《王妃每天想和离》 第1章 王妃诈尸了!!! 叶欢颜是在一片哭声中醒过来的,她头很痛,被混乱的哭声吵的更痛,脑子就想要炸开了一样。 她眼皮都未曾睁开,只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又沉又痛的脑袋,不耐烦地出声:“别吵了……” 哭声戛然而止。 周围静了几秒。 然后…… “啊啊啊,王妃诈尸了!” “有鬼啊!” “啊啊啊……” 叶欢颜被吵得头都大了,撑开眼皮看向声音来源处,依稀看到前方烛火摇曳,一群背影鱼贯而出,伴随着恐惧的惊呼声,声音渐远,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 叶欢颜却被所看到的一切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 古香古色的屋子,到处红的刺眼的布置,摇曳燃烧的红烛,还有到处张贴的红色双喜…… 这是哪? 她又在拍戏了?怎么没有摄像机?也没有工作人员,只有…… 她目光一移,看向瘫坐在床前含着眼泪红着眼一脸呆滞看着自己的两个约莫十几岁大的穿着古装的小丫头,脑子一片空白,一脸懵逼。 她是谁,她在哪?发生了什么?这俩人又是谁? 她正茫然之际,其中一个圆脸梳着双头髻的小丫头惊恐之余,吞咽了一下,试探性的开了口:“姑……姑娘?您是人还……还是鬼?” 叶欢颜一个激灵的回过神,看着那个和她说话的小姑娘,这时,脑海一阵剧烈的疼痛蔓延,杂乱的记忆就像江河决堤一样喷涌而出,也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可有一件事儿,她却撸顺了。 她穿越了! 叶欢颜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晕的还是痛晕的,还没消化完脑海中翻涌不止的记忆,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啊!姑娘!” 叶欢颜虽然晕过去了,可王妃诈尸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王府,之后府中大夫诊脉坐实,王妃死而复生,活过来了! 王府上下皆惊悚不已。 …… 王府冥松阁内,一抹顷长的身姿立于窗台下,因着屋内未燃烛火,只见漆黑一片,唯有从外面折射到来的朦胧月光依稀能看到大致轮廓,也因此,立于窗下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瑟孤孑。 此人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晟王元决,也就是今晚的新郎,此刻,他正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一片喜庆,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仿若置身事外事不关己。 就在刚刚,他又成鳏夫了,嗯,已经是第三次了。 突然,一抹黑影闪入,低声禀报府中的情况。 元决闻言倏地回头过来,语调微扬,很是诧然:“活了?” 声音极为好听,只是略微暗沉,有些中气不足。 黑影低声回话:“是,王妃死而复生。” 元决默了默,突然低低笑了,意味不明的低语:“死而复生……有意思了!” …… 叶欢颜做个了梦。 她也分不清是不是梦,只是把原主短暂的一生看了个遍,理论上,那并不是她的经历,可却好像融入了她的血液与灵魂中了。 原主的十几年人生,活的可谓多姿多彩,嗯,是被欺负的多姿多彩,身为庶女,还是一个爹不疼没有娘的庶女,没有任何庇护,能活下来可不容易了。 最最最气人的是,原主最后还被一个一把年纪的秃驴断言命硬旺夫,必能和那位有克妻前科的晟王殿下的克妻命抗衡。 所以被今上赐婚嫁给了这位据说已经克死了两个王妃的晟王殿下,这不,就成了第三个,不可谓不惨啊。 她正沉浸在这些充满着心酸的记忆中哀叹不已时,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覆盖着,而且力道很大,立刻堵住了她的呼吸,好像…… 谋杀! 有人要杀她! 一个激灵,叶欢颜哪里还有心情感伤原主的悲惨人生,立刻艰难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上方还在不停地施加力气摁着,看来是不弄死她不罢休了。 她下意识想叫救命,可被压着脸叫也叫不出来,只有伸出手去抓着那个人奋力挣扎,可那人摆明了要弄死她,竟然愈发用力,不仅用被子堵着她的呼吸,还隔着被子死死地掐她脖子。 叶欢颜本体力不济处于下风,什么力气挣扎,挣扎了一下就挣扎不动了,只能认命的躺在那里等死。 叶欢颜觉得自己忒悲催,刚穿越就要被弄死,然而,就在她意识逐渐消散,好似血脉逆流快要断气的时候,面上的力道倏地散去,她被松开了。 劫后余生,叶欢颜忙推开被子,如被巨浪冲到岸上即将被晒死的鱼儿突然遇了水一般,抓住了这突如其来的生机,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意识感官。 她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缓缓睁开眼,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暗沉幽深的眸子,她顿时怔愣着。 就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有着一张可谓没有任何死角的俊脸,只是略有些苍白消瘦,此刻正微垂眼眸看着她,却是面无波澜,看她的那眼神,平静空洞的像是在看死人。 这特么难道就是刚才要杀她的人? 叶欢颜一想起刚才濒临死亡的绝望,顿时也顾不上深思,气不打一出来,想都没想就迅速坐起来,不管不顾的抬腿一踹。 “想杀我!去死吧!”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的一脚,那人没得防备,竟被她一觉踹得往后仰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闷哼两声。 就在那人被踢倒的同时,屋内响起一声惊呼:“殿下!” 叶欢颜一时懵了,殿下? 什么鬼!? 第2章 你想怎么死? 叶欢颜已经被关在王府地牢一天了。 她踹翻了她那个名义上的王爷夫君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那位晟王殿下被扶起来,怒不可遏,病歪歪的强忍着一口气吩咐把她关进地牢待罪,人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这一天,她已经差不多把脑海中的一团乱麻捋清楚了,穿越的事情,也算是勉强能接受了。 她叫叶欢颜,原主也叫叶欢颜,是大胤朝安国公府叶家的庶女,尚未满十六岁,如今是今上嫡子晟王殿下的正妃。 要不是因为被一个秃驴算出命硬旺夫,原主一个出身低微且面容有缺的庶女是不可能嫁给原配皇后嫡出的皇子为嫡妃的,这桩婚事,就是冲着她所谓的命格定的,可没想到,她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暴毙于新婚夜,美其名曰,被晟王殿下克死的。 如若不是经历过那一场命悬一线的谋杀,叶欢颜估计都真的信了原主是被克死的,因为原主的死真的很像无兆暴毙,可是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那是谋杀! 她刚附体让这具身体活了下来,就差点被掐死,这所谓的克妻,十有八、九是晟王府的阴谋! 所以,那位晟王殿下在她附体死而复生之后,就来到她房间要掐死她,为就是坐实克妻的名号?! 有毛病吧! 可不管怎么回事,她既然附身到这可可怜的姑娘身上,又和她有这样同名同姓同长相的缘分,那么从今以后,她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一定会代替原主好好活着,不会再让任何人谋害于她,欺负过原主的那些人,她自然也会加倍奉还!如果可以,她也要为原主报仇!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王府,在那位有着谋杀亲妻嫌疑的晟王手底下保护好自己的命,以待来日。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怎么走出这个地牢,特么她肚子好饿…… 这具身体昨日就没怎么吃东西了,今天也没得吃,再饿下去,没等晟王弄死她,她就饿死了。 叶欢颜坐在木板床上,仰头靠着墙壁,一边摸肚子一边思考着出去的办法,突然“哐啷!”一声,是门锁铁链被打开的声音,叶欢颜倏地坐直身子,抬头看过去,看到一个一身黑的男子拉开了地牢的门走进来。 对着她一板一眼的说:“殿下有令,要见王妃。” 叶欢颜墨黑如漆的幽深眼眸中掠过一抹诧然,转瞬即逝,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站起来,迈着端庄从容的步伐往门口走去。 叶欢颜被带出地牢后,被黑衣男子领着穿过王府层层雕梁画栋的屋舍院落,进一座名叫冥松阁的阁楼。 一进门,她还未来得及惊叹里面华丽雅致得如同宫殿的布置,就被扑面而来一股子阴诡的冷意冷得一个哆嗦,里面的气温比外面的低很多,仿佛外面正值夏日,里面却步入了初冬,冷得渗人,这冰凉的空气中还充斥着很浓的中药味。 人未到声先到,同理,她还没见到她现在名义上的那个夫君,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咳嗽声。 “咳咳咳……”撕心裂肺不过如此。 咳死他算了! 叶欢颜暗暗腹诽着,在黑衣男子的引领下走进里面,看到珠帘后面的床榻上,半卧着一个人,透过珠帘依稀可见正在闭目喘息。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和引她进来的黑衣男子,就是那珠帘后仰头闭目的男子。 “殿下,王妃带到。” 那人不动,也不出声,黑衣人也不觉有他,禀报了之后,作揖,悄无声息的转身退出去了。 叶欢颜镇定自若的静立于屋子中间,隔着珠帘看了一眼里面依旧没动静的病弱男子,顾不上惊叹那可谓惊为天人的样貌,脑子急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人所知不多,只知道晟王名讳元决,是今上原配所出嫡皇子,身份尊贵,也最为得宠,年少时就领兵在外战功赫赫,可前几年在一场大战中重伤被送回,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他的第一任未婚妻是盛太傅的孙女,还没成亲就香消玉殒了,之后在皇帝的赐婚下陆续娶了两个,也都新婚之夜暴毙而亡,说是他克死的,叶欢颜是第三个正式迎娶暴毙于新婚之夜的王妃。 她正苦思对策,珠帘后面想起了男人的声音:“站着做什么?叶家没教过你规矩?” 声音暗沉嘶哑,没什么力道,透着几分有气无力的不耐。 叶欢颜咬了咬牙,从善如流的屈膝行礼:“妾身参见殿下。” 是这么自称没错吧? 然而……他没理。 叶欢颜屈膝片刻,自行站起来,就在站起来时,他睁开眼看了过来:“本王何时让你起身了?” 叶欢颜眼珠子迅速一转,很快做出反应,扬唇一笑:“殿下也没说不让妾身起来啊。” 元决薄唇一掀,笑意有点凉:“呵,叶家倒是会教女儿。” 叶欢颜唇角勾起:“多谢殿下夸赞。”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她片刻,忽然掀开身上盖着的毛毯被,和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寝袍从床榻上下来,赤脚踩在暖玉打造的地板上,脚步虚浮的走来,一头墨发披着,眉目间隐含着漫不经心的颓然,有点勾人心魄,只是脸色很淡很冷,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 “咳咳咳……”他走了几步,捂着嘴无力的咳了几声,随后深吸了口气,轻轻撩开珠帘,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那架势,来者不善。 叶欢颜这才算是看清楚了她这位新婚夫君的样子。 俊美,虚弱,干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比女人还娇弱,有点像男版林黛玉,皮肤白的不正常,似是常年不见天日,浑身上下都透着病态。 这么一看,她不仅仅有被“克”死的危机,还有守寡的风险,再惨点,可能还要殉葬。 她打量的眼神太直接,他没什么血色的面色一沉,不悦低叱:“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盯着本王看?” 叶欢颜眯着眼一笑,乖巧的说:“自然是殿下给的啊。” 他挑眉笑了:“哦?你倒是说说,本王何时给你胆了?” 叶欢颜脸不红心不跳的夸:“殿下长得如此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何况妾身是殿下的王妃,看自己的丈夫不是天经地义的?” “呵~”他哂笑一声,目光睥睨的看她,那凉薄的眼神就像看死人,只听他漫不经心的问:“说吧,你想怎么死?” 第3章 好大的胆子! 叶欢颜心下一紧,暗道:来了! 她莞尔一笑,说:“妾身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 他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扫了一眼她眼角下面的胎记,随后对上她的眼,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一扯,似笑非笑:“谋杀亲夫,以下犯上,这些难道不是你做的?” 叶欢颜做出一副惶恐样,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指尖,低头说:“妾身冤枉。” 元决冷冷一笑:“冤枉?本王可是因你犯病昏迷了一日,你还敢在本王面前喊冤?” 你自己生的娇弱怪谁? 叶欢颜眼帘一颤,脸上愈发惶恐,忙低头说:“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昨夜妾身在做噩梦,梦到有人掐我脖子要杀我,我噩梦惊醒,一睁眼看到有人在面前晃,惊慌之下才做出自保之举,没想到会是殿下,并非有意误伤殿下的。” 她是被人掐脖子掐醒的,这是事实,一睁眼他就在旁边也是事实,所以,正好可以说得通了。 元决诡异一笑:“王妃的意思是,不知者无罪?” 扯唇一笑:“殿下英明。” 他再度抬手,直接就掐着她的下巴,他力气不大,可现在叶欢颜自然是不敢避开的,只能被他掐着下巴抬起脸,被迫和他对视,他的脸微微靠过来,眼神阴冷幽深的看她,笑:“可惜的是,在本王这里,不知者无罪这句话……没有用啊!” 余音轻撩,却冰冷的有点渗人。 叶欢颜吞咽了一下唾沫,一脸忐忑不安:“那……不知殿下想要如何惩罚妾身?” 他眯了眯眼,有些不高兴了:“刚才不是问你了,你想怎么死?” 叶欢颜依旧被他掐着下巴,所以不敢动,只故作镇定的样子说:“回殿下,妾身不想死。” 他轻嗤:“那可由不得你!” 说着,他的手松开了她的下巴,指尖往下轻轻一划滑,轻轻地裹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明明没有使力,却冰凉的犹如索命的鬼手,令叶欢颜不由一缩脖子,忙出声:“殿下,若是妾身死了,您会有麻烦的。” 他动作停顿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幽深无垠的瞳孔中掠过丝丝波澜。 叶欢颜趁机拨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做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殿下已经克死了一个未婚妻两个王妃,我是您娶的第三个,大师说我命格旺夫,是陛下为了洗清殿下克妻之名赐婚的,若是我也死了,那您就洗不掉克妻之名了。” 深吸一口气,她见他波澜不惊,紧接着又说:“或许殿下并不在意这样的名声,可我是死而复生的人,这件事现在外面怕是已经人尽皆知,我今天若是死了,定会引起各方猜测,我命大没被克死,殿下不仅未曾善待,还反过来要杀我,且不说陛下怎么想,之前那几位死去的女子,究竟是被克死的还是被殿下杀害的,那就有待考究了,届时,殿下麻烦就大了,若是殿下想要争夺皇位,仅凭这一点,就是殿下最大的阻碍,亦是毕生的污点。” 他眯眼望着她,目光阴冷:“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好大的胆子啊……” 声线凛冽,已经隐含杀意。 叶欢颜故作镇定的眼神对着他,抿唇说:“这是事实,我只是在跟殿下讲明利害。” 他目光阴冷幽深的缠绕着她。 叶欢颜一脸无畏。 元决倏地捂着嘴咳了一阵,喘了几下气,才似笑非笑的看她说:“看来本王这次娶了个有脑子的王妃啊,倒是小看你了。” 叶欢颜谦虚一笑:“殿下谬赞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轻飘飘的问:“所以说,本王今日还不能杀你了?” 叶欢颜微昂着下巴,自信又坦然:“殿下若是不想引起诸多猜测,不仅不能杀我,还要护我周全善待于我,就算殿下真的容不下我,那也要以后再杀。” 先拖着,来日方长。 他哼笑一声:“有胆量啊!还敢让本王庇护你。” 叶欢颜一脸淡定的看他,坦荡无畏,却没接话,身侧的手手指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袖。 能不能活命,就看现在了。 元决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又不舒服了,捂着心口轻喘几下,目光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作出一脸不耐,冷声道:“滚回你的院子去,明日随本王入宫请安!” 这就是放过她了?也应允了护她周全的话? 叶欢颜抿唇一笑,也不耽搁,福了福身:“多谢殿下,妾身告退。”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元决微眯着眼看着她镇定的背影,深邃无底的眼中掠过一抹暗芒,戾气萦绕。 “墨玄。”声音虚渺低缓。 声音一落,一抹暗影从阴暗处闪出,如鬼如魅:“殿下有何吩咐?” 声音暗哑,却很恭敬。 元决的声线凉淡的没有感情:“此女有异,去查。” “是。” “再有,让人盯着她,还有她身边的人。” “是。” …… 回到王妃居住的清华居,叶欢颜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总算渡过这一关了。 不过这晟王一看就是个性格善变不好相与的,以后得谨慎了。 她死而而复生,又因为误伤晟王被关了一夜才被放回来,刚回到清华居,一堆陪嫁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在她面前哭成了泪人,之前她睁眼看到瘫在床边的两个小丫头抱着她的大腿哭得更甚。 “……呜呜呜,吓死奴婢了,还好晟王殿下没有为难姑娘,不然要是姑娘在有个好歹,奴婢万死不能赎罪啊……” “奴婢也是,还好姑娘福大命大活着了,要不然奴婢也不活了……” 前者是那个圆脸的,叫小葵,后者是瓜子脸的,叫灵儿,是原主自幼一起长大的丫头,都和原主年纪相仿,这么些年一起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中艰难存活,情分很深厚,其他的都是出嫁前叶家主母按照惯例添置的,与原主不亲近。 她被这一串哭声闹得头疼,按了按眉心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别哭了,先去给我准备吃的,再备水沐浴。” 她这具身体,已经两天没洗澡没吃饭了。 第4章 扒了她的皮! 洗了澡,吃了饭,已经是亥时,也就十点左右。 叶欢颜坐在琉璃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熟悉的容颜,心情格外复杂。 眉目如画,明眸善睐,五官精致皮肤又娇又嫩,细腻的一点毛孔都没有,和她穿越前长得一模一样,天生一副绝艳美貌,只可惜这张尚且稚嫩的脸上,多了一处胎记,生生把这么一张倾世的容颜毁了。 叶欢颜不禁轻抚着这张脸,暗叹可惜。 这一夜,叶欢颜睡得不踏实,又梦到原主过往生平了。 …… 翌日,要进宫。 晟王一早派人来让她门口等他,叶欢颜只能听命,等了许久,才看看见姗姗来迟的人。 昨日还羸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男人,今日换了一身浅紫色锦袍,头紫金王冠,瞧着威武尊贵俊美不凡,浑身透着已故与身俱来的贵重,虽然仍有病气,却不如昨日娇弱,而他那一副傲慢冰冷的模样,看得叶欢颜咬牙切齿。 昨夜从丫鬟小葵嘴里听到一事儿。 她死而复生的事情确实是传出去了,宫中来人,宫里皇帝皇后听闻叶欢颜没死,却被晟王关起来了,派了人来让晟王把她放出来,今日带她进宫请安。 叶欢颜直接懵了,所以他那一出根本就不是要杀她,而是吓唬试探她? 她和原主性格不像,希望昨天没露出破绽,不过就算露出了,她也不怕。 他迈着轻缓无力的步伐走来,瞥了她一眼:“走吧。” 然后就往王府前面那华盖朱轮的马车走去了,叶欢颜一咬牙,做出一副端庄温顺的模样跟上。 大胤王朝的皇宫,比她在现代拍古装戏见过的古代宫廷更加磅礴大气,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彰显着皇家尊贵。 皇后的青鸾殿,帝后和一众皇室的人都在,个个看到她时皆神色各异,各种交头低语,估计是惊讶她竟然真的没被克死。 刚才在马车上她就听见外面街道的议论声,在宫中一路走来,看见她的那些宫人太监也都跟见鬼似的。 许是觉得她改变了晟王克妻命格,帝后待她态度都极为亲切,其余皇室之人也亦如是,一番认亲下来,并无任何岔子。 认完亲,大家散去,皇帝带走了元决,她被皇后留着说体己话,似乎对她极为喜爱,那亲切劲儿,好像母亲对女儿,之后皇帝派人来,说让她和皇后去乾明殿一起用膳,皇后要更衣,让她先过去。 宫道上,她正兴致勃勃的观赏周围庄严华丽的殿宇,被迎面而来的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叶欢颜!” 叶欢颜顿足,看着眼前被宫人簇拥的女子,认出这是刚才认亲时见过的人,皇后嫡女明安公主元馨月。 出了名的骄纵跋扈目中无人。 她有些不明,浅浅一笑:“公主可是有事?” 明安公主俏丽的脸蛋突然生出一抹怒色,怒斥道:“大胆,见到本公主竟然不行礼!” 叶欢颜:“……” 她目露困顿:“公主,我为何要给你行礼?” 明安公主一脸理所应当的扬着下巴:“为何?你一个卑贱的庶女,见到本公主难道不该行礼么?” 叶欢颜不由笑了:“公主,您是否本末倒置了?我如今已是晟王殿下的王妃,是你的嫂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你给我见礼才对吧?” “呵~” 明安公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蔑鄙夷的上下扫了她一眼:“叶欢颜,你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嫁给了四皇兄你就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少做梦了,你这种低贱的庶女,还长得如此丑陋不堪,看到就令人作呕,就算嫁给了我四皇兄,你也一样低贱如泥,还想让本公主给你见礼?痴人说梦!” 叶欢颜面容失色目露惊惶:“公主您这是什么话?我确实出身卑微不假,可不管如何,我都是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皇室中人,公主说我卑贱如泥,那同为皇室中人的公主,岂非亦如是?公主瞧不上我作践自己倒也罢了,可别侮辱了老祖宗啊,若是让父皇知道,定会怪罪公主的。” 明安公主气的面色涨红,气急败坏:“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叶欢颜,你少拿你自己与本公主相提并论,你还不配,还有,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什么皇室中人?你充其量只是我父皇用来化解四皇兄克妻之名的棋子罢了,这次是你命大逃过一劫是便宜你了,可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你没被克死,你以为你的命能好到哪去?不过是守寡的命而……” “啪!” 明安公主被打的往后趔趄了一步,脸都别过去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片刻才豁然看向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竟然敢打本公主?” 周围的人也一副活见鬼的惊恐样子看着她。 叶欢颜放下手,敛去眼中的寒光,做出一副明明紧张,却故作镇定的样子,昂起下巴一脸正色:“公主口无遮拦,作为嫂子,我理当纠正教导,有何不可?” 明安公主气的狰狞凶狠:“你……你这个贱人,敢打本公主,你去死吧!” 说着作势就要扑过来,叶欢颜面色惊慌的往后躲去,明安公主动作太猛却没抓到人,差点扑倒在地,被宫女及时扶着才堪堪站稳,站稳后,阴毒愤恨的目光看着叶欢颜,喘着气下令:“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本公主拿下,扒了她的皮!” “是。”跟着明安公主来的几个宫女太监立刻就听命上前就要拿下叶欢颜。 叶欢颜身边没只有两个心腹丫鬟,还有一个皇后派了带她去乾明殿的嬷嬷,两个丫头也被吓到了,却在第一时间扑过来挡在叶欢颜面前作势保护,而那个嬷嬷刚才见她们争执一直想劝没机会,被叶欢颜打明安公主的做法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见明安公主要动真格的,忙上前拦着那几个要抓叶欢颜的人,劝明安公主。 “公主殿下,此乃晟王殿下的王妃,您要三思啊,若是王妃有个好歹,陛下和晟王殿下那里可没法交代。” 明安公主哪里听得进去,顿时目光含恨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敢打我,简直罪该万死,我管她是谁?今天我就把她剥皮喂狗,难道父皇还能为了她这种卑贱之人对我如何不成?” 言罢,下令:“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将她拿下!” 第5章 扭转局势 那些人听令冲过来,正要强行拿下叶欢颜,忽然一声厉喝:“放肆!” 闻声看去,是皇后的的凤驾。 众人纷纷大惊,除了叶欢颜和明安公主,纷纷跪了一地。 叶欢颜慢了一步也缓缓行礼。 明安公主一看到皇后,立刻捂着脸一脸委屈的跑向皇后,哭着告状:“母后,你要为儿臣做主,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皇后下了轿辇,看见明安公主脸上的红印,脸色骤然一沉:“是谁打你的?好大的胆子!” 明安公主指着叶欢颜,一脸怨毒:“是叶欢颜那个贱人!” 皇后一惊,看向叶欢颜,一时迟疑。 明安公主拉着皇后的手哭:“母后,连您都不曾打过儿臣,这个贱人竟然敢打儿臣,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后拍了拍明安公主安抚了一下,才目光凌厉的看着叶欢颜问:“欢颜,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打的公主?” 叶欢颜低头垂眸,神色不安的回话:“回母后的话,正是。” “为何打她?你可知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陛下和本宫都不曾动过她,你虽是嫂嫂,却也不该对她动手。” 叶欢颜忙惶恐又忿忿的说:“儿臣自知不该越俎代庖掌掴公主,可实在是公主……欺人太甚!” “哦?她做了什么欺人太甚?” 叶欢颜缄口不言,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样子。 皇后看向明安公主,目光询问。 明安公主急了:“母后,儿臣被打了,您不为儿臣做主,跟她废话什么?儿臣可是您的女儿!” 皇后只能问刚才那个为叶欢颜引路的嬷嬷:“刘嬷嬷,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公主与王妃发生些许争执,言语失和,王妃便打了公主,公主恼怒,便要问罪王妃。” 皇后闻言,立刻不悦的责问叶欢颜:“晟王妃,只是言语失和你便对公主动手,未免跋扈了,作为皇嫂,还是新妇,你怎可如此不能容人?” 叶欢颜面容失色:“儿臣……儿臣……” 皇后不等她辩解,很无奈的样子说:“罢了,你是晟王的王妃,明安是本宫的女儿,本宫不好直接罚你免得授人以柄说本宫包庇自己的女儿,还是请陛下公断吧。” 叶欢颜只得跟着去了皇帝那里,余光扫见明安公主一脸怨毒得意,她眼帘微颤,当做没看到,谨小慎微的跟在凤驾旁边。 到了乾明殿,皇帝听闻事情经过,亦是很不悦,可叶欢颜是新妇,还是洗清儿子克妻之名的福星,也不好重责,询问了一直不说话的元决,元决不表态,他便随口罚她抄经禁足思过。 叶欢颜见明安公主很不满要说话,先一步跪谢:“儿臣冒犯公主有错,愿领罚,必当好好反省思过……”顿了顿,她忽然面色不服的说:“可父皇母后责怪儿臣不能容忍性情跋扈,儿臣万不敢受。” 皇帝龙颜一沉,愈发不悦:“哦?你是说朕和皇后冤了你了?” 叶欢颜面容惶恐的解释:“父皇息怒,儿臣不敢质疑父皇,只是儿臣并非不能容人性格跋扈才掌掴公主,在是公主所言过于恶毒荒谬,儿臣实在忍无可忍!” 话落,明安公主第一个站出来呵斥叶欢颜:“叶欢颜,你放肆,竟敢说本公主恶毒?” 她这时出声,皇帝有些不悦的看她,皇后立刻低叱:“明安,陛下面前不得失礼,退下!” 皇帝问叶欢颜:“叶氏,你倒是说,公主如何言语恶毒?” “公主在长街上拦住儿臣,言语辱骂儿臣卑贱丑陋,说儿臣不配为皇家人,儿臣自知这些都是事实,可到底已经嫁给殿下,是为天家之人,岂能受此折辱,便与之争辩一二,谁知公主不仅不收敛,还……还……”说到这里,她仿佛说不下去了,满目惊慌难以启齿,眼中泪珠滚出,好不可怜。 “还什么?” 叶欢颜隐着哭腔颤声说:“公主辱骂了儿臣,还诅咒殿下命不久矣,殿下是儿臣的夫君,儿臣岂能任由夫君受此诅咒,才动手打了公主。” 言落,殿内空气凝滞,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皇帝目光冷厉的看着明安公主,皇后也是脸色难看,一直静默不言的元决忽然受刺激一般咳嗽出声,撕心裂肺。 皇帝立刻宽慰元决。 明安公主震惊中回神,指着叶欢颜就破口大喊:“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本公主何时诅咒过四皇兄?!” 说完,立刻就跪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的申辩:“父皇,儿臣没有,是她信口胡诌,是为了逃避责罚无中生有,儿臣怎么会诅咒四哥?” 皇帝见她如此,没尽信叶欢颜,凌厉的看着叶欢颜,无形之中施与威压,淡声问:“叶氏,公主所言你作何解释?你可知若是无中生有污蔑公主,可就不是刚才的责罚了。” 叶欢颜仿佛被吓到了,泪眼簌簌的看着皇帝,慌张不安的辩解:“儿臣不敢无中生有,公主口口声声说儿臣就算命大不被克死,那也是守寡的命,这不就是诅咒殿下么?公主言之凿凿的话,在场之人皆可作证,父皇大可审问。” 皇帝闻言,脸色阴沉沉的再度看向明安公主,明安公主脸色顿时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一看就是真有其事。 元决这时苦涩一笑,弱弱的开口:“看皇妹的样子,也不用审问了,倒是不知为兄的何时得罪了皇妹,竟惹来如此诅咒?” 皇帝脸色更差了,仿若风雨欲来,目光阴厉的望着明安公主。 皇后当即上前跪下请罪:“陛下,明安口不择言,是臣妾教导不善,臣妾为她请罪,请陛下息怒。” 说着,侧头对明安公主厉声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你父皇和皇兄请罪?!” 明安公主如梦初醒,忙跪地俯首认错:“儿臣知错了,不该口不择言,父皇息怒,四皇兄息怒。” 皇帝很是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明安,你太让朕失望了,平日里你跋扈任性便罢了,朕念你年纪小皆不计较,这次你竟敢说这般诛心之言诅咒你四哥,不可姑息!” 他停顿一下,看向元决,询问:“老四,依你看该如何责罚?” 第6章 晟王的警告 元决垂眸低语:“父皇做主便是。” 皇帝点点头,作出处置:“既如此,那就去宗庙跪十二个时辰不可进食休息,再禁足佛殿一个月茹素斋戒,抄《地藏经》百遍为你四哥祈福祷告。” 明安公主花容失色:“父皇……” 皇帝满脸无情:“再敢多言,责罚翻倍。” 明安公主犹自不甘,皇后适时出言:“明安,做错了就要承受后果,还不快谢恩领罚?” 帝后如此,明安公主再不甘也只能领受,咬着牙目光怨毒的侧头看了一眼叶欢颜,若是眼神可杀人,怕是叶欢颜早就被凌迟了。 皇后又恳切求情:“陛下,既然是明安失言,欢颜也是护夫心切,还请陛下开恩,取消方才对她的责罚。” 皇帝一改刚才的态度,对叶欢颜和颜悦色起来:“这是自然,既是护夫心切,那便是有功无过的,如此佳妇,朕还得重赏!” 说完,叫叶欢颜起来,又吩咐总管太监去寻来珍宝赏赐给叶欢颜。 临了,他还对明安公主说:“叶氏既然嫁入皇家做了你的四皇嫂,那就是你的长辈,是天家之人,你岂可口口声声说她卑贱?立刻跟你四嫂赔罪道歉,以后不可再犯。” “父皇,我不……” 皇后及时拉住了又要激动出声的明安公主,不让她继续喝皇帝对着干,明安公主只得收声,在皇帝冷冽阴沉的目光震慑下,明安公主再不敢违抗,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给叶欢颜赔罪:“四皇嫂,是明安不懂事说错话了,在此给你赔罪,请您大人能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叶欢颜退后了一步,受宠若惊:“公主哪里话,人都会犯错,只要记得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了。” 明安公主气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看着叶欢颜的眼神像猝了毒一样,叶欢颜作势垂眸缩了缩,仿佛吓到了一样,不敢直视她。 元决除了刚才说过的两句话,一直都静静地看着叶欢颜,如今见她这幅样子,眼神饶有意味。 叶欢颜当做不曾察觉到,畏畏缩缩却又故作镇定的站在那里。 出了这事,午膳也没法吃了,皇后带明安公主去受罚了,叶欢颜跟着元决出宫。 元决身体不好,马车可以在宫里走。 刚上马车,元决往软榻上轻轻一靠,在叶欢颜坐下在旁边后,倏地一笑,意味深长:“王妃果然有本事,第一次入宫门就能挑起如此事端。” 叶欢颜装傻卖乖:“殿下此话何意?妾身听不懂,方才之事,妾身不过是在捍卫殿下而已。” 元决哼笑,轻飘飘出言:“这么说来,本王可是娶了个好王妃啊。” 叶欢颜从善如流:“谢殿下夸赞。” 元决眯着眼,那深邃如漩涡的眼眸中折射来一道凛冽的光,落在她身上,如一股寒意萦绕在侧,她却恍若未觉静坐不动,元决倏地笑了:“以前只知叶家九姑娘愚笨胆小一无所长,难登大雅之堂,如今看来,是大巧若拙忍辱负重啊……” 余音缥缈轻绕,却耐人寻味。 叶欢颜见装不下去了,索性坦然一笑:“大巧若拙不敢当,忍辱负重却是真,若非如此,妾身早就不存于世了。” 原主并不愚笨胆小,而是很聪明,可惜她是庶女,安国公府叶家看似家宅和睦,实则明争暗斗阴暗不堪,安国公叶归云执掌兵权政务繁忙,常年不是领兵在外就是巡视军务,家中一切事物都交给嫡妻谢氏全权掌管,谢氏出身大族,是皇后的堂妹,为人善妒,且手段阴毒,在她手底下的妾室和庶出子女看似体面实则苦不堪言。 原主是叶归云外室所出,生母亡故后在外面养了几年,被谢氏得知后故作大方让叶归云接回入族谱,可能是以为叶归云爱重原主的生母,谢氏如鲠在喉,原主回到叶家没几年,母娘和伺候的人都接连亡故,多是为原主死的,原主也多次险些没命。 许是见叶归云对这个女儿并不上心毫不过问,谢氏才慢慢消停,可却未曾善待,任由叶欢颜被府中上下欺凌,别的庶出虽然也不好过,可到底还有生母护着,原主不仅没有人庇护,还要护着两个自小陪伴长大的丫头,叶归云仿佛忘记了还有这个女儿,全然不过问,她除了藏拙隐忍尽量缩小存在感保命,那里还有别的出路,即便如此,原主也并不安生。 此次出嫁,原主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她也真的死了,可她是不甘心的,叶欢颜还能真切的感受到原主如执念一样嵌入骨血的不甘。 元决目光凛然,讥讽出声:“所以如今嫁给本王,便得意忘形了?在宫里也敢惹是生非?” 他显然对她在宫里的表现甚是不满。 叶欢颜不服:“殿下,明明是明安公主先为难与我,殿下可要讲道理。” “呵~你是说本王蛮不讲理了?” 叶欢颜唇角一掀,笑的苦涩:“妾身不敢,毕竟明安公主是殿下的妹妹,妾身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殿下偏袒与她也是人之常情。” 酸溜溜的话,令人听着刺耳。 元决突然眸色一沉,扯唇冷笑:“叶欢颜,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语气冷冽,隐含杀意。 叶欢颜猛地抬头,目光怔怔的看他:“殿下……” 他冷着脸说:“本王不喜有人对本王说话的带刺,不想死就乖一点,还有,你少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记住了。” “……是。”做小伏低状。 “少给本王惹是生非,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叶欢颜咬了咬唇:“那若是有人欺负妾身,妾身也任由他人欺负么?” 元决不耐:“让你不要惹是生非,没让你任人欺负。” 所以,只要前提是别人欺负她,她怎么还回去都不为过,是这样的意思没错吧…… 那也好啊,她不惹事,不代表那些人不来惹她。 叶欢颜立刻接话:“妾身知道了,定会谨记殿下的叮嘱。” 他不再言语,靠在旁边闭目养神,时不时咳几声,叶欢颜坐在他旁边,正襟危坐谨小慎微,尽量缩小存在感。 晟王府就在皇城中,很快就到了,马车停下,元决在手下的搀扶下慢吞吞的下了马车。 叶欢颜看着他下了马车,面色都然转冷,微眯着眼,一抹锋芒自眸间划过,唇角微微勾起。 呵…… 第7章 皇后的算计 将明安公主送去宗庙,好一番安抚,皇后才回青鸾殿。 想起刚才明安的哭闹和哀求,谢皇后很是头疼,坐在华贵的凤座上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才叫来刘嬷嬷询问情况。 “刘嬷嬷,你再与本宫说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把公主和晟王妃的争执说与本宫听,不许有疏漏。” 刘嬷嬷不敢耽搁,详细的讲了前后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事情便是如此,公主殿下怒极,要捉拿晟王妃时,娘娘就正好来了,后面的事娘娘也都知道了。” “呵~”皇后一言不发的听完,再深思半晌,忽然轻笑一声,半眯着凤眸咬牙出声:“倒是没想到,老四这次娶了个有本事的,不仅能命大躲过一劫,还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算计本宫的馨儿,胆子不小啊。” 刘嬷嬷老脸一惊:“娘娘是说,晟王妃是故意激怒公主说错话的?” 皇后对此不置可否,恨铁不成钢道:“也是明安自己蠢,作为本宫的女儿,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次算是给她长记性,经历这场教训,让她定定性子也是好的,只是这次倒是失策,本宫还以为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是看走眼了,湘兰不是说这个丫头胆小懦弱么?怎的和她说的不一样呢?” 湘兰便是她的堂妹谢湘兰,安国公夫人谢氏,叶欢颜的嫡母。 刘嬷嬷说:“许是国公夫人不了解这个庶女,亦或是晟王妃藏拙,今日瞧着是个有心机的,多半是藏拙了。” 皇后冷哼:“多半是了,本宫那妹妹向来善妒难容人,安国公常年不着家,叶氏自幼丧母,在她手底下过活,倒是得忍着,只是她竟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算计到本宫这里来了,那就让她下地狱好了!” “娘娘是想……” 皇后看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忙顿声,缩了缩脖子,面色犹疑。 “怎么?你有顾虑?” 刘嬷嬷忙说:“娘娘,晟王妃到底是安国公的女儿,他如今打了胜仗即将还朝,若是晟王妃有个好歹,定会令他心生不满,如此,娘娘如何还能把他拉拢来襄助雍王殿下?” 皇后冷傲轻嗤,觉得不足为虑:“一个不起眼的庶女罢了,他怕是都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了,叶归云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就不管叶氏的将来,况且他与谢氏是姻亲,除了支持本宫的凌儿,他没得选择!” 这么一说,刘嬷嬷也不担心了,问:“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皇后保养得宜的脸上一片凛然,不满的冷声道:“这次湘兰如此疏忽大意,令本宫甚为不悦,你派人将今日之事告诉她,她会知道怎么做。” 有些事情她到底不好出面,可总有人可以为她做。 “老奴这便去办。”刘嬷嬷一听皇后的吩咐,老脸有些兴奋,急忙退下。 她一走,皇后许是头疼,手扶着额头靠在扶手上,凤眸半阖,养神静气。 不消片刻,一个暗影不知从何处山来。 “主子。” 皇后抬了抬眼皮,看见来人,坐直身子:“何事?” “属下收到消息,殿下已经随同安国公班师归来。” 皇后凤眸幽深,深思片刻,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让人继续暗中盯着,确保殿下安然归来。” “是。” …… “让我回家?” 叶欢颜捏着调羹正在喝汤的动作一顿,诧然抬头看着进来禀报的陪嫁侍女青儿,是出嫁前谢氏给她添的人。 青儿回话:“是的,夫人派来的人说,王妃前日未能回门,家中惦念得紧,让王妃得空这两日回去一趟。” 成亲第二日,叶欢颜因为误伤晟王被关进牢里,第三日进宫去了,今日第四日,早过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叶欢颜恍然:“倒是我不懂规矩了,竟忘了还有回门一事,既是母亲的意思,那便准备一下明日回去吧。” 青儿眼神微动,应声退下。 小葵立刻出声,一脸愤愤:“王妃,您可别听她说,什么惦念,国公夫人向来心思歹毒厌弃于您,天知道她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叶欢颜勾唇一笑:“我自然知道她来者不善。” 小葵双眸闪闪:“您知道?” 叶欢颜笑意更深,并未与小葵多说,继续神色优雅的喝汤。 安国公夫人谢氏与皇后乃堂姐妹,昨日在宫里开罪了皇后母女,皇后要装端庄大方没办法直接对她如何,她那位嫡母却不一定。 一旁的丫头灵儿问:“那王妃要回娘家,可要让殿下一起去?” 叶欢颜摇头,笃定道:“他不会去的。” 昨日宫中归来,元决就在冥松阁没出来过,说病倒了,今日一早,太医大夫进进又出出,皇帝都派人来看了,而她,被元决勒令不许去看他。 嗤,她还不乐意呢! 只希望他别短命挂了,起码不是现在,她不想守寡甚至是殉葬。 俩丫头闻言,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姑娘好可怜啊,被逼着嫁给晟王殿下这个克妻的病秧子,命大没被克死,还遭受如此冷遇,明明是晟王殿下的福星,晟王殿下怎么就不会珍惜呢? 翌日,回叶家。 王府的马车和被一堆护卫簇拥着抵达安国公府门前,安国公夫人领着一群女眷相迎,做足了面子,安国公府前面也聚了许多百姓,多是来看叶欢颜这个没被晟王克死的王妃。 她在王府这两日,听了不少丫头们从外面市井听到的流言蜚语,都是关于她没被晟王克死的话,如今,这都城上下,皆对她甚是好奇。 叶欢颜一下马车,没等那一群莺莺燕燕拜见她,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下意识的给谢氏行礼,说话畏畏缩缩:“女儿……女儿给母亲请安,母亲……” 谢氏没想到叶欢颜一下马车就给她行礼,急忙上前扶起屈膝的叶欢颜:“王妃这是做什么?你是王妃,不可向我行礼,快起来。” 叶欢颜被扶起来,满脸局促不安,战战兢兢地抽回了被谢氏拉着的手,如惊弓之鸟,敬畏可见。 谢氏脸色一僵。 安国公府门前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王妃娘娘一回来就这般胆小怯懦不敢亲近嫡母,看来是很怕她啊。” “看来出嫁前在安国公府没少被嫡母磋磨啊……” “以前还听说这安国公夫人端庄贤惠,现在看来,怕是有待考究啊。” “确实……” 第8章 反将一军 周围百姓不少,议论声此起彼伏,虽然极力压低,可还是传到了她们这边,听到这些明目张胆的议论,谢氏脸色快绷不住了,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她强忍着怒意和厌恶,一副慈母样子殷切关怀的拉着叶欢颜,一边抹泪一边感叹:“我可怜的孩子,几日不见,倒是瘦了不少,人也比出嫁之前憔悴了,这几日定是过得不好吧,可是在王府受了惊吓?” 叶欢颜立刻一脸惶恐的维护道:“母……母亲,您说什么呢?殿下待女儿极好,府中上下也都敬重女儿,女儿怎会受惊吓?”说着,她忐忑不安的左顾右盼,抖了抖眼帘低声说:“这种污蔑王府和殿下的话母亲可不能乱说啊。” 若非这里人多不可妄动,谢氏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给她下绊子! 原本皇后派人来说这小贱蹄子心机很深,以前都在藏拙,昨日入宫请安竟算计得明安公主被陛下重罚,她还以为是皇后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当真是她失策看走了眼,竟没看出来这死丫头一直在伪装。 到底姜是老的辣,她忍下了心头怒意:“是母亲妄言了,你没受委屈就好。” 说着,瞥了一眼她后面:“殿下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回来?” 叶欢颜又是一脸受宠若惊:“母亲的关怀,女儿谢过。”顿了顿,又柔弱不安的说:“殿下病着无法前来,请母亲切莫介怀,女儿替他给您赔罪。” 谢氏笑容快绷不住了。 她只是随口一问,哪里敢介怀,这死丫头挡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岂非让她难做? 她的心腹阿荣这时在旁边低声提醒:“夫人,九姑娘现如今是晟王妃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可不能失了礼数。” 另一侧,一个面若桃李端庄高贵的女子也狠狠地瞪了叶欢颜一眼,咬了咬牙低声提醒谢氏:“是啊母亲,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是谢氏的亲生女儿,大胤有名的才女和美人,叶无双,原主也没少遭她的罪。 谢氏听言,立刻反应过来,后退一步,领着一众王府女眷行礼,恭敬的挑不出错,周围百姓也跟着一起跪拜。 叶欢颜又娇又嫩的脸白了白,衬着那块胎记愈发艳丽刺眼,着急忙慌的上前扶着谢氏起来,一边不忘出声:“母亲这是做什么,折煞女儿了,大家也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众人起身。 周围的百姓见她被叶家女眷给她行礼的事吓得快哭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说也不知道叶家以前是如何虐待这个庶女,竟如此胆小怯懦,身为王妃了,却都不敢受她们的礼,简直是细思极恐。 谢氏听着周围的声音,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快气炸了,脸上却装的贤惠和善:“王妃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吧,老太太可还在等着呢。” “……是。” 谢氏咬着牙拉着叶欢颜走近府门,其余女眷心思各异的在后面跟着,门口的百姓没热闹看了便随之散去,恢复清净。 叶老太太的慈和堂。 叶老太太坐在上方,年逾古稀却精神矍铄,端的是一副威严。 作为安国公的母亲,叶老太太在府中地位无人能比,可她却对府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谢氏一手遮天荼毒庶出子女。 叶欢颜被谢氏拉着进来,就战战兢兢地的给叶老太太见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其余人也跟着给老太太问安。 叶老太太老眼眼皮一抬:“都是做王妃的人了,哪能还给我老婆子见礼,这不是折煞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快起来。” 话是这么说,她却丝毫没有要起来给叶欢颜行礼的意思。 叶欢颜弱弱出声:“礼不可废,孙女不敢罔顾尊卑礼法。” 老太太老脸一僵,总觉得这丫头是在讽刺她罔顾尊卑不行礼,可她谱子都摆了,现在再起身见礼,岂非打脸? 只是她从不把这个庶出孙女放在眼里,岂会给她见礼! 她凌厉的眼神落在叶欢颜身上,只一瞬,就变得和蔼慈祥:“一家人哪有如此多礼数,快起来,过来祖母这里。” 叶欢颜受宠若惊的走过去。 谢氏脸都阴了,这贱丫头,当真是能装,可她还不能揭穿,并且要维持端庄的表情。 叶无双姣好的娇颜上亦是掩不住厌恶,索性不去看。 其余人面面相觑,都端着看好戏的姿态。 老太太伸手就拉着叶欢颜的手,刚一拉到,叶欢颜皱着眉倒吸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 叶欢颜缩了缩手:“祖……祖母,孙女没事。” 叶老太太不好糊弄:“我瞧瞧。”说着,拉过叶欢颜的手,拉开袖口一看,只见又白又皙纤细的皓腕上,不知被谁捏出一圈红紫色的痕迹。 老太太老脸微沉:“这是怎么回事?被欺负了?” 她想问是不是晟王打的,可这种话自然是不能直接问的,传出去可见就麻烦了。 “不……不是,是……”叶欢颜咬了咬唇,转头看了一眼谢氏,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没继续往下说。 老太太顺着看去,大致猜到了,可还是不能不追问:“是什么?” 在叶欢颜转头看向自己时,谢氏就暗道不好。 果然,叶欢颜吞吞吐吐欲盖弥彰:“是刚才母亲一直拉着……不过母亲并非故意的,她也没用力,是孙女皮肤太过娇嫩,才留了印……” 她继续往下说,咬着唇一脸委屈不敢言的模样。 谢氏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怪不得刚才一路走来,她故意用力捏着叶欢颜的手腕,叶欢颜都不吭一声,以为是怕她,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见老太太不悦的看着自己,忙上前解释:“母亲,儿媳刚才是因为看见六姑娘平安归来,一时欢喜激动,有些失了分寸,儿媳罪过了。” 叶欢颜也不安的解释:“祖母,母亲确实不是故意的,她也是疼孙女才这般激动,您别怪她。” 老太太一脸不赞同的对谢氏说:“虽是这么说,可颜姐儿到底是王妃了,你再疼她也得有分寸,冒犯了她倒是其次,这般伤印若是被晟王瞧了去,岂非以为我们叶家虐待王妃?” 话音一转,又看了一眼叶欢颜,对谢氏说:“还不快给王妃赔罪。” 第9章 她是晟王妃! 众目睽睽之下,老太太又他爱都掐昂应,叶欢颜是王妃之尊,谢氏再不甘愿,也不得不给叶欢颜赔罪。 吸了口气,屈膝赔罪:“是母亲的错,失了分寸误伤了王妃,王妃切莫见怪。” 叶欢颜退后一步,不敢受礼:“母亲别这样……” 谢氏咬着牙行完了礼。 叶无双见自己母亲这般卑躬屈膝的对一个卑贱的庶女,握紧了拳头,端庄的面容险些绷不住。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老太太让大家都坐下,拉着叶欢颜坐在跟前,摆出一副祖孙情深。 “虽说智空大师断言你命格贵重,可你就这么嫁过去,祖母寝食难安,生怕你挨不过,幸好你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你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可要与晟王殿下好好处着,照顾好他。” 叶欢颜心中冷笑,面上恭顺:“孙女记住了,谢祖母挂念。” 这时,一道刻意讨好的声音响起,是叶家二房夫人张氏:“母亲说的是,王妃如今是晟王府唯一的女眷,是殿下的福星呢,殿下定会爱重非常,若王妃能早日诞下嫡皇长孙,那可是大功一件,王妃可要抓着机会啊。” 叶欢颜一听,当即猛地抬头看她,做出一副颇为难堪的样子,仿佛有什么羞于启齿。 谁不知道晟王病弱,三天两头病倒,连洞房都困难,张氏这话不管有意无意,都不合时宜。 张氏是个没脑子又不安分的,这么多年被大房和谢氏压着心有不甘,一有机会就想出风头找存在感。 原主也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 老太太向来对这个蠢笨无脑的二儿媳不喜,如今脸都变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这些不知轻重没脸没皮的话是能在这里说的么?” 张氏一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可老太太生气了,她忙认错:“儿媳知错。” 叶欢颜及时卖乖,喏喏的说:“祖母莫要生气,二婶儿只是心直口快,也并无恶意。” 老太太面色稍霁,直夸叶欢颜大度懂事。 谢氏和张氏都接连被下脸面,其他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老太太拉着叶欢颜叮嘱了几句,让她先去休息,过后一起用午膳再回王府。 大家散去,老太太留下谢氏。 “跪下!” “母亲!”谢氏不可置信。 “让你跪下!” 谢氏咬牙,只得听话跪下,目光含恨。 老太太疾言厉色:“你以前如何作威作福我都懒得管你,可如今九丫头已经是皇室王妃,你也不知收敛?传出去,叶家颜面还要不要?” 谢氏做的事老太太都知道,但源于谢氏的出身,加上她也不喜欢那些庶出的,就从未管过。 谢氏不服气的辩驳:“母亲,那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心机可深着呢,昨日在宫里算计了明安公主,今日又算计儿媳,如此下作歹毒,您都看不出来么?” 叶老太太冷哼:“老婆子我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不用你提醒。” “那您还……” “她已经是晟王妃,是过了陛下的眼得陛下看重的儿媳,不是那个任你磋磨的庶女,你收起你那些心思,既知道她心机深故意为难你,就别给她抓到错处,免得惹火烧身!” 谢氏咬紧牙关:“儿媳记住了。” 出了慈和堂,谢氏一脸阴鸷。 “夫人……” 谢氏咬牙切齿:“这个贱蹄子……” 转头看向侍女阿荣,谢氏目光阴狠意味深长。 不用谢氏言明,阿荣意会:“奴婢这就去办。” 谢氏这才满意,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 敢跟她玩心眼,不知死活! …… 春平居是叶欢颜以前住的地方,破败不堪,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叶家人显然也没真把她回来的事放在心上,没给她准备新的地方休息,老太太让她先去休息,她自然就回了这个破败的院落。 就在这个偏僻简陋的小院里,原主和两个丫头相依为命,因为貌丑无用出身卑贱,没地位没宠爱,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每天吃的都是嗖饭,穿的都是旧衣,经常被刁难打骂,偏偏谢氏会做表面功夫,外人从不知道这光鲜亮丽的安国公府,藏着满团污垢。 原主是恨这里的,可她没办法,势单力薄命如草芥,连安国公府都出不去,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叶归云,就算见到了,叶归云也不闻不问,只能隐忍苟活,可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怨念不甘,叶欢颜感同身受。 她不会让原主白受这些屈辱的,更不会让她白白死去,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这些,也都算是她的仇恨,她从来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以前在娱乐圈混,虽然颇多隐忍顾忌,可能报的仇,她都是会报的。 小葵替叶欢颜叫屈:“这些人也太不把王妃回门放在心上了,让王妃休息,却连个像样的地方都不给王妃安排,如此怠慢。” 叶欢颜不以为意,目光幽幽的望着眼前破败的院落:“无妨,我是从这里出去的,如今回门,也该回到这里看看,进去吧。” 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明知故犯是另一回事,不过是想让她谨记自己庶出的卑贱出身。 院子虽破败,贵在干净敞亮,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原主被赐婚后,谢氏为全表面功夫,把她放在叶无双的院子里同住待嫁,这里就被封闭了,到处是灰尘,也根本无处落座,且她一身华贵的衣着,与此地格格不入。 小葵忙说:“奴婢们这就打扫干净,王妃稍候片刻。” 说着,就招呼后面几个侍女一道作势要清扫。 叶欢颜出言阻止:“不用麻烦,我站着就好。” 灵儿惊呼:“那怎么可以?奴婢们打扫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不管叶欢颜阻止,就忙着打扫。 这时,外面响起叶无双的声音:“哎,原来王妃在这里呢?怎么这么快就跑到这里来了?弄得姐姐好找啊~” 人未到声先到,叶欢颜眉梢轻佻波光潋滟,转头看去,看到叶无双身段轻盈的步入残败的门。 一过来,就一副端庄温婉善解人意的说:“王妃要休息,也应该去姐姐那里啊,王妃出嫁前都是与姐姐同住的,如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我不让王妃进门呢。” 第10章 母女算计 叶欢颜赧然一笑:“是妹妹疏忽了,竟没想到还能去姐姐那里,方才出祖母院子时,姐姐扬长而去,也不曾说妹妹能去姐姐那里休息,妹妹也不好登堂入室,只能回这边了,没想到竟劳烦姐姐来寻。” 叶无双哪里听不出来,她就是在变相的说自己刚才不管她,现在又来假惺惺。 叶无双是谢氏的女儿,谢氏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惯会做表面功夫,立刻哀叹出声:“姐姐这不是以为王妃同姐姐亲近,定会去姐姐那里,哪知王妃如此生分,哎,也是我这个姐姐的错,以前没尽到做姐姐的本分,让王妃疏远至此。” 她会装,叶欢颜比她更会:“姐姐这话,妹妹不敢当,没想到姐姐竟然如此想要与我亲近,以前竟没发现,如今姐姐一说,倒是妹妹眼拙不懂事了。” 叶无双脸色一僵,她也是眼拙了,以前都没发现,这贱丫头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还字字带刺,偏生找不出错处来。 她笑的颇为牵强:“先不说这么多了,王妃快随我回去休息吧,稍候还要与大家一道用午膳呢。” 叶欢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回她住的明月阁。 明月阁和春平居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无双什么也没做,还真就领着她回来,让她在出嫁前的房间休息,自己去了谢氏那里。 “母亲。” 谢氏闻声抬头,牵强的柔和一笑:“双儿来了。” 叶无双走到谢氏面前,“母亲,那个贱蹄子已经在我那里了。” 谢氏目露担忧:“她没有为难你吧?” 叶无双坐在谢氏旁边,愤懑道:“说起这个,母亲,我们以前真的是小瞧她了,以前忍气吞声的,怎么打骂都受着,还以为是蠢笨胆小,没想到都是装的,如今飞上枝头得意了,同我竟然说话夹枪带棒的,女儿真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般与她呛声,若非顾忌叶欢颜现在的身份,她定然会教训叶欢颜一顿。 谢氏叹息,安抚自己女儿:“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你且忍忍吧,现在她身份摆在那里,不好与她正面冲突。” 叶无双不甘不愿的嗯了一声,想起一事:“母亲,昨日皇后娘娘不是派了人来,她是不是也想要叶欢颜的命?” 谢氏冷笑:“可不是?那贱蹄子胆大包天,竟然算计明安公主,还动手打了公主,明安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却被她坑害得被陛下责罚,皇后娘娘岂能咽的下这口气,何况,她活着,对皇后娘娘和雍王殿下可不是好事,娘娘是不会容她的。”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她派人来找母亲是……” 谢氏目光怨毒:“新婚之夜让她躲过一劫,可这次,她在劫难逃!” 虽然不知道新婚之夜为何会让她死里逃生,可运气这种东西,有了一次,却不会再有第二次! 叶无双一点就通,喜形于色:“母亲是想……这样好,如此,不仅她必死无疑,晟王也再无翻身之力,这样,雍王表哥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她想做皇后,做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可惜最得陛下喜爱的四皇子晟王体弱,一直没能立为太子,所以一直想嫁给雍王,也只有雍王那样英武不凡的男子,才配得上她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 可惜…… 她如今有未婚夫。 她忙拉着谢氏的手一脸急切:“对了母亲,那个吴鸿升,您什么时候想法子帮女儿退了这门亲事?女儿已经及笄,再不退亲,吴家就要来商议亲事了,上次那承平侯夫人一见我就一副亲昵爱重的样子,当真是令人作呕!而且我有这桩婚约,皇后娘娘就算再喜欢我,也不会松口让我嫁给雍王的。” 谢氏一脸凝重:“这事儿确实也该办了,你父亲快回来了,这门婚事是他定的,他定是不愿意解除,不仅如此,怕是一回来就要把你嫁出去,必须在他回来之前解决了,但是定要想想法子,务必全身而退,绝对不能有损你的名声。” “那母亲有何良策?” 谢氏没好气的对叶无双说:“你看你急的,哪能一时间就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的?不过你且不急,母亲会好好筹谋,定会帮你解决了这桩事儿!再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雍王,做天下头等尊贵的女人。” 她的女儿,生来就该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也只有最尊贵的男人,才匹配的上! 至于别的,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无双娇羞一笑:“那女儿就静候母亲的好消息。” …… 在叶无双这里,叶欢颜自然是不敢真的入睡的。 她正靠着美人榻假寐,灵儿从外面进来。 “王妃。” 叶欢颜睁眼坐起来:“怎么样?” “王妃所料不假,青儿假借内急离开了。” “冰儿呢?” “冰儿一直守在外面,不曾离开。” 叶欢颜点点头,其他陪嫁人员且不论,青儿和冰儿是她出嫁前谢氏给她的陪嫁,自然不是简单的婢女,原主的死因究竟如何她还不能下定论,但是这两个婢女里面,绝对有谢氏的眼线,但是究竟两个都是还是只有一个,她不确定,现在看来,青儿一定是,冰儿就不知道了。 谢氏不会放过她,要害她,不能明目张胆,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叶欢颜明眸间划过一抹冷意,吩咐灵儿:“回去之后,盯紧她们两个,有任何动作就来告诉我。” 灵儿立刻应声:“王妃放心,奴婢晓得了,一定死死盯着她们。” 小葵在一边咂嘴:“王妃,既然知道这两人心怀歹意,想办法处置了就是了,反正您现在是堂堂王妃,不用再和以前一样委曲求全,干嘛要和她们周旋?” 叶欢颜牵唇嫣然一笑,若非脸上的胎记太过醒目,定是风华绝代的,她宠溺的目光瞧向小葵,笑吟吟说:“傻丫头,直接处置了就没意思了,既是送上门的人,得好好玩才物尽其用,而且现在多少人看着我呢,直接杀了的话,传出去名头也不好听,那以后可就没得玩了。” 她现在虽然是晟王妃,可其实除了这个身份,没有任何依靠,所以,她可以玩,却还不能无所顾忌,那些人,她可以弄死,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弄死。 所以,慢慢来,不急,她有的是耐心。 第11章 不懂规矩 小葵笑眯眯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姑娘那夜死而复生后,变得厉害了好多。” “这样不好么?” 小葵一脸愤恨:“自然是好的,以前总是被欺负,现在总算到了欺负人的时候了,姑娘你一定要把他们欠你的都讨回来,让她们不得好死,这叶家宅门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现在可都还记得,这些年叶欢颜受的委屈和伤害,府里上下,上到主子下到奴仆都欺负她,那些所谓的姐妹对她非打即骂,压根没当个人看待,她们两个丫头也难以幸免,当时是没办法只能忍,能活着已是万幸,如今算是熬到头了,叶欢颜做了王妃,是用命博来的尊贵身份,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她们两个做奴婢的受些委屈没关系,可姑娘太苦了,明明是国公爷的亲生女儿,却因为国公爷的漠视活的连条狗都不如,她还记得姑娘出嫁前说的,嫁过去就算是死,也不过是解脱,总好过继续留在叶家生不如死,这话她当时听着,可心疼了。 灵儿瞪小葵:“小葵,这种话心里知道就好了,怎可宣之于口?何况这里还叶家,是明月阁,外边都是八姑娘的人,若是被听去了,会给姑娘带来麻烦的。” 灵儿比小葵稳重点,知道谨言慎行。 小葵咕哝:“我也就说说,这里不是没旁人么?若是在人前,我定不会乱说话的嘛。” 灵儿没好气的看她。 叶欢颜适时出声:“好了,小葵就这个性子,灵儿也别怪她了。” “奴婢是怕隔墙有耳,姑娘虽然贵为王妃,可到底势单力薄,让人听了去就麻烦了。” 叶欢颜睨了一眼小葵,“听见了没?日后可不许再口不择言。” “奴婢记住了。”难得乖巧。 叶欢颜伸手轻轻拍了拍小葵的手背,又看向灵儿,温柔的笑着:“你们两个放心好了,我定会如你们所愿,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会代替原主好好活着,把所有害过她的人都送进地狱,也会保护好身边的这两个小丫头。 休息了一下,叶无双亲自来叫她去用午膳,热络的挽着叶欢颜的手一起走,十分热烈。 走了一段路,岔路口撞上一拨人,是两个叶家小姐带着四个丫鬟。 两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 叶欢颜记得,她们俩二房的两个庶女,以前原主被她们两个欺负的挺狠,虽然都是庶出,可这儿对姐妹花的生母是叶二爷最宠爱的妾室,很得叶二爷的疼爱,十分骄纵,可惜她们就算再得宠也是庶出,叶老太太不喜欢庶出,所以府里庶出子女都不敢张扬太过,除了下人,能欺负的人不多,而原主无依无靠,正好是她们能欺负的对象,就使劲的欺负,权当乐子。 冤家路窄迎面撞上,挺尴尬。 “妹妹见过八姐姐。”规规矩矩。 对视一眼,不情不愿:“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黛眉轻挑,挺有意思了,她这个王妃在这姐妹俩眼里,还是不及叶无双尊贵啊,行礼把她排在后面就算了,对叶无双如此恭敬畏惧,对她却不情不愿敷衍了事。 她勾了勾唇角,噙了一抹不明笑意。 叶无双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面上却一片愠怒:“十一妹,十二妹,王妃在此,你们怎能先向我行礼?简直是没规矩!” 那两个姐妹是怕叶无双的,听言抬头看了一眼她,再看看脸上挂着笑的叶欢颜,接着又咬了咬牙,换了顺序行礼。 叶欢颜面含笑意,垂眸当做没看见。 叶无双一脸和事老的姿态:“王妃见谅,两位堂妹也是往日习惯了家里的尊卑顺序,加上姐妹们感情深厚不太讲规矩,一时间没能习惯王妃身份转换,失了礼数,王妃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念在姐妹之情切莫见怪。” 这话隐晦着几层意思。 就算叶欢颜飞上枝头成了王妃,也只是个出身卑贱的素女,爬不到她头上去。 这两个姐妹平日里习惯了欺压叶欢颜,所以一时间改不过来。 叶欢颜不能计较这姐妹俩的失礼,不然就是小人得志心胸狭窄。 叶欢颜浅笑嫣然,十分善解人意:“姐姐哪里话?家里嫡庶尊卑长幼有序的规矩我一向是知道的,念着两位妹妹往日对我的关照,我自然是不好计较她们无礼的,但是姐妹情深也不可凌驾于皇家规矩之上啊,幸得是在家里,若是在外人前,两个妹妹如此不懂规矩,知道的会说她们只是一时适应不了,不知道的,怕是会说叶家人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所以才礼数不周。” 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可谓诛心之语。 叶无双娇颜一僵。 那俩姐妹却怒了,其中一个立刻站直身子,冲着叶欢颜就张口骂道:“叶欢颜,你够了,别以为你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自己什么斤两不知道么?我们姐妹俩都给你行礼了,你还想如何?还真是小人得志穷人乍富,这般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你以为……” “放肆!” 一声厉喝从岔路那边传来。 第12章 掌嘴教训 叶老太太被贴身嬷嬷搀扶着站在岔路那边,老脸阴沉,身后簇拥着好些婆子女婢。 叶欢颜眸光微动,嘴角微微勾起。 叶无双略微吃惊,还算稳得住。 那两姐妹收敛了气焰面面相觑,脸色煞白十分慌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叶老太太等人已经走来,很快到了她们跟前。 “祖母。”叶欢颜先颔首见礼。 叶无双随之福身:“孙女见过祖母。” 那两个姐妹也慌里慌张的跟叶老太太行礼。 叶老太太身后的一群人也纷纷给叶欢颜行礼,满是恭敬。 叶老太太道了声不必多礼后,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叶欢颜,才厉目扫向那两个姐妹,叱问:“你们两个方才在做什么?” 两个都很怕叶老太太,可问话不能不搭,那个刚才叫嚣的打胆子大一点,忙回答:“孙女……孙女在跟王妃姐姐行礼。” 叶老太太老脸冷沉,疾言厉色:“行礼?在王妃面前以下犯上口出恶言就是行礼了?谁教你的规矩?!” “孙女……” “跪下!” 被吓跪了。 叶老太太又扫向另外一个畏畏缩缩站着的:“还有你!” 那个连忙瘫软跪下,娇颜失色。 叶老太太厌恶的看着跪在跟前的两个庶出孙女,怒不可遏:“口无遮拦不知尊卑的东西,看来是老二是把你们宠坏了,如此不知天高和地厚,以往恃强凌弱便罢了,如今竟然敢冒犯辱骂王妃,来人,给我狠狠掌嘴!” 她一吩咐,身后两个婆子就上前,不假思索的就朝着那两姐妹的脸招呼,俩姐妹都还未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了。 可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牙忍着,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浑身发抖,任由婆子狠狠张嘴,才几下娇嫩的小脸又红又肿了,嘴角裂开溢血,甚是狼狈。 周围众人纷纷作出不忍的模样低头不看,就连叶无双也一样,叶欢颜在她们被打了七八下后,才一脸不忍的对叶老太太说:“祖母,两位堂妹是年纪小,教训几下即可,再打下去可就太遭罪了,快让人住手吧。” 叶老太太深深地目光在叶欢颜身上停留片刻,才扫了一眼那两个正在被打的姐妹,哼了一声:“王妃性子仁厚以德报怨是好的,可叶家有叶家的规矩,她们俩不知轻重口无遮拦,幸得是对着王妃,好歹是自家姐妹,若是有旁人可怎么得了?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一顿,以后定是会给叶家带来大祸的。” 叶欢颜心里冷笑,面上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甚是不忍。 整整各打了二十下,两姐妹嘴脸都肿的不堪入目,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又畏惧于叶老太太的威严不敢哭出声,不停地抽泣,看着狼狈又可怜。 叶老太太半分不见疼惜,冷脸说:“押回她们的院子,禁足三个月,罚抄叶氏家规百遍,叫教导嬷嬷去好好教她们规矩,宋氏无德教导不善,也让她禁足三个月,日后不许再教养两个女儿,这两个丫头出嫁前就由着老二媳妇儿教养。” 这俩姐妹是二房庶女,宋氏是她们的生母,叶二爷的的宠妾。 两个婆子立刻拖着后知后觉哭嚎哀求的姐妹俩走人。 哭喊声远去,叶老太太才看向叶欢颜:“王妃受委屈了。”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垂眸说:“孙女不委屈,只是两位妹妹毕竟年幼,此番是遭罪了。” 叶老太太冷哼:“她们是咎由自取,王妃不必心怀疼惜愧疚。” 叶欢颜点了点头,不作言语了。 叶老太太这才仔细打量着这个她之前从未看在眼里的孙女,老眼深沉思绪不明。 她是后悔当时让大师给府中未嫁姑娘测算八字了,若非那一遭,这丫头也不会被算出旺夫命硬,不会被赐婚给晟王,有了这样一个令人投鼠忌器的身份。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心思不简单的,心思邪门,以往没在意过,所以也不曾好好看过这个孙女,哪怕是赐婚后,想着是个送死的,也不曾理会,如今才知道,原以为是只毫无威胁的小绵羊,原来是头狼,还是一头对叶家满怀怨恨的白眼狼,留着她,必将后患无穷。 可也不好动她了。 叶老太太心底暗叹忧愁,面上不显,只还算和蔼的说:“走吧,前头午宴快到时辰了。” …… 午宴聚满了叶家如今三房在府中的人,多是女眷,因为安国公叶归云父子俩和三房父子几个都远在北疆行军尚未归来,只有在京中为官的二房父子和几个小辈男孩子,统共三桌人,一家人也就不分男席女席了。 叶欢颜身为王妃,自是坐在了主桌,同桌的是叶老太太和叶家嫡出的几个,庶出的都在外面两桌。 有了早上的一出,大家都不敢再小瞧叶欢颜,个个都规规矩矩的。 倒是有人不识趣。 “九丫头,你这回娘家,虽然过了三朝回门,却也是出嫁后第一次回来,怎的晟王殿下不随你一起回来?” 说着,不悦的责备:“你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是化解他克妻之名的贵人,他这般,可是不将你当回事儿啊!” 说这话的是二爷叶归宏,满脸的算计,且来者不善,估计是刚才他两个女儿因为叶欢颜被叶老太太掌嘴责罚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公然为难叶欢颜是不敢的,却也不愿就此揭过。 叶欢颜看向摆着长辈姿态的叶归宏,忙惶恐不安起来:“二叔,您可要慎言啊,殿下的身子不好,前两日入宫请安回府就病了,如今自该是养病要紧,总不好带病陪着我奔波一趟吧?若有个好歹,怕是万死也难赎罪过。” 叶归宏冷哼:“焉知不是称病推脱?听闻成婚当夜他就将你关进了牢中,一整日才放出来?可有这回事?” 话一出,在场的诸人皆面色各异,有几个竟是忍不住偷笑了,叶欢颜嫁给晟王虽然没被克死,可新婚之夜就被晟王关进府牢的事情不是秘密,她们也是略有耳闻的,可见叶欢颜其实不受晟王待见,不止于此,还令晟王厌恶,不然怎的没被克死不仅不被善待,反而关起来了,估计是在晟王府受尽冷眼了,才跑回叶家来狐假虎威。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一朝得了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是我当时初见殿下失了仪态,惹得殿下不悦才被殿下责罚,是我该受的。” 叶欢颜说着,甚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见丝毫委屈,随即看向叶归宏,抿唇无措的说:“至于他是否是称病推脱不愿跟我回门,我是不知道的,不如等迟些我回府了,去帮二叔问问他是否装病?可不要让二叔误会了才好。” 第13章 事出反常 叶归宏也只是想要挤兑一下叶欢颜,为爱妾爱女出口气,尽管不能怎么为难叶欢颜,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让叶欢颜没脸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却没想到叶欢颜就跟棉花似的,还是藏针的那种,顿时挂不住脸。 不止他,桌上诸人也都变了脸。 要是叶归宏刚才的话被传到陛下和晟王殿下耳中,定是会不高兴的,陛下偏爱晟王,自是听不得这些话,晟王殿下虽病了多年,可当年也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儿,若是知道叶归宏这般揣测,怕是会怒了叶家。 叶老太太当即怒斥叶归宏:“老二,你这说的什么蠢话?晟王殿下的身体不好人尽皆知,何来装病之说?若是这番揣测传了出去被陛下和晟王殿下听见,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叶归宏甚是懊悔,忙起身说:“儿子鲁莽失言,母亲教训的是。” 心里对叶欢颜的厌恶更深一层,若非她吹毛求疵小题大做,自己也不会被母亲当众训诫,这里还有这而么多人呢。 小小庶女,以为嫁给了晟王就可以仗势了,一回来就敢跟他作对,呵,目光短浅! 叶老太太不悦的看了一眼二儿子后,和善的对叶欢颜说:“王妃,你二叔也是为你感到委屈才胡言乱语,你切莫怪他,刚才这些话也别让晟王殿下知道才好,否则若是陛下和殿下恼了叶家,你怕是也难以自处,你可明白?” 这是在威胁。 叶欢颜从善如流,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祖母放心,孙女晓得轻重,自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晓得就好。”叶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这才扫了儿一眼叶归宏:“你也是为官多年的人了,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懂?以后切记谨言慎行,没得招惹祸端。” “儿子谨记。” 叶老太太面色稍霁:“坐下吧。” 叶归宏阴郁的挖了一眼叶欢颜,才坐下回原位。 叶欢颜很坦然的冲着叶归宏笑,明明旁人看着像是示好和气的表情,叶归宏看到的却是得逞挑衅的笑,隐含几分冷意,颇为渗人。 他定眼一看,叶欢颜却已经敛下眸子不看他。 过了一会儿,谢氏站起来,打破了桌面上的沉默。 “今日是王妃首次回娘家的日子,也算是回门,我这个做母亲的,以前管着国公府的中馈,庶务繁忙,所以疏忽了王妃,让王妃受了些许冷落和委屈,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愧对王妃枉为人母,今日除了夫君他们,大家都齐聚一堂,我就当着全家的面,在这里给王妃赔个罪,希望王妃切莫怪罪母亲才好。” 说着,她亲自倒了一杯酒,挽起袖子,亲自递给了叶欢颜,满脸和善温柔,活脱脱一个慈母。 大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以前委屈了叶欢颜的话来,甚是不解她来这一出想做什么。 谢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家谁不知道?善妒阴毒不能容人,在外人面前还装出贤惠的样子来,在家里虽然也不会暴露本性,却不好相与,以她的性子,怎会当众给叶欢颜一个庶女赔罪?哪怕叶欢颜身份不同以往。 叶欢颜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母亲,这可使不得,您是母亲,怎能给女儿赔罪呢?” 谢氏惭愧道:“虽然我是王妃的嫡母,可做错了事情就是错了,王妃不怪是王妃宽容大度,我却不能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请王妃饮下此酒,否则母亲怕是难以安心。” 她那杯酒还举在半空,大家也都看着,都到这个份上了,不管谢氏打的什么主意,叶欢颜都难以拒绝。 突然给她敬酒赔罪,不用想就知道来者不善,酒里是下毒了?还是下药了? 谢氏应该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不至于当众给她下毒吧,不然她若是有什么事,敬酒给她的谢氏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叶欢颜知道,这杯酒定然有猫腻。 不管是什么,她绝对不能喝! 第14章 当众相逼 余光一扫,瞥见正面含笑意的叶无双,叶欢颜思绪一动,随即扬唇一笑,挽起宽袖,伸出手接过谢氏的酒,却未曾喝,笑说:“都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母亲怎么会错呢?赔罪的话女儿是不敢受的,所以母亲这赔罪的酒,女儿却之不恭,却也是不敢当真喝了去,这样岂不是认了母亲有过?” 说完,她一为难的看了一圈桌上的人,最后锁定在叶无双身上:“这样吧,不如我借花献佛,这杯酒就敬给姐姐,多谢姐姐过去对妹妹的照顾,姐姐请。” 手中的酒,递向叶无双。 谢氏变了脸,勉强稳着。 叶无双脸色也瞬间煞白如雪。 其余人看好戏的姿态,却不见任何人有丝毫担心,反正是谢氏母女和叶欢颜的恩怨,不管怎么闹,对在场的人都没有坏处,也就叶老太太老眼深沉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叶无双到底还有点道行的,很快恢复神色,温婉笑了笑:“王妃,这是母亲给你敬的酒,我怎么能喝呢?这是僭越不懂事,还是王妃喝了吧,而且我是姐姐,照顾王妃是应该的,不用王妃致谢。” “既是我给姐姐的,那就不是僭越,母亲赔罪的酒,我是不敢喝了的,否则便是认了母亲错待于我,传出去岂非不孝?本该回敬给母亲,只是这般终归不妥当,若给别人或是放着不喝也是拂了母亲的美意,所以,就借花献佛给姐姐了,致谢只其次,主要是姐姐作为母亲的嫡生女儿,替母亲受了这杯酒,才是名正言顺的。” 见叶无双又想开口,叶欢颜忙又说:“姐姐推脱,莫不是不愿替母亲和我喝了这杯酒,还是觉得这杯酒喝不得?” 叶欢颜意有所指的话,令谢氏母女都变了脸,其余人亦是没想到叶欢颜会这般直接道出酒有问题,皆满脸怪异的看她。 叶无双虽然有些道行,到底比不上谢氏稳得住,立刻就呛声到:“王妃慎言,母亲的酒怎会有问题。” 叶欢颜做出一副惘然之色:“姐姐此话何意?我何时说过母亲的酒有问题了?” 叶无双一噎,脸色僵了僵。 叶欢颜无措道:“妹妹的意思是,姐姐莫不是觉得妹妹出身卑贱,经手的酒喝不得,所以才推诿着,姐姐怎的就扯到这上头去了?母亲的酒怎么有问题呢?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岂非让人误会母亲要害我?” 她看向谢氏,局促的为叶无双辩解:“母亲,您可别怪姐姐胡言乱语,她定不是有意的。” 谢氏笑得格外牵强:“王妃,你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叶欢颜谨小慎微的样子,眨了眨眼不安的问:“那姐姐是什么意思?” 谢氏皮笑肉不笑:“她只是觉得既是我给王妃的酒,自然是只能王妃喝了才是正理,她不好代喝才推诿的,王妃实是想的多了。” 叶欢颜满目无辜:“可是怎么办?我就想让姐姐喝。” 说着,把酒递给叶无双,巴巴的等着她接过去。 叶无双还是不肯接:“王妃,这酒……” 她看了看谢氏,谢氏却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虽然大家都看的出这杯酒有问题了,可她也不能公然露出端倪。 叶欢颜咬了咬唇,模样有些委屈:“姐姐既然叫我一声王妃,那我给姐姐的酒,姐姐拒绝了也不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叶无双咬了咬牙,正要出言说什么,叶老太太忽然说:“王妃身份尊贵,她给的东西便是皇家恩赐,不可推诿,八丫头,还不快多谢王妃美意?” 叶无双惊呼:“祖母!” 叶老太太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喝了!” 叶无双知道这杯酒是有问题的,哪里敢真的喝了,要是喝了,被叶家这些人当笑话是其次,可酒里…… 她忙把目光递向谢氏。 谢氏只得起身说:“既然王妃不想喝了这杯酒,不如我来喝吧,就像王妃方才所言不敢受所以回敬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个理儿了。” 说完,伸手过来就要接酒。 叶欢颜避开谢氏,双眸清澈坦然,轻声道:“可是母亲,女儿就想让姐姐喝。” 谢氏脸一僵。 叶无双咬牙,目光怨恨的看着叶欢颜。 叶老太太这时看了一眼叶欢颜,又对叶无双说:“八丫头,我老太婆的话你听不懂?王妃所赐不可推辞,快喝了罢!” 叶无双递了眼神给谢氏求助,可谢氏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叶无双先喝下:“双儿,既然王妃坚持,你便替母亲喝了罢,总不好因为一杯酒让姐妹之间生出不快,也不能这般僵持着了,大家还等着用膳呢。” 叶无双怒目圆瞪,没想到谢氏会让她喝。 酒有问题,万一是毒…… 看随之,谢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叶无双半信半疑,也只能接过去喝了。 叶欢颜勾起唇角笑着赞道:“姐姐当真是爽快。” 叶无双恨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对叶欢颜的厌憎愈发的深,她不知道酒里是什么,可极有可能是致命的东西,希望母亲稍候能补救。 经此一遭,这对母女消停下来,其他人也再不敢招惹叶欢颜,一顿回门宴顺当的吃完了。 本也没有什么好叙旧的,只是谢氏另有目的才把叶欢颜叫了回来,现在计划败露,自然不好留人,吃了饭,叶欢颜就告别了叶老太太等人离开了叶家。 散了场回到谢氏的院子,遣退左右,叶无双立刻拉着谢氏泪眼婆娑:“母亲,那酒里有什么?会不会要女儿的命?您可要救救女儿啊。” 她可不想死,她还那么年轻,如花一般的年纪,怎可就这么死去,她还要嫁给雍王殿下,日后做皇后。 都怪叶欢颜那个贱人,竟然当众逼她喝了那杯酒,她若有个好歹,绝不放过那个贱人,拉着叶欢颜陪葬都是便宜她了! 谢氏说:“这是皇后娘娘之前给的,母亲也不知道是何物,只是怕是和晟王那之前的王妃暴毙缘由有关,只是先前叶欢颜出嫁之前也曾吃过,她不是也还活着?你且放心,我立刻让人入宫询问皇后娘娘,讨要解药,应该无碍的。” 第15章 叶欢颜留不得 叶无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悲喜交加:“那,那母亲快派人进宫去找皇后娘娘,一定要救救女儿。” 谢氏不做犹豫,立刻叫来心腹,拿着她的牌子去找皇后。 刚吩咐了人去,母女俩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叶老太太就派人来叫谢氏去一趟。 谢氏暗道不好,可也不能不去,让叶无双在这里等着后,去了叶老太太那里。 慈和堂,谢氏进门,便看到叶老太太半倚在暖榻上,依旧是刚才的衣着装扮,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一颗颗的数着,老眼半阖,老脸微微绷着,显是不悦。 正堂内没别人,就老太太与她的心腹桂嬷嬷,连谢氏的人,在门口就被拦着了。 谢氏想起刚才来时撞上从慈和堂出去的叶归宏,似是满脸羞愤难当,怕是被老婆子训诫了,那她怕也是…… 她正想着,还未来得及见礼,叶老太太已经睁开了眼,叱喝一声:“跪下!” 谢氏依然跪下。 “母亲息怒。” 叶老太太忽的站了起来,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走了来,谢氏见她走近,心下一个咯噔,正欲说什么,甫一抬头,迎面而来便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谢氏被打的瘫倒一边,跪都跪不住。 叶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可还精神矍铄十分健朗,又是满腹怒意,这一掌是用尽了力气的,她都因为挥出这一巴掌险些站不稳,桂嬷嬷扶着。 谢氏不曾想叶老太太竟然敢打她,一时难以置信的瘫坐地上捂着半边脸,脸上火辣辣的疼着,耳边嗡嗡作响,发髻松垮甚是狼狈,可怎么着都不如心里的羞愤不甘。 她蓦的抬头,失声质问:“母亲,你怎能打我?” 叶老太太怒哼:“打你又如何?若非顾及你当家主母的颜面,老婆子我哪怕对你动家法也不为过!” 谢氏心下愤恨,却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叶老太太心头犹自怒不可遏:“你是嫌叶家安逸太久了?竟敢当众做出这儿等愚蠢的事,当着全家的面给王妃敬毒酒,你当她还是那个命如蝼蚁任你磋磨的庶女?还是觉得你能只手遮天,哪怕毒害王妃也无人敢处置你?” 谢氏放下了手,露出印着掌印的脸,撑起来跪直身子,咬牙否认:“母亲慎言,我不过是给她敬了杯酒,如何能说那是毒酒?如此罪名儿媳不敢领受,请母亲明察。” 反正那杯酒怎么查都是查不出问题的,否则她也不会堂而皇之的亲自给叶欢颜,毕竟亲自给一杯怎么也查不出端倪的酒却能要了那贱种的酒,她觉得更有意思。 叶老太太转身回到暖榻上坐下,拎着佛珠的手往小几上一搁,摆出一副威严,凛然着脸色道:“你少在这里狡辩,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手段,你不过是仗着那杯酒查不出任何问题才敢公然敬酒,笃定了怎么都查不到你头上,但是你糊弄得了其他人,可逃不过我老婆子的眼,前日那丫头在宫里和明安公主起了龃龉,使得公主被陛下处罚,开罪了皇后,当日下午皇后的人就来寻了你,你昨日便派人去了晟王府,你们打着什么主意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以前你做什么我是懒得管你,可如今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见老太太说的直白,谢氏索性也不辩解了,挺直了腰身沉声道:“既然母亲知道这些,那就该明白,那丫头留不得!” 叶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凝聚起了一抹幽光,忽明忽暗,不置可否,只是捻算佛珠的动作越发快,心绪有些浮动。 谢氏说:“那丫头以前藏拙伪装,多年来受尽冷落和欺辱,如今一朝得了势便坐不住了,先是宫里开罪皇后和公主,如今回来便绵里藏针的与我们为难,心机之深可想而知,她对叶家的怨怼仇恨不用儿媳说明,母亲应该看得明白,如同母亲所言,她到底是王妃,倘若留着她,焉知日后不会对叶家暗中下毒手,岂非后患无穷,儿媳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叶家!” 叶老太太定定的看了一会谢氏,蓦的冷笑:“是为了叶家不错,可更多的是为了你自己吧!少在这里冠冕堂皇的。” 谢氏肿了半边的脸僵了一瞬。 “这么些年,府里上下对她欺辱颇多,皆源于你的默许和暗示,你是个不能容人的,这原本也没什么,同为妇人,你不愿与他人分享夫君的心思我很是明白,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也由得你苛待妾室庶出,甚至对你草菅人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当老婆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一直以为老大心里有九丫头的生母,才将她藏在外头养着,还生了个女儿,故而多有嫉恨,哪怕她死了你也不肯罢休,假装贤惠把九丫头接回来磋磨,将老大来安排照顾她的人赶尽杀绝,若非老大对这个女儿并不在意从不过问,让你觉着他不在意那个女人,她早就没命了,说她恨叶家不假,可更恨的是你,她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你!” 这些谢氏无言辩驳,因为都是事实。 叶老太太不耐烦的警告:“那丫头是留不得了,但是你记住,就算她必须死,也不能和叶家和你沾上干系,你就算容不下她也得动动脑子,今日这样愚蠢的事情,日后不可再做,你活腻了不要紧,可别牵累了叶家全族,别忘了,你还有儿女得活着!” 谢氏咬牙,她岂会听不出老婆子的意思,就是暗示她除掉叶欢颜,但是,不可以牵扯叶家,所以只能暗地里想办法,但是,哪怕是为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也必须要除掉叶欢颜。 不然,别说叶欢颜不会放过她和孩子,这老东西自己也绝对不会让她的孩子好过, 呵,老虔婆,明明自己也一样恶毒,却不敢出面,还玩一出借刀杀人。 偏生她只能领受。 叶老太太这时一脸关怀的问:“对了,八丫头喝了那杯酒,眼下如何了?” 谢氏心里把叶老太太骂了千百遍,面上却恭谨的回话:“暂时无碍,只是那是皇后娘娘给的东西,儿媳已经派人入宫求见皇后了。” 呵!明明是她逼着双儿喝了那杯酒,现在装什么关心孙女的慈祥祖母! 第16章 生死有命 叶老太太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切不可让那丫头有个好歹。” 毕竟是嫡孙女,她还是疼爱叶无双的。 “母亲放心,双儿不会有事。” 叶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日后记着谨慎行事,做什么事之前,想想你的两个孩子,那丫头今日的意思你该是明白,你若与她过不去,她头一个下手的就是你的女儿!” 谢氏心下恨极,做小伏低:“……是,儿媳定谨慎。” “退下吧。” 到底是叶家主母,不好在下人面前没脸,叶老太太让谢氏稍稍整理好仪态妆容才离开,门口也备了小轿,故而她被打的事情并未传开。 可一回到她住的明瑟轩,谢氏便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一半,对叶老太太自是不满至极,可对叶欢颜的怨恨更是刻进了骨子里。 若非叶欢颜,她也不会在家宴上丢尽颜面,更不会被叶老太太如此责打叱骂,此女不除,别说后患无穷,更是难解她心头之恨。 …… 皇后午休刚起,正在梳妆,刘嬷嬷便进来禀报了叶家的事情,说谢氏派了人来。 “来找本宫要解药?” 刘嬷嬷回话:“正是,听闻国公夫人当众给晟王妃敬的酒,晟王妃却三言两语逼着叶八姑娘喝了,如今她们母女惊惧不已,向娘娘要解药救命呢。” “呵!”皇后阴冷一笑:“没用的东西,让她下点药给那贱蹄子,她下在哪里不好,叶欢颜到底是在叶家吃的午膳,她倒好,来一出当众敬酒,简直愚不可及,如今自作自受害了自己女儿,竟然还敢来问本宫要解药?她哪来的脸!” 刘嬷嬷见皇后恼怒,定了定神,低声问:“那娘娘可要给解药?” 皇后哼笑,抬手压了压宫女刚梳好的发髻,眉目间涌动着一丝深意:“本宫可什么都没让她做过,又怎会有解药给她?” 刘嬷嬷心头一动,谨慎地问:“那娘娘的意思,就是不管叶小姐的死活了?” 皇后神色甚是厌恶,摆了摆手道:“她的死活与本宫何干?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与他人定有婚约之人,也敢肖想本宫的凌儿,简直毫无廉耻之心,如今既然是湘兰自己办事不利害了她,那也是她的命了,生死有命,与人无尤。” 想起叶无双明明早就和人定了亲事,却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她的皇儿,惦着未来皇后的位置,她就反感至极,自然,也厌恶极了心心念念望女成凤的谢氏,没脑子的东西,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刘嬷嬷忙附和一声:“娘娘说的是,雍王殿下其实这种毫无廉耻的女子配的上的,可国公夫人的人还在等着呢,总不好直接拒了,若是如此,国公夫人定然不会罢休,闹起来……” 皇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刘嬷嬷,颇为不悦:“你可蠢的么?直接和她说,那东西不会害人性命,不过一个引子罢了,须得加上别的东西才能杀人于无形,反正她也查不到,没有弥魂香催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消等一年半载后,叶无双气血枯竭而死,那也只是她的命数罢了,与本宫可没有关系。” 第17章 再生毒计 刘嬷嬷低声附和:“娘娘圣明,这是国公夫人自作自受,叶姑娘命该有此劫的,与娘娘自然是无关的。” 话顿,稍作迟疑,她忍不住道:“只是老奴这些天总想不明白,晟王妃怎的逃过一劫了呢?婚前药也下了,香也在新婚之夜燃了,按理说定是和前面那三个一般必死无疑的,可她却……据说当晚是断了气了的,却不知怎的死而复生,也是匪夷所思。” 皇后拿起梳妆台上的赤金打造的凤尾嵌玛瑙耳坠,一边戴上一边说:“此事确实诡异,若说中间出了岔子,她确实是断过气的,死而复生……除非是老四暗中动了手脚,想要趁着此女旺夫之名洗去他克妻的名声,以图后续,总不好是活见鬼了吧?” 刘嬷嬷越想越担心:“若是如此,那晟王殿下岂不是……” 皇后红唇勾起,冷笑轻嗤:“他不过是想借着叶氏的旺夫之名洗去身上克妻的名声,这么些年阻着他不能被立储的可不就是他的这个名声和身子么?如今可是个好机会,一旦这些阻碍都没了,以陛下对他的偏爱,和他先前的赫赫战功,未尝不能和本宫的皇儿争一争。” 刘嬷嬷跟在谢皇后身边多年,最是明白自己的主子是什么心思,爱听什么话,当即说:“他是痴心妄想,雍王殿下如此出色,满朝上下无不称颂,如今亦是军功在身,又有娘娘为殿下筹谋,岂是他一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争得过的,娘娘且宽心。” 皇后自然喜欢听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夸,不过还不至于被夸的找不着北失去理智,勾唇一笑后,便顾虑道:“且不可大意,凌儿虽有优势,可再多的优势,也敌不过陛下的心思,何况,他向来是个有脑子的,对本宫恨之入骨,只要他活着,便是不肯与本宫罢休,不能小看了他啊。” “娘娘说的是,那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让我们安插的人对晟王妃下手,如此,定是万无一失的。” 皇后摆摆手:“先不急,湘兰此次在她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罢休的,看看她会如何做,兴许能成了,那就不用脏了我们的手了,如若出了什么差错,叶无双的命尚在我手里,正好拿捏了她,不怕牵扯到本宫身上。” 能坐收渔利,就不要置身其中,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刘嬷嬷低声应是,又夸了一声皇后。 皇后还算受用,笑着嘱咐:“行了,你先去打发了湘兰派来的人吧,就按照本宫刚才的意思转达便可。” 刘嬷嬷立刻下去。 得到宫中皇后的话,谢氏母女算是安心了。 不用担心叶无双的性命了,自然是要开始琢磨怎么找回场子一雪前耻了。 叶无双想了许久都拿不定主意,倒是谢氏已经有了计划了。 见谢氏静坐许久后,忽的笑了起来,一双阴狠的眸子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尚有些肿的脸因为这般神色,显得有些渗人,叶无双自是不怕自己母亲的,当即问:“母亲可是想好该怎么除掉叶欢颜了?” 谢氏笑问叶无双:“你可还记得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第18章 让她生不如死 叶无双认真一想,眉目一扬:“半个月后……肃王世子大婚?” 谢氏抚了抚鬓角,悠悠笑语:“不错,正是肃王府的婚宴。” 叶无双不明:“肃王府办喜事,和叶欢颜有何关系?” 谢氏伸手点了点叶无双的鼻尖,嗔笑道:“你傻呀?肃王爷乃是当今陛下的小王叔,虽然手无实权,却甚得陛下敬重地位尊崇,肃王世子便是陛下的堂弟,是晟王的堂叔,虽说按照往常的惯例来看,晟王病着应该是不会去的,晟王府又没有女眷,可如今叶欢颜是晟王妃,她能不去么?” “难道母亲是打算在婚宴上给她下毒?这……不妥吧?” 今日她还以为谢氏打算在叶欢颜饮食中下毒,如此总是万无一失的,可没想到,竟是公然敬毒酒,她晓得谢氏稳操胜券的心,可没想到叶欢颜如今硬气,把酒逼着自己喝下了,如今阖府上下定是都在笑话她们母女了,虽然酒无碍,可她心里上尚且有些怨气,只是对着母亲不好发作罢了。 “傻孩子,这般蠢事母亲怎么会做?如今我可不想她死的太便宜,最好声名狼藉,再让她生不如死!” 谢氏眸光发狠,犹如淬了剧毒一般,扯唇阴鸷的笑着。 “那母亲打算怎么做?” 谢氏似笑非笑,附在叶无双耳边低语一番。 叶无双一时愣住,听完之后两眼发亮,闪着兴奋期待的光。 “母亲这个办法极好。” …… 与此同时,绝味酒楼,某雅间。 叶欢颜颇为无奈的看着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小葵姑娘,再比较一下小葵身边吃的慢条斯理的灵儿。 “小葵,容你家姑娘我提醒你一声,你节制点,要是再胖下去,我一个月不给你吃肉。” 她实在无奈,目测小葵应该是易胖体质,以前在叶家,主仆三个日子过得那么苦都能肉嘟嘟的,嫁到楚王府这几天,小葵过得还算滋润,她喜欢吃肉,吃的也多,俨然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偏生这姑娘还没点危机感,这不,刚刚一看到这一桌好吃的,就控制不住了。 曾经作为国民女神的叶欢颜有些不能忍,虽然肉肉的可爱,可对于女孩子来说,肥胖是原罪,还窈窕些好。 小葵一听,果然吓到了,可还是舍不得面前的佳肴,可怜巴巴的望着叶欢颜:“姑娘,奴婢以前都没吃过的东西,就让奴婢多吃点嘛,就这次,奴婢以后肯定注意。” 叶欢颜闻言,一时心就软了。 这俩丫头以前跟着原主,糠咽菜都吃不上,挨饿受冻是常态,眼前这些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的美食佳肴,对这俩姑娘而言,可是没吃过的,现在终于熬出头了,可在王府终究也是丫鬟,虽不缺吃喝了,可也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刚才就是路过这家酒楼,见她们都被酒楼飘出去的香味到吸引了,满脸的希冀,才想着带她们进来吃一顿。 她在叶家也没吃什么,怕被下毒,正好也饿了。 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继续吃吧,要是胖的嫁不出去,你家姑娘我养着你就是了。” “姑娘真好。” 兴奋地夸了一句,小葵又开始大快朵颐了。 灵儿也有些腼腆的继续吃。 叶欢颜瞧着,满脸宠溺纵容。 正吃着,紧闭的雅间门被敲响,被叶欢颜勒令守在门外的青儿隔着门禀报。 “启禀王妃,有客求见。” 第19章 来者不善 叶欢颜实在想不出会有谁来见她,果然来的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臣女盛若安,见过王妃娘娘。” 叶欢颜端坐在桌边,细细打量着面前恭敬行礼的妙龄女子,做出一副局促紧张却故作端庄的模样来:“姑娘不必多礼,不知姑娘是……” 盛若安倒没想到,眼前这个晟王妃不仅模样丑陋小家子气,竟然这般没见识,连她都不知道。 她一时尴尬,眉眼间难掩鄙夷,竟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未曾回答。 叶欢颜看出,这姑娘是看不起自己的,并且估计还来者不善。 青儿立刻给叶欢颜回禀介绍:“回禀王妃,这位是盛家嫡孙小姐,盛老太傅的嫡孙女。” 叶欢颜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记忆,想起来,盛家是大胤王朝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名副其实的簪缨世家,盛家家主多为帝王皇子的授业之师,现在的盛太傅就是当今陛下的老师。 那位晟王殿下未娶过门就据说是被他克死的未婚妻,便是盛太傅的嫡长孙女。 眼下这位应该是那位的妹妹,特意来见她,来者不善? 叶欢颜一脸受宠若惊:“原来是盛家姑娘,是我眼拙了,姑娘别站着了,快坐吧。” 说着,示意青儿给她搬了张凳子。 “多谢王妃。”说完,就不客气的坐下了,神色傲然,俨然一副她就应该坐着的姿态。 叶欢颜拘谨的笑问:“不知姑娘来见我,是有何事么?” 盛若安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垂眸淡淡的解释道:“臣女途径绝味酒楼,见了王府的马车和护卫,想着晟王殿下病着定是不会来此,定是王妃在这里了,觉得既然见着了,合该来给出王妃问安,倒没有别的事。” “原来如此,盛姑娘有心了。” 话落,她不再言语,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低着头,余光瞧着盛若安,见她明明有话想问,却端着一副清冷矜持的模样不开口。 叶欢颜想笑,可她忍住了,并且给了盛姑娘一个友好的笑容。 盛若安只得暗自咬牙,温婉一笑,似是找不到话题聊了,所以随口一问:“许久不曾见过晟王殿下,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了?听说又病了?” “盛姑娘与殿下很熟?怎的问起他了呢?” 盛若安不曾想叶欢颜如此不识趣,问出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明明她问的随意,并未刻意,叶欢颜只需要回答就好,如今这样,盛若安也只得莞尔笑道:“王妃不知道么?臣女的长姐自幼被陛下赐婚给殿下,殿下看重姐姐,故而姐姐在世时殿下常去看她,所为爱屋及乌,殿下对我也如同妹妹般,时常带些好玩意儿与我,这些年他病着甚少出现在人前,故而臣女总是惦着,既遇上了王妃,就忍不住问候一声,不过听说殿下待王妃似乎也……估计王妃也是不知道的,是我唐突了。” 这话就说的很有艺术了,告诉她这个晟王现在的老婆,她家老公以前很在乎那位红颜薄命的未婚妻,连带着对未婚妻的妹妹,也是十分好的,可怜了她这个现任老婆,给人家带来好运并且死里逃生了一趟,却不被看重,不仅新婚就被关起来,估计连老公的身体情况都不知道,所有才没正面回答。 看来也是个对她有敌意的人,这晟王妃的位置果然不是个好差事儿,有被谋杀和守寡的双重风险不说,还有一大票看她不爽的人排着队为难她,指不定哪天就给她下绊子了。 任重道远啊。 第20章 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既然人家都这样夹枪带棒的又是挑拨又是挖苦了,她自然也不需要客气了。 叶欢颜一笑,很是惭愧:“盛姑娘说的不错,殿下确实不待见我,我平时都见不着殿下的面,所以他身体如何我是不知道的,就无法告知姑娘了,话说盛姑娘差点就是殿下的妻妹了,担心殿下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实在惦念得紧,不如我带姑娘去晟王府瞧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盛若安娇颜一僵,水盈盈的眸间掠过一抹阴郁,叶欢颜的话,摆明了说她惦念晟王,就差没有直接点明她毫无廉耻惦记已故姐姐的未婚夫,惦记一个有妇之夫,她一个闺阁千金,这种话传出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果然是眼皮子浅的庶女,半点沉不住气,不过是侥幸成了王妃,说话这么没分寸。 她抬手用帕子微微掩着鼻子,漫不经心:“王妃说笑,臣女只是随口一问,王妃不知道就罢了,至于去晟王府看殿下,如此实在不合规矩礼数,臣女就不去了,在此多谢王妃好意。” “这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盛若安站起身,双手叠放在身前,福了福身:“突然拜见叨扰王妃了,臣女还得回去侍奉祖母,就不继续搅扰王妃用膳了,这就告退了。” 叶欢颜颔首:“盛姑娘慢走,青儿,送盛姑娘出去。” 盛若安瞥了一眼叶欢颜主仆几个挡在后面那一桌有些令人不忍直视的酒菜,眉目一挑,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叶欢颜,下巴微抬,在青儿的引领下,从容端庄的离开了雅间。 走出雅间,让青儿不必远送,盛若安款款走向走廊尽头,下楼,走出酒楼,举手投足间,竟然完美的挑不出半分瑕疵。 上了马车后,她脸上温婉得体的笑容瞬间敛去,一脸森然。 “简直不知死活!” 侍女彩屏忙低声说:“姑娘,你且宽心,这晟王妃瞧着并不得晟王殿下的喜爱,又惹怒了皇后娘娘和明安公主,叶家又不待见她,她还能活多久且还说不定呢。” 盛若安一脸阴冷,沉声道:“谁知道呢?她毕竟是殿下第一个活下来的王妃,殿下这些年困于克妻之名,如今总算活了一个,克妻之名也总算洗清了,殿下怕是也会对她另眼看待,怎么着也不会亏待她,甚至会护着她的性命。” “即便如此,姑娘也不必担心,那晟王妃貌丑无盐,瞧那脸上的胎记,简直是不堪入目,又是庶女出身,如何能比得上姑娘出身高贵仪态万方,简直是云泥之别,照奴婢看,她连给您提鞋都不配,殿下是何等人也?那可是陛下最尊贵的嫡皇子,一向是心性高傲目下无尘,当年大姑娘才名远播,又是一等一的美貌,也都没怎么入他的眼,他又怎会看上这等女子。” “如今只是碍于陛下赐婚,且用她来摆脱克妻的名号罢了,日后是死是活尚且不定呢,这世间有资格能站在殿下的身边的,除了姑娘再没旁人了。” 这些话盛若安听得开心,傲然一笑,那双美丽的眼眸间,闪着一抹阴冷慑人的光:“那倒也是,除了我,谁也没资格站在他身边,大姐姐不行,其他人也绝不可以。” 至于叶欢颜,呵,一个卑贱如泥的庶女,上不得台面,还没有脑子,她也就不需要费心了。 第21章 走一步看一步 盛若安要一走,雅间只剩主仆三个。 小葵搓了搓手,吐槽:“姑娘,这盛家姑娘好生奇怪,姑娘与她又不相识,她完全可以不用上来的,如今上来了,说了没几句话就走,搞不懂她想做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灵儿一听,瞪着小葵:“连这都搞不懂,你除了吃还懂什么啊?你没听见她打听晟王殿下的消息?还挑拨姑娘和晟王殿下?” “哈?”小葵懵了懵:“有么?” 灵儿扶额,无语:“她说晟王殿下爱重她姐姐,可不就是在给姑娘添堵?让姑娘心有芥蒂?她一个大家闺秀,当着姑娘的面直言不讳的询问晟王殿下的情况,她还要不要脸了?这都顾不上,可见对殿下别有心思,自然也对身为晟王妃的姑娘有敌意了。” 叶欢颜赞许的看了眼灵儿,才对小葵没好气道:“还是灵儿聪明,小葵,你多学着点,长点心眼,不然日后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些日相处下来,她看得明白,这两个丫头,小葵单纯憨厚没有心眼,灵儿机灵聪颖言行谨慎,倒是相辅相成。 小葵鼓了鼓腮,不过倒也服气了。 灵儿提醒叶欢颜:“姑娘,这盛家姑娘瞧着像是心恋殿下的,对您有敌意也不奇怪,可若是如此,怕是麻烦,您以后可得谨慎她了。” 叶欢颜微微勾唇:“你也瞧出来了?” 灵儿颔首:“姑娘与她素不相识,她瞧着也是看不起姑娘的,跟姑娘见礼都不情不愿像是纡尊降贵似的,特意来见,还独独问了殿下境况,心思并不难猜,若非实在惦念得紧,岂会这般贸然询问,传出去,那可是有损姑娘家名声的。” 叶欢颜叹息:“这个王妃可真不好当,到处都是敌人。” 危机四伏,偏偏她这个身份看似尊贵,还只是华而不实的,谁都可以踩一脚,明枪暗箭层出不穷,偏偏现在,她除了多长点心眼兼之狐假虎威之外,任何自保的资本都没有,尽管晟王应允了护她周全,她也信不过。 灵儿笑道:“姑娘聪慧过人,定能一一化解。” 她从来知道,她的主子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势不如人,可如今,有了这个身份,加之叶欢颜本身的聪慧,一切都能逢凶化吉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只冷笑:“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死也要拉这些人垫背!”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一回到王府,还没回清华居,就被晟王的人挡了去路,带去了冥松阁。 可她被带进来的时候,晟王在闭目养神,没理她,他的人又没说她可以坐,带她进来就走了,她只能站在屋子中间,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透过珠帘看着里面榻上病恹恹的男人。 看来真的犯病了,还挺严重,这里的药味比上次还要浓郁。 等了一会儿,实在没人搭理,她站的累,随便走到一边坐下了。 刚一坐下…… “本王让你坐下了?” 叶欢颜一愣,看向珠帘里侧。 刚刚还闭目养神的男人,已经睁开眼看过来,病弱的面容上冷沉沉的。 似乎很不高兴。 叶欢颜心下一个咯噔,面上故作镇定坦然:“殿下也没说不让妾身坐下啊。” 元决轻嗤冷笑:“本王果然娶了个大胆的女人。” 叶欢颜从善如流,勾了勾唇角:“殿下谬赞,妾身若是胆子不大些,如何能匹配殿下为妃?” 元决冷哼,俊美苍白的面上掩不住轻蔑厌恶:“你即便胆子大,也一样配不上。” 叶欢颜站起来,似是忍不下这番羞辱打击,下巴微扬,傲然道:“即便配不上,殿下不是也娶了妾身?既然娶了,何必又说配不上?如此说法,殿下是在羞辱妾身,还是在羞辱自己?” 他眯着眼,冷冷的凝视着她。 叶欢颜咬了咬牙,昂首不卑不亢。 元决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低语警告:“本王不喜欢口齿伶俐的人,更不喜欢有人与本王顶嘴,下次再说这些话,本王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 叶欢颜不服:“殿下若是不与妾身为难,妾身自然谨言慎行不惹殿下不高兴,可殿下自己放了火,却不许人点灯,未免太霸道了。” 元决嘴角微勾,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所以,你这是在指摘本王专横无理?” 叶欢颜一虚,有点紧张,故作镇定:“难道不是?” 元决看向她,似笑非笑,眉目透着几分阴郁:“看来你是真的仗着自己还有点用处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以为本王真的不会杀你,说话没大没小不知尊卑。” 叶欢颜即刻昂首挺胸,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妾身是殿下明媒正娶淡淡的嫡妃,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便是妾身的身份和处境。” “呵~”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忽然起身下榻,拖着羸弱的身体缓缓走来,明明羸弱不堪,叶欢颜却觉得压力盖顶。 叶欢颜有些警惕,在他走出珠帘时退后些许,面上涌动着不安的情绪。 元决立于她身前,打量她少顷,唇角一掀,嘲讽道:“还以为几日不见胆子膨胀了,原来不过是色厉内荏。” 叶欢颜咬了咬牙。 元决嗤了一声,朝向外面的方向淡淡出声:“进来吧。” 说完,他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向一侧的位置上坐下。 这时,门口进来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手下,刚刚领她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的,还有一个小厮打扮,提着一个木箱子,像是医箱。 叶欢颜一眼便猜出,那中年男人应该是医者,果然他们一进来,元决就颓着脸靠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病恹恹的俊颜上甚是懒散,吩咐出声:“甘先生,给她号脉。” 中年人即刻上来对叶欢颜说:“请王妃坐下,伸手。” 叶欢颜虽有不明,可还是依言坐下,伸手放在茶桌上这位甘先生放好的软包上,等他号脉。 甘先生立刻蹲在桌边,一边撸胡子一边给叶欢颜号脉,神色肃穆严谨。 第22章 把药吃了! 甘先生把了脉,叶欢颜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一声不吭,只对元决点了点头。 元决淡淡嗯了一声:“把药给她。” 甘先生应声,从医箱里翻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叶欢颜。 叶欢颜接过,打量了一眼药瓶,不明的看向元决:“殿下这是何意?” 元决并未理她,吩咐这三个人先退下。 他们下去后,元决才转过头看向叶欢颜,不容置喙的开口:“把里面的药吃了。” 叶欢颜心生警惕,一脸防备:“殿下还没说这是什么药,妾身不敢乱吃。” 好端端的吃什么药?他不会想要毒死她吧? 元决未曾解释,微眯着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玩味又讽刺的问:“怎么?你很怕死?” 叶欢颜摊手:“殿下说笑了,如若不怕死,活着做什么?” 说着,她忽的一笑,问元决:“难道殿下不怕死?” 元决一默。 随即,他冷笑问她:“就算你怕死,本王给你的,是毒药又如何?莫非你敢不吃?” 叶欢颜握着瓷瓶的手僵了僵,无言反驳。 不错,他给的,哪怕是毒药,她现在也没有拒绝的底气,他想杀她,易如反掌。 这就是任人宰割的无奈。 现在她无所依靠,叶家上下恨不得弄死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她晟王妃的身份,可这个身份太水份了,她的荣辱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在外面她还可以狐假虎威,可是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立足的资本。 她必须要改变这样的状态,培养壮大自己的势力,否则,只能是任他宰割,难以安身立命。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糊弄好。 她扯唇一笑:“殿下可不要吓妾身,妾身经不住吓的。” 他抬着眼皮懒散的看她,懒得和她废话,意思很明显,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叶欢颜犹豫沉思片刻,倏地一笑,打开药瓶,把里面的药倒出,其实也就一颗,看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药丸,咬了咬牙,仰头丢进嘴里,吞咽,一气呵成。 连水都不喝,差点噎到。 她抚了抚心口,让自己吞的更顺畅些,。 他见状,不由挑眉哂笑:“这是不怕死了?” 叶欢颜勾起唇角,自信满满的笑了笑:“自然是怕的,不过妾身相信,殿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要杀我直接就杀了,定然不屑于这般毒害于我,况且,殿下已经做了两次鳏夫了,应该也不想再做一次鳏夫了吧?” 元决轻嗤:“给本王戴高帽?” 叶欢颜乐得拍马屁保命:“实话是说而已,难道殿下觉得自己不光明磊落?” 元决沉吟一瞬,忽然诡谲一笑道:“确实不怎么光明磊落。” 叶欢颜一时无言。 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 他似笑非笑的对她说:“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做你的晟王妃,别自作聪明,尤其是在本王面前,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他虽然笑着,可是警告的意味满满,令她不敢轻视,心头一凛,顺从道:“妾身记住了。” 元决才满意,随即又问:“今日离开叶家后,为何没有直接回来?” 陪她一起回叶家的王府护卫和车夫是同她一起回府的,一回来她就被请到这里,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先一步禀报他,他却事先知道了她的行程,铁定是派人暗中盯着她了。 而且,他毫不遮掩这件事。 叶欢颜心下有了计较,面上却不显,恭顺回话:“妾身在叶家未能吃饱,听闻绝味酒楼的菜肴是邺城最美味,就去尝了些。” “王府缺你吃的了?” 叶欢颜扯唇一笑,忙解释道:“自然不是,王府什么都有,妾身身为王妃,谁敢缺我吃的。” 元决勾唇冷笑,咄咄逼人:“那你还在外面吃?在叶家吃的喝的一口不敢沾,倒是敢跑到外面去乱吃?就不怕被人毒死?” 果然派人盯着她一举一动,连她在叶家没吃东西的事情都知道。 看来,得更加谨慎了。 不过他这么说,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想她死,所以,对他的防备和怀疑,可以完全消除了。 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她防不胜防,其他人她还能防范,而元决这里,她是怎么也防不了的。 她当即端正态度认错:“妾身知错,日后一定注意,在外面不乱吃东西。” 元决随手拿起旁边茶桌上叶欢颜刚放下的空药瓶,神情懒散漫不经心:“你记住就好,本王可警告你,你最后小心点,若是哪天死了,让本王再做一次鳏夫,本王把你五马分尸。” 这话够狠,死了的都不放过。 阮宁缩了缩脖子,暗暗记下这个警告,为了不被分尸,她得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叶欢颜暗自咬牙,恭顺的应声说记住了。 元决这时忽然不晓得为何,目光凝滞在她脸上,深深打量,似乎是在探究她,想要透过她的面皮看到她真实的内心,而且似乎真的能看透一样,看得叶欢颜心里发毛。 她心头一紧,似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扬唇笑了笑问:“对了殿下,妾身在绝味酒楼吃东西时,遇上了一个人,殿下可知道是谁?” 他眸光淡去,只淡淡看她,丝毫不意外,他派人盯着她,自是早就知道了她遇上谁了。 她含蓄一笑:“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她来找妾身所为何事了?” 他把药瓶重重搁在桌上,一脸不耐的看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欢颜莞尔笑着,故作怅然叹息:“盛姑娘对殿下关怀备至,还告诉妾身,说殿下曾爱重盛大姑娘,似乎以此挑拨,想来对殿下颇为钟情呢。” 元决苍白羸弱的俊脸陡然一沉,将刚刚搁下的药瓶抓起重重往地上一掷,碎片飞了一地,目光阴戾慑人,咬牙低斥:“不想死就给本王滚出去!” 叶欢颜吓得脸色一白,忙站起来,甚是惊恐:“妾身失言,殿下息怒,妾身这就出去。” 说完她恭敬地福了福身,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躬身离开。 她出去后,元决握紧拳头,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阴郁,才低低出声。 “玄墨。” 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入,恰是刚刚领着甘先生进来的人。 “殿下有何吩咐?” 元决眼皮微阖,淡淡道:“让甘先生进来。” 玄墨应声退出去,很快,刚刚出去的甘先生进来。 第23章 另有蹊跷 甘先生独自进来的,走到元决面前,拱手:“殿下。” 元决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随即问:“如何?” 甘先生恭声禀报:“回禀殿下,王妃体中确实还有醉红颜的毒,如不解毒,不出一年便会血脉枯竭皮肉溃烂而死,不过王妃方才已经服下血清丹,不日便可清除醉红颜的毒,当是无碍了,不过……” “不过什么?” 甘先生神色困顿:“属下颇觉奇怪,王妃既然中了醉红颜,加上新婚之夜吸入的弥魂香,应当与先前那两位一般必死无疑,可王妃却活着,刚才属下为她号脉,王妃因为常年饥寒身子骨不如其他女子,反而底子虚弱血气不足,绝对是更不可能抗得过那一中便必死无疑的毒。” 元决缓缓眯起双眸,扬起眉梢:“既如此,人为何还能活着?” 甘先生说:“属下亦是困惑不已,听闻当夜王妃确实是断了气后死而复生的,如若不是鬼神之说,估计是有人从中作梗,置之死地而后生,救了王妃一命。” 鬼神之说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让叶欢颜活了下来。 可……到底是谁呢? 元决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幽幽道:“可能是本王的这个王妃真的命硬旺夫,故而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准。” 甘先生汗颜:“殿下说笑,命格之说本就玄乎,何况再如何命硬,也逃不过必死的谋杀。” 有人被算命说他可以长命百岁寿终正寝,可若是有人一刀砍了他脑袋将他碎尸万段,他还能接回来继续奔着寿终正寝去不成? 同样的,叶欢颜中了必死无疑的毒,就算她真的是命硬,可人都被毒死了,还如何命硬? 元决收起笑意一脸正色:“你刚才把脉,可有发现她体中有其他问题?” 甘先生沉吟一瞬,摇了摇头:“……未曾。” 元决颔首,凝神不语。 甘先生犹豫一下,低声说:“殿下,属下有一猜想。” “说。” “王妃死而复生,会不会是幕后之人将她安插在王爷身边的阴谋?” 元决沉默,苍白的俊脸上尽是深思。 这不是没有可能,而他其实也隐有这个猜想了。 已经死了两个,同样的手段,这个却死而复生,性格迥异,总归是怪异,而叶欢颜在第一次进宫就招惹了皇后母女,她那么聪明,应该明白自己势单力孤,没有必要为自己找来这么大的麻烦,可却还是开罪了皇后母女,这样看来,极有可能是刻意为之,让皇后有理由厌憎她,暗中指使谢氏再度下毒,她再拒绝谢氏敬酒,并拉叶无双下水开罪叶家,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让他以为,她和皇后以及叶家都不是一路人。 费尽心思化解他可能会有的猜疑,为的,便是得到他的信任,窥探他的一举一动。 思及此处,元决略带着病态的面庞上蒙上一抹冰霜,格外渗人,随即看向甘先生的时候却弱了几分,低声叮嘱:“此事本王心里有数,就不需要先生费心了,本王自会让人查清楚。” 甘先生颔首:“属下明白。” 元决想了想又说:“你既说她气血两虚底子不行,就开些药膳给她调理身体,别让她短命了。” 他不想再做一次鳏夫,然后再娶一个,麻烦! 而且,他已经不想再等了,不管她什么来路,现在都不能死,这么好的契机,他且得好好利用。 “是。” …… 离开冥松阁后,叶欢颜谨慎小心的一路走回清华居,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得到放松。 真累,身累,心更累。 这个晟王真的不好糊弄,他一定是已经发现她性格差异心生猜疑了。 这几天他怕是一直让人盯着她,虽然回想了一下,因为知道身边的人除了小葵和灵儿之外都是谢氏安排的和王府的人,她每时每刻都很谨慎,除了表现出异于以往的聪慧之外,没有露出其他的异常,可这具身体死而复生,前后性格迥异,尽管她解释了以前是装的,可晟王不是轻易就能糊弄的,单单是死而复生这点就足以让晟王心生困顿猜想,她只怕哪日被他看出来芯子换了人,哪怕没有证据,他估计也会把她一把火烧了干净。 小葵和灵儿在她被带去冥松阁时,被勒令先一步回来等着,如今见她深深呼吸,仿若逃过一劫的阵势,纷纷纳闷,小葵比较藏不住话,忙问:“姑娘,您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殿下为难您了?” 叶欢颜立刻瞥向小葵姑娘,背着良心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说:“当然不是,殿下这么英明神武的男子,怎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他可是派人的盯着呢,虽然不知道在哪,可小心些总没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古不变的道理。 小葵两眼一直:“殿下英明神武?您之前不是还说他……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灵儿踢了一脚。 小葵扭头怒瞪她:“灵儿你踢我干嘛?” 灵儿毫不客气的怼:“你傻呗,什么话都往外说,不踢你踢谁?” 小葵顿觉委屈,扭头告状:“姑娘,灵儿又欺负我!” 叶欢颜扶额一叹:“你自找的。” 小葵:“!” 嘤嘤嘤,姑娘偏心了,不疼她了…… 灵儿嫌弃的瞟了一眼她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挪开一点,这才正色问叶欢颜:“姑娘,殿下寻你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欢颜走到一边的桌边,坐在绣墩上,摆摆手:“无事,你们别担心,若是当真有事,我还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冥松阁?” 那倒也是。 灵儿不复多问,却忽然严肃的说:“姑娘,有一件事,奴婢觉着还是得提醒您一下。” “何事?” 小葵跟点了火的炸药似的窜过来就要告状,灵儿忙拉着她不许她大嗓门嚷嚷,自己低声禀报:“刚才奴婢等人回来时,见院子里的丫鬟个个懒散不干活,竟然还公然议论您,说您出身低微,本就不配殿下,还如此……丑陋不堪,委实上不得台面,所以不招殿下待见,病了数日都不许您去见,回门也让您独自回去,与下堂妇无异,言语间多有讥讽,我和小葵气不过与她们争执,却反倒被挤兑了一番,她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对您丝毫敬意也无,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第24章 奴大欺主 这些叶欢颜不是不知道。 她新婚之夜就得罪了元决被关了一日,进宫又得罪了皇后母女,还是叶家不受重视的庶女,本就名不副实,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何况这是王府,上下都看不起她。 这几日下来,她日日的都在这里不出去,那些人倒是没有公然议论过,可服侍的并不周到,举止神情也颇为怠慢,毫无恭敬之态,到底顾及她的王妃身份,不敢太放肆,今天她难得不在,她们自然是无所顾忌,怕是今日一天都在说这些,既然被小葵和灵儿听见了,索性也不装了,毕竟她一个挂着名号的王妃,不怕得罪她。 只是,太放肆了,那就容不得了。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些人她需要忍着,可这些下人若是也要忍,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笑问灵儿:“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灵儿一向聪明,既然提了这事儿,就是有想法了。 灵儿咬了咬牙,提议:“奴婢觉得,您是晟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从来女主人都是要掌管内宅事务的,王妃应该想办法掌管王府大权,好好惩治这些下人,而且这也不只是为了立威,晟王府的情形,外面都看着呢,您若是身为王妃连王府大权都无法掌管,被一群吓人欺辱如斯,定会被里里外外的人都瞧不起,在这皇城之中,举步维艰。” 这倒是挺有道理的。 她在这里这些日,倒是从未问过王府的内宅大权究竟是谁在管着,因为饮食起居都还算不亏待,她自然就不好奇了,可如今,不好奇不行了啊。 小葵一脸忧愁:“可是姑娘自小没学过如何掌管内宅,如何入手啊?” 叶欢颜一个备受欺凌的庶女,叶家自然是从来没有给她请过师傅教导才艺礼仪,连读书认字都不教,所以原主算是个半文盲,略识得一些字还是因为她聪明,加上灵儿帮忙,通过各种办法学来的,如此更不可能教她如何管理家务,想着她嫁过来就是送死的,成婚之前除了教她一些成婚当日的礼仪,其他的也没给补一补,自然是难以入手。 可此叶欢颜非彼叶欢颜了。 叶欢颜摊手一笑:“没学过那就学呗,有什么难的。” 灵儿赞同:“姑娘说的不错,不会的都可以学,就算姑娘暂时还管不了庶务,也必须要将大权掌控在手里,向众人立威,否则府里的人怠慢轻视,外面的人也定然笑话,日后姑娘出去见人,少不得会被瞧不起。” 小葵握拳,很狗腿子的附和:“对对对,姑娘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叶欢颜觉着,小葵就是她的脑残粉,什么都觉得她好。 她甚是满意的瞥了一眼小葵,随即问灵儿:“如今这府里内宅事务谁在管?” 她进门这么多日,竟然这个都还不知道,也是佛系过头了。 灵儿立刻回答:“是瑛姑姑。” 叶欢颜挑眉:“瑛姑姑?那是何人?” 灵儿早有准备:“奴婢早就打听过了,瑛姑姑是自小照顾殿下的人,据说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先皇后难产去世,殿下被交给新皇后抚养,瑛姑姑随着一起被分派照顾殿下,殿下长大后立了王府,瑛姑姑就跟着出宫帮殿下掌管王府内宅,殿下对她甚是敬重,府里也是人人敬畏。” 不同于小葵的心大乐观,一到王府就觉得安逸了,灵儿这些日经常在摸索王府的情况,以便于帮助保护叶欢颜,其实还没摸透,可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她只得先把知道的说出来。 叶欢颜听完,凝思片刻,不由呢喃道:“那可就棘手了。” 听灵儿的意思,这瑛姑姑对于元决可是类似于母亲一样的存在,她想要从瑛姑姑手里夺了王府大权,难。 她对权力也没什么兴趣,只是由不得那些下人作践,可如今…… 元决对她到底起了什么疑心尚且不知道,毕竟有太多疑点解释不通,她如今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误导他的视线了。 灵儿说:“奴婢也知道棘手,可若是不这样,日后姑娘日子可就难过了,而且那瑛姑姑,也是看不起姑娘,您进门这些天,她竟然没来请过安,虽然她照顾殿下有功,也掌管王府大权,可则呢么说也只是下人,这般怠慢您委实过分了。” 这点,倒是给了叶欢颜一个理由。 她身为王妃,进门这么多日,瑛姑姑却没来拜见过,如此自恃功高不知尊卑,这一点,说到哪里,她都是有理的! 叶欢颜琢磨了一会儿,很快有了主意:“你们可还记得,刚才那些议论我的丫鬟都分别是谁?” “自然记得。” 叶欢颜吩咐:“你们把刚才与她们争执时,她们说的话都与我讲一遍。” 俩人虽然不懂她想做什么,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刚才她们听到的,还有后面与那些丫鬟婆子争执的话都和叶欢颜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一字不差,可见记忆力惊人。 叶欢颜听完后,意味深长一笑:“那就好办了。” 俩丫头纷纷不解,对视一眼,灵儿开口问:“姑娘的意思是……” 叶欢颜没解释,而是笑吟吟的吩咐:“去把她们都叫到正堂来,记住,一个也别落下。” 灵儿似乎明白叶欢颜想做什么,双眸一亮,忙领命:“是,奴婢这就去。” 她去了,小葵也屁颠儿的跟着去叫人,十分欢喜。 叶欢颜叹息一声,目光却甚是宠溺。 俩丫头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人叫齐了在正堂,随后又进来告诉她可以出去了。 叶欢颜坐在梳妆台之前,没有起身的意思,笑吟吟问:“出去做什么?” “啊?姑娘不是要教训她们?” 叶欢颜不疾不徐的笑道:“不急,你们先过来给我梳妆,再换身衣裳。” 她今日作为晟王妃出门,打扮都是王妃的规制,头上梳着发髻戴着金钗珠翠,穿的也都是繁重的宫装,回来后又去了元决那里一通应付,现在可累了。 灵儿会意,忙笑道:“那奴婢俩人这就给王妃梳妆更衣,让她们先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也就一炷香多点的功夫,主仆三人出去时,正堂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刚才被带进来的那些人已经都散了! 空荡荡的,倒是亮堂又干净。 第25章 蹬鼻子上脸 散去的人再次被叫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 这次,叶欢颜就坐在上方,这些人到底不敢太放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站着,只是仔细看去,这些人神态间,依旧看不出丝毫敬意,先前倒是没那么明显的不敬,可如今闹了这一出,就也都不装了! 刚才给她行礼,都是不情不愿敷衍了事。 叶欢颜端着刚刚叫灵儿沏的茶,慢条斯理的吹气轻呷,神色间一派淡然,喜怒不辩。 院子里其他没参与的下人都在门口围观,她陪嫁的人分别候在两侧听命,只是除了小葵和灵儿一个义愤填膺一个面容冷肃,其他的都神色勉强,畏畏缩缩的让人看着甚是火大。 叶欢颜冷眸左右扫了一圈,不由得的蹙起眉梢。 这些人,过后也得好好收拾一番,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就处理了,反正都是谢氏给她的人,她不处理,便都是谢氏的耳目,日后总是麻烦。 被晾着大概有一刻钟后,下面的那些人按捺不住了。 看着叶欢颜一直只顾着喝茶吃点心,理都不理她们,摆明了故意下马威,不由得个个面面相觑,神色鄙夷轻视。 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和地厚的,如此沉不住气,一个没有倚仗形同弃妇的王妃,竟然妄图收拾她们,呵…… 其中为首的那个婆子率先开口,语调极其不敬:“王妃,不知你一而再的叫奴婢们来此,所为何事?如若没事要吩咐,奴婢们可就先退下了,院子里可还有许多活要干呢。” 灵儿脸一沉,见叶欢颜面容也是随之淡了几分,忙上前一步,厉声呵斥:“放肆,王妃还未开口,哪有你们说话的资格?你们懂不懂尊卑规矩的?” 那婆子当即不以为意的顶嘴:“王府的尊卑规矩是殿下说了算,哪里又轮到你这个叶家来的奴婢置喙?何况,王妃既叫了奴婢等人来,却又不说话晾着奴婢们,这又是哪来的规矩?” 灵儿横眉怒视,扬声怒斥:“王妃是殿下的嫡妃,明媒正娶陛下认可的晟王妃,是王府里的女主子,府里的事情也是王妃说了算,让你们等着就等着,你们还敢有意见?怎么?你们是殿下和王妃的祖宗么?” 那婆子一噎,倒是不敢呛声了。 然而,她旁边又一个婆子却又不服了:“姑娘好大的口气,争辩不过便拿殿下来压着我们,还说这般诛心之言,真真是狐假虎威!” 她讽刺完,刚刚那个婆子就接腔嘀咕:“就是,谁不知道这个王妃不得殿下的心,一个花架子而已,竟然搬出殿下来作势,当我们不知府里谁当家做主一样,真真是好笑!” 她声音不大,可不妨碍离她较近的人都听见,她后面的几个年轻些的婢女纷纷掩嘴轻笑,毫不掩饰。 围观的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可细细一看,竟有几个也在偷偷笑着,她陪嫁的这些,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一般羞臊。 灵儿气的不行:“放肆!” “你个死婆子,说的什么浑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小葵也气的圆脸都绿了,撸起袖子要扑过去。 叶欢颜见状,适时出声:“小葵。” 小葵一顿,扭头看她:“王妃……” 私下里这两丫头仍叫她姑娘,比较亲近,也是她的意思,人前,都叫王妃,。 叶欢颜对她说:“好好待着,不许冲动喊打喊杀。” 小葵虽然气的要死,可叶欢颜的话,她得听。 “是。”安分的站好。 叶欢颜才正眼看向刚刚说的最得劲的两个婆子。 见她们依旧一脸傲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叶欢颜浅浅一笑:“两位好巧的嘴,不知如何称呼?平日里都负责做什么活计?” 最开始开口的那个昂着下巴回话:“奴婢崔喜娘,大伙儿都叫奴婢催妈妈,曾是宫中帮着瑛姑姑照顾殿下的宫女,建府时被陛下一道赐下来,蒙瑛姑姑不弃,让奴婢做清华居掌事。” 叶欢颜一笑:“喜娘?名字倒是喜庆。” 崔喜娘没接话,神色轻慢。 叶欢颜看在眼里,依旧笑着,看向另一个:“你呢,叫什么?” 另一个也是用鼻孔看叶欢颜,回答的傲慢:“奴婢姓曹名金秀,大家唤我曹妈妈,本是何家家生子,瑛姑姑是我亡夫大嫂子的表姐,殿下建府后,府里缺人手,瑛姑姑就让奴婢进府帮忙,王妃入府后,分派来与催妈妈一道伺候王妃。” 何家是先皇后娘家襄阳侯府,元决的母族。 似乎,两个都不好惹啊,毕竟人家都把靠山抬出来了,都是瑛姑姑的人,如此看来,这两个这些天的态度,带头挤兑叶欢颜和她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位瑛姑姑的意思。 倒是不知,她哪里得罪了那位不曾谋面的瑛姑姑,不仅派了这么些人来看着她,还处处为难怠慢羞辱。 不见庐山真面目,只因被庐山压在头上。 有意思了啊。 叶欢颜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副困惑,十分谦卑的说:“两位都是府里多年的老人了,听着来历,都是宫里和侯府出来的,也该是经过调教懂规矩的,其他人受你等管教,想来不该连尊卑都不分才对,我嫁入王府不过数日,自问待人温和,似乎从未开罪过府中任何人,诸位怎的就这般为难于我呢?” 崔喜娘和曹金秀都以为,她们既言明靠山,她怎么着也投鼠忌器,不敢兴师问罪了,最多是旁敲侧击一下,之后该怎么忍还是得怎么忍,不曾想竟然这般开门见山的的点明,还做出这般姿态,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虽然不把叶欢颜放在眼里,可叶欢颜是名义上的王妃,也不好当众与之对着干,不然真闹大了传出去,她们可就麻烦了。 崔喜娘是宫里出来的,不知见过多少风浪,没那么轻易被吓到,灵机一动,当机立断,立刻不卑不亢的辩解:“王妃说笑了,奴婢们自问一直尽心伺候,从未懈怠,王妃若有不满,尽管提出,奴婢们自当改过,可如此问责冤枉奴婢们,倒叫奴婢们惶恐不安了。” 曹金秀也阴阳怪气的说:“就是,王妃虽然是主子,可也不能一时不高兴就随便污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拿我们问罪出气随意作践,这里是晟王府,可不是毫无法度的阴私宅院,奴婢们若有错,自有瑛姑姑责罚,王妃行事可要三思才好。” 这是在威胁她! 第26章 杀鸡儆猴 对于这两个的倒打一耙和口出威胁,后面那几个竟然也一脸得意深以为然。 叶欢颜饶是再能忍,也不由气到了。 这些人真的是有恃无恐,不是反咬一口指责她气量狭小作践她们,就是搬出瑛姑姑威胁她,量定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一个不受待见的虚名王妃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反而还得投鼠忌器,只得把这些委屈和愤怒都忍了才好,不然得罪了她们和瑛姑姑,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简直是无法无天! 叶欢颜眯着眼凝视她们一瞬,忽的一笑,抓起旁边的茶杯,毫不犹豫的用力砸向曹金秀,曹金秀自然想不到叶欢颜会如此,所以来不及避让,只瞪着眼承受了当头一击。 茶杯砸在曹金秀的脑门上,随即杯盏盖飞散开,茶水洒了她一身,伴随瓷器着撞击脑壳和茶具破碎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曹金秀的尖叫声。 “啊哟,我的头啊,疼死我了!” 曹金秀背撞得往后一瘫,捂着额头哀嚎大叫,如丧考妣,她的脑门上和捂着脑门的手上,一点点被鲜血染红。 正堂内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吓到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叶欢颜,再看看曹金秀,都不敢动。 曹金秀捂着头打滚:“啊哟,我的头啊,疼死了,要死了,王妃杀人了……” 崔喜娘震惊过后,立刻冲着后面那几个奴婢厉声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曹妈妈起来!” 那几个婢子回过神,忙蹲下扶曹金秀起来。 其他人也被崔喜娘的怒斥惊得回神,一个个惊魂未定。 崔喜娘立刻扭头过来质问叶欢颜:“王妃,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出手伤人呢?可知这样会出人命的啊,你简直太残忍歹毒了!” 叶欢颜沉着脸站起来,几步走到崔喜娘面前,扬手就往她一脸横肉上招呼。 “啪!” 崔喜娘脸一偏,愣了一下,怒瞪叶欢颜:“你竟敢……” “啪!”另一边脸。 崔喜娘捂着两边脸,一脸不可置信。 她顿时失了理智,胸口剧烈起伏,冲着叶欢颜破口就大骂,作势要扑过来:“你,你这个贱蹄子竟敢打我,我跟你拼……” 人还没扑到叶欢颜,叶欢颜就被站在她身侧的灵儿和小葵及时往后一拉,下一秒,俩丫头立刻拦住了崔喜娘几乎是她们俩体型总和的肥胖身躯,让她无法上前伤害叶欢颜。 灵儿当即怒斥:“好大的胆子,辱骂了王妃,还意图对王妃动手。” 小葵也一脸愤怒:“就是,不知死活的老刁奴,竟敢骂王妃,还想对王妃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抬手就往崔喜娘头上招呼,小葵力气大,又气的不行,打的还是崔喜娘的脸和头,每一下都打的崔喜娘骨头疼。 崔喜娘连连哎哟,不忘威胁:“你们这两个贱蹄子,放开我,不然让你们好看!” 小葵更气了,也不打了,把崔喜娘的手往后一扭:“还敢威胁,看不我拧断你的骨头!” 崔喜娘发生杀猪一般的尖叫:“哎哟诶,疼疼疼……松手松手……” 小葵很兴奋:“我让你欺负我家姑娘,看我不……” 叶欢颜这时出声:“小葵,灵儿,你们放开她。” 小葵收起力道,和灵儿一起扭头过来:“王妃……” 叶欢颜扫了一眼周围一个个看着她神色各异的人,敛了敛心神,淡淡吩咐:“把她松开。” 她不想让这俩丫头沾手,毕竟她不知道元决态度如何,如若元决不管,她尚且还能仗着身份无人敢对她如何,顶多是日子难熬一些吗,可这两个丫头就遭罪了。 小葵和灵儿对叶欢颜的话一向听从,虽不情愿,可还是松开了,推到两边严阵以待,若是崔喜娘还敢扑过来,她们立刻就能制止这婆子。 崔喜娘被放开,捂着被小葵拧的差点脱臼的手一边痛呼一边揉搓,布满横肉的老脸上被小葵打的红肿一片,还流鼻血了,肥胖的身躯气得发抖。 见叶欢颜走来,她的脸顿时变得狰狞,恶狠狠的怒视叶欢颜,作势上前。 叶欢颜制止意图上前拦着的灵儿和小葵,冲崔妈妈弯唇一笑,声音凛冽淡漠:“怎么?崔妈妈是想对本王妃动手么?” 崔妈妈当即一僵,因为叶欢颜的本王妃三个字找回了理智,虽然气的想要叶欢颜的命,可终究没胆子真的当众对有王妃名分的叶欢颜动手。 可胸膛的剧烈起伏,彰显着她正怒火丛烧,那眼神仿若淬了毒一般,若眼神能杀人,叶欢颜估计成肉酱了。 而旁边被几个奴婢扶着,染了一脸血迹,且脸色苍白不济的曹金秀也咬着牙怨毒的看着叶欢颜,其他人亦是又怕又不服。 叶欢颜朝崔喜娘冷冷一哼:“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我即便现在杀了你都不为过,还有你们……” 她扫了一眼其他几个,神色肃穆凛然,淡声道:“我刚才叫你们进来,你们一个个才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的离开了,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简直是罪该万死,如今还敢这般轻视我,真是胆大包天,我是晟王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纵使再出身卑微,也终究是陛下赐婚,八抬大轿抬着入了皇家为媳的,不管殿下是否待见我,只要他未曾将我休弃驱逐,我便依旧是他的王妃,是这晟王府的女主人,岂是你们这些刁奴能欺辱的。” 顿了顿,她讥讽一笑,又讽刺道:“笑话轻视我之前,先记住你们的的身份,今天我打你们也好,罚你们也罢,哪怕处死你们,都是给你们的恩典,若是不服,就让你们自以为的主子来与我说话,抑或者,我立刻就去殿下那里理论,或是带你们进宫面见父皇和母后,请他们为我评理做主,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够杀!” 一群人面面相觑,被她最后的那句话吓到了。 她们不把叶欢颜放在眼里,只是因为叶欢颜不受待见出身不高,没有丝毫倚仗,几日下来看着,也是个软弱的,就没什么好怕的,可如今看,她并不软弱,且说这些话的模样如此认真,不像是吓唬她们,若是当真闹大到了晟王殿下面前,她们定然难得善果,更别上火一旦传到宫里…… 第27章 究竟想如何? 崔喜娘是宫里出来的,很清楚若是闹到宫里,自己必死无疑,曹金秀也是知道宫廷规矩的,其他人在王府伺候,也知道兹事体大,自然有所忌惮,面面相觑就,都不敢吱声了。 叶欢颜见她们个个都如同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吱声,不由冷笑,拂袖转身,几步走回主位上坐下,端坐着冷声道:“你们若无异议,就出去,在外面院子里跪着,我不让起来之前一直跪着,若有违抗,你们知道后果!” 崔喜娘当即大惊:“王妃,你让我们在外面跪着?这也太过了,即便你不满奴婢们,可你罚也罚了,如今奴婢和曹妈妈都受了伤,你怎能……” 叶欢颜冷眸一扫,一脸沉凛:“若是不跪,那就去死好了!” 崔喜娘一僵,再不敢呛声,灰头土脸的和快要晕倒的曹金秀以及几个同犯一起出去跪着。 叶欢颜看了一眼两边全都低着头的陪嫁下人和围观的王府下人,冷声吩咐:“你们也都出去看着她们跪,她们跪多久,你们就看多久!” 被叶欢颜刚才接连伤了两个掌事妈妈的举动震慑到了,大家不敢多言,应声退出去围观那几个罚跪。 如今正是下午,院子清华居作为王妃居住的院落,院子宽大,一天到晚都有日光直晒,况且今日烈日炎炎,地面晒的滚烫,够她们受的。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瑛姑姑就来了,此时,叶欢颜正在房内支着头闭目养神,她直接就进来了。 叶欢颜第一次见瑛姑姑,第一印象便是不卑不亢和雷厉风行。 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发髻上插了几支珠翠,典雅又不失质朴,衣衫也是简单素雅,一脸刻板。 “奴婢何琇瑛,拜见王妃娘娘。”语气神态都没有丝毫恭敬,礼仪却挑不出错。 作为家奴,被赐予和主家同姓算是一种荣耀,可见这位瑛姑姑是先皇后宠信的心腹。 不等叶欢颜叫平身,她便自行站起来了,昂首挺胸的立在叶欢颜面前,也端的一副不卑不亢。 叶欢颜莞尔一笑,眉梢轻挑:“你就是瑛姑姑?” 瑛姑姑淡淡回答:“正是。” 叶欢颜浅浅笑着,不胜唏嘘:“真是稀客啊,我嫁进王府也有好些日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瑛姑姑,之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向来听闻殿下待瑛姑姑如母亲一般,故而托付中馈,也是我自来没有教养,不懂王府的规矩,一直没有去拜见,瑛姑姑海涵。” 说着,还款款起身,朝瑛姑姑福身作势要请罪。 瑛姑姑侧身避开叶欢颜的礼,神态语气却不见多惶恐:“王妃折煞奴婢了,王妃是主子,奴婢只是一个仆人,哪能让王妃来拜见奴婢的道理,这般本末倒置之事实乃荒唐,再有,承蒙殿下信任托付中馈,不过是觉得奴婢有点用处罢了,不敢冒犯先皇后。” 叶欢颜扬眉轻笑,不达眼底的娇嗔出声:“瑛姑姑实在是太谦虚了,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瑛姑姑尊贵,受殿下敬重托付中馈,掌管王府大权,故而府里上下一个个都尊瑛姑姑为主,只知瑛姑姑,而不知晟王妃,估计就算是殿下的威望,都不如瑛姑姑吧?” 瑛姑姑肃然的脸陡然一僵,当即出言呵斥:“王妃请慎言!当知祸从口出!” 眼神满满的警告和威胁,满是凌厉。 叶欢颜故作惊诧羞赧:“我说错话了?真是惭愧,我只是个庶女,向来没人教导礼仪规矩,所以没什么教养,如若言辞有错,姑姑纠正便是,我一定都改了,可别这么凶,我会怕。” 瑛姑姑咬了咬牙,只觉得饿叶欢颜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甚是可恨,就像以前那些勾搭皇帝刺激先皇后的狐狸精一样,言行轻浮令人作呕。 叶欢颜一脸惶恐不安的拉着瑛姑姑的手,做出恳求的样子说:“瑛姑姑别生气,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所以言语不当,跟您认错便是,您可别放在心上,也别跟我计较,不然我会很害怕的。” 瑛姑姑忍着没撇开叶欢颜的手,绷着脸,从牙缝蹦出几个字:“王妃怕什么?” 叶欢颜惭愧又苦涩的笑着,收回手捂着心口,垂眸丧脸幽幽叹息:“说出来不怕瑛姑姑笑话,我在叶家不得嫡母欢心,挨饿受冻的事儿没少经历,怕极了,还以为嫁到王府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也不需遭罪了,可如今……还是得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哪天饿着冻着,或是没了性命,也是命苦。” 叶欢颜觉得,自己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真的不是白演的,这不,装可怜扮委屈,那叫一个生动形象,她都想为自己的演技打call!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瑛姑姑胸口起伏不定,沉着脸凌厉的低叱:“王妃此话奴婢不敢苟同,这里是王府,谁敢让您受委屈,谁敢害您?请您谨言慎行,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让殿下背上苛待嫡妃的名声,殿下的脸还要不要?” 她当真是小瞧了这个庶女,还以为是个软弱好拿捏的,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小小庶女,竟闹出这般动静,还敢这般大胆的对她威胁讽刺。 叶欢颜捂嘴惊呼,忙说:“瑛姑姑恕罪,是我口无遮拦,殿下待我自然是好的,我真是不知道好歹,瞧瞧,殿下为了体恤我,都不肯让我劳累伺候他,更别说姑姑心疼我,这么多日一直不来打扰,下面那些人也是怕我无聊,寻衅挑事与我争执,让我看了好多笑话,如今还在外面跪着,让我有幸看到如此奇景,也是辛苦。” 瑛姑姑咬牙死死地看着叶欢颜,一字一顿:“王妃说吧,你到底想如何?” 叶欢颜眸光微动,目露困惑的笑问:“瑛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瑛姑姑冷笑:“王妃今日闹了这一出逼我来,说了这么些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总不会是心血来潮,太过无聊吧?你究竟想如何?直接说便是,何必这般虚伪造作?” 叶欢颜扬唇一笑,美目流盼,也不装了,走回位置上坐下,垂眸把玩着修长娇柔的柔荑,面含笑意,慢条斯理的说:“瑛姑姑这话不对,我从未逼你来此,我只不过是收拾几个刁奴,瑛姑姑自己来的,居然来了,那定然是有来意的,所以应该是我问瑛姑姑,你究竟想如何?” 第28章 谁更有心机 瑛姑姑脸一僵,随即侧头看向一边,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王妃的话,奴婢听不懂。” 叶欢颜轻笑:“听不听得懂都不重要,只要听得见并且听得进去就行,瑛姑姑虽然有些年岁了,可应该还不至于失聪丧智吧?” 瑛姑姑冷着脸看她,倒是想看看她要说什么。 叶欢颜轻掩着鼻子吸了口气,笑的意兴阑珊:“我知道瑛姑姑看不起我,你是照顾殿下长大的人,说句不合规矩的话,殿下虽是瑛姑姑的主子,可瑛姑姑应该是将殿下当孩子一般疼着,自然希望他能娶一个才貌双全家世贵重的女子,像我这样的,瑛姑姑看不上也是无可厚非,只是……” 她看向瑛姑姑,笑的不达眼底:“殿下敬重瑛姑姑,是看在瑛姑姑是母后的陪嫁心腹,又自幼照顾,可瑛姑姑再大的功劳,也并不是对我的,虽说夫妇一体,殿下敬重瑛姑姑,我也该孝敬一二……” 她继而似笑非笑:“可瑛姑姑似乎连这样的机会也没给我,视我如耻辱灾祸,让下人讥讽羞辱于我,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瑛姑姑就算不能厚待于我,也不需要如此作践我吧?” 瑛姑姑见叶欢颜这般直言,虽脸色不好,可也心中暗忖叶欢颜沉不住气,不由生出几分轻蔑,只是敛藏的好,倒是不太看得真切:“王妃可别污蔑了奴婢,奴婢此前忙于府中内务,连王妃都未见过,如何作践了王妃?下人不懂事开罪了王妃是奴婢教导不善,可王妃也管教责罚了,合该见好就收才好,何必闹得这般难看?况且奴婢虽是一介婢子,可也不是任人污蔑的,这样的罪名,奴婢万万担待不起。” 叶欢颜眸间波光暗淡下来,倏然眯起眼凝视着瑛姑姑,少顷,继续笑意吟吟:“姑姑嘴巴好厉害,三言两语的就用一句教导不善打发我了?还反过来指责我,不愧是在宫里伺候了多年,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老人儿,我是长了见识了。” 看皇后和元决的关系,虽有养母子的名分在,皇后怕是也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据说皇后自己有儿子雍王元凌,也十分优秀,立太子的呼声很高,却因为元决的存在,皇帝对其最为偏爱,故而不予理会。 皇后不是善人,反而心机深沉,既然稳坐后位,手段自然也不容小觑,对元决焉能不恨,怕是欲除之而后快,瑛姑姑自幼照顾元决,应该为元决挡下不少刀光剑影,没点能耐确实是不行。 这位瑛姑姑堪为宫斗高手,段位高着呢。 瑛姑姑不逞多让,反唇讥诮:“王妃也不亏是从叶家出来的姑娘,外边人人都以为王妃软弱好欺,如今一看,当真是天大的笑话,王妃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倒是游刃有余,叶家果然是好教养。” 叶欢颜摊手:“叶家教养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姑姑的教养,也不过半斤八两。” 瑛姑姑闻言,陡然沉着脸:“奴婢是襄阳侯府出来的人,自幼受何家教养,在宫中伺候多年,亦是受宫规濡染约束,王妃这话这是在讽刺襄阳侯府,还是讽刺宫里?” 叶欢颜冷笑出声:“根歪的花,是任谁也扶不正的,与何家何干?又与宫中何干?姑姑可别舍本从末,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 瑛姑姑不苟言笑的脸顿时一片铁青,厉声怒斥:“你……你放肆!” 她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少有这么气到过,何况,还是被这样一个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 叶欢颜脸上的冷笑敛去,周身气息直转而下,犹如堕入寒冬一般刺骨,冷冷看着瑛姑姑。 在这种封建制度之下等级森严,一个下人,哪怕功劳再大,只要没有提了她的身份,也都只是下人,却当面斥责她这个王妃放肆二字,这位瑛姑姑,果然是没有丝毫自知,元决给了敬重,她倒是被抬举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瑛姑姑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一时没了理智失言,只是话出如泼水,已经来不及收回,还好再怎么着,叶欢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如何趋利避害,她浸淫侯府深宫半辈子,最是懂得。 她一向能屈能伸,当即掀裙跪下,垂头敛目的恳切请罪:“奴婢失言冒犯王妃,请王妃赐罪。” 叶欢颜垂眸扫了眼她规规矩矩的模样,扯唇嗤笑:“姑姑还是起来吧,若不然传出去,抑或是殿下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怠慢刻薄姑姑的罪名。” 她没起来,只一改刚才的不卑不亢,态度甚是谦卑:“奴婢有罪,王妃不怪罪就好,何况既是下人,主子的雷霆雨露皆是恩赐,谁敢说什么呢?” 叶欢颜静静打量她半分钟,才饶有意味的勾起了唇角,微微往瑛姑姑跟前凑过去一些,缓缓轻声问道:“姑姑这样跪着不肯起来,该不会是已经派人去请了殿下,或是知道这里的动静都有殿下的人盯着,料定了殿下会来,所以就干脆以退为进,跪着不起来,想做给殿下看的吧?” 瑛姑姑猛地抬头看她,瞳孔紧缩,有些意想不到。 叶欢颜见状,黛眉微挑,笑意渐深:“果然啊……” 段位虽高,可招数却是用烂了的,可惜即便是这样,估计元决来看到,也是相信这位瑛姑姑的,先入为主的道理嘛,她这个让他不喜的王妃,怎么也比不上照顾他多年的人,哪怕知道是假的,估计也会偏袒瑛姑姑。 只是,她今日既然闹了这一出,就不怕他偏袒。 被戳中了心思,瑛姑姑饶是再炉火纯青的心机,也不由得面皮一矂,有些难堪,尽管这样另有收获,可小心思被戳穿,就好似一/丝/不/挂的被她窥探着一样,委实煎熬。 她也不继续跪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叶欢颜:“王妃不如直言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呢喃出声,叶欢颜扬起头看着她,弯唇笑开:“姑姑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呢?” 瑛姑姑抿紧了唇,端着一脸谨慎:“王妃的心思难测,奴婢哪里能知道?” 叶欢颜幽幽叹息:“我初来乍到,也不过是想在姑姑手底下过得好些,这本也是我该得的待遇,如今却成了奢望,姑姑觉得,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第29章 我要她们的命! 瑛姑姑素来表面功夫做得好,自然是不可能承认哪里亏待了叶欢颜的,哪怕是这里只有她们二人。 “王妃这话奴婢就不懂了,王妃自入府以来,一应待遇都是按照亲王嫡妃的规制来的,不曾有过丝毫克扣,也不曾以次充好,可不知王妃是饿着了还是冷着了?竟抱怨待遇差了,莫不是王妃想要皇后的待遇才满意?” 此话实乃诛心! 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到了这个地步,她明明已经处于下风,却还是坚称自己没有亏待自己,叶欢颜也不得不承认,深究下去,她的一应待遇是挑不出错的,以至于这些天,她过得甚是惬意,若不是那些刁奴太过份,她可能都不会理会这些问题。 而瑛姑姑,除了管教不好下人,明面上也找不出别的错,加上元决的敬重和信任,真闹开了,也不会为了她责怪瑛姑姑什么,最多是那些下人被处置,瑛姑姑是不伤分毫的。 她便是仗着这些,才有恃无恐。 她苦笑一声,一脸感伤:“看来瑛姑姑,是真的一定要与我为难了。” 瑛姑姑冷笑:“现在难道不是王妃在与奴婢为难?” 叶欢颜一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都认了’的的无奈样:“瑛姑姑都这么说了,总不好让您下不来台,那就姑且是吧。” 瑛姑姑咬牙,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心里极度不舒坦。 她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棘手的对手少之又少,眼前这位的本事,倒是能和宫里那位皇后有的一博了。 叶欢颜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了片刻,旋即漾开笑意,有了主意:“既然姑姑说我为难您,总不好白担了罪名,这样吧,姑姑刚才也认了是自己教导不善,外面那些人以下犯上不懂规矩,羞辱叱骂我便罢了,还意图动手冒犯我,就都处置了吧,此事就交给姑姑办了,如何?” 瑛姑姑自知自己就算能全身而退,外面那些人就麻烦了,也不意外叶欢颜的这个提议,且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执掌王府大权,只有她可以处置这些人,便淡定的问:“不知王妃想要如何处置?” 叶欢颜诧然侧目,甚是可笑:“瑛姑姑这话问的倒是奇了,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不杀了留着作甚?” 瑛姑姑一惊,面容失色:“王妃说什么?你要杀了她们?” 叶欢颜摇了摇头,站起来与瑛姑姑平视,一脸唏嘘道:“不是我,是瑛姑姑,既然殿下信任,让瑛姑姑主持王府中馈,这些赏罚之事自然都是瑛姑姑办的,所以,是瑛姑姑你要杀了她们!” 瑛姑姑当即反对,并且又反咬一口:“王妃也太小题大做了,她们不过是心中不平才冒犯了你,你罚也罚了,就算还不能解气,奴婢只会按王府规矩再罚她们给你出气,可王妃却想要她们的命,未免气量狭小心狠歹毒,况且这里是王府,不是叶家,容不得草菅人命。” 叶欢颜对瑛姑姑倒打一耙的本事是服气的,也不和她争论对错了,微扬起下巴,态度强硬道:“可我就是想要瑛姑姑处死她们,瑛姑姑看着办吧。” 瑛姑姑也毫不退让,一脸坚定不屈:“王妃恕罪,奴婢办不到!”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在瑛姑姑周身缓缓踱步,道:“若是办不到,我自然不能强求,只不过瑛姑姑可要三思,这王府规矩如此松散,里边的动静可是都能传出去的,若是传出瑛姑姑行事僭越,一个奴婢自恃功高踩在我的头上,指使府中下人羞辱叱骂我这个王妃,还纵容她们对我行凶的消息就麻烦了。” 说着,她停在瑛姑姑面前,不等瑛姑姑出言辩驳争论,悠悠道:“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说瑛姑姑你目中无主,仗着幺么功劳为所欲为,不知道的,可能会说这都是殿下的授意,授意你纵容下人欺辱我这个嫡妃,不知殿下是不满我这个没被克死的王妃故意磋磨,还是不满陛下的安排拿我来宣泄呢,毕竟我可是成亲当夜就被关进牢里的……” 瑛姑姑脸色大变:“王妃,你简直……” 不等她厉喝出完整的话,叶欢颜抬手制止:“瑛姑姑别急着分辨,听我说完。” 瑛姑姑顿声,目光冷厉阴鸷的死死盯着她,她因为习惯了不苟言笑,从来是不怒自威的,一个眼神便可震慑下人,因此大家都怕她,可叶欢颜丝毫无惧。 她依旧笑的如花绽放,衬得脸上本来奇丑的胎记都别有风情了:“殿下克妻的名声刚因为我活着打破了,若是再有这样的传言蔓延,殿下的麻烦定然不小,都说三人成虎积毁销骨,这皇城脚下,多的是想要扳倒殿下的人……” “比如说宫里的皇后,比如那些支持雍王殿下的朝臣,再比殿下的那些兄弟你说要是再有这些话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虽然元决病歪歪的,不像是能夺嫡的,可据原主和她这些天的一点了解,枝节串联,不难想,皇后想扶持亲生儿子,可皇帝偏爱元决,元决是皇后母子的最大障碍,有些因果关系,自然一想就通。 瑛姑姑眯眼,一字一顿的咬牙:“王妃这是在威胁奴婢?” 叶欢颜摇了摇头,一副‘我都是为了王府为了殿下也为了你好’的和善模样。 她说:“这哪能是威胁?我这是让姑姑整肃王府的规矩,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管好下面的那些人,传出去了外人也只能说晟王府规矩森严,知道的都会夸殿下会用人,瑛姑姑赏罚分明,如此,谁又能抓殿下的错处呢?” 瑛姑姑一时不知道如何辩驳,叶欢颜虽然可憎,可也拿到了她的软肋,或者说,是她大意了,只想着不让这庶女好过,却一时忘了,府里不少别人的眼线,如今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不过也不需要她辩驳了。 冷不丁的,一道底气不足,却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本王倒是娶了一个事事为本王考虑的好王妃啊……” 声音落落下,元决被玄墨轻扶着出现在门口,看样子不是刚到,显然刚才里面两个人的对话,他听到了。 第30章 说的有道理! 元决病弱难掩的面庞上,瞧不出是何情绪。 不管是叶欢颜还是瑛姑姑,都不意外他的突然出现,只是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他被扶着缓缓走进来,走到她们面前。 瑛姑姑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才一脸忧心的出言关心:“殿下还病着,怎么不好好养着出来了?若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然后瞪了一眼玄墨:“玄墨,你怎能带殿下出来?出事了你担待得起么?” 玄墨垂下头不辩驳。 元决有气无力的抬手摆了摆,淡淡出声:“姑姑不用担心,本王无碍。” 说完,他看向叶欢颜,目光很淡。 叶欢颜这才给他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他没让她起身,只扯了扯苍白的薄唇,笑得格外凉薄:“虽然早就领教过王妃的好口才,可今日,还是不由对王妃刮目相看,怕是朝中那些能言善道的言官御史,在王妃面前也是自叹佛如啊……” 余音悠长,意味不明。 叶欢颜自行起身,似乎有些怕元决,可还是强撑着镇定,意有所指的笑道:“殿下谬赞,妾身口才再好,也只是能自保罢了,不及瑛姑姑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殿下应该夸的是瑛姑姑才对。” 瑛姑姑一听,当即出声:“王妃,你可不……” “姑姑。”刚出声,被元决突然开腔打断。 瑛姑姑顿声,看向元决,似有些不安:“殿下……” 元决并没有恼怒或是不悦的神情,只是虚缓无力的吩咐:“你先出去吧,本王有话与王妃说。” 瑛姑姑再不想出去,也都只能听从,警告的看了一眼叶欢颜,福身出去。 元决也让玄墨退下,后走到叶欢颜身旁的桌边,坐在绣墩上,捂着嘴咳了两声。 叶欢颜见状,神思一动,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走到软塌那边,提起中间矮几上滚着的水壶倒了半杯开水,又走回来,提起桌上中间托盘里的水壶,兑了半杯冷水,在元决的注目下,把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温水递给了他。 垂眸抿唇,淡淡说:“殿下喝点水吧,温的,可以润喉。” 元决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抬手接过,喝一口。 叶欢颜才低声问:“殿下特意过来,是要问罪妾身么?” 元决不置可否,反问:“你觉得你有错罪可问么?” “没有。”她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的,可回答完后,还是低下了头。 他喝完水,把杯子放在桌上,抬头看她,思绪不明:“何以如此笃定?” 叶欢颜神色忐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妾身作为殿下的嫡妃,说起来是这晟王府的女主人,可府中上下无人敬重,一个个毫不遮掩的羞辱讥讽,更有甚者想要对妾身动手,而瑛姑姑亦是纵容默许,指不定是她背后指使,妾身不过让她处置了这些人罢了,何错之有,若说有错,便是未曾顾及殿下,对瑛姑姑不敬罢了,可礼法上,妾身本也不需要敬她。” 他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可叶欢颜却并不认为,他真的这么好敷衍。 果然下一秒…… “你刚才在瑛姑姑面前,倒是咄咄逼人无所畏惧,为何在本王面前却这般故作不安?是本王太可怕?还是你故意伪装?” 不咸不淡的声音,却令叶欢颜顿觉泰山压顶。 她面色慌乱,拘谨不安的跪在元决面前,诚惶诚恐:“殿下恕罪,妾身想要逼瑛姑姑处置那些下人,自然是不能没了气势,何况瑛姑姑虽然受殿下敬重,可……也只是个下人,而我是晟王妃,自然不该在她面前露怯被小瞧了去,可殿下是妾身的夫君,女子以夫为天,殿下便是我的天,我的荣辱生死,皆在殿下一念之间,自然不敢太过放肆,也不敢自作聪明。” 元决听言,沉吟片刻,点头:“倒也有道理。” 叶欢颜咬了咬唇,垂眸跪着,似乎甚是忐忑。 他车恩摸了一下,又问:“你似乎对如今的局势透彻得很?” 叶欢颜手攥得紧紧的,硬着头皮回答:“……因为要嫁给殿下,婚前就了解了一些,加上这些日的见闻,便能推测一二。” 元决倏地一笑,极有深意:“你不是打定主意要来送死的么?了解这些做什么?莫非你肯定自己能活下来?” 叶欢颜突然挺了挺腰杆,闷声说:“既然大师说我命硬,我自然抱着一丝活着的希望啊,而且这些并非刻意去了解的,被赐婚后待嫁的那段日子,府里的姐妹和下人总是来幸灾乐祸,说了不少有关殿下的事情,便记住了。” 元决颇感兴趣:“哦?你倒是说说看,她们都说了本王什么?”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可怜兮兮的抬起眼皮看他,似乎很想说,可又不敢:“那些话有些不敬,殿下不生气我才敢说。” 元决手肘抵着旁边的桌面,似有些体力不支,声音也淡了些:“本王不生气,你说便是。” 叶欢颜咬了咬牙,一股脑全盘托出:“她们说殿下命犯煞气,当年克死了先皇后,后来克得二公主丧夫丧子险些自己也丧命,离开了京城远离殿下才能活着,战场上打的胜仗也都是煞气太重,后又克死了盛家大姑娘和两个王妃,我嫁过来也必死无疑,命再硬也都没有用,说殿下命不久矣,我旺夫也只能到地底下旺着了,还说等殿下死了,就没有人会阻挡雍王……” 说着说着,忽然被他一声冷笑打断:“好大的胆子啊。” 叶欢颜似是说的忘形了,冷不丁被打断,忙一缩脖子,低下头不敢吭声。 他脸色凛然,不过却并未轻易发怒,只思索一瞬,眯眼看她问:“你这般直言不讳的的说出来,就不怕本王降罪叶家?” 叶欢颜的顿时一脸怨气:“殿下要降罪他们,我巴不得呢,权当是殿下为我出气了。” 他目光幽深:“你很恨叶家?” 叶欢颜微微侧头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元决蓦然笑起,目光凛冽:“那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杜撰的?万一你因为怨恨,无中生有陷害叶家,好利用本王对付叶家解恨呢?” 第31章 全部杖毙! 叶欢颜霍然抬头,娇颜失色:“殿下……” 元决轻咳了两声,有些精神不济,低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既然你恨叶家,你的一面之词本王不能信,本王打算派人去核实,你意下如何?” 叶欢颜似有些委屈,咬了咬唇,略有些苦涩的回答:“殿下既然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妾身自问无愧于心,不怕殿下查的。” 这些话也不是杜撰,叶家那些人还真说过不少,加上她稍微添油加醋一些,可也无伤大雅,他就算查,也查不到其中端倪,何况,他真的会派人去查这些无聊的事情? 据她的了解,他对外面的那些关于他的留言评价全都知道,可并不在乎,那些名声背后,他到底是单纯的受害者,还是幕后推手甚至是策划其中,她尚不可知。 这个人,太深不可测。 元决静静地望着她,她一副仿佛满腹委屈却又不敢言只能忍着的卑微模样十分真切,他眯眼凝视许久,淡声开口:“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叶欢颜愣愣抬头,“妾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元决沉吟片刻,低声说:“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你的身份,好好做你的晟王妃,少卖弄你那些小心思,本王不喜欢有人算计本王。” 叶欢颜一咬牙:“妾身从未忘记自己是殿下的王妃,可其他人却记不住,那又该如何?” 元决略有些兴味的眯眼看她,笑了笑:“如此小肚鸡肠不依不饶,可不讨喜啊……” 叶欢颜一脸倔强的据理力争:“妾身并非小肚鸡肠,只是实在忍无可忍,且也是为了殿下考虑,妾身是殿下的妻,妾身的荣辱便是殿下的荣辱,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随意作践,殿下脸上也无光。” “女子太伶牙俐齿,也不讨喜。”他说完这句,便站了起来,迈着虚浮无力的步伐往外走去。 见他身影消失在接连内室和外间的门口,叶欢颜眼神渐渐冷却,意味深长的凝视门口片刻,缓缓起身跟了出去。 走到正堂门口时,见元决站在廊下,背着她这边站着,前面跪了一地的婢女婆子,连瑛姑姑也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不敢放肆半分。 崔妈妈几个跪在院子中间,曹妈妈已经昏迷在地,无人敢扶起来,倒也甚是醒目,其他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甚是惊慌,身体抖得不行。 元决只瞥了一眼,就声音寡然的吩咐瑛姑姑:“全部杖毙吧。” 轻飘飘一句话,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这轻飘飘的话一出,那几个人立刻吓得半死,接连磕头请罪。 “殿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殿下开恩啊……” “殿下……” “瑛姑姑救救我们啊……” 院子里哀求声不断,其他人亦是人人自危,气都不敢喘。 瑛姑姑也吓了一跳:“殿下,可她们……” 元决漠然道:“不敬王妃,死罪!” 瑛姑姑脸色僵硬,怔怔的看着元决,见元决苍白的面庞一脸漠然,不敢再为她们求情,压下一口苦涩:“……是,奴婢会按照殿下的吩咐处置她们的。” 听见瑛姑姑的话,崔妈妈抬猛地磕得破了皮的脑袋,破罐破摔的指着瑛姑姑:“殿下开恩啊,是……是瑛姑姑让奴婢们不必善待王妃的啊,奴婢……” 瑛姑姑扭头怒视,冷厉怒斥:“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我!” 崔妈妈傻眼:“明明是……” 瑛姑姑眯着眼,目光阴狠隐含警告:“你们自己不知尊卑便罢了,还敢攀诬于我,难道自己不想活了,也什么都不管了?” 崔妈妈不敢再说话,其他人也听出了瑛姑姑后面一句话的警告,也无人敢吱声。 她们这些人,可都是有父母家人的。 叶欢颜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眼中划过一抹冷笑,这么明目张胆的警告,也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罢了,元决毫无异样,一看就是心中都有数的。 瑛姑姑这才转头回来,恭恭敬敬的垂眸低声说:“殿下放心,奴婢定会好好处置了她们,给王妃出气。” 元决轻轻嗯了一声说:“既是给王妃出气,也得王妃满意才好。” 说着,看向则后方站着看戏的叶欢颜,似笑非笑:“如此处置,王妃可满意?”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垂眸,没什么主见的温顺模样:“一切都是殿下做主,妾身都听殿下的,并无异议。” 元决有些意兴阑珊,不再看她:“既无异议,那就这么办吧,瑛姑姑,就在王妃院子前面行刑吧,全部杖毙。” “……是。” “姑姑回头再换一批人来伺候王妃,本王不希望再发生今日的事。” 瑛姑姑心下一紧,继而应声:“是。” 元决这便走了。 他一走,瑛姑姑咬牙看了一眼叶欢颜,便吩咐下人准备刑具,在清华居院子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杖毙这些奴婢,惨叫哀嚎声响了好一阵,远远近近的围观了王府许多下人。 经此一事,谁人都知道,王妃再如何不受殿下待见,也都是王妃,殿下不许任何人轻视。 清华居里,叶欢颜站在廊下,隔着半座院子和一堵院墙,听着外面传进来的惨叫声,神色一派淡然,脸上的红色胎记明明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好似覆盖了整张脸,令人愈发看不透她。 她身侧,小葵和灵儿一左一右的站着,一个一脸痛快一个面容沉静,其余陪嫁的也在廊下或是院子里,个个都大气不敢喘,特别是有些个还伴随着外面的惨叫声身子一下一下的颤抖。 很快惨叫声慢慢小了,也愈发单调。 叶欢颜听够了,转身就要回里面,刚一转身便顿住,目光停驻在一边的青儿和冰儿两个丫头身上。 这俩丫头,脸色也不好看呢。 她忽的一笑,走到她们面前。 俩人本就十分不安,见她走过来,脸上还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纷纷花容失色,低着头不敢看。 叶欢颜一脸殷切的关怀:“你们两个怎的脸色那么难看?病了么?” 娇躯一震,冰儿吓得不敢说话,而青儿忙摇头:“不……不是。” 叶欢颜很不解:“那是怎么了?殿下发落的又不是你们,也没让你们去观刑,何必吓成这样?脸都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心虚呢。” 第32章 不做鱼肉便做刀俎 俩个人听到叶欢颜的话,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周围的站着的陪嫁也下意识跟着跪下。 青儿惶恐不安的分辩:“王……王妃,奴婢只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这才吓到了,奴婢对王妃忠心耿耿,问心无愧,何来心虚之说,王妃明鉴!” 冰儿也瑟瑟缩缩:“是……是啊,奴婢也对王妃绝无二心,不敢伺候不周,只是胆子小被吓到了。” 叶家出来的人,会没见过这些阵仗? 谢氏主持叶家内宅权柄,草菅人命的事儿没少干,杖毙者不计。 叶欢颜叹息:“不过随口一句玩笑,你们跪下做什么?快起来吧,若不然让人见着还以为我刻薄你们了呢。” 青儿和冰儿面面相觑,弱弱的说了声是,小心翼翼的起身,其余人随之。 叶欢颜甚是忧心的说:“胆子这么小可不行,不然日后在人前遇到什么事情失了礼数总是让人笑话,这样吧,你们两个出去看看外边的场面,权当壮胆,顺便瞧瞧人是不是真的毙命了,防着有人阳奉阴违,完了再回来与我说一声。” 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应声,相携出去了。 叶欢颜目光冷然的目送她们出去,冷眸一扫院子里的十几个丫头婆子:“你们都散了吧。” 话落,收回目光转身回房。 回到内室,她松了口气般,虚脱无力的坐在桌边,神色恍惚。 灵儿见状,迟疑着问:“姑娘可是于心不忍了?” 叶欢颜抬头看她,淡淡笑着:“何以见得?” 灵儿低声说:“姑娘心善,从前在府里虽说受欺负是因为没有地位,可也是不忍伤人,否则姑娘如此聪慧,怎么也不可能毫无还击之力,如今却……” 说来,她也有些不忍,不是不忍外面那些人,而是不忍叶欢颜,原本干干净净的手,终究还是沾上了人的血。 叶欢颜摇头:“灵儿多虑了,我没什么不忍的。” “可是姑娘……” 叶欢颜苦笑道:“处在我这样的位置,势单力薄如履薄冰,生死只在旁人一念之间,到处都是算计,一不小心就能丢了性命,刀俎和鱼肉只能选择一个,左右不是旁人死便是我死,可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那么往后的日子,自然是只能让别人去死了。” 她从来不是可以委曲求全的人,穿越之前,她是一名演员,是一线明星,一举一动都被媒体粉丝看着,也被经纪公司管,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不愿吃亏的,和她作对让她不好过的那些人,后来也没有一个是好过的,最后对她起了歹心害她的那些人,也被她拉着陪葬了。 善良被人欺,睚眦必报是她唯一生存的法则,不主动招惹,可谁敢来惹她,她就算是死,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何况,如今这样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灵儿一默,倒也认同。 这里不是叶家,不是忍着就能活命的,不进则死,否则便是坐以待毙,她们都没有退路,若不狠一点,就是任人宰割。 小葵圆脸布满忧愁:“可是姑娘,那瑛姑姑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定是怀恨在心,她管着王府,想要对您下绊子可容易得很,既然今天都把事情闹开了,您为什么不跟殿下把王府的权力要过来呢?” 叶欢颜柔和笑着问:“傻丫头,你以为我要了殿下就会给我?” 小葵傻傻的:“那不然呢?” 叶欢颜冷笑:“我这里的事情殿下其实都知道的,如若今日不是我闹开,他都不会管,如若不然瑛姑姑哪敢如此放肆?瑛姑姑是照顾他长大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弃用瑛姑姑而让我掌权?有些事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了。” 小葵心急,抓着拳头忧心忡忡:“那怎么办?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可怎么把权柄夺过来?那瑛姑姑可不是好对付的。” 刚才叶欢颜和瑛姑姑在屋里的对话,她们在门外可都听见了的,手段和嘴巴实在是厉害,叶家那些人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小葵别急,你家姑娘我已经有打算,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葵眼睛一亮:“姑娘有什么打算?” 叶欢颜嫣然一笑,卖关子:“我的打算就是……不告诉你。” 小葵瞪眼:“姑娘,你逗奴婢呢!太坏了你!” 灵儿抿唇偷笑,叶欢颜冲小葵嘚瑟笑着,屋内一派温馨。 …… 元决回到冥松阁不久,瑛姑姑就来了。 进来后,当即跪下,言行恳切:“奴婢有罪,来给殿下请罪,请殿下责罚。” 元决原本坐在暖榻上靠着闭目休息,闻声睁眼,却有些精神不济。 淡淡瞥了一眼瑛姑姑,不辨喜怒:“姑姑起来吧。” 瑛姑姑应了声是,站起来。 “都处理干净了?” “是,奴婢已经派人都送去埋了。” 元决面庞寡淡,眸子微阖,依旧不咸不淡:“既如此,姑姑无需来请罪,日后不再犯就好,退下吧。” 瑛姑姑肃穆的脸上尽是忧心不安,打量着元决的脸色问:“奴婢瞧着殿下似仍有不悦,殿下可是在责怪奴婢不敬王妃?” 元决平静看她,语调平叙:“姑姑难道觉得王妃受辱,本王该高兴不成?” 瑛姑姑再度跪下,言辞恳切,自责不已:“殿下息怒,此事全是奴婢的错,殿下身体不好,如若有气,请责罚奴婢吧,切不可忍着伤身。” 她这一心为了元决身体着想的话,倒是听着让人动容。 然而,元决面色丝毫波澜都没有,淡声道:“姑姑知道的,本王不会罚你。” 瑛姑姑脸色僵滞。 元决又说:“她不过是个死里逃生的无辜女子,好好养着就是,姑姑何必刻意为难她呢……” 瑛姑姑咬牙愤恨道:“殿下觉得她无辜,可奴婢却并不认为,殿下是主子娘娘生的嫡出皇子,身份头等的尊贵,本该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全是那起子歹毒之人的算计才背上如此名声,落下一身病痛如今竟然被塞了一个出身卑微的丑颜庶女,她本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怎堪匹配殿下?” 瑛姑姑越说越激愤:“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奴婢实在做不到敬她,况且她既活着,焉知她不是那些人安插进来的探子,如此可疑之人,让她活着已是抬举了。” 第33章 好大的脸面! 元决听完她这番话,凝神许久,才掩嘴咳了几声,低缓嘶哑的说道:“姑姑一心为本王,本王都明白,所以未曾怪你,起来吧。” 瑛姑姑似仍有愤恨,可还是遵从元决的话起身。 元决淡淡叮嘱:“不管姑姑如何不满,日后都不许再为难她,其他的心思也不要有,本王需要她活着,并且尊荣富贵的活着,姑姑可明白?” 瑛姑姑如临大敌般忙道:“可是殿下,此女心机极为深沉,殿下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她极有可能是嫁进来监视窥探殿下的,留着她在殿下身边本就危险,若是……” 她正要叛分析利害隐患,元决忽然出声打断,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姑姑近来与外祖母频繁通信,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瑛姑姑顿声,愣了一下后,脸色微变:“殿下……” 元决咳了两声,说的有些吃力:“本王/信任敬重姑姑,才让姑姑料理府中事务,姑姑也别让本王失望才好,有些事情本王不想理会,却不代表不知道,姑姑年纪也大了,操劳府中诸事已是极限,其他的就不要再费心耗神了。” 瑛姑姑忙面露愧色说:“奴婢僭越了。” 元决微微往后靠着,揉了揉眉心,无力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姑姑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瑛姑姑只得应声退下。 走出冥松阁,瑛姑姑驻足原地,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脸上一片凝重。 等在外面的侍女云儿见她如此,忙问:“姑姑脸色怎如此凝重?莫非殿下斥责您了?” 瑛姑姑脸一沉:“闭嘴!” 云儿噎声。 “先回去。” 说着,瑛姑姑领着云儿迅速回了居住的宁绥居。 院子里,几个侍女婆子在等她。 见她回来,其中一个婆子忙过来问:“瑛姑姑,你可算回来了,殿下可有责怪您?” 不等瑛姑姑开口,另一个婆子就出声道:“哎呀刘妈妈,你这是什么话?殿下一向敬重瑛姑姑,怎会责怪姑姑?简直不知所谓!” 刘妈妈脸色讪讪。 “瑛姑姑啊……” 瑛姑姑不耐烦道:“好了,康妈妈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瑛姑姑在府中是元决之下最有威势之人,既然赶人,大家也只能出去,留下一个婆子。 康妈妈见瑛姑姑如此,料定情况不对,忙问:“琇瑛姐脸色不好,莫不是殿下那里责问了?” 瑛姑姑坐下,沉声道:“我与老太君所谋之事,殿下都知道了。” “什么?”康妈妈震惊。 “殿下很不高兴,警告我歇了这份心思,并且善待那个庶女。” 康妈妈甚是吃惊不解:“殿下为何不高兴,襄阳侯府是殿下的母族,也是名门大族啊,三姑娘样貌才情都不输于当年的盛大姑娘,老太君一直不为她许婚便是留着给殿下的,如此亲上加亲多好,殿下怎就不满了?” 说起来,殿下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三姑娘如此优秀,配给他还可惜了呢。 这句话,康妈妈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她是何家的家奴,原本伺候老太君的,晟王殿下开府后缺人手,瑛姑姑相求,被被老太君送过来帮忙的,忠心晟王殿下,更是一心向着何家。 瑛姑姑肃容道:“殿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明白的,既然他不高兴,你我日后尽量先不要与襄阳侯府有往来,特别是你,少些回襄阳侯府见老太君,否则惹怒殿下我也保不住你。” 康妈妈一惊,忙低头应声:“……是。” 瑛姑姑眼神微冷,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清华居那位,既然殿下让善待她,那便得多花些心思了。” 闻言,康妈妈脸上一片怨毒:“那贱蹄子心肠如此歹毒,不仅损了崔妈妈和曹妈妈她们,还让姑姑被下了脸面,怕是还让下面那些人对琇瑛姐你离了心,应该再让她遭些罪才好!” 原本府里上下都听从瑛姑姑的话,可今天那些人因为瑛姑姑被处死,瑛姑姑没救得了她们,反而还当众威胁舍弃她们,那么多下人看着,定是都记住了,以后让她们办事,难保没有二心。 瑛姑姑脸色沉痛,闭了闭眼哀默片刻,唏嘘道:“是我大意了,小瞧了她,被她算计了几条人命去,那丫头心思深沉,一点也不好对付,殿下更是说了不许为难,让她遭罪?怕是会反惹一身骚。” 康妈妈不甘:“那琇瑛姐有何打算?难道就如此放过她?崔妈妈和曹妈妈可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尤其是曹妈妈,那可是琇瑛姐你的亲戚啊。” 瑛姑姑冷笑:“殿下不是让给她换一批伺候的人?如今尚未天黑,先去给她换吧。” …… 日落时分,正是吃饭时间,虽一番闹剧,厨房那边还是准时送来了晚膳,菜品比平时丰富,估计也是今日闹着一场的效果。 正吃着,门外守着的人进来禀报,瑛姑姑领着一群下人来替换原来的那些人,让她掌眼挑选。 叶欢颜一边吃一边说:“去告诉瑛姑姑,我在用膳,没工夫理会。” 丫鬟忙出去,可没多久又进来。 “瑛姑姑说,王妃且用膳,她可以等王妃用完膳。” 叶欢颜嗤笑,转头看灵儿:“灵儿,你去把人打发了,就说我今日折腾一日太累了,不想见人。” 灵儿领命出去。 正堂门口,瑛姑姑正领着一群丫鬟婆子等在那里,目测有好几十个。 灵儿扫了一眼,才跟瑛姑姑福身行礼:“瑛姑姑好。” 瑛姑姑点了点头,不苟言笑:“姑娘好。” 灵儿一脸肃容,不卑不亢:“劳烦瑛姑姑这个时辰了还惦记着给王妃换人,可是今日时辰不早了,王妃累了一日,用了膳就得沐浴休息了,实在没精力理会旁的事,瑛姑姑请回吧,明日再来便是。” 瑛姑姑拧眉,脸色微沉:“我这都把人带来了,再带回去明日再来岂非折腾,不过是掌个眼的事儿,累不得王妃多少。” 灵儿冷笑:“瑛姑姑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瑛姑姑和这些人折腾不得,就让王妃强撑着累了一日的身子来迁就姑姑和这些人了?你们好大的脸面!” 第34章 灵儿怒怼瑛姑姑 瑛姑姑脸色冷沉,俨然心中恼怒,可她素来端着,又有今日的事情在前,自是不敢也不当众与灵儿难堪,再落得一个比王妃架子还大的罪名,今日的那些事儿怕是也传出了风声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呢。 她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肃容道:“既然王妃不肯见,那烦请姑娘与王妃说一声,奴婢明日一早再带人来。” 灵儿清秀的面容一沉,眼神凌厉:“姑姑好歹是在侯府经过调教并且在宫中多年的老人,怎的都不如奴婢这一个野丫头懂规矩?什么叫不肯见?奴婢刚才说了,王妃是劳累了一日需要好好休息,没有多余精力再见姑姑与这么些人,姑姑这么说,倒是显得王妃刻薄了。” 瑛姑姑不成想,叶欢颜一个小庶女心机深沉不好对付便罢了,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也这般棘手,一番话驳过来,倒叫她一时间愈发下不来台,接连两次被这主仆闹得在众人面前没脸,让她不由得心中恨极,脸色都绷不住了。 瑛姑姑心口剧烈起伏一阵儿,她压着怒意苦笑叹息:“姑娘好凌厉的嘴巴,我不过是一时失言,本是没这个意思的,倒让姑娘挑出错处来了。” 灵儿笑的不达眼底:“姑姑没有这个意思就好,可不管有没有,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可要明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么多人都在呢,传出去岂非让王妃落得一个刻薄作践下人的名声?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自己不出错,旁人想挑也挑不出错来,奴婢是王妃的人,自是听不得任何对王妃不利的言论!” 瑛姑姑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丫头,明明只有十六岁,从小伺候叶欢颜这么一个自幼就被冷落欺凌的主子,却通体一派大家世族精心培养的大丫鬟气势,谦卑难掩傲气,礼仪得体能言善道,丝毫不亚于今日叶欢颜在她面前的表现,实在是耐人寻味,不过,主子藏得深,有这么一个丫鬟也不算奇怪,到底是她看走眼了。 可她既然带了人来,自然不想怎么来怎么去,淡笑道:“既如此,那奴婢就不打扰王妃了,不过先前的人都撤走了,王妃的院子不好少了人伺候,我先留一些人在着先伺候着,姑娘是王妃的人,想是对王妃喜好性情非常了解,不如姑娘姑且看一眼挑几个吧。” 灵儿一副油盐不进的沉肃脸色:“王妃只让奴婢就出来请姑姑带人回去,不曾叫奴婢替她挑人掌眼,所以再了解王妃,奴婢也不敢擅自僭越,可不像有些人,仗着主子宠信就忘形僭越奴大欺主,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肆意妄为,所以姑姑的提议就免了吧。” 瑛姑姑:“……” 她自小伺候先皇后,不管是在何家还是在宫里,都从未听过一句重话,后来照顾晟王殿下有功,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连晟王生气了也都不会当面说她一个字的重话,就像今日,可如今,叶欢颜是王妃便罢了,这一个贱婢,也敢如此接连讽刺挤兑给她气受…… 一时间,瑛姑姑气的都快岔气了,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灵儿,强忍着撕了灵儿这张可憎嘴脸的冲动,她到底素来沉稳,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自然没什么不能忍,压下怒火,遂强行扯出一抹笑:“姑娘说的严重了,我也不过是怕王妃身边无人伺候才想着先留下些人先伺候着,姑娘不至于这般言辞过甚,堵得人都不敢说话了。” 灵儿似乎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只道:“王妃又不是没有陪嫁的人,再不济也有我跟小葵两个自幼伺候的,不至于无人伺候的地步,难道在姑姑眼里,只有王府的人是人,我们这些叶家来的都不是人?” 瑛姑姑噎住,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灵儿双手交叠于腹前,盈盈屈膝一拜,淡淡道:“姑姑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奴婢还得伺候王妃用膳,就不奉陪了。”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里面,干脆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 瑛姑姑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带着人怎么来怎么走了。 今日这几个亏,她领受,也记下了。 来日方长! 灵儿进门,就发现小葵和几个陪嫁的丫鬟婆子在里面偷听,她还来不及斥责她们没规矩,小葵就跳过来:“灵儿姐姐,你好厉害啊!” 然后不等灵儿有所反应,就拽着灵儿进去里面,眉飞色舞的和叶欢颜把刚才的唇枪舌战一股脑倒给了叶欢颜,就跟在描述战场。 “……姑娘,灵儿姐姐真的好厉害,跟姑娘一样厉害,瑛姑姑被堵得说不出话,估计脸都气绿了,可解气呢。” 灵儿没好气道:“你看见了?你都在屋里偷听,怎么知道她脸绿了?” 小葵吐吐舌头,俏皮道:“想想都知道了啊,你都变相的骂她那么厉害了,她能不气死?” 这倒是。 灵儿笑了笑,看向一直沉默的叶欢颜,见她神思凝重,忙问:“姑娘怎么了?怎的一脸愁容?是奴婢处理不当么?” 叶欢颜沉声道:“你出去让她走就是了,何必与她计较这些?她在府里只手遮天,殿下今日护着我的体面,不代表就任由我们和瑛姑姑作对,我便罢了,她顾着我的身份不敢如何,可你是我的丫头,她想要对付你可容易得很,何况,殿下若是知道,怕是也会不高兴的。” 元决为了顾全她王妃的身份处置了那些人,却不曾责罚瑛姑姑,可见偏袒宠信,若是知道灵儿给了瑛姑姑难堪,心生不悦,那可就麻烦了。 灵儿一时怔愣住,刚刚只想着让瑛姑姑下不来台为叶欢颜出气,倒是没想到这点:“姑娘……” “不过应当无事,就算殿下知道了要处置,我也会保全你,只是你们要记住,以后我和瑛姑姑的事情,你们只管旁观就好,不可参与其中,你们放心,我不会吃亏就是。” 灵儿怔怔看着叶欢颜,红了眼睛哑了声音:“姑娘今日独自应对瑛姑姑,是为了让奴婢和小葵置身事外?” 第35章 灵儿的异常 叶欢颜点头,坦然道:“是,对付瑛姑姑我自己就够了,她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敢把我如何,你们不需要参与其中,平白惹来杀身之祸。” 灵儿闻言,忙跪下,哽声恳切道:“奴婢是姑娘的丫头,为姑娘冲锋陷阵死不足惜,这些本是应当的,怎能独善其身的让姑娘孤军奋战,独自面对这些魑魅魍魉呢。” 小葵也一改俏皮,跪在灵儿身边,严肃道:“对啊,姑娘,奴婢和灵儿自小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什么都是一起面对的,现在怎么能让姑娘独自应对这些豺狼呢,这是不忠不义。” 叶欢颜见她们如此认真,一副为了保护她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架势,无奈扶额:“也没让你们不管我的死活,只是说我自己能应付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管,况且有些事你们办不上忙,还可能要找来杀身之祸,你们好好在我身边照顾我就好,若不然你们哪人没了性命我怎么办?谁来陪着我?谁来伺候我?你们俩就放心把我交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真是两个傻丫头。 灵儿一惊,倒是忘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她们为主而死自然在所不惜,可她们死了,谁照顾姑娘,谁能像她们这样忠心,若是招来了不忠的人,恐怕姑娘届时防不胜防,那她们死不瞑目。 灵儿忙如梦初醒:“是奴婢莽撞了,竟没想到姑娘的用意。” 小葵慢半拍,也跟着低声道:“奴婢一定要好好活着,哟一辈子伺候姑娘。” 叶欢颜没好气道:“那还不快起来?” 俩丫头忙你搀我扶的起来。 叶欢颜也吃饱了,让她们准备沐浴的事,不久,就都准备妥当了。 叶欢颜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身边,哪怕是灵儿和小葵,就没让她们伺候,让她们去吃饭,自己泡在浴桶里自己洗,只是久久不曾有任何动作,一脸沉思。 她以为灵儿只是比较聪明沉稳,原主也是这么以为的,因为以前,灵儿从未表现过其他的本事,可今日灵儿的胆魄和口齿,刷新了她的认知。 记忆里,不同于小葵是原主奶娘的女儿自小一起,灵儿是原主八岁那年才到身边的,当时原主不被叶归云疼爱,身边的人不是被谢氏处置了就是投靠别人保命,只剩一个挂鼻涕的小葵相依为命,谢氏不知道为何再没有赶尽杀绝,虽是庶女,可只有一个小丫头在身边实在不像话,谢氏就让送来几个充数,灵儿便是其中之一,那几个也陆续弃她而去,灵儿却留下,这么多年,主仆三个相依为命,小葵是憨厚单纯的,灵儿却聪明机智,多次为原主化解危机。 忠心是毋庸置疑,她若有歹心,原主分分钟性命不保,可总觉得她身上有秘密,不怕死的守着原主多年,还如此有胆魄,识文断字口齿伶俐。 她不想怀疑,却不得不心生疑惑。 得找机会弄明白了。 瑛姑姑回到宁绥居,气的砸了一整套茶具,大声喘气脸色铁青。 “该死的贱婢!” 活了半辈子不曾受过气,连宫中皇后也不敢为难她,其他人更是客客气气,临老了,却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可恨! 康妈妈也愤声道:“琇瑛姐,那贱丫头太胆大包天了,竟然当众这般下你的脸面,言语讽刺羞辱,简直是无法无天!若不杀了她,姐姐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瑛姑姑恼恨道:“我倒是想杀她,可如何下手?别忘了,她如今可是王妃的心腹,可不是往日那些随意打杀发卖的。” 以往府里但凡有丫头没规矩,她都直接处置了,或打或杀或卖掉,殿下不管,谁也无权置喙,可如今,她若是动了王妃的人,殿下不高兴,传出去就麻烦了。 如今晟王妃在王府被下人作践冒犯,晟王殿下杀人为王妃立威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康妈妈阴狠笑着:“琇瑛姐钻牛角尖了不是?想要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办法多得是,哪里就需要明目张胆的处置了?” “你是说毒杀?” 康妈妈笑笑:“想要不留痕迹的毒杀一个人也不是不行,姐姐忘了?前面那两位怎么死的?效仿一下未尝不可。” 瑛姑姑一听,嗤之以鼻:“你说的容易,你可知那庶女对这两个丫头疼得很,吃的喝的都是经过她再给那两个,要杀她们,那庶女必然也死,殿下如今护着她,说了她必须活着,若是死了殿下定会知道是我做的,为了杀一个贱婢如此大费周章,得不偿失。” 主子和下人不可以同桌吃东西,叶欢颜就先吃了,剩下的让那两个丫头吃过才让人撤走,喝的也是叶欢颜分给她们的,这样谁也挑不出错处。 康妈妈讪讪,“毒杀不行,那再想别的法子,总归不是没办法啊,反正那丫头实在留不得。” 瑛姑姑深思许久,冷冷笑道:“再说吧,反正叶氏开罪了谢皇后母女,今日回叶家似乎也开罪了叶家那些人,有的是人要她的命,我且先等着,等她把自己作死了,再料理那些贱婢,没必要因小失大惹得殿下不快。” 康妈妈还想说什么,可瑛姑姑已经不想再说这些事,让她出去了。 府里的动静,瞒不过元决的耳目。 得知后,他沉默良久,也只说了一句:“无需理会。” 那丫头虽然放肆,可瑛姑姑也需要敲打了,否则,以后难以收场。 今日傍晚时分,不少人见到晟王府陆续抬出几具尸体,之后晟王府下人不敬王妃,出言羞辱冒犯王妃,晟王下令杖杀刁奴之事就随着传出了王府,晟王府本就备受关注,流言很快蔓延开来。 这一流言,算是打破了晟王不待见晟王妃的说法,谁也不敢小瞧了她。 叶家,听闻此事,谢氏母女都很意外。 叶无双甚是不满:“母亲,不是说晟王不待见叶欢颜么?怎的为了她处置了这么多人?这可是在为她状势立威啊。” 晟王这个态度,谁还敢小瞧叶欢颜,虽说叶欢颜也将要大难临头了,可是,就算是临死前,她也见不得叶欢颜有好日子过。 生不如死了才好。 第36章 各方反应 谢氏思索了一下,哼笑道:“她都闹开了,许是顾全晟王妃的体面吧,否则哪里会理会她?青儿不是说了?这么些天晟王病着都不让她见,下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况且,晟王府管事的那位瑛姑姑可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规矩严明,府里的人敢这般放肆,除了她默许还能是什么?她的意思,可不就是晟王的意思,晟王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儿!” 叶无双闻言,双眸放光,幸灾乐祸的阴笑道:“对了,母亲不说女儿还忘了,晟王府管事的人是照顾晟王长大的瑛姑姑,瑛姑姑掌权这么多年,那些被打死的都是她的人,今日叶欢颜不知死活的闹出这事儿葬送了这么多条人命,肯定狠狠得罪了瑛姑姑,晟王定然也厌恶极了她,若是如此,她绝对没好日子过,等半个月后,我们毁了她,怕是晟王也不会在意,娘先前的顾虑根本就是多虑了。” 谢氏却不认同叶无双后面的话,谨慎道:“且不可大意,这件事并非小事,一定要好好筹谋,不管是否多虑,我们的手必须干干净净。” 叶无双乖巧的点头走在谢氏身边,搂着她的手嘴甜道:“母亲说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错,那就只能劳烦母亲为女儿好好筹谋一番了。” 谢氏侧头,柔和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抬手戳了戳她的鼻尖:“你啊,你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自然要为你好好筹谋,然你如愿。” “谢谢母亲~” …… 盛家。 盛若安正在弹琴,听闻侍女彩芯禀报晟王府的事情,她一下没个轻重,琴弦断了一根,琴声也静止下来。 她凝神片刻,抬头怔怔看着彩芯,不太敢信:“真的是殿下下令处死的?” 彩芯回话:“是的姑娘,而且据说死的都是瑛姑姑的人。” “怎么可能……”盛若安不信,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几根琴弦,隐隐颤抖:“殿下怎么可能为了她处死瑛姑姑的人?” 殿下不是都不搭理她么?怎会为了她处置瑛姑姑的人,给她造势…… 彩芯低头说:“可是此事千真万确,外边都传开了,尸体送出来时,好些人都看见了,而且刚刚安插在晟王府的彩云也传回消息,说是晟王妃下午突然发难那些人,引去了瑛姑姑争执了一场,后来殿下去了,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什么,当众下了瑛姑姑的脸面呢。” 盛若安闻言,姣好的面容顿时狰狞,把面前的琴奋力甩开,在在地上,琴弦崩断了好几根。 旁边的彩屏见状,忙上前劝说:“姑娘,您冷静些,不可激动啊!否则让府里的人知道,您的心思就瞒不住了。” 彩芯附和:“是啊姑娘。” 盛若安惊醒,忙敛下心头的情绪,恢复一贯的端庄淡然,吩咐彩芯:“把琴捡起来,去换一把新的来。” 彩芯忙领命,捡起地上废了的琴出去。 盛若安低声问彩屏:“彩屏,你说他会不会对叶氏……” 彩屏忙说:“姑娘,不会的,晟王殿下如此高傲的天之骄子,当年大姑娘如此才貌双全,他也只是礼遇,如今叶氏是个庶女,无才无貌,他才看不上呢,为她做主,也只是她闹大了,不得不全了她王妃的体面。” 盛若安听着,也深以为然:“你说得对,那个庶女不配,殿下是迫于无奈才为她做主。” 彩屏松了口气:“姑娘这么想就对了。” 盛若安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她可不简单,心机如此深,万一她使了什么手段勾引殿下,殿下难保不会被她勾引,殿下可不是注重外貌的肤浅之人啊。” 彩屏忙劝道:“姑娘又钻牛角尖了不是?殿下素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何况,她得罪了瑛姑姑,姑娘觉得她在晟王府能有好日子过么?活着都难了,再有本事也勾引不到殿下了。” 闻言,盛若安担忧全无,勾起一抹阴毒慑人的阴冷笑容:“你说得对,瑛姑姑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已经在自寻死路了。” 话到此处,盛若安是暂时心安了,可她心底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她的担忧会成真…… 想必是多心了吧…… …… 宫里,青鸾殿。 皇后冷笑:“他倒是一心护着叶家那丫头,看来是真的等不及了,为了护着叶欢颜这个稻草,连何琇瑛那贱婢的脸面也顾不得了。” 刘嬷嬷在旁边低声附和道:“可不是,晟王妃活着,于晟王可是天大的好事,他表现得不在意,可又如何不在意呢?晟王妃的死活荣辱,可关乎他的名声呢。” 皇后轻蔑一笑,对刘嬷嬷说的不以为意,倒是想起瑛姑姑,暗暗咬牙:“那贱婢自恃功高,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这些年坏了本宫多少好事,如今倒也有吃瘪的时候,真是快活,若非叶欢颜实在……本宫倒想给她些恩典奖励一番才好。” “可不是。”刘嬷嬷笑着宽慰皇后:“不过这样也好了,此番一过,晟王妃和何琇瑛定是结了仇的,一个是名义上的女主人,一个是真正掌权的,往后晟王府可就热闹了,娘娘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更无须再操心晟王妃的死活了,何琇瑛是容不下她了,何家那边一心想把三姑娘许给晟王,也容不下她。” 听刘嬷嬷前面的话,皇后自是兴琼甚好,可听到后面,脸色就难看了:“何家……贼心不死,倒是还妄想再出一个皇后,支持老四便罢了,竟还妄想扶持舒妃母子上位,真是没脸没皮!” 舒妃何氏,也是襄阳侯府何家的女儿,当年何皇后难产去世,何家又送来一个女儿,说是要代替先皇后照顾小皇子,目的昭然若揭,令她十分不喜,以皇后嫡母之尊拒绝了舒妃抚养元决的意思,却不曾想,何家和舒妃不死心,且野心不小,生下了七皇子以作两手准备。 刘嬷嬷说:“何家痴心妄想罢了,娘娘何须在意,有殿下在,谁也越不过娘娘,如今娘娘的心思可别浪费在这些事上,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皇后愣着,转头看刘嬷嬷:“更重要的事?” 第37章 一反常态 刘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忘了?李首辅夫人去世已经快三年了,李姑娘的孝期快结束了,正好殿下也即将归来,殿下和李姑娘的婚事也该定下了,尽早成婚,早日诞下陛下的嫡长孙,这大义名分,可就不是晟王能比的了,饶是晟王摆脱了克妻带煞的名声,可身体不好,莫说子嗣,连行房怕是都力不从心。” 刘嬷嬷说到这里,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才又道:“陛下就算偏疼他,也总要为江山的传承考虑,而且朝中百官也不会任由陛下随心所欲的,咱们殿下身强力健的,正是有了优势呢。” 皇后倒是没想到这点,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李怀川向来中立,和叶归云一样不站队,深得陛下的宠信,在朝中是文臣之首,影响力极大,若是凌儿娶了他的女儿,他再想中立,怕是也难了,当年我想让凌儿娶了李玥婷,陛下也是未曾说什么,若非李夫人病故需要守孝,也不至于耽搁至今,如今凌儿立下大功,陛下更没有理由反对了,等凌儿成婚有了孩子,一切就稳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若是本宫没记错,李家除服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儿吧?” “是了,李夫人是三年前四月病故的,如今才是三月,尚有一个月满三年。” 皇后点了点头:“那正好,届时凌儿也回来了,等李家除服了你去让李玥婷进宫一趟,本宫好好瞧瞧她,对了,她可是十八了?” “回娘娘,十八岁生辰都过了。” 皇后黛眉蹙紧了些,似有些不满,可还是没太在意:“大是大了些,可比凌儿小三岁,倒也无伤大雅,毕竟都是为了守孝才拖延至今,能对凌儿有助益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何况,本宫也没想让她长长久久的做皇后。” 下一任皇后之位,只能是谢氏的女儿才有资格做,叶无双不够格,李玥婷不行,只能是她谢家的嫡女,李玥婷不过是一枚暂用的棋子,哪怕到时候让她当了皇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就如同当年,她委身为妃妾,之后再取代何氏母仪天下一样。 刘嬷嬷当即恭维:“娘娘英明,自是能考虑周全的。” …… 一夜好眠。 还有起来后,就默默地在房中练了些瑜伽,虽然穿越了,可她还是保持了穿越前的作息习惯和锻炼,不拍戏的时候,都会作息正常坚持锻炼,如今顶着晟王妃的身份,出去跑步自然是不行了的,只能都在房里练瑜伽和体操活动筋骨,练完后才叫了小葵灵儿进来伺候洗漱。 瑛姑姑倒是积极,她刚洗漱好正在挽发,就听禀报说瑛姑姑又来了,和昨日傍晚一样,带着一群人挤满了院子,让她出去选人。 叶欢颜只冷笑:“还真是一点也不肯放过折腾我的机会啊。” 小葵懵懂脸:“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来了先晾着就是,大不了吃了早膳再去见,她又不敢强逼您先出去见她,能如何折腾您?” 灵儿翻了个白眼,直接在她脑门戳了一下,提点道:“说你傻吧,你还真傻傻的不肯动脑筋啊?姑娘昨日已经连着下她脸面拒绝见她,若是今日再是这样晾着,晨光日头又这样大,姑娘可不就被说在王府老人面前摆架子耍威风,得理不饶人的刻薄为难她?别忘了,她可是殿下敬重的瑛姑姑,昨日的事儿,可伤不到她什么。” 小葵摸着头一脸无语,她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叶欢颜赞许的看一眼灵儿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说着,她看向进来禀报的青儿:“去让瑛姑姑进来,客气些,带她去膳厅等着,我收拾好就出去。” 青儿有点怕叶欢颜,不敢多待,急忙应声下去。 叶欢颜又让灵儿小葵给她挽发打扮好,穿了身简便的浅蓝绣木兰的衣裙便出去。 瑛姑姑打定主意趁着叶欢颜还没起来就领着人过来,料着叶欢颜不会即刻见她,或者故意晾着她下马威,最好让她在外面等得久一些,晒一下日头,虽然遭罪,可对她也是有利的,谁知道,叶欢颜竟然让人客客气气的把她请了进来,一副奉为上宾的架势。 正摸不准她耍什么花招,就见叶欢颜领着两个奴婢从内室出来,她忙行礼,不复昨日的自持高傲:“奴婢拜见王妃。” 叶欢颜一脸笑意,好似浑然不记得昨日的不愉快,上前亲自扶人,语气热络:“姑姑快请起,在我面前,无须多礼。” 瑛姑姑猛地抬头看她,面色惊诧探究。 这叶氏如此反常,这又在耍什么花招? 叶欢颜一脸不明所以的笑问:“姑姑为何如此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说着,她不由得顿声,似是想起什么,抬手抚了抚脸上刺眼醒目的胎记,哀叹苦笑:“倒是忘了,我脸上确实是有东西的,还奇丑无比甚是吓人,难怪姑姑这般瞠目。” 瑛姑姑猛地回神,忙避开叶欢颜的搀扶起身退后一步,牵强的淡笑道:“王妃……和昨日倒是不一样了,倒是跟两个人似的。” 叶欢颜一脸自责惭愧:“姑姑不说我也是要跟姑姑道歉的,昨日是我不好,一时气盛与姑姑作对,我原本也是不想的,可姑姑也知道,我出身卑微,自小便被欺凌,虽然嫁给了殿下为妃,可总是被人瞧不起诸多非议,旁人也就罢了,可府里的下人都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传出去我还如何立足?只能找个机会立威震慑才好。” 她面色甚是气恼:“况且她们也是太过放肆,她们奴大欺主糟践于我,如若不处置,知道的说王府没规矩无尊卑,不知道的定是会说她们的作为是殿下的默许姑姑的指使,如今殿下下令杖毙,姑姑执行,自是无人再敢说什么了,昨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与姑姑起了争执,后又冷落姑姑,都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跟姑姑赔个不是,听闻姑姑素来宽厚待人,应该不会与我计较这些的吧?” 她说的字字恳切,最后把瑛姑姑捧上一个高度,瑛姑姑若是计较不肯冰释,那便是心胸狭隘,且自恃功高的和王妃计较对错得失,到哪都不占理。 第38章 绵里藏针 瑛姑姑本来听着叶欢颜一字一句的恳切,满含真诚,和昨日刚开始较量时一样的神情语气,怎么看都无比诚恳,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子咄咄逼人,一会子诚恳示好,一时间摸不准她到底有何目的,听到最后她就明白了。 这是在以退为进呢,用话来堵她逼他她冰释前嫌,配合她做戏,或者也有可能是真的想了一夜觉得与她作对不明智,低头认错拉拢。 呵,事已至此,,就算是真的有意冰释,也绝对不可能了,她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此咽下当做没发生。 她谦卑道:“王妃客气了,奴婢只是个下人,不管王妃做什么,奴婢都是不敢计较的,王妃大可不必如此,奴婢担不起。” 叶欢颜忙忧心不安的说:“姑姑这样说,可就是见外了,你是母后最亲近的人,又照顾殿下多年,说是下人,可不管是殿下还是府中的人,谁敢真的把姑姑当下人呢?我嫁给殿下,许多事情都不多,日后还需要姑姑多多提点教导,免得行差踏错,姑姑如此谦虚见外,闹得我我心中实在不安啊。” 所以,她若是不接受示好好好教导,便是故意让王妃不安,以后王妃若是做错了什么,也是她故意不提点。 瑛姑姑还能说什么,一时间摸不准叶欢颜的心思,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叶欢颜都能有话等着,不答应不罢休,只能咬着牙强颜欢笑:“既然王妃看得起,那奴婢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定会好好协助王妃,视王妃如殿下一般。” 叶欢颜当即兴高采烈,笑庵如花:“那可真是太好了,姑姑如此深明大义,可了了我好大一桩心事呢。” 脸上笑容丝毫不见虚伪,隐身更是诚挚明亮,若非当真有心,那便是此女太善伪装,得更加提防了。 叶欢颜忙热络道:“对了,姑姑来得如此早,想来还未用过早膳把吧?” 瑛姑姑肃容道:“王妃说笑了,自是办王妃的事要紧,哪能先顾着自己用早膳呢?等王妃挑好了人,一切妥当了奴婢再回去用。” 叶欢颜眼睛发亮,笑的灿烂明媚:“那正好了,我正打算用膳,姑姑既然还没吃就一起吧,灵儿,去让人多备一副餐具来。” “是。”灵儿忙躬身退下。 瑛姑姑变了脸色,出言拒绝:“王妃,这可使不得,奴婢怎能和王妃一起用膳呢?不合规矩。” 叶欢颜不由分说的道:“我既然让姑姑一起用,那就是使得的,况且姑姑是长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若真的按规矩来,那我是晟王妃,在这王府里,我的话便是规矩了,姑姑就不必担心了。” “王妃……” 叶欢颜佯装不悦和委屈,不依不饶起来:“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姑姑若是还推辞,那就是没有真的把我当自己人,也不肯听我这个王妃的话,刚才说的都是敷衍我的,况且若当真让姑姑饿着肚子看我吃,殿下定会责怪我苛待姑姑的,姑姑如此,我如何心安?” 瑛姑姑咬了咬牙,只得妥协:“既然王妃抬举,那奴婢就腆着脸恭敬不如从命了。” “姑姑这就对了。”叶欢颜破涕为笑般,拉着姑姑去坐下在已经摆满了珍馐早膳的楠木大圆桌边,再走到瑛姑姑对面坐下。 灵儿摆好餐具,守在旁边专门伺候用膳的婢女又急忙上前帮着伺候。 瑛姑姑既坐下了,半夜不再客气,在叶欢颜开动后,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举手投足都甚是得体。 瑛姑姑是不敢对叶欢颜如何了,可正因为被叶欢颜拿捏的死死地,暂时拿她没办法,心里憋着气,眼下见到灵儿在叶欢颜身侧伺候着,愈发觉得刺眼,本来想着先不计较,如今却总想着泄口气,不由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灵儿说:“王妃身边的丫头瞧着倒是懂规矩,言行胆魄都比王府的丫头还要厉害,可见王妃驭下有方啊。” “姑姑说灵儿啊?”叶欢颜挑眉,看了一眼灵儿,似是突然想起昨日傍晚的事,忙恍悟:“瞧我这记性,姑姑不说我还忘了这丫头昨日做的糊涂事儿,竟然当众顶撞姑姑,姑姑说我驭下有方,倒是让我汗颜了,这丫头太不懂规矩,不过我昨夜已经责骂她了,说来都是我教导不善的缘故,我在这里替她跟姑姑赔不是,日后一定让她谨言慎行,希望姑姑别跟她一般见识。” 瑛姑姑噎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棉里却藏针,不但没打疼别人,反而扎的自己鲜血淋漓。 说是责骂了,也不过是叶欢颜的有一句话,看似道歉,实则脸让那丫头出来亲自赔罪的意思都没有,也就那丫头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头低了几分而已,只口头一句代替赔罪了事,都是教导不善,她教导不善,搭上几条命在府里丢尽颜面,可如今却总不能也原模原样的讨回来。 她还能说什么,若是出言讥讽,怕是叶欢颜还有一堆话等着,只能暗自咬牙忍了:“奴婢自然不会和灵儿姑娘计较,且灵儿姑娘昨日教训的对,是奴婢不对在先,所以,就无需王妃代她赔不是了。” 叶欢颜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瑛姑姑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吃东西,只盼着快吃完,再尽快安排了清华居伺候的人,她好离开,实在是不想见到叶欢颜这个样子,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叶欢颜却没暗算让她默默吃完,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迟疑着问:“对了姑姑,我有些话想要问您,不知道可否告知?” 瑛姑姑定神看她片刻,放下筷子说:“王妃有话但问无妨,奴婢知无不言就是。” 她倒想看看,这小庶女到底又在耍什么心机。 叶欢颜一副难以启齿,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娇羞,挣扎了一下才低声问:“姑姑照顾殿下多年,应该对殿下了解甚深,不知殿下他有什么喜好和忌讳的?” 瑛姑姑闻言,当即沉了脸,甚是警惕的问:“王妃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第39章 越来越有趣 叶欢颜被她突然的疾言厉色吓到了,呆呆地问:“这……这些不能问么?” 瑛姑姑脸色沉肃的看着叶欢颜,目光警惕,说:“王妃还未说问来做什么。” 叶欢颜小心翼翼的解释:“殿下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想要了解殿下多一些,可我少有几乎见到殿下,只得问姑姑了,这有什么不妥么?” 这瑛姑姑这般警惕,可不像是与她有恩怨和矛盾的缘故,倒像是防备什么,看来十有八/九是怀疑她是别人派来打探元决情况的。 她这样怀疑了,那元决那里肯定也是如此,怪不得昨日说的话如此奇怪。 她就说嘛,元决对她的态度奇怪,诸多试探,像是有别的猜疑。 瑛姑姑似是不信她的说辞,打量了她一下,说的也敷衍:“王妃想要了解殿下,自然无不妥,只是对于殿下,奴婢也不是了如指掌的,只知道一些生活习性,王妃问问看,若是能回答,奴婢自然无有不答的。” 叶欢颜当即笑着问:“殿下他喜欢吃什么?” 瑛姑姑愣着。 “怎么?这些姑姑也不知道?” 瑛姑姑摇头:“自然不是,只是这就不好回答了,殿下并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叶欢颜很意外,随后的顿了顿,又问了一些别的,都是喜欢喝什么,做什么,看什么书,有什么忌讳的,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瑛姑姑心理防备,回答的谨慎,好似怕不小心透露什么致命的秘密。 叶欢颜心里呵呵,脸上一直在笑。 …… 冥松阁。 元决听闻玄墨禀报清华居的情况,讶异片刻,笑的耐人寻味。 “本王这个王妃,越来越有趣了。” “殿下,王妃跟瑛姑姑打探您的喜好忌讳,怕是……” 元决不甚在意:“无妨,不管她是何目的,姑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兴不起什么风浪来,继续让人盯着,本王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不得不说,他这次娶回来的女人,倒是格外别致啊,总是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 …… 吃完了早膳,便是要挑人了。 叶欢颜让人搬了两张椅子,她一张,瑛姑姑一张,厚爱的态度令挤满了院子的下人看的惊奇,也觉得古怪,便一个个规规矩矩的。 她一个个的打量完这些人后,低头陷入了沉思。 “王妃可想好了要哪些伺候?” 叶欢颜汗颜,惭愧笑道:“姑姑,我没挑过下人,实在不会挑,也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还是姑姑帮着我决定吧,我相信姑姑的眼光,您觉得好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瑛姑姑真的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她来回折腾两次,又强撑着在这里忍了一早上,还以为叶欢颜会好好挑一番,临了了来这一出! 瑛姑姑端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王妃这话说的,都是是伺候王妃的人,又不是伺候奴婢的,定是要王妃按照自己心意挑的才是好的,奴婢哪能做主。” 她看了一眼叶欢颜身侧站着的灵儿,笑意愈发深:“而且昨日灵儿姑娘可都说了,这是僭越,这种越俎代庖揣测主子心思的事儿奴婢可不能做,免得失了规矩,还是王妃自己来吧。” 叶欢颜点了点头:“姑姑说的也是,那就不劳烦姑姑了,我自己来。” 瑛姑姑脸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免有些气闷。 叶欢颜随手指了中间两行的人,正好每行十个人,这两行共有六个粗使婆子,八个三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加上她陪嫁的这些,差不多够了。 可她这样委实是敷衍行事。 瑛姑姑忍不住道:“王妃如此也有些草率了,怎么也是伺候在身边的人,怎么不好好挑一下呢?” 叶欢颜一脸无辜:“姑姑,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不会挑人的,看着她们个个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总不好不懂装懂精挑细选吧,您又不肯帮我掌眼,我只能随手指一些了,这样也不行么?难道府里的人还分好坏?” 瑛姑姑忙笑笑道:“那倒不是,府里的人都是好的,不好的昨日都处置了,不会再有人敢放肆,王妃挑的这些自然没问题,您看得顺眼就好。” 叶欢颜一脸安泰:“那就好。” 瑛姑姑深吸了口气,笑问:“那王妃打算让哪些掌事?” “不用特意挑了,我身边的灵儿机灵稳重,让她掌管院子里的一应事务就好。” 瑛姑姑倒是不想,可也没理由反对。 既然挑了人,瑛姑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留下叶欢颜挑中的,领着剩下的离开了。 她一走,叶欢颜让灵儿安排好这些人做事,就回房去了。 回到里头,小葵就忍不住嘚瑟:“姑娘,刚才真的是乐死我了,瑛姑姑那一脸强颜欢笑的样子,怎么看心里怎么畅快,奴婢一直特别想笑,忍得好辛苦啊。” 叶欢颜坐下喝自己倒了杯水喝,闻言睨了她一眼:“还好你没笑,不然可麻烦了。” 小葵挠挠头:“嘿嘿嘿,想笑也得分场合不是,那瑛姑姑可一直再挑刺儿,想找茬为难您,要是奴婢忍不住笑了,那不就是送上去给她削?” 这点她还是看的明白的,难得机灵嘛。 灵儿很快进来,说已经安排好那些人做事。 “这些人怕是大多是瑛姑姑的眼线,姑娘您对她们可有其他的打算?” 叶欢颜毫不在意的摇头笑着:“不用管这些,让她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反正我这个院子本来也藏不住秘密,让她们盯着吧,别让近身伺候我就行。” “是。” 叶欢颜吩咐俩丫头:“你们忙了一早上,先去吃东西,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好好看看王府。” 俩丫头忙退下去吃早饭了。 她俩吃了饭,主仆三人除了清华居,在王府里晃荡。 叶欢颜在王府住了也有一个礼拜了,可她大都是在清华居闷着,一次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王府的景色和结构,也就今日才有兴致好好走走。 第40章 误闯禁区 晟王府很大,叶欢颜前世拍戏,见过许许多多的古代建筑,可还是不忍惊叹于晟王府的瑰丽华美,房屋楼台如殿宇般美轮美奂便罢了,王府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珍品,且种植排列的极有章法,可不是叶家的安国公府能比的。 据说,这是元决年少时领兵打了一场以寡敌众的大胜仗后,皇帝大喜过望,命人来大兴土木精心建造赐予他的,当时还第一个给他封王,赐予了封号晟,意为光明兴盛,寄予了皇帝对这个嫡子的厚爱和期望。 哎,可惜,乐极生悲了不是? 她正幸灾乐祸的为那父子俩感到悲催,听见旁边的小葵一个劲儿的耸鼻子说:“呀,这花园怎么有一股如此奇怪的味道?又臭又香的。” 叶欢颜也发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香中带臭,或者说是很多种香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有些刺鼻,她不喜欢,忍不住掩住鼻子。 小葵一边耸鼻子宜宾往前几步,然后指着前面说:“好像是前面飘来的,姑娘,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叶欢颜都还没说什么,灵儿就上前走到叶欢颜前面,谨慎道:“不行,姑娘,这里是晟王府,我们在这里可以说时人生地不熟,殿下又阴晴不定的,前面味道实在诡异,万一是什么禁地,您擅闯了怕是会引来殿下不悦,所以还是别去了,小心为上。” 叶欢颜一笑:“无妨,殿下既然没明确说这府里我哪里不能去,那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太谨慎了反而显得刻意,走,去看看。” 灵儿闻言,只得点头,跟着叶欢颜往前去,临了却忍不住瞪了一眼小葵,小葵一脸无辜。 七拐八绕了一圈,味道越来越浓烈,在穿过一堵墙后,落入眼中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田还是药田来着? 因为种了很多药材,可是有一些开着很漂亮的花,不像是药。 而这些植物都是分开种植,每种种一小块地,十几种加起来,便是一大片了,这一片植物的尽头,搭着一个篱笆小院,很有情调很简朴的小院,多是竹子搭建,却和这王府格格不入。 看样子还是有人住的,因为叶欢颜定睛一看,那篱笆小院里不仅桃花盛开,底下还种了些青菜! 她不由好奇,顺着小径走了过去,只是还未走到小院,里面就有人出来了,她认出,那是昨天在元决那里时,那个大夫的小厮药童。 那么说,这里是那个大夫的住所? 小伙子见到她,忙转身回里面,然后没多久,那位甘先生就出来了。 一身白衣气质淡泊,就跟书上电视上出现的那些所谓世外高人似的,见到她倒是没什么惊讶,缓步而来。 “见过王妃。” “甘先生?”昨天仿佛听到元决这么叫他。 甘先生颔首:“正是。” 叶欢颜颔首,伸手虚扶一把让他平身,又问:“先生是府里的医者?” 甘先生说:“在下是殿下的医者。” 并非府里的,只是元决个人的,似乎没差别,可还是有的。 叶欢颜越过他走进篱笆院子,环顾一下里面简朴的陈设,不由好奇:“先生是殿下的专属大夫,瞧着不像是寻常大夫,应该奉为上宾才对,为何会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搭了这么个竹屋小院?” 甘先生说:“在下念旧,这里的一切都是殿下依照在下以前居住的地方搭建的。” 所以,算是奉为上宾了。 叶欢颜点头,四下打量。 甘先生见她四下打量,神色微凝,忙问:“不知王妃来此所为何事?” 叶欢颜坦然笑道:“只是出来走走,闻到很浓的味道好奇,便循着味道来的,没想到是先生的住所,冒昧打扰了。” 这理由倒是充分 不过…… 甘先生说:“在下住于此处,只为了给殿下治病,这里种的都是医治殿下的药材,事关殿下病情好性命,为以防万一,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是不许靠近这边的,王妃还是尽早离开,日后切莫再来了。” 叶欢颜恍然:“原来如此,我竟然不知道呢。” 甘先生却听出端倪:“怎么?瑛姑姑未曾告诉王妃?西院之地不可随意靠近?” 叶欢颜怅然摇头,忧心道:“确实不曾,今早我特意问了瑛姑姑府里可有什么禁忌之处,瑛姑姑说没有,殿下也不曾说我哪里去不得,也就不让我随意进出冥松阁打扰他罢了,我倒是不知这里还有不能靠近的,多谢先生提醒了。” 甘先生也只能勉强解释:“许是瑛姑姑一时忙忘了。” 叶欢颜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应该吧,瑛姑姑忙于府中事务,昨儿又因为我闹出不少令她头疼的事情,顾不上也是有的,不过如今先生提醒了也是一样的。” 甘先生只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笑吟吟道:“既然不能随意踏足,那我这就离开了,免得殿下知道了又不悦,引来许多麻烦,在这里多谢先生告知了。” 谦和的欠了欠身道谢,叶欢颜便带着俩丫头徐步离开了。 甘先生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眸光幽深。 小厮安和上前来,凝重道:“先生,这王妃突然来此,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要不要去告诉殿下一声?” 甘先生摇头:“府里的事情,殿下没有不知道的,无需特意告知。” 何况,这位王妃身边,暗中跟着暗卫盯着她,一举一动都逃不开晟王的耳目。 安和问:“那先生以为,王妃来此,当真是如她所言的无意?” 甘先生点了点头,沉声道:“应该是,这瑛姑姑越来越不像话了。” 殿下如此看重的人,没有一点该有的眼界格局,先前不把叶这位王妃当回事罢了,昨日一番敲打,竟然也还这么不懂事,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迟早坏了殿下的事。 安和低声道:“瑛姑姑故意不告诉王妃这边不能来,而这王妃似乎也是故意告诉先生您,是瑛姑姑不告诉这件事的,如此闹到殿下阿里,她也是不知者无罪,瑛姑姑虽有些手段,王妃怕是也不好对付,难怪昨日瑛姑姑败在她手里。” 甘先生扭头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变得机灵了。” 安和但是脸一憨,不好意思的挠了鳌挠头:“跟着先生耳濡目染嘛。” 甘先生冷哼,扭头过来看着叶欢颜刚刚离去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笑道:“你说的不错,这王妃的心思太深,说起来怕是瑛姑姑都远不及她,不是她的对手,只是此女如此聪明,以后啊……难说了。” 第41章 讨要掌家之权 离开甘先生那里,顺着原路返回,沉默了一段路的小葵忍不住忿忿道:“姑娘,那瑛姑姑果然歹毒,您早上都问了她王府有什么禁忌的,她愣是不说,就是故意让您犯错惹怒殿下,好恶毒啊。” 叶欢颜哼笑:“本就是虚与委蛇,我没有真心,她更不会有,你还指望她对我掏心掏肺?经过昨日的事儿,她不生吞了我就是她慈悲了,区区小算计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有来有往而已,瑛姑姑不算计她,她才不安。 只是,从这样的小事里玩弄心计,可见瑛姑姑如今确实是拿她没办法了。 一个几十年如一日浸淫在后宅深宫争斗算计的女人,哪怕心机再深再有手段,也终究目光短浅,太过计较一时的得失。 小葵气的鼓腮:“奴婢还是气不过,万一殿下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姑娘的,到时候就算姑娘说是瑛姑姑故意不说,瑛姑姑不承认,那还不是您吃亏?” 叶欢颜纠正一下,笑道:“什么万一?殿下是一定会知道的,这府里的事情,都瞒不过殿下的耳目,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甘先生透露了对此毫不知情,所以没事的。” 她原本就不担心元决会因此对她如何,因为她的事情元决都知道,自然了,瑛姑姑和她说过什么,元决也都会知道,根本不用担心,她之所以和甘先生透露是瑛姑姑说的,是因为她明面上还不知道元决怀疑她盯着她,她只能假借甘先生来表露自己无辜了,不然她这么敏感的身份,闯入所谓的禁地,免不了被瑛姑姑栽赃一句意图不轨。 得想个办法得到王府权力,让那瑛姑姑没办法再搞小动作,同时,也要化解元决的疑心才行,不然,她以后想做什么都举步维艰。 她可没想一辈子过这种憋屈又累人的日子,和他斗智斗勇,时刻担心小命呜呼,既然不想呆在这里,那就得徐徐图之,好好筹谋一番。 她继续百无聊赖的逛王府,转了一圈才回清华居。 宁绥居里,瑛姑姑一边算账一边等消息,都过了午时了,都还没等到想得到的消息,便明白了元决对叶欢颜闯入百灵园的事情并不在意,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就去了清华居。 叶欢颜刚吃完午饭,瑛姑姑就来了。 自然是不能不见的,刚见到,瑛姑姑就一脸不安的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叶欢颜忙亲自扶起她:“姑姑免礼,姑姑这么时候怎么过来了?可用膳了?” 瑛姑姑不苟言笑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低头自责道:“奴婢昂无一直在查看账目,刚刚才听说王妃早上出去了逛王府,误闯了甘先生的百灵园,可吓了一跳,幸好殿下不知道未曾怪罪,不然奴婢真是对不住王妃了,西院一带是不能随意踏足的,早上奴婢竟忘了告诉王妃,也没想到王妃突然就去了后园,幸好没有连累王妃。” 叶欢颜仿佛她若不说都忘了这事儿一样,忙恍悟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啊?姑姑原不必特意赶来的,甘先生已经告诉我那里不能去,我都已经知道了,也没有怪罪姑姑,毕竟姑姑忙于府里的诸多事情怕是忙不过来的,且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不是有意不让我知道的,无心之失而已,殿下那边也不曾怪罪,我便也不会怪姑姑了。” 瑛姑姑闻言,对她说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的这句话甚是不满,但是却无言反驳。 她扯唇得体一笑:“王妃不怪罪就好。” 叶欢颜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道:“对了,说到姑姑年纪大了的问题,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呢。” 瑛姑姑心下警惕:“王妃想起什么了?” 叶欢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这样,都说当家主母,既是主母,便免不了当家的,我嫁给殿下,便是晟王府的女主人,如今入府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姑姑何时才教我如何管家呢?” 瑛姑姑脸色骤变:“王妃……王妃想要管家之权?” 叶欢颜一时不明:“姑姑怎的这般意外,这有什么不对么?” 瑛姑姑一口气哽在喉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作为晟王妃,叶欢颜问她要管家权力,原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自然不能说不对。 只是…… 她正要说什么,却被叶欢颜抢先一步开口,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姑姑为何迟疑,我只是安国公府的一个庶女出身,自小也没接受过多少教养,自是不懂得如何去管家掌权,姑姑不放心交托与我也是应该的,不过也还是要学的,总不能一直让姑姑劳累,您伺候了母后和殿下几十年,如今年纪大了,也差不多该颐养天年了,以前是因为府里没有女主人,殿下接连娶了两位都不幸遇难,才让姑姑一直操持,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若是一直让姑姑为王府操劳,说出去了,殿下岂非被人戳脊梁骨?而我作为王妃却不管家,知道的说姑姑你体谅我年轻,说殿下疼我,不知道的,岂非说我无能也无用?连管家都不会,殿下娶我权当摆设,如此,我可怎么出去面对世人?” 瑛姑姑深吸一口气,斟酌一二,才笑的和善,尽量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语气道:“王妃的心思奴婢都知道,可掌管府里的一应事务可不简单,许多人都要学好久才略通一二,王妃未曾受过这方面的教养,从头学起怕是不易,奴婢蒙殿下倚重掌管王府多年,掌管起这些事情来都不敢懈怠半分,王妃要学怕是要遭罪了,且不说算学什么的要精通,也还得认字才好,这还是基本的,王妃现在学这些怕是……” 她有些不好直言,委婉道:“也来不及了,所以,王妃只管养尊处优就好,就别这般折腾自己了。” 叶欢颜很吃惊道:“姑姑这话说得,我是认字的啊,怎么姑姑不知道么?” 瑛姑姑一愣,倒是没想到叶欢颜识字,虽然还有伶牙俐齿,可是据说在叶家一直是不受待见,备受欺凌,根本没有学过任何东西,也没能上学堂,既如此,怎会识字? 自学不成? 叶欢颜羞赧笑道:“虽说以前家里嫡母不慈,从未有人教过我什么才艺,更不曾念过书,可我身边的灵儿是识文断字的,有她在身边教我,我自然也是识得的,至于算学什么的,姑姑尽可教我,我不怕难学,总有学会的一日。” 第42章 还不如休了我! 瑛姑姑顾不得意外,只得欣然笑了笑,又深有顾忌的无奈道:“王妃识字可就太好了,只是让奴婢教王妃奴婢可担不起,这种事情还是另请先生教导王妃吧。” 顿了顿,她一脸为难:“不过说来说去这些都不是最打紧的,殿下的态度才最重要,这样的大事儿奴婢怕是做不得主,当初是殿下让奴婢掌管王府,王妃进府要掌家之权本理所应当,可殿下从未说过让王妃掌权,昨日闹出那样没规矩的事情,殿下也不曾提过此事,怕是没这个心思,王妃突然如此要求,殿下那里怕是不好说了。” 叶欢颜诧然不解:“为何不好说?难道殿下还能越过我一直让姑姑操持当家不成?且不说让姑姑劳累了,这满京城的体面人家看去,可都没有主母健在却让旁人掌家的道理,何况是皇家,皇家可是最重视规矩的地方,宫中皇后娘娘执掌后宫大权安,其他宗室王爷和诸位兄长府里,也都是王妃管家,旁人从旁协助罢了,怎的我就不行了?” 她红着眼,甚是委屈的模样:“莫非殿下当真这般鄙弃于我吗?” 瑛姑姑见她这般做作的模样,不由得反感,也不想继续和她纠缠争论这个问题,便绷着脸沉声道:“王妃言重,奴婢说的这些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说此事奴婢做不得主,需要殿下点头,不如王妃去问过殿下的意思?殿下若是应允,奴婢这便为王妃延请名师授课教导,或者奴婢去询问殿下也行,总不好这样大的事儿王妃和奴婢在这里随意交接商讨吧?” 叶欢颜闻言很是欢喜,可又有些忐忑,迟疑片刻,低声道:“如此也好,那就只能请姑姑去姑娘殿下说一下了。” 呵,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惦着王府权柄,却不敢去问殿下要,只能仗着身份来压着她讨要,如今说到殿下,还不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色厉内荏的东西,只能让她出头…… 不过既然如此,她自然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让她吃点苦头。 瑛姑姑忙说:“既然王妃托付此事,那奴婢这便去殿下那里转达王妃的意思,一切都要看殿下的心意了。” 叶欢颜面色一喜,忙讨好道:“那就有劳姑姑了。” 瑛姑姑这便告退了。 叶欢颜瞧着她离去,面色一冷,脸上半点讨好的笑意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脸冰霜。 真是意外之喜呢。 她还想着该怎样提这件事,这便有了顺势而为的机会,不算突兀,也理所当然。 极好。 不知道瑛姑姑都去和元决都嘀咕了什么,她离开后不过半个时辰,元决就派了玄墨来请她去一趟。 叶欢颜又期待又紧张的模样跟着玄墨去了冥松阁,这次不是进元决房里,而是穿过几个回廊,走到了冥松阁后面的小花园湖边的凉亭,元决正在亭子里坐着。 她愈发不安的跟着玄墨走进亭子。 福身行礼,咬了咬唇:“妾身……见过殿下。” 元决没立刻搭理她,而是吩咐玄墨:“药茶凉了,再去泡一壶来。” 玄墨领命,端着元决跟前的药茶离开了。 元决依旧不理她,拿起一个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叶欢颜半蹲的姿势僵持了三分钟,膝盖有些酸了,没听到他让起身,自顾地就站起来了。 她站起身后,元决冷眸淡淡扫过来,声音也是毫无感情温度:“本王让你起来了?” 叶欢颜垂眸低声解释:“殿下恕罪,妾身小时候跪多了伤了膝盖,不能长时间屈立着,不然会很不舒服,所以妾身就自己起来了。” 元决冷笑:“本王都没让你跪着,你倒是是娇气起来了,昨日跪着在帮面前时,可没见你膝盖难受。” 叶欢颜说:“妾身也是不得不娇气,殿下或许不知道,若是跪着,可都没那么难受,正是屈膝久了才会酸疼。” 她也没说谎,好似是十三岁那年,小葵去厨房偷吃的给原主被二房的人发现,二房那对姐妹立刻闹大了此事,被谢氏知道,谢氏罚原主跪着铺了鹅卵石的地面上,那个时候是冬天,还下着雪,原主为了保住小葵只能受着,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差点死了,。 后来还是叶归云回来,小葵和灵儿闯去见他,他得知此事,让人把她原主送回住处请大夫看,捡回一条命,落下了一堆毛病。 所以,谢氏那个毒妇的命,她要定了。 原句点了点头,听进去了,可却说:“既然跪着不这么难受,那你跪着吧。” 叶欢颜眼神微动,看着他目光游有些复杂,略带几分祈求,看元决却仿佛没看到,站头回去继续下棋,叶欢颜只得一脸不甘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掀起那裙子缓缓跪下,低着头做小伏低。 过了好一会儿,玄墨送来了新泡好的药茶,见她跪着,好似没看到一样,把茶放在元决前面,退到一边站着。 元决端起药茶散热喝了一口,才淡淡出声:“瑛姑姑说,你想要管家?” 叶欢颜头低了几分:“是。” 元决又喝了口茶,才放下茶杯看向她,苍白羸弱的脸上尽是冷冽的讥讽:“你兴风作浪的能耐不小啊,在外面惹是生非就算了,在府里还不肯安分,昨日才闹了一出,今日就得寸进尺,本王若是没猜错,你这这两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步步算好的吧?” 叶欢颜听言,忽的一咬牙,抬头看他,不安又不甘的直接反问:“殿下,妾身做错了么?” 元决冷然眯眼:“你想说什么?” 叶欢颜死死咬着牙,红了眼睛,一脸倔强:“殿下只需要告诉妾身,妾身昨日闹的那一出和今日讨要管家权,可有错?” 元决没说话,只目光淡漠的看她。 叶欢颜红着双眸,破罐子破摔的咬牙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身为晟王妃该做的,也必须做的,或许殿下不悦,可我却不得不做,否则我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在人前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只是想要活的体面,仅此而已,究竟有何过错?若是殿下当真连这点都容不得,觉得我不配,那么,殿下还不如休了我,总好过一辈子抬不起头糟人耻笑!” 第43章 开诚布公 话落,他依旧是目光冷沉无情的看着她,过了片刻,他眯眼冷笑,站起来,走上前几步,缓缓蹲在她面前,碍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明明羸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力气却不小,掐的她颌骨有些生疼。 叶欢颜痛的皱眉,动弹不得,只得与他对视。 “跟本王玩以退为进?” 叶欢颜扯出一抹凄凉苦涩的笑:“殿下,我只是在跟您讨要活路。” 元决冷声道:“本王没要你死,何以求活路?” 叶欢颜坦然道:“人活着,有无数种活法,殿下给的活法,不是我想要的。” 元决眯眼:“那你想要何种活法?” 叶欢颜吸了口气,抿唇坚定的说:“我想要做名副其实的晟王妃,尊贵,体面,不用受人欺凌,不用看人脸色,也不需要午夜梦回还要担心第二日起来吃不饱穿不暖,想要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活法,仅仅是这些而已,殿下,是我奢望了么?” 元决默然片刻,摇了摇头:“不是。” 叶欢颜一时怔愣:“殿下……” 元决松开她的下巴,站起来,语气飘忽叹息:“你想要的这些,本是你嫁给本王便该得的,女子想要出人头地并无过错,何况是你这样出身的,只是……” 他‘呵’的一声,意味深长的垂眸看她:“你真的只是想要这些?” 叶欢颜挑眉:“那殿下以为我想要什么?” 元决笑而不语。 叶欢颜自嘲笑道:“其实殿下不说,我也知道,殿下怀疑我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在殿下身边意图不轨,我说的可对?” 元决颇为诧然,眼眸眯得愈发锐利慑人:“何以见得?” 叶欢颜一脸无畏的直言:“因为我活着,所以殿下对我起了疑心。” 元决眼中锐气逐渐淡去,忍不住咳了两声,后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药茶喝了一口润喉,才淡淡地说:“本王虽克妻,但你命硬,父皇本就因此才赐婚,你能活着,并无不妥,本王为何怀疑?” 叶欢颜说:“克妻之说,原本就是假的,是陷害殿下的阴谋,所以殿下接连丧妻,并非偶然,既如此,命硬也好旺夫也罢,都不是我活着的理由,我能活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策划这场阴谋的人不让我死,且为了取信殿下,做了一出死而复生的戏来蒙骗殿下,之所不让我死,便是我留在殿下身边,尚有用处。” 元决苍白的唇微扯,点了点头:“倒是说得过去。” 叶欢颜忙又说:“其实不怪殿下疑心,便是我自己,如若不是知道自己无辜,怕是也会疑心,毕竟此事说不过去,可是殿下,请您相信我,我不是探子,不会害你。” 元决笑的极有深意,望着她问:“本王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信了你,既然你说你不是,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叶欢颜反问:“殿下想要让我如何才相信我?” 元决认真的想了一下,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哂笑道:“你活着就是此间最大的疑点,所以,想要本王/信你,你便自行消除这个疑点,如何?” 叶欢颜变了脸:“殿下想要让我自尽以证清白?” 元决眉梢轻挑,似笑非笑:“不然呢?你活着本王才有疑心,若想要本王不怀疑你,那就去死,如此本王便信了你。” 叶欢颜当即否决:“这不可能。” 元决闻言,凝视她片刻,遂讥诮道:“看来王妃的诚意不够啊。” 叶欢颜扬着下巴面色傲然道:“殿下恕罪,并非我诚意不够,是殿下强人所难了,或许对于殿下而言,我这条命不值一文死不足惜,可于我而言,我的命胜于所有,何况,我是死里逃生活下来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是人,更是惜命,我的死,可以是老死,病死,或是他杀,但绝对不会是自绝。” “所以,若是本王要杀你,你就不怕死了?” 叶欢颜苍凉笑道:“怎么会?殿下忘了么?上次你问过类似的问题,我说过的,若不怕死,活着做什么?我很怕死,只是若是殿下要杀我,我怕又有何用?反抗不了,也只能受着。” 元决自然记得,他问过她不怕死么?她就是这样回答的,很坦诚的答案。 他默了默,不愿与她再在这个问题上重复讨论一次,状似不经心的问:“你既不愿自绝,那你还能如何证明自己并无二心?” 叶欢颜不假思索,直言:“我恨叶家,我想活着,我别无出路,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元决嗤笑:“短短几句话,如何就能证明了?” “我恨叶家,恨到做梦都想摧毁叶家,所以,我不会为了叶家做任何事情,既然没有叶家桎梏,又有谁可以号令我做事?不为家族,我便无后顾之忧,不需要效忠任何人,只需要讨好殿下,让我自己活得好便足矣,所以,我不必做这种舍本逐末的事情。” 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来是不是相信了,只是漫不经心的问:“还有呢?” “我想要好好活着,活的堂堂正正体面尊贵,可我在叶家不受宠,父亲冷漠对我毫不在意,嫡母阴毒视我命如草芥,不怕跟殿下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想嫁给殿下,因为我怕死,他们都说殿下克妻,已经死了两个王妃,而我不想做第三个,这么多年,我苟且偷生,都只是为了活一口气,因为活着就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怎么甘心呢?” 她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无可奈何的认命:“可我别无选择,圣旨赐婚,叶家上下都不可能帮我,也不会容许我抗旨,我在叶家活不下去了,没有任何路可以走,所以只能赌,赌大师说我命硬旺夫都是真的,所以就拿一条命去赌余生的富贵尊荣,若是不幸死了,算是解脱,可我若真的命硬克服了这一劫,那我往后不仅能逃离叶家那个肮脏阴暗的宅院,也能争一口气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 她忽的一笑,看向他:“直到我嫁进来,历经生死,加上这么多日的所见所闻加以推测,才逐渐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第44章 所谓威胁 他依旧沉默着,不予评价。 叶欢颜知道他在等自己继续说,接着又道:“我其实不懂,为何我能活下来,新婚之夜,我确实是忽然没了知觉,我身边的人说,当时她们探过我的鼻息,确实断气了,可我活了下来,站在殿下的角度而言,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也疑点重重,所以不信我,对此,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这一切我至今想不明白是为何。” 她顿了顿,仰头目光诚挚的看着元决,眼神里凝聚着不容动摇的坚定:“可有一点我希望殿下明白,我想要的旁人都给不起,唯有殿下,只有好好做殿下的王妃,只要殿下一切顺遂,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忠于殿下,便是我唯一的出路。” 元决沉默良久,依旧没有对她的这几番话置喙半个字,只低声问:“你何时知道,本王对你起了这样的疑心?” 叶欢颜垂眸回答:“这两日。” 元决点了点头:“所以,你发难那些下人和瑛姑姑,一再兴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讨要掌家之权,诓了瑛姑姑来寻本王,为的就是与本王袒露你的清白,与本王表明立场?” “一半是,一半不是。” “怎么说?” 叶欢颜低声说:“昨日的事都是算计好的,但是今日的,都是顺势而为,我原本还没想好如何进一步惊动殿下又不显得刻意,是瑛姑姑给了我机会。” 这是实话。 今日对瑛姑姑改了态度热络讨好,是因为要做戏,毕竟她不能就这样明着和瑛姑姑对着干,否则元决这里和外边那些人眼里都说不过去,只是瑛姑姑玩弄小心机,她误闯甘先生的住所和药园,瑛姑姑坐不住去寻她,她才趁势而上,与其继续防着,倒不如趁机表露立场证明清白,他信了她会好过一点,不相信也没关系,这几次接触和了解下来,她算是算明白了,他暂时不会让她死。 元决哼笑:“姑姑在内宅深宫浸淫半生,倒是不如你更有手段啊。” 叶欢颜不置可否。 元决漠声道:“你既然诚实,那本王也索性与你说实话,本王不信你。” 叶欢颜抬头,愣愣的看他:“殿下……” 元决冷笑:“你刚才说没有叶家桎梏,便没有人可以号令你,所以你没有后顾之忧,可你又说你活着,既如此,你的命不就是你的后顾之忧了?” 对此,叶欢颜倒是不知道如何辩驳,因为她刚才说了,她惜命,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忍受,若是别人用她的命要挟,她自然是不能不遵从。 倒是漏了这一点,而他心思敏锐,直接就抓住了错处。 她思索了一下说辞,正要解释,可还未开口,他就继续冷声道:“昨日甘先生给你把脉,你体内有一种慢性剧毒,如若不解,不出一年,便可让你血脉枯竭血肉溃烂而死,你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 “什么?”叶欢颜这次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很吃惊。 她体内有剧毒?还是会让人血脉枯竭血肉溃烂的剧毒?那她岂不是要血肉模糊的死去? 我去! 要死啊! 关乎性命,她直接不淡定了:“是……是什么毒?可……可以解么?” 元决目光玩味:“你……真的不知道?” 叶欢颜欲哭无泪:“我不知道啊,要不是你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中毒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话一顿,忙禁声低头,做小伏低,脸上依旧丧着。 元决见她这般装模作样,无声哼了一下,问:“就当你之前不知情,可如今你知道了,如若下毒的人以此来要挟你为她办事,你当如何?” 叶欢颜猛地抬头,一脸狠厉的脱口而出:“杀了他!” 元决略惊:“你说什么?” 叶欢颜冷哼,说得极其认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下毒害人还想以此要挟为自己办事,只有那些没有根骨的人才会受人胁迫,可我不会,谁敢以我的命要挟我伤害我,我便豁出性命,也要杀了他,哪怕是死,也要拉他做垫背的。” 她穿越之前就是这样死的,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染指受人胁迫彻底丧失自我,所以,她临死前拉着害她的人一起死了她不是原主,原主会为了活着忍受一切,可她不会,先前步步为营,是因为这些都不算什么,可现在事关性命原则,她态度很坚决。 他凝神望着她那一副要死就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的决然神色,郭磊会儿,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触到了哪条神经,是真的在笑,不是先前的挖苦讥笑和冷笑。 叶欢颜着急忙慌的说:“殿下你先别笑,你还没告诉我,我中了什么毒?能解么?” 问的十分忐忑紧张。 元决笑意收起:“此毒名叫醉红颜。” 叶欢颜炯炯有神:“然后?” 元决沉吟道:“能解是能解的。” 叶欢颜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怎么解?” 元决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回答,就在叶欢颜以为他会告诉她的时候,谁知道他话一转,轻嗤一声:“你觉得本王会告诉你?” 叶欢颜:“……”mmp! 元决手肘撑着桌面,慢悠悠道:“本王不信你所谓的忠诚,所以不得不防,既然你说没有人以此来要挟你,本王便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免得你生了别的心思,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相信,你既然表明了立场,也对本王有所了解,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命。” 叶欢颜瞪眼:“殿下是要一以此来要挟我为你办事?” 元决哼笑:“本王还不想死在你手里。” 叶欢颜:“……” 哦,忘了,她刚才表明了谁敢用她的命威胁她做事,就弄死谁,这红口白牙立下的flag,总不能打脸,所以要是他真这么干,她就得计划一下守寡的事情了。 “那殿下……” 元决一脸正色:“本王不会让你做什么,你只要给本王安分守己,本王便不会让你死,若不然,你就等着毒发致死吧,死前好好享受毒发的痛苦,而且若你死了,本王会把你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再丢去喂狼。” 第45章 可信可不信 妈的,他是变态啊。 之前就是这么威胁她的,现在又来,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威胁人…… 一看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孩子 “殿下只要我安分?” 元决点头:“对,反正你也帮不了本王什么忙,你安分些,再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半年后本王便会为你解毒,不然你就等着毒发致死,想来你也知道,本王不会杀你,可你若不听话,本王自然也不会救你。” 见死不救也是谋杀啊!不过这种道理,和眼前这位,是讲不通的。 叶欢颜咬着牙关,笑眯眯的说:“那就先在这里多谢殿下救命了。” 晟王殿下:“不用谢,本王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不想再做鳏夫。” 叶欢颜咬着牙不吭声了。 元决思索一瞬,缓缓道:“你既然想要掌家之权,那便给你就是,不过你这种不通教化的女人应该不会这些东西的,本王会让瑛姑姑继续掌管,但凡事都要上报过问你的意思,再慢慢教你,但是你也适可而止,瑛姑姑是母后留下的心腹,照顾本王多年,别与她过不去。” 瑛姑姑继续管事,她只需执掌最高权柄的这点叶欢颜倒是没意外,她本来也不想真的管晟王府那些后宅琐事,虽然这府里就她一个王妃,没有别的夫人侍妾,可她对这些没兴趣,反正只要王府内外都知道,王府是她掌权就好,可后面那个要求& 她一脸不服:“殿下明鉴,是瑛姑姑于我过不去!” 元决讽刺一声:“你若有心退让,她会执意与你过不去?” 所以,都是她的错? “那殿下的意思是,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能和她计较,得礼让她?” 元决倒还没说是不是,她就忍不住啐了一句:“搞笑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得我让着她?讲道理好吧?” 哦,她好像忘了,她是第二次做人了…… 可他不知道啊,所以,这句话没毛病! 她最唾弃的就是那句话,说什么你怎么怎么,应该让着谁谁谁,特么的,谁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要让着!凭本事做人不好么? 元决“……” 似乎挺有道理。 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正想习惯性呲一句他本来就不讲道理,可话到嘴边,还是鬼使神差的退了一步:“本王会让瑛姑姑不与你计较。” 叶欢颜挑刺儿:“所以殿下还是觉得我不对?所以让瑛姑姑不与我计较?” 元决脸一沉:“叶欢颜,你蹬鼻子上脸了?” 叶欢颜一默,好吧,她忘形了。 当即规矩起来:“妾身失言,殿下恕罪!” 元决噎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不过人家就以权压人。 叶欢颜你那屈从于他淫威的恭谨模样,更是刺眼。 他眼神愈发凶恶:“立刻给本王滚出去!” 叶欢颜唯唯诺诺:“是。” 应完声,她艰难的站起来,揉了一下酸痛的膝盖,转身,趔趔趄趄的走了…… 元决见她脚步和背影,心里很不高兴 旁边一直看戏的玄墨上前低声问:“殿下,要不要找个人扶王妃回去?” 他刚刚看出来了,殿下对王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元决脸一冷:“不用管她,让她自己回去!” 嘴巴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提醒他让她起来,自找的! 玄墨一默,退到一边缩小存在感,面上一派漠然肃穆,心里却有些翻涌。 元决却没打算放过他,捏着棋子思量片刻,忽然问他:“玄墨,你刚才一直看着,依你看,她可信否?” 玄墨略一思索,低声回话:“可信,但是不能尽信。” 元决挑眉:“何处可信?何处不可信?” 玄墨诚实回答:“她不是探子,此处可信,其余的有待商榷。” 闻言,元决哼笑:“你倒是看得清楚。” 玄墨不置可否。 元决神色幽深,意味深长的轻喃道:“她那张脸后面,有别的东西,本王暂时看不透。” “那殿下打算……” 元决捻着黑棋子放在棋盘上,随口道:“不用监视她了。” “属下这就……” 元决又说:“让赤玄暗中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说着,他倏然笑起,眸光忽明忽暗:“难得娶到一个聪明的,还是得让她日久天长的的活着,以后的日子才有意思。” 玄墨颇为讶异,随即应声:“是。” 叶欢颜从冥松阁离开时,走路一拐一瘸的,自然很快传到了正在宁绥居等消息的瑛姑姑耳中。 康妈妈忙兴奋道:“琇瑛姐,看来叶氏是被殿下责骂罚跪了,让她自不量力,这下好了,殿下一定更加厌恶她了,活该她自作自受,敢和姐姐你作对!” 瑛姑姑勾起唇一笑,随即正色道:“殿下自是不高兴的,可她到底是王妃,殿下不会对她如何,以后还是得好好敬她才行。” 康妈妈会意,笑吟吟道:“殿下的态度明白,姐姐在王府依旧是说一不二,想要好好敬她,自是容易得很。” 面上恭敬,暗中磋磨一个人,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最是信手拈来了。 瑛姑姑甚是志得意满,还想说什么,见门外守着的可儿进来。 “姑姑,玄墨统领来了。” 瑛姑姑一愣,玄墨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 可儿忙出去让玄墨进来 玄墨很快进来,可还没说话,瑛姑姑忙问他:“玄墨,你不在冥松阁伺候殿下,怎么过来了?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玄墨低声说:“殿下叫我属下来请姑姑去一趟。” 瑛姑姑闻言有些不解,殿下还叫她去做什么…… 她怀着不满腹疑惑跟玄墨去了冥松阁。 在冥松阁里待了近一炷香,瑛姑姑出来之后,脸色尤为不好,腿都软了,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 再说另一头。 叶欢颜出了冥松阁后,走了一段路,一直等在隐蔽处的小葵和灵儿立刻迎过来,一番关怀询问,见叶欢颜走路不稳,忙扶了她回去,叫人拿东西敷膝盖 掀开衣裙撸起里裤的裤腿,一看见叶欢颜的青紫肿起的膝盖,小葵惊呼:“天哪,都青紫了,姑娘是被罚跪了吧?” 叶欢颜点点头:“嗯,跪了一会儿。” 小葵急得快哭了:“姑娘膝盖有旧疾,哪能罚跪啊,而且姑娘皮肤细腻,最容易留印子了,现在这膝盖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怕是伤了骨头,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叶欢颜没好气道:“胡闹,若是请了大夫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被殿下罚跪了,还伤了膝盖,我还要不要做人,殿下还要不要脸?” 小葵努嘴:“可是姑娘从冥松阁回来,怎么走路的好多人看见了,不请大夫也瞒不住了啊,那些人指不定在暗中怎么笑话呢。” 灵儿去吩咐人烧热水和准备敷腿的药油,刚进来就听到主仆俩的对话,也有些忿忿起来:“对啊姑娘,殿下也太不讲理了,定是瑛姑姑从中作梗挑拨殿下,如今姑娘非但没得到掌家之权,还吃了这么大的亏,事到如今何必遮遮掩掩,让人知道了才好,这样姑娘的委屈也没白受不是?” 第46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并未对两个丫头的话置予评价,叶欢颜笑的讳莫如深:“放心,你们姑娘我这次的委屈不会白受的。” 两个人都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叶欢颜却没有再解释。 …… 瑛姑姑离开冥松阁回到宁绥居,还未从震惊和骇然中缓过神来,许久都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似没了半条老命。 康妈妈等人再三询问她都不出声,依旧失魂落魄,几人急的打转,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瑛姑姑才说:“殿下有令,让我尽快将王府中馈移交给王妃执掌。” “什么!”康妈妈最先惊呼:“怎会?殿下他疯了么?” 瑛姑姑变了脸,低叱她:“闭嘴,这话是你能说的?不要命了?” 康妈妈忙噤声低头,四下张望,一阵后怕。 若是这话传到殿下耳中,她必死。 云儿不解:“可是姑姑,殿下为何会让王妃掌权,他不是不喜欢王妃么?先前王妃从殿下那里出来时走路不稳,好似被罚跪了的,不该是很厌恶她才对?怎么会突然如此决定?如此,殿下可相当于是夺了您的权柄啊。” 瑛姑姑一脸凝重,闭目沉声叹息:“殿下的心思我也不知,不过定是叶氏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讨得了殿下的欢心了,之前当真都是我小瞧了她,如今仔细想来,这两日的一切都是她将计就计的,为的就是得到殿下的欢心,这才两天啊,就让殿下对她刮目相看,不仅让她掌权,还叮嘱我不许再为难她,说她既为王妃,便是这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殿下既改了态度,以后的晟王府,可就是她叶欢颜的天下了。” “可姑姑您在王府经营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您是王府实际上的掌权者,谁不对您礼敬三分?若是如今被迫让权给王妃,岂非成了笑话?殿下怎可如此不顾您的颜面?您可是对他有恩的啊。” 瑛姑姑忙肃容道:“不可胡说,我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照顾殿下长大是分内之事,何曾有恩字一说?殿下敬我重我是殿下重情义,这些年让我帮着打理王府也是因为没有女主和内眷,如今既然有了,我确实也不好霸权不放,说到哪里都没这个规矩,你们几个,去准备一下中馈移交的事宜,一应账册都备齐全,再知会所有大小管事,明早随我去见王妃。” 被瑛姑姑目光扫到的几个婆子丫头都不情不愿的应声退下了,倒是康妈妈不在其列,所以留下。 大家一走,康妈妈即刻压低了声音问:“姐姐,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当真由得那庶女在王府横行?” 瑛姑姑斜睨她:“不然如何?殿下都发话了,难不成让我违抗殿下的命令?” 康妈妈哪敢附和这话,忙摇头道:“自然不是,可这位王妃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主儿,手段又实在厉害,我们与她结了梁子,若让她做大,以后这府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么?” 她们若是没有立足之地,何家的一切筹谋可都废了。 瑛姑姑道:“这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不过我不能不顾殿下的意思,她既然按捺不住的要独揽大权,我便双手奉上又有何妨?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她玩弄心计和手段倒是厉害,可不见得就能胜任当家主母的位置,得陇望蜀贪心不足,迟早会把自己撑死,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从话中的字面意思和语气,都可以看得出,瑛姑姑此刻心里是恨极了的。 她半生辛劳,本以为可荣享晚年,可如今,却要被一个卑贱的庶女踩在头上,她视元决为亲子般,自是不会怪他做的任何决定,可是从中作梗导致这一切的叶欢颜,她愈发厌憎了。 这般出身卑贱又野心勃勃的女人,必不能一直留在殿下的身边,若哪日入了殿下的心,岂非是祸水,坏了殿下的大计! 康妈妈恨恨道:“不错,反正府里上下都受姐姐恩惠多年,她想要揽权,也得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以后有她受的。” 瑛姑姑微咬着牙,眸间寒光闪现,意味深长的低声嘱咐:“记得告诉她们,凡事都做的谨慎些,别被抓住错处,再让她跑到殿下面前搬弄是非,殿下可说了,不可与她为难,我可是答应了的。” “姐姐放心,我都明白。” …… 这一夜,叶欢颜失眠了。 想起自己体中竟然有如此剧毒,她自然是睡不着了,想来想去,自己是被谁下毒的不难猜,不外乎是那几个人,不过现在想这些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让元决给她解毒,他应该不会骗她的,所以,她以后得小心行事,别惹他不高兴,权当是为了自己的命吧,等解了毒,她再考虑别的,也就半年…… 瑛姑姑是第二日一早才再次踏足清华居的,一起来的王府的一群管事,几方印鉴和十多侍卫抱着的小山高的账本,再度挤满了院子。 这次她来时,叶欢颜正在用膳,昨夜失眠了大半夜,叶欢颜没什么精神,正吃得无趣,瑛姑姑就来了,叶欢颜摩拳擦掌,让她直接进来。 本以为瑛姑姑定然是来者不善,毕竟权柄下移,任谁也不会高兴,可这次瑛姑姑倒是收敛了许多,虽然也没有丝毫谦卑,可是看她时,多了许多忌惮和敬意,再无丝毫小瞧轻视。 看真是遗憾。 “奴婢拜见王妃。” 叶欢颜搁下筷子,笑吟吟:“姑姑不必多礼,可用膳了?” 瑛姑姑谨慎道:“回王妃,未曾。” “那正好,灵儿,让人再备一套餐具来。” 见灵儿转身要离开,瑛姑姑忙叫住:“等等。” 叶欢颜和被叫停的灵儿看着她。 瑛姑姑忙说:“王妃,这不合规矩,奴婢是奉殿下之令来交托王府中馈给王妃的,待办完了此事回去再吃也不迟。” 叶欢颜笑的和善:“何必多此一举?还是坐下边吃边说吧,灵儿,还不快去让人送来餐具给姑姑?” 瑛姑姑还未来得及说话,灵儿已经腿脚迅速的去了。 “姑姑快坐下吧。” 昨日都坐下一起吃过了,若是现在要交权了就一改昨日的态度,连坐下吃饭都不敢了,又显得自己怕了叶欢颜,才礼让谨慎小心翼翼,所以瑛姑姑思忖一下,还是坐下了。 淡淡道了谢,还端着一贯的傲气。 第47章 虚放实收,偃旗息鼓 坐下后,瑛姑姑淡淡道了谢,还端着一贯的傲气,显得不卑不亢。 餐具上桌,瑛姑姑开始吃东西,一直不曾再提及来意,似乎是等叶欢颜开口问,因为她刚才都提及了来意,以叶欢颜对掌家权的渴望,应该会坐不住了开口询问才对,可是,一直到吃完一顿饭,叶欢颜都不曾开口问,从容淡然的,似乎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又稳操胜券,不需要过问了。 瑛姑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见叶欢颜在侍女服侍下涑口擦嘴完毕,忍不住出声:“王妃,既然吃完了早膳,那奴婢这就和王妃说正事了。” 叶欢颜好整以暇,言笑晏晏:“姑姑且说,我都听着呢。” 瑛姑姑肃然的面容上,隐含几分淡笑:“昨日王妃提起要掌家,奴婢就去回了殿下王妃的意思,后来殿下也见了王妃,想必也说了此事,如此王妃心里也有数了,殿下已经允许王妃执掌中馈了,所以奴婢连夜让人整理了掌权所需的印鉴和王府这些年的账册过来交付王妃,并带来了府中的管事们来给王妃认认脸,如今都在外面呢,王妃可要出去见见?” 叶欢颜狐疑道:“认认脸倒是可以,印鉴给我也无妨,只是这些账本,姑姑为何要送来?” “自然是让王妃好好看看,了解府中产业银钱的,不然如何掌家?” 说着一顿,她恍然惊觉:“哎呀,奴婢倒是一时忘了,王妃怕是不会看账理事,不过也没事,一会儿交代完了,奴婢立刻去请几位先生来教王妃这些学识,王妃也说了可以学,那便不打紧,慢慢来就是。” 叶欢颜挑眉,看来昨天元决叫了瑛姑姑去,主要的事情是交代了,可去说一半留一半,没把附带的也一并交代清楚,这下好了,瑛姑姑以此来挖苦她了。 她小脸一阵诧然后,扯唇一笑道:“姑姑这是要把全部的权柄都移交给我了?” “这……王妃要掌家,难道不该如此?王妃莫不是怕自己不能胜任?其实不必担心的,虽说因为殿下曾有战功赫赫,又深受陛下偏爱,府中的产业不计,可也只是每一季各地收账进府时劳累些,平时也就打理一下府中的琐事约束下人,若有宴请或是人人情往来,随个礼就是了,哦对了,倒也不行了,随礼是以前,如今王妃入府,若有这些事情,怕是得王妃出席应酬才好了。” 叶欢颜听得愣愣的,一阵咋舌后,忍不胡哑然一笑,一脸无奈:“姑姑怕是搞错了,看来殿下并未和姑姑交代清楚啊。” 瑛姑姑不解:“王妃这是何意?殿下还需要交代什么?” 叶欢颜轻掩着嘴,破游戏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昨日已经和殿下说了,不过额能殿下以为我开玩笑的吧,竟然没有转告姑姑我真正的意思,我虽要掌家之权,可是我又自知之明,我什么都不会,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了,所以府里一切事宜还是交由姑姑打理,我就挂个名头而已,只要姑姑定时告知我府中的情况,有什么事情来与我商讨商讨,让人知道府里是我做主即可,其他的还是姑姑说了算,所以,认人无妨,印鉴留下,账本什么的,姑姑还是带回去吧。” 瑛姑姑愣愣的:“王妃你这是……” 叶欢颜莞尔笑道:“殿下也说了,我是个不通教化的,所以先明着做主,其他的先学着,等学会了再说,这就免不了要继续劳累姑姑了,姑姑就当疼我,继续为这个家操持着,如何?” 瑛姑姑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 昨日殿下只说了既然王妃要掌权,就让她交托权柄,还说了以后要善待王妃,不可再蓄意为难,但叶欢颜是真正的晟王妃对待,至于有话要说的这些,殿下一个字也没提,叶欢颜再有心机,也不敢这般假传殿下的意思,不敢阳奉阴违。 所以定是真的,殿下不说,不可能是忘了,那就是,故意留着给叶欢颜告诉她,这是敲打她,呼应了他说的要她把叶欢颜当真正的晟王妃的话,因为是名副其实的晟王妃,所以,叶欢颜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她也万般不是滋味,叶欢颜想要个名头倒也无伤大雅,可她却也一切要以叶欢颜的脸面行事了,印鉴给了叶欢颜,虽说表面上还是她做主打理,可印鉴不在,就等同于没了玉玺的帝王,就算小事能做主,大事却都得看人脸色,如此,她也只剩下劳碌的份了。 不甘心就这样,却也舍不得拒绝,因为若是拒绝,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的只能养老等死了,虽然可以让下面的人给叶欢颜添堵添乱,可是她可以笃定,以叶欢颜的手段,迟早会消除这些障碍。 叶欢颜退让一步,看似是因为能力不足,可仔细一想,也是一个示好了,正好她暂时也对叶欢颜没辙,又顾忌元决,既然如此,她原本的那些心思也只能作罢。 利弊斟酌一番后,她只得认了,起码这样,她尚有体面在,也尚有一半的权力,说出去,她也不至于被人说擅专霸权目无王妃,再心里不舒服,这也是最好的局面。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奴婢便腆着脸继续辅助王妃了。” 她这话,算是暂时应下了叶欢颜的妥协示好了。 叶欢颜谦虚道:“什么辅助?应该是提点才对,我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有劳姑姑帮衬提点呢。” 瑛姑姑既然没意见,那么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算是心里如何不满她,也不敢轻易再与她为难,名义上的主子和印鉴在手,她看似不管事,实则实权还在她这里,近期之内,她都不需要担心瑛姑姑这里起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没兴趣一直和瑛姑姑斗,因为外面,有的是需要她花心思要对付的豺狼虎豹。 既达成了共识,瑛姑姑也不废话了,让叶欢颜见了那些管事,又交了印鉴给叶欢颜,这便吩咐人离开,顺道把账本原样带回,她却没走。 待人都散去,见瑛姑姑未曾随着告退离开,叶欢颜坐在上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笑问:“姑姑可是还有别的叮嘱?” 瑛姑姑说:“确有一事,再过约莫半个月便是肃王世子大婚,喜帖早在年前就送来了的,原本按照老规矩,殿下病着无法出席,奴婢只需要派人送一份厚礼去应个景儿即可,如今有了王妃,再如此就不妥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放下茶杯,笑问:“姑姑的意思是说,让我替殿下去参加?” 瑛姑姑一脸愁容:“确实,只是王妃毕竟从未参加过这些场合,怕是应付不来,奴婢有些担忧,可若是不去,也说不过去,说出去就也不好听。” 第48章 晟王殿下的恶趣味~ 之下叶欢颜看出来了,瑛姑姑这次是真的不放心,倒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这个事儿比较重要,不去,可能会让肃王府不满,到底是长辈,去的话,若是失礼,元决必成笑柄,比起旁的流言蜚语,这才是真的丢人。 叶欢颜倒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儿,不以为意的笑道:“既如此,那我去就是了,姑姑何须为难?” “可是王妃怕是不懂得这些应酬的事儿。” 她说的很委婉了,也是事实。 叶欢颜不置可否:“不是还有半个月么?姑姑且教我,十多日呢,又不是无知小儿,应该是能学会的,届时我少说话谨慎些就是了,算不得大事。” 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会?不过,在瑛姑姑眼里,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无盐庶女,这配置,真是令人忧伤。 瑛姑姑想了想,无奈认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在关于元决利弊脸面的问题上,瑛姑姑还算拎得清,加上俩人暂时偃旗息鼓,接下来的日子,瑛姑姑每日都悉心教叶欢颜应酬的礼仪规矩,给她科普到时候会参加的各方人士的身份背景和人际关系。 连宴席上怎么吃东西,怎么坐,怎么说话怎么笑,全都教了个遍,连茶花品茶都一阵恶补。 王府的人听说殿下要瑛姑姑移交权柄给王妃,还以为王府肯定会不太平了,又听闻是王妃和瑛姑姑一同执掌王府,以为会是两方对峙的局面,本来好些人还暗搓搓的在考虑要押注哪边,连着多日见叶欢颜和瑛姑姑相处的和谐,都惊呆了,弄不明白这又是吹的什么风,也都彻底消停了。 正值春天,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万物复苏,王府花园里一片春意盎然,百花争奇斗艳。 元决难得出来走走,本是说要出来看春景透气的,却上了湖边阁楼,坐在楼上看着湖对面的观景台上的情景,看得十分有兴致。 玄墨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说:“殿下既然想看,何不过去瞧瞧,这里这么远,也瞧不到什么啊。” 元决淡淡的扫了一眼玄墨,有些不悦,玄墨忙低下头,又听他问:“她学的如何?” 玄墨回答:“王妃学习的天赋极高,学什么都一遍就会。” 元决轻笑:“天赋极高?”别是本来就会的吧! 玄墨说:“姑姑虽然尽心教导,可对王妃仍有心结,所以也是存了一份私心的,拼命的给王妃恶补这些东西,若是旁人,早就受不住了,可王妃都能学得会,还乐此不疲,姑姑都十分诧异,如今倒是对王妃有几分服气了。” 叶欢颜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会脱下鞋子把玄墨拍到城墙上嵌着,顺道骂一句:你特么才乐此不疲! 然而此时,她听不见,还在湖对面用生命在忍受瑛姑姑报复性的魔鬼训练,因为不想装草包,可是会太多东西又解释不通,只能对瑛姑姑倒垃圾式的教学方式保持微笑,并且悬梁刺股好好学习。 元决闻言,眼神愈发深邃,琢磨了一下,倏地一笑,轻飘飘的说:“既如此,等肃王府的喜宴结束,让姑姑请人进府,好好教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她应该是不会的,既然想做名副其实的晟王妃,这些总得精通才好。” 玄墨:“……” 感觉殿下好恶趣味,就是在捉弄王妃。 这些东西,就算是那些号称才女的闺阁千金都是自幼开始学的,现在让王妃学,似乎来不及了吧…… “属下会告诉瑛姑姑让她准备着。” 晟王殿下抬头看了看不阴不阳的天气,笑的极为愉悦:“今日天气不错,去甘先生那里下盘棋吧。” 然后转身,迈着轻缓虚浮的步伐下了阁楼,沿着小道往王府西边去。 晟王府中,叶欢颜和瑛姑姑相辅相成掌管王府,且相处的还算融合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盯着王府的人,又是一番惊奇猜测。 十多日的时间过的快,转眼到了三月底,肃王世子大婚。 叶欢颜这是穿越来这里的二十天第三次踏出晟王府,心境又格外不一样,晟王府和肃王府挺近,马车晃了没多久就到了。 她是代表晟王多年来第一次出席宴会,算是稀客,又加上最近在京中热度不减,一到肃王府就引来无数侧目,被肃王府的女眷领进王府没走多久,前面人来人往处,一名华贵妇人被簇拥着往她这里来。 叶欢颜记得她见过此人,入宫那日认亲时见过,是肃王妃。 一过来,便拉着她热络笑道:“欢颜可算来了,我可是等了许久了。” 身后的人也纷纷拜见叶欢颜。 叶欢颜欠身行礼:“拜见皇叔祖母。” “快不必多礼。”肃王妃扶她起身,上下打量,一脸善意柔和:“瞧着倒是比上次在宫里初见时还要气色好些,看来晟王是个会疼媳妇的,原本还担心他还是以前的脾气不会疼人,如今看来,却变了许多呢。” 叶欢颜很配合肃王妃的感慨,当即面色娇羞,一副被老公疼成宝的羞涩,垂眸敛目很不好意思的说:“殿下确实待我极好,有劳皇叔祖母惦念了。” 谁不知道晟王病歪歪的根本没办法和她圆房,虽然据说最近还算待见她,让她管家了,可又没和她亲热,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做给谁看? 可是又有谁敢说她是装的! 肃王妃笑意渐深,拉着还有的手,一脸慈眉善目的说:“如此甚好,你也是个好孩子,以前可是遭罪了,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不过都过去了,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殿下娶了你,也是有福气的,只盼着他能早些病愈,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叶欢颜听出来了,肃王妃对叶家有敌意,不然也不会直接说出她以前遭罪受委屈的话,这等于在公然变相指责叶家待她不好,虽然现在时辰还早,可也来了不少宾客,现在很多都在周围看着她们,也都听到了的。 只是,她待自己热络就算了,为何还这般同仇敌忾? 第49章 同一阵营 哦,想起来了,瑛姑姑与她科普过这京城各家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因为要参加肃王府婚宴,着重介绍了肃王府。 眼前这位肃王妃,是肃王爷的继妃,肃王爷原配王妃难产,生下一个女儿就没了,又再娶了眼前这位,可在此之前,肃王有一个很宠爱的侧妃祁氏,祁侧妃不仅是肃王最宠的,还为肃王生下庶长子,在王府几乎和肃王府平起平坐,掌控半个王府,是个不安分的,而祁侧妃便是谢氏的表妹,肃王妃定是厌恶极了祁侧妃,所以和祁侧妃有关系的人都不喜欢,叶家便是其中。 估计是看得出她对叶家深恶痛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元决甚得圣心,与她交好有利无弊,在跟她示好呢。 叶欢颜乐得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她展颜笑道:“皇叔祖母说的不错,苦尽甘来,晚辈会珍惜此番缘分,以后定会和殿下好好过日子的。” 肃王妃笑意更深,握着叶欢颜的手说:“这就对了,好孩子要懂得往前看,过去的都不打紧,往后才是最要紧的。” 之后,宾客陆续前来,一应女宾都由王府诸位女眷接待,叶欢颜被肃王妃带着认识了许多命妇女眷,肃王妃在到底是皇帝都称一声婶婶的,在皇族很有地位能让肃王妃亲自接待的,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皇族女眷或是诰命夫人,有她牵线,众人都不敢小瞧了叶欢颜,都挺热络,肃王妃如此,更是明确了她的态度,为叶欢颜扩张人脉关系。 叶欢颜很承她的情。 谢氏母女来的不早不晚,正是宾客抵达的高峰期,按理要先来拜见一下肃王妃,此时,肃王妃正在陪一群身份贵重的女眷说笑,同在一旁的叶欢颜免不了要和这母女俩打照面。 谢氏等人被带来,却仿佛没看见肃王妃,而是只看到叶欢颜,走过来对着叶欢颜就亲昵笑热络的笑着说:“刚才还念叨王妃来了没有呢,果然已经来了,还好我们没去晟王府邀王妃一起来,不然可就白跑一趟了。” 和谢氏一起的,还有叶无双和叶家其他女眷们,个个花枝招展。 谢氏刚说完,叶无双就随着上前,拉着叶欢颜的手,笑得得体友善,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说:“可不是,我就说母亲多虑了,还担心王妃以前不爱出门,不认识什么人,如今又初入皇室,若是独自来了受冷待或是失礼可怎好,所以想与王妃一起来认人,也好教王妃一些宴席礼数,可也不想想,王妃自来是个性格好的,有这么一颗八面玲珑心,与谁合不来呢,瞧瞧,早早就来了,还与这么多人一起聊得投契,哪里还需要母亲操心。” 话像是随口说的,却暗指叶欢颜出身卑贱没见过世面,所以不认识什么体面的人,如今只得左右逢迎,刻意结交笼络命妇女眷,才早早就来了。 能在这个院子里被肃王妃亲自招待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都听出了母女俩话中的意思,面面相觑,坐等看戏。 肃王妃却一脸不喜,自己被忽视就算了,这母女俩还当众讽刺叶欢颜,简直是下作无礼。 她正要为叶欢颜解围,顺便敲打一下谢氏孟姜女,叶欢颜已经撤出被叶无双拉着的手,有些忌惮的往后退开,含笑道:“倒是我没能领受母亲和姐姐的好意,想着既是肃王府的婚宴,且成亲的还是殿下的小叔叔,可是马虎不得,殿下来不了,我自然是要早早过来帮衬些,算是代殿下跟长辈们赔罪。” 她有些惭愧的看向肃王妃,一脸感激和不好意思道:“倒是皇叔祖母疼我,念着我以前不得出门见人,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怕是不认得什么人,更不懂应付这些场合,便带着我认识了好些人,教我一些人情礼仪,却没想到母亲打算去与我一起来,可是为何母亲和姐姐不提前派人告知我?又为何没有去呢?莫非这事儿只是想想而已?” 谢氏母女脸色顿时僵硬,被反将一军,还是当着这些皇族命妇和诰命夫人的面,讽刺谢氏以前亏待她,所以不让她见人,不教她礼数,所以如今劳烦肃王妃帮她,还暗指她们虚伪,说了打算去与她一起来,可打底也没去,如今还在这里宣之于口,只是说的好听。 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本就看的门儿清的一众女眷,如今看她们母女的眼神,可就很有深意了。 谢氏被这般注目,一张脸顿觉火辣辣的,倒是叶无双反应快,忙说:“本来是要去的,可我和母亲想着晟王府离肃王府这么近,王妃怕是已经来了,就不必绕道去一趟了,这不,还真是猜准了。” 叶欢颜无奈道:“那既然是没去,母亲和姐姐便不必说出来了啊,不然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你们去了,而妹妹我故意摆架子不等你们,岂非引起误会?” 谢氏当即温和笑道:“是母亲见着你了便随口一说,也没想太多,且谁会深究这种事情,也就王妃素来心细,总能纠正母亲的错处。” 这是说她挑刺找茬呗。 叶欢颜不否认,且极力坐实谢氏的话,拧眉说:“既然母亲这样说,女儿便得再纠正一下母亲的错了。” 谢氏不解:“母亲可是又说错了什么?” 叶欢颜一脸担忧又不赞同的说:“母亲可是最近得了眼疾还是记性不好不认人了?皇叔祖母一个大活人就在这里,母亲却一直都在与我说话,好似看不见旁人似的,这知道的会说母亲牵挂女儿才忘了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不把皇叔祖母放在眼里呢,何况,今儿还是小叔叔的大婚,母亲可是来参加婚宴的,哪怕再慈母之心,也别忘了主次和礼数啊。” 谢氏确实是不把肃王妃放在眼里,也是故意忽视的,更是一来就得知肃王妃待叶欢颜极为厚待,故意这么做打脸肃王妃,让肃王妃因此对叶欢颜心生不喜,可如今不但没达成目的,还被叶欢颜当众道出,她的脸顿时就不好看了。 第50章 谢氏有阴谋 不过到底不是个好对付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好似突然被点醒了似的,恍然道:“倒是我一时间只顾着关心王妃,忘了旁的,竟这般失了礼数。” 然后,才退后一些,领着也是和几个叶家女眷给肃王妃见礼,又给和周围的女眷们打招呼,只是大家待她并不算多热络。 没能讨得了好,又被下了脸,谢氏没待多久,就说许久没见祁侧妃,正好许多女眷来了在外面,她先出去,临了还想带叶欢颜一起出去。 肃王妃当即拒绝:“晟王妃初入皇家,到底脸生,本王妃还得带她多认一些人,好好联络感情,免得以后出去了遇上谁都不认识,故而国公夫人且先过去吧,晟王妃在我这里,总是不会吃亏的。” 谢氏只得暂且作罢,先离开了。 谢氏等人一走,这里又恢复如常,继续说笑,叶欢颜和刚才一样在肃王妃身边跟新妇似的娇羞言笑,谁也没提刚才的事和谢氏等人,倒是这里有好些闺阁女子随着母亲一起的,又是这样喜庆的场合,一群女人纷纷聊起了儿女婚事,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来见肃王妃,肃王妃都引见给了叶欢颜一并认识熟脸。 很快,叶欢颜又一次见到了盛若安。 盛若安随着她祖母盛老夫人一起来的,互相见礼后,盛若安看向叶欢颜,一副熟人似的口吻笑道:“又见到王妃了,王妃可还记得臣女?”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敛去眼底的异色,笑道:“自然记得,才半个月未见,盛姑娘瞧着比上次愈发标志了,可真是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让我好生羡慕。” 说着,她抚了抚自己脸上那突兀的胎记,坦然又不见自卑,只是艳羡和遗憾,这让一直以为她会在意样貌所以刚才一直提过这方面的话题的众人都颇为惊讶。 虽然举手投足有些小家子气,可也是个拎得清的,没学了叶家和谢氏的那些细作肤浅。 肃王妃眼神愈发满意,替大家问出疑惑:“欢颜和沈姑娘认识?” 叶欢颜忙解释:“是这样,半个月前见过一次,我去绝味酒楼吃东西,盛姑娘来见我,还问了我殿下的身子情况,十分关心殿下,我便记得清楚。” 话出,众人纷纷诧异,打量盛若安的眼神变得奇怪了。 盛老夫人和盛若安却脸色不好了。 见大家眼神怪异的看着盛若安,盛若安还面容僵硬,盛老夫人忙为孙女解释:“哎,老身这孙女啊,也是个长情重义的孩子,当年殿下重视她姐姐,也爱屋及乌的疼她,若非我家大丫头命薄,这殿下如今可就是我的孙女婿,是她姐夫了,可如今却……虽然我家与殿下无缘,可到底有情分,这些年我们家上下都挺关心殿下的身子,这丫头那日见到王妃,自然免不了要问,女儿家的也不知避讳,当真是胡闹。” 不愧是骨灰级的宅斗人物,三两下把矛头指向叶欢颜,不仅说若非她孙女死的早,叶欢颜哪有资格和机会做晟王妃,如今倒好,人家因为故旧之情稍微关心,叶欢颜就当众道出这些话,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名誉,半点不懂礼数。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起身,一脸自责道:“倒是我不懂事了,想着总得说出我与盛姑娘的渊源,一时想不到太多,竟差点累及盛姑娘名声,老夫人和盛姑娘可别于我计较才好。” 盛老夫人见叶欢颜就跟一团棉花似的,一点也没有难堪,反而坦坦荡荡的自我检讨,老眼眯了眯,随即忙起身:“王妃言重了,本是安儿不知轻重的过问太多,王妃也不是刻意败坏她的名声,且既然无缘,殿下的事情我们家也不该再多问,何况是问王妃呢,幸得瓦王妃没多想,否则就是这丫头的罪过了。” 叶欢颜这才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坐下 盛老夫人也随之坐下。 肃王妃忙打圆场:“以前很少见到盛姑娘,果真是盛家会养人呢,瞧着不比当年盛大姑娘差,已经及笄了吧,不知可定了亲事?” 盛老夫人笑道:“已经及笄了,不过亲事还未曾定下,她还有两个姐姐没嫁人呢,且不及,先留在老身身旁两年再说。” 闻言,其中一个宗室命妇平王妃就接了话:“盛家的姑娘除了命的才情好,不愁嫁不到好的,老夫人倒也确实不必着急,不像我们家的丫头没规矩,急的我都火上房了。” 她刚说完,以为侯夫人就笑着打趣:“瞧平王妃这话说的,你家郡主和大姑娘可都定了亲事了,还都是陛下给定下的,你这操的哪门子心?莫不是如今孙女还没出生,你就先急着了?” 屋内顿时一片笑声响起,甚是和气。 不过多久,新郎去接亲,肃王妃有事要忙了,便不得空再招待大家,大家便散了出去外面招待女宾的地方该干嘛干嘛,只是不知道是何意,肃王妃特意把心腹花姑姑侍女留下给叶欢颜,让叶欢颜带在身边。 今日大婚,肃王府特意在后园辟出两个地方分别招待男宾和女眷,女眷在西园刚刚肃王府招待重要女眷的地方正在西园里面,所以一出外面,就看见一片花团锦簇。 叶欢颜不想扎堆人群,就让花姑姑带她避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只是花姑姑不让。 叶欢颜疑惑,花姑姑这才解释:“王妃有所不知,我家王妃担心有人会对王妃不利,交代奴婢近身跟着王妃,不让人又机会下手,也别让王妃去人少的地方。” 叶欢颜诧异:“谁会对我不利?” 花姑姑四下望了望,依旧压低声音说:“王妃如此聪慧,应该明白的。” 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对她如何,可如今花姑姑说了,自然也不难想,只是:“就算有人要对我不利,总不能在肃王府就下手吧,还是这等场合,皇叔祖母委实是多虑了。” 花姑姑解释:“王妃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安国公夫人与祁侧妃多有信件往来,似乎在筹划什么阴谋,且是有关您的,只是具体是什么那边瞒得严实,我家王妃未能勘破,所以不知如何杜绝阻止,只是我家王妃的意思您应该也知道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能让您被人害了,只能极力护着您不被人算计。” 第51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叶欢颜有些吃惊:“所以刚才皇叔祖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不只是要为我引见那些女眷?也是为了保护我?” 所以谢氏要带她出来,肃王妃才极力拒绝。 花姑姑说:“不瞒晟王妃,确实是有这个目的,我家王妃素来心眼不多,不及祁侧妃诡计多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把您带在身边,只是今日世子大婚,王妃有许多事要主持,不能一直带着您,就让奴婢跟着,定要严防小人算计,特别是祁侧妃那边,所以也请您为了安全起见,谨慎防范。” 不管肃王妃是为了什么这般护着她,她都领受了这份好意,只是,有些事情防不胜防,与其想着如何防贼,不如去想如何捉贼,甚至,反其道而行。 她就说谢氏母女不会罢休,迟早会发难,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叶欢颜笑道:“皇叔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俗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晟王妃的意思是……” 叶欢颜笑的讳莫如深…… 心里有了计划,叶欢颜没有扎堆人群,随处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休息,等好戏开场再顺势反击,可要等的人没来,等来了盛若安。 盛若安稍作福身,时刻不忘礼数。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后,让她坐下,坐下后,盛若安浅笑着问:“王妃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不去那边与大家一起说话?刚刚平王妃还找您呢,说想带您认识些人,却不见您了。” 平王妃看着和肃王妃交好,进肃王妃厚待她,便也十分友善,念着她倒也不奇怪。 叶欢颜羞赧笑道:“我素来清静惯了,不喜欢热闹,也不习惯这样大的场合,所以在这里躲清静来了,倒让盛姑娘见笑了。” 盛若安淡淡道:“王妃初次出席宴会,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慢慢来就是,只是王妃既嫁给殿下,日后这样的场合,甚至更大的可都要习惯,若是都这样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的,怕是会失礼,会让人笑话的。” 叶欢颜听言,富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盛若安后,转头回来,不甚在意的笑道:“这话不假,只是谁都知道我的情况,笑话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既不能强令旁人不许笑话我,也改不了我的出身和过往,所以,我已然不在意了,随他们笑话。” 盛若安对她这不以为意破罐破摔的话似很不满,当即就不赞同道:“王妃是习惯了,所以不怕自己被笑话,可王妃要明白,若是你不好,旁人笑话的可不止王妃自己,还有殿下。” 叶欢颜再度看向盛若安,目光幽深,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盛若安猛地惊觉,自己又冲动了。 明明刚才在里面已经吃了亏,祖母已经很不高兴,回去怕是会被训诫,如今她还是忍不住趁祖母不注意跑来…… 她承认,她坐不住了。 最近这些日子,听说让叶欢颜得以执掌王府的权柄,连瑛姑姑都不再为难与之相处融洽,显然是他的意思,她刚刚安了没两日的心就不安了,所以得知叶欢颜也来肃王府,一向没必要就不出席这些场合的她便跟着祖母来了。 她咬了咬牙:“王妃果然是好手段。” 刚刚说的这些话,以及在里面看似无意的那些,都是故意为之,她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 怪不得瑛姑姑都不是对手,还得了他的欢心。 叶欢颜笑笑:“盛姑娘这话奇怪,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可不像是夸人的话啊。” 盛若安索性也不装了,轻笑:“王妃心里明镜似的,何必装傻明知故问?” 反正叶欢颜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没必要再装了,累得慌。 叶欢颜不笑了,眸光渐冷,低头垂眸,轻抚自己修长的柔荑和刺眼的蔻红,淡声说:“既然盛姑娘话都说明白了,那我就奉劝姑娘一句,旁人的东西,最好是别惦着,否则便是自取其辱了。”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算她对元决尚且无意,可既然是她名义上的男人,在她还是这个晟王妃的时候,就容不得任何人觊觎她的丈夫,心里膈应得很。 盛若安轻嗤:“臣女是不是自取其辱尚且不知,可王妃的话,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一个娘家靠不住的庶女,哪怕已经在晟王府坐稳了,可能靠的也只是晟王的一点垂怜,没才华没样貌没家世,拿什么和盛家斗? 叶欢颜转头看向她,勾起唇角笑吟吟道:“是不是不自量力,可由不得姑娘评判,听说姑娘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应该知道有一句俗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盛若安闻言愣着,倒也反驳不了这句话。 叶欢颜是光脚的,自然无所顾忌,可她不一样,她有太多顾忌,要维护脸面名声,要顾全家族,也怕…… 叶欢颜见她如此,笑的格外欢愉,站起身,抚了抚衣袖,第花姑姑说:“好了,我也休息够了,花姑姑,你带我去那边人多的地方走走吧,让盛姑娘自己在这清静清静,她需要好好思量反省一下。” 花姑姑仿佛刚才就没听到她们的对话,若无其事的应声,带叶欢颜主仆三个去人多的地方。 盛若安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握紧拳头。 身侧的彩屏一脸忧心:“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刚刚在里头时老夫人已经不悦,怕是知道您的心思了,回去后免不了会被问责,您怎么还……” 盛若安攥着拳头沉声道:“祖母问责是小事,总不会当真对我如何,最多斥责罢了,可是殿下若是当真看上了她,那才是麻烦。” “奴婢只是怕,若是您的心思被发现,那当年大姑娘的……” 盛若安猛地凌厉看她:“你说什么呢!” 彩屏立刻噤声,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奴婢失言。” 盛若安冷着脸看她片刻,才敛下眼帘,淡淡说:“大姐姐的事情是她自己一时不慎,背后策划的是二姐姐,与我何干?” 第52章 睁眼说瞎话 叶欢颜刚走近人多的地方,就引来不少注目,正在谈笑的女眷们都停下,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就近遇上的一些还急忙给她行礼,她保持微笑,还有些局促的一路走向那边平王妃等人所在的戏台子下面。 京城女眷都是分等级的,能和平王妃她们这几个刚才肃王妃亲自接待得坐在一起的都极有身份,不是公主王妃就是诰命夫人,且平时都常有往来,正坐在戏台下一起说笑,十几个人呢,倒是热闹极了。 叶欢颜刚走近,就被她们发现了,忙都看了来,平王妃颇为好笑道:“瞧瞧,可真是不能背后说人的,这一说啊,正主儿就来了,幸得没说坏话,不然可就得尴尬了。” 其余女眷纷纷掩嘴笑着,身份不如叶欢颜的都随着起身行礼。 叶欢颜上前,给平王妃福了福身见礼,含笑叫人,礼仪得体。 “平王婶安好。” 又给平王妃身边的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华贵妇人打招呼。 “两位嫂嫂安好。”分别是大皇子怀王的王妃和二皇子珣王的王妃。 “大皇姐安好。”皇帝长女明华公主,和怀王是同母兄妹。 三个人纷纷回礼说了句:“四弟妹安好。” 叶欢颜才拘谨的让其他人不必多礼,后平王妃就朝笑道:“欢颜,你可算来了,刚刚还说起你呢,这是去哪躲懒去了?莫不是刚刚比王婶拘在里边闷坏了?一出来就偷偷跑开了。” 平王是皇帝的弟弟,也是肃王的侄子,平王妃称肃王妃王婶。 叶欢颜被打趣的有些脸红,忙故作羞恼促狭道:“平王婶又在打趣我呢,打趣我不打紧的,只是这话要是被皇叔祖母听见了,以为我不耐烦被她带在身边,届时她可是要生我气的,若是她以后都不搭理我了,我就缠着王婶要交代去。” 平王妃忍俊不禁,对旁边的一群女眷笑道:“你们看看,这孩子还跟我耍起无赖来了,偏生我还生不起气来,怪不得皇婶这才第二次见就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刚刚拘在身边不肯放她出来透气,确实是讨人喜欢,我瞧着都喜欢呢。” 怀王妃接话,故作不满:“可不是,同样是侄孙媳妇儿,我嫁进皇家这么些年,皇叔祖母待我都没待弟妹这般亲近喜爱,当真是偏心,我看哪,怕是就算世子叔叔今日娶了世子妃,日后这儿媳妇都不及弟妹得皇叔祖母的喜爱呢。” 明华公主也酸溜溜道:“莫说大嫂了,我这自小长在皇家,皇叔祖母可也不曾这般亲近待我呢,都说人与人之间合不合得来得看缘分,依我看,这四弟妹是入了皇叔祖母的眼缘的,羡慕不来啊。” 不管这两位的话是字面意思还是隐含什么,叶欢颜都只做脸红状,手指紧紧扣着,一副新媳妇被婆家人打趣调侃的娇羞,十分不好意思。 她脸色绯红一片,显得白里透红,脸上那块胎记顿时便犹如胭脂点缀,更添几分娇俏可人。 平王妃见状,故作严肃的对怀王妃和明华公主说:“好了好了,你们姑嫂俩少说几句,欢颜年纪小脸皮薄不知道啊?我打趣一句逗逗她就罢了,你俩还学上了?也不怕吓坏了她。” 说着,还伸手拉过叶欢颜,似是越看越喜欢,想温柔笑道:“好孩子,别理她们俩个。” 叶欢颜低头抿嘴,更加不好意思,只硬着头皮笑着。 平王妃忙让人给叶欢颜搬椅子让她坐在自己跟前,。 明华公主又笑着打趣::“瞧瞧,刚还说皇叔祖母偏心,如今王婶也跟着偏心了,我们这几个不嫉妒是不行的了。” 又是一番笑意,与不远处戏台上的戏曲声融在一起,相辅相成似的,看得周围的一些人眼热,可圈子不同阶层不同,不敢轻易打扰,只得从旁看着。 叶欢颜扎堆进来才说了没多久的话,便瞧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往这边来,具体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反正谢氏等人和她一起走,瞧样子谢氏身份不比她低,却以她为首,应该是那位和肃王妃分庭抗礼的祁侧妃。 祁侧妃还没走到她们跟前,声音就到了,含几分笑意:“原来大家都在这坐着呢,看来是我们来得晚了啊。” 说着,人到了,她领着一群人略略福身:“见过几位王妃公主。” 没等她们几个理她,她就自顾地起身,熟稔的笑着跟旁边的女眷们招呼:“诸位也安好啊。” 比她身份低的给她行礼,叫的祁侧妃三个字,坐实了叶欢颜的猜测。 怪不得肃王妃这般忌惮又无可奈何,姿色不错,四十左右的年岁,保养的如三十出头,一副天生媚态韵味十足,却带着几分干练豪爽,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叶欢颜冷眼看着,平王妃等人不喜欢这位祁侧妃,可却还算礼遇,估计也是因为她是肃王宠妾,有些辈分资历。 祁侧妃一眼瞧到叶欢颜,忙笑的花枝乱颤,满眼稀罕的夸赞:“哟,这便是晟王妃吧?瞧着可比以前见的还要水灵了,我乍然见到,都快认不出来了,怪不得听说晟王殿下喜欢,表姐可真是有女儿福呢。” 谢氏配合笑了笑。 叶欢颜却犹自疑惑出声:“祁侧妃这话说的当真让我奇怪,我从未与侧妃见过,侧妃怎的说得好像以前见过我似的,莫非是我记不清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叶欢颜却一脸纳闷的提出疑惑,不可谓不打脸,场面顿时因为她的话安静下来,迷之尴尬。 别人自是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偷笑了,而祁侧妃诶叶欢颜打的措手不及,一张脸僵硬不已,羞的的没处放,谢氏等人也是比叶欢颜说的话弄得尴尬无措。 旁人偷笑的含蓄,平王妃就几没那么含蓄了,且是光明正大的笑:“这就奇怪了,侧妃这话说的,我刚还以为侧妃以前定是常常见到欢颜,姨甥感情怎么好呢,原来没见过,我还道这欢颜能变化多大,竟到了认不出来的地步。” 这可不就是睁眼说瞎话么? 第53章 当众打脸 谢氏见祁侧妃脸色不好看,想着她素日在王府横行惯了没被人这般打脸,唯恐她失礼于人前,忙上前打圆场解释:“平王妃有所不知,欢颜幼时,侧妃去安国公府看我,是见过几次欢颜的,只是欢颜当时小,记不得也正常,都说女大十八变,我这女儿素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素日里连我都极少见到她,后来这些年侧妃再去,便见不到欢颜了,故而认不出也是应该,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解释倒是说得过去,虽然都知道是场面虚言,可表面上敷衍过去也就是了。 平王妃恍然:“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说来,侧妃这眼神也忒不好了,听欢颜说她脸上这胎记生来便有,是随着年岁长大愈发扩大的,这如此明显的胎记,侧妃也能认不出,也不知道侧妃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还是当年没仔细瞧这孩子,什么也记不住。” 句句话都是挤兑祁侧妃,明晃晃的讽刺,在场之人谁听不出看不出,她声音也不小,周边围观的人都听得仔细。 祁侧妃深得肃王宠爱,又生下长子,在肃王府连肃王妃都不敢惹她,如今却被平王妃这般当众奚落讽刺,一张脸算是丢尽了,不曾想她只是一句随口说的场面话,就被叶欢颜不识趣的当众揭穿,平王妃还这般抓着不放再三羞辱她,她岂能忍受,正要出言反驳,却被叶欢颜抢了先。 叶欢颜在平王妃说完后,顺势语气苦涩的搭腔:“许是侧妃贵人事忙,没记着我这个微不足道且不堪入目的小丫头是何模样,这也不奇怪了,倒是我不该,竟真的不知道还有幸见过侧妃这般贵重人物,当真是惭愧呢。” 她说的情真意切,暗讽的意味十足,还隐含几分悲春伤秋的叹息,明知道她就是故意配合平王妃奚落祁侧妃,可听着却不讨厌,反而更鄙夷祁侧妃。 谢氏当即坐不住了,当即疾言厉色道:“欢颜,你怎的如此不懂事?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既不记得便罢了,说这些容易令人误会长辈的话作甚?可知这是不孝?母亲往日教你的礼数都不记得了?” 叶欢颜被谢氏这一番斥责,惊觉自己说话不妥,吓得缩了缩脖子,竟不敢吱声反驳,反而怎么看都好似她怕极了谢氏。 平王妃立刻沉了脸,不悦的对谢氏道:“安国公夫人,请你自重,你虽是欢颜的嫡母,可欢颜既入了皇室为皇家媳妇,与你便是君臣之分,其后才是叶家的女儿,你岂能直呼其名,还这般当众训斥令她难堪?怎的?你是想越俎代庖,替了陛下和皇后的位置不成?” 顿了顿,她没理会谢氏,又瞥了一眼脸色涨红的祁侧妃,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还有,虽说侧妃是皇叔的爱妾,可到底只是侧妃,欢颜却是陛下的嫡亲儿媳,侧妃说是长辈倒也不假,可尊卑有别,还没资格让欢颜对她孝顺,既有疑惑问出怎么了?难不成堂堂晟王妃,连心里的话都不得问了?这就是叶家教的规矩?” 祁侧妃和谢氏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五颜六色的比调色盘还好看,平王妃素来是皇室中真性情之人,说话做事从来只看喜好心情,谁的面子也不太给的,哪怕是对皇帝也如此,本就不喜欢祁侧妃这种以色侍人并且僭越犯上的女人,更不喜欢谢氏的狠毒下作,平时事不关己便罢了,如今一起犯到她手里,自然不会客气。 俩女人都被挖苦挤兑的恨不得弄死平王妃,或是立刻走人,可身份和场合不容许她们这么做,否则只会更丢人。 正在气氛最僵硬时,叶欢颜忙老好人似的化解尴尬:“王婶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侧妃只是随口招呼一声,是我记性差,也不该较真,您就不必当真了,母亲是我的嫡母,我既有错处,训诫两句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一家人,说笑就好,可别伤了和气,今日是肃王府的大喜日子,若是闹得不愉快,会让皇叔祖父和皇叔祖母为难。” 平王妃正是也不想和这俩妇人计较失了身份,便顺势而下,笑吟吟的夸赞:“还是欢颜懂事大度,既如此,那便算了,不让皇叔他们为难,也不让你为难就是。” 虽是这样说了,可谢氏和祁侧妃是没脸再待下去了,尬聊了几句,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回到居住的院子,祁侧妃气的脸色铁青,气的把旁边的茶杯狠狠砸向地面,四分五裂。 她喘了几下,尤自不觉解气,手一挥就把桌上的茶盏点心都挥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地狼藉:“贱人!竟然敢当众羞辱我,简直是无法无天!” 祁侧妃的侍女忙劝道:“侧妃可别如此大的火啊,今日是世子大婚,这样砸东西不吉利,且今日府里人来人往的,听到了也会多有臆测,若是王爷知道,定会不高兴的。” 祁侧妃恼恨道:“他不高兴?我还更不高兴了呢!我遭受如此大的折辱委屈,被那起子贱人这般奚落,一看就是裴氏暗示她们别对我客气闹的,她们才如此让我难堪,难不成连发泄一下都不成?我没在外面当众翻脸,已经够给面子了!” 侍女静默,不敢吱声。 心里却不由暗忖,说是给面子,也是没这个胆子,若是刚刚在外面没忍住闹了,破坏了世子的大婚,她这个侧妃再受宠也吃不了兜着走。 谢氏落后一些进来,已经在外面收敛好心头的气愤和怨怒,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走过来,坐在另一边叹息道:“妹妹既然知道她们这样不给你脸面是肃王妃的意思,又何必生气呢?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她们的意?” 叶欢颜有心机嘴巴厉害,她是早就见识过了,倒也不意外,虽然刚刚丢了脸,可正因为丢了脸,她才更得沉住气,想办法好好收拾那个小贱人。 平王妃她是不敢如何的,可叶欢颜却不尽然,今日,就让她付出代价。 祁侧妃冷哼:“姐姐倒是说的轻巧,我可是因为你才丢了这么大的脸,否则我何必惹一身骚?眼下外面那些人指不定如何笑话我呢,你倒是跟没事儿的人似的说风凉话。” 见谢氏铁了心想算计叶欢颜,她才想要见见叶欢颜到底多大能耐,才被这本下脸面。 “瞧妹妹说的,我这哪里是风凉话,你没见我也气得不行?只是再怎么生气,也要分清轻重缓急,妹妹仔细想想,眼下可是生气的时候?与其气着自己,倒不如好好地想办法扳回一局。” 第54章 狼狈为奸 她语气蛊惑诱导,祁侧妃却不上当,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这件事风险太大,虽说晟王不喜欢这个王妃,可从这半个月叶欢颜在晟王府地位稳固的现象来看,晟王还是很看重她的,何况,她是名义上的王妃,事关男人的尊严,若当真让她身败名裂,焉知晟王可会罢休?陛下怕是也要详查,妹妹想要收拾不孝女,可也别当我是傻子,这等风险大且没什么好处的蠢事,我可做不来,免得得不偿失。” 她原本没必要做这件事,之前是谢氏许了些好处,加上乐得做些事破坏今日的婚宴添堵,才有些心动,可她不傻,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妥,谢氏好处虽可以,可风险却大,一不小心,就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刚才就婉拒了谢氏的提议。 谢氏却不赞同她的说法,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语重心长:“妹妹这是什么话?先前妹妹不情愿这么做倒也无妨了,可如今我让妹妹与我联手,也是为了妹妹你好,你怎么能说对你没什么好处呢?好处可多着呢。” “哦?你倒是说说,还能于我有何好处?” 谢氏忧心道:“既然妹妹也说了那丫头甚得晟王看重,晟王又是陛下的嫡子,今后就算不能继承皇位,这权柄地位也是不能小觑的,那他的王妃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尊贵,今日肃王妃待她亲厚,目的不言而喻,便是为他们母子增添筹码,可你这些年能在肃王府地位稳固,除了肃王爷的宠爱和母以子贵,可就什么都没了。” 祁侧妃阴了半边脸,咬了咬牙:“是又如何?姐姐说这些,是在笑话我家世不显么?” 说起这个她便不甘心。 她母亲和谢氏的母亲是姐妹,可不同于谢家是名门望族,祁家只是中等官宦人家,所以她的出身比不上谢氏,也不够格做正妃,只能做侧妃,哪怕肃王原配死了,也不能扶正,这么多年,她只能紧紧抓住丈夫的心固宠,只是肃王远离朝堂,只是个空有尊荣的王爷,更因为要避讳,不曾帮助她娘家半分,都说色衰爱弛,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得意多久。 只有她的儿子承袭王爵,她才能熬出头。 正因为赌不起,她就算是想和谢氏联手,可还是只是一时冲动,后面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她不能做。 谢氏急着解释,又是一副恳切情真姐妹情深的神色语气:“妹妹误会了,你我虽是表亲,可感情一直跟亲姐妹似的,我怎会笑话你?我只是在与你分析利害,真是天大的误会。” 祁侧妃想起这么些年与谢氏确实是姐妹情深,便也不计较了,面色稍霁,道:“那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氏接着甚是凝重的叹息道:“你地位稳固,是因为肃王爷爱重你,而肃王妃不得肃王爷的心,地位却难以撼动,除了家世,便是因为她会笼络人心,这京城之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女眷,她哪个不拉拢?若日后再得了晟王府的支持,她和她儿子的位置谁还能替代?你想要除掉她们母子扶持你的儿子,可就更难了。” 祁侧妃神色不佳,一脸不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恨恨道:“那我能如何?她是正妃,哪怕是续弦也占了名分,那些正室出身的命妇女眷大多是眼高于顶的,我说是侧妃,也只是个妾,她们自持身份,可不屑于理睬我,又怎会支持我?” 谢氏轻哼,语气轻飘飘的好似说的只是踩死一只蚂蚁:“既然不支持,那就不要啊,依我看,有些人既然不能为友,那不如除掉,绝对不能让自己多一个敌人的。” 祁侧妃闻言,觉得谢氏说得有理,可仔细一想,不免觉得谢氏异想天开,出言讥讽:“姐姐好大的口气,总不能让我把她们都杀了吧?我倒是想啊,只是这些人可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哪个都不是我可以动得了的,我不至于如此不自量力。” 谢氏嗤了一声,“杀?让她们帮不了肃王妃母子就好了,何必杀人这么麻烦?” “这是何意?不杀难道我还能离间她们?”若是能做,她早就做了,可她再厉害的手段,也只能在府里施展,外边的,她够不着。 谢氏一脸运筹帷幄的自信,阴森森的笑道:“就像我与你说的,既然肃王妃要拉拢晟王府,那就让她拉拢不成,叶欢颜进了肃王府后,可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算她顾不上,也派了心腹跟着,倒是上心得很呢。” 她冷然哼笑:“可叶欢颜和她无亲无故,竟然才第二次见,她这般上心厚待本就蹊跷,明眼人谁看不出?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如此情况下叶欢颜却闹出了丑事,叶欢颜身败名裂,她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至于我们,做的干净些,别让人查到我们就是了。” 祁侧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姐姐说的轻巧,但凡算计他人,哪有丝毫痕迹都不留的?何况,我们刚刚才好她们闹了矛盾积了仇怨,若出事,轻易就能怀疑到我们身上,你当旁人都傻的不成?” 谢氏自信道:“正因为我们嫌疑最大,也才更没有嫌疑,妹妹难道不知道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同理,我们既然最有嫌疑,那我们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害她?这不是不打自招?” 她勾唇冷笑,目光阴鸷毒辣:“况且,是她嫉恨嫡姐,所以心怀报复,早早的就谋算着勾搭无双的未婚夫,俩人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今日在肃王府遇上,便不顾场合的私下见面,再干柴又烈火……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只要妹妹配合我就能成事,就算最后闹大此事,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妹妹大可放心就是。” 祁侧妃想了想,本来压下的心再度蠢蠢欲动,只是尚有顾忌:“就算如此,那吴家那边呢?听闻吴鸿升对无双情有独钟,就算你安排的再天衣无缝,届时他若不认,还不是白费心思?” 既然是私相授受暗通款曲,那必得两个人情投意合,一旦吴鸿升不承认,那就是漏洞。 “那还不简单?换一种说法就是,就说是叶欢颜嫉恨嫡姐,所以意图勾搭嫡姐的未婚夫,往年吴世子上门她总是寻机撞上肆意勾引,今日亦是以无双的名义找了吴鸿升去,因为晟王不能人道,她耐不住寂寞,所以……” 谢氏诡异又暧昧的笑起来,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祁侧妃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只是尚有一丝摇摆:“可我还是觉得不妥……” 谢氏板起脸冷哼,恨铁不成钢的说:“妹妹这么些年在肃王府也算是雷厉风行,连肃王妃都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怎的愈发畏首畏尾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可如何成事?” 她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祁侧妃:“妹妹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之事若是不做,无法彻底让晟王对肃王妃心生芥蒂,今后晟王府必定站在肃王妃母子那边,听说肃王这两年身体总是不好,等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妹妹觉得,以你和肃王妃这么多年的宿怨,她会放过你和你的孩子们?” 第55章 将计就计 谢氏等人走后,叶欢颜又继续做陪衬听她们谈笑风生,顺道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曲表演,过了大概半小时,猜想也差不多了,叶欢颜起身告辞。 平王妃急忙询问:“欢颜这是要去哪?今日肃王府大喜之日,宾客云集,怕是会有些乱,你脸生,还是别乱走动了。” 叶欢颜腼腆笑道:“我许是刚才茶喝多了,有些内急,先去一下,一会儿再回来与诸位闲聊。” 平王妃听见她不是离开去乱逛,就放心了:“也好,那你记得一会儿回来,我们继续看戏说笑。” 然后看着花姑姑吩咐:“花寻,皇婶既然让你近身伺候晟王妃,你可要仔细些。别让无关之人冒犯了她。” 叶欢颜听着便明白,平王妃和肃王妃一样,对她心存善意,虽然可能这些善意,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晟王妃的身份。 花姑姑福身颔首;“平王妃放心,奴婢省得,我家王妃都叮嘱过了。” 与这些人招呼一声,叶欢颜跟着花姑姑去方便的地方。 既说内急,肯定要去一趟,肃王府专门准备了给宾客们解手的屋子,叶欢颜解决完出来后,叶欢颜沿着王府花园小道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后遇上了叶无双,似乎还是巧遇。 叶无双从岔路那边走来,见到叶欢颜,娇柔的面上满是惊讶,急忙过来,刚到面前就笑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王妃,真是巧呢。” 然后,款款欠身行礼:“王妃安好。” 叶欢颜忙笑说:“姐姐不必多礼,不知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叶无双笑吟吟解释:“是这样的,今日各家的姑娘来了不少,这不,好些都聚在湖边水月阁那边弄了个茶话会,我刚也是在的,只是刚刚不慎弄污了衣裙,去瑾表妹那里换了一件,这不,如今换好了要过去呢。” 叶欢颜挑眉,知道她说的瑾表妹是肃王与祁侧妃的女儿,自然就算是叶无双的表妹了。 叶无双身上的衣裙,确实是和之前不一样了的。 她看了一眼叶无双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花姑姑。 花姑姑适时出言问:“叶姑娘,奴婢记得那边不是三姑娘的院子吧,您从三姑娘那里去水月阁,不是还有一条更近的道?难道叶姑娘不知,青衣也不知?” 叶无双身边跟着一个侍女,不是叶无双的人,正是肃王府三姑娘元龄瑾的替身侍婢。 既有她引路,不至于连哪条道更近些都不知道吧。 青衣半上前一步,淡淡回话:“回花姑姑的话,那条道距离武场较近,有几位世家公子说想去比试箭术,大公子带着去了,好些男宾也跟着去瞧了,那边总有男子走动,大公子为免冲撞了女眷,就让人隔断了那条路,奴婢只得带表姑娘从这边走。” 大胤礼法森严,男女不同席,今日肃王府宾客众多,分作两边招待,自然不好让男宾女宾碰上,惹出麻烦。 花姑姑了然:“原来如此,大公子倒是知道周全。” 青衣笑笑:“世子大婚,不敢出了纰漏,大公子作为长兄,自然得周全些。” 花姑姑面色有些不悦,却没反驳。 叶欢颜这才对叶无双莞尔道:“既如此,那姐姐快去吧,绕路本就耽搁时辰,就别在这里于我废话了,免得让大家久等了。” 叶无双心血来潮的提议:“既然都遇上了,不王妃也一起去看看吧,她们正好也对王妃很是好奇呢。” 叶欢颜一时怔然,而后挣扎了一下,婉拒:“这不好吧,她们都是姑娘家,我去了不合适,而且,我谁也不认识,又不通文墨,与大家聊不来,就不凑热闹了。” 叶无双叶欢颜似有些向往,忙劝道:“王妃可别这样说,那里边都是年纪相仿的人,也有几个定了亲的,王妃成亲与否并不忌讳,且只是各家姑娘们坐在一起吃点心喝茶,说说笑笑罢了,又不是舞文弄墨的,王妃往年不出门,不曾参加过这些场合,也不认识什么人,若是去了与她们熟识一二,说不定以后能多些小姐妹呢。” 叶欢颜迟疑:“可是我……” 叶无双直接上前挽着叶欢颜的手臂,劝道:“王妃就去瞧瞧吧,若是不喜欢再离开就是了,不防事的。” 叶欢颜被说动了,只得点了点头,被她挽着往前去了。 水月阁是一座观景阁楼,占地挺大,就在湖边一端,上面聚了一群姑娘,不是大家世族的嫡出姑娘就是宗室之女,因为新郎迎亲没回来,婚宴还有好些时候才开始,她们只得聚在一起打发时间。 这些人个个都自持身份贵重,一般的官宦人家女儿或是庶出的都不被放在眼里,自然,叶欢颜这样的,也没人看得上,只是不少人对她好奇。 见叶无双带着叶欢颜走上阁楼,几个先前去拜见肃王妃见过叶欢颜的女子纷纷诧然,其余人见到叶欢颜脸上的胎记,又是叶无双带来的,也猜出她的身份,惊讶的面面相觑后,纷纷起身。 最先反应的是一个鹅黄色华丽衣裙的女子,忙慌着馒头朱钗步摇上前,笑吟吟道:“我道是谁呢,竟劳得无双表姐亲自带来,原来是晟王妃驾临,瑾儿有失远迎。” 说着,款款欠身行礼:“拜见王妃,王妃安好。” 声音掐尖,听着刺耳,只是略屈膝,说完话就自顾地起身了,没有半分敬意。 叶欢颜见她吊着眉梢的模样颇似祁侧妃,就猜出了她便是肃王爷和祁侧妃的小女儿,叶无双刚才说的瑾表妹,元龄瑾。 她神色有些拘谨的看着元龄瑾,一时没说话,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看向花姑姑。 花姑姑忙上前介绍:“王妃,这便是我们肃王府的三姑娘,侧妃所出,也就是刚才叶八姑娘提及的瑾表妹。” 叶欢颜随即恍然,忙笑问道:“既是皇叔祖父的女儿,岂不是就是我的长辈?” 花姑姑颔首:“三姑娘与陛下同辈。” “那便是殿下与我也要称一声堂姑姑了?” 花姑姑耐心解释:“寻常人家是如此的,只是皇室之中先有尊卑才有长幼,殿下和王妃身份贵重,三姑娘是庶出,身份卑微尚没有资格做您和殿下的长辈,所以,王妃称一声瑾姑娘便可。” 花姑姑一解释完,叶欢颜立刻一脸我明白了的意思,元龄瑾却脸色僵硬,难堪不已,周围的姑娘们也是脸色各异。 第56章 突然发难 元龄瑾虽是王女,却只是侧妃所出,是庶出,连郡主之位都没有,可肃王宠爱她,她身份自然上一层,加上如今肃王府就这一个适龄的姑娘,便是让她接待来参加婚宴的姑娘们,大家都给肃王府几份颜面敬着她。 可她作为庶出却派头比郡主还大,又总是吊着眉梢做狐媚态,言行举止毫无端庄之态,加上祁侧妃在肃王府不敬王妃是出了名的,这些自持嫡出尊贵的世族姑娘们,没几个瞧得上她的,只是碍于肃王府,免不了对她礼让几分,如今见她被花姑姑这般打脸,有几个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交头接耳。 叶无双和几个与元龄瑾素来交好的,也都低着头。 元龄瑾你能听不见后面压低的笑声,羞的涨红了脸,她素来受人奉承,哪能忍受这般羞辱,何况,还是肃王妃身边的花姑姑,她们母女和肃王妃多年不和,自然视肃王妃身边的人为敌。 她当即沉了脸色,要叱骂花姑姑,叶欢颜先一步开口:“虽是这么说,可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没这么多礼仪规矩,既然是姑姑一辈的,还是称一声姑姑的好。” 说着,她扭头看向元龄瑾,笑着唤人:“瑾姑姑。” 元龄瑾一口气哽在喉间,也知道不好发作,只能忍下,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花姑姑,心中暗暗打算,过后再和这贱婢算这笔账。 吸了口气,扯出一抹笑给叶欢颜,然后转身,一副热络口吻和那些姑娘笑道:“诸位不是刚才还提及晟王妃,好奇的都想要一睹真容么?如今人来了,你们怎么反倒拘着不过来了?” 这便是在说她们刚刚在议论叶欢颜的容貌,让叶欢颜对她们心存不满,可却不是,虽然刚刚她们确有议论叶欢颜,却没有议论她的长相,元龄瑾是刚才听到她们笑话她不高兴了,在报复呢。 一群姑娘对元龄瑾愈发反感,也不好特意否认元龄瑾的话,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只得纷纷走过来,给叶欢颜行礼问安。 “臣女拜见晟王妃,王妃安好。”差不多齐声。 叶欢颜笑道:“诸位姑娘们安好,大家快起来吧。” “谢王妃。”纷纷站起身,许是刚刚元龄瑾说她们议论叶欢颜,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个个都十分拘谨。 这段时日晟王府的情况都传出去了,虽然没说叶欢颜在府里如何厉害,可能够入府不过数日就能执掌晟王府的权柄,得到晟王的看重和维护,为了她处死了这么多人,不用想都知道她是个有手段的,又有身份在那里,自然要忌惮她一些,哪怕也瞧不上她。 叶欢颜看出她们眼底的那点小心思,只笑道:“刚才在路上碰上了八姐姐,姐姐说这里热闹,便带我来凑个数,好与大家认识认识,我便厚着脸皮跟着来了,没打扰大家的雅兴吧?” 其中一个端庄女子上前,福了福身低头笑道:“王妃哪里的话,我们这些本就是躲这里说笑打发时间的,王妃能赏脸来此搭理我们,是我们的荣幸。” 她一说完,有几个也过来附和,个个端着一脸敬意。 随后,满血复活的元龄瑾笑着招呼大家坐下。 坐下后,又是一番笑谈,没人再敢为难叶欢颜,许是顾着叶欢颜庶女身份,又毫无才华,聊天内容还十分避忌。 叶欢颜没怎么参与她们的谈笑,只坐在那里保持微笑,不怎么插话,只在有人问她什么时,才开口说几句,给人腼腆拘谨的感觉,大家和她不熟,又有顾忌,倒是没怎么和她说,只偶尔说几句,不让她觉得她们故意晾着她。 明明挺和气的氛围,可依旧有人不识趣。 一个坐在元龄瑾身边的绿衣女子忽然问一个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对了,谢四姑娘,听说皇后娘娘和明安公主病了,可是真的?” 绿衣女子是皇帝母族庄国公府庞家二房嫡女庞静怡,问的是谢家宁远侯府的嫡出四姑娘,谢姣。 她问的大声,大家都听到了,忙停下说笑,纷纷看着她和谢姣。 谢姣本来在喝茶,听见问她,当即放下茶,摆出一副凝重忧心的样子,好像病的是她爹妈,道:“是啊,前儿听闻皇后娘娘凤体不安,母亲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我跟了去的,见皇后娘娘病了还忧心忡忡的不肯好好养病,问了才知道,原来公主在佛堂病倒了。” “皇后娘娘苦求陛下,陛下才开恩把她送回寝宫养病,皇后娘娘爱女心切亲自照顾,竟然也病倒了,我和母亲后来也去看了公主,只是公主心里甚是委屈,羞的都不肯见人,便没有见着,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公主从小到大金尊玉贵的养着,这次竟然……” 她红着眼掩着嘴轻吸一口气,却有意无意的看着叶欢颜的方向。 明安公主被责罚的事情不是秘密,但是宫里自然不会说明安公主是因为言语诅咒晟王才被责罚,只说是对叶欢颜无礼,所以,叶欢颜就成了此事的矛头。 如今她们提及,便是冲着叶欢颜去的。 听谢姣说完,不少目光也随着看向叶欢颜,叶欢颜却一脸好奇的看着谢姣,一副十分惊讶关心的样子,想纹身恶魔,却插不上话。 庞静怡余光扫了一眼叶欢颜,唏嘘道:“谁说不是呢?公主也是可怜,自幼被陛下和皇后娘娘宠爱,素来是没心眼的,说话也是心直口快,这次却受了这样的磨难,累的皇后娘娘也遭了罪,真是造孽啊。” 两个人就跟唱双簧似的,叶欢颜听着有趣的很。 明安公主病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前些日瑛姑姑说,明安公主在佛堂挨不住清苦,闹了几次绝食病倒了,皇帝就放她出来养病了,皇后照顾女儿也跟着病了,不过晟王府对此,当做不知道。 她刚说完,谢姣就意有所指道:“这没心眼的人遇上了爱斤斤计较的,自然是要吃亏的,娘娘说公主被娇惯坏了,这次算是让她吃个亏定定性,只是苦了娘娘,原本就最是疼爱公主,这次可心疼坏了,人都憔悴了不少,那日我和母亲入宫,她都卧床了,只是公主自顾不暇,雍王殿下还没回来,她身边竟也没贴心之人陪着。” 说着,她还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叶欢颜:“对了,听闻怀王妃和珣王妃都去请安探视过了,可王妃自婚后那次进宫请安后,这段时日都不曾入宫请安,皇后娘娘病了也不曾去侍疾,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呢?” 第57章 歪曲事实,该当何罪? 她刚问完叶欢颜,大家的目光再度涌向叶欢颜,眼神就奇怪了。 好歹是名义上的儿媳,其他人都去,叶欢颜却一次都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可谓不孝至极。 元龄瑾最先掩嘴惊呼,难以置信:“不会吧?王妃这段时日都不曾进宫给皇后请安?这平时便罢了,可皇后娘娘病了,王妃作为儿媳也不去看看?这……当真是闻所未闻哪。” 谢姣幽幽叹息:“可不是么?” 顶着众人齐聚的异样目光,叶欢颜一脸惊诧懊悔,忙自责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若非今日听谢姑娘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母后病了,当真是枉为儿媳。” 说着,她看向谢姣,满脸关怀问:“谢姑娘,既然你进宫去看过母后,应该知道母后凤体如何的,不知她老人家病的可厉害?如今可好些了?太医都怎么说?” 她这一说一问,倒让谢姣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其他人也意外,她一脸关怀不像是装的,莫非竟然不知道皇后病了? 其中一位姑娘忍不住问:“王妃的意思是,您不知道皇后娘娘病了?” 叶欢颜面色凝重道:“确实是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作为儿媳的,怎会不进宫去请安探视?” 庞静怡轻笑,声音略有些讥讽:“王妃说笑了吧,虽然王妃不住在宫里,可好歹是晟王妃,皇后病了又不是什么秘密,诸位皇子王妃公主的都知道且去看过了的,王妃会不知道?这搪塞敷衍也不是这样来的,当我们是傻子呢?” 谢姣低哼一声:“就是。” 众人瞧着叶欢颜的眼神愈发怪异,甚至掩不住的鄙夷。 本就是野鸡变凤凰,竟然还这般不会做人,害的明安公主被责罚生病,间接害了皇后,如今皇后病了,竟然一声问安都没有,更别说侍疾,一朝得势就这般狂妄无礼,真是浅薄无德。 刚刚接触,还以为是个懂礼数的,看得起她! 叶欢颜看着这三个配合着黑她的人,一时没说话,神色有些耐人寻味,似在琢磨什么,面容沉静,不急不躁。 叶无双看了眼叶欢颜,灵思一动,忽然一副焦心急切的样子,出言维护她:“诸位可先别误会,许是王妃这些日在府里太忙不得空呢?听说晟王殿下让王妃掌家,大家也是知道的,这晟王殿下深受陛下的宠爱,产业丰厚,王妃初初接掌,从前又从未学习过这方面的事情,难免手忙脚乱的分不开身,无暇理会宫里的事情,反正过后再去请安探视也是一样的。” 谢姣闻言,当即不客气的道:“无双表姐爱护妹妹是人之常情,可也别是非不分了,不孝就是不孝,就算再多的理由,也改不了这一点,何况,听闻就算晟王殿下让她掌权,可也并非让她凡事亲力亲为啊,府中诸事都是由瑛姑姑打理,只是按时与她禀报一声,有什么事请示她决策而已,哪里就忙成这样了?分明是故意的。” 叶无双仍想为她辩解:“可是……” 不等叶无双再度为她辩解,叶欢颜忽然笑的意味不明道:“姐姐别说了,谢姑娘说的不错,是我不孝,再多的理由也都是惘然。” 她就这么认了? 几个故意为难她的面面相觑,倒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她若是为自己辩解,她们还能继续挤兑,让叶欢颜没脸做人,可如今她认了,倒是无从下手了。 毕竟她身份在那里,她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已经是不妥,幸得占理,可是再占理,公然联合为难晟王妃,还得理不饶人,她们也落不着好。 叶欢颜看向谢姣好庞静怡,笑的不达眼底:“只是听着谢姑娘和庞姑娘的话,似乎对我十分不满啊?” 谢姣眼睑一掀,冷哼:“王妃自己行事不当品行不端,旁的也就罢了,身为儿媳对皇后娘娘不孝不敬,自然人人都可谴责。” 叶欢颜黛眉微挑:“那照谢姑娘的意思,我怕是得进宫去给母后请罪才行了?” “这……”谢姣看着叶欢颜,见她问得认真,倒是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旁人不知道明安公主因何罪名被责罚,她是知道的,皇后刻意隐瞒让叶欢颜背锅,本来她也不好当众再提这件事,免得节外生枝,可今日就是看叶欢颜不顺眼,一个以前在叶家连狗都不如的卑贱庶女,现在竟然和她们凑在一起,身份比她还高,所以才和庞静怡联合让她没脸。 可若是真闹大,怕也是麻烦。 叶欢颜又问,笑容已经很淡:“抑或着,谢姑娘觉得我不仅无德不孝,还罪孽深重罪大恶极,须得以死谢罪才好?” 谢姣心头一凛,忙否认:“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王妃可别刻意曲解?” 叶欢颜笑颜全无,只剩一脸凛冽冷肃,兴师问罪:“那姑娘是何意?还有庞姑娘,两人一唱一和的,便红口白牙的指摘我无德不孝,仿佛我就是那罪该万死之人,却不知两位姑娘歪曲事实重伤本王妃,又是该当何罪?” 她自从好叶无双一起踏足这里到刚才,都是十分随和知礼的,如今却陡然变了脸,在场之人不由的被震慑一二,都很诧异的看着一脸冷沉的她。 谢姣面容失了几分血色,忽然慌了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庞静怡就有恃无恐的冷笑说:“晟王妃,您可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啊,明明是你自己有错,臣女和谢四姑娘说的都是实话,难到你敢说,你没有害明安公主被陛下责罚?公主和皇后娘娘病倒便也是因此导致的,这些天皇后娘娘病了,你可有进宫请安探视?以尽儿媳的本分?” 叶欢颜倏然冷笑,甚是愤懑恼怒道:“笑话,明安公主自己出言诅咒殿下被陛下责打,与我何干?至于母后病了,谁人不知道殿下常年缠绵病榻,父皇母后叮嘱我好好照顾殿下,旁的事情就不必过问了,入宫请安也免了,我自然遵循圣意一心照顾殿下,不过理会外界的事,连府里的事情都只得让瑛姑姑继续全权打理,也不曾得知皇后和公主病了的事情。”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全都变了脸的众人,随即看向那两位,眸光凌厉的质问:“怎的?我不入宫,落到两位姑娘嘴里,竟如此罪大恶极?此事连陛下和皇后都不曾责怪半分,却轮到两位姑娘越过帝后,上赶着来谴责训诫于我了?” 第58章 反击 她说完,谢姣和庞静怡都齐齐花容失色,尤其是谢姣,一脸焦急慌乱的想要说什么,却被以为姑娘抢了先。 还是刚才那个姑娘,挺刚正守礼的行事做派,似乎是左都御史府孟家的姑娘,听完叶欢颜的话,当即惊呼:“什么?诅咒晟王殿下?王妃的意思是,公主殿下给陛下责罚,是因为出言诅咒晟王殿下而并非对王妃无礼?” 叶欢颜委屈又倔强的模样,眼眶泛红道:“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如此震怒?如若当真是与我有关,就算陛下明辨是非,我也是不会与公主计较的,我却不知道谢姑娘哪里听来的话?竟然这般诋毁于我,声称是我害了明安公主被责罚,进而导致公主和皇后病了,如此颠倒是非,究竟是谢姑娘刻意刁难我,还是谢姑娘进宫听到来的便是这样的说法?” 她目不转睛神色凌厉的看着谢姣,见她一脸煞白慌乱,心下冷笑,面上摆出一副不追究到底决不罢休的气愤:“那我就不得不腆着脸问问谢姑娘,究竟是何人这般恶毒的跟你说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好进宫去请陛下何皇后给我做主才好,否则传出去,岂非人人说我恶毒不堪?” 谢姣脸白如纸,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不……” 她完了,要是今日的事情传开,明安公主背上诅咒晟王的罪名,皇后必定追究,她岂非要开罪于皇后母女?那父亲母亲可就不会轻饶了她。 早知道就不逞这一时之快了。 叶欢颜瞧她这样子,眼神轻蔑,随后看向一样面如土色的庞静怡:“此事也是庞姑娘挑的头,不如庞姑娘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静怡如被点了燃线的炸药,腾地一下就炸了,不管不顾的站起来驳道:“我怎么知道?晟王妃,你可别得理不饶人了,就算公主被罚不是你做的,你对皇后不孝也是真的,刚才我们说的也是这个,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的把矛头推向我们?” 庞家是皇帝母族,如今宫中柔贵妃是她姑母,她时常入宫,自然知道明安公主为何被罚,刚刚只是想要刁难叶欢颜,想要叶欢颜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她自然不能认下。 叶欢颜皮笑肉不笑的问她:“我已经说了,陛下与皇后都叮嘱我好生照顾殿下,切莫过问理会外边的事情,所以皇后生病我毫不知情,我是殿下的王妃,遵循圣意一心照顾夫君,莫非也有错了?” 庞静怡讥笑讽刺:“笑话,晟王殿下根本不待见你,很少搭理你,生病了也没让你照顾,你少用照顾殿下来做借口,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叶欢颜闻言挑眉,目光诧异的看着她,笑的极有深意:“哦?看来晟王府的事情姑娘清楚得很啊?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庞家安插了眼线在晟王府?日夜监视晟王府的动静?” 庞静怡当即失声叱骂:“你个贱人胡说什么?少污蔑我庞家,这些事情外面传的人尽皆知的,谁人不知你如同下堂妇?还需要监视才能知道?” 叶欢颜静静凝视着她,不言语,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可窥探。 在场的姑娘们纷纷变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庞静怡,不管她们如何看不起,叶欢颜现在的身份都不是她们可以无礼的,谢姣和庞静怡一唱一和的颠倒是非为难叶欢颜已经是以下犯上,如今竟然出言辱骂,实在是不知死活了。 那位态度中立的孟家姑娘当即低叱庞静怡:“庞姑娘,你失心疯了?刚刚对王妃无礼出言质问便罢了,如今竟敢当众辱骂晟王妃,也太放肆了!” 庞静怡恢复了几分理智,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控至于,当即慌得不行,矢口否认:“我……我没有!” 叶欢颜眼帘微抬,瞥向她似笑非笑道:“这么多人都听着呢,庞姑娘现在才来否认,是当大家都是聋子?” 叶欢颜凉凉道:“姑娘叱骂我贱人便罢了,我到底出身卑微不及姑娘出身高贵,就算鱼跃龙门也改变不了,我都认了,可姑娘口口声声的称本王妃是下堂妇,这就得好好计较了,我竟不知庞姑娘如此手眼通天,竟然可以代替陛下和殿下逐我出皇家了?” 庞静怡想辩驳什么,可是急慌慌的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谢姣见庞静怡也和自己一样被叶欢颜弄得进退两难,心下平衡依稀,可还是很慌,看样子,今日的事情叶欢颜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而就算她罢休了,闹到这个地步,此事也兜不住了。 除了叶无双元龄瑾,其他姑娘面面相觑之后,纷纷敛气屏息的低下头,没有为她们说话的意思。 元龄瑾跟叶无双都本想看着叶欢颜被谢姣和庞静怡羞辱打压,如今竟局面失控,谢姣二人还是与她门一个阵营的,便也遭不住要打圆场。 元龄瑾赔笑道:“王妃言重了,庞姑娘和谢姑娘只是对王妃有所误会,才不免为皇后和公主抱屈,既然是误会,王妃也解释过了,两位姑娘失言了是她们不对,那边让她们给王妃赔罪,此事就先揭过吧,今日是世子哥哥大喜的日子,又是王妃与大家伙初次相遇,还是心平气和些的好。” “对啊王妃,谢姣表妹和庞姑娘也只是一时情急才出言不逊,她们对王妃无礼不敬,让她们给王妃赔罪就好了,好歹她们都是王妃的亲戚,王妃素来性子宽厚,想来也不会和她们计较的吧?” 说着,她忙看向那两个,板着脸急忙催促:“姣表妹,静怡妹妹,你们还不快过来姑娘王妃赔罪。” 元龄瑾附和,对谢姣好庞静怡说:“对啊,谢姣表妹,庞姑娘,你们还不快跟王妃赔罪请她别和你们计较,不然我们也帮不了你们了。” 谢姣和庞静怡自然是不情愿跟叶欢颜赔罪的,且还有这么多人在,若是赔罪了,她们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所以,两个人咬着牙,愣是不肯照做。 第59章 好戏开锣 叶无双和元龄瑾见状,都有些急了,不由恼恨她们烂泥扶不上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拉不下脸,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事儿。 两人都一脸着急的要再度开口催促,叶欢颜抢先一步轻笑道:“姐姐和瑾姑姑就不必强人所难了,两位姑娘本就瞧不起我,自然做不来向我低头赔罪的事情,而且我也受不起两位姑娘的赔罪,免得折寿。” “王妃……” 叶欢颜苦笑道:“我今日/本不该来此,也是我妄想了,本是卑贱之人,听着姐姐说要带我与诸位姑娘认识,便厚着脸皮跟来了,没想到竟这般不受待见,受了这样大的羞辱,既如此,我是待不下去了,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说完,她倏地起身,看向谢姣和庞静怡,眸光冷沉,语调凉淡:“两位姑娘今日所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改日便进宫去请母后论一论是非对错,辩一辩清白才好,顺道也问一问,庞姑娘所言的下堂之妇又是何意?究竟是皇室当真不容我,还是庞姑娘口出狂言!” 言罢,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她拂袖就要离去。 可刚抬起一步,叶无双着急忙慌的站起来要叫住她:“王妃稍等……” 她急慌慌的要拦住叶欢颜,她本就坐在叶欢颜旁边,衣袖随着动作扫在旁边茶桌上,正好扫到桌上的茶水,茶杯随着刮起飞到叶欢颜衣裙上,随后茶杯滚落砸在叶欢颜脚边碎开,茶水飞溅弄到了叶欢颜的衣物,湿了一片,点点茶叶沾在华丽精美的裙子上。 她今日的衣裙整体是杏白色的,比较浅淡,所以湿了脏了的地方都比较明显。 叶欢颜下意识的退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被弄污的衣裙,眸色微凝。 其他人也被这突发事件惊得纷纷起身。 叶无双看见自己不小心弄脏了叶欢颜的一群,捂嘴惊呼:“哎呀,这……我并非有意的,王妃可有被烫到?” 茶水是刚替换来的,还是很烫的。 叶欢颜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无双,敛眉低声说:“没有,裙子有几层呢,烫不到我,姐姐不用担心。” 叶无双松了口气,道:“虽是没烫到,可是王妃的衣裙弄脏了,得去换一身才好。” 元龄瑾适时接话:“对啊,裙子弄污了自然不能再穿,王妃可带有更换的衣物?” 阮宁微微拧眉,看向在不远处候着的灵儿。 灵儿和小葵本来候在一边,见她看过去忙过来。 灵儿回话说:“王妃,因着出来时匆忙,且没想到您的衣裙会被弄污,并未带更换的新衣。” 叶欢颜顿时无措:“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如此出去见人,怕是不妥。” 叶无双提议:“王妃不必担心,我带来了两套,刚刚换了一套,如今还有一套新的,不如王妃先换上将就着?” 叶欢颜面色迟疑:“这……会不会麻烦了,而且我已嫁人,衣着自有规制,怕是不好穿姐姐未婚女子的衣裙。” 叶无双忙道:“无妨的,我出席宴会的衣裙都是母亲让金/华阁的绣娘裁制的,虽然不如宫里给王妃做的华贵,却也还算精美,还算衬得上王妃的身份,我与王妃体型相似,又是姐妹,用我的应付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那就这样吧,多谢姐姐了。” “既如此,那王妃就去我的院子更换衣裙吧。” 花姑姑当即驳了元龄瑾的提议,肃容道:“三姑娘,这不妥,晟王妃到底是晟王嫡妃,去你的院子更换衣衫不妥当,何况,王妃已经早早让人安排了诸位贵人休息的屋子,也为了晟王妃准备了一间,奴婢带晟王妃去那里更换衣裙就好,不劳烦您了。” 元龄瑾黛眉微拧,正要说话,叶无双给了她一个眼神,元龄瑾见状和叶无双对视一眼,随后便作罢了,堆出一脸笑容:“如此,那就只能劳烦花姑姑了,正好我也需要好好招待大家,不好走开。” 如此,便由花姑姑领叶欢颜去了王府后面准备来供贵客休息的客苑,叶无双吩咐丫鬟去取来新衣,自己也跟了去。 被花姑姑领着七拐八拐的到了王府花园后侧的几个宅院之中,进了其中一个雅致的客房。 褪去弄污的衣裙后,正好叶无双的丫鬟送来了新的衣裙,确实是一套布料极好,且绣工繁复精美的衣裙,浅蓝色的,是叶无双素日喜欢的颜色,绣的花也是她素日喜欢的兰花,规制虽然不及王妃身份穿的华贵,却也一点都不违和,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合身。 她换完后,叶无双满意的左右打量,笑道:“王妃看着比我瘦一些,看穿上我的衣服,倒像是为王妃量身定做的一样,合身得很呢。” 叶无双的丫鬟也接腔笑着夸道:“可不是?若是从后面看,奴婢都分不出是姑娘还是王妃了,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你呢,怪不得是姐妹,这身形生的倒是像。” “是吗?”叶无双诧然,走到叶欢颜后面看着,无奈的歪着头苦恼道:“可惜我看不见自己的背,不过既然落雪这么说,那定是真的,王妃的背影如此窈窕,我的和王妃相像,岂非也一样纤细窈窕?” 落雪掩嘴笑道:“可不是么?可惜王妃的容貌瞧的不真切,不然说不定样貌和姑娘你也相像呢。” 叶无双笑容敛去几分,却还是接了话:“我觉得也是,可惜了,王妃有胎记遮住了容貌。” 一直沉默着站在那里任由灵儿和小葵摆弄着衣裙的叶欢颜闻言,笑了笑道:“姐姐说笑了吧,我与姐姐本不是一母所生,姐姐样貌随了母亲的,我哪会和姐姐像呢?” 叶无双娇颜僵滞一瞬,笑意散去有些尴尬,可很快反应过来搭腔笑道:“王妃这话倒也是,不过许多人都说我和父亲也有几分像,我与王妃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同属父亲血脉,说不定王妃也像父亲呢,我瞧着,王妃的轮廓就和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对此,叶欢颜笑而不语,心里呵呵。 第60章 不会罢休 原主似然有胎很大一块胎记在脸上,可是却还是能看出,样貌和她穿越前那张脸是一样的,可谓明艳动人,连美名在外的叶无双都不及她,她穿越来后见过的这些女子,也都不如这张脸的底子好,而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过第叶归云少的可怜的记忆,没有任何相似。 由此可见,也会有的生母,一定是个大美人。才有女儿的倾世之貌,可惜一块胎记毁了一张脸。 她没接叶无双的话。 叶无双也没想和她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结,遂问:“王妃既然换好了衣服,可还要回水月阁去?” 叶欢颜笑颜散去,回复一脸淡然:“算了,刚才闹得这般不愉快,我就不去再扫大家的兴了,而且我还得回戏台那边去见平王妃她们,姐姐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水月阁吧,顺便代我和大家说声歉意,刚才让她们见笑了。” “王妃不去了?那……”叶无双一脸为难,仿佛遇到什么难事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欢颜挑眉:“怎么?姐姐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叶无双恳切祈求:“王妃,我知道谢姣表妹和静怡妹妹都不对,只是她们也都知错了,且并非当真刻意冒犯你的,若是当真闹到宫里去,她们怕是都会受罚的,你能否看在我的面上,别与她们计较,可好?” 叶欢颜神思不明的凝视叶无双片刻,蓦然笑了,问:“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无双和事老的样子,语重心长的劝道:“王妃,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姑娘家发生的口角,过了就过了,王妃也当众训诫了她们,如今还是别与她们计较了,只是一些龃龉矛盾,本也不至于闹到御前去。” 叶欢颜一脸正色的沉声道:“姐姐此言差矣,此事并非小事,而是关乎我甚至于晟王府名声的大事,如若不分辨清楚,世人岂非指责我不孝皇后?我若是声名狼藉,殿下便也会被人诟病,姐姐觉得是小事,难道是说,她们二人的名声重要,我和殿下的就不重要了?姐姐莫忘了,她们一开始便是打着让我声名狼藉遭人唾骂的恶毒心思的。” 顿了顿,她冷笑讽刺:“而且,姐姐说她们知错了,我却觉得不尽然,她们连赔罪致歉都不肯,这哪里是知错?分明是冥顽不灵!再说了,她们今日这样欺负我,若我就这样认了,他日岂不是人人都觉得晟王府好欺负?” 叶无双急了,抓着叶欢颜的手哀求:“难道王妃真的就不肯放过她们?哪怕是看在我和母亲的份上,谢姣毕竟是谢家的女儿,是我的表妹也是你的表姐,还有庞姑娘,庞家可是陛下的母族,又有柔贵妃在宫里深受盛宠,王妃若是与她门计较,不一定讨得了好,只会为难了陛下和皇后,王妃也会就此与谢家庞家结怨,实在犯不上。” 看似哀求劝导,实则也是威胁,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原眼中没有半分担心,叶无双这样,倒是看着不像是担心她会闹大此事的样子,反倒是稳操胜券,什么也不担心,笃定了她闹不起来。 叶欢颜咬牙,一副油盐不进的坚定神色:“人活一口气,我这次不会退让,哪怕得罪了谢家和庞家又何妨?我是晟王妃,他们就算再如何不满,又能把我怎么着?杀了我不成?” 她眼神轻蔑狂妄,似乎根本不把谢家和庞家放在眼里,笃定自己能讨得了好。 叶无双一副劝不了了所以不管了的放任姿态,叹息道:“若是王妃一定要坚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只盼着王妃若是闹起来,舅舅他们别和叶家生了嫌隙才好。” 叶欢颜抿唇没说话。 叶无双眼角看了看叶欢颜,见她依旧不动摇,只得脸色愈发怅然,捏着帕子掩着鼻子吸了口气,低声说:“那王妃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去吧,我先过去水月阁了了,我会请大家别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也希望王妃能再思量一二,大家都是亲戚,闹得太难看总是不好,退一步海阔天空。” 叶欢颜点头淡声说:“姐姐慢走。” 叶无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见她这般,只得一边叹息一边欠身告退,带着丫鬟落雪遗憾离去。 她走后,叶欢颜脸色陡然冷沉下来,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极力忍着才没有脱掉。 …… 叶无双走出客苑后,刚刚挂在脸上的凝重和惆怅散去,徒留一脸冷意和鄙弃。 她侧头看了一眼落雪。 落雪即刻上前:“姑娘。” 叶无双压低了声音吩咐:“去告诉母亲和表姨,就说叶欢颜已经入套,让她们想做什么就做。” 落雪闻言会意,抿嘴得意笑着:“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去。 叶无双继续往前走,若无其事的回水月阁去了。 …… 叶欢颜在叶无双离开后不久,觉得有些疲累,精神不要好,困倦的想要眯一会儿。 她既然累了,只得先休息一会儿再出去,正好她也不想出去见人凑热闹,最主要的是,好戏要开场了。 她正要休息,就有一个丫鬟来,是肃王妃院里的人,说是肃王妃那边有点事情要花姑姑去一趟。 叶欢颜和花姑姑对视一眼,掠过一抹极有深意的异色后,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既然是皇叔祖母找花姑姑,花姑姑就先过去吧,反正吉时还早,离婚宴还有好些时候,我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出去,你若不放心,忙完了再过来伺候我也是一样的。” 花姑姑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那奴婢先去了,过会儿再来。” “好。” 花姑姑福身告退,跟着丫头离开了。 叶欢颜目送她们离去,勾起一抹笑意,继续宽去外衣靠在榻上休息。 过了不多久,灵儿忽然感到不适,闹起了腹痛,且是忍不住要如厕的那种。 叶欢颜见她难受,就让她去解决一下,灵儿便去了。 第6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灵儿刚离开,叶欢颜便突感头晕无力,昏沉沉的十分难受,忍不住揉着额头嘤咛一声。 见她扶额,眉头还拧成一团,似有不适,小葵忙关心的问:“姑娘,你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啊。” 叶欢颜低声说:“有些头晕。” “头晕?好端端的怎会头晕呢?”小葵惊呼,忙上前一些,伸手扒开叶欢颜的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后变了脸:“呀!有点烫,像是发烧了。” 叶欢颜一副蔫蔫的样子缓缓道:“许是吧,昏沉沉的难受。” 小葵顿时六神无主:“那可怎生是好啊?若是姑娘您病了,肯定是没办法参加婚宴了的,得回府看大夫,然后好好休息才行。” 叶欢颜轻轻揉着自己的脑壳,愁眉不展的思索一瞬,摇头否决道:“这样不妥,来都来了,不参加了婚宴就离开太失礼了,也让人臆测。” 小葵管不了这些,只关心叶欢颜的身子,闻言便一脸不赞同道:“可您都病了,不能不看大夫啊,总不好顶着病体去参加婚宴,万一一会儿愈发严重了呢?什么都没有您的身子重要啊。” 叶欢颜听言,也知道不能带病去观礼饮宴,便折中道:“那也不能就这样离开,这样吧,你先出去找外面肃王府的人去回禀了皇叔祖母,说我身子不适,让她派府医来瞧瞧,如若当真不行我再回府,如此,便也交代的过去。” 小葵一喜,忙道:“那好吧,奴婢这就出去让人去通病肃王妃给您找大夫,您自个儿在这里等会儿,奴婢很快回来。” “嗯,去吧。” 小葵急匆匆的离开了。 叶欢颜继续靠着暖榻的扶手支着头闭目休息。 小葵没多久就回来了。 “姑娘,好生奇怪,奴婢在外面找了一圈儿,都找不着肃王府的人,刚刚进来时明明外面都有人候着的。” 叶欢颜有些诧异,随即善解人意的说:“许是都去忙了,既然没有人在外面了,怕是人手紧张,你也别假手于人了,你亲自去找皇叔祖母,亲自与她说,省事一些。” 小葵圆脸皱了皱,有些不放心:“可是奴婢要是去了,您就得自己待在这里了。” 叶欢颜摆摆手,有些精神不济的低声道:“无妨,找大夫要紧,反正我在这里休息也不会有什么事,再说了,灵儿也快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的,快去吧。” 小葵见她难受,急着给她找大夫,便也不多耽搁:“那好吧,奴婢去了。” 说着,她急吼吼的就又出去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葵刚离开没多久,叶欢颜就感觉头不晕了,人也恢复了精神,头也不见烫了,好似刚才的不适只是一场梦。 她有些纳闷,站起来走了一圈,当真是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反而更有精神了一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坐下等人回来,门口传来一声尖叫,似乎出什么事了。 她神思一动,一脸疑惑的走出去一探究竟,可走到门口,门外静悄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倒是回廊一边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叶欢颜闻声看去,只见墙角那边飞出一块白色的东西掉在地上,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还伴随着一点点唔唔唔的挣扎声。 她鬼使神差一般走了过去,走到墙角处,果然看见墙角另一面的地上摔碎了一块玉佩,眼角余光还能捕捉到这边走廊的尽头,一块衣角瞬间消失,似乎是有人在那边。 叶欢颜再度跟了过去。 拐了几个弯都是如此,她都只能看见有人突然消失在拐角的地方,但是,却看不见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女子的裙角。 跟了一段路,她除了那抹裙角,也一个人都没遇见,好似就像小葵说的,这一片地方,竟然都没一个肃王府的下人走动,而这边偏僻安静,特意准备给累了的宾客暂且休息的,宾客除了要休息,也不会有人来这边,今日这样的场合,正是宾客们结交人脉的好时候,没多少人会特意找地方休息。 跟了这总在拐角那消失的衣角走了一会儿后,她人已经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门口,刚刚她看见她跟了一路的人进去了,且看见的不是衣角,而是一个女子的半抹身影,且是被拖着进去的。 她眯眼看了一下,心下计量清楚后,抬步走了进去。 她走进里面后,见是一个打扫的挺干净整洁的雅致小院,不过没人居住,空荡荡的。 一脸好奇找了一圈,竟然没找着一个人,她正站在院子的主屋里,看着全民的香炉里冉冉飘荡的香,手里摸着腰间挂着的香囊,一脸深沉的寻思着什么时,后面的门口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随后就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一惊,扭头看去,便看见,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地上也躺着一个人。 站着的是不久前被叫走的花姑姑,花姑姑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而地上躺着的,正是刚刚和她结仇了的谢姣,谢姣已经昏迷过去,她旁边的地上,赫然摆着一块石头,正是刚刚她听见的坠落地上的声音。 叶欢颜有些惊讶的看着谢姣,问花姑姑:“花姑姑,她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她对花姑姑在这里一点都不惊讶。 花姑姑低声说:“谢姑娘一直跟在王妃身后,刚刚还在外面捡起了这块石头,鬼鬼祟祟的想要偷袭王妃。” 叶欢颜闻言,眼中泛起一抹冷意,嗤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我大意了。” 她竟然没注意,竟然会有人跟着她。 还好,她不是没有准备。 叶欢颜瞥了一眼地上的谢姣,对花姑姑笑着道谢:“多谢花姑姑,若非你一直暗中盯着,我还真的要折在此女手中了。” 花姑姑说:“王妃不必客气,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如若王妃在肃王府出现任何意外,肃王府都难逃干系。” 她刚说完,外面便急匆匆进来一个丫头,说有人往这边来了。 花姑姑和叶欢颜对视一眼后,当即询问:“是何人?” 第6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丫头回话:“是承平侯府的吴世子,不过领他来的似乎是叶八姑娘的侍女。” 闻言,花姑姑有些困惑,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深思一二,不由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算是明白她们想要做什么了。” 本来她还不知道谢氏几个到底有何阴谋,只能将计就计的配合,再见招拆招,总归有所防备和准备,她可以保证不吃亏,并且不累及肃王妃,再看情况给那拨人制造一些麻烦,可心里对这场算计也没底,如今便明白了。 花姑姑不解:“王妃的意思是……” 叶欢颜笑问:“花姑姑跟在皇叔祖母身边多年,应该通晓一些香料和药理吧?” 好似跟在这些身份贵重的女人身边的心腹,都懂得很多东西的。 花姑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点头:“是的。” 她把手里的香囊递给花姑姑:“你瞧瞧,这香囊里的东西和炉子里的是不是一样的?” 花姑姑一脸困惑的接过,打开闻了一下,又走过那边的香炉旁边,打开香炉闻了一下里面的香,而后看向叶欢颜,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确实是同一种香料。” 叶欢颜着那不停散发着青烟的香炉,笑意渐深:“若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催了情的香,并且只对男人有效,你说若是我们没有准备,这里只有我一个,一会儿吴世子进来了,闻到了那些香,孤男寡女干柴又烈火,会发生什么?” 闻言,花姑姑顺着思忖一二,便脸色骤变:“好歹毒的心机!” 叶欢颜看了一下了身上的衣服,冷笑:“我如今身上这身衣服是叶无双的,这东西也是刚刚换上的时候挂在腰间的,瞧着不是叶无双平日用的,倒是香囊底下有一个颜字,若是被人看见,自然会认为这东西是我的,一旦事成,这便是我勾引姐姐未婚夫的证据。” 此事漏洞很多,可是既然她们做了,一定也都有安排的万无一失,一旦真的得逞,她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花姑姑脸色愈发凝重,忙道:“那现在王妃快躲起来,奴婢立刻消除这些东西,否则吴世子进来了就麻烦了。” 叶欢颜闻言,不由挑眉,一脸深意的问:“既然人家苦心孤诣的药算计我,为何要消除?岂非帮她们大事化小?” 花姑姑疑惑:“王妃此言何意?” 叶欢颜看了一眼地上的谢姣,笑得格外诡异。 …… 院子门外,落雪带着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到门前,男子长相英俊身形修长,看着还算温和有礼,正是承平侯府世子吴鸿升,叶无双的未婚夫。 一路跟着落雪走来,见落雪忽然站定不走了,吴鸿升四下看了看,当即问:“落雪姑娘,你不是说无双约我来见?怎么停在这里?她人呢?怎么不见?” 罗落雪指了指不远处的院门,恭敬回话:“吴世子,姑娘就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 吴鸿升一脸疑惑:“在里面?无双为何约我来此僻静之地见面?” 虽然他迫切的想见叶无双,可是明明他们是未婚夫妻,要见面多得是时间地点,跑到这里偷偷见面,有点像偷情私会,他不想这样。 明明他和叶无双是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妻,并不需要像其他男女那样避嫌忌讳,他喜欢叶无双,多次邀请叶无双出来见面散心什么的,叶无双都不肯。 平时除了必要出席的场合会看见她,其余时候是这么也见不着的,更是说不上什么话,去叶家拜访要见她也都被拒绝,只得京杭写信给她,看送出去十封信,也才能收回一封,且字数寥寥无几,没什么内容,今日在肃王府约他见面,他自然也是乐意的,可约到这样的地方是个什么意思? 落雪一脸愁容:“吴世子,姑娘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您也知道叶家规矩严,就算是姑娘和您定了亲,可到底还未成婚,也未过定礼,夫人不赞同姑娘与你单独见面,您之前数次邀约姑娘,夫人都不许她出府见您,说就算是未婚夫妻也得避嫌,否则对名声有损。” 说着,她愈发伤怀无奈:“可是姑娘心里有您,一直有些话想要与您单独说,只是一直见不着也说不了,想要写信夫人也都要检查才肯让送给您,正好今日都在肃王府,也是因为夫人在侧妃那里顾不着姑娘,姑娘才让瑾表姑娘安排着这个地方与您见一面,姑娘现在就在里面等着呢,您快进去吧。” 闻言,吴鸿升自是信了,心下也有些动容。 原来无双心里也是有他的。 落雪见他面容微动,似乎感动了,心下鄙夷,民商却急促道:“世子快进去吧,姑娘还在等呢。” 吴鸿升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见他进去了,落雪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叶欢颜站在院子旁边的耳房里,通过窗缝看见一个男子走进来,巡了一圈后,看见正屋的门敞开一扇,便走了过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正屋的门口。 之后,便再没有出来,且很快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 叶欢颜诡谲一笑,转身对花姑姑说:“走吧,该去做我们该做的了,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 花姑姑笑着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带您去王妃那里看大夫。” 叶欢颜嗯了一声,跟着花姑姑悄然离开。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到了肃王妃住的院子。 肃王妃已经在等她了,并且连灵儿和小葵也都在这里了。 见她到了,肃王妃急忙过来拉着她问:“欢颜,你可算来了,如何?事情都妥当了?” 叶欢颜莞尔笑道:“皇叔祖母放心,都处理好了,而且接下来,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等着给我们看呢。” 肃王妃闻言,松了口气,问叶欢颜具体怎么回事。 她其实还都一知半解,只知道谢氏和祁侧妃要算计叶欢颜,且可能还会拉她下水令让她背锅,可她心机没那么深,想不出谢氏和祁侧妃要做什么,因为她安插在祁侧妃那边的人没能探查到具体。 第63章 谢桓其人 她本来想避免叶欢颜被算计,就派了花姑姑跟随叶欢颜,没想到叶欢颜却想要将计就计,她只得让叶欢颜去做,只要叶欢颜不出事,且要做的事情不会损害到她,她乐得让那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便吩咐花姑姑配合叶欢颜。 叶欢颜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听到谢氏和祁侧妃的计谋,一向性子温厚没真的害过人的肃王妃当即变了脸:“她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怕一旦事败她们便是死路一条!” 谋害王妃,构陷王妃偷情,并加以算计,不管是谢氏还是祁侧妃,都难逃死罪。 叶欢颜冷笑:“她们既然做了,自然是已经算计好如何全身而退的,皇叔祖母别忘了,祁侧妃在这个王府里的势力,可不比您的差。” 只要她安排好一切,想要把自己摘干净并非难事。 肃王妃沉着脸咬牙恨声道:“那个贱人,当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出来,这次事已至此,我看她如何辩解脱罪!” 说着,她还有些不放心,连忙随看向花姑姑,吩咐:“花寻,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你再去打理妥当,收尾干净,可别留下什么于我们不利的端倪。” “是。”花姑姑躬身出去。 花姑姑出去后,肃王妃拉着叶欢颜坐下,心有余悸道:“那起子下作的东西,幸好你机灵没让她们得逞,否则害了你不说,我也一定脱不了干系,如今好了,你没事,也牵连不找我,而那边可就得自食恶果了。” 后面一句话,她说的十分痛快,她嫁进肃王府二十余年,本事正妃,可是因为祁侧妃比她早日服,生下了王爷的长子,又深得王爷的宠爱,便一直不敬她,屡屡僭越犯上,她早就难以忍受,可她性子温厚,不太懂得害人,也不敢对祁侧妃下手,免得做的不干净被王爷知道,如今好了,不用她做什么,祁侧妃就自食恶果了。 叶欢颜笑笑:“也多谢皇叔祖母愿意配合我,否则我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来,只得依您的意思避开这些事情了,哪能反其道而行呢。” 她并非单纯的相信肃王妃,只是这件事有利于肃王妃,且她们在这件事上,也已经是一套绳子上蚂蚱,既是合作共赢的事情,她不怕肃王妃抓住她这个把柄威胁她,所以,便放开手做了。 肃王妃笑了笑,也不对此在说什么,想起什么道:“女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让她进来给你看看吧。做戏也得要做全套。” 叶欢颜颔首:“也好,那皇叔祖母先去忙吧,世子叔叔去接新娘,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而且,那边的好戏,可快要开锣了。” 肃王妃本来在前面忙,是有人去当众禀报,说叶欢颜身子不适,她才急着过来瞧瞧,如今也该出去了,。 她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她出去后,一名女医跟着一个丫鬟进来,好似她真的生病了一样,给她把脉。 把完脉,她说了一堆症状,总而言之,就是说她确有发热的迹象,给了叶欢颜一颗药,让她吃下,说暂时可以缓解热病。 叶欢颜吃了之后,她叮嘱叶欢颜多休息,之后又开了一个药方,说让回去之后抓来吃,流程走的一丝不漏,然后才离开。 她离开后,叶欢颜很快就感觉身体发热,如同发烧一样,且还有些难受。 她摸着昏沉发烫的脑袋,吩咐灵儿和小葵:“我有些不适,要休息一下,你们两个先出去,灵儿,你去前面看看,有什么情况来与我汇报,小葵,你守在门口,没事别让人来打扰我。” 两人领命离去。 叶欢颜靠在肃王妃的房内暖榻上闭目休息,脸色不佳,病恹恹的,好似真的病的严重。 可正常闭目养神,一声轻笑声忽然响起,打破了屋子里的一片寂静。 叶欢颜陡然睁开眼睛,看见刚刚还空荡荡的没第二个人的屋子里,多了一个穿着紫色衣袍的年轻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窗台上,看着她似笑非笑。 男子长得十分养眼,五官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一双上佻的丹凤眼中,尽是玩味,手里捻着一朵不知道从哪摘来的红色牡丹,有几分恣意潇洒。 叶欢颜猛地惊住了,当即起身脱口而出便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男子未曾告知自己是谁,只拦看着叶欢颜,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叶欢颜心下警惕,正要问什么,这时,守在外面的小葵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急忙进来:“姑娘,出什么事了,你……”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窗台上坐着的男子,见鬼似的脸色大变,然后急忙又看了叶欢颜一眼,见她没事,立刻就要敞开嗓子喊人:“来……” 可她刚开口,那个男子忽然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到了小葵身侧,一下子就点了她的穴道,让她说不出话来。 小葵说不出话,人也动弹不得,只得干瞪着男子。 叶欢颜见他没有伤及小葵,只是点穴,松了口气,随即忙厉声问:“你……到底是谁?突然出现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男子依旧没回答,而是玩味的看着她,语气有些讥诮的道:“晟王妃好手段啊,这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在下看得当真是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一次,晟王娶的王妃不仅命大,还是个厉害的,晟王殿下可真是得了件宝贝啊。” 叶欢颜脸色微变,心下咯噔一下:“你刚才……一直在看着?” 男子耸耸肩,摊手笑问:“不然呢?” 叶欢颜眯眼看着此人,肃王妃的院子虽然不说守卫森严,可是也是内外都有人把守的,这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又会点穴,肯定是会武功,轻功也不差,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刚才一直在看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当真如她刚才所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黄雀不止一只。 她咬牙问:“你到底是谁?” 男子走到叶欢颜所坐的暖榻另一边坐下,很是慵懒的随口回答:“我姓谢名桓,算是你刚才算计的那位谢姑娘的堂兄。” 第64章 没资格兴师问罪! 叶欢颜精神一振,瞳孔紧缩:“你是谢桓?” 谢桓这个人,她是听说过的,在叶家听那些人说过,在晟王府瑛姑姑科普京城人际关系的时候,也提过这个人,靖安侯府谢家的继承人,因为是靖安侯唯一的儿子,人称谢小侯爷。 谢氏一族共有两大侯府,靖安侯府和宁远侯府,谢皇后出身靖安侯府,安国公夫人谢氏,也就是她那位嫡母出身宁远侯府,两个人是堂姐妹,她们的父亲是亲兄弟,谢桓是靖安侯的独子,谢皇后的亲侄子,而刚才那个谢姣则是谢氏的侄女宁远侯府的嫡女,所以,谢姣也算是谢桓的堂妹,同一个曾祖。 谢桓其人,行事率性,不按常理出牌,出了名的恣意张扬,却又不是纨绔子弟,说是文武双全,是京城出了名的俊秀。 谢桓翘起腿搭在坐着的榻边,手撑着曲起的膝盖,很是随性,有些兴味的问她:“晟王妃识得谢某人?” 叶欢颜绷紧了神经看着谢桓,面色镇定自若道:“听过谢小侯爷的大名,听说了一些有关谢小侯爷的英雄事迹,今日才算识得,也算是久仰大名了。” 谢桓闻言,点了点头:“既然晟王妃知道我是什么人,那就好办了。” 叶欢颜眸光微动,挑眉问:“好办什么?” 谢桓微微后靠,手漫不经心的转动把玩着那朵红色的牡丹,斜睨着她冷笑大:“谢某方才亲眼目睹了晟王妃所做的一切,此事已成定局,待事发,我整个谢家都必将遭人耻笑,谢家和叶家以及吴家的关系都会受影响,这一切可都是拜晟王妃所赐,王妃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他目光沉凛凉薄的瞥向她,泛起丝丝寒光,令人触及便不由得胆颤畏惧。 叶欢颜却丝毫无惧,笑得坦然:“谢小侯爷此话当真是可笑,本王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牙还牙,既然小侯爷说了你刚才一直在暗中窥探,那就应该心里明白,此事是她们做了初一,是她们要害我,不怪我做十五,若非我及时发现她们的阴谋,今日万劫不复就是我了。” 顿了顿,她凉凉的笑了起来,道:“说起来,我本无意搭上谢姣,是她自己先对我起了歹心,把自己送到我手里,要说我还真该谢谢她,若非她撞上门来,这出戏我还没办法排的如此精彩呢,如今好了,表妹和表姐的未婚夫苟且,这京城啊,很快就会多出一番笑资了。” 她都不知道谢姣在偷偷跟着她,如若没猜错,谢姣应该是到她休息的地方找她,来意究竟是何尚不能确定,只是她被那边派来的人引着一路到了那个院子,谢姣正好看见她离开便也跟着,跟到那处院子,可能是看见四下无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捡起石头就想要背后偷袭,谢姣不可能只是想伤她,而是想要她的命? 自己找死,怪谁? 作死的人,是谁也救不了的,而她不是圣人,想要害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谢姣先是当众为难她,后又暗中跟随要置她于死地,她自然得回敬一番才好。 谢桓俊逸的面庞一片阴沉,凛然笑问:“晟王妃在谢某人面前说这样挑衅的话,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欢颜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杀意和玩味,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也没把她当回事,吸了口气,勾唇笑道:“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件事,小侯爷若是想杀我泄愤,我想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会杀的,而我现在人就在小侯爷手里,尚不知能不能逃过一劫,自然得拣痛快的说来过过瘾,不然若是就这么死了多憋屈?” 谢桓默了默,冷哼:“你倒是敢说。” 叶欢颜歪头笑问:“所以,小侯爷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我?” 谢桓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颔首:“确实是挺想。” 叶欢颜眯眼,一时没说话。 谢桓这时候侧头看她,目光微凝的打量片刻,忽然心血来潮,凑过来手撑着隔着两个人的小茶几,说:“不过若是晟王妃现在跟我求饶,或许我可以放晟王妃一命,如何?” 叶欢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侯爷,你是在跟我说笑么?我既无罪过,为何要求饶?” 谢桓脸上凝起几分正色,语气中隐含几分威压:“晟王妃觉得谢某在说笑?是觉得谢某不敢杀你不成?” 叶欢颜一脸无畏扬起下巴,哼笑道:“都说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怎会不敢杀我一个无依无傍的弱女子,只不过小侯爷也未免太看不起我,我叶欢颜虽然想活着,却不至于为了活着丧失底线抛弃尊严。” 她转过头去,神色倔强又坚定,出言讥讽道:“关于此事,我该分辨的也都分辨清楚了,小侯爷也知道前因后果,是非对错谢小侯爷心知肚明,既然小侯爷承传了谢家门风,行事不顾是非不论对错只想护短,我无话可说,你想杀我,我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任你宰割便是,何必说这许多废话?” 谢桓阴了半边脸,咬牙道:“你这女人倒是当真不怕死,敢当着我的面讽刺我谢家家风,还敢跟我玩激将法?挺有脑子啊。” 叶欢颜有些恼意,再度看向他,讽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小侯爷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反驳,我倒要看看,小侯爷能驳了我哪一句话?” 这点,谢桓倒是无言反驳。 谢家本就是如此,她说的是实话。 叶欢颜灵思一动,忽然笑了:“而且,小侯爷似乎也没有资格来对我兴师问罪吧?” 谢桓一时不明:“此话何意?” 叶欢颜抚了抚衣袖,笑的意味深长:“小侯爷说刚才一直在看着我所做的一切,看着我将计就计的入了谢氏和祁侧妃的圈套,并且加以反击,顺势把谢姣留在了那间屋子任由吴鸿升进去,促成了这件丑事,小侯爷既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就说明小侯爷是有机会阻止的,可是你没有,不是么?” 谢桓闻言,静静凝视着她。 叶欢颜笑颜开来,很是不屑的看着她说:“你没有阻止,那便如同帮凶,既如此,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第65章 天衣无缝 谢桓不置可否,只忽然转过头去,微仰着头眯起那双丹凤眼,勾唇哼笑一声:“倒是挺有意思。” 叶欢颜不懂他这没有前言后语的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出声:“什么有意思?” 谢桓又看向她,似笑非笑:“我说你这女人挺有意思。” 叶欢颜听着,面容凝滞片刻,诧然笑开:“谢小侯爷这样说,我可不可以认为,谢小侯爷是欣赏我了?” 谢桓耸耸肩:“若是呢?” 叶欢颜依旧笑着,笑吟吟道:“若是的话,那就请小侯爷高抬贵手别要了我的命,还有,小侯爷对我最好只是欣赏就好,可别被我迷了心窍动了心思,我可是个有夫之妇呢。” 状似玩笑的口吻,似乎有恃无恐。 谢桓闻言,忽的笑了起来,并非刚才的那些讥讽玩味的笑,而是真的在发自内心的笑,甚为愉悦,是被她的话逗笑的。 他又是那一副恣意随性的模样悠然笑道:“晟王妃这前言后语似乎矛盾了,刚才还说不会求饶,怎的如今又让我高抬贵手莫要取你性命?” 叶欢颜摊手,与之强调:“这不是求饶啊,我只是说,若是谢小侯爷对我有欣赏之意,那就怜香惜玉一点,别取我性命,仅此而已,这并非求饶,小侯爷可别会错了意。” 谢桓思量一下,确实是没有求饶的口吻,只不过…… 他兴致勃勃的挑字眼:“所以,我若是对你毫无欣赏,便可要你的命了?” 叶欢颜很是淡然的笑着道:“那就看谢小侯爷的意思了,谢小侯爷想不想杀那都是小侯爷自己的一念之间,只是对于我来说,小侯爷可能的欣赏,是我最大的筹码和倚仗,而这个筹码是否有用,端看小侯爷眼中,我值不值得被放过。” 说完,她笑意溢满眼眶,如花绽放:“不过小侯爷也说了觉得我很有意思,一般这样的情况,小侯爷应该是对我产生了兴趣,所以小侯爷是不会杀我了,对吧?” 谢桓静静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语气淡淡的道:“叶欢颜,你很聪明,可惜……”瞟了一眼她脸上的胎记,不客气道:“长得丑了点。” 他哪里看不出来,叶欢颜刚才一直在极力的引起他的对她的兴趣和好奇,只要他觉得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便不会轻易杀她,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起码刚才想杀她的,不管怎么说,算计了谢家的人,他都容不得,可现在,却不想了。 难得有人对他的脾气。 叶欢颜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胎记,勾唇笑道:“丑是丑了点,可是我的美与丑似乎不关小侯爷的事吧?我又不是小侯爷的媳妇儿。” 谢桓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散的靠着暖榻的扶手,侧头瞥着她悠悠道:“你刚才不是很有自信的说我对你感兴趣?你的美丑怎就不关我的事?你若是长得太过丑陋,岂非倒我胃口?我又如何对你怜香惜玉?又岂会留你性命?” 叶欢颜语气笃定的说:“小侯爷对我,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欣赏和兴趣,我想应该不会在意我是丑是美吧?” 谢桓一愣,脸上的漫不经心收起,正色问:“何以见得?” 叶欢颜沉吟道:“直觉,总觉得小侯爷并非肤浅之人。” 谢桓倒是没否认,他确实对叶欢颜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些兴趣,只是觉得,这个女子挺对他脾气,无关男女。 叶欢颜想起一事,笑问:“听说小侯爷已经定亲了,未婚妻便是平王叔的掌珠南城郡主?若我没猜错,小侯爷对郡主,也是喜欢的吧?既如此,就更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心思了。” 谢桓风眸中掠过一抹异色,脸色和语气却极不耐烦:“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自己还自身难保,倒是有心思多管闲事起来了?”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道:“小侯爷不是已经不会杀我了么?既然危机解除,我何须担心?” 谢桓冷哼:“你以为就算我不杀你,你能全身而退?” “为何不行?” 谢桓淡淡的道:“别忘了,她们既然算计于你,此事演变成现在这般,她们自然也知道是你做的,而且,谢姣是跟踪你去才出的事,事后一定会咬定是你害她,你又该如何澄清自己?” 叶欢颜颇为好笑道:“此事与我何干系?我被姐姐弄污了衣裳去换,在客苑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身子不适,让我的丫鬟去回禀肃王妃,肃王妃派人把我接到了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我被带到这里了,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就算她们一口咬定,可我有不在场的证据,那处院子是祁侧妃母女准备的吴鸿升是叶无双的人带去那里的,也是祁侧妃撤走了那些地方的下人,而房间里的催情药,是谢姣携带的。” 她在客苑休息的时候,把身上的外袍脱下了,从客苑离开的时候没带,之后灵儿悄然回去套上那件衣服,在肃王妃的吩咐下,派了轿子去接她,灵儿便坐着轿子当众被抬到这里,现在外面的不少人都知道她身子不适人在肃王妃院子里休息,还看了大夫吃了药,且进来之后,一直没出去过。 出来之前,她把那个香囊的香料转移到了谢姣身上的香囊里,之后花姑姑带她来这里的时候,是特意从无人的小路过来的,一个人也没遇上,可能会有的纰漏花姑姑也去打点了,这些都是不在场的证明,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不管发生什么,谁也也别想轻易栽到她头上! 若是强行指控她,那就是污蔑王妃,罪名不小。 也是祁侧妃的功劳,为了害她,把那块地方的人都调走了,那个引她去的和暗中盯着她的人,花姑姑也都处理干净了,她们就算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除了红口白牙的言辞指控之外,没有任何证据。 谢桓只是闲极无聊,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无意间看见了她被人引到那边去,之后玩了一出将计就计,只觉得此女反应灵敏脑子灵活,却并不知道她这边还安排了一系列不在场的证明,听着确实是挺严谨,咋舌了一会儿,倒是不得不更加佩服她了。 他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天衣无缝,只不过晟王妃别忘了,我可是都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而且她们都知道是你做的,就算没有证据,也认定了是你,今日之事,你可就得罪了谢家和叶家,如果吴家也被迷惑,吴家也会认定是你做的,你就不怕被报复?” 第66章 留不得的女人 叶欢颜满不在乎:“我为何要怕?我既不是靠他们几家活命,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他们还敢不管不顾的扛着刀跑到晟王府取我性命?且就算我不做,他们难道会放过我?别忘了是她们先害我的,我只是自卫罢了,至于你……” 她弯起唇角道:“小侯爷看着我做这些不加以阻止,怕是对我所做的事情也乐见其成吧?” 谢桓如果当真不想谢姣好吴鸿升搅合在一起,绝对是可以阻止的,可他没有,足可见,他并不在乎谢姣和吴鸿升的事情,反而是默许的。 谢桓没否认,只道:“乐见其成不尽然,只不过是宁远侯府的事情我并不在乎罢了,何况,谢姣也是太过愚蠢,所以自作自受,她若不起歹意跟着你要杀你,也不至于会如此下场。” 叶欢颜唔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小侯爷倒是挺明辨是非,只是小侯爷不阻止此事的原因,也不止于此吧?” 谢桓一顿,转头看向她,略有几分兴致:“哦?那你说还有什么?” 叶欢颜缓缓分析道:“可能对于小侯爷来说,究竟是叶无双嫁给吴鸿升还是谢姣嫁给吴鸿升都没有区别,但是,对于靖安侯府来说却不尽然,承平侯吴家和宁远侯府谢家结亲,好处远多于吴家和叶家结亲,毕竟谢氏家族两个侯府福祸相依,但是叶家却并非真的和谢家一条心,小侯爷为了家族利益,乐得此事能成。” 她顿了顿,笑的极有深意:“一旦吴鸿升和谢姣有了这般关系,为了全三家颜面,只得让吴鸿升与叶无双解除婚约,然后娶了谢姣,到时候,和吴家联姻的好处便是谢家的,而不是叶家的了。” 谢桓有些意外的看她说:“你知道的挺多啊。” 叶欢颜道:“都是猜的,可看小侯爷的态度看,我猜对了。” 谢桓不否认她的猜测,只眯着眼很是困惑的看她说:“这些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能说出来的,何况,听说你以前在叶家饱受欺凌,连书都没读过,该是什么都不懂才对,可我观你刚刚的言行胆色,可不像是一个养于深闺常年被欺负的小姑娘该有的,而且你刚才这一番头头是道的话听着,倒是极有见识,叶欢颜,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听说明安公主因为她被皇帝责罚,又听说她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只觉得这不过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女子,根本没当回事,对女人之间的那些事情,他素来是看不上的,只觉得没意思。 可如今,亲眼目睹了叶欢颜做的事情,又与她接触了一番,他才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远比所谓的有心机有手段还要厉害得多,且格局和目光绝对不是那些深闺女子能比的。 怪不得嫁给晟王的几个女子,唯独她活了下来,还让谢家的人接连亏在她手里,这些都不是偶然,这确实是个挺特别的女人,也很危险…… 叶欢颜没回答,沉思一下,笑问:“小侯爷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谢桓眯眼打量她许久,忽然诡异笑了笑,说:“一个留不得的女人。” 叶欢颜心下咯噔,面上笑意依旧:“小侯爷要反悔?” 谢桓有些可惜的说:“有你这样的女人存在,我本是并不介意的,毕竟难得,只不过你与谢氏有仇,且你是晟王的王妃,若是留着你,他日与我谢氏为敌,必将后患无穷,你说,我要不要铲除你这个隐患呢?” 叶欢颜的心思实在可怕,今天本事一场害她的阴谋,她都能在见招拆招的过程中把局面扭转成这样,若是有一日帮着元决,怕是元决如虎添翼…… 叶欢颜闻言,不免讽刺笑了,出声道:“小侯爷的话错了,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是她们不肯放过我,谢皇后容不得我,我那个嫡母也对我欲除之而后快,是她们与我为仇,自然也是谢家要与我为仇,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至于晟王与你们的立场和恩怨,又与我何干系?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且不多管闲事,只要旁人不与我为难,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惹事,所以,小侯爷这话未免有些牵强了。” 说着,她又看向谢桓,笑的莫名:“莫非小侯爷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怕我一个没有倚仗的弱女子?” 谢桓面对他这样的质问,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端着说不怕她,反而坦然苦笑:“叶欢颜,你别用这些话激我,说实话,我确实是有点怕你,你的心思太深了,脑子也太聪明。”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威胁着谢家,一旦叶欢颜想要度谢家出手,防不胜防。 叶欢颜知道谢桓是认真的,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比刚才还认真,不免有些警惕,不过不管心里如何,面上却依旧不行,只冷笑道:“谢家的人倒是清一色的霸道且毫无人性良知,一个个的都喜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吸了口气,她恼恨道: “当初为了打压晟王,皇后想要杀我,让我差点死在新婚之夜,我那位嫡母怕我报复她们母女对我多年的残害亏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下毒手,今日这番阴谋便是如此而来。” 她看了一脸怔然缄默不言的谢桓一眼,继续笑着讥讽:“谢姣因为看我不顺眼便当众为难我,最后也因为不忿跟踪我要杀我,如今谢小侯爷倒是比她们还残忍一些,觉得我的存在可能会危害到谢家,便要铲除后患,从始至终我都是受害者,你们谢家倒是唯我独尊,把人命都当做蝼蚁了,只容得自己害别人,就不容许别人害你们。” 谢桓被这一份挤兑讥讽,倒是好一会儿没有反驳出一个字。 按照叶欢颜的话说来看,一直以来,确实是谢家对不住她,屡屡是谢家的人害她,而事实上,他所知道和她说的也没多大的出入,在旁观者看来,她确实是无辜。 他沉默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此事是皇后做的?晟王和你说的?” 第67章 只许州官放火 叶欢颜眸光微动,一边拨弄自己修长的手指一边不经意的轻笑道:“小侯爷都说了我很聪明,既然聪明,联想前后猜都能猜到了,何须晟王与我说?何况,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怎么可能会跟我说这些?” 听言,谢桓思绪一动:“听晟王妃这话,晟王待你不好?” 叶欢颜敛眉垂眸,自嘲苦笑着说:“好与不好,外面众说纷纭,小侯爷应该听过的,自然也都有数,何必明知故问呢?” 谢桓悠悠道:“可我怎么听说的是,晟王很护着晟王妃,并且把王府大权都给了晟王妃,这些难道还不好?” 叶欢颜不甚在意道:“旁人瞧着是好的,只是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我是他的正妃,他若是连这点体面都不给我,那岂非惹人诟病?可他能给我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而已,谁稀罕啊?” 谢桓深深地看着她,一时间无言,只若有所思的凝神。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后,叶欢颜恍然道:“怎么又扯到这些有的没的了,谢小侯爷,我们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说说你究竟想如何?真的就这么容不下我活命?” 谢桓突然改了主意:“晟王妃都这般控诉了,我若是当真要你的命,岂非真的坐实了你的话?人人都霸道且毫无人性?” 他把手里的花随意丢给叶欢颜,缓缓起身,拍了两下衣袍,斜视她:“何况,难得有晟王妃这样有意思的人,杀了多可惜?留着你在晟王身边折腾,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好戏可以看,否则日子多无趣?” 叶欢颜捏着他丢给她的花,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点点头勾唇道:“那就多谢谢小侯爷看得起我,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谢桓警告道:“你是该谢我的不杀之恩,毕竟我若是想杀你,你今日必死无疑,不过你也别因此以为高枕无忧,我今日饶你一次,是因为你还没真正做对谢家不利之事,还威胁不到谢家,今日这件事对谢家利大于弊,所以爷不与你计较。” 他眸光泛冷,沉声道:“但是你记住了,只此一次,倘若有一天你再敢和谢家作对,就算你是晟王妃,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叶欢颜仔细思量一下:“小侯爷的警告我记住了,不过这种事总得有个前提吧,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只要小侯爷管住谢家的人不与我为难,我自然不会主动招惹谢家,否则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桓立即瞪眼,有些气结:“叶欢颜,你懂不懂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啊?现在你命还捏在我手里呢,就敢与我谈条件,你还真有恃无恐了?” 哟,绷不住了? 叶欢颜端着一脸肃容,有理有据的跟他讲道理:“小侯爷,你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小侯爷让我安分守己,那我总得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不然你谢家的人不肯放过我,你又不许我反击,难道让我等死么?小侯爷这种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态度,也太没道理了!” 谢桓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竟然被她反驳的无言以对。 原本她是晟王的王妃,谢家的人,特别是他那两位姑姑就不可能放过她的,加上这些时日的矛盾和今日这件事,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杀她,却无法保证谢家的人不对她下手,也没有必要护着她,她的话原也没有错的,是他强人所难了。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爽了,阴着脸咬牙道:“你这女人倒是一点都不肯吃亏,不过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声事迹,便该知道,我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行事只看心情,今日不杀你,不过是现在不想杀你,不可不代表就真的不会,我说的话你只有顺着的份,再没完没了的蹬鼻子上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欢颜一脸惊吓,似是被他吓唬到了,不敢再和他吱声,却忍不住低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谢桓只听清楚前面一句,后面的却跟蚊子抖翅似的似有若无,他没听清:“你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 你特么才叽叽咕咕,她又不是鸟! “没说什么啊,只是说小侯爷的话我记住了,就这样,没别的。” “呵~”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叶欢颜继续微笑,一脸纯净无害,就像一个没有心机懵懂无知小姑娘,听话乖巧。 谢桓本来心里有些愠怒,可见她这幅样子,倏然面眯着那双上佻的凤眸凝视她许久,说了一句听不出意味的话:“你这女人,配给晟王可惜了。” 然后,不等叶欢颜说什么,他点了小葵的穴道,然后身影一晃,从窗台离开了。 叶欢颜见他走了,忙起身走向刚被解了穴道的小葵身前:“小葵,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小葵忙摇头说:“姑娘别担心,奴婢没事,只是谢小侯爷……” “小葵放心,没事了。” 小葵刚才虽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但是能听得见,刚刚叶欢颜和谢桓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叶欢颜暂时没有危险了,可是还是很不放心。 “可是奴婢还是有些担心,他太可怕了,今日放过了姑娘,可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叶欢颜给小葵一个安心的笑,没多说,只语气笃定道:“不用怕,不会有麻烦的。” 她怕的是刚才,谢桓想杀她易如反掌看,且可能都不留痕迹,所以才跟他周旋,可只是刚才而已,以后,谢桓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葵仍觉心惊。 叶欢颜却已经没精力安抚她,有些头晕无力,晕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小葵忙扶着她:“姑娘,你怎么了?” 叶欢颜说:“可能是刚才那颗药的药效上来了,难受,快扶我过去。” 女医给她吃的药是一种猛药,可以短时间内促发体热,令她发烧体虚,本来谢桓来之前就已经发作了,只是谢桓在这里,她绷紧神经与之周旋,竟压制了药效的发动,现在谢桓走了,她松懈下来了,药效又随之而来。 小葵忙扶她过去坐好。 第68章 事发 另一端,祁侧妃的院子里。 外面热闹纷纷,这里却一片寂寥,只因为今日大喜,如今又已经是下午,外面宾客众多,又要准备新郎拜堂和大婚宴席的事情,人手不够,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派出去帮忙了。 祁侧妃和谢氏一直没出去,躲在这里安排策划等候消息。 先是听人来报,说叶欢颜已经被引进了那处院子,后不久又听闻落雪回来禀报,说吴鸿升已经进了那个院子,两个人都在里面了,谢氏和祁侧妃都露出了得逞的笑。 为免出什么岔子,祁侧妃立刻派了贴身的嬷嬷去查探情况,嬷嬷很快回来。 “启禀娘娘,安国公夫人,老奴瞧悄悄去查探了那里的动静,里面确实是有男女欢好的响动,还十分激烈,恭喜侧妃,恭喜安国公夫人,事成了。” 谢氏急忙一脸兴奋的阴笑道:“太好了,这下子,我倒要看那贱蹄子会怎么死!” 祁侧妃也得逞的笑了起来,不过她比谢氏谨慎些,还是没能完全放心:“既然成了,那就务必保证此事连累不到我们,嬷嬷,你去清理干净,再吩咐下面那些人,务必把这件事都栽到裴氏头上,一会儿派人两个府里的粗使婆子过去,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世子无法拜堂成亲。” 嬷嬷忙领命:“老奴这就去。” 谢氏也想到这件事还不能万无一失,她立刻敛去笑意,吩咐落雪:“落雪,你立刻回到无双身边,记住,注意些,别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一会儿事发,你要一口咬定,你没有见过吴鸿升。” 吴鸿升是落雪带去的,这点吴鸿升一定会咬定不放,可是,落雪并没有到招待男宾的东园去找吴鸿升,吴鸿升是被肃王府的丫鬟以叶无双的名义叫出来,之后才被落雪带去那处院子的,可这期间,并无第三个人看见,只要落雪不肯承认,这么多人证物证指向叶欢颜的情况下,没人会信吴鸿升。 落雪阴诡笑着说:“夫人放心,奴婢只是帮姑娘去找遗失的帕子,如今找到了便回去了,从未见过吴世子,至于吴世子,众目睽睽之下,她可是被肃王妃留在客苑照顾晟王妃的丫鬟叫走带去了那个院子的,与奴婢无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谢氏很满意:“这就对了,快去吧,再晚些可就惹人怀疑了。” 落雪忙退下。 祁侧妃斜睨着谢氏,勾唇笑问:“姐姐这下心里可快活了?” 谢氏的笑容就可以彰显她如今的好心情,慢条斯理的玩弄着手上戴的玉镯,勾唇哼笑。 “彼此彼此,表妹不也一样么?这次肃王世子的婚宴是砸了的,那肃王妃母子还得脸?而晟王妃在肃王妃眼皮子底下与人苟且,还是靠着肃王妃的人成的事,肃王妃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肃王爷定会厌极了他们母子,妹妹只要好生经营,往后这肃王府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闻言,思及此事的种种好处,祁侧妃不免得意,也愈发期待。 谢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我们也出去吧,一直在这里躲着而不好,引人臆测。” 祁侧妃颔首:“也好,新郎快姻亲回来了,好戏也该登场了,咱们瞧瞧去。” 俩姐妹说完,便齐齐起身,整了一下衣衣裳领子,后笑吟吟的往外走去。 …… 叶欢颜眯眼养神,正昏昏沉沉的时候,听见外面响起好一阵子的唢呐鼓声,十分喜庆,是新郎迎亲回来了,她没在意,继续靠在肃王妃的美人榻上休息,过了不知道多久,灵儿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叫醒了昏昏欲睡的她,灵儿一脸沉肃的说:“姑娘,事情闹起来了。” 叶欢颜听言挑眉笑了,撑着沉重的身子坐起来,晃了晃脑袋精神些,让灵儿继续说:“你和我说说,怎么闹的?” 小葵也一脸好奇。 灵儿敛神回话:“肃王世子迎亲回来拜完堂后,正准备开宴,一个婆子急匆匆的来禀报,说出事了,当众就说是姑娘你和吴世子在一处院子里私会,行苟且之事,当时满堂震惊,肃王妃大叱荒谬,说您身子不适,正在她的院子休息,怎么可能会在那边与人苟且。” 微微一顿,灵儿咬牙:“可那婆子一口咬定就是您和吴世子一起,说亲眼看见了的,当时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您不在场更是引人怀疑,肃王爷只得让王妃带着一些位高女眷去一探究竟,便全都目睹了吴世子和谢姑娘颠鸾倒凤的好事,如今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拜了堂才闹的?” 灵儿颔首:“正是,因为花姑姑派人阻挠,让那婆子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所以没能赶上,不过虽然拜了堂,今夜的宴席怕是砸了。” 叶欢颜抬手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不觉莞尔:“那就好,不然要真的搅了世子的婚事,我可过意不去。” 她只是让花姑姑严防那边的人以此来搅和世子的婚事,虽然这件事一旦做了,就避免不了会闹大,可是只要拜了堂,喜宴如何都只是锦上添花,在古人眼里,拜堂就是礼成,拜了堂的就是夫妻,哪怕婚宴砸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多后面会被人笑话议论罢了。 小葵幸灾乐祸:“这下好了,让她们算计姑娘,如今自食恶果,可得有好戏看来。” 然后,不忘夸一句叶欢颜:“姑娘,你真的太厉害了。” 叶欢颜受了小葵的吹捧,礼尚往来的夸她:“你也很厉害,若没有你们配合,我也做不成这件事。” 小葵挠头嘿嘿笑着,十分嘚瑟。 灵儿也笑了笑,然后低声说:“姑娘,你得准备一下,怕是很快就有人来请您去了。” 叶欢颜偶然笑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来请了就去,我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他们才会相信,我真的病了,一直在休息,是被他们突然请过去了,可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笑了笑,觉得也是这样效果更好些。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来请叶欢颜去前面一趟,且来的并非肃王妃的人,而是肃王府的管家。 第69章 毫不知情 叶欢颜一脸茫然的跟着他去了,去的正是事发地点的院子。 如今这片地方已经被肃王府的人把守着,除了一些刚刚跟着肃王妃来亲眼目睹了这件事的人,便是相关人等能在里面,其余宾客都没能更跟过来。 叶欢颜来时,院子两边站着不少人,中间跪了好些下人,而上面正坐着肃王爷夫妇和谢家吴家的人。 吴鸿升就站在吴家的人旁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色颓然阴郁,难以置信又愤懑不已的样子。 叶欢颜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被灵儿和小葵扶着走进去,一副强撑着病体被请来的样子,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看见她进来,在场之人神色神色各异,谢氏等人却见鬼似的一脸惊骇。 叶欢颜竟然真的安然无恙,还将了他们一军!把局面弄得如此难以收拾。 见她被扶着来了,肃王妃忙起身,越过那几个跪着的人,走过来拉着叶欢颜就问:“欢颜,你身子如何了?可还难受?” “谢皇叔祖母关心,我还好,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就没那么难受了,应该可以饮宴了的。” 说着,她看了一下眼前的场面,一脸疑惑:“这是什么了?出了何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开宴了么?怎的都聚在这里了?” 肃王妃一脸难以启齿,倒是那边站在肃王爷身侧的祁侧妃尖声问道:“晟王妃当真不知道出了何事?” 叶欢颜看了过去,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确实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说完,见祁侧妃一脸不信,正要反驳她什么,叶欢颜更疑惑了:“怎么?难道祁侧妃的意思是,我应该知道出了何事??” 祁侧妃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见不少人都看着她,她还真就的知道自己冲动了,只得闭嘴不言,看向谢氏。 谢氏还在心惊中没能缓过神 她以为事成了,拜堂之前,听平王妃问起肃王妃叶欢颜身子如何了,肃王妃说看了女医,吃了药在休息,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肃王妃说的好似真的一样,可也没真的想到自己算计失败了,只当做是肃王妃在说场面话。 直到肃王世子拜了堂,她才隐隐觉得不对劲,明明先前策划的是,让人在拜堂的时候闯进去把事情闹大,可是人拜了堂才出现,把事情嚷嚷出来后,肃王妃很笃定的说,叶欢颜在她的院子里休息,好些人也说看见肃王妃派了轿子去接叶欢颜到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她就已经察觉事情有变。 果然,跟着肃王妃来到这里,进屋子里看见的不是意料之中的一幕,而是看进吴鸿升和谢姣滚在一起忘乎所以。 如今看见叶欢颜真的从外面来,还一脸病容,她就知道了,自己被反算计了。 如今闹成这样,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希望事情不要牵扯到她和无双,可是…… 怕是不好善了。 她旁边的叶无双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看着叶欢颜如同见鬼。 明明此事已经策划周全,怎的会失败呢…… 叶欢颜后收回看着祁侧妃的目光,看向肃王妃,面容困惑:“皇叔祖母,这是怎么了?我正休息,有人去请我来,还以为开宴了呢,还寻思着怎么不是花姑姑去请,不成想被带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瞧着不对劲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肃王妃一脸难为情,似乎是开不了口的,想了想,拉着叶欢颜走到前面去,吩咐人给叶欢颜搬来一张椅子坐下,自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才吩咐花姑姑将事情道给叶欢颜。 花姑姑上前,指着前面跪着的一个婆子说:“晟王妃,是这样的,刚才世子拜了堂之后,这个婆子闯入,当众说看见……看见您和吴世子在这里私会行苟且之事,说的……” 叶欢颜闻言,面色骤然大变,猛地起身,张了张嘴,羞恼不已:“什么?我……说我在这里与人私会苟且……这简直是胡言乱语,荒……” 她说着,还因为身子不适住了声,手扶着头一脸难受的说不出话来,重重的喘息了几声,站不稳,还得灵儿和小葵扶着。 其他人见她这样,都脸色各异,除了那几个知情者,其他的人对她身子不适的事情深信不疑,这可不是装的出来的。 离她最近的平王妃忙站起来,过来一脸忧心的安抚她:“哎,欢颜,你先莫要激动,你还病着呢,先冷静些听花寻把话说完。” 叶欢颜定了定神冷静下来,忍着羞愤道:“好,花姑姑,你继续说。” 花姑姑说:“这婆子说的像真的一样,一说亲眼看见了您和吴世子苟且,哪怕王妃说您在她屋里休息,也一口咬定就是您,为了一探究竟,也为了还您清白,王妃带着几位女眷来看怎么回事,便看见了是宁远侯府谢四姑娘和吴世子在行……” 花姑姑十分难为情,说不出那些暧昧字眼,只得掠过,指了指上跪着的几个婆子和丫鬟,继续道:“原本看到如此场面,此事也是与王妃无关的,可这几个人有的说看见您独自来了这边进了这个院子,有的说听您的吩咐去请了吴世子过来,一个个都红口白牙的说着此事与您相关,王爷和王妃只得请您过来辩解了。” 叶欢颜一脸惊慌困惑:“这……可我一直在皇叔祖母的屋子里休息,并未来过这边啊,还有,我又不识得吴世子,为何会让人去请吴世子来这里?此事又为何会与我有关?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花姑姑低头沉默,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一脸的无奈。 叶欢颜急的头更晕了,脸色也愈发难看,站不稳只得先坐下,茫然无措的样子。 这时,坐在肃王妃身边的肃王爷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许久后,忽然沉声问道:“晟王妃,此事你真的不知情?” 叶欢颜急忙强撑着精神解释:“皇叔祖父,我真的不知,都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牵扯到我身上,这……我简直太冤枉了!” 她羞愤难当,捂脸泣不成声。 第70章 众矢之的 肃王听她说完,凝视她片刻,才又看想那几个丫鬟婆子:“你们几个,还不说实话?可知道污蔑王妃是何等罪过?” 到底是王爷,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 那几个跪着的人都哆嗦了一下,一个丫鬟忙说:“奴婢们说的都是实话,真的看见晟王妃单独来了这边,进了这里没出去过,奴婢没有说谎。” 另一个余光瞥了一眼祁侧妃后,见祁侧妃死死看着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声泪俱下的说:“奴婢也是,奴婢本是安排在客苑等候差遣的丫鬟,晟王妃给了奴婢银子,叫了奴婢去的东园,让奴婢叫吴世子到这里来,奴婢虽然不知道晟王妃为何要叫吴世子来此,可是财迷心窍的,也不敢问太多,就去办了,哦对了,王妃给的银子就在这里。” 说完,忙从身上找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身躯颤抖。 站在吴家人旁边的吴鸿升闻言看了一眼那个奴婢,再看一眼那边站在谢氏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叶无双,嘴角扯了扯,继续低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他,而是都看着那个手捧着一锭银子的婢女,肃王身边的人收到肃王的示意,去接了那锭银子上前给他。 肃王看了一下,银子看不出什么端倪,并不能证明是叶欢颜的。 肃王妃昂当即怒斥:“你此话实在荒唐,晟王妃在客苑身子不适,让丫鬟来回禀了我,是我让人抬了轿子去接她去我那里休息,并让府中女医给她诊病,开了药,她怎会出现在这边?又为何要找来吴世子?还有你们二人!” 肃王妃指着其中两个婆子,疾言厉色:“你能口口声声说看见了好吴世子在里面的是晟王妃,连我说晟王妃在我那里休息都一口否定,可事实上在这里的却是谢家姑娘,晟王妃根本就不在此处,你们两个是眼瞎了认不出人,还是睁眼说瞎话,竟然敢这般无中生有的诋毁晟王妃的清誉,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指使你们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 那两个婆子浑身颤抖的跪在那里不敢吱声,哆嗦不止,她们根本没进里面看,只是听了祁侧妃的话,进来听到动静就一个留在这里看着,一个出去嚷嚷把这件事闹大了,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没法解释得通了。 肃王妃又厉目看向那两个婢女:“还有你们二人,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般污蔑?还不如实招来!难道要等我让人给你们上刑?” 那个说看见叶欢颜来了这里的婢女抖了抖,急忙匍匐在地,哭着说:“奴婢没有,奴婢是真的看见晟王妃来了这里的啊,当时她的两个贴身侍女都不在,只有她自己,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王妃,奴婢真的没有污蔑。” 肃王妃阴着脸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无中生有?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就对旁边的下人吩咐:“来人,上杖刑,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那丫鬟面如土色,当即看向祁侧妃。 祁侧妃知道自己骑虎难下,看了一眼谢氏,谢氏下巴指了指那两个婢女示意她,祁侧妃灵机一动,急忙出声。 “王妃,如此屈打成招可不妥,既然这丫头说看见晟王妃来此,若是一个说便罢了,可那个丫头也说了是晟王妃叫她去找了吴世子来,俩人说的跟真的一样,虽然说王妃确实是派人把晟王妃接去了您那里看大夫休息,这里和吴世子在一起的是谢姑娘,可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来过这里,万一她真的来了呢?” 她说着,看向那个说看见叶欢颜来了这边的婢女,问:“你说说,你是何时看见晟王妃来了这里的?” “奴婢……奴婢是未时末看见的。” 祁侧妃当即又看向另一个:“还有你,晟王妃何时叫你去找吴世子的?” 不女忙回话:“也是未时末,奴婢记得清楚,对了,那时候晟王妃的两个贴身侍女都不在,一个说是腹痛去了茅厕,没多久,另一个也被晟王妃派去找王妃,说身子不适要看大夫,之后便是奴婢在那里随侍左右,晟王妃便吩咐奴婢去找吴世子,还让奴婢说是叶八姑娘叫他来的,奴婢只得去了。” 她们说完,在场的众人都不由深思,本来还相信叶欢颜无辜的,看如今却有了一种猜测。 祁侧妃也忙忧心忡忡的对肃王妃道:“王妃,瞧着晟王妃确实是有时间来这里的,当时她的人一个去了茅厕,另一个去找您,随候在侧的王府丫鬟也被派去找吴世子,说不定她是在那个时间里来了这里又回去了,之后才被您的人接走的,只是若是她让人找来了吴世子,又来过这里,最后却成了吴世子和谢姑娘在里面……这事儿可是复杂的很啊。” 她就差没有指明是叶欢颜策划让吴鸿升和谢姣纠缠在一起的了。 看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就顺着想到了这一点。 这时,站在一边的一个女眷突兀的出声道:“我听说在水月阁上,晟王妃和谢姑娘发生了龃龉,不知道可是真的?” 她刚说完,叶无双就立刻急着解释:“是表妹先为难晟王妃的,晟王妃并未做什么,你们可别误会她,王妃性子宽厚,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这般算计表妹呢?何况,此事还牵扯了吴世子……” 她愈说愈低声,说到吴鸿升的时候,一脸悲愤的捂着有些苍白的脸,很是不能接受。 在大家看来,吴鸿升是她的未婚夫,谢姣是她的表妹,而涉及此事的还是她的妹妹,她这个受害者简直是无辜至极,不免有些同情她。 而叶欢颜,便成了众矢之,若当真如此,她便是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 先是以身子不适支走了自己的奴婢,让人去找来吴世子,让吴世子和谢姣搅合在一起以作报复,这一招,可谓阴毒至极,当真是人心险恶。 思及此处,不少人看着叶欢颜的目光带着鄙夷。 第71章 罪名确凿? 顶着这么多人异样的目光,叶欢颜似乎更加羞愤难当了,强撑着绵软的身子起来,指着那两个婢女说:“你们简直胡说八道,我一直在客苑那里等着小葵和灵儿回来,之后就被皇叔祖母接去了她那里,期间在屋里休息从未离开,还有你,你说你随侍我左右,可我从未见过你,又怎么会叫你去找吴世子?你们……你们怎可这般污蔑我?” 她有气无力的说完,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捂着晕眩的头坐下,一脸愤懑,脸色愈发难看,泣不成声。 那个去找吴鸿升的婢女忙挺直了脖子嚷嚷:“晟王妃,你自己做的事情怎么能不认了呢?奴婢可是听您的吩咐去找吴世子来的啊,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去做的,否则奴婢又怎会擅离职守跑去东园找吴世子?您收买奴婢的银子可都还在王爷那里呢,那是你给的啊。” 叶欢颜顿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百口莫辩,只一口否认:“我……我没有!” 她又看向上面坐在中间的肃王夫妇,辩解道:“皇叔祖父,皇叔祖母,这些都是污蔑,我真的没有做这些,我……” 她没说完,脑袋一阵晕眩刺痛,生生的闭了嘴,小葵和灵儿立刻扶着她坐好,不停的抚着她的脊背。 平王妃上前让她靠着自己,轻声安抚她:“欢颜,你先别急,这件事皇叔和皇婶一定会弄清楚,你身子不适,先坐着休息,别一会儿弄得病情更重了。” 叶欢颜忙拉着平王妃的手辩解:“王婶,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 平王妃点点头说:“你若是没有,自然不会让你受冤枉,放心吧,别急。” 叶欢颜只得点点头,满脸委屈的咬牙那里,面容苍白,眼也红红的啜泣,令人瞧着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冤屈却无处辩解一般,甚是可怜。 在场那些不知情的顿时也不由的动摇了,晟王妃这般模样可不是装的,而且这里面也有不少说不通的。 这时,吴鸿升旁边坐着的一个妇人提出疑问:“既然她们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晟王妃似乎也有这个时间和动机,那如今有两点我不懂了,谢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总不好是晟王妃强行把她拖来的吧,还有,她又为何要把我家鸿升牵扯进来?她和谢姑娘有龃龉不假,可是鸿升却与她无仇啊。” 她是承平侯夫人,吴鸿升的母亲。 刚刚那个提及叶欢颜和谢姣有龃龉的贵妇再度阴阳怪气的开口:“听说晟王妃出嫁之前因为是庶出,安国公夫人待她不好,而叶八姑娘作为嫡姐又是风风光光,这人呐,心生不平,又羡慕嫉妒恨,难保不会想要报复,哦对了……” 她看了一眼吴鸿升,又看了一眼叶无双,笑得极有深意:“吴夫人别忘了,聂家吴世子和叶八姑娘是定了亲的,办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若是让吴世子和谢姑娘有了纠缠,这婚事可就黄了,而谢家和叶家也因此生了嫌隙,这对于安国公夫人和叶八姑娘来说,可是极大的报复。” 此人是庄国公庞家的夫人,庞静怡的母亲,之前听女儿说起水月阁的事情,她正急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好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得好生落井下石,最好让叶欢颜无翻身的可能,这样,她女儿的麻烦就消解了。 听她说完,不少人都随之看向谢氏,谢氏也十分自责羞愧的捂脸道:“都怪我,这么些年一直小心眼,没能好好善待国公爷的庶出孩子,没想到竟让她怨恨至此,做出这种事情来。” 叶无双也一唱一和的搭腔,一脸不愿相信的样子看着叶欢颜说:“可是妹妹一向宽厚,可从来没有过半点不满,人前对母亲和我也是十分和善的,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庞夫人哼笑讥讽:“面上和善罢了,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呢,听说先前她在水月阁上和我家静怡与谢姑娘发生龃龉,可是得理不饶人得很啊,抓着两位姑娘家的错处就不依不饶,还说要告到陛下和皇后那里去,这可不像是个会以德报怨的性子。” 她斜了一眼靠在平王妃身侧的叶欢颜,语气愈发刺人:“再说了,以前不计较,是因为是庶女卑微不敢与嫡母嫡姐作对,只得做小伏低讨生活,可心里如何会不埋怨?如今飞上枝头了,哪里还需要做小伏低?又不是圣人,以前吃的苦头,哪能不报复回去?” 她这一说,叶欢颜就成了表里不一报复心强的人,更是坐实了叶欢颜的动机。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吴夫人看了一眼叶欢颜,再看看自己一脸颓唐一直没说过话的儿子,心下恨极,咬牙问:“那谢姑娘呢?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叶无双忙说:“当时表妹已经开罪了王妃,怕闹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会落了罪过,就急着让我为她说话让王妃消气,可是我之前已经劝过了,王妃都不肯罢休,我回到水月阁之后,就让她亲自去和王妃赔罪,她便去了,可是没想到……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呢?” 她拿着帕子掩着嘴低声抽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庞夫人笑说:“既然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谢姑娘来找,落入了晟王妃的算计,只是这种事情总得弄清楚,毕竟刚才那丫头可说了,晟王妃是自己来的,那些姑娘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谢姑娘在里面已经收拾好了吧,不如让她出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肃王爷看了一眼肃王妃,肃王妃点点头,让花姑姑去把谢姣带出来,花姑姑转身进了后面的屋子,不过多久,谢姣被她的母亲宁远侯夫人扶着出来,甚是狼狈,头发凌乱,身上衣服不整,披着一件披风,却面色苍白恍惚,走路都走不稳。 她一出来,本来人还怅然若失恍惚不定,看见叶欢颜,登时变了脸,猛地推开一脸狰狞扑过来,红着眼发疯一样厉声叫喊:“叶欢颜,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害我,我杀了你!” 第72章 不得其解 她发疯一样,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冲过来,那眼神好似要吃人一样,不过她么能扑过来,被旁边的花姑姑及时拦住了,她本就体力不济了,自然挣扎不开,被花姑姑死死拽着,然而,却冲着叶欢颜不停出言诅咒,双眸死死瞪着,如同在喷火。 “叶欢颜,你这个贱人,毒妇,你害我至此,你不得好死,贱人……” 叶欢颜讷讷的看着她,一脸无措茫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她病着,根本没力气再说什么,昏昏欲睡的靠坐在那里,十分难受,苍白的脸色衬得胎记愈发刺眼的红艳。 可见谢姣如此疯狂,又听到她的话,几乎是坐实了叶欢颜的罪名,大家都惊骇不已,没想到当真是叶欢颜做的,真是人心险恶。 谢氏和祁侧妃等人也松了口气,虽然出了偏差,可是这个结果也不错了,有了这件事,叶欢颜就算不死,也没得好的了。 庞夫人笑的幸灾乐祸:“这都还没问呢,谢姑娘就已经说的明白了,晟王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欢颜一副有气无力的堂子靠在平王妃腰间,苍白的脸上又急又气,只是没有精神力气辩解了,不停地摇头咕哝否认。 这时,谩骂了一阵的谢姣已经骂不出声,只得恨恨的看她,而肃王妃也适时问:“谢姑娘,你既然说晟王妃害你,你倒是说说,她怎么害的你?” 谢姣堪堪回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再看看周围的情况,羞愤难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算是毁了,名声也没了。 如今,绝对不能放过叶欢颜这个害了她的人。 她当即跪下,愤恨咬牙解释:“臣女听了表姐的话,想要去给这个贱人赔罪,请她不要与我计较,可到了她休息的地方时,见她鬼鬼祟祟的出了门悄然离开,觉得奇怪便悄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这个院子,又跟着她进了那间屋子,之后突然……突然有人在我后面偷袭了我,我晕了过去,之后……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醒过来就……” 她难以启齿,只得一手拉紧身上的披风,一手捂着脸痛哭不已,人也随之瘫坐在地上,哭的很是绝望。 宁远侯夫人连忙上前抱着自己的女儿,声泪俱下的哄劝:“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别哭了,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然后,狠狠地瞪向叶欢颜,愤怒质问:“晟王妃,你怎能这般恶毒,我女儿就算说错话冒犯了你,她也有心想要与你赔罪,就算你不肯罢休,闹到陛下皇后那里也都好了,你怎能这般歹毒的毁她清白?还是人吗你?简直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叶欢颜无力辩驳,可身边的灵儿和小葵都听不下去了,特别是小葵,当即就要上前辩解,看手心一紧,一个力道拉住了她,她忙低头一看,是叶欢颜垂着的手在拉她,明明人靠着平王妃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拉她的力气却不小,不过也只是拉了一下就松开了。 小葵心惊了一下,看向灵儿灵儿也朝她摇了摇头,她只得站好,和刚才一样,摆着一脸为主子揪心却又不敢说话的急切表情。 到了眼下这个局面,仿佛事实俱在,一切都不容辩驳了,而叶欢颜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然而就在这是,平王妃放开了叶欢颜,让她靠着椅靠,示意灵儿照顾好她,自己站了出来。 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她淡淡一笑:“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咬定了晟王妃的罪名,晟王妃也无法为自己辩驳,不过我刚才一直听着,有几点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肃王正为难该如何处理这般局面,见平王妃出来,忙沉声问:“侄儿媳妇,你有何不解?” 平王妃指了一下那几个婆子丫鬟:“这两个婆子为何一开始一口咬定是晟王妃与吴世子在里面苟且?似乎就是早就知道晟王妃在里面,所以看都没不需要看就笃定了里面是谁,倒不像是偶然发现,而是刻意为之,为何这丫头说看见晟王妃一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明明谢姑娘跟在后面的,难道她就丝毫没发现?还有你……” 指向那个去找吴鸿升的婢女:“既然都说了晟王妃心机深,她要算计的话,会找你这个不受她控制的肃王府的婢女去找吴世子?留下这样大的疏漏和把柄?别说如你们所言心机深沉的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谨慎行事吧,任谁都知道此事毕竟闹开,一旦闹开,你就是铁一般的人证。” 平王妃满意的看着那四个丫鬟婆子变脸,扫视一圈,见大家被她的话带的脸色各异,勾唇笑了笑,又看向谢姣。 “还有,晟王妃就算再有心机手段,难道她知道谢姑娘会在她出来的时候找她?会偷偷跟着她过来?所以才做了这一局来害她?她能未卜先知不成?而谢姑娘是跟着她来的,事后定会咬定了是她做的这一切,就像我刚才说的,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留把柄和疏漏,就算是要害谢姣,她也该直接杀人灭口才对,何必做这个漏洞百出轻易就暴露自己的局?” “这……”她这一番疑点道出后,大家都面面相觑,也觉得疑点很多,而谢氏等人,却再度变了脸。 祁侧妃慌了,她刚才好不容易误导了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不再揪着那两个婆子不放,只要大家忽略了那两个婆子,那便万事大吉,而叶欢颜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可如今,竟然还是没能如愿。 一切都说得通了,唯独这两个一开始咬定了是叶欢颜和吴鸿升苟合的婆子,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最大的疑点。 接着平王妃又笑吟吟的说:“对了,说起来还有一点甚是奇怪,今日肃王府大喜的日子,原本就算再忙,府里各个地方还是要有人按时巡视的,可这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人及时发现,好似就故意不来这边走动一样,直到事情水到渠成了,才被两个粗使婆子偶然途径发现,并且看都没看清楚就一口咬定是晟王妃,跑到前面去大喊大叫弄得人尽皆知,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呢?” 第73章 推翻论断 平王妃的疑惑道出,大家心中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叶欢颜确实是有动机和时间做这一切,也最有嫌疑,加上谢姣刚刚的呼声,几乎等同于坐实了叶欢颜的罪名,可是如今平王妃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这么多疑点在,根本就讲不通,而那两个一开始咬定里面就是叶欢颜的婆子就是最大的疑点。 而在场诸人,不管是谁,都没办法质疑推翻了平王妃说的这些话,想要落井下石的庞夫人也无言以对,哪怕是急于祸水东引的谢氏祁侧妃等人都只能干着急,这个时候别说她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好贸然开口,否则便是引火烧身。 平王妃和肃王妃对视了一眼,接着又忽然思及什么一般,道:“我记得当时也是未时末差不多申时的时候,我们在戏台那边就听闻晟王妃身子不适,已经被皇婶的轿子抬着去了皇婶的院子,还叫了女医去看,当时我与大公主她们还说想去看看晟王妃,只是因为皇婶已经过去瞧了,让人知会我们帮着张罗一二,后来皇婶来了,说欢颜高热不适,需要好好休息,让我们别去打扰,待阿廷接了新娘子回来拜了堂,若是欢颜还没好,就送她回晟王府。” 她说了这一堆后,扫了一眼地上那几个,拔高了声音:“你们一个说是未时末的时候晟王妃让去找吴世子,一个又说也是未时末见晟王妃来这里,若她真的做了这些,在这里折腾了这一出好戏,所耗的时间也不会少吧,又怎么会同一时间被肃王妃派人接走?她能分身不成?还是你们想说,肃王妃帮着她做这些,或是那些看见晟王妃被轿子接走的宾客们看见的不是人是鬼么?” 那两个丫头齐齐白了脸色,想要辩解,可却无从辩解,只得哆嗦着在跪在地上。 平王妃又看向低着头站在吴夫人身边的吴鸿升:“吴世子,你和谢姑娘是当事之人,谢姑娘刚刚已经说了经过,可你事发之后一字不吭,如今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被这个丫头带来的时候是什么时辰?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吴鸿升抬起了颓然死寂的面庞,看向叶无双的方向,并未立刻回答,见她故作不忍直视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他扯了扯触角似有若无的苦笑了一下,才回答平王妃的话。 声音低哑,面色无神:“我是未时末离开的东园,到这里应该是差不多申时了,我进来后,在院子里没见到无……叶八姑娘,见正屋门开着就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只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我以为是叶八姑娘出什么事了就过去一探究竟,可刚靠近床边,看清是谁的同时也中了里面的催情香,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了,直到后来药性缓解恢复意识时,你们便来了。” “那当时谢姑娘是昏迷的还是醒着的?”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谢姣,说:“昏迷的。” 平王妃点点头,又问:“当时你被带来的一路上,可还见到别的什么人?” 吴鸿升回想了一下,摇头:“一个人都没有,我从东园出来后一路来这边,除了带我来这边的人,不曾见其他人。” 肃王妃当即扬声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从东园来这边绕了半个王府,就算今日喜宴繁忙人手不够,我也让管家安排了人按时巡视府中各处,这里事发之时无人及时发现便罢了,怎么会这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这些人都是死的么?” 平王妃说:“自然是有人把这些人都支走了,好把这件事先遮掩着,免得节外生枝,皇婶,不如您先让人排查一下府里的下人,那些被安排来巡视这边的人究竟都做什么去了,说不定里边水深着呢。” 她意有所指的话,让大家不由得深思。 肃王妃点点头,不过她还没吩咐人去做,肃王已经开口,吩咐王府的管家立刻去排查。 平王妃又说:“说到此处,我倒是也忘了一件事,谢姑娘说当时她是跟着晟王妃却被人从后面敲晕了,那打晕她的自然不会是晟王妃,可当时不是说只有晟王妃一个人在这?是谁把谢姑娘打晕的?还有谢姑娘,你说你一路跟着晟王妃来了这边,那你是自己一个人跟来的?你身边的婢女当时哪去了?为何不在你身边?” 谢姣窝在宁远侯夫人的怀中,低头嗫喏:“我……我想单独见叶……晟王妃求情,让她不许跟着我,所以她一直在客苑门口等我。” “哦?那她如今在何处?” 平王妃刚问完,就有一个婢女走出来跪在她们母女身旁。 “奴婢瑟钰,便是我家姑娘的贴身侍女。” 平王妃问她:“你当时没跟着你家姑娘?” “是,姑娘不许跟着,让奴婢在外面等。” “那你家姑娘不见了这么久,你也没想过去找?” 瑟钰说:“奴婢想的,当时奴婢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姑娘出来,就闯了进去,可是当时客苑里已经没人了,晟王妃不在,姑娘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奴婢找了一圈不见人,就去前面找了,可也没找着,只得去告知了夫人,只是那时,已经快要拜堂了,夫人本打算等拜了堂就让肃王妃派人帮着找找看,之后就出了这事儿。” 平王妃听完满意的颔首,看向肃王妃,肃王妃便接着问:“你在客苑门口等了许久,也在那边转了一圈找人,期间可有见过晟王妃或是我派去接晟王妃的人?” “不曾。” 肃王妃问:“你们何时去的客苑?你又在门口等了多久?找了多久?” 瑟钰仔细回想后,回话道:“不到申时,奴婢等了有应该半柱香的时间,后来在那里找了一圈,也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 肃王妃点点头:“那就对了,我的人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把晟王妃接走了,既然这丫头等了这么久都不见,那便是在谢姑娘去之前就已经接走了晟王妃,谢姑娘进去的时候,晟王妃早就不在客苑之中了,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引了谢姑娘去主导了这样一桩阴谋?” 第74章 水落石出 经过这一通条理分明的分析下来,叶欢颜的罪名便不成立了,既然是在谢姣来之前就被接走,又怎么可能会在同一时间叫人去找吴鸿升,然后又亲自引谢姣来了这边做了这么多事? 其他人心思各异面面相觑,虽然此时排除了叶欢颜的嫌疑,可是却还存在许多疑点,既然不是叶欢颜做的,那又是谁做了这些事情,为何要栽到叶欢颜头上? 谢姣听完这些话,立刻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叫嚷:“可是我明明看见她了啊,我是跟着她来了这边的!难道我看到的是鬼么?” 这便是一个疑点。 肃王妃问:“谢姑娘,你既然说你是跟着晟王妃来的,那定是在她后面,你当时应该是看不清楚她的模样的吧?又怎么确定是她?” 谢姣回忆了一下,指着靠着灵儿坐在那边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叶欢颜,咬牙激愤道:“我是没看清,可是那就是她的背影,她身上的衣服便是现在穿的这一身,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一身。” 她说的信誓旦旦,又是受害者,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至于说假话,说的就不免引人深思了。 平王妃扫了一眼叶欢颜,不由困惑:“这倒是奇怪了,不过我记得欢颜之前所穿并非这一套吧?怎么会突然换了这一身,又这么巧又被谢姑娘看见有人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跟着她来了这里?” 灵儿让小葵扶着叶欢颜,上前一步回禀:“禀平王妃,我家王妃确实是一开始穿得不是这身衣服,只不过是在水月阁时,被八姑娘不小心弄污了衣裙,今日出门得急,并未带更换的衣物,八姑娘就拿了她带的一套给我家王妃换上。” 她说完,大家都不由得看向谢氏身边一脸无辜悲戚的叶无双,眼神就奇怪了。 平王妃也适时笑吟吟道:“真是巧了,偏巧欢颜的衣服被弄污了,不得不换了叶八姑娘的,且之后又有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引谢姑娘来了这里,这里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事发,这两个婆子发现了这里的动静,都弄不清里面是谁,却跑到前面正堂去大嚷大叫,说晟王妃和吴世子私通苟且,之后发现了并非晟王妃,却又一个个的八一却都栽到晟王妃的头上,这里面可真是乱的很哪!” 平王妃言落,这件事似乎已经差不多有了轮廓。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策划的这件事,定是冲着晟王妃去的,而能在肃王府,又是这样的时候弄出这样一桩事,幕后之人定是肃王府的…… 谢氏母女和祁侧妃母女都纷纷变了脸,谢氏急忙道:“这……姣儿,你可是记错了?当时既然晟王妃不在这里了,又怎会有人和她穿的一模一样引你来了这里?你可别胡言乱语啊。” 谢姣也百思不得其解,可她说的也都是实话,忙说:“我没有,我真的看见了。” 谢氏还想说什么,平王妃却没给她机会:“这件事既分辩不清楚,那就暂且不提,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三件事,这里在事发的时候如同无人之境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丫鬟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构陷晟王妃,这两个粗使婆子又是为何在不知道里面是谁的情况下,红口白牙的咬定了是晟王妃在里面和晟王妃私通苟合,究竟是谁让她们这般无中生有,只要弄清楚了这些,那便都明了了,其他的也应该会水落石出了。” 肃王妃点点头:“不错,你们二人快如实招来,到底是谁让你们胡言乱语的诬陷晟王妃?” “奴婢……奴婢……” 那几个人都煞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身子哆嗦面如土色,个个都甚是绝望。 场面一度气氛诡谲起来,一直看戏的明华公主忽然看向面容惊慌不安的祁侧妃,缓缓开口。 “其实也不难猜,能在肃王府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来的,必定是肃王府的人,且有身份权力的,否则折腾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可是纵观肃王府上下,能有这个本事的也没几个人,我记得刚才皇叔祖母要对这几个贱婢用刑时,祁侧妃就出言阻止了,并且还意有所指的说晟王妃可能来过这里,刚刚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想起来,却是奇怪得很啊。” 明华公主说完,大家齐齐看向肃王身边的祁侧妃。 祁侧妃面容失色,白着脸站起来对明华公主尖声嚷嚷:“大公主,你这话何意?难道是在说这件事我做的?这实在是荒唐,我好端端的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明华公主笑道:“若说构陷晟王妃的动机,倒也不是没有,毕竟就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前,在戏台那边,祁侧妃睁眼说瞎话被晟王妃下了脸面,可是丢了好大的脸,祁侧妃当时是羞愤离去的,自然是对晟王妃心怀不满的。” 这件事不少人知道,祁侧妃反驳不了,若是没出什么事,说她对叶欢颜没有怨气或许有人信,可如今此事的矛头指向她,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顶着周围一个个质疑甚至是认定了是她所为的鄙夷目光,祁侧妃犹如被放在火上烤,而肃王爷也看着她满眼的怒意,更让她绝望。 肃王妃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问她:“祁侧妃,此事当真是你做的?” 祁侧妃还想说不是,可是还没说出口,管家回来了,并且禀报说已经排查盘问清楚,那些被安排巡查这边的下人都说,是祁侧妃身边的嬷嬷把她们支走去前面帮忙了。 这等同于彻底坐实了祁侧妃的罪名。 在场之人都不敢相信,事情到了最后,竟然是如此真相,看向站在肃王身边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祁侧妃,清一色的鄙弃和不敢相信。 祁侧妃瘫坐在地,茫然无措。 肃王阴沉着脸看向她,沉声质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祁侧妃忙两下爬过来,拉着肃王的衣角,哀声喊冤:“妾身没有,王爷,妾身真的没有,妾身冤枉啊……” 肃王愤然把她撂开,怒不可遏:“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敢喊冤?” 祁侧妃瘫在地上,可没时间顾忌别的,立刻爬起来拉着肃王的手喊冤:“王爷,妾身真的冤枉,定是有人构陷妾身的,您不可听她们胡言乱语,定是王妃,王妃一直都瞧妾身不顺眼,所以弄了这样一桩阴谋陷害妾身!一定是她!” 第75章 计中之计 不等肃王有反应,肃王妃愤然起身,咬牙怒斥:“祁侧妃,你简直是不知所谓,往常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便罢了,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敢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她猛然看向跪着的那几个,厉声道:“你们几个,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做的这些事情!” 事情演变至此,那几个人也不敢再造假构陷,一个个的如实说出了实情。 那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王妃恕罪,奴婢二人是被侧妃身边的夏嬷嬷指使来了这里的,她让奴婢二人进来一探究竟后,就一个在这里守着不让人来打扰,一个去前面将这里的事情渲染,说是晟王妃和吴世子私通,原本……原本是要在世子拜堂时闯进去的,只是因为奴婢路上摔了一跤耽搁了时候,才没赶上。” 另一个婆子也死命点头附和:“是啊,奴婢二人并不知道里面是谁,只是听命行事,一口咬定了是晟王妃。” 那两个婢女也急忙开口。 “奴婢是客苑随侍的婢女,是被王妃身边的春英姐姐指派去找的吴世子,以叶八姑娘的名义把吴世子引出来,不过不是奴婢把他带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把吴世子带来这边,春英说让奴婢事后一口咬定了是晟王妃指使奴婢去找吴世子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是春英姐姐让奴婢咬定了看到晟王妃来这里了,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她们说完,肃王妃立刻看向侧后方的一个婢女,沉声问道:“春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要让她们构陷晟王妃?” 那个叫春英的婢女在那两个婢女招供的时候就已经一脸死灰,如今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跪在肃王和肃王妃面前,如实道出:“王爷王妃饶命,奴婢都是听命行事,是侧妃让奴婢这么做的。” 肃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叛自己。 祁侧妃哪里肯就这样认罪,立刻指着春英和肃王妃大喊:“你胡说,谁不知道你是王妃的心腹,我怎么可能指使得了你做这些事情,王妃,是你,是你让她陷害我的是不是?” 春英抬头看了一眼祁侧妃,又看了一眼肃王妃和花姑姑,低下头说:“奴婢有罪,早就已经被侧妃收买,这一切都是侧妃让奴婢做的,与王妃无关,侧妃一开始要做的,本是要构陷晟王妃和吴世子苟且被捉奸,所以在晟王妃的茶水里下了药,也给她身边的婢女下药,让其中一个婢女腹痛离开,另一个也被晟王妃指派去找王妃请大夫,之后趁人不备,把晟王妃弄来这里,再让吴世子来,以催情药迷惑他染指晟王妃,待事成就构陷晟王妃与吴世子有私情。” 顿了顿,春英又说:“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妃很快就派人来这里把晟王妃接走了,而侧妃派来的人见到的是谢姑娘,她们不识得晟王妃和谢姑娘,便鱼目混珠的把出现在晟王妃屋里的谢姑娘认作晟王妃,打晕了送到这里来,便有了后面的事情,而屋里的催情香,便是侧妃命人点的,谢姑娘的香囊里也被放了一些进去,本是打算事后证明晟王妃勾引吴世子的证据。” 祁侧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再看着肃王妃,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被算计了,她所做的一切,竟然都被肃王妃和叶欢颜知道,并且加以反击,而一直以来被她收买的春英,其实并未真的被收买,而是肃王妃的迷惑手段,如今这一切,她说不清了。 还有一边的谢姣也惊诧的看着她,这又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是跟着叶欢颜来这里才被打晕的,为何这婢女却说,她是在客苑那边就被打晕了送来的,而她就算是想反驳,似乎也不会有人信了。 如今,也只能先认了…… 和其他人一样,肃王妃也难以置信的看着祁侧妃,惊骇道:“祁侧妃,你好歹毒的的心机,也好大的胆子,欢颜可是晟王妃,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构陷她与人私通,还敢这般算计要坐实罪名,幸好你没能做成,不然你岂非害死她,如今倒好了,害了谢姑娘和吴世子,你……” 祁侧妃心慌恐惧不已,已经顾不上去辩驳什么了,终究是她棋差一招,入了别人的圈套,如今罪证确凿,她根本无法为自己洗清冤屈,而且,有些是真的,也洗清不了。 肃王满脸失望冷漠的看她问:“你还有何话说?” 祁侧妃并未立刻开口,四下环顾一圈,随后看向谢氏那边,满脸的不甘和挣扎,在和谢氏眼神对视交流片刻之后,她一脸死寂绝望,只得咬牙认罪:“妾身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妾身做的,妾身不满于晟王妃当众让妾身难堪,才想要毁了她,妾身有罪,单凭王爷处置。” 说完,她跪向肃王,匍匐在地等候处置。 肃王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如今还有些难以置信,更是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便一脸疲累无奈的道:“今日是廷儿大婚,本王懒得处置你,来人,把祁氏带回她的院子看管起来,待今日婚事结束再做处置。” 管家立刻让人拉着祁侧妃离开,她的女儿元龄瑾站出来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过来定住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同罪犯一样被拖走。 祁侧妃被拖走,事情也算是了了,肃王正要叫大家散了去前面饮宴,平王妃却先一步开口:“如今水落石出了,本该就此结束的,不过有件事还是得了结一下,谢姑娘,你是今日的受害者,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该为难你的,只是你刚才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你是被晟王妃引着来这里才被打晕的,可是春英却说你是被打晕了弄到这里的,所以所谓的跟着晟王妃来此被她打晕迫害的话便是存在异议,你可有话说?” 谢姣颤了颤,一时无措:“我……我不知道……” 平王妃一脸威严的厉声问道:“春英已经把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你却在事后构陷晟王妃迫害你,差点就坐实了晟王妃的罪过,若非我及时发现此事的疑点,晟王妃可就被你给害了,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第76章 谢姣认错 听见平王妃兴师问罪的话,谢姣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嗫喏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平王妃怒斥:“什么真的假的?谢姑娘,事实俱在,一切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你就算是因为替了晟王妃受的无妄之灾,此事也与她并无关系,你刚才差点害了她受冤,如今非但不认错,还敢将继续这件事栽到晟王妃身上,当真是不知死活!” 谢姣还想辩解:“可是我真的……” 不等谢姣说完话,明华公主就打断说:“谢姑娘,你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龃龉对晟王妃怀恨在心,才这般不依不饶的吧?可就算如此,你也该分清楚如今是什么时候,真相大白了你还攀咬晟王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谢姣自然知道,之前在水月阁上,她逞一时口舌之快说错话得罪了叶欢颜,情况也和如今大同小异,若是叶欢颜真的不肯罢休闹到帝后那里,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她才撂下脸面打算去给叶欢颜赔罪,今日之事是一定会闹大的,经过这一遭她算是毁了,此般情况下,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认栽。 可如今她哪里甘心认错说自己是诬赖叶欢颜,明明她是受害者,明明她是因为叶欢颜才遭此奇耻大辱,而她说的也都是实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她说的都是实话啊,若是否认了,她还得罪加一等。 可她没能再度开口否决辩解,宁远侯夫人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压低声音对她说:“姣儿,事到如今,你还是别再说了,去和晟王妃认个错赔个罪,早点了了这事儿母亲便带你回家,此事还得回去商议如何是好呢。” “可是母亲,我没有说谎,我……” 宁远侯夫人低声厉斥:“不管有没有,你如今只能认了,如今你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便是一条罪名,你明白么?” 浸淫内宅这么多年,宁远侯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今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的女儿说的是真的,那么谢氏和叶无双母女必定牵涉其中,而祁侧妃刚才认罪之前看着谢氏,加上谢氏母女刚才的反应,此事幕后之人必定也有她们,可既然都推到了祁侧妃身上,便不好再节外生枝平添谢家的笑话,过后再这母女俩算账。 现在,只能先把这里的都了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姣死死地咬着牙,环视一圈,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羞愤至极,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深思口气,咬牙认下:“对,是我对晟王妃怀恨在心,想要诬赖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肃王妃淡淡地说:“谢姑娘既然想明白了,那便再好不过了,不过赔罪致歉的话,还是得在晟王妃面前说才好,毕竟你差点害了的是她。” 大家的目光随之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正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被小葵扶着,脸上苍白如纸,眼睛半眯着,眼帘一颤一颤的,半点精神也没有,衬得脸上的胎记愈发此醒目。 大家见状,不由得唏嘘,难为她差点着人残害,逃过一劫还被这般诬赖,病了还不得不在这里强撑着,也真是可怜,若是今日祁侧妃的阴谋成了,她百口莫辩只能受死,若是后面被诬赖没能辩白,背负着算计谢姣和吴鸿升的罪名,怕是也后果不堪设想,好在一切自有公论。 既然都认了,也不在乎跟叶欢颜认个错,所以谢姣挣扎了一下后,便在宁远侯夫人和瑟钰的搀扶下起身,一步步走到叶欢颜面前,认错,并且是下跪赔罪。 “臣女先是不敬晟王妃,后又因忌恨诬赖王妃,请晟王妃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一般见识。” 叶欢颜只摇着头咕哝什么,吭不出声来。 平王妃走到叶欢颜身边,一脸心疼的看她一眼后,便对谢姣说:“看来欢颜是不与谢姑娘计较了,谢姑娘,你还不快多谢晟王妃的宽厚。” 谢姣心下恨极,面上顺服的低眉致谢:“多谢王妃大度。” 至此,便可以全部了结了。 宁远侯夫人立刻带着谢姣离开了,而吴夫人也带着吴鸿升离开,围观的人们也散场去前面继续饮宴,虽然耽搁了些时候,可是喜宴还是要继续的。 那些人散去后,肃王妃对肃王爷说:“王爷,剩下的事情妾身会处理好,您先去前面招待宾客们吧,这么大的席面呢,总不好你我夫妻都不在。” 肃王爷很是疲累的叹了一声,没意见:“那就有劳王妃了。” 在儿子的大婚之日闹出这样的丑事,还是他宠爱多年的侧妃做的,此事涉及几大世家,可不是刚刚了了就是真的解决了,只是暂时押下罢了,后面处理这桩事还有的烦,肃王想着不免心累。 说着,他起身就要离开这里,可瞥见昏昏欲睡的叶欢颜,转头对肃王妃说:“晟王妃病的这般严重,别让她留在这里撑着了,你还是先派人送她回晟王府吧。” “妾身知道了。” 肃王爷点点头,便大步离开了。 肃王妃吩咐花姑姑让人把那几个罪奴带下去关起来后,遣退其他下人,才走到叶欢颜面前。 平王妃也没离开,正扶着已经强撑着站起来却一脸娇弱病态的叶欢颜。 肃王妃先是问叶欢颜:“欢颜,你感觉如何?可还能撑得住?要不要让我让朴女医来给你看看?” 叶欢颜确实是头晕,女医给她吃的药很猛,是真的会让人发烧,她微微扶着昏沉的脑袋,弱弱的摇了摇头说:“不用,皇叔祖母还是先让人送我回去吧,我回去后再让府里的大夫诊治,您不用管我了,等会儿您和王婶都还得去喜宴上呢。” 平王妃说:“皇婶,欢颜说得对,先送她回去吧,她病情这般严重,需要回去好好休息才行,有什么事过后再说,我们一会儿还得去喜宴上应付宾客呢。” 肃王妃点点头,忙张罗让人送叶欢颜回晟王府。 …… 第77章 将错就错 避开宾客云集的喜宴,吴夫人母子和谢家母女都从旁出离开的。 肃王府门口,两家的马车都备好了,两拨人也没互相打招呼,出了门便各自上了马车各自回家。 吴夫人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忿忿道:“当真是冤孽,好端端的来参加个喜宴,竟出了这样一桩荒唐事,这往后可如何是好?你的婚事怕是……” 说到这里,吴夫人甚是恼怒:“不行,这件事是肃王府造成的,让你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也叶家的婚事怕是也要黄了,等你父亲回来,一定让他来跟肃王府讨个交代,绝对不能就此罢休!” 听见自己母亲的话,一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低头沉默的吴鸿升抬头看向吴夫人,很是颓然的道:“母亲,不用等父亲回来了,明天你就去叶家退亲吧,之后再去谢家提亲,我愿意娶谢姣。” 吴夫人闻言,错愕的看向吴鸿升,震惊之后,她想都没想,立刻否决吴鸿升的话:“这怎么成?此事非你的过错,就算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也不能我们吃了这个亏,谁犯的错谁负责,你就算不能娶无双了,也不能娶了谢姣那个骄纵无礼的女子,你要是娶了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虽然谢家的门楣不比叶家差,两个侯府和一个皇后一个嫡皇子的分量,其实比叶家好多了,可是宁远侯府并非皇后的直系本家,也不是雍王的嫡亲舅家,而谢姣此人,实在是不堪为人妇,都说娶妻娶贤,那样的女子娶进门,怕是祸延三代。 所以,就算是除了这样的事情,吴鸿升和谢姣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吴夫人也没想过让儿子娶了她。 吴鸿升仿佛丢失了喜怒哀乐,只淡淡的低声说:“她已经是儿子的人了,不管是谁的错,既然事成定居,儿子便要对她负责。” “可你明明一直都钟情无双的啊!”吴夫人惊呼后,忙拉着吴鸿升的手道:“升儿,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一定会为你争取,你和无双是自幼定的亲事,这桩婚事是安国公和你父亲定下的,此事又非你的错,叶家没理由就这样退亲,只要我们不罢休,你一定能如愿以偿的,不能就这样妥协娶了谢姣啊。” 吴鸿升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这件事,安国公夫人和叶八姑娘也参与其中了。” 吴夫人也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吴鸿升说:“把我叫出东园的是那个丫头没错,可是把我带去那个院子的,是叶无双身边的落雪。” 吴夫人不可置信:“这怎么会?她们怎么可能参与?” 吴鸿升说:“应该是叶无双不愿意嫁给我,又和晟王妃有仇,所以她们母女便撺掇被晟王妃下了脸的祁侧妃策划了这样的事情,让我和晟王妃私通,一旦事发,晟王妃必死无疑,而我就算不死,怕是也难得善了,如此,我和叶家的婚约,便可以不了了之了。” 他讽刺笑道:“只是她们棋差一招,没能算计到晟王妃,却让谢姣牵扯其中,如今事发兜不住,祁侧妃便成了替死鬼,可这一切,都是她们幕后主使,不会有错。” 他不是傻子,之前一直喜欢她,所以以为她人善心美,从未想过她的任何不好,哪怕一直知道叶家内宅不干净,知道她母亲是个狠毒的妇人,也觉得她哪哪都好,出了这件事后,他就捋明白了,是他一直在痴心妄想,他所钟情之人,哪怕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也从未看上过他,他的一厢情愿,只是一场笑话,而她,不过是个虚伪恶毒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他瞧不上。 过去,是他瞎了眼,幸好有了这样一桩事,他认清了她,没有娶回来,否则便是悔之晚矣。 吴夫人听言,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之后,才愤然道:“这……这也太荒唐了!” 吴鸿升往后靠了靠,闭着眼无可奈何道:“我与谢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便将错就错娶了她吧,虽然并非良配,可面上的不堪,总好过佛口蛇心华而不实,反正如今的我,娶谁都没区别了。” 吴夫人抓着帕子重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腿,咬牙恨恨道:“可就算如此,这件事也不能这样算了,当初是安国公说要定亲的,如今他叶家说不要就不要,还这般下作恶毒的算计你,我非得跟他们算这笔账,决不能就此罢休!” 原本觉得,就算谢氏是个不堪的,起码叶无双这姑娘不错,又有美貌又有才情,且心地善良,她是十分喜欢的,加上有这样出色的家世,实乃佳妇之选,所以她一直盼着这桩婚事早点成了,可自从叶无双及笄,叶家就一直拖着婚事不肯商谈,后来又说叶归云出征在外,得等叶归云回来才能说这件事,六耽搁至今,她想着好事多磨也没在意,原来竟是如此。 吴鸿升毫不在意了,说:“算了,母亲就当不知道是她们做的,别计较了。” 吴夫人不肯:“这怎么行?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哪能就这样让她们全身而退的道理?” 她最是见不得这般阴暗之事,如今知道了谢氏母女的品性,自然是深恶痛绝,这样的人,应该让她们声名狼藉才对! 吴鸿升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她们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宁远侯夫人并非蠢人,此事涉及祁侧妃,又有谢姣的说辞,过后宁远侯夫人就会明白怎么回事,谢家也一定会知道此事与她们母女脱不了干系,而且,晟王妃不会罢休的。” “你是说,谢姣说的是真的?那晟王妃……” 如果如谢姣所言,晟王妃真的去过那个事发的院子,那这件事情就更复杂了。 若是晟王妃去过那个院子,那么,不仅晟王妃这个人厉害,肃王妃一定也跟这件事有关,如此,谢氏母女若是当真是主谋,那此事就好玩了。 吴鸿升见吴夫人一脸惊骇,叮嘱道:“这件事母亲不用管了,后面如何自有那些人计较,您只管去叶家退亲,再去谢家提亲,此事与叶家的关系母亲就当不知道。” 第78章 细思极恐 吴夫人笑了,一脸痛快道:“你说的不错,此事若当真如此,不管是谢家,还是晟王府和肃王府都不会轻易罢休,不用我们做什么,就够她们母女俩受的,我倒要看看,她们会如何自食恶果!” 至于他们吴家,充当受害者就好,反正此事不管从哪看说到哪里,他们都毫无过错。 吴鸿升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吧,为多年的愚蠢付出代价,以后,不再傻了。 …… 另一边,谢家马车上。 上了马车后,看着自己这般狼狈的女儿,宁远侯夫人不由得紧紧抱着她,含泪哀叹不已:“我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祸事呢……” 谢姣从失魂落魄中反应过来,拉着宁远侯夫人就急忙说:“母亲,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客苑就被打晕的,是跟着叶欢颜一路去了那个地方,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的,我没有诬赖她,真的是她做的啊。” 闻言,宁远侯夫人顾不上顾惜女儿,一脸凝重的说:“可若是当真如你所言,那这件事就复杂了,此事是祁侧妃指使的,晟王妃将计就计拿你垫背,肃王妃也参与其中帮她遮掩,可是……怎么会呢?” 若是这样,肃王妃必定也参与其中,平王妃一直帮叶欢颜辩解,也一样脱不了干系,这件事就复杂多了。 谢姣手抓着头,惊慌无措的哽声道:“女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女儿说的都是真的,是叶欢颜把我弄晕留在那个房间,之后吴世子进去,才……是她害我,娘,明明是她害了我,为什么她却一点罪名都没有,而我却不仅受此大辱失了清白,还连说真话都不行?” 宁远侯夫人虽然恨极叶欢颜将计就计的害了谢姣,却也还有分辨是非的理智,沉声道:“她要害你,也得你去了她才能害的到你,否则她如何能害了你,如今这样,除了认栽,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只是祁侧妃是罪魁祸首,是她把你害成这样,绝对不能放过她。” 谢姣死死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满脸阴鸷怨毒的咬牙切齿:“她是不能放过,可是叶欢颜也一样,我一定要要杀了她,否则我也不能瞑目!” 宁远侯夫人很是头疼,叹息道:“如今事成定居,最重要的不是如何算账,而是往后你该如何是好,既然你和吴世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怕是也只能让他娶了你了。” 谢姣猛地抬头,当即拒绝:“不,我怎么能嫁给他呢?娘,他可是表姐的未婚夫啊,而且我又不喜欢他,我才不要嫁给他!” “不嫁给他你能怎么办?如今你和他有了这样的关系,不嫁给他谁还娶你?就算他是你表姐的未婚夫又如何?事情都发生了,也只能将错就错的让他们解除婚约,让吴鸿升娶了你,何况你表姐也不……” 说到这里,宁远侯夫人忽然顿住,思绪飞转,一个念头油然生出,细思极恐。 她忙问谢姣:“姣儿,你告诉我,晟王妃怎么会去了水月阁?还有,她被你表姐弄污了衣裙,你表姐是有意还是无意?” “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远侯夫人有些急:“你说就是。” 谢姣回忆了一下,说:“她是被表姐带去水月阁的,说是表姐想让她和我们认识,至于……当时我和庞静怡开罪了叶欢颜,叶欢颜要走,表姐急忙起身要拦下她,不小心袖子刮到了桌上的茶水,表姐和叶欢颜就坐在一起,所以刮起的茶杯就飞到了叶欢颜身上。” “那叶欢颜去换衣服的时候,你表姐又说了什么?” 谢姣回忆一下说:“是表姐说叶欢颜的衣服弄脏了,让去换,可是叶欢颜没带更换的衣服,表姐就说她多带了一套,让换上她的,之后表姐就陪着叶欢颜去了客苑。” 宁远侯夫人思绪回转,面色愈发凝重。 “母亲……” 没等谢姣说出话来,宁远侯夫人忙又问:“那你去找晟王妃赔罪,也是你表姐让你去的?” 谢姣点点头:“对,表姐说她劝了叶欢颜,可是叶欢颜不肯罢休,就让我去找叶欢颜好好说赔个罪,她说叶欢颜出身卑微,不会真的敢的罪谢家,只要我去找她赔罪,让她面上过得去了,她就不会把事情闹大,我就去了。” “那为何庞姑娘没和你一起?” “当时表姐从客苑回水月阁,说叶欢颜还在气头上,她劝了也不听,怕是不会善了,让我和庞静怡一起去的,可是庞静怡不肯去,而是去找了庞夫人,我就自己去了。” “这就对了……” “娘,你问这些到底要做什么?”她都出了这样的事了,母亲怎的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宁远侯夫人越想越恨,阴着一张脸咬牙冷笑:“我还纳闷儿,就算是被晟王妃当众打脸,祁侧妃也不可能真的敢因此怀恨在心对她做这般算计,可若是有别人撺掇,再出谋划策,那可就不一样了。” 谢姣不解:“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难道不只是祁侧妃做的?” 宁远侯夫人咬牙冷声道:“自然不只她,还有你那个好姑母和表姐呢!” 谢姣大惊失色:“什么?怎么会?娘,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件事姑母表姐有什么关系?” 宁远侯夫人分析道:“她们母女俩和晟王妃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怨了,而你那个姑母和祁侧妃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她自然能撺掇祁侧妃做这件事,叶无双寻机把晟王妃带去水月阁,在她的茶饮中下了令她后边会感到不适的药,再故意弄污了她的衣裙,让她不得不去换衣,再由祁侧妃安排人在客苑那里下手,想要毁了晟王妃,再借此机会解除和吴家的婚约,一箭双雕。” 谢姣惊骇的许久反应不过来,之后才惊疑道:“若是如此,那表姐为何又让我去那里?” 她相信谢氏和叶无双会算计叶欢颜,可却想不通叶无双为何让自己去,如若她们要害叶欢颜,应该不会让她去找叶欢颜,免得节外生枝,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们总不至于要害她。 第79章 顺理成章 “她让你去找叶欢颜,自然也有她的用意,她既然想装好人博美名,自然要在人前劝你道歉,你若不去也没什么,你若是去了,能不能见着晟王妃是其次,反正对她来说你和晟王妃的恩怨与她无关,若是闹得更大对她也没坏处,可若是你正好赶上这件事,必得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如此,谢家也脱不了干系了。” 反正谢氏是宁远侯府的女儿,本来就是一个阵营的,就算谢姣知道了此事是她们做的,都不会影响什么,相反,还可以拉谢姣下水,这就等同于拉宁远侯府下水,此事牵涉到两大王府和三个世家,总不能万无一失,若是有个万一,谢家便也脱不了干系,便也是化解麻烦的一重保障。 而结果却是,谢姣确实是牵扯其中,却并非她们的帮凶,而是受害者。 谢姣犹自惊骇:“这怎么会呢?姑母和表姐竟然把我也算计了?还害得我受此大辱,她们……她们……” 宁远侯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了身侧的红木扶手,咬牙说:“她们想要铲除晟王妃,想要和吴家解除婚约无可厚非,却害了你,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知道事情是这样一回事,谢姣自然是恨死了谢氏母女,可还是顾虑道:“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事情都这样了,现在祁侧妃认罪,我们也没有证据说是姑母做的,她们肯定不会承认的,而且她是安国公夫人啊,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她又看着宁远侯夫人,咬牙:“而且姑母和表姐也没想过害我,说来说去,也是叶欢颜,是她引我去了那里,把我弄晕,留在那里给吴鸿升玷污,娘,她才是害我的人!” 宁远侯夫人道:“晟王妃自然也是有错,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只是通过这些时日和今日所发之事的了解,我算是看明白了,叶家倒是出了一个人物啊,这般厉害的手段和心计,连向来心思叵测的皇后都拿她没办法,你那个姑母自诩手段了得,还不是被她耍的团团转,想要跟她算这笔账,得从长计议,眼下还顾不得,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 谢姣脸上的愤怒怨气散了一般,急了起来:“娘,我不要嫁给吴鸿升,你要帮帮我!” 宁远侯夫人无奈道:“这怕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了,你失了身于他,除了他还能嫁给谁?只有嫁给他才能保全你的名声和两家的体面,而且说起来,吴鸿升也算是佳配,他不仅是京城有名的才俊,也是承平侯府的继承人,你嫁给他,以后便也是承平侯夫人,总是不会差的。” 谢姣不甘心:“可他是表姐看不上的,他们叶家不要的我却要嫁,这算什么?” 她素来心高气傲,从来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同样的,也不会去见别人挑剩或是不要的,而吴鸿升,便是叶无双不要的。 宁远侯夫人眼神轻蔑的冷笑:“叶无双不要他,那是因为那丫头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被你那姑母娇养的毫无自知之明,她心心念念的是雍王和皇后之位,旁人如何她哪里看得进去?她看不上吴鸿升,可不代表吴鸿升不好,依我看吴世子便不错,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娘……” 宁远侯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先前你父亲一直想留着你让你嫁给雍王,可是姣儿,雍王妃的人选皇后已经定下了,是李首辅的李玥婷姑娘,哪怕要从谢家挑一个女儿嫁给他,也只能是靖安侯府的,不是我们家,娘也不想你进宫,你的性子不适合在宫里生存,如今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倒也好了,你若嫁去吴家,余生便也可顺遂无忧了。” 不同于其他妇人的望女成凤,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得好的归宿,一生都平平安安的,所以今日的事情她虽然气急,可仔细一想,却也并非坏事,起码谢姣嫁去吴家,是顺理成章的了。 谢姣咬着唇说:“我也不想嫁给雍王的,嫁给他我又不能做皇后正妻,可是我要嫁也要嫁给一个心里有我的啊,如若不然,起码也不能念着别人,那吴鸿升对表姐如此钟情,心心念念的都是表姐,我嫁给他,以后岂不是就跟……” 她看了一眼宁远侯夫人,没说下去。 可宁远侯夫人那里不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和她的丈夫,也并非两情相悦在一起的,她的丈夫有一个钟爱的表妹,可家世稍逊不配谢家,所以谢家聘她为嫡妻,她的丈夫却在婚后第二日就把钟爱的表妹纳为妾室,这么多年专宠于妾室,对她毫无情意,夫妻俩也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这便是正妻的命,体面尊贵,也得隐忍大度。 她默了默,才淡淡地说:“这有何难?此事是你姑母表姐为了和他解除婚约策划的,寻个机会让吴家知道,吴家的那几个还算拎得清,怕是也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消提醒一二就能想明白的,等吴鸿升知道了叶无双的面目,哪里还会对她死心塌地?只要他对叶无双死了心,你嫁给他后好好待他,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姣依旧是不甘愿的,可也不知道若是不这样,她还能如何? 女子最重要的清白,她已经没了,还是这样的情况下没的,这么多宾客都知道了,最多明日,便会传遍京城,除了嫁给吴鸿升保全两家的体面,她无路可走。 她低着头,手抓着头发,迷茫无措。 宁远侯夫人叹了一声,只能将爱女搂在怀中,幽幽叹气,满目心疼。 …… 叶欢颜还未回到晟王府就昏迷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回到清华居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被扎了一针,刺激了神经,意识渐渐恢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看见她那位便宜夫君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苍白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见她醒来,只不咸不淡的动了动唇:“醒了?” 叶欢颜惊了惊,忙挣扎着坐起来,不过她虽然感觉不那么难受了,却依旧还没完全好,躺着没觉得多难受,刚坐起来,头就一阵晕眩刺痛。 一边捂着头揉了揉,一边扫视一圈所在的地方,正是她的房间,心下定了定,才柔弱无力的问元决:“殿……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第80章 做的不错 元决目光凉凉的看着她,不带感情的语气说:“王妃病了,还这般不省人事的被送回来,本王自然得过来看看才放心。” 这声音这脸色,挺吓人。 饶是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他这样,可是今日这事儿终究比较大,叶欢颜不由心下咯噔了一下。 缓缓放下手,往后挪了一下,抬眸有些怯意的看他,扯唇讷讷的问:“殿下……都知道了?” 他依旧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嗯。” 叶欢颜觉得喉咙干,咽了一下口水,忐忑着问:“那殿下是要责怪我么?” 元决不答反问:“王妃觉得自己可有错?” 说到这个,叶欢颜就有底气了,梗着脖子道:“自然没有,是她们自己惹我的,我要是不这样做,那和吴鸿升躺在一起的就是我,到时候我是活不了了,殿下你也得头顶大草原。” 还是绿得无边的那种。 元决蹙眉:“头顶大草原?何意?” “就……”叶欢颜嘴角扯了扯,心下又腹诽一声老古董,脸上端着一副乖巧的模样,低声解释:“就是戴绿帽子的意思。” 元决:“……” 原来戴绿帽子还有这样清奇的解释?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颔首附和:“此话倒是不错。” 叶欢颜眼神一亮,喜形于色:“所以殿下是不怪我了?” 他深邃莫测的目光凝聚在她脸上看了许久,喜怒难辨,就在叶欢颜似乎被他看得发毛,心里没底脸色愈发不安的时候,他忽然说:“做的不错。” 叶欢颜错愣:“啊?” 元决似有不耐,却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本王说,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叶欢颜眨眨眼,似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殿下是一点都不怪我?” 元决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是本王的王妃,她们敢害你,便等于害本王,你就算要她们的命也是理所当然的,本王为何怪你?” 好吧,是她草木皆兵了,主要是这厮这脾气太阴晴不定,她有些摸不准,毕竟这件事还挺大,她本可以大事化小,偏偏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也是给他惹麻烦了。 他淡淡地说:“好好养病,剩下的事本王会处理。” 叶欢颜闻言,追问:“殿下想如何处理?” 元决苍白的面容顿时沉凛下来,眼中尽是肃杀之意:“相关之人,杀。” 叶欢颜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问他:“殿下要杀了祁侧妃和涉事之人?那是否也连同我那嫡母嫡姐一并端了?” 元决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的颔首:“自然。” 听言,叶欢颜有些心惊,思索片刻,有些顾忌的说:“可是此事已经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是这件事祁侧妃做的,她们并未牵涉其中,既然祁侧妃已经揽下罪名,后面便不会反口,她们也一定不会承认,殿下要杀她们,除非是暗杀,否则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要她们的命,一旦殿下这么做了,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元决虽然得宠,可他处境并非特别好,身体不好,名声不佳,下面还有一个贤名在外的的异母弟弟,同样也是嫡出,哪怕他曾经战功赫赫,哪怕是元后嫡出,哪怕皇帝偏爱,他也处境尴尬,朝中对立雍王为太子的呼声很高,而谢皇后与雍王母子对他欲除之而后快,不会放过他的任何错处。 要是元决真的弄死了谢氏和叶无双,叶家和谢家都会以此与他为敌,谢皇后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发难,皇帝会无理由包庇这个儿子么?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元决不以为意,一脸不可一世的狂妄:“本王杀人,从不需要任何罪名,也无惧后果。” 行,你有种!你厉害!你无所畏惧! 叶欢颜可怜兮兮的说:“可是我怕啊。” 元决不解:“怕什么?” 叶欢颜唉声叹息说:“殿下若是做事任性不计后果,我与殿下荣辱与共,自然心有戚戚,我是好不容易摆脱了叶家那个虎狼之窝嫁给了殿下,只想富贵尊荣的活着,不想总是担惊受怕不得安生,殿下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我没这个底气。” 说的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元决眯眼:“所以,你想让本王就这样放过那母女俩?叶欢颜,你别忘了,她们可是差点让本王戴绿帽子了的,不杀不足以解恨。” 那母女俩对叶欢颜如何他并不在意,反正叶欢颜自己能处理,他不屑于理会这些事情,如果叶欢颜连这些都化解不了,便也不配做他的妻,可是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挑衅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设计已经是他王妃的叶欢颜与人偷情,这和把他的脸踩在地上有何区别? 叶欢颜咕哝:“又不是说不让她们死,殿下不想放过她们,我也不愿。” 元决双眸愈发眯得深邃难辨,似笑非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并非怕本王处置她们会有麻烦,而是想亲自了结她们?” 叶欢颜硬着头皮点点头:“算是吧。” 元决不悦:“那你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叶欢颜清了清嗓子,却低头没说话。 元决别过脸去不看她,淡淡的道:“你既然恨她们,我杀了她们你不是应该高兴?反正也是报了仇,何必舍近求远,给自己找麻烦?” 素来杀伐果决的他,确实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快刀斩乱麻,她们却喜欢温水煮青蛙,真的是难以理解。 叶欢颜沉吟稍许,笑的极有深意:“殿下不觉得,有时候有些人,一刀毙命太便宜了么?毕竟在刑场上,罪大恶极的人,往往都不配斩首的,而是凌迟。” 同样是死,可有的死,是解脱,有的死却是炼狱。 对此,元决不置可否,无言以对。 叶欢颜眸色泛冷,微咬着牙道:“我在叶家如履薄冰的十多年,受尽欺凌,身边的人也被谢氏所害,又有这接二连三的算计谋杀,都喝这母女俩脱不了干系,谢氏母女我是不会放过的,可我也不想让她们死的太便宜,而且,我的仇我想自己报了,不想假手于人。” 第81章 你想多了 元决听完她的话,沉默良久后,有些嫌弃的扫了她一眼,吐槽一句:“多此一举。” 反正斗不过是杀人报仇,死了就足矣,想这么多做什么? 叶欢颜一愣,而后忽然莫名笑了,微微凑向他,笑吟吟问:“殿下想要杀她们,也是心疼我被她们这般对待,想为我出气报仇,对吧?” 元决往后退了点,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并不言语。 叶欢颜见他不反驳,便也仿佛当他默认了一样,笑眯眯的说:“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殿下想必也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只要殿下做我的后盾,那就是对我最好的袒护和善待,就像现在这样,让人不敢明面上欺负我就好,至于旁的阴谋诡计,我可以自己应付,实在不行,自然也不会和殿下客气。” 元决眼神漠然的看她片刻,再度别过脸去,淡淡说了一句:“你想多了,本王不为你,不过是不喜欢麻烦。” 叶欢颜脸色僵了僵,黯然低头:“哦,那是我自以为是了。” 元决看向她,见她一脸失落的低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下,也只是不耐烦的说:“既然你想自己解决,那就随你去,只是你玩归玩,行事也要注意些分寸,别把自己搭进去,你若自找麻烦,本王不会管你。” 叶欢颜黛眉微挑,悠悠得意的笑道:“如此,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不过殿下话可别说太早,我们是夫妻,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有什么麻烦,殿下也不能独善其身啊,该兜着的还是得兜着。” 元决弱不禁风的脸色沉了沉:“你是想让本王改变主意?” 叶欢颜立刻改口,有些狗腿的说:“不不不,殿下会错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放心,我一定谨慎行事,不为殿下惹麻烦。” 元决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嘴角,觉得这女人真的是能屈能伸。 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看都不看她,站起来侧对着她淡声道:“好好养你的病,再有,下次不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不看看自己什么身子!” 她是吃药才弄得自己发烧的,一般的大夫诊断不出,可是厉害些的都可以,甘先生给她看过,自然看得出来,也瞒不过他。 她在叶家遭罪多年,身子不太好,吃这样的猛药确实不妥,这不,因为身子营养不良底子差,这药在她体内激发的药效比花姑姑说的严重些,这不,她都昏迷了。 事实俱在,她有点心虚,硬着头皮应声:“知道了。” 元决听到她那因为心虚导致的嗡嗡声音,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再吭声,直接走了。 他一走,叶欢颜觉得自己都精神了不少。 在外面守着的灵儿和小葵也很快进来。 俩丫头一进来,小葵就先一步扑到床边,满脸心疼的问:“姑娘,你可算醒了,还难受不难受?呜呜呜,看这脸色难看的,肯定很难受。” 叶欢颜会心一笑,好声好气的哄她:“睡了一觉起来也不是很难受了,小葵不要担心哈,可不许哭啊,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小葵嘟嘴:“人家心疼姑娘嘛。” 叶欢颜笑说:“知道你是心疼,不过没什么好心疼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病这一场,是值得的。” 小葵闷声低头,知道是这个理,可就是不想看姑娘受罪。 灵儿这时担心的问:“姑娘,殿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您是吃药致病的,可有责怪您?” 叶欢颜微笑摇头道:“没有,他说我做得好,让我以后别乱吃药。” 灵儿心有戚戚:“可是他出去的时候,似乎不高兴。” 叶欢颜无语:“你这话说的,这段时间,你见过他高兴过?” 灵儿:“……” 她就没见过几次元决,不过总结起来,每次见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无喜无悲的,而据说,他一直就是这样的。 叶欢颜摆摆手,恹恹的耷拉着眼皮道:“不用管他,他不会生气的。” 灵儿放心了,见她面色不好,眉头还皱着,忙问:“姑娘可是还很难受?” 她靠坐在床头,一手摸肚子,一手摸额头,“有点饿,头也晕。” 灵儿忙说:“厨房已经在准备吃的了,奴婢也根据女医的药方抓了药去煎,那药方甘先生也说可以,您再等会儿就好了。” 叶欢颜点点头,瞟了一眼外面昏沉沉的夜色,随口问:“我昏迷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是戌时过一半了。” 那就是就大概八点,而她昏迷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俩小时。 她笑意不明:“肃王府的婚宴,应该结束了。” 灵儿笑着颔首:“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结束了。” 说起这个,小葵就来劲儿了:“姑娘,您说肃王爷会如何处置祁侧妃呢?还有那母女俩,明明是她们谋划的,没想到还是被她们逃过了这一劫,真是可惜,而且那祁侧妃是傻的么?她为什么要独揽罪名?真是想不明白。” 叶欢颜勾了勾嘴角:“因为祁侧妃知道,就算供出了谢氏,她也难逃罪名,她是主谋之一,也是主要实行这一切的人,谢氏是否参与,她的下场都是好不到哪去的,可谢氏是安国公夫人,可能还和她做了什么交易,她心有忌惮,自然会闭口不言,一个人死总好过全军覆没。” 祁侧妃娘家势力不大,可是谢氏却有叶家和谢家,她自知结果如何,自然不会多拉一个谢氏,而且谢氏也不会承认,再者,祁侧妃还有孩子,她以后肯定是护不住她的孩子了,可只要这件事她瞒下了,谢氏就不得不帮她护着她的孩子。 小葵很遗憾:“奴婢觉得太可惜了,姑娘费进行策划这一场,不惜让自己生病,可还是让她们母女逃过一劫,要是祁侧妃供出谢氏,她估计也没有好下场。” 叶欢颜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可惜的,本来也没指望能一锅端了。” 第82章 将归 要不是她们作死,她还没想过要在今日对她们做什么,一开始也没想到她们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在喜宴上对付她,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她绞尽脑汁筹划的来的了,毕竟是突发情况,她能保全自己的同时如此反击回去,已经足矣。 她没那么天真,这件事如果把谢氏母女揪出来,不一定就能让她们如何,毕竟谢氏背后不只是谢家,还有叶家,谢氏也绝对不会承认,闹得大了,她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小葵也知道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可还是觉得可惜,也后怕:“这次事败,她们肯定更加恨姑娘,以后得小心才行,姑娘,以后不要再回叶家了,不然指不定回去了她们又要怎么对付姑娘呢。” 上次回去,就被谢氏公然敬了一杯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的酒,这次在肃王府,又差点被谢氏算计了,谢氏是一点也不肯放过害叶欢颜的机会,现在又不好和她们翻脸,只得是能避就避。 可她这话刚说完,不等叶欢颜说话,灵儿就啐了她一口:“你傻啊?姑娘和叶家再如何不和,那也是叶家的女儿,这哪里是姑娘说你不回去就不回去的,这次的事情面上可和她们没关系,要是都不回去,外面指不定会怎么说姑娘呢,到时候有理也成没理了,何况,听说国公爷不日便抵京,旁的不说,国公爷回来姑娘是一定要回去一趟的。” 听见灵儿的话,叶欢颜来了几分精神:“叶……我父亲要回到京城了?” 灵儿颔首:“是啊姑娘,听说国公爷已经班师回朝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不过具体何时,奴婢也不知道。” 叶欢颜恍然凝神片刻,蓦地勾唇哼笑,不甚在意的道:“回来就回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记忆中,原主对这个父亲本来也没好感,连怨恨都没有,她倒是挺好奇,这叶归云到底是一个多冷血的人,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样漠视不管,让自己的女儿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明明孩子也不算很多,共有五个孩子,一儿四女,其中一儿一女为谢氏生的,其他都是庶出,可比起叶欢颜,其他的两个庶出女儿就好多了,叶欢颜却就像被他遗忘了一样,在府里被欺负这么多年,谢氏的明目张胆的亏待,他丝毫不在乎。 原主对他,可谓失望至极,连恨都不愿意。 自然,她也不在意了。 灵儿见她这般毫不在意,灵儿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姑娘,国公爷……” 说着,她又不往下说了,神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 她这样,弄得叶欢颜有些奇怪:“怎么了?灵儿,你是有什么想说么?” 灵儿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奴婢只是想说,等国公爷回来,姑娘其实可以想办法和他修好关系,这样的话,姑娘兴许还能多一个靠山。” 叶欢颜挑眉:“灵儿,你觉得我和他的关系还能好么?他会愿意庇护我这个女儿么?” 灵儿说:“也没说让姑娘和国公爷父女情深啊,只是表面的关系而已,姑娘现在是晟王妃,对于叶家来说也是一件荣耀,国公爷定然不会和以前一样漠视姑娘。” 顿了顿,看向叶欢颜笑道:“而姑娘是叶家女儿,虽然嫁给了晟王殿下,可以倚仗殿下了,却也是和叶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叶家给姑娘体面,姑娘给叶家荣耀,只是互惠互利而已,只要维持好表面的关系让别人以为姑娘和国公爷父女和睦,那就可以了,反之,若是让人瞧着觉得姑娘和国公爷不和,对姑娘可没有好处。” 都说出嫁的女儿,在夫家站稳脚跟很重要,可是和娘家维持好关系也很重要,有时候,在娘家的受重视程度直接影响到在婆家的地位,寻常人家是这样,皇家和这些豪门世家也这样。 就算叶欢颜自己有心机有手段,加上元决的庇护可以站稳脚跟,可时间久了,没有娘家倚仗,也一样举步维艰。 “灵儿,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她扯开苍白的唇,笑的凉淡浅显:“没有这个必要。” 灵儿有些急了:“姑娘……” 叶欢颜嗤笑道:“我父亲能坐到这个位置,毋庸置疑的是个聪明人,等他回来,知道了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定也能明白我对叶家的恨,故意示好甚至于讨好是没有用的,他若是拎得清,不与我为难便罢了,否则,可能还会和谢氏一样,不会放过我。” 作为一家之主,是不会允许任何有可能危害家族的隐患存在的,而她这样睚眦必报的,就是可能会危害到叶家的那个存在,一个对娘家存有怨恨的女儿,若是想要祸害家族,可并非难事。 而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就足以证明,她和叶家都要到了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地步,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什么的,都没用,叶归云会不会放过她还两说,其他的别妄想了。 灵儿有些不赞同,低声说:“这怎么会呢?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啊,国公爷就算不疼姑娘,您也是他的女儿,父女哪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姑娘怕是想的严重了。” 叶欢颜笑意不明:“虎毒不食子……希望如你所言吧。” 可就算叶归云不会对她如何,她也不会放过叶家那些人,起码那些欺负过原主的,一个也别想好过,而叶归云,就像原主一样吧,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灵儿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是见叶欢颜精神不济,想着她还在病中,显然也不想多提叶归云,便也作罢。 …… 深夜的肃王府,热闹和喜庆早已经散去,肃王妃刚安排好善后回到自己的院子,肃王的心腹侍卫就奉命来请她,就在不久前,听完肃王爷去了祁侧妃那里,显然是让她过去处理这件事。 肃王妃和花姑姑对视一眼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心神,抬步跟着管家去了。 第83章 破罐破摔 祁侧妃的院子已经被肃王爷派人把守,不得随意进出,而祁侧妃的两个儿女就在门口跪着,为祁侧妃求情。 肃王妃仿若没看见这兄妹俩,也感觉不到他们怨毒的目光,径直走进里面。 正堂里,只有两个人,肃王爷坐在上方,祁侧妃恭顺的跪在地上,已是脱簪待罪的模样,倒是楚楚可怜。 一把年纪了还玩这套狐媚工夫,也是令人作呕。 肃王妃嫌恶的瞥了一眼她,才给肃王爷福身见礼:“王爷。” 肃王爷淡淡的看着肃王妃,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少温情,点头说:“王妃来了,坐吧。” 肃王妃点点头,道了声谢,坐在上座的另一端。 她坐下后,看都不看清楚,也不看看肃王爷,只不太高兴的拨弄了一下皱褶了些的衣袖,道:“都这个时辰了,王爷怎的急着妾身过来,有什么事不能留明日处理?非得大半夜折腾?” 肃王爷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不快些处置了,本王夜不能寐,而且,王妃怕是也一样难以入眠吧。” 肃王妃依旧漫不经心:“妾身还好,该如何便是如何,倒也不至于为了旁人的错而不能入眠,不过王爷的话妾身委实有些奇怪,王爷要处置罪人,自行处理了便是,特意叫妾身过来,莫非是想问及妾身的意见?” 肃王爷颔首:“本王确实是想听王妃的意见,王妃觉得,祁氏该如何处置才好? 肃王妃闻言,不由笑了:“王爷,您这话不该问妾身的,祁侧妃今日做的事情,目的要害的是晟王妃,而真正害到的是谢家姑娘和吴世子,王爷应该去问他们,究竟如何才能让他们解气,妾身并非当事之人,问妾身做什么?” 肃王爷陡然眯眼:“王妃当真不是当事之人?” 肃王妃被问的愣了一下,笑意淡去:“王爷此话何意?” 肃王爷不答,反而定定的看着她又问:“此事王妃当真没有参与其中?” 肃王爷这般神色语气,虽然是问,其实也是笃定了,看样子听声音还有些不悦,对她有责怪之意,听到他这句话,肃王妃当即一脸恍然的看向下面的祁侧妃。 似笑非笑:“看来妾身来之前,祁侧妃已经和王爷说了不少事情了啊,不知道都怎么说的?说我参与或是背后策划了什么?不会是祁侧妃连自己做这件事的起因,也都说是因为我吧?” 祁侧妃忙伏了一下身子,然后跪直身子昂起头,一脸破罐破摔的咬牙说道:“妾身从未说过妾身做错事是因为王妃,可是王妃敢说自己真的与这件事无关么?在审讯时,王妃当真装的无辜,可是事实上呢,若非有王妃的手笔,妾身最多是算计失败,又怎会害了谢姣?” 她越说越恨:“而春英拿钱不办事,假装投靠妾身,可从未效忠过妾身,妾身叫她做的事情,王妃定然早就知道,她那些口供说的真真假假,究竟被篡改了多少,王妃心里自有数。” 肃王妃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祁侧妃这是破罐破摔了,自知自身难保,想要拉她下水,肃王爷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嫡妻,人又比较多疑,她只要告诉肃王爷此事自己也有参与,那么,肃王爷一定会听进去,并且会相信,就算肃王爷不会如何怪罪自己,却也一定会加以防备愈发厌恶,一旦如此,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夫妻关系只会更恶劣。 好毒的心计,她已经认罪,如果这个时候道出自己有份参与,又并非辩解否认她的罪,只是如实道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这样,就算是假的,肃王爷都会信几分,何况,春英的事情确实是存在疑点,而她往后也要保住春英的命的。 见肃王妃沉默着,病并且一脸讥讽,肃王爷沉声问:“王妃,本王要你一句话,此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谢家那丫头被牵扯进来,可是你背后策划的?” 饶是一直没对这个丈夫有什么期待,肃王妃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火大,咬了咬牙,反唇冷笑道:“王爷既然心里已经相信了她,又何必再来问妾身?” 肃王爷脸色冷沉,兴师问罪道:“所以,你早就知道祁氏的计划,却非但不阻止,反而将计就计,将本来可以大事化小的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想要趁此机会让本王不得不处置祁氏?” 如果祁侧妃一开始事败,谢姣没出事,他不管如何不喜,都不会对祁侧妃如何,可如今谢姣被卷入,不仅出了事,这件事还人尽皆知,他想要宽宥也难了。 肃王妃出身书香世族,自有自己的一身傲骨,如今被丈夫这般不公平的质问,心下愈发恼火,面色无畏的讥笑道:“是,我早就知道祁氏的计划,知道她要对晟王妃下手,所以便将计就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妾身都认了,怎的?王爷想要如何?是想要杀了我还是废了我?” “你!”肃王爷气结,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眼底掩不住厌恶和失望。 本以为他这个王妃再如何不得他的心,到底也是个宽厚的性子,这么多年再如何不满,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十分顾大局,如今倒好了,明知祁氏有错不加以制止,反而这般算计利用,让事情发展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实在是不懂事,也不够大度。 肃王妃有想要继续讥诮,花姑姑忙上前按着她的手臂,急忙道:“王妃,此事您事先本就毫不知情,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您所想的,您如何能这样揽下罪名?岂非胡来?若是因此惹得王爷不喜,可不就顺了那些卑劣小人的意?” 肃王妃看向花姑姑,主仆俩目光对视一眼,肃王妃缩了缩眼角,张嘴想说什么,花姑姑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捏紧肃王妃的手臂,没让她说出来。 花姑姑目光含泪,心疼又不赞同的说:“您总是这样,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怎能随便揽罪名?这么些年都这般忍着便罢了,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今日这是什么情况,哪能这般不管不顾?若是您因此和王爷离了心,称了那些歹毒之人的心,世子怎么办?他可才成了亲呢。” 肃王妃当即咬着唇别过头去,保养得宜的面上满是倔强和委屈。 肃王爷这时眯眼冷声问花姑姑:“花寻,你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王妃并非参与其中?祁侧妃说的是假的?” 花姑姑忙松开肃王妃的手,走到他们夫妻前面,恭敬跪下回话:“回王爷的话,参与其中的是奴婢,王妃对此一开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第84章 强词夺理? “什么?”肃王爷闻言有些不信,沉着脸看了看她,见她不像说谎,又看向肃王妃,见她依旧一脸有委屈却不肯说的倔强,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有些动摇。 这时,祁侧妃忽然出声道:“花寻,就算你想要帮王妃澄清脱罪,也别当王爷是傻子,谁不知道你是她的心腹,你做的事情哪件不都是她让你做的?何况,这样大的事情,如若没有她授意,你一个奴婢敢这般放肆么?能做得来这样的事情?如今这三言两语的就想要为她开脱,也太想当然了吧。” 听见她的话,肃王爷觉得有道理,如若没有肃王妃的允许,花姑姑似乎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刚刚还动摇了一点的心立刻又偏离了,愈发不善的看着肃王妃和花姑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脱罪。 花姑姑淡定坦然的跪着,反口讥讽:“把王爷当傻子的不是侧妃你么?真是好笑,明明是侧妃自己作恶,胆大包天的感算计晟王妃,如今祸到临头了竟然这般无中生有的想要构陷毫不知情的王妃,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爷如果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肃王爷问:“如何查?” 花姑姑说:“晟王妃今日初次出席这样的场合,王妃担心她应付不来,便让奴婢一直跟着晟王妃多加照拂,而从那以后,奴婢一直在晟王妃身边,王妃则是一直在忙着张罗喜宴招待宾客,事发期间奴婢没有见过王妃,一直到晟王妃被送回王妃那里看大夫,王妃因为担心回去探视晟王妃,奴婢才能见上王妃,当时此事进行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她转头扫了一眼祁侧妃,又转头对肃王爷说:“而侧妃与晟王妃见面生了矛盾时,奴婢就已经在晟王妃身边,侧妃是因为这个矛盾才对晟王妃心生怨怼想要害她,如此,王妃难道能未卜先知的让奴婢做这件事?一切都是奴婢一手安排的。” “当时侧妃指使春英去做这些事,春英便来告知奴婢侧妃吩咐她做的事情,奴婢便自作主张的打算顺势而为,后来晟王妃被弄污了衣裙去换,奴婢被侧妃的人支走,那时奴婢也知道是侧妃派人叫走奴婢的,奴婢将计就计的离开,其实就是去布置了,这些事情并非无人知晓,王爷如果不信,大可派人详查,应该能查出来。” 府里这么多下人,今日肃王妃到哪里周围都是人,确实是一问就知道她有没有见过花姑姑。 而花姑姑经手的这些事情,也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经手,肃王爷所要查,也查的出来。 祁侧妃见缝插针:“你就算没见过,但是可以派人告诉王妃不是么?王妃没见过你,不代表没见过你派去的人,让下人来回传送消息安排也一样能做到,这些又如何证明得了王妃不知情?” 花姑姑一副懒得废话辩解的神色,不耐的讥讽:“看来侧妃是一定要咬死了此事和王妃有关,既如此,奴婢就算说破天,侧妃还是会有说辞,奴婢便也不费唇舌了,是非曲直,自有王爷明断。” 肃王爷倒不至于现在真的派人去问这些来节外生枝,只沉思片刻,看向肃王妃:“你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肃王妃不看他,扭头朝向一边,昂着下巴傲然冷声道:“是与不是,王爷自己评判就是,反正妾身说什么,王爷都是不信的。” 肃王爷见她如此态度有些不悦,只是也不好这个时候和她计较,便沉声道:“既如此,那本王/信你无辜,但是花寻既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决不能轻绕。” 闻言,肃王妃一惊:“王爷想要处置她?” 肃王爷冷声道:“自然,若非她自作主张的算计着一出,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她该死。” 肃王妃心底顿时有些急,也愈发的不满肃王爷避重就轻的态度,咬牙怒道:“王爷说错了吧,若非花寻做这些,那么今日被算计和吴世子纠缠的就是晟王妃了,若是如此,只怕局面可不只是现在这般好收场了。” 肃王爷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肃王妃重重的锤了一下旁边的茶桌:“强词夺理的是王爷,这件事情始作俑者是祁氏,而如今人尽皆知的幕后主使也是她,王爷倒是不急着定她的罪,而是放过来揪着我和花寻的罪名不放,怎的?王爷是想要处置了花寻为祁氏开脱减罪?你的心也未免太偏了。” 她扭头冷哼:“您处事不公便也罢了,可您最好三思而后行,如今事成定居,谁都知道此事是祁侧妃的罪过,您若是处置了花寻,可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揣测?” “你威胁本王?” 肃王妃强硬道:“花寻是我的人,她有错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管教,决不允许任何人处置她!哪怕是王爷你,也不行。” 肃王爷气得不行,喷火似的目光看着她。 夫妻二十余年,总会这样,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女人从来不懂得温顺和退让,只知道得理不饶人,女人这般带刺,动不动就和丈夫对着干,确实是令他喜欢不起来。 祁侧妃见肃王爷和肃王妃这般剑拔弩张,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显,我见犹怜的姿态跪着。 肃王妃又讥讽道:“何况,王爷听着花寻说了这么多,似乎都听不出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耳力不行,脑袋也不灵光了,亦或是色令智昏,急着给祁侧妃开罪,听得这般避重就轻。” 先不管肃王妃为何这样说,肃王爷开口就是一句羞恼的低叱:“放肆!” 肃王妃翻了个白眼。 肃王爷自己消化了心头的气闷,才语气不善的问:“你倒是说说,你此话是何意?” 肃王妃不咸不淡道:“王爷既然信了祁侧妃的话,相信谢姣是被设计进这个阴谋的,而非弄错,那也该知道,谢姣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肃王爷顺着深思,瞬间变脸:“你的意思是说……” 第85章 三思而后行 肃王妃道:“王爷,花寻说这些事情是她做的,可也从未说过,晟王妃毫不知情或是没有参与,您以为没有她策划周全,花寻能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 肃王爷一时惊骇,从祁侧妃说这件事肃王妃也参与其中,谢姣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阴谋时,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知道叶欢颜所说的毫不知情有假,可倒没想到,此事是叶欢颜策划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可她不是……” 肃王妃冷笑:“是什么?王爷莫不是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无知浅薄的小姑娘?所以不可能策划得出如此完美的反击计划?” 肃王爷确实是这样觉得。 一个出身卑微且没受过什么教养的小姑娘,如何有这样厉害的谋算?说她因为记恨而去害谢姣他信,毕竟按照当时的说法,她是个冲动歹毒却思虑不周的人,所以做事情漏洞百出不计后果,就如同当初在宫里开罪皇后母女一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很符合她的出身环境。 可如今说她将计就计,是顺着祁侧妃的计划安排了这样一出天衣无缝的反击计划,他有些不信,这样缜密的心思和推测能力,这样深沉的心机,可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子会有的。 见他半信半疑,肃王妃又开始讥讽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了,王爷素来是看不透女人的心思的,所以半辈子都被一个女人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还尤不自知,又怎么可能看得透才见过两次的晟王妃?” “可是王爷不妨好好想一想,能够活到今日,能够在晟王的身边这般如鱼得水,连晟王素来敬重的瑛姑姑都败在她手里,她会简单到哪里去?” 肃王爷听着觉得有道理,可是又不满肃王妃带上他一顿讥讽,恼道:“你说她就说她,扯上这些有的没的挤兑本王做什么?” 肃王妃冷嗤:“举个例子罢了,不过倒也都是实话,王爷不爱听也不过是因为妾身说的这些实话让您心虚了。” 这点肃王爷无言以对。 自以为祁氏是个好的,温柔小意善解人意,又与他知心,哪怕有些小心眼他也乐得纵容,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和王妃对着干,只要不做什么触犯他底线的事情,他也就不计较了,反正这个王妃他也不喜欢,不介意让祁氏打压一下她的傲气,经常是对祁氏和她的两个孩子有求必应的,可今日才知道,他看走眼了,也失望至极。 肃王妃这般直接道出,他难免心虚。 肃王妃对自己这个耳根子软,又吃软不吃硬轻易受人左右的丈夫十分看不上,冷哼一声,凉凉出声。 “王爷想要为您的爱妾减罪无可厚非,可也总得顾全一下大局,这次祁氏所为之事孰重孰轻王爷应该明白,今日的事情也事关晟王妃的清誉和晟王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尽管最后晟王妃没事,但是祁氏既做了这件事,成与不成/都是罪无可赦的,妾身知道您不想处置她,可也提醒您,晟王是绝对容不下祁氏了的,而陛下想来也知道了这件事,更容不下这种胆大包天的毒妇。” 转头看向肃王,继而又道:“此事来龙去脉您现在也都明白了,花寻所做的一切都是配合晟王妃罢了,而晟王妃绞尽脑汁不过是请君入瓮,谢姣若非自己找死也不会入了这个局,如今事已至此,祁侧妃也在人前揽下了罪名,您若是这个时候想要处置了花寻,晟王妃知道了能高兴?您可要想清楚了,您真要与晟王作对?” 晟王作为皇帝爱子,和晟王作对,便是和皇帝作对,皇帝虽然看重肃王爷这个小皇叔,可是亲疏有别,更在意的一定会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毋庸置疑的,他一定会为晟王夫妇做主的,祁侧妃是绝对不能留的,若是肃王爷强行保下,皇帝会怎么想? 肃王爷听着,也知道祁侧妃是难保了,可对于肃王妃这样给花寻开脱的做法和言辞很是不悦:“本王又不是要对晟王妃如何,不过是处置肃王府的一个奴婢,本王既是肃王府的主子,寻个由头处置一个下人,只消不是以此事为由,与她何干?王妃就算是想要保你的人,也别言过其实了。” 祁侧妃留不得了,但是花寻,也不容留。 肃王妃道:“是不是言过其实,王爷心里明白,今日祁氏意图构陷谋害晟王妃,她将计就计反击祁氏是为自保,而保住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晟王的颜面和尊严,晟王必然也是赞许她的所作所为的。” “而王爷想要随便寻个由头处置花寻,说来倒也与她无关,可是妾身说了,花寻是我的人,王爷若是敢动她,妾身是绝对不依的,届时晟王妃就一定会知道王爷为何处置了花寻?” “您怪罪花寻,便也是认为让花寻做这一切的晟王妃有罪,您说她要是知道了心里可还会高兴?晟王可会高兴?晟王若是不高兴,陛下又会如何?王爷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肃王爷听着脸色渐渐变了,细思极恐。 他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处置花寻,可是却管不住他这个王妃,要是真的让晟王府那边知道他处置花寻的真正原因,定然会不满,晟王若不满,皇帝也一样,到时,他这个皇叔的安逸尊荣就真的不保了。 肃王妃见肃王爷面色凝重,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接下来便也不需要多言了,勾唇笑了一笑,扫了一眼下面跪着咬牙愤恨看着自己的祁侧妃,她目光略显轻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只一眼便看向花寻,站起来扶起她,才对肃王爷开口。 “王爷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祁氏才能让陛下和晟王满意,也对谢家和吴家有个交代,您最好快刀斩乱麻,若是迟疑不决,让人以为您舍不得处置祁侧妃,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不再理会肃王爷,更看都不看祁侧妃,主仆俩一前一后的离开。 第86章 解除婚约 翌日一早,叶家。 一大早,谢家就派了人来,请谢氏回一趟宁远侯府。 谢氏倒还不觉有什么,叶无双当即坐立不安,急忙问谢氏:“娘,舅舅这么急着叫您回去,连我也要去,会不会已经发现了我们和此事的关系,要怪罪我们?” 她因为心里有些慌乱不安,昨夜根本没睡好,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谢氏安抚女儿:“应该不是,此事他们没道理知道是我们做的,估计也只是因为谢姣出了这样的事情,想要叫我回去帮着商议该如何是好,你别担心,既然你表姨母认了罪,就不会反口,不会牵扯到我们的。” 她很有把握,反正她只是让祁侧妃这样做,可下达命令做这些的是祁侧妃,查不到她头上,除非祁侧妃反口指控,而祁侧妃有求于她,加上知道自身难保,没必要再拉她下水,既然认罪了就不会改口供出她来,所以,她很放心。 只是很不甘心,好好的计划,竟然还是被叶欢颜击破,并且反击得如此厉害,让她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叶无双担忧:“可我还是觉得不妥,娘,你说要是万一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谢氏有恃无恐:“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们敢把我们怎么着?别忘了,我是安国公夫人,你是安国公的嫡女,你舅舅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再严重也不过是生气罢了,总不至于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不认叶家这门亲。” 叶无双想了想,觉得也是,宁远侯府虽然也是谢氏家族的,却并非皇后的直系娘家,如今也没多大实权,所以还是得靠叶家才能维持现状,别说谢姣只是失身,就算是死了,宁远侯府也不敢和她们母女反目,顿时也就松了口气。 可母女俩刚准备去宁远侯府,就有人来禀报,承平侯夫人来了。 叶无双第一反应就是嫌恶:“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该不会是来求我们不解除婚约的吧?都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这样揪着我不放,这脸皮也太厚了!” 谢氏一脸不赞同的说:“你激动什么?若是她当真是这个目的,拒绝她便是,何须你这般气急败坏沉不住气?也值当?” 叶无双定了定神,低声说:“娘说的是,是我太激动了,不过女儿也是真的厌恶吴家,特别是那个吴夫人,以前每次见我都拉着我套近乎,我不过是与她的儿子订过婚,她就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都没嫁过去呢,就一副把我当她儿媳妇的嘴脸,败坏我名声,真是令人生厌。” 谢氏说:“如今你也快如愿了,就不要再为这些不必要的人和事计较了,你若不喜欢就不见她,娘去打发她,你好生准备一下,稍后就去宁远侯府。” “是,娘。” 谢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领,往外走去。 客厅里,吴夫人已经坐着喝茶,身边站着一个婢女,手端着一个檀木盒。 不同于往日见谢氏时的热络和亲近,今日吴夫人脸色有些冷淡。 不像平时见面就叫一声老姐姐,今日只是福了福身,淡淡的唤了一声:“安国公夫人。” 她是侯夫人,身份比谢氏低一些。 谢氏笑吟吟的上前亲自扶着吴夫人:“吴夫人不必多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为了昨日……” 吴夫人退了一步,碰都不给她碰到,只淡淡看她,神色漠然的打断道:“确实是为了昨日的事情来的。” 谢氏挑眉。 她见吴夫人这般疏远冷淡,就知道怕是吴夫人已经知道了落雪的事情。 吴鸿升是个行事比较谨慎的人,又是在肃王府这样的场合和日子,如果让别人带他去那边,他肯定不会去,能让一个陌生的奴婢把他单独叫出东园已经是不易,其他的只能派叶无双的心腹,才能哄骗他入圈套。 她想过事后如果吴鸿升说出是落雪带他去那里的,就咬定他胡说八道,想要赖定了叶无双才这样,如今事情有变,那就说落雪是被祁侧妃指使以叶无双的名义叫吴鸿升去那里的,总归有准备,可以撇清她们母女,只是没想到,吴鸿升竟然没有说出来。 人前不说,不代表不会告诉吴夫人。 不过,说了又如何?最多就是牺牲一个落雪,她们母女依旧可以全身而退,撇的干干净净。 她不甚在意的勾唇笑了笑,走到主位坐下,又让吴夫人也坐。 坐下后,吴夫人不废话,直言:“今日早早的过来搅扰安国公夫人,只是为一件事,我觉着越快了结越好。” 她往后看了一眼,侍女忙把手捧着的木盒子奉给谢氏。 谢氏刚接过要打开,吴夫人同时开口:“这是当年安国公与我夫君定下儿女婚约时赠予小儿的玉佩,今日过来,便是归还,也请安国公夫人将我夫君交换给叶家的信物交还于我带回去,两家的婚约,这便是解除了。” 谢氏打开看见里面的玉佩时心下一喜,可听见吴夫人退货一般的语气,登时心沉了沉,有些恼火:“吴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解除婚约这样大的事情,就这样不痛不痒的任你三言两语打发了?就算昨日出了事不得不解除婚约,可你做事未免太草率了吧?把我们叶家当什么?” 她很满意吴夫人主动解除婚约,可是却不喜欢吴夫人这般敷衍的态度,这门亲事本就是吴家高攀,解除婚约也该有点诚意才对,好歹有点好的态度,可如今吴夫人的态度语气还跟买了东西不满意来退货似的。 什么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 吴夫人闻言,笑得有些凉淡:“那不知安国公夫人想要如何?这种事情,难道要敲锣打鼓广而告之,才不算草率?” 谢氏板着脸不悦的说:“吴夫人,我并非这个意思,只不过到底是两家定了多年的婚约,如今解除婚约,又并非我叶家的过错。” “吴家好歹有点诚意,哪怕如今承平侯不在京城,夫人也该带上吴世子上门才对,如今夫人却一大早独自前来,说是解除婚约,我怎么瞧着像是要退亲?你如此态度,也太不把我叶家和我女儿当回事了吧。” 第87章 配不上 听见谢氏的话,吴夫人脸色一沉,冷笑:“笑话,我亲自过来,而不是只吩咐下人来退还定亲信物,已经是给足了叶家颜面,全了两家体面,安国公夫人竟然不满意,怎么?安国公夫人费尽心思的折腾了这么多,如今得偿所愿可以解除两家婚约了,倒是贪心不足得陇望蜀了?” 本来只是想要过来退还定亲信物,再把吴家给叶家的信物也取走,就这么算了,她也不屑于再和这母女俩计较太多,就像吴鸿升说的,不需要她们计较,谢氏母女后面有的苦头吃,可是没想到,她都这般忍让了,谢氏却如此令人作呕。 害了吴家和她儿子不见好就收就算了,还想吴家给足叶家颜面,当真是以为吴家好欺负。 她当真是长了见识,也忍无可忍了。 谢氏沉了脸色:“吴夫人,你这是何意?你这些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吴夫人心头怒火丛烧,咬牙冷笑:“我是什么意思,安国公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又何必明知故问?倒是我想问问夫人,您又是何意?为何这般谋害我儿!” 谢氏一脸愠怒:“吴夫人,请你慎言,我何时害过吴世子?依你的话说,似乎在暗指昨日的事情与我有关啊?” 果然,这母子俩还是猜出来了此事与她们有关,不过猜出来又如何,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吴夫人淡淡的注视着谢氏,嘴角噙着一抹与刚才一样凉淡的笑:“难道昨日的事,与国公夫人无关?” 谢氏略有些心虚,当即故作坦然的开口:“自然,昨日那件事,是我表妹……” 只是不等谢氏说完,吴夫人噙着一抹冷笑说:“我早就料到夫人会否认,想来叶姑娘身边的落雪将升儿带去事发之地的事情,国公夫人也一定会说自己不知情,落雪是被祁侧妃蒙蔽或是收买了吧?” 谢氏脸色僵了僵。 她有的是为自己洗清嫌疑的说辞,可却没想到吴夫人会变脸这样快,和往日的和善就像变了个人,把她的话堵死了,饶是她再如何巧舌如簧,能把自己撇得再干净,吴夫人认定是她做的,那就没办法了。 她说的再多,落在吴夫人眼里,不过都是笑话,她可不想被笑话。 吴夫人咬牙讽刺道:“说起来也是可笑的紧,当年是安国公主动提及要与我吴家结亲,而并非我吴家高攀奢求,如今叶家的女儿金贵,我们吴家配不上了,也要不起,只是安国公夫人和叶姑娘瞧不上我儿,不肯屈就下嫁,那大可直言,你我两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我们吴家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更不会死缠烂打,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好聚好散的也是个佳话,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 她顿声,看向谢氏,眼中气极恨极:“只是国公夫人和叶姑娘的所作所为也太令人发指了,你们想要对付晟王妃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竟然想要一箭双雕的置我儿于死地,未免歹毒太过,你们俩真真不愧是母女,如出一辙的毒妇!” 被吴夫人当面这般指着鼻子讽刺叱骂,谢氏脸都绿了,拍桌怒斥:“吴夫人,请你自重慎言,这里是安国公府叶家,你再放肆也要看是什么地方!来我叶家指着鼻子辱骂我和我女儿,你是当我叶家好欺负?” 吴夫人怒不可遏,双目喷火似的怒视谢氏,恼恨道:“难道不是国公夫人先当我吴家好欺负的?我如今不过是当面说几句实话,可没有对你叶家做什么,不曾让叶家蒙羞难堪,你国公夫人这就受不了了?可别忘了,我的儿子,我吴家满门,昨日可差点就被你这毒妇害了!” 昨日要是谢氏的阴谋得逞,吴鸿升必死,而吴家,也别想苟存,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以前只知道谢氏狭隘歹毒不能容人,可到底也只是在叶家横,不会害到他们,而叶无双瞧着与其母不同,想必是个贤妻良母,可现在,她都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过去对着母女迁就亲善的自己,识人不清,竟然看不出这母女俩的为虚伪面目。 谢氏咬牙不语,并未辩解争论,只忍着把吴夫人赶出去的冲动。 她出身谢家大族,嫁进叶家,尊荣富贵了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先前被叶欢颜弄得几次行事受挫已经让她难以忍受,今日倒好,竟然被之前从来看不上的承平侯夫人给挤兑叱骂了一顿,天知道她多恼火。 吴夫人不耐烦地淡声道:“我今日过来并非为了兴师问罪,也不需要你们给我吴家什么交代,这次的事情看在两家多年交情和安国公的面上,我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我吴家记下了,现在想也该物归原主,请安国公夫人交还我吴家当年定亲的信物,你我两家就此两清,儿女婚嫁各不相干!” 谢氏咬了咬牙,终究没多说什么,吩咐身边的侍女去找来当年和吴家交还的定亲信物,之后她不说话,吴夫人也端坐着不再言语,不知道东西丢哪里了,等了一炷香才找来。 那是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是吴夫人曾经的心爱之物,当年作为定亲信我交换给叶无双,本是想着送给未来儿媳的,可如今…… 吴夫人将桌子抓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没有放回盒子,更不曾戴起来,而是抓着镯子往谢氏的脚边狠狠一掷,一声玉器和地撞击发出来的清脆声响彻,玉镯破碎,四分五裂。 谢氏被在见吴夫人要把玉镯砸向这边的时候,手脚并用的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虽然没被砸到伤到,可却一脸惊魂未定,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夫人:“你……” 她身边的下人也吓得不轻,眼神惊恐错愕的看着吴夫人。 吴夫人站起来,扯整齐了衣领,瞥向谢氏冷声道:“在国公夫人和叶姑娘手里放了多年的东西,怕是也已经染上了叶家的污秽,我虽然收回来了,也不过是为了表示婚约解除,不想带回去脏了我吴家的地,说是解除婚约不过是全了两家体面,但是希望国公夫人和叶姑娘明白,这桩婚事是我吴家退掉不要的,如此不堪之女,配不上我的儿子!” 恕我按,吴夫人便再不逗留,带着身边的侍女走了。 谢氏在她走后,气的差点晕厥,摔了一堆茶具瓷器。 第88章 再见谢桓 叶欢颜几日不出门,外面的消息倒是不绝于耳,只因为有一个爱凑热闹天天出去给她带八卦回来的小葵。 肃王府婚宴发生的事情在之后的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后面引发了不少连锁反应。 叶家和吴家解除婚约了。 吴家和谢家定亲。 而就在事发第二日时,肃王爷上奏皇帝请罪,声称祁侧妃意图谋害晟王妃其罪当诛,已经废去侧妃之位,赐死,待世子大婚满三日便让她自尽,而昨日便是第三日,人已经死了,尸体被送回了祁家,然后被祁家找个地方草草埋了,连丧仪都没有。 此事瞧着算是尘埃落定了。 不过却不尽然。 …… 以养病为由窝在王府思考了几天人生,叶欢颜今日才出了门,还全副武装的。 逛了一几条街后,在茶楼听说书人讲故事八卦时,好巧不巧的遇上一个人,哦,不对,被一个人找上门来。 谢桓。 正听下面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故事,雅间的门被突然从外面推开,谢桓摇着一把折扇晃悠悠的走进来。 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笑意,边走边说:“晟王妃好兴致,这才刚病好就跑到这里来听故事,不过怎么戴着面纱偷偷摸摸的,做贼呢?” 叶欢颜歪头看向他,有些意外。 围在桌边吃点心和一并听说书的小葵和灵儿都吓了一跳站起来,灵儿上次不在,没见过谢桓,正不明呢,小葵已经从惊讶中回神,忙怒瞪谢桓:“谢小侯爷,你怎么又来了?没让人通禀就算了,也不打声招呼就擅自进来了,也太无礼了!” 谢桓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上,打在手心:“门口又没人,我叫谁通禀,至于擅自进来,隔着门怎么好打招呼,肯定要进来面对面的打招呼才有礼貌啊。” “你……” 小葵正气结,谢桓已经慢悠悠往叶欢颜这边走来,小葵顾不上说话,立马上前挡着不让他上前,灵儿从小葵嘴里得知此人是谁,惊讶过后,也忙上前和小葵并排站着,老母鸡似的护着后面的鸡崽子,防备警惕的看着谢桓。 谢桓见状,脚步停下,歪着头看着她俩一会儿,不由哼笑:“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别不自量力了,我要是想对你们主子做什么,你们这小身板拦不住的,让开吧,特别是你这个脸圆圆的小胖妹,别瞪我,说的就是你,上次的教训都没记着?” 小葵:“……” 好吧,她确实是有点圆,有点胖,上次也受了教训。 瞪谢桓的眼神更凶了,依旧没让开,灵儿也纹丝不动,就是不让他过去靠近叶欢颜,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谢桓打量她们几眼,有点刮目相看,啧啧两声,目光越过俩丫头看向后面的叶欢颜:“晟王妃身边这里丫头倒是忠心得很啊,不过我没耐心,晟王妃若是不想她们被我扔出去,就赶紧让她们把道让开。” 虽然这俩丫头拦着他也有的是办法过去,可他这人素来没有绕开别人走路的习惯。 叶欢颜一直看着,闻言,路外面纱外面的眼睛弯了弯,温声说:“灵儿,小葵,你们让开,让谢小侯爷过来吧。” 她开了口,小葵先让开,灵儿不知道谢桓和叶欢颜到底有过什么渊源,虽然也让开了,可十分警惕。 谢桓哼笑一声,慢悠悠走到叶欢颜对面坐下。 叶欢颜同时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整张脸,再把面纱丢在旁边的帷帽上面。 她对谢桓弯唇笑了笑,点头道:“谢小侯爷,好巧啊,又见面了。” 谢桓捏着折扇摇了摇:“不巧,我是特意来找晟王妃的。” 叶欢颜意外挑眉,笑:“找我?小侯爷来找我做什么?还有,小侯爷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谢桓把扇子放在桌边,自顾地给自己倒茶:“自然是找晟王妃叙旧来的,至于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只要有心,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他端起茶抿了一口,动作从容,倒是极有世家公子的矜贵之态。 叶欢颜吃惊:“叙旧,听小侯爷的意思,我竟然有幸和小侯爷有旧可叙?真是受宠若惊啊。” 谢桓放下茶杯笑说:“晟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这么快就忘了,你我可是有过命交情的。” 过命二字,咬的极重,别有意味。 叶欢颜表情僵了僵。 谢桓扫了一眼灵儿和小葵,依旧笑着,眼神却极淡:“这两个丫头在这里站着碍眼得很,影响我与王妃叙旧的雅兴,还是让她们出去守着门口吧。” 灵儿和小葵闻言惊了,当即就要出声,叶欢颜抬手制止了她们说话的冲动,对谢桓说:“小侯爷,这怕是不妥吧,若是让她们出去了,这里便是你我孤男寡女独处,影响不好,而且,她们与我如同一人,于我来说没什么事她们听不得的,就不必让她们出去了。” 听见她后面的话,灵儿和小葵都有些动容。 谢桓耸耸肩:“可我就是想让她们出去,怎么着吧?” 叶欢颜:“……” 谢桓又说:“何况,什么孤男寡女的,王妃真的是多虑了,且不说我对你没心思,晟王妃遮的严严实实的,无人知道是晟王妃在这里,能有什么影响?” 看来,是真的非要灵儿她们出去不可了。 为免他一个不高兴真的对这俩小丫头不利,叶欢颜还是让她们出去了。 而她们虽不放心,可是对叶欢颜是言听计从的,当即退了出去。 门关上,叶欢颜对谢桓道:“她们已经出去了,小侯爷到底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 谢桓摆手:“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知道晟王妃在此,好奇来看看。” 叶欢颜作恍然状,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啊,那小侯爷真是清闲,竟然无所事事到这个地步了。” 谢桓不语,忽然凝视她,一动不动。 叶欢颜被看得不解,抬手指尖轻触自己脸上醒目的红色胎记,笑吟吟:“小侯爷这般看着我作甚?莫不是如今瞧着我这模样也觉得眉清目秀了?所以看的都移不开眼了。” 第89章 只能靠自己 谢桓闻言,有些气笑了:“你这女人不知羞的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叶欢颜嗤了一声:“小侯爷这般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个已婚妇女都不脸红,我有什么好知羞的?” 说着,伸手抓起桌上碟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一副不拘小节的散漫模样。 倒是和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真的不一样,不过和元倾城估计合得来。 谢桓忽然说:“有件事你估计还不知道,前几天你嫡母和宁远侯府闹翻了。” 叶欢颜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一口咽下嘴里的点心,好奇问:“哦?怎么闹的?” 谢桓道:“谢姣的母亲说,此事是她和叶无双联合祁氏做的,没害到你,却害得谢姣失了身,而谢姣去客苑找你有事叶无双撺掇的,估计是也和我堂叔添油加醋了不少,那日堂姑被叫回去,被我堂叔打了一耳光,气急败坏,闹得不可开交,气愤而去,说要和宁远侯府老死不相往来,我堂叔亦然,如今还在生气,看着像是决裂了,如此,晟王妃可高兴了?” 叶欢颜了然:“原来如此,也难怪了,我那位嫡母养尊处优自视甚高,可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从来都是她折辱别人,如今这把年纪了,被打自然是受不了,不过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听听就算了,至于决裂,没可能的事情,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事发第二日,宁远侯府叫了谢氏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不过估计不是好事,毕竟是她自己作了一手好死。 谢桓好奇:“哦?这话怎么说?” 叶欢颜意味不明的勾唇笑了笑:“我父亲快回来了。” 谢桓继续不解:“那又如何?” 叶欢颜笑说:“我父亲如今功勋彪炳,也算是朝中第一人了,而谢家虽然是后族,到底宁远侯府和皇后隔了一层,宁远侯府永远越不过靖安侯府,我猜宁远侯愤怒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谢姣失了身,断了他本来的指望,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谢姣嫁给吴家并非全无好处,也就会慢慢消气了,而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父亲这个倚仗的,所以等我父亲回来,这事儿就不是事儿了。” “确实不错,可是宁远侯会如此,我那位堂姑却不见得愿意重修旧好,她可是被打了愤然离开的,她什么性子你应该也知道,别的不说,记仇是肯定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悠然笑道:“不错,可是你忘了,她是个女人,还是个不得丈夫心的女人,这次她折腾了这么一桩事儿毁了和吴家的婚约,等我父亲回来,估计不会与她罢休的,她素来有恃无恐,只是因为她母族庞大有儿有女,所以地位稳固,可太有恃无恐了,男人不会喜欢的,” “何况这桩婚事据说还是我父亲定下并且看好的,却被她搅黄了,等我父亲回来,应该会教她好好做人,届时她就明白,娘家也是不能失去的。” 她不了解叶归云,但是很肯定一点,叶归云很重视和吴家的联姻,而叶归云常年带兵打仗,也应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被谢氏趁他不在搅黄了他订下的婚事,得罪了吴家,弄出这么多事情,他定然会和谢氏好好算账,毕竟据她所知,叶归云对这个妻子,也是很不喜欢的。 “你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你既然知道娘家不能失去,又为何不和叶家缓和关系?反而和她们闹成这样?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叶欢颜脸色冷了几分:“我没有娘家。” 谢桓挑眉。 叶欢颜淡淡道:“小侯爷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和叶家怎么可能缓和得了关系?所谓的娘家不能失去,是在和娘家有感情并且可以靠得住的情况下,而叶家与我,从来只有仇,也不是我退让一步就能化干戈为玉帛的,我若退了,那就是任人宰割。” 谢桓点点头:“倒也没说错。” 叶欢颜定定看他,问:“小侯爷怎么突然关心起了我和叶家的关系?” 谢桓漫不经心到:“无他,随口问的,就当是我关心你吧。” 叶欢颜唔了一声,点点头说:“那就多谢小侯爷的关心了。” 谢桓:“不客气。” 叶欢颜:“……”呵~ 她懒得理他,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然后一边吃点心一边侧耳听楼下传来的说书声。 他也不吱声,和她一样一边喝茶一边听人说书,却听着一脸的不屑,估计是人家说的故事不入这位爷的眼,甚是傲娇。 叶欢颜听着听着,心思一动,看向谢桓,端的一副谦虚的姿态:“对了,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小侯爷。” “说。” 叶欢颜问:“小侯爷觉得,在这京城地界,做什么生意比较能赚钱?” 谢桓愣了一下,有些古怪的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说:“问这个,自然是要做生意啊。” 她还真不是心血来潮的,而是通过这几天冥思苦想之后的打算,她得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总不能真的把指望都放在元决那个性情不定的人身上,而她,也没想过一辈子留在这里做一个晟王妃。 谢桓听到她的话惊了惊,随即无语:“你堂堂一个王妃,竟然要出来做生意赚钱?晟王府穷成这样了?还是晟王抠门,不给你银子花?” 叶欢颜浅浅笑着,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涌动着忧伤和无奈:“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生在世,总还是得靠自己才行,不是么?” 谢桓神色微敛,凝神望着她片刻,表情严肃了些,淡淡的道:“你倒是看得通透,不过这世间,女人不都是靠着男人的么?” 对此,叶欢颜倒是没反驳,这古代的情况,女人想要自己讨生活并且活得好是很难的,一辈子都靠在男人身上,都说女子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寻常人家是这样,高门大户也亦如此,不怪谢桓这么说。 叶欢颜半自嘲半幽默的说:“小侯爷说的不错,可我父亲靠不住,丈夫靠不住,也没有孩子,不靠着我自己,难道我再找一个男人靠?” 第90章 不许和谢桓走近 谢桓无语至极,见鬼似的瞅她没好气道:“叶欢颜,你还真的什么都敢说!” 已经是晟王妃了,暂时还不会丧夫,甚至就算丧夫她也不可能再嫁的情况下,再找一个男人靠的意思可不就是…… 这女人可真的是,也不知道晟王若是听见,会不会被她气死。 他甚至忽然邪恶的想,他要不要想办法把叶欢颜这个想法透露给晟王,让晟王被她气死了,他们也就少了许多麻烦了,多省事儿。 叶欢颜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口说着玩的,小侯爷就当没听见,可别说出去啊。” 话是这样说,她却一脸坦然,不以为意。 谢桓冷哼一声,随后又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想做生意?” 叶欢颜点点头:“确实是想的,不过刚才看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所以正烦着呢,不知小侯爷可有什么可以指教的?” 谢桓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理直气壮的说:“我又没做过生意,如何有指教给你,我是想问你打算如何做,若是可行的话,我凑分银子入股,日后有赚了也能多一份银钱入账。” 叶欢颜:“……”神特么…… 她难以置信,然后狠狠地挖了一眼谢桓,而且是由心的。 脸呢? 谢桓抬腿搭在自己坐着的地方,一手拿起扇子散开摇了几下,大爷似的靠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所以,晟王妃慢慢琢磨,何时想清楚了要做什么,知会在下一声,在下看看可行否,若是可行,就凑一点银子入股,赚点银子买酒喝。” 叶欢颜扯唇,勾出一抹笑意:“小侯爷竟然还缺钱买酒?难道谢家也穷成这样了?” 谢桓勾唇邪笑,把扇子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手心,漫不经心的悠悠道:“说什么笑话呢,谢家自然是不缺银子的,可谁也不嫌银子多不是?” 叶欢颜扬眉,点点头继续微笑:“那我就先在这里写过小侯爷信任了,放心,若是有可行的,定然不会少了小侯爷。” 谢桓满意了,也没多呆,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人就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一走,叶欢颜脸上的笑瞬间敛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小葵和灵儿一直守在门口,见谢桓离开,她们立刻就进来了。 小葵先冲过来上下打量叶欢颜,急忙问:“姑娘,谢小侯爷没为难您吧?” 叶欢颜笑笑,戳了一下小葵的鼻子说:“你瞧我像是被他为难了的样子么?” 小葵松了口气:“没被为难就好,可吓死奴婢了,都听说谢小侯爷脾气古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上次在肃王府他就阴晴不定的为难姑娘,就怕今日找来也是不安好心。” 说着,她疑惑道:“不过他若是没为难姑娘,那到底来找姑娘做什么?姑娘和他又不熟。” 叶欢颜说:“没做什么,就坐下来喝了茶吃了点心,说了些废话,估计是闲极无聊的吧,不用管他。” 小葵无语了,不过想想,这也像是那位谢小侯爷会做出来的事情。 小葵消停了,叶欢颜才看向灵儿。 灵儿本想问什么的,可是叶欢颜眼神微动,她会意,便没有开口。 在茶楼听了一会儿说书,叶欢颜便让回去了。 回到王府不多久,元决身边的玄墨来了,让她去见元决。 叶欢颜跟了去,不过去的不是冥松阁,而是王府花园湖边的一座楼阁上。 稍微靠近,就听到阁楼山传来一阵悠扬空灵的笛音,吹的还挺好听,越是靠近,越听清晰。 玄墨没上去,只让她自己上,她也没迟疑,顺着木梯上了二楼,看见元决一袭白衣站在栅栏边上,背着这边,正在吹笛子,她在他后面,看得见笛子的一截,是墨色的玉笛,尾巴还坠着一块玉佩和流苏。 叶欢颜听着这笛音悦耳,本不想走过去打断的,可她刚站片刻,他就停下了。 然后转过来,目光平视她。 她忙上前一些,福了福身:“殿下。” 他不吱声,目光漠然的凝视她片刻,拿着手里的墨玉笛走到她侧后方的石桌旁坐下,笛子搁在桌上,自顾地给自己倒水喝。 叶欢颜有点忐忑,自顾的站起来,转身看向他,迟疑出声:“殿下突然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 他喝了点温水润喉,听见她的问题才看向她,神色很淡,说:“以后不许和谢桓走近。” 叶欢颜有些惊讶,惊讶过后,扯了扯唇角,不大自然的问:“殿下……是派人跟踪妾身了么?” 元决:“是又如何?” 叶欢颜错愕不解:“为什么?难道殿下还怀疑我?” 元决淡淡地说:“本王说过,本王并不信你,不过这与怀疑与否无关,本王派人暗中跟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叶欢颜红了眼,咬牙说:“妾身相信殿下是想要保护我的,可也是为了监视我,不是么?” 元决没否认,只面无表情的反问:“是又如何?” 叶欢颜一噎,似有些难堪和无可奈何:“不如何,本来殿下对妾身并不信任,所以殿下想要做什么,妾身都无话可说。” 元决这才面色稍霁,转头过去拿起自己的玉笛,一边把玩一边说:“既如此,那就记住本王的话,以后离谢桓远一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接触,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叶欢颜吸了口气,有些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既然殿下派人跟着我,就应该知道,我本无意与他接触,可他要来找我,我也不可能躲避得了,就如同今日一样,除非我不出门。” 这倒是实话,上次在肃王府,是谢桓来找她,这次出去,也是谢桓找上门来,她都遮成这样了,谢桓还招来了,她也没办法,谢桓武功那么高,也不是她能防得住的。 他这样可就不讲道理了。 元决脸又冷了,说:“你就不要出去!” 叶欢颜愕然:“殿下是想要禁足我么?” 第91章 谢桓与狗勿近 元决瞥了她一眼,又转头回去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笛子,道:“只是让你不要出王府,没说不让你出清华居,何谈禁足?” 特么的有什么区别? 她吸了口气,扯唇笑:“可是殿下,天天闷在王府,会闷坏的。” 元决不咸不淡的冷哼:“其他女子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见闷坏,怎就你如此金贵?” 叶欢颜撇嘴:“可是殿下你娶的不是其他女子啊,我又不是她们,至于金贵,我是殿下的王妃,自然是金贵的,不是别人能比的。” 元决默了默,才一言难尽的看向她淡淡道:“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 他忽的一笑,眼中别有意味:“你放心,本王不禁你的足,你爱去哪就去哪。” 叶欢颜愣了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笑的邪魅:“若是你还有精力跑出去的话。” 叶欢颜懵:“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意敛去,肃然问:“琴棋书画可会?” 叶欢颜不明所以,可他问了,她就老实回答了:“我当然……是不会的。” “诗词歌赋呢?” “……也不会。” 他他他……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 果然,他点点头说:“那好,往后的日子,你就好好学习钻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叶欢颜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当即惊呼出声:“殿下,这这这……为什么要学这些啊?” 他理所当然的说:“你不会,自然要学。” 叶欢颜忍住想哭的冲动,好奇问:“可我学这些作甚?又不靠这些讨生活。” 他冷眸一扫,面无表情:“说的什么话?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身为皇室王妃,会这些东西是基本的要求。” 叶欢颜呵呵:“可是我本来不会这些东西,不也已经嫁给殿下了么?” 确实皇室挑媳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仅要学会,还得精通,其他的素养要求更是不计,可问题是,她嫁的这个情况不同,半死不活就算了,还克妻,于是乎,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庶女,就好死不死的因为那老秃驴的命硬旺夫之说,一跃成了皇室之中最特殊的王妃。 他凉凉的看着她,似乎不高兴她这般和他顶嘴。 叶欢颜低头,没和他对视,装得一副乖巧。 他满意了,道:“就是因为你以前不会,所以才要现在开始学,以后会就行。” 叶欢颜垂死挣扎:“殿下,这些东西旁人都是从小就开始学的,我现在恶补,和临时抱佛脚有什么区别?这……” 没说完,被打断:“说这么多,看来你是不肯学?” “不是,我只是……” 他又打断:“既然不是,那就明日开始学,我已经让瑛姑姑寻了教习先生。” 所以,不是心血来潮,是早有预谋,人都请了,她是想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都特么的先斩后奏了。 既然这样,她是挣扎不了了,只能认命。 她笑的牵强又讨好:“殿下让学,妾身自然是得听话的,只是妾身在这些事情上实在是毫无天分,若是学不会怎么办?” 这些东西说实话……她应该是会一些的,只是不精通而已,毕竟以前在娱乐圈近十年,演戏需求,总得各方面学习一点,她自己也感兴趣,所以涉猎极广,只是没太多时间,学得不精通而已。 他说:“你若不是蠢笨如猪,没有学不会的,除非是你不用心。” “何况,瑛姑姑说了,你这段时日跟她学习礼仪规矩,但凡教你的一学就会,学习天赋极高,如今这些你却说这些学不会,是不满本王的安排?” 叶欢颜无话可说了,哪敢认了这个罪名? 人家对她那是实力碾压,她再不服气不甘心,也得服从,真是个忧桑的故事。 她垂首屏息,十分温顺的说:“殿下既然都这么说了,妾身听从便是,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殿下的安排,可是咱们得先说好,学习天赋这种东西也不是各方面都有的,妾身不能保证自己都学得好,若是学得不好,殿下可别真的以为妾身不用心,那可就冤枉我了。” 这点他倒也理解,点点头:“你用心就行。” 叶欢颜挑眉,这么好说话? 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作死的和他讨价还价的,立刻转移话题。 “再有,殿下说让我不许和谢桓走近,这件事也得有个前提,我总不会一辈子都缩在王府不出门,就算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要学东西不出去,以后总是要出去的,谢桓似乎对我挺感兴趣的,肯定还会找来,他武功高强来去自如,不是我说不接触就能不接触的。” 说着,忍不住闷头咕哝一句:“我总不能走到哪都举着一个牌子,写一句‘谢桓勿近’吧?” 想想那个画面,她都想笑,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闻言,元决嘴角和面部肌肉下意识地抽了一下,似乎忍着笑意,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这也未尝不可。” 叶欢颜傻眼:“哈?”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提议说:“再加两个字,就写‘谢桓与狗勿近’,牌子做的大些,不然他可能会看不见。” 叶欢颜惊呆了,傻子似的眨巴眨巴眼,呵呵的尬笑:“殿下,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你瞧着本王像是在与你玩笑么?” 他格外的严肃。 叶欢颜:“……” 她忙笑呵呵的讨好道:“殿下,别了吧,这样不好看,而且被人看见会引起臆测的,说我和谢桓有什么……额,纠葛,殿下可就丢脸了。” 她有意无意的瞄着他的发冠,意思很明显,绿绿绿…… 他颔首:“本王知道啊。” 叶欢颜:“所以?” 他坦坦荡荡的说:“所以,本王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作甚?莫非是心虚?” 叶欢颜:“……” 这狗东西…… 她磨了磨牙,很想扑过去把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咬个稀巴烂。 忍,为了保命,再气也要心平气和。 他这时又狐疑的眯眼看他:“本王若是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谢桓对你有兴趣?” 第92章 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叶欢颜心下一咯噔,小脸僵了僵:“是……的吧。” 他不会要说她招蜂引蝶吧?天地良心,她…… 他瞟了一眼她脸上那块胎记,不由哼笑:“你这样的他都能有兴趣,看来他这些年长进的也只有年纪了,眼光却倒退了。” 叶欢颜:我去年买了个表! “殿下,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这样说我,不觉得自己面上无光么?” 元决沉默了片刻,不客气的道:“本王自打娶了你,脸上就没有过光。” 叶欢颜:“……” 不得不说,他这话挺实在。 可事实是事实,她可不爱听这话,反驳道:“我知道殿下不是自愿娶的我,那我也不是自愿嫁给殿下的啊,都是无可奈何,殿下干嘛说得好似自己很委屈,我都没觉得委屈呢。” 元决不咸不淡的看着他,羸弱的脸上没表情,反而寡淡的有些吓人。 传说中的死亡凝视。 叶欢颜心头一颤,低下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元决这才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问:“谢桓两度找你,都做了什么?” 果然上次在肃王府,他派的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这么说来,她就算什么也不做,其实那天也不会有事。 不过,那也不提倡派人跟踪这种行为啊。 她如实道:“上次找,是以为他目睹了那件事的经过,本想找我算账的,可是他不占理,就说些话吓唬我,不敢真的对我如何的,就警告我不许和谢家为敌,哦,还试探了一番。” “这次呢?” 她思索一下,回答:“特意来找我废话一堆,其实就是试探,不过究竟想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 他点点头:“既然你知道他另有目的,那就无须本王多言了,以后他若再来,你知道该如何做。” 叶欢颜意外:“殿下的意思,是允许我和谢桓走近了?” 语气生冷:“不许!” “那殿下为何……” 他凉凉的用余光瞅她:“不是你说的?他想找你,你防不住,总不能真的让你举牌子吧?”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叶欢颜磨了磨牙:“殿下说的是。” 他当做没听见她的磨牙声,不过说话时有点小别扭,恶声恶气:“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凡事长点脑子,别被人当了棋子都不知道,你要是和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让你好看。” 叶欢颜从善如流:“妾身知道了,不过殿下,就算他有意试探我打听殿下的事情,那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问也问不出什么,殿下有甚好担心的?” 元决:“……” 他又目光淡淡的盯着她,死亡凝视。 叶欢颜再度埋头,暗恼自己不长记性,估计是这段时间过的太得意飘了,总在死亡边缘试探。 算算她今天又作死了几次? “算了。”他忽然说。 叶欢颜不解:“什么算了?” 他淡淡地说:“他来找你你防不住,腿种能走路吧?若他来找你,立刻离开,不许搭理他,免得败坏晟王府的名声。” 她小心翼翼的问:“那要是走不了呢?” 元决一副辣手摧花的冷漠脸:“走不了,本王就打断你的腿,免得你暴殄天物。” 搜嘎! 叶欢颜往后挪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并且缩了一下腿,表示自己被吓到了。 元决满意的看着她的惊吓脸,心情莫名的好了点,可脸上却看不出来,依旧阴沉沉的好似她欠了钱。 他说:“没事就滚吧,看见你就来气。” 叶欢颜:“是,妾身告退。” 福了福身要退下,可走了一步又停下,扭头看他,迟疑开口:“那个……” 她那个了半晌都没个完整的话,元决面皮绷紧,语气略显恶劣:“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她扭捏了一下,问:“殿下,你派人跟踪……不对,跟着我,是随时随地的?” 元决:“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有些难为情:“那要是随时随地的,妾身以后就注意些,沐浴如厕就寝什么的,可能……” 元决本来苍白的脸顿时一黑:“你乱想什么?只是你出府才会跟着,何况跟着你的人是女的,本王还不至于给自己……” 忽然顿声,之后就不继续说了,面部表情一言难尽。 叶欢颜松了口气:“哦,那妾身这便放心了,不然睡觉都不踏实。” 元决第三次死亡凝视叶欢颜,仿佛她再废话就要弄死她一样。 “妾身就不打扰殿下了,告退。” 福了福身,转身走人,一气呵成。 元决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气恼,也有些莫名的……愉悦? 气笑了。 叶欢颜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不动声色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勾了勾,慢悠悠的走下阁楼。 玄墨就守在阶梯旁边,见她下来,恭敬行礼:“王妃。” 叶欢颜本想直接走的,可走到玄墨面前的时候,心思一动,停下脚步,侧头意味深长的打量玄墨。 玄墨不解:“王妃有何吩咐?” 叶欢颜一脸好奇的问他:“你家主子……一向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么?” 玄墨:“……” 他不吱声,并且抿了抿唇,有些不好说。 现在还好了,以前那才叫一个喜怒不定,只是如今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了。 叶欢颜一脸了然,摆摆手:“算了算了,一目了然的事,就不明知故问了。” 然后,深吸了口气,不再逗留,走人。 玄墨:“……” 朝叶欢颜的背影拱了拱手,他转身上阁楼。 “殿下。” 元决一边把玩手里的笛子,状似随口问:“她问了你什么?”听见她下去后下面有对话的声音,只是没听清说什么。 玄墨回话:“王妃问属下,殿下是否一直都是如此……额,阴晴不定。” 元决问:“你怎么说?” “……属下没回答。” 元决扬眉,眯眼,神色莫测的问:“所以你也这么觉得?” 玄墨面色僵了僵,沉默不语,头埋低了几分。 元决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不再搭理他,继续拿起玉笛吹奏。 玄墨退到一边守着。 …… 第93章 谢氏又双叒叕被打了! 元决说到做到,第二日,瑛姑姑一早就来了,在请了安之后,说明了一下元决的意思,之后,引见了一个教习先生给她,是一个打扮优雅贵气的中年妇女。 此人姓甄,人称甄大家(gu),据说是京城最具盛名的闺学先生,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礼仪规矩她都精通,也就是传说中的女子全才,办了一个闺学,专门教贵族女子学习才艺的,京城许多大家千金都是她办的闺学里的学生,不过她很少亲自单独教一个人,这次也是例外。 瑛姑姑办事效率高,此前就开始准备,学习这些才艺的所需工具都一应俱全,也和甄大家列好了学习时间,一天下来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时间都要学习。 叶欢颜这才实际明白了元决那句‘若是她还有精力跑出去的话’是什么个意思! 时间就在她日复一日的学习钻研中过去了,叶欢颜颇有一种当年高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冲刺感。 就在十多日后,她的学习告了一段落,学得好是一回事,主要是,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回来了,她的清净日子就随之结束了。 …… 一年多前的冬季,北靖大军压境,安国公叶归云率领驻守北境的叶家军应敌,雍王和一众朝中武将也奉旨应援,打了一年多的仗各有胜负损耗,所以两国和谈,此番班师回朝,带回了北靖和谈的结果和联姻的国书,满城欢呼,皇帝亲率百官出城相迎,风头无两。 叶归云在宫中和皇帝照例回禀完一应情况之后,才回了已经阔别一年多的家。 叶家上下在门口迎接,叶归云没搭理一副殷切姿态的谢氏,直接单独去见了叶老太太,请安之后,母子叙旧了一阵,之后才回到叶家的东园,他住的苍凕斋。 谢氏和一众妾室子女已经在等他。 他冷着脸进来,冷着眼看着上前给他嘘寒问暖献殷勤的谢氏,冷漠的如同石雕。 谢氏自顾地说了会儿,见叶归云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独角戏唱不下去了,只得讪讪的停下,退后一步,不安的看着叶归云。 旁边的人无一不感觉气氛紧张,不敢上前打扰,有担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叶无双是心虚紧张的,所以虽然高兴父亲归来,却也始终不敢上前凑脸,她挺怕叶归云。 谢氏的儿子,也就是这次和叶归云一道回来的叶景奎见状,也知道最近的事情,知道叶归云是生谢氏的气的,忙上前要打圆场缓和气氛:“父亲……” 不等叶景奎说完,叶归云淡淡看向他:“你也刚回来,先回去好好休息,你媳妇和孩子也在家等了你一年多,带他们回去回去好好陪他们。” 叶景奎闻言,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妻儿,倒也想先带他们离开,可不放心谢氏:“可是……” 叶归云不说话,只看着他,目光比刚才还淡了些。 谢氏又示意他先回去,他只好先告退,领着妻儿离开了。 叶归云这才又对周围的妾室和叶无双说:“你们也都退下。” 她们就等这句话了,忙福身告退,除了叶无双临走前担心的看了一眼谢氏,其他人走的贼快,下人们也随之离开,只剩下夫妻二人。 谢氏心头不安,感觉叶归云一直目光阴郁的看着自己,愈发慌乱,抬头正要开口说话,可还没出声,迎面而来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屋内,谢氏被狠狠地摔飞在地上,一脸懵,被打的那边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瘫在地上懵了许久,才抬手摸着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脸,难以置信,因为叶归云是武将,力气很大,又是怒极,打的不仅脸疼,脑袋也直嗡嗡的响。 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抬头,红着眼愕然的看他,失声惊呼:“你……叶归云,你竟然打我?” 叶归云握紧拳头,目光阴沉凶狠的盯着她,杀气难掩:“打你又如何?我还想杀了你!” 谢氏哆嗦了一下,有些惧怕他这个样子。 叶归云虽然不喜她,可这么多年,也就是对她冷漠而已,连重话都不会和她说,更别说打她,所以刚才才这般愕然,而如今他这般看仇人似的,并且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她,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她有些后悔自己这般冲动了,可做都做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也就刚才打了她,不可能真的敢杀她。 她爬了起来,捂着脸站着,通红的目光怨怼的凝视他,咬牙冷笑:“妾身苦守一年多,为国公爷操持家务孝敬母亲,国公爷回来没有半点温情便罢了,竟迎头就是一个耳光打我,全不顾多年的夫妻感情,当真是狠心无情。” 叶归云冷冷的看着她,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谢氏又说:“我知道国公爷很生气,可国公爷就算生气,事成定居,就算你再不满,也无济于事了,今日好歹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何必把事情弄得如此难堪。” 她被打成这样,也是没脸见人了。 叶归云面色依旧,咬牙冷声道:“你自己心肠歹毒,何怪我让你难堪?如若不是看在奎儿的份上,我便是不杀你,也一纸休书送你回谢家。” 谢氏捂着脸死咬着牙,没有吭声。 叶景奎是她的儿子,也是叶归云唯一的儿子,叶归云虽然对她无情,可却很看重这唯一的儿子,所以,这个儿子便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叶归云厌恶极了她,看都不想再见,遂转身就想走。 谢氏见他要走,忽然出声:“国公爷怪妾身搅黄了你定下的婚约,所以气极也无可厚非,可国公爷也不好好想想,当初妾身就不赞成这桩婚事,是你一意孤行要定下的,如今这样,妾身有错,您难道没有错么?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何必煞费苦心的做这件事来解除这桩婚约?” 叶归云脚步顿下,霍然转身死死盯着她:“你以为你的错只是搅黄了这桩婚事?” 谢氏愣住:“难道不是?” 第94章 雍王元凌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还做错了什么。 叶归云淡漠的问:“你是如何搅黄这桩婚事的,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如何搅黄的…… 她讷讷的看着叶归云,咬唇不语,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 叶归云目光仿佛在喷火,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沉声道:“你想要解除婚约,什么办法不行?却在肃王府折腾这样一出阴诡手段,拿欢颜的命当草芥,解除婚约还不够,还想要她和吴家那小子一起身败名裂而死,玩的一箭双雕,你可真是够狠的啊。” “她……”谢氏愣愣的看着叶归云,眼中有惊诧有不解。 叶归云又道:“欢颜究竟为何要嫁给晟王你心里有数,若非是你推波助澜,陛下和皇后又岂会想到把她赐婚给晟王,好在她活了下来,事已至此,我便懒得与你计较这件事,但是她到底是我的女儿,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置她于死地,谢湘兰,你真该庆幸你没得逞,否则我定要你的命!” 谢氏浑然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怨愤,怔怔的看着叶归云片刻,忽的笑了起来,讥讽道:“国公爷这样说,当真是让妾身刮目相看啊,您以前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个女儿的么?怎的如今倒是装起了慈父?在意起她的死活了?” 听见谢氏的话,叶归云脸色愈发阴沉,愤然斥道:“谁说我不在意她的死活,你别忘了,她到底是我叶归云的女儿,你亏待她我不阻拦,本也没指望你能改了歹毒本性善待她,但是却不代表你可以置她于死地,送她上绝路!” 谢氏愕然的看着他的一脸怒色,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你这么多年对她漠不关心,其实都是装的?” 叶归云不置可否,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咬牙道:“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今日给我记住一件事,以后最好安分守己,你若再敢挑战我的忍耐害我的孩子,再敢对她做什么,我便要你的命,别以为谢家和两个孩子就能护你一辈子,我若真的容不下你,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便拂袖离去。 谢氏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他是在意叶欢颜那个贱种的,所以这么多年冷落叶欢颜,只是为了迷惑她,正因为她以为他不在乎,才没有对叶欢颜下死手,所以,他的心里,是有叶欢颜生母的? 对了,若非如此,他那样天性凉薄的人,又怎会偷偷养一个女人在外面,与之生儿育女,一定是心里在意那个女人的,她就奇怪,他既然把叶欢颜养在外面几年,让人精心照顾,怎么被接回来后,就漠不关心了,原来是装的! 他对她冷漠无情,却在意别的女人! 怎么可以! 她谢湘兰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怎么可以被别人得到! …… 因为叶归云等人归来,皇帝下令举办宫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回来当日这些人风尘仆仆的都需要休息,多疑第二日,宫中夜宴。 叶欢颜悬梁刺股了十多日,也就因为这事儿,才得以暂时放假。 挺感激她那便宜父亲这个时候回来的,让她喘口气。 叶欢颜身着盛装,和元决一起进宫,正要一起去皇后宫里请安做个样子,去青鸾殿的途中,迎面而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华服金冠打扮的男子,长得俊美,有几分像谢皇后,清俊谦和又不失杀伐贵气,只一眼,叶欢颜就猜出了他是谁。 雍王元凌,谢皇后所出。 元决当即顿足,她也一起停下,与之并立。 元凌似乎只是与他们偶遇的一样,很惊讶的扬眉走过来,很是敬重的对元决拱手:“臣弟见过四哥。” 然后,不等元决反应,他已经站直,目光转移到了叶欢颜身上,目光打量,却瞧不出半分歧义。 然后,温润笑着说:“这位便是四哥新娶的嫂子了吧?臣弟拜见四嫂。” 说着,还朝叶欢颜拱手行礼,礼仪得体语气尊敬,无半分轻视。 叶欢颜故作不明的看向元决。 元决见状,和她介绍:“这是雍王。” 叶欢颜恍然笑着,欠了欠身还礼,笑吟吟道:“原来是雍王殿下,失礼了。” 互相见礼后,元凌再度看向元决。 笑的十分和气,好似兄弟情深一样:“一年多未归来,所以也许久未曾见过四哥了,不知四哥身子如何了?昨日听母后说四哥前些日子又犯病了,一直在养,还以为今日四哥不会进宫了,还打算明日去看看四哥,没想到四哥还是来了。” 元决瞧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淡淡地说:“今夜是父皇为五弟和安国公等人接风,也是庆功宴,我自然是要来的。” 然后说完,还抬手掩嘴无力的轻咳了两声,表示自己还是很虚弱的。 元凌见状,忙关心道:“可是四哥气色很不好,今夜宫宴可能会时间长些,也比较热闹,臣弟就怕四哥受不住,其实四哥若是身体不好,大可不必来的,往年宫宴四哥也都是缺席的,这次不来也不算什么,何必为难自己的身体呢?” 他这是意有所指? 元决扬眉,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旁边的叶欢颜就出声了,很是不好意思。 “雍王有所不知,殿下本也是不想来凑热闹的,可是我却不好缺席,可我不是刚入皇室么,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宫宴,怕自己怯场让人笑话,就央着殿下陪我来了,雍王放心,殿下的身子虽然一直不太好,也不至于一场宴会都撑不住,再不济我这里也带了药,不会有事的。” 元凌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的打量面无表情的元决,温润笑道:“如此,臣弟就放心了。” 叶欢颜笑问:“雍王这是刚从母后那里出来?” 元凌点点头:“正是,去给母后请了安,因着母后那里都是宫眷命妇,不好久待,便出来了,如今要去父皇那边了。” 说着,他忽然又看向元决:“四哥一会儿给母后请了安应该也要去父皇那边吧?反正母后宫里都是女眷,四哥身为男子也不方便进去,不如这就与臣弟一同去见父皇吧,正好我们兄弟俩叙叙旧,过后再和母后请安便是。” 第95章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元决听完他的建议,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可以,转头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很识大体的笑着:“既如此,殿下与雍王一起去吧,妾身自己去给母后请安就好。” “你自己可以应付?” 叶欢颜含笑点头:“当然,这是宫里,又不会有人刻意为难我,再说了就算有,母后也会护着我的,殿下就别担心我了。” 元决放心的点点头,便慢悠悠的和元凌一起离开了。 叶欢颜端着一副贤惠的笑容目送他们离去,才转身迈着端庄的步伐往青鸾殿走去。 青鸾殿里,聚了一大堆女人,皇后和宫妃,公主王妃,几个有身份的宗室命妇诰命夫人都在,叶欢颜算是来迟的了。 本来大家正在闲聊,她一来,就都停下了。 在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的各色注目下,叶欢颜淡定又不失几分紧张的模样走进大殿,给上面慈祥得跟观音菩萨似的谢皇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谢皇后立刻笑着说:“快平身,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母后。” 叶欢颜起身,又给皇后下侧的两位贵妃和三个妃子问了声安,又给这里最有辈分的肃王妃也行了礼,皇后便让她坐下了。 因为是嫡皇子的王妃,身份天然的就比一般的王妃贵重些,位置比较靠前。 可她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好些人是不高兴的,一个小庶女,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一跃成了尊贵的晟王妃。 她刚坐下,旁人还来不及说话,上面坐在皇后下首的柔贵妃就先开口了:“晟王殿下可是又抱病不入宫了?怎的就晟王妃自己来了?” 好似随口问的一样。 叶欢颜忙紧张的扯唇笑着回话说:“回柔母妃的话,殿下是进宫了的,只是殿下去了父皇那里,所以就儿臣自己过来了。” 柔贵妃诧然:“这倒也难得,晟王往常极少入宫,这样的宫宴场合更是能不能参加就不参加,今日竟然来了,看来身子是有所好转的,只是晟王难得入宫,怎的先去了陛下那里,却也不先来皇后娘娘这里请个安呢?皇后娘娘可是惦念得紧啊。” 似乎意有所指说元决不敬皇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难得入宫都不来请个安。 叶欢颜忙解释:“殿下本是打算与儿臣一起来给母后请安的,只是在来给母后请安的途中遇上了雍王,雍王说母后这里都是女眷,他不方便来,就邀他一道去见父皇了,故而就儿臣自己来了。” 说着,忙又站起身,朝皇后欠了欠身,面色柔弱紧张不安的说:“母后恕罪,殿下也是听雍王说母后这里都是女眷,怕贸然来了惊扰母后与大家说话,便去了父皇那里,并非刻意不来给母后问安的,儿臣这里代他给母后请罪。” 皇后忙嗔笑道:“你这孩子,这么生分多礼作甚?老四也是体贴本宫,又是去见陛下,这也是一份孝道,本宫怎会怪他?你还不快起来坐好。” 叶欢颜腼腆笑着道:“谢母后体恤不怪。” 然后,便坐下了,似乎有些胆怯。 柔贵妃这时又拔高了声音说:“本宫也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晟王妃便这般如惊弓之鸟一般又是解释又是请罪的,当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弄得好似本宫刻意为难一样。” 柔贵妃是庄国公庞家的女儿,皇帝的母族表妹,上次在肃王府与她为难的庞静怡和庞夫人也是庞家的。 据说柔贵妃无子,抚养了已故惠妃留下的怀王和明华公主,可怀王早年坠马腿残,柔贵妃以及庞家依附皇后一派。 上次在肃王府谢姣和庞静怡公然为难污蔑她的事情,虽然后面被那件事掩盖过了没闹出什么,她也病着没真的进宫告状,可据说庞静怡还是被罚了禁足悔过,庞家也送了礼过去晟王妃请罪,皇后也借着她病了的因由赐了东西安抚,倒是谢姣因为出了那桩事,也就没人问罪她了。 柔贵妃会当众与她为难,并不奇怪,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叶欢颜心下计较,脸色却白了白,忙局促的解释:“柔母妃,我不是……儿臣只是怕母后和大家误会,才解释请罪的,您可别误会。” 柔贵妃哼笑:“本宫哪里敢误会晟王妃啊?倒是晟王妃这般模样,让人瞧着,当真以为本宫对晟王妃怎么着了,要是传到陛下那里,本宫可就解释不清了。” 叶欢颜愈发显得不安,白着脸想解释,却好似怕解释了又惹柔贵妃不高兴似的,只得咬着唇低头坐在那里,不敢吱声。 柔贵妃见她如此更是不喜,正要开口说什么,坐在下面左边第一个位置的肃王妃先开了口:“柔贵妃,你如此这般咄咄逼人,我瞧着倒也不是好似为难,而是真的在刻意为难了,我倒是不知道欢颜刚才一番解释请罪有何过错,怎的落在你的眼里,就是错了?” 另一侧的静贵妃也这时开口,笑吟吟道:“就是啊,本宫瞧着柔姐姐这般,倒真的是在为难晟王妃了,且不说晟王妃也没什么错,就算是有,她年纪尚小,又是晚辈,姐姐作为母妃如何能与她计较?” 这两个一出声,下面那些女人们纷纷侧目,倒有了看好戏的兴致。 被长了一辈的肃王妃和与她平起平坐的静贵妃接连这般当众下脸面,柔贵妃保养得宜的脸僵了僵,然后又忍不住要出声:“可……” 她刚出声,皇后忽然打断,有些威严:“好了柔贵妃,你少说两句,免得吓到欢颜,也让人笑话。” 柔贵妃本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她似乎怕皇后,所以没再呛声,不善的扫了一眼叶欢颜,才恭敬的朝皇后应声:“是。” 皇后才看向叶欢颜一脸和善的笑道:“柔贵妃素来是个耿直性子,总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欢颜,你可别介意。” 叶欢颜含蓄腼腆的笑了笑,垂首低声说道:“母后哪里话,也是儿臣有错,不会说话,让柔母妃误会了而已,只求柔母妃不误会儿臣就好。” 第96章 所谓父女 柔贵妃咬了咬唇,有些忿然的别过脸去,似乎是懒得理会她了。 之后皇后又打圆场,缓和了殿内的气氛,大家忙又开始闲话家常起来,之后也没人再敢为难叶欢颜,个个都十分和善的各种关怀问候。 时辰差不多了,皇后要准备更衣打扮去赴宴,大家便纷纷告退了。 叶欢颜被肃王妃拉着一起,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往设宴的九州大殿去去。 边走着,肃王妃边温声问:“这些日子晟王不是请了甄大家教习才艺?都学的如何了?” 这件事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不过刚才大家各种问候她的时候,却独独不问这个,估计是有所顾忌,毕竟她堂堂一个王妃以前什么都不会,婚后才开始学,本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叶欢颜如实回答:“学的还好,甄大家说我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快。” 元决让她用心学她还真用心学了,用心学的结果就是,现在甄大家以为她是天才,天天夸。 肃王妃点点头:“如此就好,甄大家精通各种女子才艺,可谓炉火纯青了,轻易不夸人,她能夸你,证明你确实是学得快,也是可惜了以前叶家待你不好,没有好好培养你,否则哪里需要如今嫁人了还这般刻苦的学,净是遭罪了。” 她语气唏嘘,叶欢颜不难看出,肃王妃倒也是真心关心她的,虽然这份关心绝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晟王妃,可也有几分是对她这个人了,上次那件事,她算是帮了肃王妃的忙,之后养病的期间,肃王妃派花姑姑来看过她,后面也亲自去看过她,送来了一些补品什么的,待她亲近了许多。 也算是比较对性格,若非差了辈分年纪,肃王妃估计都想和她做闺蜜了。 叶欢颜莞尔道:“皇叔祖母不必心疼我,殿下待我好,以后有的是享福的时候,如今学一些东西也是好的,算是修养心性,不算遭罪。” 肃王妃道:“你倒是性子好,凡事想的明白。” 叶欢颜笑笑。 肃王妃忽然顿住,转头问她:“对了,你可知安国公府的事情?” 叶欢颜挑眉:“安国公府怎么了?” 她还真不知道,天天都扎堆学习氛围中,哪里有闲心去关注八卦? 何况,小葵都带不回来的八卦,估计比较隐秘。 肃王妃笑的极有深意:“昨日就听说你那位嫡母病了,今日都没入宫参加宫宴,怕是病的很严重呢。” 如今叶家风光的很,今日这场宫宴,叶家也算是主要角色,可作为安国公夫人,谢氏却在这个时候病了,还是叶归云刚回来的当天就病了,确实是耐人寻味。 叶欢颜勾了勾唇角,道:“丈夫离家许久难免思念成疾,如今父亲回来了,母亲估计是太过欢喜兴奋,突然病了也实属正常。” 肃王妃点点头,笑道:“那倒也是。” 正一边走着一边说话,迎面走来一个人,打断了她们的闲谈。 恭恭敬敬的给她拱手行礼:“属下参加王妃。” 然后又朝向肃王妃:“参见肃王妃。” 叶欢颜诧异的看着他,问;“玄墨?你怎么来了?殿下呢?” 玄墨回话:“回禀王妃,殿下在陛下那里,因着殿下一会儿要和陛下皇后一道去往九州殿赴宴,殿下便让属下来寻您过去,好与他一起。” 叶欢颜点点头,看向肃王妃。 肃王妃笑说:“既然如此,欢颜,你就先去吧,我自己去九州殿就好。” 叶欢颜笑着跟她福了福身,便跟着玄墨去了。 一路往皇帝的乾明殿去,还没到,又遇上了一个人,应该是刚从皇帝那里出来的,就是叶归云。 这还是叶欢颜实际上的第一个和叶归云打照面,本就知道叶归云回来,她肯定要回叶家一趟,总会接触到,而且今日宫宴也肯定会见到,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迎面撞上。 应该是在皇帝那里商议了政事出来,不然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九州殿等候开宴了,他没道理会在这里。 父女俩这样撞上,之前还是如此尴尬冷漠的关系,俩人都顿足没有上前,只对视着。 不知道为什么,叶欢颜从叶归云的眼中,竟看到一丝欣慰复杂的情绪? 看错眼了,因为她要定睛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叶归云先一步反应过来,抬步走了过来。 拱手,语调略显平静:“参见晟王妃。”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片刻,也福了福身,淡淡的叫了一声:“父亲。” 之后,就尴尬的沉默了,因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下,叶欢颜先开口:“父亲这是刚从陛下那里出来,要去九州殿么?” 垂眸,面色淡淡:“正是。” “听说母亲病了,今日并未入宫?” “……正是。” 叶欢颜一脸可惜遗憾:“那可真是可惜了,母亲这病的可真是不巧,今日这样大的场合,也算是叶家和父亲的好日子,她却来不了了,可不知道是为何突然病了?明明先前还好好的。” 叶归云似乎不太喜欢提及谢氏,神色语气都有些凉淡的说;“人吃五谷,生病是常事,没别的原因。” 叶欢颜挑眉,恍然道:“这样啊?那看来是母亲没这个福气,所以无法参加今夜的宫宴了,竟早不病晚不病,这个时候却病了。” 叶归云默了默。 谢氏自然不是病了,昨天他打了她,她脸肿了,自然是来不了赴宴,就算能来,他也不会给她来。 做错了事情,总得让她长点记性。 叶欢颜见状,觉得无趣,便漫不经心的笑道:“好了,父亲还要去九州殿,女儿就不耽误父亲的时间了,正好女儿也要去找殿下汇合了。” 叶归云眸光微动,侧身到一边,对她拱手。 叶欢颜敷衍的再度福身,便不再逗留,跟着玄墨去了已经不远了的乾明殿。 她感觉叶归云在后面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可她却没有回头。 正常的。 直到她身影消失,叶归云才收回目光,面色难辨。 第97章 体贴的晟王殿下 去了乾明殿不久,皇帝更换好衣服,皇后等人也来了之后,这名义上的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设宴的九州大殿。 虽然今夜元决不是主角,可因着是多年来第一次参加皇室家宴之外的大场合宫宴,难得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哪怕是跟在皇帝身边走来,也还是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连带着叶欢颜也备受瞩目。 她目不斜视的扶着元决跟在帝后和两位贵妃后面,一副小心紧张不敢到处看的模样,倒是符合第一次参加宫宴的形象,却又并不见怯场,只是不敢看向别处。 在众人的瞩目下一路走到前面,上了阶梯,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帝后也上了雕龙刻凤的位置上站着,满殿的人立刻匍匐在地三呼万岁,声音激昂响彻大殿,传到了外面。 皇帝哈哈大笑的很高兴,让人平身坐下,之后说了些开场白,夸了一番这次凯旋的雍王和安国公等人,才宣布宫宴开始,很快就进入一派歌舞升平的氛围。 叶欢颜坐在元决身边,有点悲催。 他们这一桌,没有酒! 元决病着不能喝酒,所以他的席位上不仅菜肴都是根据他身体情况准备的,和别人不大一样,特么的连酒都没有,只有参茶汤水…… 特娘的,这叫什么宴会。 叶欢颜很无语,可又不敢表现出来不满,只能悄咪儿的嗅着周围飘来的酒香。 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好香,特引人垂涎。 元决正饮着参茶,见她一直不动自己面前的汤和茶,东西也不吃,看似是拿着调羹在搅弄面前的汤羹,实则不动声色的耸鼻子咽口水…… 他打量一下,问出声:“想喝酒?” 叶欢颜压下想喝酒的冲动,端坐好,摇头:“没有。” 其实挺想的。 心里也郁闷。 郁闷没酒喝是一回事,她还挺喜欢喝酒的,以前经常喝,度数再高的酒她都能喝,可穿越来一个月多了,一滴酒都没沾过,可更郁闷的是,给元决准备这一桌东西的人,只考虑到了元决不能喝酒,也不能随便吃东西,却没考虑到她,一点都不为她准备,简直不把她当个人了! 然而,她可不敢在他面前,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点点头:“没有就算了,本来还想叫人为你拿酒来的。” 叶欢颜扭头看他,眨眨眼,有点讨好:“殿下,我想喝。” 他问:“你会喝酒?” “额……会的吧,哪有人连酒都不会喝……” 元决淡淡的看她,有些不喜欢她这样的答非所问。 叶欢颜噎了一下,只得老老实实的改了口:“……不会。” 她以前酒量好的不行,很少有人能喝的过她的,可是穿越到这具身体里,这具身体连饭都经常吃不饱,更别说喝酒了,所以,也算是不会吧。 “那你还想喝?喝得了么你?” 叶欢颜小声哔哔:“见大家都喝,我眼馋啊,而且凡事都有第一次啊,现在不会,喝了不就会了?再说了,做殿下的王妃,连酒都不会喝,岂非让人笑话?” 他给她一个淡淡的眼神。 好吧,看来是不能喝了。 她死心了,味同嚼蜡一样吃面前的药膳汤羹,感觉自己和这觥筹交错的宴会格格不入。 然而,不过多久,一个宫女端着酒从后面上来,放在了他们的席桌上。 她眼睛一亮,愣了一下后扭头看他:“殿下给我喝?” 可他什么时候叫人拿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他懒得回答她的明知故问,自顾的吃东西,那叫一个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宫女给两个酒爵分别倒了酒,摆在他们各自的面前。 然后,他端起了其中一杯,放在鼻翼间嗅了一下酒香。 叶欢颜吃惊:“殿下不是不能喝酒?怎的……” 他看过来一眼:“谁跟你说本王不能喝?”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看这一桌东西和刚才连一滴酒都不给他准备就知道。 她道:“之前备宴的人都没给殿下准备酒啊,而且殿下病着,应该也不能喝吧。” 他强调:“是不想喝,不是不能喝。” “……哦。” 他不再理他,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皇帝刚刚在和坐在那边的雍王和叶归云等人说话,没注意他们这边,现在看过来正好见元决喝了酒放下酒杯,很是吃惊:“老四,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怎的还喝酒了?” 然后目光威严不悦的看向那个端酒来的宫女:“朕不是吩咐了晟王的桌上不许备酒?为何还端来了?” 那宫女忙跪下,可还未来得及请罪,元决就开口了:“父皇,儿臣只是许久不饮酒了,想要品尝一下宫里的青龙酿,才让拿来的,不怪她。” 因为病弱,他说话有气无力,坐的远些肯定是听不见的,可他们这个席位离皇帝不远,皇帝还是听得清楚的,至于远些的,只见到这边得画面,不知道怎么了。 皇帝闻言倒也不责怪那个宫女了,很是不赞同的对与元决责备道:“你啊,真是病了都不改你那好酒的毛病,在宴席上都忍不住要喝,也不知道在王府时如何胡闹,身体还要不要了?” 叶欢颜旁边看着,觉得是一个父亲担心身体不好的儿子喝酒对身体不好的责备和担忧,并无丝毫帝王威严,只有父亲的严厉和慈爱。 单看这个,皇帝倒是真的疼这个儿子。 元决淡笑:“父皇说笑,儿臣喝酒素来只喝青龙酿,旁的入不了眼,父皇又不赏,儿臣平时如何喝的到?” 皇帝闻言,才一脸放心,叮嘱:“青龙酿酒性极烈,对你身体不好,切不可贪杯。” 他依旧淡笑的点点头:“儿臣只是尝一口,父皇放心。” 皇帝才没再说什么,继续饮宴观赏歌舞。 叶欢颜有些意外,他这是见她想要喝,才让人送来酒的? 这青龙酿估计是贡酒,只有宫中有,特别烈,他以前爱喝,现在且不宜喝,所以皇帝不许他喝,连酒都不让人给他准备,因为她想喝,他让人送来,可为了不让她被皇帝责备,他自己喝了一口,说是自己想喝。 是这样么? 他对她这么体贴? 第98章 呵,男人! 她正侧头看他有些出神,他已经不咸不淡的对上了一下她的眼,淡然道:“不是要喝酒?喝吧。” 叶欢颜挑眉:“殿下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并不言语。 叶欢颜不敢再作死,扯唇冲他笑了笑,然后才扭头看着眼前的酒,端起来闻了一下。 真的很醇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酿的,闻着就知道是佳酿。 她以瑛姑姑教她的宴会上喝酒的礼仪姿态,啜了一口酒,很是高雅端庄。 可她心里苦,因为被这酒辣到了,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却特别烈,她这具身体没喝过酒,眼下一口闷进去,火辣辣的,又刺激味蕾和神经,她忍不住小幅度的哆嗦了一下,脸微微皱着,抬起手用袖子挡着,私底下吐了吐舌头。 周围的人倒是瞧不出什么来,可她旁边的元决却看得清楚。 见她吐了一会儿舌头后,就放下不继续喝了,他淡淡道:“把这一壶酒都喝了。” 叶欢颜低声惊呼:“殿下……” 这酒是好酒,她也挺喜欢,可是这酒太烈了,突然喝太多,实在是是消受不了啊。 他不容置喙的道:“既然这么想喝,就干脆喝个够,把这一壶都喝掉,不许浪费。” 叶欢颜不敢呛声了,笑的特别勉强。 皇帝怕他喝,连酒都不敢给他摆上桌,是她要喝酒,他才悄咪儿让人拿来的,为了不让她被责怪,他还得先喝一口说自己是想喝做个样子,被皇帝问候一番,她要是喝一口就不喝了,他肯定是不高兴的。 可是其实,他明明可以说是给她喝,不需要自己喝一口的,这样皇帝就算不悦怕是也不会说什么,他不喝就好了,也不知道做什么要多此一举,估计是他以前好酒,自己也想喝,可是身体不允许,所以找借口而已。 呵,男人! 叶欢颜忍不住心里呵呵,认命的让宫女给她倒酒。 宫女倒酒之际,她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如她所感知的一样,好些人看着她这里,旁人就不说了,倒是她那位父亲大人一直看着,她看过去的时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默默喝酒。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叶归云,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 一壶酒也就几杯,她很快就硬着头皮喝完了,可酒性太烈,喝了几杯浑身都热血沸腾了一样,有点热,脸都红了。 她总不好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撩衣领撸袖子散热,可实在是有点闷热难受,头也有点沉,似乎有些醉意了。 她扭头对元决问道:“殿下,妾身可否出去透口气?” 他淡淡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凉淡:“本王绑着你了?” 叶欢颜:“……” 他微扬起眉梢:“还是你想要本王陪你一起?” 叶欢颜忙呵呵笑:“不劳烦殿下了,妾身自己出去就好,您好好在这待着吧。” “小心些,别到处跑。”不带感情的叮嘱完,他收回目光没理她了。 叶欢颜才起身,在不少人的注目下离开了宴席。 离开九州殿后,她没走远,带着小葵和灵儿在九州殿周围散步,因为有夜宴,九州殿周围一带都弄得灯火通明的,只是这个时候,却没人,宫廷守卫大多在九州殿外面,这边极少,她也不敢跑到没有守卫的地方,毕竟这宫里想害她的人不少。 现在还是春天,本就春风徐徐,又是夜晚,挺凉的,她走了一会儿,酒劲就下去了,刚刚的那几分醉意荡然无存。 确实是只想出来透口气散一下酒劲醉意,感觉舒服多了之后,她便要转身回九州殿…… 一转身,便看见不知何时在她后面的元凌。 她正惊讶,元凌已经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温和儒雅的笑意,负手而立,身形模样在夜色灯火下愈发显得俊雅。 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在战场上厮杀回来的人,而是像翩翩公子。 微微拱手:“四嫂。” 叶欢颜淡笑,微微颔首叫了一声雍王。 元凌笑道:“四嫂和四哥一样叫我五弟即可,叫雍王太见外了。” 叶欢颜扯唇,却没叫,眉目微垂,笑的极淡。 元凌打量她片刻,又笑问:“四嫂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叶欢颜说:“刚刚喝了些酒,酒劲太大,闷热难受便出来透透气,正要回去呢。” “四嫂刚刚喝的可是青龙酿?” “正是,怎么了?” 他了然的点点头,说:“青龙酿确实是极烈,四嫂身为女儿身,怕是以前也很少会喝酒,突然喝这样烈性的难免受不住,不过宫宴上有不少女子喝的果酒,四嫂若是想喝,喝果酒就可,青龙酿多为男人所饮,女眷们一般都不喝的,容易上头。” 嗯? 这样的? 叶欢颜惊讶道:“原来如此,我竟是不知道,只是见殿下让人拿来了青龙酿就喝了,倒是大意了。” 他状似无奈道:“是四哥未曾提醒吧?” 叶欢颜抿唇低着头,没否认。 他哑然笑道:“四哥还是这样爱捉弄人,如今竟然连四嫂也捉弄了。” 叶欢颜好奇,追问:“听雍王的话,殿下以前很喜欢捉弄人?” 雍王笑而不语,没回答,也没否认。 叶欢颜见他不说,也不追问了,而是问了别的:“还没问呢,雍王不在里面饮宴,怎么出来了?” 元凌这一看就是特意来找她的,而不是巧遇。 元凌一脸无奈,叹道:“我是特意来跟四嫂赔罪的。” 叶欢颜诧然不解:“赔罪?这……从何说起?雍王为何要与我赔罪?” 元凌道:“这次回来,便听闻月前明安胡闹,对四嫂不敬,还累得四嫂在肃王府婚宴上被人诟病误会,我替她来给四嫂赔个不是。” 叶欢颜了然,却愈发不解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什么事呢?可这件事且不说过去许久了,父皇当时也罚过明安妹妹,我被人误会诟病也澄清过了,是谢姑娘和庞姑娘无中生有,就说此事似乎与雍王无关吧?怎的雍王为这样一件事来跟我赔罪呢?” 第99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元凌自责道:“虽说此事过去,也似乎与我无关,可是错就是错了,明安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多年来一直受我管教,我本以为她很懂事守礼,却没想到我才离开一年她就这般胡闹,初次见面就故意为难四嫂,是我管教不当了。” 叶欢颜点点头:“原来如此,雍王倒是个好兄长,明安妹妹可真有福气,有一个这样为她的哥哥。” 元凌惭愧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被叶欢颜先一步噎了回去。 “可是雍王此言差矣,雍王是明安妹妹的同胞兄长,可殿下也是她的嫡兄,也有管教妹妹之责,公主犯错,殿下岂非也管教不善?而我作为殿下的王妃,与殿下夫妇一体,自然也难辞其咎,若按照雍王这样的说法,那我和殿下岂非也有过错?且是自食恶果?” “这……” “雍王为了这样一件事特意与我赔罪实在不必,好在是私底下,若是在人前,让人瞧着岂非说我刻薄?” “四嫂……” 叶欢颜又道:“再有,雍王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明安妹妹的错并非只是对我无礼,可能雍王刚回来,还不清楚此事的真正因果,她对我无礼不敬是其一,可最严重的的,却是她诅咒殿下,雍王若当真要赔罪,怕是得先紧着殿下那里,才轮得到我,没道理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先特意与我赔罪,岂非舍本逐末?” 元凌惊讶了一会儿,明明算是被她教训了一顿,却不见任何恼意,只是衣服受教的样子低头说:“四嫂教训的是,只是四嫂误会我了,明安言语不当,无意中说出了诅咒四哥之言的事情,我先前已经和四哥赔罪了,这才来寻四嫂的,并非舍本逐末。” 叶欢颜恍然,忙道:“如此……是我误会雍王了。” 元凌笑笑:“四嫂也是一番好意提醒,是我没说明白。” 叶欢颜莞尔,不大好意思说话,微微低着头。 元凌这时道:“四嫂刚刚不是说打算回去了?那就快些回去吧,免得四哥等久了担心。” 叶欢颜问:“那雍王呢?” 元凌依旧笑的温和:“四嫂先回去,我透透气,过会儿再回去,免得让人瞧着误解。” 他后面一句话,意有所指。 “也好。”叶欢颜微笑着点点头,稍微敛衽,这才迈着端庄的步伐回九州殿。 看着她离去,元凌脸上的笑意敛去,神色极淡。 …… 回九州殿的途中,灵儿微微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姑娘,这雍王怕是在试探您。” 叶欢颜扬眉勾唇:“试探?未必吧。” 灵儿不解:“姑娘何意?他总不会是真的只为了赔罪吧。” 虽然元凌刚才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要为不懂事的妹妹致歉,可这件事都过去许久了,又没怎么着叶欢颜,哪里就需要他特意旧事重提的赔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别有心思。 叶欢颜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他的心思,可深着呢。” 为这样的事情赔罪谁都知道是托词罢了,其实也不过是寻个由头找她说话,至于特意找她说话的目的为何…… 其实也不难猜。 她不说了,灵儿也不好问太多,毕竟是宫里,靠近九州殿,周围都是守卫,偶尔还有那么几个出来透气的人。 她刚回到宴席上,元决就以身子不适为由和皇帝告退,他确实是脸色比刚才还差一些,强撑着,好似就是在等她回来,皇帝自然无有不应,叶欢颜便也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王府马车直接被弄到了九州殿前面,载着他们出宫回府。 刚上马车,他就瘫在马车的软榻上,闭着眼抿紧了唇,似乎真的不舒服,马车内夜明珠的照射下,显得脸色很不好。 叶欢颜忙关心的问:“殿下怎么了?”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无事。” 叶欢颜犹自不放心:“可是殿下脸色……” 他不耐烦:“别吵。” 她不吵了,坐回去,并且坐好,正襟危坐那种。 可是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就忽然出声:“哑巴了?” 叶欢颜:“……” 这狗东西有毛病吧? 叶欢颜:“殿下不是让我别吵么?” 他就跟没感情似的时候:“那是刚才,不是现在。” 叶欢颜在这一刹那,是真的特别想抡拳头锤死他,打得他爹都认不出他的那种。 可她不敢。 只能随口道:“殿下,我出去透气的时候,雍王也出来了。” 他闭着的眼微微睁开:“所以?” 她发表看法:“他是特意出来寻我的,说是要为明安公主之前对我无礼的事情赔罪,可我觉得不尽然,赔罪只是借口,一个为了找我说话的借口而已。” “何以见得?” 叶欢颜耸耸肩:“这样的一桩过去了的小事,没必要赔罪啊。” 元决没说话,把轻触额头的手放下,掩嘴,轻咳两声。 叶欢颜又说:“他挺聪明一人,肯定也知道这样很突兀,可他毫不掩饰,倒像是故意让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找我说话一样。” 他放下手,把半眯的眼睁开,看向她低声问:“那你可知道他目的为何?” 叶欢颜不答反问:“殿下以为呢?” 元决:“现在是本王在问你,你回答便是,哪来这许多废话?” 妈的,什么破脾气? 叶欢颜弯唇,觉得自己挺不要脸:“英雄所见略同,殿下以为的,就是我所想的。” 元决:“……” 他不善的瞥了她一眼后,懒得理她了,转开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叶欢颜也不说这个了,只好奇问:“殿下突然不适,是因为喝酒了么?” 他明明身体就算不好,也不至于这样虚弱的。 他点头:“算是吧。” 叶欢颜眉目微动,幽幽道:“那为何要喝呢?殿下其实原本也不用多此一举的喝一杯的,你就算是说是我要喝酒,父皇也不会说什么啊,再说了,明明宴会上有专为女眷准备的果酒,殿下却为我叫来了青龙酿,其实是殿下自己想喝吧?” 顿了顿,她一脸困惑:“可是我不懂,殿下自知身子不宜饮酒,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100章 你是怕本王死了,你得守寡吧? 他目光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本王的事情,你少过问,管好你自己便可。” 叶欢颜坐好,屏息凝神道:“妾身只是关心殿下。” 他“关心?” 叶欢颜颔首,很是殷切的模样到:“对啊,殿下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关心殿下,希望殿下的身子安康的。” 他冷哼:“你是怕本王若是哪天死了,你得守寡吧?” 叶欢颜:“……” 她有点心虚,眼神闪了闪:“殿……殿下想多了,妾身不敢这样想。” “呵!”他凉薄的哼笑:“是不敢想,所以其实还是想的。” 特么吹毛求疵个毛子,故意挑字眼,有毛病吧! 叶欢颜硬着头皮道:“殿下,您真的想多了,妾身不想守寡的。” 暂时来看,守活寡就够了。 元决哼了一声,一脸慵懒的靠坐着闭目休息,没搭理她了。 回到王府,元决先一步下车,也不等她,直接就让玄墨扶着回去了。 叶欢颜实力嫌弃,这个人真的太鸡毛了,脾气差的要死,一言不合就给她脸色看。 要不是她嫁给他,他就是注孤生的命。 第二日,叶欢颜才得知,元决又病倒了。 估计是昨晚喝酒的原因,昨晚回来后就一直不适,连夜叫来了甘先生,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反正第二日上午,元决又病倒了的消息已经传遍王府,往外传了。 叶欢颜自然是要在听闻的第一时间过去看看,表示自己关心丈夫的。 这次,元决倒是没有不给她进去,冥松阁门口侍卫通禀后,让她进去了。 哎,其实他可以不让进去的啊,她只是过来做做样子,没想真的见他。 可是人家都放她进去了,做戏要做全套,她又不能不去,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他不在寝殿,而是在外面的暖榻上靠着闭目养神,身上穿着松垮的中衣,散着一头墨发,身上盖着一团毛茸茸的白毛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上剥下来做成的,看着就暖。 脸色却是不太好,玄墨就守在旁边。 她屏息凝神,忍着满屋子的浓郁药味走进来,站在他前面,给他福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他病恹恹的抬起眼皮,声音低哑:“有事?” 叶欢颜一脸贤惠温婉:“妾身听闻殿下又病了,就来看看,没什么事啊。” 他皱眉,不耐道:“既如此,现在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还有,没什么事别来烦本王。” 叶欢颜:“……” 他好像很不高兴? 可她刚刚在门口让侍卫通禀的时候,说了是听闻他病了过来看看的啊,侍卫肯定如实告知了,他要是不乐意见她,可以和以前一样直接拒绝见她,做什么要让她进来? 毛病的吧。 叶欢颜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她暗自磨牙,然后微笑:“那妾身不打扰殿下养病,先告退了。” 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他忽然在后面出声。 叶欢颜停下,深吸了口气,看向他:“殿下还有何吩咐?” 他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下巴指了指暖榻的另一边,淡淡道:“坐下。” 叶欢颜眼帘微动,而后依言坐下。 她坐下后,问:“殿下到底有何事要吩咐?” 他不言,似乎是没什么精神开口,看向候在一边的玄墨。 玄墨上前和叶欢颜说:“启禀王妃,陛下决定月底前往青禾山猎场举办狩猎大典,已经下达命令在准备了,所以,请王妃做好准备。” 叶欢颜吃惊:“狩猎?这么突然?”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月底狩猎,确实是突然。 玄墨说:“是突然了些,原本规定每年春秋两次狩猎的,只是因为前年初冬开始,北靖就举兵来犯,这一年多来两国都在僵持交战,去年的狩猎便都取消了,今年的春猎本来也取消了的,只是如今安国公班师回朝,是大喜之事,陛下高兴,昨日便下令要举办狩猎。” 皇帝这次确实是挺高兴,这次两国交战僵持了一年多,虽然结果是和谈联姻,可是却并非大胤兵败,而是北靖率先低头求和的,所以,算是大胤胜了,皇帝不仅大加封赏了一众功臣,犒赏大军,还减免赋税了。 据说还打算加封叶归云为异姓王,只是现在还没下令,也不知道是为何。 叶欢颜点点头:“原来如此,可为何要让我也去?我去那里能做什么?” 难道因为元决去不了,也要让她代替元决凑人数? 元决淡淡无力道:“本王去了,你自然也得去。” 叶欢颜闻言,惊呼出声:“殿下也去?” 他耷拉着眼皮瞅她:“怎么?不行?” “不是……”她忙看向玄墨,问:“青禾山在哪里?有多远?” 玄墨回话:“在京城以西百里外,坐马车两日的路程就到。” 叶欢颜有点傻眼:“……” 她很是纳闷的问元决:“可是殿下的身子不好,为何也要去?” 病成这样,都快下不来床了,马骑不了,拉不开弓,还得来回颠簸,去了能做什么? 去送死啊? 她心里腹诽着,脸上尽是好奇。 他让玄墨倒了杯热水,端着喝了一口,却不言。 叶欢颜追问:“难道是父皇让殿下去的?” 皇帝既然这么偏宠这个儿子,舍不得让他折腾吧,毕竟这位可是风都能吹倒的那种娇弱,金贵着呢。 他放下水,说:“不是,是本王要去。” 昨日在宫里去见皇帝时,皇帝提起此事,确实是没让他去,而他自从当年重伤归来,这些年一直在养病,几年了都不怎么出府,更没去过围猎,他说要去看看,皇帝虽然有些不赞同,可拗不过他,只能顺着他了。 叶欢颜皱眉:“可是殿下的身子不好啊,且不说去了不嫩骑射,就说这来回路程,都够颠簸的了,殿下如何守得住?” 她不想他去啊,万一挂在那里,她怎么办?守寡倒是还好的,万一要殉葬呢? 他随口说:“青禾山景致不错。” “额……” 他又说:“那里还有不少汤泉,泡了对身体好,本王病着,需要多泡泡。” 叶欢颜嘴角一抽:“殿下就为了去看风景泡温泉?”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怎么,不行?” 第101章 要死一起死,不让你守寡! 叶欢颜急忙道:“自然不是,可是殿下要看风景,京城内外多得是,王府的也不错啊,要泡温泉,府里不是也有引进的汤池子么?就不必……” “话多。”嫌弃满满。 “额……”她噎了一下,继续不死心的苦口婆心:“殿下,我也是不放心你啊,你身子这么弱,何必这样折腾呢?这青禾山这么远,舟车劳顿的,你哪里受得了?要是加重病情可怎么办?” 他哑着嗓子轻咳了两声,满脸不耐:“本王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你瞎操心什么?” 叶欢颜:“……” 妈的,她也不想操心啊,要是他怎么折腾都死不了,他怎么着她都懒得理,就算缺胳膊断腿也没事,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啊,他这病比西子弱三分的身体情况,她都怕他呼吸太重会没命,何况是跑去猎场。 他撑着身体往后退了些,背靠着软枕坐着,一条腿微微曲起,手搭在曲起的腿膝盖上,盯着她说:“说来说去,你其实就是担心本王有去无回,对吧?” 昨晚他也说了类似的话,那时她还能糊弄一下他,可现在再糊弄就是废话了,他估计不会高兴。 所以这次叶欢颜没有否认,闷声道:“难道殿下觉得,妾身这个担心是庸人自扰?您自己什么身子骨您心里没数?” 元决面色愠怒:“你还真敢说!” 叶欢颜嘀咕:“本来就是事实啊,还不让人说了?” 元决噎了一下,死亡凝视她。 这死女人,估计不是一天两天担心他死了,这段时间没少提心吊胆吧。 呵! 叶欢颜不怕死的撇嘴嘟囔:“殿下要是有去无回,我也好不了,能不担心么?” 元决突然有些恼意,瞪了她一下,懒得与她争辩这个扎心的话题,只得绷着脸道:“你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守寡的。” 叶欢颜瞅他:“殿下怎么保证得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她不见好就收,还不依不饶的跟他计较,元决顿时无名火窜起,扯唇冷笑:“自然能保证,本王若死,会让你一起死,所以,你不会守寡。” 叶欢颜僵了僵。 她错了。 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对他有恃无恐,总是惹火。 可偏偏,他确实也没有真的和她计较,只是吓唬她,虽然喜怒不定,总是凶她,可是其实对她也还不差。 她不敢吭声了,他摆摆手,意兴阑珊道:“没事就滚出去吧。” 叶欢颜很听话的离开了。 见她还真的就走了,元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苍白的脸有些阴郁恼火。 玄墨见他这般,不由迟疑猜测道:“殿下似乎,挺喜欢和王妃相处的。” 元决抬头看向他,淡淡的问:“何以见得?” 玄墨说;“狩猎之事,殿下让属下或是瑛姑姑与王妃知会一声便可,而且,往常除非殿下有事要见王妃,否则不会让她踏足这里的,今日却让她进来了,还与之争论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还有其他的他没说。 元决对叶欢颜越来越纵容了,虽然看似总是冷着脸不耐烦,可是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宽容,竟然容许她在他面前说这些不该说的话。 要是以前,要是别人,早死了。 元决凝神思索片刻,说:“挺有趣的小丫头,时常逗弄她一下,这枯燥的日子就好打发多了。” 只是这样么? 玄墨将信将疑,却没再问。 这样也好。 元决也没精神没兴致再说话了,淡淡道:“本王累了,要休息一会,你去看一下,甘先生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是。” 玄墨拱手应声,转身出去。 元决扯了一下狐毛毯盖好,靠着软枕闭目养神,隐隐可见,他眉头微微皱着,有些心绪不宁。 叶欢颜回到清华居时,甄大家已经在等她,昨天因为宫宴闲了一日,今日无事,还是要继续学的。 学了一个时辰的水墨画,是吃午膳的时辰,吃了午膳后,她可以午憩半个时辰再开始下午的课,可还没睡呢,就有人要求见她。 叶家派来人给她下帖,因为叶归云回来,明日叶家要办家宴,时间是中午,要叶家三房的人都齐聚一起,外嫁的女儿和女婿外孙也要回去,她自然也是要回的。 意料之中的,她本就打算这两日回去一趟,不回去不像话,这个家宴正好了,不过元决这个女婿病着,是去不了的,只能她自己去了。 让瑛姑姑备了一些礼物,第二日上午,她便在王府侍卫的护卫下乘坐马车回了叶家。 这次回来,不像上次那样有谢氏带着一群人在门口接她了,不过却还是有人接的,是安国公世子叶景奎的夫人沐氏,她名义上的嫂子。 据了解,她这位名义上的大嫂倒是没有欺负过她,只是也没对她多好,是个明哲保身的。 她下了马车,在门口等她的沐氏迎了上来,浅笑盈盈:“妾身见过王妃。” 叶欢颜忙亲自扶着她起身,一脸和善的笑道:“大嫂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沐氏笑了笑,道了声谢。 叶欢颜扫了一眼叶家门前停着的不少马车,扬眉:“诸位姐姐都回来了?” 叶家三房加起来十几个女儿,包括她,嫁出去了七个,都是她的异母姐姐和堂姐,确实可以说得上是诸位姐姐了。 沐氏颔首:“除了在北境的三姑娘,其他的都是回来了,如今都在里面了,姑娘们大多在祖母那里,姑爷们则是在正厅那里与国公爷他们一道。” 三姑娘是叶三爷,也就是她那位三叔定北将军叶归盛的女儿,夫家远在北境,自然是回不来的。 叶欢颜点头了然,跟她进去,先去见了叶老太太。 叶老太太的屋子里,聚了一群女人,正在说说笑笑,听闻叶欢颜来了,便都齐齐静默下来,个个都好奇的看向门口。 之前,她们几乎没有一个人把这个妹妹当一回事的,因为都比叶欢颜大,这些年长的姐姐们倒是没怎么欺负过叶欢颜,只是大多不当回事而已,不像那几个同龄的,都以欺负她为乐。 之前得知叶欢颜被赐婚给晟王,依旧没有人把她当回事,毕竟只是去送死而已,没人在意,可后来,就不得不当回事了。 第102章 不遑多让的恨 叶欢颜不仅没死在新婚之夜,反而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在晟王府颇得晟王的看重,皇室宗亲里颇有威望地位的肃王妃和平王妃都护着她,皇帝似乎也挺满意这个儿媳,旁的就不说了,如今叶欢颜稳坐晟王妃之位,往常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现在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不管晟王如何病弱,能不能当太子,现在叶欢颜这个晟王妃地位稳固,都不是她们可以轻视的了。 叶欢颜被沐氏亲自带着走进慈和堂,被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看着,却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到叶老太太前面。 叶老太太是祖母长辈,有事正一品诰命夫人,不需要对她行礼,她本也不用给叶老太太行礼,可是祖孙的关系在,还是得做个样子。 “孙女见过祖母。” 叶老太太在她行了礼后才故作惊呼:“王妃可别折煞老身了,快起来快起来。”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起身。 两边排排坐的叶家女眷和那几个归来的出嫁女纷纷起身,给叶欢颜行礼 齐齐道:“拜见晟王妃。” 叶欢颜转身,忙有些惊诧无措的扯唇笑道:“大家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她们才纷纷起身,坐下,明里暗里的打量她。 叶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道:“王妃快过来祖母这里坐下,与祖母说说话,你应该许久没有见过你这些姐姐了,正好也与她们叙叙旧。” 叶欢颜扫了一眼两边坐着好整以暇的女人们,却没依照叶老太太的意思坐下,而是笑道:“祖母见谅,孙女怕是不能与祖母和大家说话叙旧了,孙女还要去拜见父亲母亲,尤其是听说母亲病了,既然回来了,也应该去看看母亲才好,若要叙旧说话,得去见了父亲母亲才能过来了。” 叶老太太总不好拦着做女儿去见父亲嫡母,只能点点头:“倒也是,你有孝心是好的,既如此,那你先去吧,晚些再来。” 叶欢颜点点头,微微敛衽,便先行离开了。 两边的叶家女眷和那几个已出嫁的叶家姑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多多少少的遗憾。 不过没事,等她见过叶归云和谢氏,总还是要再来的。 本来应该先去见叶归云的,可是刚刚听沐氏说,叶归云在前堂和叶家的男人们一起,与诸位姑爷说话叙旧,她不好突然打扰,就先去见谢氏了。 刚要到谢氏的院子,却见到两个人从那里出来,是一个女人领着一个丫鬟。 为首的叶欢颜有印象,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姐姐叶如颖,叶归云的庶出长女,忠郡王侧妃。 虽然也是庶女,可因为是叶归云的长女,且颇得叶归云的疼爱,所以被婚配给郡王做侧妃,倒也理所应当。 刚刚在叶老太太那里没见人,果然是来见谢氏了。 叶如颖见到叶欢颜,也着实惊讶,惊讶过后忙过来行礼。 叶欢颜叫她起身后,打量了一下道:“许多年不见,大姐姐愈发憔悴了,可是病了?” 身形消瘦,面色憔悴,明显的有病在身。 叶如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叶欢颜,才垂眸淡笑着低声说:“多谢王妃关心,我无事,只是一些老的毛病,并无大碍。” 叶欢颜顺势道:“大姐姐可要好好注意身子,就算是老的毛病,也得找太医瞧瞧才好,可别讳疾忌医啊。” 叶如颖莞尔:“王妃说笑,我一直在看大夫吃药,没有讳疾忌医。” “那就好。” 场面话说完,叶如颖问:“王妃可是来看母亲的?” 叶欢颜点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是啊,母亲病了,作为女儿的,既然回来了,总得亲自去瞧瞧。” 叶如颖道:“我刚从母亲那里出来,母亲许是病的严重怕过了病气给我,连我都不肯见,只让我隔着帘子问候了几句就让我出来了,我身子不好,也不敢多待便也出来了,倒是八妹妹孝顺得很,在母亲身边亲自侍疾,王妃去了,怕是母亲也不会肯见的。” 叶欢颜浅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母女情深,八姐姐是母亲所出,理应比我们孝顺,不过不管母亲愿不愿见,我总得去看看以尽孝道的。” 叶如颖不置可否,点了点头说:“那王妃别耽搁了,快去吧。” 说着,退开到旁边给叶欢颜让道,又福身恭送。 叶欢颜笑吟吟的点头示意,便往谢氏的院子去。 叶如颖看着叶欢颜的背影,笑意渐渐散去,目光渐渐凝滞深沉。 她的一个婢女上前,低声和她说:“姑娘,这九姑娘似乎也是恨极了大夫人的呢。” 叶如颖淡淡的纠正:“别称呼错了,她现在不是叶家的九姑娘,而是晟王妃。” 婢女忙低头道:“奴婢记住了。” 叶如颖凝视着叶欢颜点点远去的背影,眸光幽深,意味不明的笑着:“不过你说得对,我这个九妹妹,于情于理,都该恨极了那个女人,怕是与我不遑多让呢。” “那姑娘是打算……” 不等她说完,叶如颖就淡淡的扫向她,她忙住声。 叶如颖疲倦的深吸一口气,道:“先去祖母那边吧。” “是。” 主仆二人齐齐往慈和堂去。 叶欢颜去了谢氏的院子,刚走进庭院,还没走到谢氏住的屋子,叶无双就出来了。 看见她,叶无双目光复杂,深吸了口气后,压下心头思绪,忙走过来行礼。 叶欢颜让她起来后,就要进去。 叶无双忙拦着她:“王妃且留步。” 叶欢颜看着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往前走的叶无双,扬眉不解:“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叶无双稳了稳心神,问:“王妃是想进去看母亲么?” 叶欢颜颔首:“当然,母亲病了,我回来了自然得过来瞧瞧,怎么了?” 以为是勉强笑道:“那可真是不巧,母亲已经休息了,怕是见不得王妃了,王妃且先离开吧。” 叶欢颜惊讶:“哦?如此不巧?可是刚刚才见大姐姐出去,大姐姐和我说,母亲刚刚见她了,精神还不错,怎的这么快就休息了?” 第103章 再三阻拦 叶如颖刚离开,会遇上叶欢颜不奇怪。 叶无双笑道:“母亲确实是见了大姐姐,可是正是累了才让大姐姐先离开,大姐姐离开后母亲便休息了,所以,王妃来晚了,母亲眼下已经休息了。”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莞尔笑道:“无妨,母亲若是休息了,我进去看一眼,不打扰她便是。” “这……不必了吧。” 叶欢颜道:“怎么能不必呢?母亲病了我总得瞧瞧才能放心,不然就这样走了的话,我也不能放心啊,姐姐既然说母亲已经休息了,那我进去看看,不打扰她休息便是。” 说着,她就要绕开叶无双往里面走。 叶无双再度上前拦着:“母亲的身子情况我都知道,王妃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我都告诉王妃,就不用进去了,不说里面药味重,母亲病着呢,也怕过了病气给王妃,所以,王妃还是别进去了,至于王妃的关怀,我会转达给母亲的。”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不让叶欢颜进去了。 由此可见,谢氏的病,确实是奇怪得很。 叶欢颜勾起唇角,佯装困惑:“可是我就是想要亲眼看看母亲如何,不想听姐姐说,那可怎么办才好?” 叶无双微咬着牙,终究端不出笑容来了,眼神阴郁了几分:“王妃,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叶欢颜故作诧然,捂嘴惊呼:“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担心母亲啊,身为儿女担忧母亲不是人之常情么?我今日回来,顺便看看母亲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是强人所难了呢?这话要是被旁人听见,指不定怎么误会呢。” 叶无双咬了咬唇,很想撕碎叶欢颜这样虚假的面目,可终究不敢,只得咬牙怒视叶欢颜。 叶欢颜上下打量叶无双一眼,扬眉道:“姐姐再三挡我的去路,连身份都顾不上了,着实是奇怪得很,倒不像是母亲休息了见不得我,而是她不想见我,可这又是为何呢?母亲见了大姐姐却不肯见我,是不敢见我么?” 叶无双脸阴了阴,却不敢发怒,只能强颜欢笑:“王妃说笑了,母亲怎会不敢见你?我说了,她只是休息了不方便见人,且我也是为王妃着想,母亲病的挺重,若是王妃进去了,被过了病气就麻烦了。” 叶欢颜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殿下也是病着,我在王府,经常和他待在一起,也没见被过了病气,母亲总不会病的比殿下还厉害吧,再说了,为人子女的,怎么会因为怕过了病气就心生畏惧不敢探视生病的母亲,这不符合孝道,姐姐日夜侍疾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叶无双当即道:“王妃既然说了遵循孝道,母亲休息了不宜见人,王妃就不该进去打扰,惊扰母亲养病,这也是不孝。” 叶欢颜悠悠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就进去看看,不打扰母亲,只看看而已,这如何是惊扰了?只要我不出声吵醒母亲,旁人也不吵醒母亲即可,这样我看到母亲能放心了,母亲也能好好休息,岂非两全其美。” 顿了顿,她怅然道:“只是我不懂,我就这样的一个念想,姐姐为何却再三阻拦呢?难道其实母亲其实没有休息,只是不想见我,所以姐姐才这般费力费心的拦我?” 不等叶无双否认,她就掩面伤怀道:“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母亲连探病都不允我了,可真是让人伤心啊。” 叶无双自然不承认的,可她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因为若是叶欢颜执意要进去,再多的理由也是拦不住的,她也总不能强行拦着,不管怎么说,叶欢颜的身份摆在那里。 这时,叶欢颜也懒得理会叶无双了,直接伸手拨开她,抬步往前走去。 叶无双踉跄了一下后,忙跟了上去,在叶欢颜抬步走上走廊的时候,强行挡在她面前,横手挡着门口。 “你不能进去。” 语气较之刚才的好言好语,显得极为强硬,再无半分虚假的敬意,而在边上守着门口的婢女也纷纷过来,和叶无双一起拦着。 叶欢颜眉目微扬,勾唇笑了笑,眼中却一片冷冽:“看来母亲是真的不想见我,才让姐姐这般不顾身份的阻拦,今日这个门,我是不好进了,只是我既然来了,那就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姐姐以为,你和这些奴婢能拦得住我么?” 叶无双也不装了,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看着也还有,咬牙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欢颜一派从容的笑道:“我说了,我只是听说母亲病了,来看看母亲而已,姐姐以为我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总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母亲下什么毒手吧?姐姐这样问,可是让妹妹我伤心呐。” 叶无双冷笑:“笑话,什么探病?谁不知道你不安好心。” 叶欢颜不置可否,只笑吟吟的问:“那请姐姐告诉我,我为何要不安好心?” “你……” 叶无双刚开口,她后面的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谢氏的心腹侍女闵姝。 叶无双闻声转身看去:“闵姝姑姑……” 闵姝上前给叶欢颜见礼后,对叶无双说:“姑娘,夫人让晟王妃进去。” 叶无双一惊:“什么?” 叶欢颜却笑了,极具意味的眼神扫向叶无双:“原来母亲没有休息啊,姐姐可真是会信口胡诌,我刚刚差点信了呢。” 叶无双咬牙,却无言反驳。 闵姝伸手按着叶无双的手臂无声安抚了她后,才对叶欢颜说:“晟王妃,请进去吧,夫人在等你了。” 叶欢颜勾唇点点头,在她的指引下进去了。 叶无双想跟进去,闵姝姑姑却拦着。 “姑姑……” 闵姝姑姑说:“夫人说,让姑娘在外面等着,她自会应付。” 叶无双只得点点头,没跟进去。 叶欢颜走进里面,绕了几个弯走进内室,只见房间里隔在中间的纱幔已经垂落,挡着了里面的一切,包括坐在里面那的谢氏,只影影绰绰的看见谢氏的身影。 除了她和谢氏,屋内没旁人。 她要进去,却被谢氏叫停:“你别进来。” 第104章 被鹰啄眼的滋味如何 叶欢颜止步,笑问:“母亲这是何意?” 谢氏淡淡的道:“不是说了么?我病了不宜见人,刚刚大姑娘来看,也都是隔着帘子见的,如今自然也只得这样见王妃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们。” 叶欢颜点点头,佯装动容:“母亲的慈爱之心,真是让女儿感动呢,只不过……女儿可从未听说过,心病也能过病气给旁人的,母亲这是杞人忧天了啊。” “心病?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跟你说我是心病?” 叶欢颜道:“自然是父亲啊,前两日宫中夜宴,我见到了父亲,得知母亲病了不能入宫,便询问了母亲的身子如何了,父亲说,母亲只是心病,心情郁结没脸见人才抱病不出的,既如此,又岂会有过病气给旁人的说法?” 说着,她停顿一下,又一脸情真意切的说:“这不?女儿便趁着今日家宴回来,都顾不上和祖母以及诸位姐妹叙旧就赶着过来宽慰母亲了,瞧瞧女儿多孝顺母亲,可刚才在外面,姐姐却口口声声的说我这是不孝,当真是太冤枉我了。” 她说完,里面静默了一下,谢氏才冷笑道:“你父亲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谢氏这是在说,因为她身边变了,所以叶归云对她态度也变了,这样的事情和她说? 她不置可否,笑道:“所以啊,母亲也别遮遮掩掩的躲在里面不出来了,我又不是大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被父亲打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母亲的笑话我看的也不是第一个了。” 说着,她自顾地走到不远处的暖榻上坐下,顺手拿起旁边矮几上摆着的一瓶花里的一支捏在手上把玩。 正轻嗅花香,谢氏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很难看,看她的目光特别阴鸷,好似淬了毒,若是眼神能杀人,她估计成肉汁了。 屋内光线很足,可以看得清楚,谢氏脸上却是还有一个很浅的掌印,已经差不多消了。 也不知道叶归云多大的怒火用了多大的力气,一个巴掌三四天了都没消散,估计谢氏没少用药消肿祛瘀,都还有这样的印子。 不过,叶归云到底是个武将,力气多大可想而知,被他雷霆之怒打了一掌,就算是被打的失聪眼残都不奇怪,如今只是脸肿了几天,不算什么。 谢氏抬手轻触还有些肿痛的脸,死死盯着叶欢颜,越看心头越愤怒,走到暖榻另一边坐下,恨恨道:“叶欢颜,我真后悔这些年心慈手软,竟然没有杀了你。” 叶欢颜顿了顿,随即勾唇冷笑:“心慈手软?母亲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啊,竟然会觉得自己心慈手软,真好笑啊。” 谢氏哑然。 她确实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相反,她自己如何心狠她最是清楚,这么多年,但凡碍她眼的或是她看不顺眼的,她都不会放过,除非是那些她动不得的人,也只能忍着。 可对叶欢颜,她确实是大意了,因为一时顾忌没下死手,让这个贱种得以长大,养虎为患,她还推波助澜的将这样一个人送到了晟王府,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悔之晚矣。 她到:“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这么多年做小伏低敛藏锋芒,还以为你如何蠢笨懦弱,原来竟然如此心机深沉,把所有人都给骗了,也难为你了,装了这么多年。” 她从没有想过,叶欢颜竟然藏得如此之深,这么多年对叶欢颜这般,并非是忌惮叶欢颜,只是心中不忿,因为她不知道叶归云对叶欢颜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感情。 虽然这些年叶归云表现得不在乎叶欢颜,似乎也并不在意也会有的生母,可是夫妻多年,她对叶归云有所了解,他那样的性子,如若不在意,又怎么会把那个女人藏在外面养着,还与之生了孩子。 可惜她知道叶欢颜的存在时,叶欢颜的生母早就已经死了,连来历都不知道,叶欢颜回来后,叶归云就不怎么管,一开始以为是做给她看得,可久而久之她真的信了,去没想到,还真是做给她看的。 她真的不甘心,她心心念念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心,可却曾经有一个女人进过他的心里,还和他有了一个女儿,这么多年,这个女儿还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了,如今还这般与她为敌。 叶欢颜坦然笑道:“我若不这样做小伏低敛藏锋芒,又怎么能在母亲的毒手之下保住一条小命呢?不过还好,虽然装了这么多年确实很累人,可是都是值得的,说到这里,我还得好好感激母亲,感激母亲费尽心思的让我当上了晟王妃,母亲的大恩大德,我可都记着呢。” 原主常年缩在自己的院子不出来,在叶家除了挨欺负,便如同透明人,便是当初叶老太太带一群叶家女眷去寺里上香算卦,也应该不会有她的份的,可却带上了她,据说是谢氏的安排,所以,原主被算出那样的命格,被赐婚给晟王,谢氏功不可没。 谢氏咬着唇,愤然不语,很是悔恨。 终究是她养虎为患。 叶欢颜忽的歪头笑问:“对了,我想问问母亲,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的滋味如何啊?” 谢氏脸色铁青,咬牙问:“你到底想要如何?” “母亲这样问我之前,不如先问问自己,你想要如何?” 谢氏不语,铁青着一张脸牙关紧咬。 叶欢颜道:“我替母亲回答吧,母亲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因为留着我,我也一样不会放过母亲,既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谢氏脸色僵了僵,眼中有些慌乱不安,可还是咬牙冷笑:“不肯放过又如何?你以为你真的能对我怎么样么?” 叶欢颜扭头打量着谢氏,眼神饶有意味,笑意不明:“能不能可不是母亲说了算的,而是我说了算,母亲,你是玩不过我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谢氏:“为什么?” 第105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欢颜淡然轻笑,意兴阑珊的把手里的花丢在桌上,抚了抚袖子,明明笑着,却语调清冷寡然:“因为我很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最害怕什么,最在意什么,有什么样的路数,可你对我知道多少呢?” 谢氏沉默,她还真的不知道。 叶欢颜自然不会跟她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不解的问:“其实我真的不明白,父亲的庶女不止我一个,可你为何却总是容不下我?我妨碍不到你,也妨碍不到你的女儿,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可你却总是不肯放过我,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呢?” 她确实疑惑这一点。 叶归云共有四个女儿,除了她和谢氏所生的叶无双,便是叶如颖和六姑娘叶茹凝,都一样是庶出的,可谢氏哪怕对她们不算多好,却也不至于像对她一样,却独独针对她一个无依无傍的。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生母没有宠爱,所以比较好欺负? 这样说的话倒也不奇怪,叶如颖是叶归云的长女,叶归云还是比较看重的,叶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庶出,可对这个长孙女也还是不错的,而六姑娘叶茹凝有生母在,生母还是叶家军一个将领的女儿,还算有点倚仗,她却什么也没有。 谢氏一脸轻蔑:“一个外室生的贱种,我想如何就如何,哪来这么多理由?” 叶欢颜笑的凉淡,眼底一片凛然,缓缓点头道:“也是,母亲素来都是这样的,承袭了谢氏家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门风,从里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容不下我也不奇怪了,只不过,世间之事都是你来我往的,造孽太多,都是要还的 “你可以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随意主宰,那也别怪他人鱼肉宰割你,一切,都不过是因果轮回,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应该的。” 谢氏脸色僵硬:“你……” 叶欢颜站了起来,走到谢氏面前。 谢氏见她忽然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忙变了脸色,退后一些,警惕的问:“你……你想做什么?叶欢颜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叶欢颜瞧着她害怕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母亲该不会以为我会在这里对你怎么着吧?你想什么呢?” 谢氏脸色又僵滞了一下,目光阴鸷的怒视她。 叶欢颜作端详之状细细打量谢氏的面容,啧啧笑道:“瞧瞧,这张脸长得多好啊,明明是慈眉善目的,怎的就如此心狠歹毒呢?真的是浪费,我瞧着应该毁掉,让它鲜血淋漓的,才配得起母亲这丑陋恶毒的本质,也不枉母亲作恶一生啊。” 谢氏听着她明明笑着却阴冷森然的话,顺着深思,顿觉毛骨悚然,手撑着身体退后了一下,很是不安的怒斥道:“你……你敢!”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抬手掩着鼻子笑了笑,悠然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母亲这么害怕做什么?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现在在这里对你怎么样的,不过以后的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谢氏重重的喘息几声,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 叶欢颜如今的样子,那眼神那语气,让她感觉就像有一条布满剧毒的毒蛇环在身上,想想都忍不住畏惧,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明白,叶欢颜不只是心机深沉而已。 是错觉么?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竟然觉得叶欢颜就像是地狱归来的索命的鬼…… 话已至此,叶欢颜也懒得继续呆着了,嫣然一笑道:“好了,我也看过母亲了,该问候的话也说了,就不继续打扰母亲养病了,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说完,她不等谢氏反应,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门口,叶无双等人都守在那里,见她出来,个个都一脸不善。 叶欢颜面含淡笑的朝叶无双点了点头,便领着留在门口等着的俩丫头一起离开了。 就在她走出门口时,里面传来一阵瓷器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叶无双等人这才忙走进里面。 离开谢氏那里才走了没多远,就见有人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了,定睛一看,竟然是谢氏的儿子叶景奎。 原主见过他,所有有印象,叶景奎也长得挺像叶归云,一眼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看他疾步走来的样子,怕是赶着过来的,想必是知道她来了谢氏这里,闻讯而来。 见到她,叶景奎意外了一下,顿在不远处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欢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才抬步走了过来。 停在她面前,很是不自然的拱手,礼却有些不到位:“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故作惊讶的打量了他几眼,笑道:“原来是大哥啊,起来吧。” 叶景奎起身,目光凛凛的看着她,很是不善。 叶欢颜恍若不知,问:“大哥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大哥正在前堂陪父亲和诸位姐夫叙旧么?” 叶景奎不答,反而语气生硬刻意的问:“那晟王妃怎么过来这边了?不是应该在祖母那边与姐妹们叙旧么?” 这语气,就跟训兵似的。 叶欢颜不语,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 叶景奎见她不答话,反而看着自己,顿时不悦:“问你呢,你为何不说话?这样看着我作甚?” 叶欢颜淡笑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大哥不愧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和她一样目中无人,也不知礼数。” 叶景奎闻言脸色一沉,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叱喝:“放肆!” 叶欢颜笑容敛去,目光不明的望着叶景奎,且并未言语。 这时,灵儿出声提醒:“世子莫不是忘了?姑娘已经是晟王妃,您就算是姑娘的兄长,可这放肆二字也不是你能对姑娘说的吧,何况如此呵斥,您是否本末倒置了,这放肆是您吧!” 叶景奎刚刚只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哪里不知道自己不该,可这样被一个贱婢点破,还这般指控,脸色极为难看。 他确实是冲动了,可也怪不得他,以前这个庶妹卑贱如泥,他从不当回事,如今就算身份变了他有所顾忌,可也十分不屑鄙弃,自然而然的就脱口呵斥了,哪里想到这么多,又哪里容得了一个贱婢这般当面打他的脸。 心下怒意横生,扬手就朝灵儿打去。 第106章 没有资格谈论尊卑? 叶欢颜迅速一拽,把灵儿扯到一边,避开了叶景奎的手掌,所以叶景奎没打到灵儿,可是叶欢颜只是拉开了站在她身边的灵儿,自己没有挪开,叶景奎愤怒之下很用力,掌力收不住,打到了叶欢颜的肩头。 虽然打到她肩上的时候力气削弱了许多,可还是实打实的打到了,挺疼。 叶景奎愕然,忙收手退后:“你……” 叶欢颜垂眸看着自己被打到的肩头,眸色冷冽寡然的看向叶景奎,勾起一抹冷笑:“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景奎底气不足的咬牙道:“我……我只是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是你自己拉开了她才不小心打到你,我并非有意要打你,只是失手而已。” 叶欢颜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好似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闻言皮笑肉不笑的问:“所以大哥的意思,倘若失手杀人,也是无罪的?” 叶景奎见她这般一脸嫌弃的拍肩头,心下一沉,那点愕然心慌散去,忍着怒火一脸不屑的道:“只是无意碰到你一下,扯到杀人做什么?晟王妃如此,未免小题大做。” 叶欢颜点点头,牵唇笑道:“既然大哥说是无意碰到,那我就姑且不计较了,毕竟我与大哥是兄妹,磕磕绊绊小吵小闹的在所难免,总不好斤斤计较,只是大哥刚才说是想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 “什么意思?” 叶欢颜道:“其一,灵儿是我的人,不是贱婢,她若有错自有我处置责罚,还轮不到大哥你越俎代庖教训她,还请大哥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 叶景奎轻蔑冷笑:“谨记身份?你现在做了晟王妃倒是架子底气足得很,可也别忘了,你如今身份再高,也都是叶家的一个小庶女,你有什么资格来于我谈论尊卑?” 叶欢颜扬眉笑道:“原来在大哥心里,我先是叶家的女儿才是晟王妃,没资格和大哥轮尊卑啊,那是不是说,大哥觉得叶家凌驾于皇室之上,所以不把陛下和皇室放在眼里?我是否可以认为,大哥有不臣之心?” 叶景奎脸色大变,呵斥:“你胡说什么?” 叶欢颜道:“胡说?我这可是顺着大哥的话说的,可没有半个字是信口胡诌啊。” 叶景奎道:“我只是在说你,你扯到陛下和皇室做什么?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拿自己和陛下以及皇室相提并论!笑话!” 叶欢颜笑意渐深,道:“瞧瞧,这话可不就是一个意思?大哥看不起我这个庶女,可那是以前,我就算出身再卑贱不堪,也是陛下赐婚的晟王妃,上了皇室金匮玉蝶的皇室儿媳,如今的我,先是皇室王妃,才是叶家的女儿。” “可是大哥却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资格与你论尊卑,觉得我什么也不是,我却是不知道,大哥究竟有多金贵,竟然连我这个晟王妃都望尘莫及?” 叶景奎自知失言,便也无从辩驳了,怕说多错多,可让他认错也不可能,只冷笑讥讽:“好厉害的一张嘴!” “大哥过奖了。” 说完又问:“所以,大哥如今可是知道自己错哪了?” 叶景奎忍无可忍,怒道:“叶欢颜,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你如今是晟王妃就真的可以在叶家横行霸道?凡事适可而止的好,小心乐极生悲。” 叶欢颜半点不见恼意,点点头笑道:“大哥的话我记下了,只是同样的话,大哥自己最好也记着,如果可以,再和母亲与姐姐说一遍,让她们也记下才是。” 叶景奎咬牙,还没说出话来,叶欢颜又道:“至于大哥刚才的那些有不臣之心话,我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就当没听见,不过,下不为例,也请大哥好好反思一下,这样的心思最好不要再有。。” 叶景奎脱口而出就要骂:“你这个……” 叶欢颜笑吟吟的看着他,眸底却冷得渗人,就等他骂出口了。 叶景奎到底不至于丧失理智,及时收住,只阴着脸看他。 叶欢颜接着刚才的话:“其二,大哥适才说灵儿不知死活所以要教训她,意在指控灵儿做错事该罚,我倒是想问问大哥,灵儿有何过错?她维护我有错?还是说的话不对?竟让你又是不知死活又是贱婢的骂她?” 叶景奎冷哼:“我与你说话,她随意插嘴,难道不是错?再有,我就算说错了什么,那也轮不到她来纠正,她却擅自开口以下犯上,这也是错,我打她怎么了?从叶家出去的奴婢,这般不懂规矩,我杀了也是理所应当!” 叶欢颜点点头,不解的问:“可是灵儿所说的所做的,都是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主子给她的胆子,都说杀人有罪,教唆杀人罪上加罪,大哥既然这样认为,那是否我也罪加一等,大哥是否也觉得杀了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叶景奎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叶欢颜不否认,只冷笑道:“强词夺理又如何?况且,大哥口口声声说灵儿以下犯上,那大哥开口便叱我放肆,岂非也是以下犯上,适才话里话外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随意叱骂,是否也是不懂规矩?大哥指控一心护我的灵儿有过,那你自己呢?岂不是应该以死谢罪才够?” 叶景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早就听无双说,叶欢颜嘴巴很厉害,他本来还不当回事,可如今,当真是领教了。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可以把黑说成白,偏偏一字一句有理有据,让他无言以对。 而他也根本不擅长与人辩解争执,以前也没有人敢这样与他争辩,身份比他高的不会,比他低的不敢,对他只有服从,而叶欢颜,一个他从来看不上,甚至之前都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庶出妹妹,偏生就这么伶俐的一张嘴,堵得他辩驳不出一个字,也让他无可奈何。 他阴着脸不耐烦道:“我不与你说这些,你告诉我,你刚才强行闯进母亲院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已经害得她受此折辱,还不够么?” 第107章 叶景奎的一个耳光 叶欢颜一脸无辜:“大哥这话当真是可笑,我不过是听说母亲病了,去看看她,顺便与她谈谈心,总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对她不利的,不过大哥说我害她,大哥倒是说说,我害了她什么?” 叶景奎冷笑:“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欢颜耸耸肩,撇撇嘴道:“我做过什么我心里自然清楚,可我却从未害过她啊,怎的大哥却青天白日的,在这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呢?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安,未免太过分了啊。” 叶景奎讥诮:“你敢说你没害过她?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情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母亲又怎会被宁远侯府问责,被父亲责罚,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固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下作不堪还不自知!” 叶欢颜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人。 她不由笑了起来:“活了十几年,大哥这倒打一耙厚颜无耻的功夫,倒是令我深感匪夷所思啊,难怪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是姐姐的同胞兄长,原来是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一样的不要脸。” “你!” 叶欢颜冷笑道:“俗话说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她们自取其辱,何怪别人以牙还牙?怎的?只能她们害我,我就不能还手?大哥这样说,还真是理直气壮的不讲道理呢,难道在大哥看来,只有你们是人,我就不是?我被害了是我咎由自取,我稍加还击便是我罪大恶极,这是什么道理?” 叶景奎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阴郁至极。 叶欢颜又道:“再有,什么叫下作不堪?比起母亲和姐姐的不折手断和卑劣恶毒,我甘拜下风,而大哥你也亦然好不到哪去,蛇鼠一窝罢了,五十步笑百步,你不觉得羞耻么?只有你们自己心思下作不堪,瞧着谁都一样,殊不知指责别人的同时,自己有多令人作呕。” “你找死!”叶景奎气红了眼,当即来不及权衡就扬手朝叶欢颜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叶欢颜往后踉跄了一下,被灵儿和小葵及时扶着才没有跌倒。 “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 灵儿和小葵齐齐惊呼,皆变了脸色。 叶欢颜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样,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脸上的掌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示出来,异常明显。 叶景奎傻眼了,看着叶欢颜,再看看自己的手,脑子一片空白,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竟然打了她! 虽然没把她当回事,说话也毫无敬意,不是叱骂就是质问,可也只是敢这样,若是打了她,寓意就不一样了。 刚刚那一刹那,他是真的被她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想都没想就扬手打了过去,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一瞬间别说打她,杀她的心都有了。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扶着叶欢颜的灵儿就又厉声斥问:“世子,你是疯了么?竟然敢动手打晟王妃,你不要命了你?” “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手抖得愈发厉害,脸色霎时苍白,有些忐忑不安。 这时,叶欢颜有些恍惚的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脸,抹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抬头看着叶景奎,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人就晕过去了。 灵儿和小葵再度惊呼,声调惊惶担忧。 叶景奎愣住了,他刚才看到了,看到叶欢颜晕过去时,嘴角的那一抹得逞邪魅的笑。 她是故意的! 故意说这些多话来激怒他,故意让他打了她…… 好手段啊! 可他还来不及想该怎么办,已经有人被灵儿和小葵的惊呼声引来了,之后,叶归云也到了,此事的发展自然不是他控制的住的了。 叶归云一来,见叶欢颜昏倒在两个丫头怀里,半边脸的肿了,脸色变得极为难堪,横了一眼叶景奎后,便将叶欢颜抱去了附近一个无人居住的空院子,并叫来府医查看,如临大敌。 叶景奎打了叶欢颜,若是以前,绝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小到掉进水里却连水花都溅不起来的微末小事,可如今,却是大事,深究起来哪怕不要叶景奎的命,也得让他没了半条命的大事! 府中大夫一番诊脉检查,说叶欢颜是被叶景奎的这一巴掌给震晕了,可想而知叶景奎到底打的多用力,且叶欢颜本就比一般女子体弱一些,若是再用几分力气,叶欢颜怕是得被打得失聪失明,严重的,怕是命都没了。 如今幸得未伤及要害,只需要好好养些时日,敷药消肿祛瘀就好。 叶归云听闻大夫的这些话后,看了一眼床榻上还在昏迷的叶欢颜,深吸了口气,之后抬步走了出去。 门口,叶景奎已经跪在门前,因为没让惊动太多人,所以没有别人。 叶归云一出来,叶景奎立刻抬头看向他,脸色依旧苍白:“父亲……” 刚一开口,就被叶归云抬腿一脚踢了过去,十分愤怒用力,叶景奎被踹倒在地上,疼得龇牙,青筋暴起。 叶归云脸色铁青,愤怒至极,指着叶景奎咬牙怒斥道:“你这个逆子,你干的好事,你可真是厉害啊,把你妹妹打成这个样子,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叶景奎急急忙忙的跪好,为自己辩解:“父亲,儿子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用话激怒我,我才一时愤怒失去理智,不由自主的打了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叶归云怒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打她啊,还差点把她打的失明失聪,你难道不知道打了她,结果会如何?你是活腻了么?” 叶景奎慌乱无措的争辩道:"我……那也是她自己的错,她自己口不择言,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何怪儿子打她?" 叶归云青着脸道:“就算她大逆不道,也不是你打她的理由,她是皇室王妃,做错了事情自有陛下和皇后教导,或是晟王去处罚她,再不济还有我这个父亲,何时轮到你对她动手?” 叶景奎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可是如今也只能极力为自己辩解,只有父亲消气,认为叶欢颜有过,才会护着她,只要父亲护着他,便是此事闹大了,皇帝也不敢对他如何。 他说:“可是她出言羞辱中伤母亲,言语不堪入耳,身为人子,儿子岂能听之任之?父亲,儿子无错,错的是她。” 第108章 你这个女儿,是留不得了。 他刚说完,叶归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灵儿就从里面走出来。 “世子此话当真是可笑,是欺负王妃昏迷着无法为自己辩解,就这般倒打一耙了么?可就算王妃昏迷,奴婢和小葵皆清醒着呢,岂容你这般颠倒了是非!” 愤然说完,她立刻朝叶归云跪下,声音铿锵有力:“国公,事情不是世子说的这样的,是世子先是非不分的指控王妃害了夫人和八姑娘,叱骂王妃下作不堪,说的话不堪入耳,王妃才加以辩解,说世子五十步笑百步,世子一时不忿,就出手打了王妃。” 叶景奎变了脸,当即指着灵儿叱骂:“你……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灵儿一脸无畏的怒视叶景奎,咬牙切齿:“奴婢胡说八道?世子说这话的时候不心虚么?明明是世子你自己无中生有,王妃不过是为自己辩解争论,世子便下此狠手,如今还在国公爷面前混淆是非倒打一耙,奴婢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能看着你往王妃身上泼脏水。” “你这……” 叶景奎刚开口,叶归云就一声怒斥:“够了!” 叶景奎讷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 叶归云冷声道:“你母亲自己作恶,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这件事能如此收场已经是万幸,是你妹妹手下留情了,你倒好,竟然有脸因为这种丑事去质问责骂你妹妹,如此是非不分轻重不明,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你都听到哪去了?” “好的不学,偏去学你母亲那些下作浅薄的妇人手段,学来了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处事态度,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叶景奎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行军多年,素来觉得自己有着军人的杀伐正气,如今却被父亲这般指责,有些无地自容。 叶归云有些疲累烦躁的吩咐:“来人,把这个逆子拖下去,重打八十军棍!” 叶景奎脸色大变,很是惊恐:“父亲,你这……” 不等他说什么,叶归云就冷眼一扫,沉声道;“不想死,就别废话,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叶景奎愣住。 是了,只有父亲先罚了他,先给了陛下和晟王交代,他才能安然,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而且这次是他冲动了,军中有错当罚,他素来谨记于心,如今,也只能认罚了。 可是,士可杀不可辱,他原本不用受此折辱的,都是因为叶欢颜这个贱人! 果然,母亲说得对,此女留不得。 叶景奎咬了咬牙,被叶归云的两个手下拖下去打了。 此仇,他日后再报。 下令责罚了叶景奎,叶归云转身回了屋子里。 ,叶欢颜依旧还在昏迷,脸愈发的肿了,大夫已经给上了药,可这一掌丝毫不比他前几天打谢氏的时候力气小,这掌印,怕是短时间内难消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思索着,外面传来动静,是府里的人纷纷闻讯而来了,他明明刚刚第一个赶到,已经下令不许张扬,竟然还是被闹开了。 叶欢颜被叶景奎打了的事情闹开,叶家上下很快都知道了,纷纷赶来,连抱病的谢氏也被惊动了,忙着赶了来,见着叶欢颜这个样子,这些人要么惊惶不安,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冷眼旁观,而今日这场家宴,是没法进行了。 让大家先散去,又命人看顾好叶欢颜,叶归云和叶老太太相对而坐,脸色凝重。 叶老太太捻着手里的佛珠,淡淡的问:“老大,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叶归云沉声说:“儿子已经责打了奎儿八十军棍,如今人已经送回了他的院子,伤的极重,也算是我给陛下和晟王一个交代,只希望他们能看在我已经处罚过了的份上,不予深究。” 叶老太太说:“他们或许会看在你的面上不予深究,可这也得是九丫头肯罢休的情况下才行啊。” 叶归云心下一惊:“母亲这是何意?” 叶老太太说:“这次虽然也是谢氏和无双自己做的孽,奎儿也实在糊涂,是非不分的听了他母亲的挑拨和蒙蔽,跑去和九丫头质问责骂,冲动之下打了九丫头,可也从此看得明白,这丫头……可不是个善茬。” 说着,她冷哼:“奎儿虽然性子不如你稳妥,却也不是冲动之人,若非她故意激怒奎儿,奎儿也不会打了她,她对谢家心怀怨恨,有此把柄,她岂会罢休?怕是会借此挑拨是非啊。” 这丫头借机生事的本事,这段时间她见识了几次了,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这次是对付谢氏母子的一个好机会,她恨极了叶家,恨极了谢氏母子,哪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叶归云微微叹息,很是凝重道:“母亲的意思儿子明白,可不管此事源起于何,事已至此,已经部署分辩这些的时候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大事化小。” 叶老太太说:“想要大事化小,只能从她那里入手,只要她不挑事,陛下和晟王那里到底也不会如何,你让人打了奎儿的这八十军棍,便是他做错事的处罚了。” 叶归云问:“母亲是让儿子劝她?” 叶老太太点点头:“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等她醒过来,你务必要让她不许乱说话。” 叶归云思索了一下,道:“儿子尽量吧,可儿子的话,她不一定会听。” 叶老太太脸色沉肃的哼了一声道:“你是她父亲,总能有办法让她听你的话。” 对此,叶归云不置可否。 他确实是没把握能让这个女儿听话,那丫头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既是叶家亏待了她,是叶家对不住她,她便是如何,也不会以德报怨的,若是相安无事,她最多和叶家关系冷淡,可是这段时间,谢氏做的太过,指望她善罢甘休,难了。 叶老太太思及什么,道:“再有,有件事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与你说,眼下却是不说也不行了。” 叶归云忙道:“母亲有话但说无妨。” 叶老太太不带丝毫感情的淡淡道:“你这个女儿,是留不得了。” 第109章 不会让她伤害叶家 叶归云闻言变了脸色:“母亲……” 叶老太太见他变了脸,神色愕然的看着自己,便淡淡的问:“怎么?你舍不得?” 叶归云垂下眼睑,低声说:“母亲,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如此……不可。” 叶老太太冷哼:“女儿?我自然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只是这么些年,你也没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既然叶家曾经亏待了她,她恨叶家无可厚非,但是,这样一个怨恨家族的女儿,是留不得的。” “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你该都知道,今日奎儿为何打她你也都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才嫁给晟王一个月余就如此嚣张,毫不掩饰对叶家的报复,假以时日,叶家必定毁在她手里,如今唯一能阻止她祸害叶家的法子,便是先下手为强,只有她死了,才能确保叶家安然。” 叶归云嘴唇发颤,眼眸紧了缩:“母亲是让儿子……除去她?让我杀了自己的女儿么?” 叶老太太受伤捻着佛珠,微微闭眼沉声道:“只是为了叶家铲除隐患,你是叶家之主,是安国公,你的所作所为和任何决策,都关乎叶家的荣辱和存亡,在这件事情上,你所做的不是作为父亲杀了自己的女儿,而是作为叶家之主,除掉可能会威胁到叶家的隐患,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明白。” 叶归云站起来,朝叶老太太垂眸沉声保证:“母亲,我不会让她伤到叶家的,所以,请您收回这个念头。” 语气铿锵,令人无法质疑。 可叶老太太却不为所动,只反问:“你拿什么来保证?” 叶归云愣着。 叶老太太道:“你以为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你还能控制得住她?能让她听你的话?你活了几十年,看人看事都明白得很,你该看得明白,这个九丫头并非善类,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恨叶家也恨你,这个多年装着满腹的怨恨做小伏低,如今有了机会,不把叶家送上绝路,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她活了几十年,看人还是看的挺准的,她看得明白,若是继续放任叶欢颜这样报复祸害叶家,那么,叶家不仅永无宁日,还得举族葬送在叶欢颜手里,叶欢颜绝对是能做到的,那丫头的心思太深,而他们,根本琢磨不透她究竟是个什么路数,她却对叶家了解得很。 叶归云沉着脸咬着牙,只依旧语气铿锵的保证:“儿子一定会尽力,绝对不会让她害了叶家。” 叶老太太见他丝毫没有动摇,只固执的做出口头保证,有些恼意,怕了拍旁边的桌子,沉着老脸问:“如若你做不到呢?难道要用整个叶家数百口人的性命,还有叶氏家族百年的荣耀来赌她的恻隐之心和良知?就为了这么一个你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庶女,冒这样大的风险?” 叶归云握紧拳头站在叶老太太面前,深吸了口气,挣扎许久后,闭了闭眼,终极还是作了稍许的妥协:“如若真的做不到,儿子……如母亲所言便是。” “只是,儿子终究还是要试一试,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叶老太太见他神色有些悲痛不忍,有些不解:“你似乎……对这丫头挺在意?” 叶归云不置可否,垂眸不言。 对儿子还算了解,叶老太太自然看出来了,叶归云确实是对叶欢颜极为在意的,正因为如此,她愈发不解:“既然如此,你这些年又何必对她不管不顾,你若当真在意这个女儿,但凡你这些年待她好些,也不至于有今日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叶归云苦笑:“儿子若不这样,如何能让她活到现在?” 叶老太太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谢氏善妒,且心思歹毒,她是知道的。 谢氏之所以不对叶归云身边的妾室庶女下毒手,是因为叶归云不在意她们,唯一还算在意的,是叶如颖的生母云姨娘。 那是陪伴叶归云多年的人,还算有些情分,叶归云待她极好,所以,在云姨娘怀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一尸两命的没了,虽然查不出什么,可若说与谢氏无关,他们可都不信。 叶如颖活着,还是因为她和叶归云的庇护,谢氏到底有所顾忌。 可当年得知叶归云养了外室,并且还有一个女儿养在外面的时候,谢氏疯了一般,当时叶欢颜的生母李氏已经不在了,那处院子只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叶欢颜和伺候叶欢颜的乳娘和下人,谢氏把叶欢颜带了回来,不过多久,叶欢颜身边的乳娘和伺候的人纷纷丧命。 叶归云忙于军务,根本没太多时间管家里的事情,对谢氏的歹毒手段也是防不胜防,他若是表现得在意叶欢颜,就证明他在意叶欢颜的亲生母亲,这是谢氏最不能容忍的,只有不管叶欢颜,表现得不在意,谢氏才不会狠下毒手。 事实证明,他漠视了这一切,谢氏确实是有所收敛,加上他暗中的保护,叶欢颜才磕磕绊绊的活到现在。 叶老太太有些后悔,唏嘘叹息:“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造下的孽,当年我不该让你娶了谢氏的。” 叶归云对此不予置评,娶都娶了,多说无益。 叶老太太斟酌了一下,无奈的看着自己素来最省心得意的长子,无奈道:“你既然不舍,那便试着与她化解干戈吧,到底是骨血至亲,若是可以,倒也不必弄个骨肉相残你死我活,只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作为一家之主,须得懂得及时止损,该舍则舍。” “儿子明白。” 话至此处,叶老太太也不多言了,起身离开。 叶归云在她走后,沉思许久,才随着走了出去,去了叶欢颜所在的屋子。 叶欢颜依旧没醒来,两个丫头正在旁边照看,不知道是不是防备心重,俩丫鬟都不许府里旁的人靠近,护犊子似的。 见叶归云走进来,往叶欢颜走来,她们倒是没敢上前阻拦。 只是,叶归云刚走近,还未来得及坐下,门口便有侍卫来报,晟王派了人来,让立刻接晟王妃回府。 叶欢颜被打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第11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叶欢颜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是被脸上冰冰凉凉又火辣辣的感觉弄醒的,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脸,然而,却摸到一丝丝滑又腻的触感,碰到时,还挺疼。 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元决。 她怔了怔,忙坐了起来:“殿下……嘶!” 刚开口,扯到嘴角一阵生疼,她忙摸了一下嘴角,疼痛的触感愈发明显。 昏迷之前的事情自然也随之涌上脑海。 叶景奎那一巴掌打的可真狠,饶是她早有准备及时避开了些,没被打到要害,却还是让她肿了半边脸,嘴角也裂开了,刚被打到的时候,脑袋嗡嗡的,被震得不轻。 本来没想到会晕过去的,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不过还好,她晕过去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指腹轻触嘴角的伤,叶欢颜低着头,眼底却泛起一抹寒光。 很好! 果然够胆。 她扯了扯没伤到的另一边嘴角,然后,手往上,轻触冰凉刺痛的左边脸颊,是触手可感的浮肿,她也感觉到脸上的紧绷疼痛感,微微龇牙,鼻翼间萦绕着丝丝药味,却透着几分清香,应该是被擦了药。 这时,他的声音蓦的响起:“很疼?” 叶欢颜这才想起,他还坐在她床边。 忙抬起头看向他,一时无措:“殿下……” “很疼?”他又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瞧不出丝毫喜怒,又重复问了一遍。 叶欢颜局促的垂首点点头:“……嗯,疼。” 因为嘴角伤了,她说话的幅度很小,声音也小,说话时,还下意识的抬手摸着嘴角。 元决道:“甘先生来给你看过,给了一瓶玉露膏,你那两个丫头在你昏迷时已经为你擦了一遍,此药膏有消肿祛瘀的奇效,最多三天,你的脸便可消肿。” 叶欢颜点点头。 他默了一下,又道:“把头抬起来。” 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叶欢颜抬头,与之平视。 元决端详了一下,眼神微动,拧起眉梢,似乎有些嫌弃,言简意赅的给了一个字点评:“丑。” 叶欢颜:“……” 她也知道自己丑啊。 可他似乎一个丑字打击了她还不够,还从她床头拿起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琉璃镜,给她自己看。 叶欢颜无语,不过他既然让她看,她自然莫敢不从,接过认真的照起镜子来。 琉璃镜不同于一般的铜镜,照的极为清晰,她一眼就瞧清楚了自己的样子,也着实被丑到了。 她本来底子好,要不是有那块胎记,是个绝世大美人也不夸张,忽略有胎记的那边脸不堪,另一边脸生的完美无瑕的极为精致,可如今,这边脸却肿的很猪头似的,不仅浮肿了一圈,还青紫一片,自眼角到嘴角的一边脸都比以前大了两个码。 嘴角裂开,左眼也充血,红彤彤的布满血丝,因为眼睛也浮肿,都比右眼小了些,她睁得挺费劲。 这半边猪头脸,加上另一边的胎记,真的丑爆了。 不能忍。 她果断放下镜子,一副辣眼睛没眼看的样子,十分嫌弃。 她正在消化这份心惊肉跳,他的声音又响起:“为何要这么做?” 叶欢颜抬眸看他:“啊?” 他问:“为何要激怒叶景奎打你?” 叶欢颜一愣:“殿下……知道了?” 他淡淡道:“你素来有分寸,说话做事不至于如此不顾后果,除非你本就故意激怒他,让他丧失理智。” 尽管也是叶景奎说的话不好听,叶欢颜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反驳辩解讽刺,可是如果她没有激怒叶景奎的想法,她完全可以不这样说话带刺,以她的口才,有的是办法怼得叶景奎哑口无言,甚至可以借着叶景奎说的那些话,向叶归云告状。 根本不必这样冒险。 叶欢颜不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是事实,她也一开始没想过装无辜。 她低声问:“殿下可听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还有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元决眯眼看着她。 叶欢颜艰难的扯出一抹冷笑,道:“他骂了我,羞辱我,再如何过分也只是被父亲叱骂一顿,怎么都不会被重罚,可他打了我,打的不只是我,而是皇室的颜面,还有挑衅殿下的尊严和权威,不管是父皇也好,殿下也好,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决点点头:“说的不错。” 叶欢颜已经嫁入皇室,即便有错,如今能动她的,也只有帝后和他这个丈夫,旁人还不够格,哪怕是叶归云,也不能轻易动她,叶景奎敢动手打她,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叶欢颜笑问:“所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你想要如何?杀了他?” 叶欢颜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如此天真,以为这样就能要他的命,且不说他也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就说他是叶家的嫡长子,也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安国公这个爵位的继承人,他的命就不是我随便能取的,除非是我死了,他必须偿命,可我还不至于与他同归于尽。” 元决扬眉:“所以?” 叶欢颜问:“殿下说,砍手怎么样?” 元决不置可否,只眯眼诧然问:“你想要砍他的手?” 以后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对,他打我的那只手,砍了吧。” 元决问:“砍了他的那只手,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叶景奎打她的是右手,看了右手,便是废人一个,连吃饭都不能自己来了,何况,叶景奎是个武将,手比命重要。 叶欢颜被打了一巴掌虽然不是小事,可是叶景奎关乎叶家传承,他是叶归云唯一的儿子,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黄渡都不会要他的命,自然,也不会砍他的手废了他,怎么找也得给叶归云颜面。 叶欢颜闻言,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只听声音极为苦闷:“倒也是啊,可是若不这样,难道我这巴掌就这么白受了?” 元决说:“你昏迷时,你父亲罚了他八十军棍。” 叶欢颜闻言有些吃惊,眼前一亮:“那打残了没?” 第111章 狠到极致,是对自己比别人狠! 军棍可是很厉害的,八十军棍,一般的人指定被打成废人,瘫痪也不是没可能。 他摇摇头:“没有,不过据说已经没了半条命,还没打完人就不省人事额,怕是经此一遭,一个月内下不来榻,三个月内好不了了。” 叶欢颜一听,有些小失望,不过还是心情好了不少,道:“打得好,只不过,这个教训还远不够,等痊愈了就不痛不痒了,人都是这样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除非让他这个伤疤,永远也好不了。” 她眸间划过一抹阴冷。 元决挑眉:“那你想要如何?” 叶欢颜一笑,问:“手不能砍,手指总可以吧?” 元决闻言不予置喙,只静静看她。 叶欢颜被他看着依旧坦然,冷笑:“他打我的是右手,那就要了他右手的一根手指吧,不过不要让别人砍,让他自己选择一根自己砍掉。” 说着,她目不斜视的凝视着元决,笑问:“殿下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她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可却是用这样轻松淡然的语气,轻飘飘的,就要了叶景奎的一个指头。 他眸色微动,没有拒绝:“依你所言。” 他这一句话,也决定了叶景奎以后死也无全尸的下场,毕竟一根指头没了。 叶欢颜不意外,勾起嘴角道:“殿下真好。” 他对她这四个字恍若未闻,只别过脸去不看她,淡淡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欢颜问:“殿下说的,是何事下不为例?” 他垂眸敛目思索片刻,情绪不明的低声道:“以后不许以自己为饵算计别人,做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别忘了,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凡事都不及你的命重要。” 叶欢颜点点头,说:“殿下的话我都知道的,可是殿下,我并未豁出命去啊,对付一个叶景奎,我还不至于拿命去赌的。” 叶景奎敢打她,却绝对不敢杀她的,就算她不是晟王妃,叶景奎也不敢杀她这个妹妹,否则叶景奎便完了。 残杀妹妹手足,在这样的封建礼法之下,是不能容忍的。 元决拧眉,扭头过来阴沉着看她问:“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成瞎子聋子了,甚至若是叶景奎再用力一些,你可能也会没命。” 像叶景奎这样的习武之人,又在军中行军打仗,力气之大可想而知,若是愤怒至极用尽全力,一掌打死叶欢颜不是没有可能。 她点点头,眼神无辜纯净:“我知道啊,其实他打我的时候是理智全无的,力气是足以让我变成瞎子聋子的,甚至可能会丧命在他手下,可是我躲开了啊,所以他只能打出如今这样的皮外伤。” 前世在娱乐圈打滚十年,耳光借位这种技能,她早已玩的炉火纯青,叶景奎巴掌挥下来时,她只消侧个体之位,就可避免被伤及要害。虽然看着被打的伤得很重,可是养几天就好了。 元决一时哑然。 这女人,当真是什么都算得准,心思深得可怕。 还好,不管她怎么厉害,终究是他的王妃,总不会与他为敌。 他不解的问:“你想要报复他们,有的是其他法子,以后慢慢来就是,何必这般迫不及待?” 提起这个,叶欢颜有点无奈:“其实一开始是没想挨这一巴掌的。” “那又为何如此?” 叶欢颜耸耸肩,说:“和他争执了一下,发现他脾气极为容易暴躁,且不可一世,之前还一言不合就想打灵儿,我就想啊,他说话那么不中听,不让他吃点苦头实在是不甘心,就顺着他的话激怒了他,然后就得来了意料之中的一巴掌,他但凡动我一根手指头,就别想善了,这不,如我所愿了。” 这事儿吧……确实是心血来潮的。 她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苦心孤诣的算计着让别人打她,只是当时实在是对叶景奎那样的态度惹毛了,才突发奇想的给他点教训而已而已。 元决冷哼:“你是如愿了,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用挨一巴掌的代价换叶景奎一根指头和八十军棍,在他看来,没必要。 叶欢颜闻言眼神忽然就淡了下来,忽然问他:“殿下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么?” 他愣了愣,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她一脸坦然无惧的说:“狠人。” 元决扬眉不言,凝视着她泛着冷光的眼眸。 叶欢颜道:“狠还不够,还得狠到极致,不是对别人狠,而是对自己比别人还狠,这世间之事,原本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狠得下心付得起代价,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一个巴掌而已,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这就不算什么。” 她这样坦然无畏却又铿锵有力的话,令他听着愣神许久,之后,才敛下目光,道:“你这样的性子,倒真的令本王愈发刮目相看,你幸好是个女子,若是个男人,本王一定立刻杀了你。” 叶欢颜闻言有些好奇:“哦?杀了?为何不是纳为己用?” 元决说:“掌控不住的人,再厉害都没有用,天生反骨后患无穷,杀了,总能少一个隐患。” 额,说的神特么有道理。 “那为何是女子就不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发出一声极有意味的哂笑:“呵!” 叶欢颜:“……” 她磨牙:“殿下,这一声呵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 元决道:“你若是别人的女人,本王自然也留不得你,可你是本王的王妃,再厉害再聪明,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姑且留着吧。” 难得有如此对他性子的女人,待人处事,和他如出一辙的相似,这样有趣的女子,当真是不可多得。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却反驳不出来。 妈的,确实是这样,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起码现在,是翻不出去的,以后再看吧。 她正翻着白眼,脸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嘶!” 她倒吸了一口气,瞪他:“殿下,你打我干嘛?疼死了!” 第112章 你若让我痛一分,我必让你痛十分。 他凉凉的瞥她道:“你欠打。” 叶欢颜不可思议的瞪他,手挡着自己的脸,似乎是防止他再动手。 她一边捂着脸吸气一边不满道:“殿下,我现在好歹也是伤者,你这样可不厚道。” 元决道:“本王对你,无需厚道,何况,谁告诉你本王是个厚道的人?” 哦,他这样性情不定的人,确实是和厚道扯不上毛钱关系,他只是拍一下而不是往她的肿脸上抡一圈,估计已经是看在她是他王妃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她噘嘴,不吱声,只一手捂着脸一手按着嘴角,一双大小不定的眼睛幽怨的看着他。 他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袖口,调整了一下坐姿,淡淡的道:“其实本王对你还是挺不放心的。” 叶欢颜听了半天,他却没了下文,典型的吊人胃口,可是她又好奇,也不能真的当没听见不在乎他的话,就接着问:“不放心什么?” 他审视着她:“你对你自己都这么狠,对叶家也毫不手段,旁的惹你的人亦如是,会不会有一日,也这样对本王?” 叶欢颜心下一咯噔,愣愣的看他,一时没反应。 他眼神凛沉了几分,不容抗拒的语气道:“说话。” 叶欢颜咬了咬唇,鼓足勇气一般,问:“那殿下……会伤害我么?” 他微微蹙眉,凝视着她,并未言语。 叶欢颜目光清澈坦然的望着他,直言不讳:“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待我好的,我以命酬之,欠我的,加倍讨回,伤我害我的,哪怕不惜代价不折手断,也要让伤我之人付出代价,或是以命相偿,哪怕让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也是做得出来的。” 她从来不是善人。 不主动招惹旁人,可却也不容许任何人惹她,以前是这样,如今更是如此,她现在背负的不是她往后的命运,还有原主的的血仇和身边两个丫头的命,她既得了这具身体得以重活一世,那么,这个身体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便也都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有比别人狠,才是立足之道。 前提是,是别人惹她,如若不然,她乐得轻松与世无争。 他微微眯眼:“所以,你这是在与本王谈条件?” 叶欢颜因为脸肿成猪头,笑的比哭还难看:“殿下怎么能这样觉得呢?我只是在和殿下实话实说,只能说是个前提和假设而已,算不上谈条件。反正殿下应该不会伤我害我的吧?” 元决:“谁知道呢?这可说不准。” 叶欢颜:“……” 他顿了顿,又神色有些迟疑的问:“倘若本王伤你害你,你又会如何待本王?” 叶欢颜眼神微动,笑问:“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置于腿上的手微微收紧轻握成拳头,定定看她,却问的漫不经心:“何以为真,何以为假?” “假话就是,殿下也庇护过我,加之我有自知之明,自知斗不过殿下,所以很识时务,如若殿下伤害了我,我会选择远离殿下,从今往后互不相干,仅此而已。” “真话呢?” 她深吸了口气,定定对上他的眼,字句清晰明了有力的说:“殿下伤我皮肉之痛,我便让殿下受骨血之痛,殿下若予我骨血之痛,我便还殿下锥心蚀骨之痛,我痛一分,必也让你痛十分。” 他许久不说话,只看着她,神色依旧,只是眼中,氤氲着许多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叶欢颜蓦地一笑,似乎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语调轻松道:“殿下怎么这样看着我,这些只是假如而已,殿下也不用当真的,反正殿下也没理由会伤害我,至于旁的,也无需对我太好,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我们两个这样相安无事也挺好,至于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她没有和元决做事实夫妻的打算,也不想对他有什么感情,彼此这样以夫妻名义先处着,相安无事的也不错,她是他的工具,他是他的倚仗,互相利用也挺好。 他闻言,垂眸凝神片刻,忽然站了起来。 “殿下……” 他也不看她,只背对着她淡淡的道:“好好养你的伤,明天本王会吩咐玄墨去一趟安国公府,为你取来叶景奎的手指。” 叶欢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呢,他却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叶欢颜心下纳闷,他这又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说着话,突然就结束话题了,她还以为她这样说,他会不高兴呢,正忐忑着,人家却风轻云淡的,好似没听见,站起来就走了。 莫名其妙。 …… 走出清华居,一路走回冥松阁,元决都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他拐去了必经的翠湖边上,站了一会儿,又迈步走上了横跨整个湖面的拱桥上,看着天际的晚霞落日发呆。 凝神看了许久,他侧头叫了一声玄墨,问:“宫里不是派了人来?都怎么说的?” 刚刚叶欢颜还没醒时,宫里派了人来传话,他没理,让玄墨去打发了,之后玄墨却没进去回话。 玄墨上前回话:“陛下说,安国公世子素来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此次既然犯上掌掴王妃,也该教训一顿,只是安国公府举足轻重,且安国公已经先责罚了八十军棍,不管看在安国公的份上还是看在叶世子也有军功在身的份上,请您手下留情,莫要伤及性命。” 元决冷哼:“王妃此番折腾,也是给了他打压叶景奎的借口了吧。” 自古功臣功高盖主是帝王的大忌,他这位父皇又是个容不得臣下丝毫挑衅的,叶归云倒是个识时务的,哪怕军功再盛也都安分守己,从无半分逾越,很得他父皇的欢心。 可叶景奎却素来自傲,他是安国公府的继承人,这样的心性以后继承了安国公府和那数十万叶家军那还得了,总得打压一下,让他长点记性才行,知道何为尊卑,懂得分辨君臣。 墨轩沉默,对此不敢发表意见。 元决也没指望他敢吱声,淡淡吩咐:“明天你亲自去一趟叶家,在叶景奎清醒之时,让他自己拿刀选择一根手指砍了,带回来给王妃复命。” 玄墨心头一凛,愣了一下才应声:“是。” 第113章 自断一指,已经是宽容了! 翌日,叶家。 昨日叶景奎被打了八十军棍,是昏迷不醒的被抬回来的,人差点废了,不仅后背伤的血肉模糊,还断了三根肋骨,昏迷了一夜,今日上午才醒过来,人却动弹不得,只能趴着养伤。 心里对造成这一切的叶欢颜恨进了骨子里。 在一群妻妾儿女祖母母亲妹妹什么的接连问候宽慰之后,又和谢氏母女一起,母子女三人发表了一番对叶欢颜的口诛笔伐后,叶景奎才得以休息一下。 之后,从宫里上朝回来的叶归云回来,也来看他,倒不只是叶归云回来,雍王元凌下朝后也一道和叶归云来,特意来探望叶景奎。 本就是表兄弟,又有再北境一起行军杀敌的情义,元凌和叶景奎倒是关系不错,起码嘘寒问暖安慰开解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正说着话,门口有人来报。 晟王府的人来了。 不管是叶归云还是元凌和叶景奎,都齐齐变了脸色,可人都来了,只能让人进来。 玄墨只身前来的,被领进来后照常给元凌和叶归云行礼:“见过雍王殿下,见过安国公。” 然后,目光凉凉的扫了一眼床榻上趴着的叶景奎。 元凌抬了抬手算是让他平身,之后眯眼问:“玄墨,你怎么来了?” 不是元凌的下属,玄墨虽然语气客气,却没什么敬意,只瞥了一眼叶景奎,淡淡回话:“属下自然是奉我家殿下的命令,来传达殿下对昨日叶世子以下犯上伤及王妃的处置。” 他语气很凉,透着冷酷无情。 闻言,除了叶归云还算镇定,元凌和叶景奎都变了脸,叶景奎是惊恐,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说不出话来。 元凌确实震惊,当即问道:“处置?还处置什么?昨日安国公不是已经作了处置了么?没看到现在叶世子伤重在床?还想如何处置?” 他这一副维护叶景奎的模样,倒是挺情真意切。 玄墨说:“雍王殿下,昨日安国公的处罚,只是安国公以父亲和叶家之主的身份对于叶世子的处罚,可叶世子所伤之人乃是殿下的王妃,殿下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元凌温润谦和的面容上难得的凝重,疾言厉色道:“可是不管如何,叶世子昨日已经被打了八十军棍,也算是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再大的罪过也相抵了吧,他如今这个样子,也算是赔了半条命了,四哥还想要如何处置?难道想要他的命?” 玄墨垂眸道:“自然不是,虽然叶世子确实是罪该万死,可到底并未伤及王妃的性命,看在他是王妃兄长以及安国公的面上,殿下也不会要他的命的。” 王妃兄长四个字,玄墨咬的极重,还眼神讽刺的看向叶景奎。 叶景奎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安和懊恼怨愤,咬牙,额间却冷汗津津。 听他这话,元凌都还没来得及追问,叶归云已经开口:“那不知殿下是想要如何处置?” 玄墨瞥了一眼叶景奎,不带丝毫感情的说:“殿下有令,让叶世子自己选择昨日打了王妃的那只手的其中一根手指,自己砍下来,让属下带回去复命。” “什么?”最先惊呼的,是刚刚一直隐忍着没开口的叶景奎,他直接撑着身体起来,也因此,扯到了背后的伤,痛的龇牙缩目,连着倒吸了几口气。 可他却顾不上背后的痛,不可置信的看着玄墨。 叶归云还好,依旧稳得住,除了脸色微变,倒也没太震惊,算是意料之中,按照元决的脾气,没砍了叶景奎的手,都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元凌却脸色骤变,惊骇过后,当即怒斥:“荒唐!” 他呵斥一声后,看了一眼神色激动脸色苍白的叶景奎,先是按着他安抚了两声让他别激动,然后才深吸了口气看向玄墨。 沉声道:“如此处置实在是太过荒唐,叶世子乃武将,又有军功在身,就算有错也并非罪大恶极,打了八十军棍已经够了,岂能受断指之痛?这让他以后如何握剑打仗?岂非奇耻大辱?” 玄墨冷着脸不卑不亢的道:“雍王殿下,属下已经说了,八十军棍是安国公的责罚,却不代表殿下的意思,殿下可没有让安国公打这八十军棍,适才属下说的这个,这才是殿下对伤及王妃之人作出的处置。” “况且,雍王殿下此言过于夸大其词,断一根手指,似乎不影响握剑打仗吧?又不是断臂,至于是否荒唐,怕也不是雍王殿下可以论断的,即便荒唐,比起叶世子以下犯上掌掴皇室王妃的行为,倒也不算什么了。” 顿了顿,又道:“这已经是从轻处置,叶世子打了王妃的脸,且不说差点就让王妃失明失聪,如今还有伤在身,就说王妃是殿下的妻,与殿下本是一体,便如殿下一般不容许任何人触犯她,谁敢以下犯上伤她分毫,便是死罪,叶世子打她的脸,便是打了殿下的脸,若按照殿下以前的脾气,就算不要了叶世子的命,也得把那只手砍了才可罢休的,如今只是断指,殿下已经很宽容了。” 闻言,想起元决以前的脾性,元凌无言以对。 元决以前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恣意随性不容侵犯,谁敢冒犯他,轻则卸胳膊断腿,重责直接砍死,最严重的死无全尸,而若按照夫妇一体的说法,打他的脸,确实是别想活了,哪怕这么些年沉浸在府养病,再没有那样不可一世过,可谁也没忘记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沉默了,叶归云也一时沉思无言,叶景奎也顾不上别的,手撑着身体就不甘心的哑声道:“为何要断我的手指?是叶欢颜先出言羞辱我母亲,言辞不堪入耳,故意激怒我打她,那是她犯贱自找的,凭什么……” 他伤重,本就虚弱,如今也是强撑着艰难的说出这番话,声音嘶哑无力,却十分激动,隐有恐慌。 话没说完,就被叶归云及时打断了,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叶景奎顿了顿,看着自己的父亲,咬牙:“父亲……”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玄墨再度开口,冷笑:“叶世子还真是死不悔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当着我的面辱骂王妃,看来一根手指,怕是还不够啊,叶世子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第114章 自己动手,选一根手指切了! 他说的极其认真,脸色也冷的没有丝毫人情味,并非恐吓。 叶景奎噎了一下,竟是不敢再开口,只看着叶归云,眼神惊恐又不甘,还有浓浓的哀求。 他不想断指,如今只有叶归云能救他。 叶归云却兀自思量着,看了他一眼后,问玄墨:“一定要砍手指?” 玄墨说:“是,一定要。” 叶归云闻言,点了点头,垂眸沉思,似在权衡。 叶景奎见他如此,脸色愈发不安:“父亲……” 元凌看着叶归云似乎打算依照元决的意思,也有些急了,忙出声:“姑父,不可妥协。” 说着,他看向玄墨,不容置疑的道:“你先回去告诉四哥,就说本王现在就在安国公府,因为不赞成这样的处置,所以阻止了你,他若不满,本王稍候就去与他赔罪,不让他为难你,但是请他就算不看在叶家和谢家的面上,也看在本王和皇后的面上,饶过叶世子,就当是给本王和皇后一个面子,如何?” 玄墨垂眸,沉声道:“雍王殿下见谅,殿下只是要一根手指,已经是看在您和皇后娘娘已经叶榭两家的面子上做的退让,而昨日下午陛下也派人来传达圣意,只消不伤及叶世子的性命和要害,随殿下处置,殿下权衡之下才做了如此处置,若是属下办不好这件事就回去复命,殿下必定不悦,那么接下来,殿下便会派别人来,届时可就不只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的了。” 而是叶景奎的一根手臂或是一条命。 元凌脸色一僵,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闻言,叶景奎却更加心慌,求助的目光看着叶归云,可叶归云却在玄墨说完话后,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沉声道:“既如此,那就遵循晟王殿下的意思吧。” “父亲!”叶景奎大惊失色,不过他脸色本就苍白如纸,倒也变不到哪去,只是惊恐不已。 元凌脸色凝重,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是焦急。 叶归云脸色颇为沉痛不舍,可却隐忍着,看了一眼叶景奎,却没看他的脸,而是看他的手,故作镇定的问玄墨:“不知殿下想要切哪一根?” 玄墨微咬着牙淡淡的道:“在下适才已经说了,殿下的意思,让叶世子自己选择昨日打了王妃的那只手的其中一根手指,自己亲手切了。” 叶归云愣了愣:“这……” 叶景奎愣愣的,已经顾不上反应了。 刚刚玄墨确实是说了,可他们只顾得上注意切手指的处罚,没在意旁的意思。 元凌沉着脸道:“玄墨,这怕是不妥吧?就算真的要切一根手指,旁人代劳便是,哪怕是你来切也算是名正言顺,怎能让叶世子自己选择自己切?如此岂非太过残忍?” 同样是断指,但是自己切断和别人动手,绝对是不一样的,别人强行切走,也只是无奈,再如何痛都只是骨肉之痛,可让他自己选一根自己切离身体,这样的煎熬,和凌迟有何分别? 玄墨语气沉凛道:“自作孽不可活,打了王妃的是叶世子自己,自然也自食恶果,何况,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叶世子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免得日后再犯。” 叶景奎脸色狰狞,不甘愤懑的咬牙道:“我不切,这件事我没有错,是叶……是晟王妃故意激怒我,我才愤怒打了她,就算打她不对,可我已经受了责罚,我不要断指,也不可能自己切了自己的手指。”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本就是叶欢颜故意激怒他的,而且,别说打了一个耳光,就是杀了,也是叶欢颜自己找死,岂能怪他? 玄墨冷笑:“叶世子这话当倒也是可笑,且不说叶世子此话是真是假,就算真的是王妃故意激怒,但是没有人让你打她,王妃自嫁入皇室以来,殿下一直将她金尊玉贵的养着,从没有人敢动她分毫,即便有错,自有皇家的规矩处置她,叶世子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越俎代庖的责打王妃?” “还是说,叶世子自恃功高,藐视皇室和陛下,自认为自己比陛下皇后以及我家殿下还要尊贵?可以随意对王妃叱骂责打?如此,叶世子是否有不臣之心?” 他这话落下,叶归云和元凌纷纷变了脸。 叶景奎也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元凌最先反应,当即斥责:“玄墨,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样的诛心之言岂能随口而出?你可知你这样已经是诬陷安国公府?” 玄墨对元凌只有身份上的敬意,却并不怕他,说起话来,也不会客气到哪去:“雍王殿下,属下只是根据叶世子的言行得来的论断,有理有据,何况,此事说到底了只是晟王府和安国公府的事情,与雍王殿下并无关系,若说有,裕王殿下也先是皇子才是叶家的亲戚,您这般不顾是非本末倒置,再三维护叶世子,阻拦我家殿下的处置,又用意何为?” 元凌脸色再度僵硬:“这……” 虽然他确实是和安国公府关系不错,可按照玄墨这样的言语拷问,已经有暗示他不顾是非对错,急于拉拢安国公府的意思,如此便是结党。 玄墨见他不说了,再度看向叶归云和叶景奎,道:“断指的处罚乃是我家殿下的意思,如若叶世子负隅顽抗不肯服从,那便是在下代劳了,不过在下可事先说清楚了,若是叶世子自己动手,也就一根手指,若是在下代劳,就不是一根手指而已了,叶世子可得好好思虑,到底该如何抉择。” 叶归云闻言,脸色松动,看向叶景奎,张了张嘴,很是无奈道:“既如此,那便遵循晟王殿下的意思吧,奎儿,你既犯了错,总得承担后果的。” 叶景奎恐惧道:“父亲,儿子不……咳咳咳!” 因为说的太急他当即呛了一下,咳嗽起来,一时说不出话,喘息不定。 叶归云朝门口叫了一声:“来人,去取一把利刃来。” 玄墨这时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在下这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匕,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然后,把腰间插在腰带上的一把短匕取下来,递给了叶归云。 叶归云紧绷的面皮微动,倒也还是对门口说了一声不必了之后,接过匕首,打量了一下后,把匕首拔出来一看。 确实是一把上好的利刃,一刀下去,绝对是一气呵成的立刻切断。 他叹了一声,很是无可奈何一般,把拔出来的匕首递给了叶景奎。 第115章 必须自己动手! 叶景奎死活是不肯接的,并且顾不上背后的伤,急忙吃力费劲的往里侧退去,脸上都是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让他自断一指,痛苦不亚于要他的命。 叶归云拧眉,还没开口,墨玄就道:“叶世子,还请你速战速决,在下还得赶回去给殿下复命呢。” 叶景奎只知道摇头,恐慌的喃喃道:“我……我不……” 说话时,还攥紧拳头不松开,不知道是怕被切掉还是太痛了下意识的蜷缩。 墨玄见状,眯起眼冷声说:“叶世子,您可要想清楚,一根手指和一只手臂,甚至一条命相比,孰轻孰重?在下没有耐心在这里陪着叶世子一直耗着,如若叶世子实在不肯,在下只能立刻回去回禀殿下,只是只要在下踏出了这个门,那就不是断指那么简单的了。” 叶景奎听到他布满警告意味的语气,身体都在哆嗦,他不肯断指,自然也不肯断臂或是死,只能哀求叶归云:“父亲……父亲救我,我不断指,我不能断指,父亲你要救我……” 声泪俱下,哭的好生狼狈,也十分讽刺。 墨玄不吭声了,该说的说完,他只需等结果就好,他自然也不会动手,不管叶景奎愿意不愿意,他只要负责传达他家主子的意思,之后回去复命就好,如若叶景奎愿意,自然此事到此为止,若是不愿,叶景奎别想安生了。 叶归云只一脸无奈唏嘘的凝重脸色,维持着把匕首递给叶景奎的姿势,淡淡的道:“奎儿,你既然做错了,就必须要承担后果,这次为父也救不了你,你就遵循晟王殿下的意思吧,再耽搁下去,可就连命都没了。” 本就心慌恐惧到了极点,叶归云的这番话,几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叶景奎当即脸色狰狞的嘶声叫道:“父亲!孩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您真的就这么狠心?看着孩儿受此羞辱和折磨?” 叶归云脸色骤然一沉,当即呵斥:“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才能在犯下大错后罪不至死,如今你还想如何?难道让为父为了护住你这根手指头,公然与皇室和陛下作对?为了你不顾整个叶家?” “父亲……” 叶归云咬牙沉声道:“昨日之事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都说你可真是威风啊,动手掌掴王妃,如今外面不知多少人说你居功自傲目无皇室,连王妃都敢打,今日早朝那些言官御史参你的折子言论不绝于耳,若非陛下弹压,此事还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 “我下朝后去给陛下请罪,陛下已经说了,此事如何处置皆有晟王殿下决定,既然殿下已经给了处置,你便遵循了事,再耽搁下去,小心你的命不保!” 他说的恨铁不成钢,隐隐有些失望厌恶。 “可……” 叶归云将匕首直接丢到叶景奎面前,看都不再看他,淡声道:“动手吧,左右不过是一根手指头,没了就没了,总不至于活不下去,再耽搁下去,我连你的命都保不住。” 到了这个地步,叶景奎自知是无力回天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真的自己动手,摇头道:“不……我不……我不要自己动手!” 如若是被强制切了的,他没有办法,可是,自己选一根切掉,选哪一根都舍不得,自己动手也是下不了手,这样自残的处置真的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 叶归云闻言神色微动,看了一眼叶景奎,再看看一脸悲悯无奈的元凌后,转头询问墨玄:“墨统领,一定要犬子自己动手么?不知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动手代劳可否?” 墨玄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脸:“不可,殿下说了,一定要在下亲眼看着叶世子自己切一根指头,若是旁人代劳的,哪怕十根手指尽切了,也是不作数的。” 闻言,叶归云脸色愈发凝重,看向叶景奎,很是无奈沉重,叹息道:“你也听见了,自己动手吧,别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就不是一根指头的事了。” “父亲……”叶景奎还是不肯。 叶归云咬牙厉声催促:“动手!” 叶景奎见叶归云这般,再看向元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悯样子,满心满脸的绝望,见墨玄站在一边的催命似的冷冷看着他,就跟看走投无路的死人似的,眼底的怨毒愤恨愈发浓烈,浑身都在颤抖。 从没有一个受过这样的逼迫和折辱,以及精神摧残,这次所受的,他全都记下了! 绷紧面皮,咬紧牙关,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冷汗不断,他死死的盯着前面散发着寒光的锋利匕首,终究还是只能颤抖着抬起左手,抓起匕首,把右手展开五指铺开在床榻上,迟疑了一下,一闭眼一咬牙,刀起刀落…… 谢氏母女俩闻讯赶到的时候,只能看见叶景奎左手捂着右手,已经痛晕过去不省人事,因为扯裂了背后的伤,浑身都鲜血淋漓,而他的旁边,一个被他亲手切下来的右手小指躺在一片血迹之中…… 谢氏尖叫一声后当场晕了过去,叶无双也吓得大惊失色。 只是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思理会她们,叶归云急吼吼的叫人去请大夫来,元凌上前给叶景奎点穴止血,而墨玄却冷漠如常的上前,拿起自己的匕首和那根手指就要走。 元凌见状,当即质问:“墨玄,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墨玄说:“殿下有令,待叶世子切下手指,带回去复命。” 元凌面色愠怒:“你已经亲眼看到他切了,直接回去复命便是,为何还要带上这根手指?这也太过了!” 让叶景奎自己切了手指已经是令人发指的折磨和羞辱,如今还要把手指带走,真的太残忍。 墨玄板着脸淡淡地说:“属下是看到了,可殿下和王妃没看到,所以,必须带回去让殿下和王妃过目才可。” “你……” 墨玄说:“雍王殿下若是有意见,大可去与殿下说,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殿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已。” 说着,他微微拱手:“属下回去给殿下复命了。” 说完,便起身转身离开,看都不看所到之处的叶无双和被叶无双和婢女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谢氏,目不斜视的踏步离开。 第116章 烤熟了给他送回去好了 被叶景奎打的事情被传遍京城上下,再度成为热议话题的热点人物,是叶欢颜意料之中的,也习惯了,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后,她都一直是热度满满。 所以,当门口守卫来报说,肃王妃来看她时,叶欢颜也不意外,纠结了一下后,让人把人请进来。 尽管已经休息了一夜,又抹了药,可叶欢颜的脸依旧肿的厉害,青紫交加,一向颜值形象即是王道的她,今天除了俩丫头谁也没见,因为有伤,她的才艺学习也暂时停了,瑛姑姑刚刚过来都只是让隔着屏风说话,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破坏形象。 虽然之前也觉得自己顶着胎记不好看,可都没有现在这半边青紫浮肿的猪头脸那么辣眼睛,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可是肃王妃来了,总不好拦着不让进来,毕竟是长辈,还算是对她有几分真心的长辈,当然,她也挺喜欢肃王妃的。 肃王妃走进来,一看见叶欢颜的猪头脸,当即瞪眼惊呼:“天!怎么脸肿成这个样子?”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站起来给她福身见礼:“皇叔祖母安好。” “快起来快起来。” 肃王妃忙的过来扶起她,然后一脸心疼的看着她的面容,唏嘘:“我听闻此事的时候可吓了一跳,还以为叶家那小子就算敢动手打你,也总不会真敢太过分,没想到竟然……他这是想要你的命啊,瞧瞧这脸肿的,还有这嘴角这眼睛……他简直是……” 肃王妃是真的不可思议,颤抖着嘴都没法继续往下说了,眼都红了几分,不知道是心疼叶欢颜还是气恼叶景奎,或者两者都有,只是心疼叶欢颜多些。 她没动手打过人,可见过多次旁人的脸被打,最多留个红印子,这样青紫斑驳的,天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叶欢颜见肃王妃想抬手摸她的脸,又犹豫着没有触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皇叔祖母莫要担心,只是皮肉伤,抹药养些日子就好了,没伤到要害。” “可这伤势也太重了,你如今感觉如何?定是很疼吧?” “府里的大夫看过了,给拿了药膏抹着,药性冰凉止痛,若是不触碰的话,倒也不会很疼。” “如此就好。” 肃王妃说着,不由咬了咬牙,一脸愠怒:“叶家那些人实在太荒唐,就算以前如何瞧不上你,如今你也是堂堂王妃,竟然对你动手,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可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还有晟王,你是他的王妃,你被打形如他被打,晟王可说了如何处置?!” 叶欢颜说:“皇叔祖母放心,殿下已经派了墨玄去安国公府了,不会轻饶了打我的人的。” 肃王妃愤然道:“这样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莽夫,合该砍了他的手,也好让那些人看看,冒犯你是何种下场才好,如此杀鸡儆猴,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动你!” 肃王妃还挺护短的,何况身在皇室的人,本就有一种比旁人尊贵一等的自觉,就算叶欢颜不入她的眼,在她看来也已经是皇族中人,岂是叶景奎可以冒犯的,莫说东硕,就算言语不敬无礼,都是罪无可赦。 何况,她对叶家那些人,还真的根本看不上。 叶欢颜凉凉的笑了笑:“砍手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 “哦?这是何意?” 叶欢颜正要说话,冰儿在外面高声通禀。 “启禀王妃,墨统领求见。” 叶欢颜扬眉,这么快? 她意外一瞬,看向旁边的灵儿:“去让他进来。” 灵儿颔首,走向外面。 肃王妃想问什么呢,可还没问,叶欢颜就拉着她走到不远处自己刚才坐着的暖榻上分别坐下。 这时,墨玄已经进来。 身上墨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迹,可手上却有些些许血迹,受理拿着的一团白布也是红白交错,染上了不少血迹。 进来看见肃王妃也在,墨玄挺惊讶,只一瞬便拱手行礼,规规矩矩:“属下拜见王妃,拜见肃王妃。” 叶欢颜叫他平身,问:“都办好了?” “是。”墨玄把手里的布团打开,往上递了递:“这是叶景奎自己切断的手指,王妃过目。” 血淋淋的断指躺在染红的白布之中,很是血腥刺眼,可不管是叶欢颜还是肃王妃,亦或是旁边站着的各自的心腹,都面不改色,哦,小葵倒是稍微受了点惊吓,毕竟没见过这样的。 叶欢颜站起来,走到墨玄前面,看着他手里染血的白布上躺着的断指,目光丝毫不见:“尾指?” 墨玄颔首:“是,这是他自己选择自己切下来的。” 叶欢颜冷哼:“便宜他了!” 一根尾指,除了痛和不美观,没有任何影响。 要不是不行,她想要的绝对不只是叶景奎的一根手指,不断他手,真是遗憾。 墨玄问:“王妃打算如何处置这东西?” 叶欢颜愣了愣,随即像是随口的笑问:“不用拿去给殿下过目?” 墨玄说:“殿下……对这种东西没兴趣的,他只吩咐属下带回来给王妃复命,所以,王妃自行处置了就是。” 叶欢颜点点头,思索一瞬,状似玩笑的说:“不如……烤熟了给他送回去好了” 墨玄抬眸看她,有些惊讶。 后面的肃王妃也有些吃惊的看她。 叶欢颜说完后,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随即不甚在意的笑道:“开玩笑,我对这玩意儿本来也没兴趣,要的只是叶景奎痛苦而已,现在既然达到目的了,别的我不在意,你看着办吧。” 顿了顿,又道:“不过原本也不用带回来了,留给他珍藏着挺好,自己天天看着,才能更加痛彻心扉。” 墨玄默了默后,低声道:“那属下拿去埋了。” “嗯,去吧。” 墨玄躬身退下。 叶欢颜这才走回去坐好。 肃王妃深思一下,问:“欢颜,你是让叶景奎自断一指了?” 叶欢颜坦然颔首:“嗯,他打我的那只手的手指,本来想要他的一只手的,奈何不行,只能断他一指。” 肃王妃说:“这样的处罚倒也不过分,他既然犯了这样的罪过,总得付出代价,不过怕是从今以后,你和叶家的关系……没得好了。” 第117章 鲜有的关心 叶欢颜哼笑:“就算我不这么做,叶家也容不下我了,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反正都得斗个你死我活不能共存,倒不如给自己找些乐趣。” 肃王妃点点头:“这倒是不假,不过你日后得多注意些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明枪易躲,可暗箭难防,这次你是把他们都得罪狠了,只怕防不胜防,特别是你那个父亲。” 她不知为何,语气有些讥讽:“叶归云膝下就这一个儿子,不晓得多重视,经此一事,他定是也恨上了你,他到底位高权重,若有意为难你,怕是容易得很,而你以后,可就真的是没了娘家了,万事更得谨慎些,不管做什么,都先顾全你自己。”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皇叔祖母的提点,也只有您会对我说这些话了,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有些动容的。 可能是因为肃王府的那一场联手配合的天衣无缝,肃王妃十分高看她,即便只是接触过几次而已,却把她当自己人一样关怀护佑,听闻肃王妃素来冷傲,简单来说就是真性情,只是因为辈分高所以人缘极好,可能入她眼的人没多少,她算是一个了。 她看得出来,肃王妃这样性子的人,既然入了眼缘,那便是真心相待的,所以肃王妃的关心提点都是出自真心的。 而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原主,都是缺乏长辈关心的,尤其是缺乏母爱,像这样一个类似于母亲年纪的女性长辈对她关心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生命中鲜有的,总是容易动容,并非感性,只是天性使然。 肃王妃说:“我啊,也是喜欢你得紧,我见过许多有手段有心计的姑娘,可你却是唯一一个狠而不毒的,说实话,便是我的女儿,性格也不如你合我的心意,自然是忍不住多为你操些心。” 还有一点她没说,看见叶欢颜,总是让她想起一位故人。 叶欢颜莞尔:“谢谢您看得起我。” 肃王妃一笑,摆摆手道:“哎,不说这些了,我今日过来还有另一件事呢。” “何事?” 肃王妃问:“听我家王爷说,陛下下令月底前往青禾山狩猎,晟王和你也要去?可是真的?” 叶欢颜颔首:“是啊,我已经让瑛姑姑在做准备了,怎么了?” 肃王妃一脸凝重:“可是晟王那身子……如何能来回颠簸,这青禾山离京城坐马车得两日才能到呢,他哪里受得住?这不是胡闹么?” 叶欢颜无奈道:“我也这样和他说过了,不过殿下执意要去,他说他心里有数,不会有问题,陛下也应允了,便也只能如此了。” 肃王妃闻言,不由叹息一声,一脸不赞同道:“这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任性,还以为在府里养病沉静了几年,性子稳妥些了呢,可还是如此胡闹恣意,陛下也是太由着他的性子了,连这样的事情也由着他。” 叶欢颜淡笑道:“父皇疼殿下,自是无有不应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父皇怎的会这般偏疼殿下?似乎这么多个皇子,父皇对殿下总是比其他皇子厚待许多呢,难道是因为殿下的身子不好么?” 肃王妃也不遮掩,直接就道:“自然不是,晟王自幼就深得陛下的偏爱,又天赋异禀文韬武略,是陛下最为骄傲的皇子,许多东西都是陛下亲手教的,若非前些年战场上重伤,又病了这些年,且被污名缠身,陛下早就立他为储了,哪里还有那对母子的事儿?” 叶欢颜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叶欢颜笑道:“没事,就是一直见陛下对殿下多有迁就奇怪而已,如今解惑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倒是突然发现,皇叔祖母挺疼爱殿下的,所以对我,也是有些爱屋及乌。” 肃王妃点点头,有些伤感的道:“他的母后何皇后与我乃是闺中密友,自幼相识的情分。” 对此,叶欢颜倒是有些吃惊了。 可是想了想,又不觉得奇怪了,肃王妃出身裴氏家族,也是京城极负盛名的名门望族,和同样出身侯门且年纪相仿的何皇后自幼认识是正常的,不过这俩人同样加入皇室,却隔了一辈,也是好笑。 肃王妃缓缓道:“那孩子也是可怜,刚出生先皇后就血崩薨逝了,之后再朝臣的催促下,陛下立了谢贵妃为继后,那女人蛇蝎心肠最是歹毒,表面上对晟王视若己出,可暗中却恨不得要他的命。” “尤其是雍王和晟王年纪相仿,陛下却明显的偏爱晟王时,更是将他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只是陛下护得紧,又有琇瑛在身边日夜照顾,她做不得什么,且晟王在她膝下长大,若是有个好歹,她也难辞其咎,她才容得晟王长大成年。” 随着一声冷笑:“可她这个人自来心高气傲,什么都想要最好的,自然是不能容忍晟王做太子的,这么些年她做了什么,晟王变成这样有没有她的功劳,可就难说了。” “皇叔祖母很了解她?” 肃王妃蔑然笑了笑道:“不算了解吧,只是自幼就知道她的性子罢了,况且,谢家出来的女人,个个都是如此本性。” 叶欢颜点点头,深思一下,不由讳莫如深的问:“倘若如您所言,她什么都想要最好的,那她会愿意一辈子只做个贵妃么?” 肃王妃猛地看向她:“欢颜……” 叶欢颜笑道:“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您就当没听见吧。” 她也只是想想。 肃王妃却看着她道:“如何当做没听见,这样的念头我也有,盘桓心底许多年了。” 叶欢颜抬眸看着她,神色意外。 肃王妃说:“先皇后是陛下太子时先帝赐婚的太子妃,与陛下是结发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而谢皇后是陛下登基后才被封妃的,她素来是个有野心的,行事也狠辣果决不留余地。” 微眯着眼,肃王妃接着又道:“先皇后有孕时不宜劳累,就让她代为掌管后宫,先皇后还未诞下皇子,她便有孕,当年先皇后难产去世,陛下其实也心有疑惑,因为先皇后胎相一直极好,可是派人查了许久,都查不出蛛丝马迹。” 第118章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确实是可疑了。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道:“这世间之事,都是有迹可循的,若是当真与她有关,总能查得到蛛丝马迹的。” 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肃王妃问:“怎么?难道你是想借此事扳倒她?” 叶欢颜和谢皇后之间,也算是水火不容了,谢皇后不会放过叶欢颜,叶欢颜也不会任人宰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寻找契机先发难皇后,倒也正常。 只是,想要利用此事绊倒谢氏,并不明智。 叶欢颜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和您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这个事儿,便随口问问,仅此而已,虽然我很想扳倒她,可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做不来的,毕竟连父皇都查不出来,我又能如何。” 不过,真的是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么? 皇帝到底是皇帝,不说天下,起码皇宫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宫里的事情,他若想要追查,怕是没什么事是真的查不出来的,只有他想不想知道的,愿不愿知道的。 肃王妃语重心长:“你知道就好,有些事情,我们不管是有疑心还是真的知晓内情,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是你,这件事情不管孰是孰非,都不是你该知道的。”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您放心,我省得的。” 沉思片刻,肃王妃还是又道:“还有,你和叶家那边,最好还是莫要闹得太僵的好,到底是你的娘家亲人,私底下如何不重要,但是面上该来往的还是得来往,旁的不说,你现在还不宜背上那些千夫所指,若是如此,你便是再有理,也变得没有理了,你可明白?” 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叶欢颜就和叶家断了往来,以后被世人谴责的,只有叶欢颜这个叶家的出嫁女,对她口诛笔伐,说她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甚至是不孝无德,毕竟怎么着,都是一家人,况且,叶景奎已经得到了教训。 叶欢颜含笑点头:“我知道的,这些我都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谢谢您的提点。” 肃王妃放心道:“你知道就好,我也明白你处事极有分寸,只是总忍不住多嘴说几句,你也别嫌我唠叨,许是年纪大了,就有这么个毛病。” “自然不会。”她挺喜欢有人唠叨她的。 肃王妃待了一个时辰,与她说了许多话,临近午时才离开。 肃王妃走了,正是到了吃午膳的时辰。 下人送来了午膳,她正要吃,元决突然来了。 还不让人通禀,直接走进来,叶欢颜含着一嘴东西正艰难的吃着,叶景奎那一耳光,虽然她躲避的好没被打飞牙齿,可是还是有点疼的,加上咀嚼的动作扯到青肿的脸颊肉,只能小幅度咀嚼,吃的也都是稀饭。 囫囵吞枣一般咽下嘴里的东西,中途还被呛了一下,之后她很是无辜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病弱男子:“殿下怎么此时过来了?莫非……是过来陪妾身一起用膳的?” 第119章 我想要的东西,他给不起我! 她主要是想问他怎么来了,后面一句只是随口问问,然而,他十分认真,一脸嫌弃道:“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和你坐在一起,本王还吃得下?” 叶欢颜:“……”mmp! 她磨了磨牙,心里好气啊,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扯出一抹职业式微笑,因为脸上的伤,显得颇为惊悚:“那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做甚?难道是想过来见皇叔祖母?可是她刚刚走了啊。” 他在她对面坐下,似不经意般道:“出来转悠散心,路过进来看看你。” 叶欢颜扬眉,有些讶异:“顺便来看我?” 他淡淡的平视着她:“怎么?不行?” 叶欢颜摇头,眯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意想不到,殿下散步之余还记得过来看妾身,妾身实在不胜惶恐啊。” 元决:“……” 他对她这虚伪敷衍并且夹带着几分揶揄调侃的语气有些嫌弃,果断当做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 叶欢颜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笑意洋溢眼中,问:“那殿下吃了没?” “没有。” 叶欢颜笑意渐深:“哦?可这大中午的,殿下还未用膳,怎么就跑出来散步了?” 元决不耐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敢盘问本王了?” 叶欢颜默了默,好奇就问嘛,特么还不让人说话了? 还有,什么叫盘问,明明是好言好语不耻下问,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做什么要凶人,果然是强势之义。 他语气不容反抗的道:“好好吃你的东西,再话多本王就让你饿一天。” 叶欢颜哦了一声,默默低头吃饭。 味同嚼蜡的感觉。 可她又不敢停下不敢问啊,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身上,似乎在审视她,可她感觉又不完全是审视,还有别的她一时间捉摸不透的深意,她一边吃着一边低着头,十分忐忑。 他坐在对面,目光莫测的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垂眸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欢颜感觉他不看自己了,松了口气,吃了几口把碗里的稀饭粥吃完,让旁边的灵儿再盛一碗,然后才忽然开口:“殿下,刚刚皇叔祖母和我说,她与先……母后是闺中密友。” 元决抬眸,不解:“提这个作甚?” 叶欢颜说:“所以,殿下在知道我和她联手,最近也和她深入接触交好的时候,没有置喙半个字,其实是因为您相信她,对吗?” 如果不是知道肃王妃绝对能相信不会对她和晟王府不利,元决应该不会让她这样与肃王妃拉近关系,以免对晟王府造成什么不利。 他颔首道:“算是吧,不过她老人家素来心高气傲,不屑于玩弄诡计谋害他人,肃王府和晟王府也没有利益冲突,不管是否与母后是闺中密友,你与她交好都有利无弊,她不会害你的,只要她愿意护着你,宫内外那些女眷命妇都不会敢惹你,而且,你不是挺喜欢她的么?” 她点点头:“是挺喜欢,可能是因为没有母亲的原因,她对我多关心几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如冬日暖阳一般熨帖。” “如此,日后常与她走动便是。” “好。” 她点点头。 他站起来,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淡淡道:“继续吃你的吧,本王回去了。” ,说完,人便转身缓缓离开。 叶欢颜站起来福了福身送他,之后看着已经没有他身影的门口,久久不动。 小葵催促:“姑娘怎么了?快坐下继续吃啊,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叶欢颜回神,点点头坐下,却也没继续吃,而是凝思片刻,问另一侧的灵儿:“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他有些怪?” 灵儿:“额……殿下有哪日不怪?” 叶欢颜:“……”她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还觉得灵儿所言一针见血,破有道理。 她正无语,灵儿又垂眸低声说:“不过殿下似乎,只是特意过来看姑娘的。” 而非如他所言只是出来散心路过过来的。 叶欢颜其实也这么觉得,闻言便不由得笑了:“这男人口不对心起来,还挺可爱。” 别看他总是凶她,可是她可都摸明白了,这男人,其实就是个口是心非性格矛盾的,就是那张传说中的反差萌,挺好玩的。 灵儿又迟疑着开口,欲言又止:“姑娘,殿下该不会是对您……” 叶欢颜愣了愣:“对我什么?” 灵儿抿嘴低下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只是一点点的猜测。 叶欢颜却一点就透般,顺着接了灵儿的话:“你是想说,他该不会是对我动了心思吧?” 灵儿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 到底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对这方面的话题,还是有些不好启齿的,会害羞。 叶欢颜一时默然。 然后,她有些不大确定的扯了扯嘴角,呵呵两声:“应该……不会吧。” 旁边的小葵也一脸惊悚。 灵儿抿了抿嘴,对此也不好发表太多意见。 叶欢颜抬手隔空抹了一下自己青肿的半边脸,又真实触碰了一下自己完好无损却被一大块胎记夺去光华的另一边脸,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一下,忍不住嫌弃道::“他应该不至于眼光审美这么差吧,这样的也看得上?” 灵儿:“……” 小葵:“……” 她们家主子黑起自己来,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 虽然也是事实,可是在她们眼里,姑娘就算脸上有胎记,也是她们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旁人难及其万一。 灵儿说:“可能是奴婢想的多了,只是觉得殿下对您和一年大不一样了,而且似乎很纵着您,所以才忍不住臆测揣摩一二。” 叶欢颜仰天长叹一声,有些顾虑的低声道:“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是得控制一下自己,不招惹他才行,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她最近确实是在他面前刷了太多存在感,这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个会肤浅的注重外表的人,若是看上她的内在美,可如何是好? 嘤嘤嘤,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灵儿不解:“为何?这样不是很好么?” “哪里好了?” 灵儿道:“姑娘已经和殿下成婚了,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如若真的能让殿下八姑娘放在心上,不是更好么?旁的不说,只要殿下心里有姑娘,对姑娘来说,可是最好的护身符。” 叶欢颜摇头道:“可我不需要这样的护身符。” “姑娘……” 叶欢颜又淡淡地说:“我想要的东西,他给不起我。” “可姑娘想要什么呢?” 叶欢颜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想要海阔天空无拘无束,这些是他给不了她的,她从没想过真的终此一生留住这个阴谋诡计不断的地方,他身体不好,以后能不能好不知道,可不管好和不好,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他若不能好,往后的日子便是不得安生,他若能好,或许可以更进一步掌控大权,可她不愿意一辈子都被束缚在这个风雨不断阴谋迭起的宫城,更不愿意去做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女人。 她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而她,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灵儿心思一动,不确定的问:“姑娘……是想有朝一日离开晟王殿下么?” 叶欢颜坦然笑着,俨然是默认,问灵儿:“不行么?” 灵儿一时哑然,不知道怎么说。 她沉思片刻,凝重道:“可是姑娘,您想离开谈何容易?这嫁入皇室的女子,哪怕是死了也只能做皇家的鬼,想要活着离开是不可能的,何况,就算您真的能离开,又该何去何从呢?这天地间,哪来我们的容身之处?” 叶欢颜现在可没想那么多,只笑道:“只是一个念头罢了,还早着呢,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我们自己,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这么长远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离开是一定的,可也得好好筹谋准备,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了,不过,来日方长。 灵儿抿唇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葵也有些茫然。 叶欢颜打算离开这里,是出乎她们意料的,可是,叶欢颜决定的事情,她们都不会有意见。 反正姑娘去哪,她们就去哪。 叶欢颜也不继续说了,低头吃东西,可却依旧食不知味,心里莫名的发堵。 …… 与此同时,皇宫。 皇后刚用完午膳,元凌便回来了,是直接从叶家回来的,身上的衣袍上还沾了不少血迹。 待行了礼后,皇后立即问:“怎么在叶家待了这么久才回来?叶景奎伤势如何了?还有,你这一身血迹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元凌脸色凝重的道:“四哥派了墨玄去,让叶景奎自断一指,他伤势加重,失血过多险些没命,我帮着包扎,这些血都是他的。” 皇后震惊:“什么?自断一指?” 元凌颔首:“是,让他自己选一根手指切了。” 皇后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120章 夫妇两个如出一辙。 元凌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道:“不过也不意外了,这是四哥做得出来的事情,没有直接要了叶景奎的命或是废了他一只手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在当年,怕是叶景奎不死也废。” 皇后冷笑:“这确实是元决敢做的事情,不过这次逼叶景奎自断一指的处罚,可不是他的作风。” 元决想杀人只会一刀毙命,不喜欢拖泥带水。 “母后的意思……” 谢皇后冷笑:“多半是叶欢颜的主意,此女心思深沉手段诡谲,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元决不会喜欢,也就她会想得出来。” 自小看着元决长大,她对元决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的,而经过多次交手,她对叶欢颜已经有所了解了,叶欢颜究竟心思多深,什么路数她尚且不清楚,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叶欢颜的手笔。 元凌闻言思索一下,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我今日在叶家了解了一些,这次叶景奎掌掴她,也是因为她言语激怒挑衅,叶景奎本就冲动易怒,便入了她的圈套打了她,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这个女人果然是够狠,为了惩罚叶景奎,不惜冒着这样的危险,听闻她伤的极重,差点就被打的眼瞎耳聋了,对人狠,对自己亦如是,这点倒是和四哥如出一辙,四哥能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以后怕是棘手了。” 谢皇后叹息一声,自责道:“也是母后的失策,当初为了竟然把此女送到了老四身边,真的是悔之晚矣。” 她如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让叶欢颜嫁给了元决,让元决如虎添翼,还多了这许多麻烦。 元凌道:“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这也并非母后所愿,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样一个麻烦。” 谢皇后沉声道:“此女自然是留不得了,可是想要除掉她却非易事,不说她不好对付,如今元决对她十分上心,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我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叶欢颜在晟王府的饮食都是元决的人准备的,外人根本无法接触,而叶欢颜身边不,除了她那两个贴身婢女,旁人也近不得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她,难。 而刺杀也一样无从下手,叶欢颜极少出晟王府,总不能派人在晟王府刺杀,如今的晟王府,看似松散实则铜墙铁壁一般。 元凌凝重的沉思一会儿后,道:“不是说青禾山狩猎四哥和她会去么?在晟王府和京城不好下手,可在外面就没那么难了。” 提起这事,谢皇后不由困惑道:“说起这个我就想不明白,元决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要跟去青禾山?他不要命了么?陛下也是,怎么就一反常态同意他去了?以往顾着他身子不好,连让他入宫都极少,生怕加重他病情耽搁他养病,这次却由着他颠簸去青禾山,实在是令人费解。” 元凌阴郁的眯眼道:“依儿臣看,他怕是坐不住了。” 谢皇后冷哼:“坐不住又如何?也不看看他现在什么身子,他就算再不甘心,陛下就算再疼他,天下臣民也不可能同意让一个羸弱不堪的皇子做太子的,陛下又不是只有这个儿子。” 闻言,元凌脸色愈发阴沉,不甘道:“父皇太过偏心。” 谢皇后眸中泛起一抹冷光:“他偏心又如何?元决是扶不起来了,其他的几个不是残了就是庸才,没资格跟你争,眼下除了你,现在还有谁有资格做太子?就算他再不愿意,也没别的选择了。” 元凌垂眸不言,就算是如此,他也只是没得选择的情况下,不得不做的选择,而不是父皇真正寄予厚望的那一个,同样是嫡子,他如今也丝毫不比当年的元决差,为何就是怎么都得不到父皇的欢心,哪怕他这次立了军功回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夸了几句赏些东西,旁的什么也没有。 谢皇后倒是没有元凌这么在意皇帝偏心的事情,斟酌一下道:“不过这次的事情,元决是彻底的得罪了叶家了,叶景奎是叶归云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会毫不在意,你得空多去叶家走走,早日把叶归云彻底拉拢过来。” “叶归云手握重兵,在朝中影响极大,他若支持你,便是不可或缺的一大助力,只要他肯支持你,陛下也不得不妥协了。” 为了拉拢叶归云,他们母子想了不少办法,可是叶归云油盐不进,就是怎么也不肯表态,哪怕这一年多来在北境,元凌多番示好,他也依旧不肯支持元凌,固执的可怕,只效忠皇帝,遵循皇帝的意思,可皇帝偏爱元决,如今元决和叶家结仇,叶欢颜又和叶家闹成这样,叶归云已经没得选择了。 元凌点点头:“儿臣明白。” …… 如元决所言,玉露膏的药效不错,用了三四天,脸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痕迹,可已经不肿了,勉强可以出门见人了。 能出门了,叶欢颜自然是乐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当然,不是乱逛,而是回了一趟叶家。 可不是她自己要回去闹心,是叶归云这几日连藩派人来问候她,说等她好了,让她回去一趟,找她有事儿。 他自己却没来过。 叶景奎被晟王下令自断一指的事情已经闹开了,这几日晟王府和叶家都处于言论的顶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适合来晟王府。 不过就算他不派人让她回去,叶欢颜也是打算回去一趟的,诚如肃王妃所言,她不能被人挑出错处,免得受人诟病。 所以,一大早,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乘坐王府的马车在王府侍卫的护卫下回了叶家。 马车到叶家的时候,门口路过的百姓都驻足看热闹,叶欢颜下马车时,脸上蒙着面纱,遮住了脸上残留的痕迹,也坐实了一件事,她确实是被叶景奎伤的极重,都没办法露脸见人。 除了管家,没人出来迎接她,叶欢颜也不在意,任由管家领着去见叶归云。 第121章 连恨都没有 叶归云刚下朝回来不久,叶欢颜到的时候,他正在吃早膳,听闻她来了,便让人撤走了吃了一半的东西,在书房见的她。 “父亲。” 叶欢颜先是被管家带来了书房,等了片刻叶归云才过来,她见人进来,起身,双手叠放在腹前,垂眸颔首,淡声唤人。 叶归云看了一眼她脸上依然还未解下来的面纱,才敛目拱手:“见过晟王妃。” 倒是十分恭敬,但是也挺冷淡。 行了礼,叶归云才再度看着叶欢颜被面纱遮住的脸:“王妃脸上的伤如何了?” 叶欢颜直接解下面纱给他看。 已经消肿了,只是还有些淤青痕迹,嘴角的伤和眼睛若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异常,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叶归云望了一眼,便点点头,瞧不出是什么情绪,指了指她先前坐的位置道:“王妃先坐吧。” 叶欢颜点点头,坐回刚才的位置,正是下首第一个位置。 叶归云没有到桌案后面坐,而是坐在另一边的首位,叶欢颜对面。 父女俩坐下后不久,下人送来了新泡的茶,叶归云端起来吹了几下抿了一口,叶欢颜却静坐不动,并未碰那杯茶,只是手上拿着刚刚从脸上扯下来的面纱,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眼睑微垂。 喝了口茶,叶归云放下茶杯,看着叶欢颜淡淡出声:“上次家宴,为父本想寻个契机与你好好聊一聊,可惜出了那样的事情,没能寻到机会,只能过后再让你回来一趟了。” 叶欢颜抬起眼帘,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不知道父亲找我,是想聊些什么?” 叶归云迟疑着问:“晟王……待你可好?” 叶欢颜笑容依旧,点点头道:“挺好的,虽然没有温情脉脉,可起码让我活得像个人。” 不像在叶家的时候,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闻言,叶归云沉默。 叶欢颜哪怕没说出后面的话,可他也知道她的意思。 他一时无言,叶欢颜凉凉的讽刺道:“只是没想到,原来父亲也会关心女儿,真的是……出乎意料呢。” 她讥讽的话,让叶归云刚刚还有些平淡的神色转为羞愧,叹了一声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你,这么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叶欢颜没有说话,只是忽然静静的看着叶归云。 叶归云还想说什么别的,可是见她这样毫无避忌的审视着自己,话到嘴边噎了回去,眸色微动,蹙眉问:“为何如此看着为父?” 叶欢颜莞尔:“女儿只是在想,父亲突然说这句话,是因为什么?难道父亲是现在才知道女儿这么多年受委屈了,亦或是一直知道,只是从未在意,到了如今才当回事?” 叶归云眉头蹙得愈发紧,看着她无言,似有些难堪。 叶欢颜的话,讽刺的意味十足,就差没有直接说他冷漠无情不顾她的死活,现在却因为她做了晟王妃,才把她当回事,虚情假意的表示关心。 静默良久,叶归云低声问:“你很恨我?” 叶欢颜摇了摇头,坦然的笑道:“父亲多虑了,女儿并不恨您。” 叶归云一愣:“不恨?” 她怎么可能胡不恨他? 叶欢颜笑得恬淡却凉薄:“恨一个人是需要感情和精力的,所为爱与恨,不过是一种感情两种极端,常言道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可视不管父亲你也好,还是叶家的这些人也好,都不值得我花费任何精力和感情去恨,所以,我并不恨您。” 原主或许有恨,可她是绝对没有的,她能对原主的一切感同身受,可是她比原主理性,也比原主通透,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的就不要费心费神去做,有些感情,没有必要的,也同样不需要投入分毫,不管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都是极为累人的事情。 与其把感情给别人,不然留给自己,比什么都强。 叶归云哑口无言,神色错愕,泛着几分苍白。 叶欢颜这样的话,比恨他入骨,还让他难以接受,倘若有恨,起码是在意的,可她恨都没有,所以,也什么都不在乎,对叶家的报复,不过是单纯的报复。无关爱恨,只是想要让叶家的人痛苦。 而且,连恨都没有,想要挽救叶家和她的关系,怕是难了。 叶欢颜眉梢轻挑,扯了扯嘴角:“怎么如今看着,女儿不恨父亲,父亲反而难过了?” 叶归云不置可否,沉声道:“所以,你是不可能愿意和叶家化干戈的了?” 他问的直白,叶欢颜也不继续说场面话了,淡笑道:“父亲,这句话您不该问我的,该问问您自己能不能容得下我,再问问叶家上下,问问您的妻儿,他们可都愿意放过我?” 叶归云一时哑然。 叶欢颜冷笑:“父亲自己都做不到,也没办法让叶家上下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让我做?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父亲难道还不明白么?我和叶家,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就算我愿意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就算父亲良心发现了,愿意善待于我,可是其他人却不会放过我的,何况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女儿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叶归云闭了闭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片刻后,他黯然叹息,无奈道:“你和你的娘亲,真的是一个性子,从来不愿意吃亏。” 叶欢颜愣了愣,猛地抬眸看着他。 心头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她下意识出声:“我娘亲……” 叶归云又说:“可你和她也不一样,她虽然不愿意吃亏,却极有原则,不记仇也不喜欢斤斤计较,凡事点到为止,素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心性,最能一笑泯恩仇。” 叶欢颜微微握紧拳头,语气淡淡:“父亲突然提起我娘,还说了这许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叶归云缓缓道:“欢颜,你的名字是你娘给你取的,寓意便是希望你能一世欢颜,望你能乐观豁达,她定然不会愿意你变成现在这样。” 第122章 莫非我不是您的女儿? 叶欢颜冷笑出声:“在女儿的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一次与我提及我娘,却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下提起,只为了拿我娘来动摇我,您为了让我放过叶家,这般煞费苦心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真是为难您了。” “欢颜……”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坠冰窟:“可是父亲,我不是我娘。” 叶归云再度被噎,讷讷的看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 叶欢颜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慢悠悠的冷笑道:“我娘是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对她唯一所知,就是她早就死了,就算如您所言,她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可又能怎么样?我是她的女儿,却不是她。” "而且有一点父亲您也说错了,我不是变成这样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叶家上下给我羞辱和折磨,我每一件都记得,我忍了这么多年了,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您却让我放下一切不计前嫌,您不觉得可笑么?” 她笑的十分讥讽,仿佛叶归云在异想天开一样。 叶归云十分有耐性一般,语重心长的道:“可是欢颜,你要明白,就算你再不肯放过叶家,凭你一己之力,是没办法对叶家如何的,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损害到叶家,你再不肯罢休加以报复,也只能与叶家一直僵持着,最多是两败俱伤,这对你没有好处,与其这样耿耿于怀伤人伤己,倒不如各退一步。” 他打着商量的语气说:“我会管着叶家的人不与你为难,只要我不允,他们便不敢再对你做什么,并且我和叶家也会做你的后盾和倚仗,这对你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叶欢颜丝毫没有被劝动的意思,淡声道:“父亲,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你就算管得了叶家这些人,也与我没有关系了,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所谓的各退一步就能化解得了的,何况……” 她笑吟吟道:“您是不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的妻儿?你以为就就凭你三言两语,能够让他们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与他们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了,就算你能勒令他们不许对付我,可这世间有的是无声无息害人的法子,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或许明面上碍着叶归云不敢做什么,可是私底下,根本防不胜防,所以,叶归云这个想法在叶欢颜眼中,无异于天方夜谭,听听就好了。 叶归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总之只要你……”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就语气强硬坚定铿锵的道:“可我不愿!” “欢颜……”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忽然定定的看着叶归云问:“父亲知道这些年我在这个府里,是怎么过来的么?” 叶归云一时愣神,置于身侧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紧,垂眸不言。 叶欢颜见状,扬眉笑了:“看来您知道啊。” 叶归云颔首,声调压抑:“是,都知道。” 叶欢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能的情绪波动,不受控制的红了眼,咬牙切齿:“那为什么您就不能给我一点庇护和关心呢?这对您来说,应该只是举手之劳吧?可是你怎么就这么狠啊?任由我被欺辱践踏,任由谢氏暗中虐待我,却不闻不问,好似我于你而言,就是个毫无关系的人。” “其实我不奢求你能把我捧在手心疼着宠着,只要你能表个态,不默许这些人伤我害我,给我一点作为你女儿的体面,我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可你没有,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和刚才一样,面对叶欢颜的这些质问,叶归云不知道说什么,垂眸沉默着,只是脸上有些情绪波动,似乎并不好受。 叶欢颜又道:“你刚才提起我的娘亲,似乎对她记忆颇深,谈及她时也是眉目柔和,由此看来在您的心里,我娘亲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可是既然如此,您不应该是爱屋及乌的么?怎么就不能善待于我呢?莫非我不是你的女儿?” 闻言,叶归云骤然变色,当即怒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他沉声道:“就算你再不瞒于我,这样的话岂能胡说?你不是我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如此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你是在玷污你自己还是玷污你的娘亲?” 她这样的质疑,要么就是怀疑她不是他和她娘亲的孩子,要么就是怀疑她的娘亲不贞,也是羞辱了他,他的斥责倒也合乎常理。 叶欢颜耸耸肩:“就当我胡说吧,可我也只是根据父亲一贯的态度和行事做出的质疑,父亲这般待我,原本也不像是一个父亲对亲生女儿该有的,反而像是对仇人,所以,父亲可怪不得我胡说八道。” 叶归云青着脸咬牙:“你还真的是……” 他话到一半就住了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颇为古怪。 叶欢颜不由眯眼:“是什么?” 叶归云不答,反而沉声道:“这些年,是我没能好好教你,竟然让你成了这个样子。” 叶欢颜摊手:“父亲现在才有这样的觉悟,已经晚了,不过子不教,父之过,父亲膝下的孩子,不说我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其他那些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谢氏那两个,都是半斤八两的龌龊不堪,父亲也该好好反省了。” 另外两个同样是庶出的,除了长女叶如颖性子宽厚怯懦,另外那个也是个狭隘自私的,也不知道叶归云是不是基因不够强大,儿女们所传承的,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是偏像于生母,而不是他这个生父,也是个人才。 叶归云无意与她争辩这些,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才问她道:“你想知道你娘么?” 叶欢颜握着面纱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不显山不漏水一般,淡淡的问:“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她不想知道,可是似乎,原主很好奇,一直好奇,只是从来没有人和她提及过她的生母。 叶归云道:“你若想知道,我便与你说。” 第123章 谁都有资格谴责我,可是父亲你没有 叶欢颜见他很是认真,似乎只要她真的想知道,他便真的一五一十道出,心思微动:“父亲这个时候想要与我说我的娘亲,其实只是想要用她来影响我的心性吧?” 叶归云道:“只是想让你了解她,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生前如何为人处世的,至于你是否会被影响,全由你自己。” 叶欢颜果断道:“那算了,我不想知道。” “为何?你难道不好奇你的娘亲?不想知道她的事情?” 叶欢颜一脸冷漠的道:“她早就死了,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娘亲,也等同于没有父亲,现在的我,只想要好好活下去,过去的人和事,无关紧要的,我都不在乎了。” “何况有句话说得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的娘亲是个死了很多年的人,我知道她的事情,又能有什么用?除了徒增悲伤,根本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若是原主,定然是想要知道的,原主虽然对生母没有什么印象,可思念亡母是人的本能,何况是个自幼缺乏疼爱的孩子,总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母亲,所以刚才,叶归云提起她娘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波动,不是她控制的,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可她是叶欢颜,也不是叶欢颜,她对原主的一切感同身受,却也比原主多了几分理智,也冷漠一些,起码现在的她,虽然好奇娘亲,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被叶归云扰乱心神动摇心智。 她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听了叶归云说这具身体生母的话,能不能真的不受任何影响,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 叶归云沉沉叹息,摇了摇头,似有些失望:“你真的和她性子大不一样,你比她凉薄,也比她冷血。” 她有血有肉,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最是重视血缘亲情,可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这般性子。 或许这个么多年,是他错了,故作冷漠,却造成了她这般执拗的性子。 叶欢颜冷声道:“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她,自然不一样,何况,我这所谓的凉薄冷血,难道不都是拜父亲所赐?” 叶归云蹙眉,看着她,静待下文,当然,他知道肯定不会是好话。 叶欢颜道:“说起凉薄冷血,对比父亲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女儿甘拜下风,既然我是您和我娘的女儿,我的一切皆源于你们,我不像她,那就一定是像您了,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作为罪恶之源,谁都有资格谴责我心性凉薄冷血无情,可是父亲,你没有资格。” 叶归云被堵得哑口无言,满脸的颓然无力,还有浓浓的迷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话至此处,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想要做的挽救,真的是妄想了。 他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压一下烦乱的心绪,可茶已经凉了,他拧眉,对门口叫了一声,让人换一杯茶来。 一个下人进来,端着他的茶杯要走,可还没出去,叶归云又让下人把叶欢颜的也换一杯热的来。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看着。 期间叶归云没有说别的,只是垂眸沉默,似乎无话可说,可是却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叶欢颜就只好坐着,一脸的坦然轻松。 很快,下人又把两杯茶送了来。 叶欢颜依旧不动,其实她有些渴了,只是清了清嗓子,却看都不看那杯茶一眼。 叶归云喝了一口,见她不动那杯茶,挑眉问:“既口渴了,怎的不饮茶?”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不喜欢喝茶。” 叶归云道:“那你要喝什么?为父让人换给你。” 叶欢颜道:“不必了,叶家的东西我也不敢入口,父亲有话就继续说,若是没别的话说了,那我就不逗留了。” 叶归云脸色微变,很是不悦:“不敢入口?这是何意?有何不能入口的?莫非你以为我会让人给你下毒不成?” 叶欢颜不置可否。 叶归云脸色冷沉,当即把手上的茶重重的放下在旁边的桌上,怒道:“荒唐,就算你与叶家再有龃龉,你也是我的女儿,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如何能有这样有悖人伦的念头?我是你父亲,怎会害你?” 叶欢颜冷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行事总是没有错的,就算父亲不会害我,可有的是想害我的人,在这叶家,连呼吸我都怕中毒,何况吃喝叶家的东西?” 上次之所以突然让叶景奎打她,其实不只是看叶景奎不顺眼,而是想要借此机会避开叶家的家宴,若不然一旦上了家宴,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好设呢么都不吃,可现在叶家的东西,她还真不敢入口。 上次回门时,她也不敢吃太多,可还是吃了几口,旁人吃什么她就象征性的吃点,当时只是觉得叶家的人到底不敢真的胆大包天敢在那样的场合下毒杀她,除了谢氏,不过叶无双喝了那杯酒,似乎也没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后面谢氏解了毒,还是那杯酒没事,是她多虑了。 可自从元决告诉她,她体内有慢性毒药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个世道,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要不是元决说了她体内的毒,她都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有那么一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再随便吃东西了。 所以,叶家的家宴,她本来也想寻个由头避开的,宴会上的东西她不敢吃,可这么多人在,什么都不吃说不过去,只能不参加,却也不好真的不回来一趟,叶景奎的出现,便是她的一个机会。 叶归云气急:“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气愤的同时,也一脸难以置信的失望和伤悲,作为一个父亲,被自己而孩子猜疑他会谋害骨肉,确实是该难过的。 叶欢颜笑了笑,并未搭理他这句话。 叶归云淡淡道:“你放心好了,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对你下毒手,既渴了就别强撑着,我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这样忍着也不是个法子。” 叶欢颜道:“父亲有话就说便是,我忍我的,难受的也不是父亲,父亲管这么多做什么?” 第124章 如果你想离开晟王,我可以帮你。 叶归云端起茶来一边喝着一边淡淡道:“你这样勉强防备,就算还有话,我也说不出来了。” 叶欢颜不耐:“父亲想要说什么大可直言,若是说不出来,女儿这便走了就是,哪来这个多事儿?” 她毫不客气的话,让叶归云登时沉默,好一会儿都没开口,只默默地喝茶,喝了茶放下茶杯后,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欢颜也低头面无表情的坐着不说话,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手里的面纱,场面一度静若无人一般,十分尴尬。 叶欢颜想走了的,不想继续和叶归云废话了,可是想了想,还是静坐着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叶归云道:“如若当时我在京城,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晟王的。” 他远在北境,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鞭长莫及,当时已经将近大婚之日,根本来不及阻止,还以为她活不了了,本想着怎么也得赶回来,可后来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要回来的时候,却听闻她活了下来,没和之前那几个一样死在新婚之夜,他这才没有急着赶回来。 叶欢颜嗤笑道:“如今后悔把我嫁给晟王的人,可不止父亲一个,怕是有些人,做梦都在悔恨当初的决定,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把她嫁给元决的,毋庸置疑就是皇后和谢氏这两姐妹,一个想要除掉她这个刺眼的庶女,一个想要借着这桩婚事羞辱元决,并且加重元决的克妻之名,让他再难翻身,她们倒是成功了,叶欢颜确实是已经死了。 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附身在这具身体,替这个可怜的姑娘活了下来,还让她们束手无策,多番算计谋害都没能如愿,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归云道:“我的后悔,并非于此。” 叶欢颜扬眉:“那是什么?” 叶归云道:“嫁给晟王无异于送死,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让你去送死?尽管如今你和叶家不和,可你能活下来,为父还是很欣慰的。” 他的语气,确实是隐含着几分欣慰。 叶欢颜对他是否真的欣慰不予置评,只是似笑非笑的问:“父亲说如果当初父亲在京城,不会让我嫁给晟王,可是这桩婚事是陛下赐婚,难道父亲愿意为了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儿抗旨拒婚?” 叶归云说的斩钉截铁:“会。” 叶欢颜眸色微动。 叶归云沉声道:“如若当初我人在京城,哪怕陛下赐婚,我也会拒了,何况,如若我在,这桩婚事一开始就不会有出现的可能。” 他若是在,起码一开始那所谓的命格之说,就不会出现,没有这个,她就不会有和皇室牵扯的可能,可惜,他不在,当他知道这些的时候,都来不及了。 幸好她活着,不然,他杀了谢氏的心都有。 叶归云淡笑,不咸不淡道:“事到如今,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也回不去了,谁知道父亲会否如所言般,不过听父亲这么说,我倒是感到庆幸了,还好父亲当时不在,不然我可能就嫁不了晟王了。” 叶归云沉了脸色:“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叶欢颜摊手,一脸理所当然:“为何不?我迟早是要嫁人的,与其留在叶家,等有朝一日被随便找个人打发了,倒不如嫁给晟王,起码现在我过得很好,比叶家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 “说实话,若是我嫁给别人,不管嫁给谁,都是没有现在过得好的,所以说实话,我还挺感激那些把我和晟王凑在一起的人,感谢父亲当时不在京城。” 叶归云拧眉道:“你如今这样想,不过是因为你活了下来罢了,若是当初,明知是死路,你又怎会真的愿意嫁。” 因为活了下来,才知道了嫁给晟王的好处,可是若是死了呢…… 叶欢颜勾了勾唇角,坦然笑道:“父亲想错了,我是愿意的。” “愿意?” 叶欢颜依旧勾唇笑道:“当然,都说富贵险中求,与其留在叶家,可能会命不久矣。可能会被随便嫁出去一辈子都受人欺压抬不起头,我宁愿嫁给晟王,哪怕是死路一条,都好过留在叶家生不如死的活着。” “而如今,我活下来了,我所有的尊贵荣耀,都是我拿命换来的,我享受得理所当然,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谁也欺负不了我。” 叶归云听言,沉着脸咬牙:“可你又怎知,晟王会护你一生?怎知你在他身边能够一直如现在这样顺遂?你可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身边有多危险?” 叶欢颜要脸不在意的道:“这些我都知道啊,知道在他身边朝不保夕危机四伏,可那又如何?当初我没得选,不得不嫁给他,也是心甘情愿嫁给他去赴死,如今能活着,是我自己豁出一切博来的生路,我心安理得的做他的王妃,哪怕以后不得好死,我也无怨无悔。” 她素来是一个敢于豁出一切去拼搏的人,以前,为了得到她想要的光芒,她舍弃一切走上了演艺之路,只因为她不想要一生庸碌无为藉藉无名,为了得到她想要的,她可以用命去争。 同样的道理,如果当初她附身是在婚前,哪怕她能选择,她也会毅然选择这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当然,当初原主嫁给元决,确实是抱了必死的心态来的。 原主也并不怕死,起码新婚之夜,她是坦然赴死的,她就喜欢原主这样为了活着可以忍辱负重,却也不畏生死的胆魄。 叶归云听言,微微闭眼沉思,置于扶手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思索许久,抬眸问她:“如若现在能让你再选择一次呢?” 叶欢颜不明:“父亲这是何意?” 虽然依旧叫他父亲,可是语气随意,似乎父亲二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称呼,而非真的把他当父亲。 叶归云一咬牙,说:“若是你想要离开晟王身边,为父……可以帮你。” 叶欢颜闻言愣了愣,不由眯眼,愈发不明:“父亲在说什么呢?离开……晟王的身边?这是什么意思?” 第125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叶归云郑重道:“你在晟王身边太危险,他也性情不定不好相与,而宫里……与其这样下去不得一日安生,你不如离开他,只要你想,为父便可以帮你。” 叶欢颜闻言有些吃惊,好奇问:“帮我?怎么帮?难道父亲你能去陛下那里,为我和他解除夫妻关系?父亲有这么大的脸么?” 就像她想要以后离开元决,却至今还想不出办法一样,事关皇室颜面体统,哪怕叶归云再得皇帝宠信,也不可能为了叶归云让她离开,一则是因为皇室规矩颜面,二是她这个王妃于元决是意义不同的,如同吉祥物,或许用处不大,但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叶归云摇头道:“自然不是,你已入皇室,和晟王的夫妻关系其实那么容易就能解除的。” 叶欢颜眸色微动,顺着问:“那父亲能有什么办法?” 叶归云并未回答,只道:“什么办法暂时不能与你说,但是只要你点头,为父就可以帮你,会让你离开他,不做这个王妃,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去过平静顺遂的日子,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叶欢颜挑眉,笑吟吟道:“父亲这样说,女儿倒是好奇了,究竟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求陛下又能让我黯然离开皇室的,不过,我也是真的一点都不敢相信父亲了。” 她旋即冷笑道:“凭着我现如今和叶家和父亲的关系,我实在是不敢相信父亲能够花费心思帮我做什么,谁知道说是帮我,实际上会不会害我,毕竟如今晟王妃的身份是我唯一的护身符,我若是没有了这个护身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父亲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如同与我画饼充饥,看似美好,实则不着边际,我自小到大饿怕了,实在是不敢相信父亲。” 叶归云再度沉了脸,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你,为父只是不愿你在晟王身边如履薄冰朝不保夕,想要让你远离这些纷争罢了。” 叶欢颜轻笑,悠悠道:“可是我愿意啊,或许父亲你真的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真的想要帮我离开远离纷争,可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需要,我现在觉得做这个王妃也挺好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想做什么都可以,至于以后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 “我想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我曾经成受过的一切,都还没有加倍奉还给加注给我的人,哪里舍得就这样离开?让害我的人快活?父亲说的情深意切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或许这是真的,可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吧。” “毕竟我若真的按照父亲的意思离开了晟王,叶家的隐患就没有了,而我的余生,也将在父亲的掌控之下,可能是父亲会如刚才所言让我衣食无忧,可我也将会成为父亲的一个囚徒,终此一生,都不见天日,对么?” 叶归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叶欢颜真的很聪明,可以把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确实是可以想尽办法帮她离开,可为了不让她再做什么对叶家不利的事情,也为了她的安全,她的余生,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哪怕他死了,他也会让人好好看管保护她。 他也不想这样对她,可是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保全她,也保全叶家。 叶欢颜见他沉默不言,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的垂眸思索一下,她转头看向旁边的茶,忽然伸手端了起来。 茶还很烫,揭开茶杯,浓郁醇厚的茶香便洒在她鼻翼间,闻着就感觉身心舒畅。 她垂眸看了一下杯子里的茶水,抬起放在嘴边似乎要喝,可是到嘴边后,她只是轻轻闻着茶香,没有喝下,闻了片刻,她倏地抬头,直直看向叶归云。 正好就撞上了叶归云有些迫切心急又隐忍克制的目光,叶归云急忙收住目光,可是来不及了,已经都被她捕捉到了。 叶欢颜蓦的勾起唇角,垂眸喷了一眼手上的茶水,再看向叶归云,笑意渐深:“父亲似乎……很想女儿喝下这杯茶?” 叶归云脸色骤变:“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水,似笑非笑:“这茶里面,掺了别的东西吧?我若没猜错,是毒药吧?而且一定是慢性毒药,因为如果我立刻或是短时间内有个好歹,父亲你脱不了干系。” “欢颜,你怎……” 不等叶归云反驳叱问,叶欢颜又淡笑道:“我刚才就觉得很奇怪,第一杯茶的时候,我连喝的意思都没有,父亲怎么就惦记着让人也给我换一杯,难道真的是担心我渴了?在我看来,父亲可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若说茶里没有问题,我打死都不信的。” “后来父亲果然惦记着让我喝这杯茶,可也知道我心有防备,父亲便釜底抽薪一般,与我开门见山的说不会害我不会下毒,就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让我相信你父亲的坦然诚实,好让我放下戒备。” “可是我还是不肯喝,于是父亲便不死心的与我说了后面这些话,就是想怎么也得拖着我,让渴得忍不住了,就会真的喝了它,这不,刚才我假意要喝茶,父亲你就满脸的迫切,巴不得我立刻喝下去。” 叶归云脸色僵硬到了极点,到底不是那些惯会演戏的人,尽管常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位高权重之人,可也只是在别人面前,如今被叶欢颜这样剖心一般把他的心思一一道出,他还是不由有些羞愧无言。 这丫头,真的比她娘亲,有有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通透,惯会看透人心,可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并不是好事。 叶欢颜笑的凉薄又讽刺:“如果我没猜错,其实第一杯茶是没有问题的,或许父亲真的不至于心狠无情到直接对我痛下杀手,所以一开始是想着与我好好聊聊,如若我能如父亲所言和叶家化干戈为玉帛,父亲便不会对我做什么。” “可惜我油盐不进,不管父亲说什么就是不肯罢休,所以父亲才会让人给我换茶,估计是想着,既然我不听话,也无需再多费口舌了。” 第126章 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叶归云有些力不从心的叹息,苦笑道:“如若为父说,这杯茶没有毒,你应该也不会信了吧。” 叶欢颜颔首:“是,不管父亲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叶归云沉声道:“可是欢颜,你要相信,为父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闻言,叶欢颜笑了,笑的花枝乱颤一般,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都忍不住,只是明明笑的那么欢愉,眼底却丝毫笑意都没有。 叶归云拧眉:“你笑什么?” 叶欢颜笑容收起,扬眉冷声问:“我敢问父亲,你做了什么是为我好的?” 叶归云沉默不言,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难道要告诉她,这么多年变得冷落和漠视,都是为了她能够安然长大? 告诉她他其实不是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这么多个孩子,她才是他最为珍爱的孩子。 告诉她这茶里面不是毒,只是能够帮助她悄然脱离皇室的东西? 叶欢颜抬手轻抚着本能有些闷堵难受的心口,咬牙冷笑:“父亲,我现在真的很有理由怀疑,我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才能让我这么多年夹缝中生存,对我不闻不问,任我受人欺凌,如今一言不合,你还想要置我于死地。” “都说无毒不丈夫,父亲的狠毒之最,当真可堪称为当世大丈夫呢,只可惜,已经泯灭人性了。” 叶归云连着被她挤兑了这么久,尽管这些话听着扎心,可也差不多习惯了,如今也不对她的指控多家辩驳,只是依旧重复一句话:“我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叶欢颜反问:“那父亲告诉我?这杯茶里有什么?你不要跟我讲什么都没有,把当傻子呢?至于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若不是毒药是什么?你该不会费尽心思,就为了下个迷药吧?” 叶归云咬牙不言。 叶欢颜玩味道:“瞧瞧,父亲你这是无话可说了啊,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可比我说的迷药复杂多了,复杂到父亲你都难以启齿了呢。” 叶归云微微颤动着唇,始终是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愈发觉得可笑,转眸看着旁边桌上的茶,忽然伸手,把茶包轻轻一撂,茶杯连带着茶水飞了出去,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砰!”一声响起,茶杯碎裂散落,茶水洒了一地。 叶归云猛地看向她,面色愕然。 叶欢颜垂眸看了一下地上毫无反应的茶水,微微扬眉,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袖子,笑道:“这样都看不出毒性,看来确实不是一般的毒药,父亲为了除掉我,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只可惜了,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如若不然,留着以后给叶家的人用,那才叫一个物尽其用呢。” 叶归云看着地上的一地狼藉,抿唇依旧沉默。 事已至此,多说什么都没用了。 叶欢颜站起来,抖了抖袖子,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踩着地上零碎的瓷器碎片,走到两边位置的中间,随意踢了一下地上的一块碎片,哼笑道:“刚刚父亲还说什么虎毒不食子,说的义正言辞道貌岸然,如今想来也可笑,既然虎毒不食子,那父亲适才的所作所为,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叶归云有些心累,淡淡的道:“随你怎么说吧,你若是觉得说这些话来挤兑我你便能开心,为父都认了。” 叶欢颜见他一副似乎被她的话伤到心了的样子,觉得怎么看都刺眼,便也不说了,转身要走。 “欢颜……” 叶欢颜顿足,却没回头,而叶归云只是叫她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有些复杂难辨,眼底还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只是她背对着他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屑于去在意了。 她不回头,用冷淡到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道:“父亲,感谢您今日给我的这份礼物,您放心,您的这份狠绝,女儿会好好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父亲今日的教导之恩,你我父女,以后便各凭本事见真章吧,看看谁更狠!” “还有……”顿了顿,她微微侧目,勾起唇角,邪魅又阴狠的笑着:“烦请父亲替女儿给叶家那些人,尤其是母亲还有大哥和姐姐转达几句话,告诉他们,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这日子啊,要且过且珍惜,因为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日,哪个先到来。” 说完,她不做逗留,直接转过脸来大步走出叶归云的书房。 叶归云是什么反应,她不关心,也不在意了。 走出门外,她围上面纱,便领着两个丫头往门口去。 可惜刚走出叶归云的院子门口,就看见了一个人,那人半隐半现的在院门前面的一个拐角隐蔽处,正盯着这边院门口,在她出来的同时急忙的隐蔽起来,只是那一片来不及隐蔽的裙角,出卖了她的存在和身份。 叶无双。 叶欢颜扬眉,想了想,抬步走了过去。 因为是死角,叶无双根本无处可逃,就这么被叶欢颜走过去看了个透。 她有些难堪,可更多的是怨恨,所以咬着牙,目光怨毒愤恨的看着她,如同淬了毒。 而她的丫鬟落雪,正站在她旁边警惕的看这个叶欢颜,作势要护着叶无双,仿佛叶欢颜上前一步或是对叶无双做什么,她就立刻扑过来把叶欢颜撕咬成两半。 相比于叶欢颜眉目展开,笑问:“姐姐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给父亲请安的?还是来看妹妹我的?” 叶无双一惊没有和她虚情假意的心了,咬牙切齿道:“你好狠啊。” 叶欢颜扬眉,依旧笑着,故作纳闷:“狠?这话从何说起?不知道我对姐姐做了什么,竟让姐姐对我有这样的评价?” 叶无双咬牙:“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必装傻?” 叶欢颜耸耸肩,很是随意的语气道:“我做过什么我自然心里有数,可是姐姐做过什么,似乎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旁人说我狠我认了,可是似乎姐姐你,可没有这个立场和资格啊。” 第127章 气死人不偿命! 叶无双磨牙,想反驳却莫名心虚的反驳不出来,她和母亲什么样她自然知道,可是…… 那又如何! 她和母亲再狠,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而旁人,斗不过是匍匐在她们脚下的蝼蚁,只配给她们当乐子和棋子,她们想要怎么对这些人,都是应该的。 就如同叶欢颜,就算她们想要弄死她,那也是她作为一个卑贱庶女该得的待遇和下场,可她敢反抗,还把她们害成这样,就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若非有所顾忌,这些话叶无双还真的想说出来,狠狠地把叶欢颜讽刺唾骂一顿,可是想到叶欢颜现在的身份,想到叶欢颜的那些毒辣手段,想到晟王对她的看重和袒护,叶无双不敢了。 最近她和母亲还有大哥,在叶欢颜的手中吃的亏太多了,特别是大哥,现在还一蹶不振的养伤,整日看着那根已经秃了的手指根又是怨恨又是不甘,就好似被切掉的不是手指,是命根子。 还有母亲,这次是真的病倒了,现在还卧床不起,整日都在骂叶欢颜,悲春伤秋一般唏嘘叶景奎的不幸,怨怪父亲保护不了唯一的儿子。 叶欢颜被她盯得十分不开心,眼睑微垂,淡淡地说:“姐姐可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怪吓人的,就像那些眼睛瞪如铜铃的女鬼,瞧着瘆得慌!” 叶无双顿时僵了脸色,夹着几分绿:“你!” 叶欢颜在叶无双面前悠悠踱步,眉目间带着几分饶有意味的笑意:“外面的人都说姐姐不仅才貌双全,还是出了名的柔善知礼温婉大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瞧着倒是截然相反了呢,若不是世人眼盲,便只能是姐姐的伪装太成功了啊,如此华而不实佛口蛇心,倒也真不愧是母亲所出。” 叶无双气急,脸愈发绿了,恼恨道:“你有脸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如此?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在别人面前装的柔弱无害,实际上心如蛇蝎,世人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如此歹毒有心机吧,你也不愧是你娘的女儿,一样不知羞耻下作恶心。” 她是没见过叶欢颜的生母的,别说她,谢氏也都不知道这个情敌杨迈来历,只是叶欢颜被接回来后,叶归云给这母女俩上了族谱,叶欢颜的生母为李氏,也只知道她姓李,其他的一无所知,也打探不出来。 只是在她看来,除了母亲,父亲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是不知羞耻下作恶心的,尤其是叶欢颜的娘,父亲的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比府里那些姨娘还要上不得台面,更加令人不齿。 叶欢颜丝毫没有恼意,依旧笑着,相比于叶无双说几句就气的脸青的羞愤,她就淡然多了,似乎说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怒火。 她哼笑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开心就好,只是姐姐在说我的同时,也得牢牢记着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整日里又当又立的只知道谴责我,这当了婊/子立牌坊,只许州官不许百姓点灯,才是名副其实的下作恶心。” 叶无双气的涨红了脸,眼睛真的瞪如铜铃了:“你……你说谁是婊/子!” 叶欢颜楞了一下,然后是真的笑了起来,眉眼都弯了,笑意难掩:“我只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说姐姐和母亲是婊/子啊,姐姐想什么呢,这么不冷静?不过如今这可是姐姐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无双:“看来姐姐对自己的本质也是有认知的啊,这么自觉地就对上号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姐姐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啊。” “你……贱人,找死!” 气急败坏的叱骂一声,就抬手要打向叶欢颜还裹着面纱的脸。 叶欢颜动都不动。 不过这一巴掌没打上来,被叶无双身边站着的落雪及时制止了。 她死死拉着叶无双,急忙道:“姑娘,你冷静些,不能打啊。” 叶无双正在气头上,她长这么大,谁不是对她奉承讨好,哪怕宫里的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却一再被叶欢颜这般打脸羞辱,令她接连难堪,如今倒好,竟然把婊/子这两个不堪入耳的字眼与她相提并论,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羞辱。 即便只是一句当婊/子立牌坊的话。 叶无双扭头看向拉着她的落雪:“你……” 落雪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打不得,您忘了世子的教训么?” 叶无双顿时僵硬,对啊,她怎么忘了…… 哥哥的那根手指…… 就是因为打了叶欢颜,才被切掉的。 她又惊又怕,后怕之余,只能满心不甘的放下颤抖的手,咬牙看着叶欢颜,呼吸都加快了。 叶欢颜很是遗憾的叹息道:“真是可惜,我就等着姐姐这一巴掌挥下来呢,你看我躲都没有躲。” 她扫了一眼落雪,又道:“不过我也问姐姐高兴,养了一条忠心的狗,关键时刻保住了姐姐的命,如若不然姐姐这巴掌要是落下来了,妹妹我最多疼几日,姐姐可就麻烦了。” “大哥只断了一根手指,是因为他是安国公世子,总得给叶家和父亲几分颜面,可是姐姐若是再动手打我,断的肯定不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而是手臂或是脖子,后者死了一了百了了,若是前者,姐姐可就嫁不出去了,真是万幸呢。” 叶无双满脸阴鸷的道:“你少得意,不过是仗着做了晟王妃,才能这般有恃无恐,可是叶欢颜,你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野鸡飞上枝头也还是野鸡,变不了凤凰的,小心乐极生悲。” 叶欢颜点点头,十分诚挚的道:“多谢姐姐的提醒警示,我一定引为金科玉律,时刻谨记,也吸取姐姐的教训,不会让自己有乐极生悲的那一日的。” 叶无双咬死了牙关,终究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光心机筹谋她远不及叶欢颜,嘴上功夫也望尘莫及,叶欢颜能轻而易举的把人气的丧失理智,她却连骂人都只会那几个字眼,又不敢对叶欢颜动手。 她今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第128章 就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叶欢颜打量着叶无双那气的冒烟又无可奈何的面庞神色,笑道:“瞧瞧,姐姐这个模样当真是别有风情呢,我啊,就喜欢姐姐这样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却拿我没办法的气愤模样,当真是看得叫人身心舒畅。” 叶无双气得发抖,也不敢再继续和她纠缠下去,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抬步就要走,却被叶欢颜身旁的灵儿给拦住了。 叶无双去路被堵,当即恼恨出声:“你个贱婢,拦我做什么?” 灵儿没理她,只横着手拦着她。 就在叶无双要吩咐落雪拉开灵儿时,叶欢颜出声,语气又凉又淡:“姐姐,我好像没说让你走吧?” 叶无双闻言,扭头看了来,愤然道:“你……你到底想要如何?” 叶欢颜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睑微垂,悠悠道:“不如何,只是突然想起,姐姐还没给我行礼呢,刚才见到时忘了便算了,可如今还这般一声不吭的要走,似乎没把我当回事儿啊。” 叶无双一口血哽在喉间,极力的忍了忍,才艰难的给叶欢颜屈膝行礼,却咬牙不出声,羞愤难堪到极致。 叶欢颜瞥了一眼,满意道:“这样才对嘛,姐姐自觉一点,谨记尊卑规矩,大家不就相安无事了?” 叶无双白皙的额间青筋暴起,一字一顿的咬牙问:“那么敢问晟王妃,我可以走了么?” 叶欢颜看了一眼灵儿,灵儿会意,让开一些,叶无双这才拂袖愤然而去。 她一走,看着她几乎冒烟的背影,小葵兴奋道:“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八姑娘气成这样呢。” 哪怕是上次在谢氏院子里,叶欢颜强闯的时候,都没见她多气,可今日…… 估计是叶无双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叶欢颜围着面纱,瞧不清面容表情,看着叶无双离去的背影却是十分玩味,不过没接小葵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刚才出来的院门口。 然后,淡声道:“父亲热闹也看完了,也该出来了吧。” 灵儿和小葵听见她的话,都有些吃惊的跟着看了过去,而就在叶欢颜话落之后,叶归云果然从院门出来。 然后,走了过来,一脸坦然,却又有些复杂。 俩丫头都十分吃惊,齐齐行礼。 叶欢颜却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原来父亲竟然有听墙角的毛病,真是令人意外。” 叶归云丝毫不受她这句讽刺的影响,面色淡淡,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道:“这里是父亲的地方,发生什么都瞒不过父亲的耳目,知道我和姐姐在这里起了争执,父亲怎么会放心?自然是要出来看着的。” 叶归云不置可否,只道:“你又何必与她呈口舌之快?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对她下手?” 叶欢颜道:“怎么会?虽然姐姐想要打我,可是她身边的落雪对她忠心着呢,不会看着她找死的,而父亲你,也不会真的看着她犯傻的,我只是觉得,姐姐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甚是好看。” 她这话,说的就跟个孩子似的,看到什么好看的玩具,想要玩一下,或是看一个人不顺眼,恶趣味的想要整蛊一番。 叶欢颜看了看天色,漫不经心般道:“好了,好戏结束,我也该散场了,父亲,再会吧。” 说完,叠手很随意的欠了欠身,她便走了。 她走后,叶归云看着她已经消失的方向,垂于身侧的手攥紧拳头,咯咯作响,眼眸微闭,他的脸庞之中,隐有沉痛和无奈。 …… 回到王府时,正是中午。 叶欢颜清华居都没回,直接去了元决那里。 元决正在用午膳,听闻她回府,且直接来了这边要见他,有些意外,只是也没犹豫,直接让人进来了。 叶欢颜进来后,随意的行了个礼,然后扯下面纱的同时,也扫了一眼桌上的药膳和一些清淡得跟水有的一拼的食物,有些嫌弃。 然后就开口了:“殿下这是在吃斋念佛么?怎的一块肉都没有?这些东西都是水煮的吧?能吃么?” 一看就没胃口。 元决皱了皱眉,不过不知道为何,没计较她这句嫌弃满满的话,淡淡的问:“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 叶欢颜一下子坐下在元决面前,说:“没事儿啊,就是从叶家回来了,顺便过来看看殿下,和殿下报备一下,我和叶家撕破脸了。” 元决:“……” 他默了默,淡淡的道:“意料之中。” 她要是和叶家修好,他才觉得奇怪,不过,她倒是真的无所顾忌,今日叶归云叫她回去,估计就是为了和她谈判,想要挽救和她的恶劣关系,否则是绝对不会急着叫她回去一趟的,不过,她多半是不会这么轻易和叶家化干戈为玉帛的,这样,也算是彻底断了退路了。 叶欢颜笑眯眯道:“所以以后,我就只能靠殿下罩着了。” 他扬眉:“你就这么相信,本王会护着你?” 相信到真的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 叶欢颜摇摇头,似乎不甚在意的道:“不太信的,可是也没有别的出路了,所以,死马当活马医吧。” 元决:“……” 他眯眼:“死马?” 他声音有些危险,叶欢颜尴尬的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举个例子而已嘛,殿下别太计较,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无路可退,不信也得信了,所以殿下,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本来是有退路的,叶归云到底是你的父亲,既然他有意示好,你又何必太过固执?” 叶欢颜冷笑:“示好是假,想要除掉我才是真的,殿下还不知道呢吧,我的那位父亲,想要杀我。” “什么意思?” 叶欢颜耸耸肩:“字面上的意思啊,他想要我的命,在给我喝的茶里下了别的东西,被我识破了。” 元决有些吃惊。 就算真的矛盾再深,好歹是至亲父女,叶归云竟然下得了手? 可是她不会那这种事情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所以定是真的,他倒是没想到啊,他这个岳父,竟然这般杀伐果决,连自己的女儿都想杀就杀。 第129章 夫妻要同甘共苦! 惊讶之余,他疑惑:“你特意与本王说这件事作甚?难道是想让本王给你报仇?” 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的。 叶欢颜摇摇头:“自然不是,这种事情就不劳殿下出面了,只不过是特意过来告诉殿下,我是真的无路可退了,所以,殿下是我唯一的依靠。” “所以?” 叶欢颜十分坦然:“所以,殿下以后可以不必再对我心存疑惑,我是殿下可以相信的人。” “然后?” 叶欢颜从善如流:“然后,殿下现在能不能把我体内之毒的解药提前给我一下?” 元决;“……” 他脸阴了几分,冷哼:“你该不会是为了取得本王的信任,为了跟本王讨要解药才与你父亲决裂的吧?” 叶欢颜摇摇头:“自然不是,和我父亲决裂,主要是因为我和叶家的矛盾,以及他想要杀我的原因,跟殿下要解药只是顺带的。” 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道:“既然是顺带的……那就别想了。” 叶欢颜猛地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仿佛他做了设呢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一样:“殿下……” 元决一副很有原则的样子,十分不近人情:“本王说了半年后给你,就一天都不会少,你想要解药,在此之前安分一点,解药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也不会因为你做的任何事提前给你。” 叶欢颜:“……” 她似乎被气到了,站了起来:“既然这样就算了,就当妾身没提过这事儿,殿下慢用,妾身告退。” 说着福了福身,然后要走。 刚转身,后面响起他的声音:“站住。” 叶欢颜扭头:“殿下还有事儿?” 元决眼帘微垂,看着面前桌上的清淡膳食,问道:“你刚才似乎很嫌弃本王这一桌午膳?” 她一时不明:“额……” 他又喜怒不明的道:“还说不能吃?” 叶欢颜心下一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出声:“殿下,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他淡淡出声,不容抗拒:“坐下。” 叶欢颜想打死刚刚嘴欠的自己。 可是他死寂很认真,她也不敢违逆,只能逆来顺受一样坐回刚刚还没坐热的位置。 元决吩咐一旁的墨玄:“去叫人送一副餐具来。” 墨玄微抿着嘴角,应声下去。 叶欢颜问得小心翼翼:“殿下,你是要我何必一起用膳么?” 元决冷眸一扫:“不然本王叫你坐下做什么?” 叶欢颜:“……” “怎么?不乐意?”有点咄咄逼人。 叶欢颜忙说:“自然不是,能和殿下一起用膳,妾身不胜惶恐,可是殿下,你确定要和妾身一起吃?看着我这幅样子,你也吃得下去?” 她的脸虽然好多了,可青紫的印子还在啊,左边青紫右边胎记,一张脸看着,总归还是有些不好看。 她自己都辣眼睛。 元决瞥了一眼她的脸,道:“总得习惯的。” 毕竟一辈子都要看着。 叶欢颜心情有些复杂。 他说的这句话,令她不想多想都不行了。 她一时愣神,陷入了深思,不过多久,墨玄回来,亲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是和元决所用同样款式彩色的餐具,摆在叶欢颜面前。 叶欢颜思绪飞回,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具,再看看桌上淡出水的一堆食物,丧着脸:“殿下,这清汤寡水的,妾身能不能……” “不能。” 她没说完,他就打断,斩钉截铁的堵了她。 看着叶欢颜一脸委屈,元决凉凉道:“本王身体不好,所以饮食要清淡,其实本王也不喜欢,可是为了身体只能这样,都是夫妻要同甘共苦,所以,劳烦王妃与本王一道受苦了。” 他还说的冠冕堂皇! 叶欢颜一脸吃翔的表情,想哭。 元决冷哼。 他自然知道,她无肉不欢,而且口味还极重,酸甜苦辣的都吃,经常吩咐厨房那边做她喜欢吃的,也不知道这一个以前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就知道那么多菜名,有一些还是厨房的厨师都不知道的,所以做不出来,那可是父皇拨给他的御厨啊,都不知道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菜名。 本来是没想过管她吃食的,可是现在,她自己欠,竟然敢当面嫌弃他吃的东西,怪谁?怪他啊? 他心里不爽了,也得让她长点记性。 叶欢颜只能含泪认命的吃了。 一口下去,真特么…… 虽然也不算难吃吧,可是真的不合她的胃口啊,她是无肉不欢,而且喜欢味道比较刺激的,特别是辣,以前是因为演戏要保持身材保持皮肤,所以吃东西得节制,不敢多吃乱吃,还得经常锻炼。 现在穿越了,她放飞自我了,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而且她现在这具身体,是吃不胖的类型,就放开胃去吃,只可惜,这个时代做出来的辣有点差强人意,其他的都还好。 要是古代有烧烤和串串,她估计还得天天去撸。 现在让她吃这些一看就没胃口,一吃就嘴巴淡的东西,她是真的…… emmm……敬谢不敏。 这些比她生病或是脸受伤的时候吃的还清淡,是真的特意准备给元决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吃的。 她忍不住瞅着元决道:“殿下,我觉得你病一直好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吃食的原因。” “怎么说?”又是什么歪理? 叶欢颜道:“吃的不好,身体能好才怪,人要是吃的好了,心情也跟着好,心情好了,病都能好一半。” 元决点点头:“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叶欢颜讨好:“所以,殿下,要不咱别吃这些了,再让厨房做一份有味道的送来好不好?” 元决扬眉:“本王若是吃了犯病,你负责?” 叶欢颜:“……” 负责个卵儿,怎么负责?要是他有个好歹,她估计得陪葬! 她打量着元决,有些小心翼翼:“应该不会吧,殿下又不是病入膏肓,还不至于……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吧?” 不看还好,认真看起来…… 怎么感觉他气色比之前好了几分呢? 错觉么? 第130章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前几天才因为喝酒病倒了,可是短短几天气色就恢复的比病倒之前还好些,算是她嫁给他这一个多月,见过的他情况最好的时候了。 这几天他吃了灵丹妙药了么? 她正看得出身,冷不丁的响起他不咸不淡的嗓音:“不好好吃你的看本王作甚?难道你以为看着本王就能不吃?” 叶欢颜忙不迭的回神,狗腿子道:“自然不是,殿下长得如此好看,堪为秀色可餐啊,妾身多看几眼,觉得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都美味了。” 元决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她在娱乐圈扎堆十年,看过无数帅哥,什么类型的都见过,可是看见元决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惊艳。 虽然病着,整日里病恹恹的,可也因此多了几分病态美,若是健康正常,恢复曾经的鲜衣怒马,怕是这京城地界,还真的没有男人可以盖过他的风采,也没有哪个姑娘能够挡得住他的魅力。 即便是她,怕是也扛不住。 元决冷哼:“本王与你相反,看见你,倒是有助于节食。” 叶欢颜:“……” 这是在说她辣眼睛倒胃口呗。 她心里呵呵,不客气道:“殿下怪谁?是您自己让妾身留下吃的,就算吃不下,那也是你自找的。” 元决当做没听见她这刺耳的话,拿起筷子要夹东西吃。 叶欢颜继续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几眼元决,眼珠子微动,忽然兴致勃勃的问:“殿下,说实话,我是觉得你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些,看着精神多了,就想要问问,你这几日吃了什么好东西啊?效果这么好。” 元决手一顿,抬眸淡淡的看她。 叶欢颜一脸好奇,闪扑着她弯弯长长的眼帘。 他问:“你想吃?” 叶欢颜摇摇头,一脸诚恳:“不是啊,就是关心殿下,想起殿下的身子不好却坚持去参加狩猎,而如今短短几日就养的气色这般好,就怕殿下是吃了什么猛药来恢复身体,这样可不行啊,会有副作用的。” 他扬眉:“副作用?” 叶欢颜解释:“就是不好的效果啊,殿下若是真的吃这些东西,肯定会伤身的,就像之前我再肃王府吃了发烧那一剂猛药,确实是如愿的促进体热了,可副作用也不小,后面养了好几日才恢复过来呢。” 元决本就差不多知道了意思,闻言了然,道:“你想多了,本王不会吃什么猛药。” “那殿下怎么……” 不等她问出来,他不耐道:“你管这么多作甚?” 叶欢颜鼓了鼓腮:“我关心殿下嘛。” “不需要。”他冷然说。 叶欢颜轻咬着唇,低头哦了一声,不再吱声,默默吃东西。 妈的,好遭罪。 感觉就是用清汤水煮出来的,虽然闻着有点香味,可是吃的时候,真的很淡。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受到影响不想见她,还是见她吃的艰难不忍直视,他看了一眼后,拧起眉梢,淡淡的道:“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回去吃你想吃的吧。” 叶欢颜巴不得。 可是又不敢表现得太开心,放下筷子后,站起来朝他福了福身,很是知礼乖巧的说:“那殿下自己慢用,妾身告退了。” 然后转身走人,看着走的端庄缓慢,可事实上…… 元决眯着眼看她,明明想要狂奔却极力放缓脚步,步伐有些紊乱的背影,心情更差了。 估计是急着赶回去大鱼大肉呢。 墨玄也看着叶欢颜离开,然后上前低声说:“殿下,王妃似乎……察觉了什么。” 元决自然知道这点,可是似乎不甚在意:“随她吧。” 她那么聪明,早晚会看出来,也都会知道的,若是什么都察觉不出来,那就不是她了。 墨玄说:“幸好王妃不是那些人的眼线,否则确实是棘手。” 不仅聪慧过人,还心思细腻,一点点端倪都能看出来,似乎旁人所有的心思,都瞒不住她的火眼金睛一样。 元决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有些庆幸,只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在庆幸什么。 叶欢颜百无聊赖的走在回清华居的路上,心思百转千回。 她似乎,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而且这个猜测吧,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可以说是细思极恐了,她都有一种惊骇的赶脚。 回到清华居,吩咐人准备午膳后,她回房,让俩丫头帮她拆掉头上的发髻头饰,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却一直神色恍惚,似乎思索什么事情。 小葵倒是心大什么也没察觉,可是灵儿比较心细,见她反常忙问:“姑娘,你怎么了?刚刚从殿下那里出来就心事重重的,现在又……是出什么事了?殿下又为难您了?” “灵儿,你之前不是打听过殿下的情况么?你具体和我说说,他是怎么病的?” 她只知道元决以前曾带兵打仗,据说是四年前的一场战争中受了重伤,伤的极重,之后被送回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身体一直不好,仿若一夜陨落一般,闭府养病不出,他的声望也就渐渐地沉寂下来了。 这几年,病却一直不好,之前觉得没什么,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处处都是古怪。 灵儿不解:“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说。” 灵儿不只是婚前打听过,在她和元决成婚后,灵儿在府里有人有意无意的了解元决,总是比她知道的多一些。 灵儿说:“就是受伤啊,说是前几年与南蛮打仗,殿下率一骑轻骑闯入敌人腹地,以寡敌众的赢了,不过却受了重伤,伤及肺腑内脏,加上那个地方有瘴气,又不能及时救治,险些没了性命,被送回来后一直在养伤,伤是养好了,可是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 伤及内脏的话,确实是不好治。 在现代,伤到内脏的,都得手术治疗,可是古代没有这个水平,只能靠什么针灸吃药去治疗,虽不至于治标不治本,可是到底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元决既然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会延留至今尚未康复也不奇怪,哪怕一辈子都这样,似乎也不奇怪了。 可是…… “姑娘,是殿下的病有什么问题么?” 第131章 这个男人还挺会骗人的~ 叶欢颜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就好奇而已。” 俩人面面相觑,小葵好奇问:“姑娘发现什么了?” 叶欢颜莞尔,不过并未回答,而是道:“没什么,有些事情又事关重大,你们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 元决被重伤,且伤及肺腑所以病的很严重是真的,这种内伤,就算是死都不意外,但是,这不代表就真的一直治不好。 可他这么几年下来,却一直反反复复,好似半点不见好转,又不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也不至于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没道理这样的啊。 而且,似乎没听说皇帝给他重金寻医什么的,他身边就只有甘先生一个大夫,若是当真甘先生救不好,大可以再找别的医者,找那些传说中的神医,凭着皇家的地位,什么医者找不到,可却只有甘先生一人、 据说甘先生在府里几年了,是元决病了之后一直在他身边的。 这样的情况,可见元决很信任甘先生,所以不换别人来给他治病,可治了几年都不见好转,还三天两头的犯病,按照元决的性格,不至于就这么认命的不想办法治好自己,真的坐以待毙,毕竟他这样下去,皇后和雍王不会放过他,除非,另有内幕。 克妻的事情应该是皇后等人弄出来的,他显然是都知道,却一直不予置喙,又极有可能是装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在隐忍,在韬光养晦。 这些猜测都有些牵强,可有一点叶欢颜算是琢磨明白了,元决的病反反复复,可是每次犯病都恰到好处,似乎都随他心情和当时的情势。 这不,他先前才说了要去参加狩猎,跟她保证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以撑得住,当时他刚犯病没两日,还病歪歪的,才几天过去,人就好了不少,就跟……回光返照似的。 咳咳。 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再恢复下去,等去狩猎的时候,他估计都能上马慢跑。 这个男人还挺会演戏骗人的,她自认为自己厉害,可是那位倒好,让她甘拜下风,她一直以为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可今天才偶然有了这么个猜测。 不过这样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两个丫头就别知道的,知道太多,真的对她们没好处,相反,还可能害了她们。 小葵说:“那要是事关重大的话,姑娘知道了,岂不是也不好?” 叶欢颜道:“我不一样啊,我可以当做不知道,旁人又不知道我到底知道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若是知道的太多,可能会要了你们的命。” 她都不敢明摆着去问元决这件事,就是因为知道元决一定不想被人知道,要是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估计会不高兴,但是想赖也不会对她怎么着,但是,这两丫头不行的,元决想杀她们,可没有顾虑。 “那好吧,姑娘发这样说,那奴婢不问了。” “乖~”她抚了抚小葵的手,再看了一眼默不吭声的灵儿,淡淡一笑,却没说什么。 灵儿到底是比小葵懂事一些。 …… 虽然狩猎即将到来,可是接下来几日,叶欢颜再度闲的发霉,所以,她的才艺学习又被提上日程了,整日里都在学习中度过,而她在那天之后,到启程前往青禾山的这些日子,没再见到元决。 元决在冥松阁养病,在没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想和元决接触太多,也不去见他,所以,两个人很默契的没再见到,明明住在同一个府邸,还是夫妻关系。 四月二十六上午,就要启程前往青禾山。 作为皇子王妃,元决和叶欢颜都要进宫,跟在皇帝队伍里一起去青禾山。 叶欢颜早早起来,吃了早膳整装完毕,在王府门口与他汇合。 没等多久他就来了,多日不见,他看起来……气色又好了几分。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羸弱,若是旁人看,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她仔细看了,所以看得出来一些。 叶欢颜当做没发现,乖巧行礼,之后俩人上了同一辆马车,进宫。 宫里,大队伍已经在等候,不少人都在了,等了一会儿后,帝后也来了。 叶欢颜自然得跟着元决去给皇帝问个安。 待他们行了礼后,皇帝当即担忧的问元决:“老四,你这身子骨,当真不会有问题?能撑得住这舟车劳顿和青禾山猎场的尘嚣?” 元决颔首,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底气,虽然听着还是虚缓:“父皇放心,儿臣撑得住的,而且甘先生也随行一起去,如若不行,也还有他在。” 皇帝沉声道:“朕还是有些不放心,若非你执意要去,劝都劝不动,朕说什么也是不让你去的,虽然甘先生跟着,不过朕还是命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那几个太医随行,以防万一。” “多谢父皇挂心周全。”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元决身边的叶欢颜,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欢颜的伤都好了?”问话的同时,还不忘打量她已经完好的面庞。 叶欢颜道:“回父皇的话,已经都好了,多谢父皇关心。” 皇帝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好了就好,不过也得记好了,你的脸面可代表着皇室,以后切不可再让人伤了。” 他这话听着就有些意有所指。 他是知道她挨这一巴掌是怎么回事的,虽然也没责怪她,但是也不赞同她的做法,在皇帝的眼中看来,让她这个王妃以挨一巴掌为代价的去惩处叶景奎,是不划算的,所以,一次就好了,不能再有下次。 皇帝是默许她上次的做法的,但是,不推崇。 寒暄完毕,皇帝便率先走向他的龙辇所在的那边。 这次皇后没有去,要留在宫中主持大局,随行的便是柔贵妃和两位妃子,一个是元决的姨母兼庶母,舒妃何氏。 一个是皇帝这几年盛宠不断的宠妃琉璃夫人,说是宫里最神秘的妃子,是皇帝前几年外出巡幸带回来的,除了皇帝,无人知道她从哪来,在宫里也不需要跟皇后请安,除了皇帝谁也不见,所以叶欢颜进宫几次也没见过。 这次却跟着一起去了,但是也没出现在人前,直接被一顶轿子抬出来,又神神秘秘的送上了皇帝的龙辇。 引来无数人惊讶好奇,可也没能见到,只能等到了青禾山,看看能不能有幸一睹风采了。 帝妃之后,便是元决这个嫡皇子的车驾,叶欢颜自然也一起了。 叶欢颜正跟着元决上马车,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扭头看了一下,好巧不巧的撞上了一双怨毒愤恨的目光。 明安公主在不远处,正在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十分渗人。 第132章 千万不要招惹这个女人! 叶欢颜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下她的目光,相比于她的怨毒和仇恨,叶欢颜笑的十分坦然。 明安公主脸色更难看了,只是却没上前,只隔着一些人远远的看着。 她正扶着元决,突然停下脚步动作,元决有些纳闷,侧头看她,此时她已经微微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元决蹙眉:“怎么了?突然停下做什么?” 叶欢颜微仰着头看他,笑道:“殿下,明安妹妹正在看着我们呢。” 闻言,元决扭头看了一眼,便也撞上了明安公主不及收回的目光,发下明安公主目光怨毒,他似有些不悦,眸光泛冷,比明安公主的还要渗人几分。 明安公主触及他的眼神,只觉得从脚下有一股子寒意涌上来,她哆嗦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 叶欢颜看见明安公主的反应,再看看元决的眼神,忍不住揶揄:“殿下眼神好犀利啊,瞧把明安妹妹吓得够呛。” 就跟老鼠见了猫。 明安公主似乎真的特别怕元决,估计是因为皇帝偏爱他,而元决本人脾气也是真的挺吓人的,一般的小姑娘,绝对不敢靠近他,明安公主这样色厉内荏的就更别说了,也就她敢与狼为伍。 咳咳。 元决淡淡道:“又不是吓你。” 叶欢颜幽幽道:“殿下以前也这样吓唬过我呢。” 元决:“你这是在跟本王翻旧账?” 叶欢颜忙不迭的改口解释:“没有没有,殿下想多了,妾身只是感慨殿下越来越会疼人了,现在变得好温柔。” 元决冷哼,对她的这些虚伪话免疫了。 叶欢颜道:“好了殿下,快上车吧。” 他点了点头,叶欢颜才扶着他上马车。 直到他们上了马车,明安公主才敢抬头看过去,隔着来往的人看着那辆马车,死死咬着唇,袖口下的手也紧紧掐着,满脸的阴鸷和愤懑,近乎扭曲。 叶欢颜……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馨儿,还不上马车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明安公主收回目光看着声音来源。 是元凌。 她咬了咬唇,委屈的叫了一声:“哥哥。” 元凌走带她面前站着,微微蹙眉道:“队伍快启程了,别在这里站着了,快些上马车吧。” 明安公主咬唇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的看着元决和叶欢颜的马车。 元凌顺着看了过去,瞬间了然。 他无奈道:“哥哥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馨儿,别忘了母后和你说过的话,不管如何,这次你都不可以胡闹妄为,去了青禾山后,千万不要招惹这个女人,记住了么?” 明安公主闻言,更委屈了,也有些气恼:“难道我吃的亏就这么算了?这段时间母后总是让我不可胡来,现在你也说让我别胡闹,可是明明我才是吃亏的那一个,难道我白白遭罪了?就让这么一个卑贱不堪的女人嚣张么?”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样大的亏,虽然那一个月的禁足反省到最后也缩减了大半,可她确实是真的被叶欢颜算计了一番,还是以病了一场为代价才能让父皇解除对她的责罚,丢脸丢死了,如今父皇也没有以前疼她了,不把叶欢颜碎尸万段,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而在她看来,叶欢颜现在确实是嚣张得很,狐假虎威的借晟王的威风来到处害人,先是害了谢家,现在又害了叶家,太无法无天了,明明只是一个卑微如尘埃的庶女,凭什么要和她一样尊贵? 因为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元凌对这个妹妹是很纵容溺爱的,如今被她这样质问也不恼,耐着性子温声道:“母后不是和你说过了?这件事她心里有数,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哥哥也不会,你急什么?” “你只需要好好做你该做的就是了,旁的都不要想,更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是她的对手,你放心便是,你受的委屈,哥哥会帮你讨回来的。” 明安公主冷哼:“你们就是太畏手畏脚了,她不过是会钻空子挑是非,有点小心机小手段罢了,有什么厉害的,难道有人能比母后和你还厉害?哥哥这样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元凌道:“她厉害不厉害是其次,你别忘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四哥对她很看重,父皇也多有纵容,不会轻易对她怎么样,如若没有办法彻底除掉她,就不可贸然出手,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尤其是你,这次去青禾山,你无论如何都不许惹她,否则再惹怒父皇,我和母后也救不了你。” 明安公主咬牙扭头,一脸不甘倔强。 元凌见她这般,语气沉重了几分:“听到我话没有?” 他很少疾言厉色,让明安公主有些怕,只得不情不愿道:“知道了,我不惹她就是了。” 大不了偷偷教训。 元凌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快上马车吧,要启程了。” 明安公主也不想和元凌继续说,就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了。 看她上了马车后,元凌无奈的松了口气。 他这个妹妹,真的是不省心啊,看来这次去青禾山,不仅要好好筹谋那件事,也得好好管管她,不能让她胡闹,不然惹祸上了身,而且,也会坏事。 …… 皇帝的銮驾领着长龙一般见首不见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京城出发,前往青禾山皇家猎场。 果然,整整两日才能到。 叶欢颜总算知道元决为什么笃定自己途中不会有事了,不仅是他身体渐好的原因,还有一点,马车很舒适。 他们乘坐的马车外面看着和其他的没区别,可是里面却内有乾坤,像是特别定制款,里面很大,还一点都不颠簸。 明明外面看着的时候,马车是晃动挺厉害的,可是里面感觉就有那么一丢丢的晃动,可以忽视的那种,而且他上马车后,就一直半躺着闭目养神,或是歪头看书,十分悠闲。 叶欢颜不由惊叹造这辆马车的人技术精湛。 第二日傍晚时分,队伍抵达了青禾山。 第133章 晟王殿下的傲娇属性 青禾山作为皇家猎场,开国伊始,太祖皇帝就命人在青禾山建了一座狩猎行宫,简称猎宫,不过可惜,除了秋猎,其他时候都不能住进去,只能在猎宫前面的草地上扎营。 皇帝早就派人来安排,所以到的时候,一望无边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的扎了一大片营帐。 不知道是惯例还是鉴于他们的情况,提前来扎营的人分别给元决和叶欢颜扎了两个营帐,一人一个,当然,两个营帐是相邻的,并且挺靠近皇帝的营帐。 因为到青禾山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大家都累了,便都各自吃了晚膳洗洗睡了,这一晚,叶欢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整个猎场都在准备次日的狩猎仪式,俗称开场,待开场之后便是为期七日的狩猎,弄得十分隆重,整个猎场这都十分热闹忙碌。 吃了早膳,叶欢颜刚换好一身轻便简单的衣裙,打算出去看看,目睹一下这皇家猎场的面貌,顺便看看景色。 她穿越过来一个多月,都只在京城几个府邸和皇宫转悠过,看来看去也不过是宫殿房屋,四四方方的天,没出过京城,这次出来,要不是碍因为不放心元决的身体,她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这一路上,除了中途停下休息喘口气,她一直没能怎么看沿途的风景,也就偶尔撩了开身边的帘子看看,可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看了,之前就听元决说青禾山风景好,她便挺期待到这里的。 以前,她就喜欢不忙的时候到处旅游散心,看看各地的面貌风景,以后,她也想这样,想去哪里去哪里,而不是…… 可她刚要出营帐正想着往哪边走,元决就同时出现在隔壁营帐的门口,虽然他坐了两天的马车他似乎不受什么影响,可是昨日下马车的时候,他还是表现的挺虚弱,皇帝因此还特意嘱咐他多休息。 现在穿着一身白色衣袍,显得人如朗月星辰,十分干净简单。 他一出来就看着这边,叶欢颜是怎么也不能当做看不见的,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自己营帐前面的台阶,走过去。 “殿下怎么出来了?” 只是随口问了句,可人家晟王殿下当真似的:“本王不能出来?” 叶欢颜:“……” 她笑:“自然不是,妾身只是担心殿下,这两日舟车劳顿,殿下的身体又不好,还是得多休息两天才好,昨儿父皇不也说了让您多休息么。” 他淡淡道:“本王已无大碍。” 叶欢颜从善如流,很配合:“那就好。” 他状似随口一般问:“你这是要去哪?” 叶欢颜回话:“出去走走,先前殿下不是说了?青禾山景致极好,我自小被关在叶家没出来过,也没看过什么风景,就想出去看看,顺便瞧瞧这皇家猎场的面貌。” 他点点头,问:“你自己出去走,识得这里的路和地方?猎场很大的,小心迷路。” 叶欢颜耸耸肩:“是不识得啊,不过路嘛,走走就识得了啊,反正也不会迷路,就算迷路,找人引我回来就好了。” 元决:“……” 他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就有些不善了。 叶欢颜:“?” 她第一反应就是:“殿下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么?” 元决绷紧了微微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色,盯仇人一样盯着她。 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就…… 叶欢颜瞅着他的脸色眼神,很快就明白了。 忍住笑的冲动,心里吐槽的同时,面上微笑:“那个,殿下也是要出去么?” 他不说话了,死亡凝视她。 旁边的墨玄有一种用生命憋笑的感觉,在生死边缘徘徊中。 叶欢颜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含蓄的说:“殿下,我第一次来,怕是不识这里的路,误闯了什么地方就不好了,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陪妾身出去走走?” 元决依旧绷着脸:“你刚刚不是说……” 叶欢颜一脸诚恳的说:“刚才是妾身以为殿下的身虚弱不宜多走动,也不好意思劳烦殿下,就打算自己出去胡乱走走,若是迷路就迷路吧,反正是在猎场,总不会丢了。” “可是转念一下,我们是夫妻嘛,自然是要出双入对的才好,免得别人以为我们感情不和,尤其是现在我们还住了两个营帐,估计就有人以为我们貌合神离,若是殿下再不陪我出去走走,大家以为殿下不待见我,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元决十分勉强的点点头说:“既如此,本王便陪你出去走走。” 叶欢颜:“殿下真好。” 他冷哼,没搭理她,有一种病态傲娇的感觉。 叶欢颜在他没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十分自觉的上前,搀扶着他的手,慢悠悠的开始遛弯。 这边一片都是皇族中人的营帐,守卫森严,且等级严明,旁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因为到处都是禁军守卫,他们一路往外走,见到了不少守卫,或是驻守的或是巡逻的。 当然,也很安静,没有人敢在这里喧闹,只远远地听见外面传来这边的动静,尤其是某个地方,挺热闹,时不时响起欢呼叫喊声。 叶欢颜听着十分好奇,恨不得狂奔过去看看,可是她得扶着她家这位,也不能失了王妃的端庄礼数。 只能下巴一指最热闹的方向,询问元决:“殿下,那边是什么地方?好吵啊。” 元决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眸色有些黯然,低声回答:“校场。” 叶欢颜眼睛一亮:“校场?那不就是练武比试骑射武功的地方?现在那么热闹,都是欢呼声,是不是有人在那里比试什么啊?” 元决扭头看她:“你知道得挺多啊。” 叶欢颜心虚了一下,然后道:“也不奇怪吧,叶家也有一个武场啊,和校场不是差不多?” 他莫名的又冷哼了一下,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叶欢颜挽着他的手臂,做搀扶状和他并排走,不过走向是他决定。 走了一会儿,见他要去的方向不是校场,叶欢颜忙笑眯眯道:“殿下,我们去校场看看呗?” 第134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元决顿足,垂眸一瞬后,漫不经心的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群人在比拼那些拿不出手的技艺,还都是风沙尘土。” 叶欢颜扬眉:“拿不出手?殿下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殿下的骑射技艺很精湛啊?所以瞧不上旁人。” 元决对此,不予回答。 他不屑于炫技,但是不止于此,他如今这个样子,骑不了马拉不开弓,骑射算是他的一道伤,他不想提也正常。 叶欢颜扭头看向后面和小葵灵儿扎堆的墨玄:“墨玄,你和我说说,殿下是不是骑射特别厉害?” 墨玄没想到叶欢颜会直接问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一眼元决的后脑勺,见元决也没有表示不许他说,便回话了。 “回王妃,殿下的骑射确实极好,殿下年少时,在骑射方面,京城上下可谓无出其右者。” 叶欢颜吃惊:“这么厉害啊?” 墨玄颔首:“是的。” 叶欢颜点点头,收回目光去看元决。 元决似乎神色有些怅然,显然是因为她提起的话题,生出了心事。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夜忘尽长安花。 可惜,他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还好只是装的,中会有好的一日,否则,该多痛苦啊。 就像一只雄鹰,被生生折断了羽翼一般,痛不欲生。 刚刚只是一时好奇兴起,没想太多,如今她有些后悔了,咬了咬唇,她低声道:“殿下,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看风景吧。” 戳人痛处这种事情,实在不道德,虽然她真的很想去看看。 元决却淡淡道:“你想去看就去吧,不必顾念本王。” “我不……” 不等她说完,他就又道:“走吧。” 然后,便先一步往前继续走。 叶欢颜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了一会儿,走出了皇族营帐的范围,隔着一层屏障,外面便是各世家或是随行武将的营帐区域,校场也在其中。 校场很大,越走近,热闹声就越大,元决不想扎堆人群,就领着她上了校场旁边的瞭望台看着。 整个校场占地很广,依叶欢颜的目测,有两三百亩,里面包揽了马场和武场,现在被用东西围了一块地出来,里面聚了不少人,正有一群男子跑马场那边策马狂奔,手里拿着一根东西追逐着什么,卷起满天的沙尘,似乎在赛马。 两侧设有观望席,不少男男女女的或坐或站的围观,还有裁判什么的,偶尔会有欢呼声。 她扬眉:“他们是在……打马球?” 也就是击鞠。 元决颔首:“嗯。” 叶欢颜问:“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好像还挺厉害的。” 一群人策马打球,犹如电光相逐,很是养眼刺激。 他说:“几个皇族子弟和世家子弟。” 能够在这样的时候在校场里赛马打球的,也就只有这些身份的人可以做。 叶欢颜两眼放光,可以说是很羡慕了:“看着挺好玩的,不知道女的能不能参加。” 他诧异的看向她,眼神有些古怪:“你想玩?” 叶欢颜点点头,这次说的是实话:“看着挺好玩的,想试试。” 她喜欢刺激的项目,这样十分刺激大脑神经,有助于解压,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她就喜欢去攀岩啊,过山车啊,空中冲浪啊,速降等等什么的,可是古代没有这些啊。 元决不客气的打击她的这点热情:“你以为这是你想玩就能玩的?你会骑马么?学过击球么?” 叶欢颜:“……” 她哼哼:“殿下不要看不起人,我……” 她还真的会骑马。 既然喜欢极限运动,且演戏需求,她也十分喜欢骑马,特意去学过,以前演戏的时候,但凡吊威亚或是策马的戏份,都是她自己完成的,那叫一个敬业。 至于击球…… 也不难啊,她高尔夫都打得好,这个其实也差不多的吧,也就是一个是静态打球,一个是动态…… 他扬眉:“你什么?” 叶欢颜话到嘴边及时收住,尴尬的开口回答:“……我还真的什么都不会。” 元决:“……” 呵~ 他瞧不起人的眼神,让她一阵窝火,可是只能忍,道:“不过我可以学啊,我学习能力这么厉害,不就是起码击球么?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只要想学,很快就能学会的。” 他问:“就这么喜欢?” 叶欢颜点点头:“是挺喜欢的,看着好玩,不过这种事儿女子怕是不能玩吧?” 这该死的古代。 女子连走路快点都失礼,更别说骑马打球了,估计得浸猪笼。 然鹅,晟王殿下却这样问:“谁说不能的?” 叶欢颜一听他这反问,惊奇:“殿下这样说,那就是能玩了?” 他点点头:“嗯。” 叶欢颜整个人都来精神了,既然能玩,那她怎么也得试试。 见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两只眼睛都在放光,他莫名的心情好了几分,道:“肃王妃这次也来了青禾山,你若是想玩,就去找她,让她教你吧。” 叶欢颜再度吃惊:“皇叔祖母也会?” 元决颔首:“她年轻时,是击鞠的个中好手。” 叶欢颜是挺惊讶的,虽然知道肃王妃是个有个性的女人,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飒,明明看起来只是个端庄高贵的冷傲女子,不像是会玩这种运动的,不过能让元决这样的人夸一声个中好手,那么,肯定是真的特别厉害。 叶欢颜点点头,笑眯眯道:“那我得空去找她,让她教我。” 说着,她又问:“那是不是女子也可以像那些人那样比赛?” 他颔首:“可以。” 叶欢颜点点头了然。 等她学个一俩天,学会了就撺掇肃王妃办一个球会,到时候好好玩一玩,刺激一下她的神经,不然学了孤芳自赏多没意思。 元决无语的看她:“你还想上场和人比拼?” 叶欢颜点点头,见他有些古怪,扬眉:“怎么?不行么?” 他没说话,眼神的鄙视意味就很明显了。 总是被他这样盯着,叶欢颜就火大了:“殿下,你这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特么的瞧不起人? 第135章 殿下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果然是瞧不起人,晟王殿下十分诚恳的回答:“瞧不起你的眼神。” 叶欢颜咬牙,有些不满的瞪他。 元决淡淡的说:“你想玩本王不拦你,但是别不自量力的折腾,若是你摔死摔残了,本王跟你没完。” 叶欢颜已经被他的毒舌怼习惯了,只能自己从玻璃渣子里找糖自我安慰:“所以……殿下是在担心我么?” 他冷哼:“本王是警告你,别丢本王的脸,若是输给别人,惹人笑话,若是摔死了也丢人,若是摔残了,自古以来可没有哪个皇室王妃是残废,所以,你最好悠着点。” 叶欢颜默不吭声了。 确实是警告意味足足的。 被警告扎心了,她有些不爽,可又不敢直接呛回去,只能啧啧两声,嘀咕道:“殿下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他能听见。 元决冷了脸:“你说什么?” 叶欢颜忙矢口否认,很无辜的样子耍赖:“没什么啊,我没说话啊,殿下估计是幻听了吧?” 元决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微微噘着嘴,一副不服气又故作乖巧的样子,看着很欠修理。 他淡淡的道:“你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刚成婚那会儿,挺怕他的一姑娘,这才过去与个多月,就敢呛他揶揄他了,看着半点都不怕他,明明他也没给过她好脸色,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让这个女人胆子越来越肥。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嘟囔:“那还不是殿下宠的。” 她最近越来越放飞自我,每每在死亡边缘蹦跶,还不是他一直嘴硬心软,每次不给他好脸色,却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毛,看着凶,实则对她十分纵容,她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喜欢顺杆爬的性格,这是旧毛病,改不了了。 而且,也喜欢逗他。 元决蹙眉:“本王何时宠过你?” 叶欢颜:“时刻都在宠啊,要不是殿下宠我纵我,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天作地?” 他就是那种,打断腿警告n次,然而实际上实施零次的典型范例。 然后,也很护短,他不待见她是一回事,但是绝对会护着她,传说中的护内又不讲道理。 所以,她才能使劲作。 元决被她这根说法……说服了。 并且觉得挺有道理,她最近作威作福的,到处得罪人,确实是仗着他的庇护,而他,还挺乐在其中,只要她不捅破天,他都不想拘着她。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这种心理的,不善的问:“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了?” 叶欢颜忙摇头,一脸正色:“不会啊,殿下哪能有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狗仗人势,是我狐假虎威,是我有恃无恐不知收敛,我的错。” 元决:“……” 嘴角一抽,他扭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她这幅狗腿讨好的样子,眼睛疼。 他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 叶欢颜偷偷嘚瑟了一下,脸上一脸忠贞烈妇的正经脸。 正在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校场里的人竟然纷纷看了过来,看向他们这里。 他们所在的瞭望台就在校场旁边,原本也是用来监督校场情况设立的,很近,刚刚是没人看见他们,是因为他们来的悄无声息,而且那些人都背对着这边,就没被发现。 现在也不知道的是谁领头,纷纷都发现了他们,这不,观望比赛的那些人,竟然不少都转头看了过来,估计还目睹了一下他们刚才的互动。 被发现了,继续站在上面,似乎挺尴尬的,可是元决也似乎并不想下去,很坦然的站着任人仰望。 叶欢颜便只能站在她身边,让下面围观的男男女女看着。 不多久,就有一个人远远地从上边的观望席走出来,往这边走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元凌。 夫妻俩就默默地看着他一路走来,然后上了瞭望台。 上来后,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声调温润:“四哥,四嫂。” 元决嗯了一声。 元凌才叫旁边给他行礼的墨玄和灵儿她们平身。 元凌这才笑问:“四哥四嫂怎么会在这里?何时来的?既然想看球会,为何不入场观看呢?” 顿了顿,又道:“而且四哥身体不好,舟车劳顿两日,怎么不好好在帐中多休息,这边风沙大,四哥还是少些过来的好。” 元决垂眸没说话,只是抬手轻咳了两声。 叶欢颜笑吟吟道:“多谢雍王关心,其实殿下休息了一夜已经无甚大碍了,其实也是我在帐中太闷了,想出来走走,殿下不放心我,才陪我出来的,雍王也不必担心,殿下只是体弱,不是娇气,不至于连风沙都经不住的。” 元凌略微扬眉后,从容的点点头,笑道:“如此便好,那既然如此,四哥和四嫂也别站在这里看着了,不如随我去观望席坐着看吧,今日的球会挺有看头。” 叶欢颜闻言,看向元决。 元决点了点头,无力的低声道:“你不是喜欢看么?既如此,便去吧。” 叶欢颜:“……” 感觉他又在装病,明明刚才没那么弱。 元凌一来,他就一副话都没精神说的样子。 呵,男人~ 她乖巧的点点头,扶着他跟着元凌下了瞭望台,慢悠悠的绕过人前,从观望席后面往前走,不多久就走到了上席的位置。 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就连正在比赛的那些人,也都不由得看向这边,当然,除了看她,更多的是看元决。 元决这几年除了进宫,都没出过门见过外人,也就上次宫宴的时候,大家才能远远地看到他一次,其实不少人对他都很好奇,而她这段时间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现在他们夫妻俩突然出现在这里,大家不免得多看几眼。 两人旁若无人的坐下在同一个席位,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之后坦然的看着球场。 刚坐下不一会儿,坐在旁边观望席的元凌就忽然很是遗憾的开口:“我记得以前四哥击鞠很厉害,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及,可惜了,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一睹四哥马上竞技的风姿了。” 第136章 怕是对她动心了 元决置若罔闻,静静看着前面的比赛,也丝毫不受周围那些注目礼的影响,看得倒是专注。 叶欢颜在他身边十分乖巧贤惠的跪坐着,一听这话,看了一眼元决后,再垂眸思索一吓,随即笑着开口。 “雍王这话说的奇怪了,殿下又不是病入膏肓彻底好不起来了,好生养病,终有一日会好起来的,怎么雍王殿下就能断定以后没机会看了呢?等殿下好了,照样能策马驰骋,届时雍王殿下不就能看个够了?” 说着,她蓦地一笑,微微侧头看向元凌那边,笑的有些不明:“莫不是雍王殿下觉得,殿下这病……好不了了?” 她这话直接把元凌问住了。 元决这时眸色微动,侧眸看向她,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元凌僵硬了一下,忙有些羞愧道:“四嫂说笑了,我也只是一句随口而发的感慨,主要是四哥身体一直不好,我也实在是……是我失言了,四哥四嫂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又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说:“若是四哥真的能好起来,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叶欢颜颔首,笑吟吟道:“既然知道失言,以后可不要说这些话了,免得让人听了误会,以为雍王殿下和明安妹妹一样,对殿下有何不满呢,这般出言诅咒。” 元凌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些摸不准叶欢颜的行事作风,自己但凡说错什么,怕是都会被她挑出来,再夸大其词,这里这么多人呢,不好落下什么话柄。 他沉默了,元决却有些嫌弃的给叶欢颜丢了俩字:“话多。” 听着挺嫌弃的,可仔细一听,却有些意犹未尽的纵容,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元凌侧目,有些吃惊。 他这个四哥……当真是挺宠叶欢颜的,而且不像是装给人看的。 莫不是…… 他有些心惊。 而叶欢颜,听见元决这俩字,歪头看向他一眼,然后乖巧低头,十分配合的说:“殿下说的是,妾身多嘴了,以后不乱说话就是了。” 元决皱了皱眉,道:“也没有不让你说。” 叶欢颜微微鼓腮,不满道:“殿下好奇怪啊,又嫌我话多,又说没有不让我说,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元决道:“别总是扯一堆废话。” 叶欢颜一脸恍悟:“那妾身明白了,以后一定谨记,不扯废话,要快准狠。” 他满意的点点头:“嗯。” 然后,继续看场上的马球比赛。 叶欢颜微微低着头抿嘴无声笑了笑,然后也跟着看球赛,很是专注。 元凌有意无意的侧目打量着他们,心中仍是有些震惊。 他这个四哥,可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纵容宠溺,哪怕以前盛家姑娘,他的未婚妻,他十分看重,却也没有这样纵着宠着,更没有这么有耐心,之前还以为元决只是看重叶欢颜,可如今看来,不只是看重而已。 怕是对她动心了。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是这一点,元凌却笃定了,他这个四哥,怕是对这个新娶不到两个月的王妃,动心了。 倒是令人震撼呢,病了几年,眼光口味变得如此独特了。 不过,他素来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会喜欢上叶欢颜这样有性格的女人不奇怪,最多也只是出身不高样貌不堪吧,他喜欢也好,这样,才是个有弱点的人。 思及此处,元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眼神颇有些诡谲。 这马球会确实是挺有意思,叶欢颜看了两场,一场是男子的,一场是女子的,男子的倒也罢了,男人骑马打球的最多是看打得多激烈,可第二场女子的赛事,一个个彩衣高髻的女子骑在马上疾驰相争,如同飞舞一般极具风情,都挺有看头。 叶欢颜一直瞅着其中一个红色的身影,颇感兴趣:“殿下,那红衣女子是何人啊?马术和球技都挺厉害的啊。” 这场女子马球竞技刚开始,她就看得十分精神,尤其是其中一队的前锋女子,特别吸引她的眼球,那女子一身红色简便骑装,束发的彩带也都是红色的,远远地看不清面容,却身姿矫健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个十分张扬豪爽的姑娘。 其他女子虽然也都和她一样策马打球,可是都没那么放得开,明明骑马打球,却一个个故作含蓄娇柔,所以,都不如她吸人眼球,所以,每每她击中球,都引来不少喝彩。 元决看了一眼,道:“那是南城郡主。” 叶欢颜闻言扬眉:“就是平王府的南城郡主元倾城?” 他颔首:“正是。” 叶欢颜这就不意外了。 这便是谢桓那位未婚妻,平王府南城郡主元倾城,平王妃所出的嫡女,身份尊贵如公主,且十分得宠,已故太后最疼她,当今陛下也视如亲女,和她的未婚夫一样,这女子在京城的贵女中,也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她不爱闺阁束缚,不喜女红才艺,而是喜欢骑射武艺。 按理说,这皇族之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她都见过的,唯独这位南城郡主没见过,因为元倾城不喜欢待在京城,说是嫌京城规矩多,年后平王代皇帝前往南境巡视,元倾城就女扮男装跟着平王去了,这次狩猎才回来的,所以一直没见过。 她由衷的赞道:“好英气的女子。” 元决侧目:“你喜欢她?” 叶欢颜道:“只是赞赏,我又不认识她,谈不上喜欢,不过平王婶性格刚正坦率,这南城郡主倒不愧是平王婶的女儿,瞧着也是不拘小节英气勃勃的。” 平王妃和肃王妃关系极好,便是因为性格相投,平王妃出身将门世家,所以性格如此,与家风有关,这位南城郡主,也是当仁不让的女中英杰。 元决冷哼,颇为嫌弃:“确实不拘小节,到处作天作地,跟你倒是如出一辙。” 叶欢颜:“……” 躺枪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叶欢颜扶了扶额,然后清了清嗓子,当做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兴致勃勃的问:“殿下这样说,难道是被南城郡主作过?” 第137章 贴心得令她十分感动 元决淡淡的瞥她,不吱声。 叶欢颜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低头不继续刨根问底了。 他微不可闻的低哼一声,继续看场上的比赛。 叶欢颜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不理自己了,摸了摸鼻子,才故作没事的继续看球。 元凌一直看着这夫妻俩的互动,若有所思。 两场击鞠比赛结束,临近午时,大家就散场了。 叶欢颜扶着元决和元凌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校场,往皇族营帐区回去。 边走,叶欢颜边问:“刚才雍王说下午父皇要亲自考校诸位皇子和皇族世家子弟的武艺骑射,殿下会去看么?” 刚才离开校场时,元凌不知道是打着什么目的随口说了这事儿,元决却没理会。 元决微微侧目:“你想去看?” 叶欢颜点点头:“想啊,所以问殿下去不去,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看。” 特意问,主要是因为他刚才表现得没有半点兴致,而且对于他来说,这些怕是一道伤疤,他估计不会喜欢去凑这个热闹,免不了想起来不好的回忆。 他垂眸想了想,道:“本王午后要去猎宫后山泡温泉,不能陪你去了。” 叶欢颜精神一振,立刻停下闪着大眼问:“泡温泉?” “嗯,怎么?” 叶欢颜两眼放光,泡温泉啊…… 她也想去泡一下怎么办? 之前就听他说这里风景好,有温泉,他就是来看风景泡温泉的,不过她还以为他随口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古代的温泉,绝对是纯天然的啊,这么享受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她。 他见她一副心神向往的样子,扬眉:“想去?” 叶欢颜点点头,笑眯眯的问:“殿下可以带我去么?” 声音略有些娇憨讨好。 谁知道,他这次不吃这套:“不可以。” 叶欢颜:“……” 她蔫吧了一下,有些萎靡不振,幽怨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想去的话,改日再自己去。” “额……” 她懵圈了一下,无语:“那为何不能和殿下你一起去?” 他面无表情的看她,不吱声了,似乎不高兴,一副她再哔哔就直接不许她去的警告表情。 叶欢颜很识趣的不吱声了。 他这才继续抬步往前走。 叶欢颜亦步亦趋,又问:“不过殿下,不是说猎宫要秋猎才能进去的么?你进去泡温泉也可以?” 他慢悠悠的走着,道:“只是不能入住,没说不能进去。” 其他人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可是他是可以的,他本来就不守规矩,以前身体好时,每次来都会跑去泡,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他体弱,更是理所当然的去了,毕竟泡温泉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叶欢颜点点头:“那我改日自己去。” 他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午后,叶欢颜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此时元决已经去了猎宫,她收拾了一下,便也出了营帐,前往校场看皇帝考校那些皇族世家子弟武艺骑射,刚离开自己的帐子不多久,就远远地看见了从对面走来的肃王妃和平王妃。 真的是巧了,她正打算正打算去校场看一会儿热闹后就去找肃王妃,提一下学击鞠的事儿。 远远看见,叶欢颜迎了上去。 原来她们也是相约结伴要去校场,本来想派人叫她一起的,可是以为她跟元决去猎宫后面泡温泉了就没叫,没想到她没去。 这相连三代的婶侄媳一撞上,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结伴去了。 叶欢颜也顺便和两位长辈提了一下马球的事儿,好巧不巧,这两位正打算过几日办一个女子马球盛会,让这次随行来青禾山的姑娘和女眷们好好玩玩,她这么一提,肃王妃很乐意教她。 因此,在校场看了一会儿皇帝考校那些人后,肃王妃就没了兴致,拉着她去马场学骑马去了。 学习骑马,最重要的是选好马,所以肃王妃先是带她去马厩里选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竟然在马厩里遇伤也在选马的明安公主。 明安公主刚刚也在那边看考校,估计是看的腻了,带着几个贵女跑来这边骑马了,刚刚选了一匹马骑了一圈不满意,要换,正在重选。 然后看上了一匹,想要,却不行。 因为据说,那是元决中午的时候吩咐人选了留给叶欢颜的,叶欢颜一进马场,肃王妃正要带她选马,马场管事的就说,中午元决派人送来了一匹马,命好生看顾,若是晟王妃过来起码,就让她骑那一匹。 晟王殿下贴心得令她感动。 不过现在,却被人惦记上了。 远远地,就听见明安公主怒气冲冲叱骂下人的声音:“你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什么这匹马不能动,本公主就是看上了,一定要骑了怎么着?你若再敢拦,本公主就要你的脑袋!” 她面前,一个马厩管事的苦着脸猫着腰说:“公主息怒,这匹马不是奴才不给您骑,实在是不敢啊,这是晟王殿下午时派人送来的,说是只能王妃骑,不许旁人动,若是奴才擅自做主给了您,晟王殿下定然是不悦的。” 明安公主怒道:“你……你少拿晟王来压本公主,管他是谁送来给谁骑的,本公主还就得要了,何况,她叶欢颜是个什么东西,她配骑这么好的马么?” 她看上了的,不管是谁的都得要,何况,竟然是叶欢颜的,她更得要过来,否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可是一匹极为难得的好马,野性不失温顺,而且很漂亮,是通体红棕色的,也就眉心一撮白毛,体型不像其他的马那样高大,比较娇小,很适合女子骑。 “这……” 管事的一脸难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敢搭话。 叶欢颜看得好笑,和肃王妃对视了一眼后,才缓缓上前去,笑问:“那明安妹妹倒是说说,我算是个什么东西?这匹马我不配骑,又有谁配啊?” 她声音一出,那边的几个人看了过来。 那管事的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忙迎了过来行礼。 而明安公主,脸都阴了。 第138章 晟王对你用心得很 肃王妃开口让管事的起来,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随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马厩管事的忙回话:“回肃王妃的话,明安公主殿下刚刚挑中了那边棚子里的一匹赤鸢马,可那是午时晟王殿下派人送过来让奴才们好生养着,说是等晟王妃过来骑马时让王妃骑的,可公主殿下看上了,非要选这匹马去骑,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过没说的很显然就是,他很为难,晟王吩咐的话不能不听,可公主的强行要这匹马,他也不敢开罪公主。 肃王妃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一脸憋闷阴郁的明安公主,淡淡的道:“公主,这马厩里这么多马,你选其他的就是了,赤鸢马也有好几匹,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管事的,非得抢晟王给晟王妃准备的马,这也就算了,还这般口不择言的诋毁晟王妃,她到底是你的嫂子,你这么多年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作为一个王妃,肃王妃是没资格这般出言教训嫡出的公主的,按理说,只有皇后有资格训诫明安公主,可是肃王妃是皇族长辈,情况就不同了,皇后行差踏错她都会说几句,何况是明安公主这个孙辈的公主。 明安公主虽然骄纵跋扈,一向目中无人,可是她却是有点怵肃王妃的,连平王妃她也不太敢失礼得罪,因为这两位王妃地位尊贵不说,还性格强硬说一不二,她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色厉内荏,如今被肃王妃这般指责,她虽然羞愤,也不敢多说别的,只能咬着牙低着头。 肃王妃很不喜欢明安公主,所以勉强训诫了几句,就不想看见她了,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去选别的马吧。” 明安公主咬唇,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领着旁边的侍女走了,临走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叶欢颜。 肃王妃目送她离开后,才无奈又讥讽的道:“这丫头,真的和她娘一样霸道,看上什么喜欢的都想据为己有,半点礼义廉耻都不讲。” 叶欢颜莞尔,也不搭话,让管事的把马厩里的那匹马牵出来。 马确实是很漂亮,她一看就很喜欢,也看得出来,是一匹好马。 也不知道元决怎么就那么快的给准备了这么一匹好马给她,好似听刚才管事的话说,这匹马一开始不是养在这里的,中午才送来的,可是似乎,他们这次来,并没有见他特意带了马来啊。 叶欢颜一边疑惑着,一边围着马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的时候,肃王妃笑道:“看来晟王对你倒是用心的很,竟然把这匹马都给了你。” 声音有些不可思议。 叶欢颜闻言,看向肃王妃问:“皇叔祖母为何这样说?难道这匹马很特别?” 肃王妃道:“若我没猜错,这匹马应该是当年晟王所骑的那匹战马阉割之前配的后代,因为所配的雌马是猎宫养的,所以这匹马也生在这里,一直被养在猎宫的马厩里,由晟王特意让人照看。” “他以前最为珍爱他的战马,从不让人碰的,连洗马都自己亲自来,当年与南蛮的那一战,他的战马死了,这匹马他自然是喜爱的,却给了你,足可见他看重你。” 叶欢颜有些吃惊,还以为他做多是让人选了一批好马给她,没想到竟然是他的战马后代。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人来说,战马等同于兄弟,生死荣辱息息相关,他的战马死了,所谓爱屋及乌,这匹马是他的战马唯一的后代,对他来说,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他都没和她说一声,就悄咪声的让人给准备了这么一匹马,啧啧,这行动力,真的是杠杠的。 肃王妃轻掩着鼻子笑道:“好了,不说这么多了,这里味道挺大的,先出去吧,顺便让人装马鞍。” 叶欢颜点点头:“嗯。” 肃王妃这才拉着她出去,管事的牵着马跟在后面。 出去外面后,空气终于清醒了,刚刚在里面,味道挺难闻的,哪怕这里的人时刻清理,可是还是会有味道。 不久后,马鞍也装好了,竟然也是元决一并让人送来的。 叶欢颜真的是心情格外复杂。 之后,便是开始骑马。 叶欢颜以前骑马骑得不错,也自我感觉不错的,可是当看肃王妃策马跑了一圈后,她就有点蔫了。 马背上的肃王妃,可谓英姿飒爽,有如马上飞燕轻盈灵动,半点没有平日里的端庄优雅,只有一股子凛凛不可犯的傲气,看着不输男儿,比之今早看见的那位南城郡主骑的还要令人咋舌惊叹,怪不得元决说她年轻时,打马球是个中好手,一点也不夸张。 比起肃王妃,她的这点技术,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不只是她,马场里的其他人也惊呆了,特别是那边正在骑马的几个贵女,包括明安公主。 跑了一圈后,肃王妃意犹未尽,可是也不继续跑了,跃身来下马,一边解开束袖的带子一边走过来。 叶欢颜惊叹道:“皇叔祖母好厉害啊,不过怎么不多跑几圈呢?” 接过花姑姑递给她的帕子擦了一下脸,肃王妃轻喘着气笑道:“年纪大了,还是悠着点好,何况,不是还得教你呢么。” 叶欢颜笑道:“这个不急,比起学骑马,我倒是更想多看您跑几圈,怪不得殿下说,您年轻时击鞠是个中好手,估计殿下说的委婉了,您估计是女子中无人能及的存在吧。” 这是她看过的骑马骑得最好的女性了。 果然,那些影视剧和小说里面说的,并非夸张。 肃王妃笑容敛去了几分,道:“不是委婉,我以前策马打球确实是个中好手,不过却不是最厉害的,比起她,我远不如。” 叶欢颜扬眉:“哦?竟然还有比您厉害的?” 那不是逆天了? 肃王妃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格外怅然,也有些恍惚失神,眉目间涌动着丝丝感伤悲愁,缓缓低语:“嗯,以前有一个人,比我厉害多了。” 第139章 胎记后面真正的样子 叶欢颜问:“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连您都称一声厉害多了的?” 肃王妃淡笑道:“一个故人,不提也罢。” 见肃王妃神色感伤不想多提,叶欢颜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好继续问了。 她走到已经安装好马鞍的那匹马旁边,按着肃王妃说的摸了一下马的头,之后才在肃王妃的指导下踩着马镫上马。 其实她真的不至于连上马都不会的,她本来就会骑马,可是在肃王妃这里,她就是一个没骑过马的,所以,她得装一下,这不,在肃王妃指导了一下后,她一踩一翻,一气呵成的上了马,然后挺着身板端坐在马背上。 又得了肃王妃一句夸赞:“倒是第一次见初次上马就能这么利索的,看来你这小丫头在这方面极有根骨呢。” 叶欢颜心虚了一下,然后含笑道:“是您教得好。” 肃王妃掩嘴笑了笑,之后便让叶欢颜开始学骑马,不过自然不会真的让她亲自教,而是吩咐身边的一个会骑马的侍女牵着叶欢颜转一圈,先适应坐在马上慢慢走,之后再慢跑,一点点来。 灵儿和小葵也不会骑马,见她们站着看一脸向往,肃王妃也让人去挑了两匹温顺的马来,让这两个丫头也学一下。 看着主仆三个坐在马上被牵着慢悠悠的走,肃王妃笑了笑,神色十分温和。 花姑姑站在她身侧,笑吟吟道:“王妃真的是对晟王妃很是喜爱呢,这都爱屋及乌的让她的丫鬟学骑马了,只是这样让人瞧着,会说这两个丫头没规矩呢。” 这个马场,是供来狩猎的皇族和那些世家官眷的人使用的,而且还分等级,这边这一块地方,多是皇族之人使用,如今两个丫头公然在这里跟着叶欢颜学习骑马,总归会让人觉得没规矩。 肃王妃不甚在意:“无妨,是我让她们学的,就算是没规矩,那也只是我没规矩罢了。” 顿了顿,她又哼笑一声:“不过,即便我没规矩,谁又敢说什么?” 花姑姑默了默,自然是无人敢说什么的,王爷素来就算不喜欢王妃,也不敢置喙什么,如今更是理亏不敢招惹王妃,哪怕是陛下,也是不敢多言的。 肃王妃侧头问:“花寻,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喜欢欢颜么?” 花姑姑默了默,才不大确定的问:“因为……青阳郡主?” 肃王妃眸光幽深,一边凝视着远处马背上娇小的身影,一边陷入了某种思绪,不觉低语道:“这小丫头啊,倒是有几分她当年的风华,尤其是那张脸,如若是忽略了那块胎记,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有些惊奇不明。 花姑姑扬眉不解:“忽略了胎记?” 叶欢颜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谁看她都会第一眼去看那块胎记,才会注意到其他,又有谁会特意忽视那块胎记的钻研她的模样呢? 何况,在所有人眼中,那块胎记和她就是一体的,是她脸上原本就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和胎记区分开来? 肃王妃道:“一会儿等她回来,你不要去理会她脸上的胎记,好好看看她的脸,相像她没有胎记的模样,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花姑姑有些震惊,也不敢相信:“可是怎么会呢?若是晟王妃像青阳郡主,那便说明岂当年安国公养的那个外室,也就是晟王妃的生母,与郡主长得相像,如此,岂不是说安国公是仿照郡主的模样找的女人?这……” 肃王妃冷哼:“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叶归云当年的那份心思藏得深,旁人看不出来,我还是看得出几分的,只是不管他心思如何,也都是轮不上他,他那样的性子,既然看上了一个女人,如若不是有所顾忌,又怎会养作外室藏的这样隐秘,除非见不得人。” 何谓见不得人?就是那女子必然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或是来历,或是样貌。 当年叶归云养外室并且有个女儿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最后以谢氏把那个庶女接回叶家收场,也不知道叶归云是从哪里寻来了那位女子偷偷养着,只是当时人已经死了,来历样貌皆不可考,应该是叶归云偶然遇上倾心的女子。 如今看来,多半是样貌长得像那个如禁忌一般不可提起的人,所以他才会据为己有偷偷养着,但是也不能让人知道,只能养在外面不能入府见人,免得让人知道他的这份心思。 花姑姑唏嘘了一下,道:“如若晟王妃真的像郡主,那多半是如您所言了。” “只是若是如此,那安国公为何这般漠视晟王妃?而且晟王妃的脸上还这么巧的长了一块胎记遮住了本来面貌,这怕不是巧合吧。” 肃王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如此,只有叶归云他自己明白了。” 这些究竟为何,她也不想知道了。 花姑姑笑道:“我还以为您喜欢晟王妃,只是因为喜欢她的性子觉得投契,加上她是晟王殿下的王妃,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肃王妃道:“一开始是如此的,喜欢她的性子,也因为元决那孩子,故而对她多几分恻隐之心,愿意举手之劳的护着她,也是后面才在巧合之下,发现了这点。” 她当时也很意外的。 不管是怎么回事,这丫头与她长得相像,也是一种缘分。 花姑姑笑问:“所以,您就当她是青阳郡主的孩子去疼着了?” 肃王妃摇了摇头:"也不至于,若是阿漓的孩子,我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人伤害半分的,可欢颜……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 叶欢颜的话,她愿意护着,愿意提点,愿意在不损害自身的情况下给她撑腰,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可若是更进一步,她怕是要权衡了,可若是那个人的孩子,她一定不会考量任何利弊,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区别。 花姑姑点点头,却不再多问。 这个时候,叶欢颜已经坐在马上被牵着转了一小圈回来了。 第140章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羞! 之后,便是不需要人牵着,叶欢颜自己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转圈子,再之后慢跑,一副已经把握要领的样子,稳稳当当的,半点没有女子初次学骑马的紧张和惊慌,连同她后面的俩丫头也都壮了胆,不过骑的磕磕绊绊,形成反差。 肃王妃直接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就跟之前瑛姑姑和甄大家一样,以为她是天才了。 叶欢颜很心虚,所以很是谦虚。 不远处的一个休息棚子里,明安公主咬牙看着那边马场上慢跑的主仆三人,双眼都在喷火。 她旁边围着几个穿着华丽骑装的女子,看着穿戴,不是宗室女就是世家女,其中一个忍不住道:“这晟王妃也太嚣张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让两个奴婢学骑马就算了,竟然还让她们在这里学,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真是没规矩,不成体统。” 就没有哪家的奴婢也能学习骑马的,何况,还是在只能皇亲贵胄的贵人使用的跑马场里,挑选这些珍贵马匹给她们骑。 另一个附和:“就是,两个贱婢都能在这里放肆,那把我们都当什么了。” “呵,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哪里懂得什么尊卑规矩,不过是仗着晟王殿下宠着她,都要上天了。” “可不是,就因为她,我姐夫手指都断了,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前些日子我母亲去安国公府探望,听姐姐说,姐夫之所以打她,是因为她出言不逊才出手教训的,结果却因此被杖责八十不说,还被逼着断了一根手指,结果倒好,人人都说她无辜,惯会装模作样,实则是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说这话的,便是定康侯府沐家的嫡次女,叶景奎他老婆的妹妹。 “说起安国公府,这次狩猎,叶家的人除了安国公之外,其他的都没能一起来,无双姐姐也没来,也是因为那件事,她可真能害人啊,就因为她,叶家明明功劳最大,却不得陛下待见。” “对啊,之前公主殿下也是被她算计了,才说错话被陛下责罚的,真是太嚣张了。” 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这么多,明安公主都不理会,而且很乐意听,可听见这句的时候,就不高兴了。 有些恼怒的扭头瞪她们,恼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几个人忙住了声,见明安公主不高兴了,就不再都说了。 明安公主冷哼一声,扭头继续看向那边的人,看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咬了咬牙,站起来拂袖走了。 那几个贵女面面相觑,也没有待着,跟着走了。 学了一个多时辰,叶欢颜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策马小跑了,肃王妃一副名师出了高徒的骄傲脸,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让先散了,明日再来。 叶欢颜和肃王妃分开后回到帐子时,元决已经从猎宫回来。 她路过的时候,问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听见侍卫说他回来了,让人通禀了一声后,便走了进去。 走近营帐里面,转了个弯走进内间,便看见他坐在暖榻上,光着膀子闭着眼,那干瘦如柴的上身,扎了不少银针,而甘先生正在为他施针,他脸色有些不好,可却非病态,只是比抽干了力气一样的虚弱,青筋暴起冷汗津津,人还咬着牙关,似在隐忍。 他不是去泡了温泉了么,不该是精气神十足的么,咋的比她这个学骑马一个下午的还累,就跟跑了五千米累的没了半条命一样,累成狗了。 她正纳闷的看着,墨玄上前,拱了拱手,道:“王妃请稍坐片刻,殿下快好了。” 叶欢颜点点头,不过没立即坐下,而是问:“他这是怎么了?” 墨玄说:“殿下是泡了药浴回来,甘先生正在给他疏通经脉,一会儿今日好了。” 药浴? 她有些疑惑,却没有继续问,走到一边的桌边,随意坐下。 墨玄亲自去给她上了茶,待喝了几口茶后,元决那边终于好了,甘先生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而元决则是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起身。 墨玄拿起汗巾上前给他擦身上和脸上的汗,他却没让。 然后,看向叶欢颜,低声道:“你,过来帮本王擦汗。” 叶欢颜:“!?” 她懵圈了一下,傻傻的指了指自己:“殿下说的是我?” 元决:“不是你难道是鬼?” 叶欢颜:“……” 她不该进来的。 他见她一脸丧夫的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怎么?不愿意?” 叶欢颜:“当然……没有不愿意。” 强颜欢笑了一下,她搓了搓手站起来,慢悠悠的挪到他面前,然后接过墨玄递来的汗巾,给他擦已经因为她磨蹭而被吸收干了一半的汗水。 正要擦呢,她就怔住了。 刚刚没发现,现在才看清楚了,他身上有不少疤痕,身前身后都有,深的浅的也有,看着有些年头了。 她一时间忘了擦汗,凑过去盯着那些伤疤。 冷不丁的,耳边想起他的声音:“不知羞。” “什么?” 叶欢颜一时间没听仔细,或者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绷着脸皱着眉,重复并且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话:“本丸话说,你这女人真是不知羞。” 叶欢颜懵了:“殿下为何这样说?我没对你做什么啊。” 是他让她擦汗的,可她都没上手呢,就被他这样评价。 有点过分啊。 莫名其妙。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耳根子有几分红,恼道:“你一个姑娘家,一动不动的盯着本王的身子看,半点不见脸红的,不是不知羞是什么?” 特么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 她完全没想到,毕竟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虽然事实上,也没拥有过,咳咳。 可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何况她混的是娱乐圈,美男遍地的圈子,拍戏的时候,也不是没拍过激情戏,怎么可能看见一个男人的上本身就害羞,特么就算他扒光了站在她面前,她也不带变色的。 可! 问题是现在是古代,按理来说,她看见他这光着膀子的样子,是应该一脸羞红扭扭捏捏才对,可她还十分坦然的盯着他的膀子看,无怪乎他这样说。 第141章 你看过其他男子的身体? 叶欢颜心里呵呵,脸上端的一脸扭捏:“殿下,你这样很不讲道理啊,是你让我擦汗,说明你不介意我看的啊,而且我们是夫妻,虽然……咳咳,但是也是夫妻了,就像殿下说的,总要习惯的嘛,咱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脸红害羞的。” 虽然是这样说,可她的脸还是很配合的红了一下。 元决:“……” 眉心跳了跳。 什么老夫老妻,这死女人,他们明明是新婚不久…… 不过,似乎听着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挺悦耳。 他正心里别扭,叶欢颜又咂嘴吐槽:“而且殿下的身材也不怎么好啊,就跟竹竿似的干扁瘦,一点看头也没有,看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元决:“?!” 他一张脸五颜六色的交替了一下,然后就阴了。 他眯了眯眼,周身气息有点冷却,隐隐透着几分危险:“你……看过其他男子的身体?”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就这么心惊肉跳了。 完了。 她刚才竟然嘴上没把门,光顾着吐槽洗清他给她的不知羞的罪名,然后,捅了更加不好收场的。 不知羞只是脸皮厚,可是看过别的男人的身体,这个就兹事体大了,等同于他头上明晃晃的长了一大片草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绝对不能忍的。 还好,她好歹也是影后视后桂冠拿到手软的教科书式演技派,装傻还是拿手的。 立刻一脸无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样一个问题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啊。” 元决这次没那么好打发,眼神危险的盯着她,缓缓问:“那你怎么知道本王的身材不好没有看头?你看过更好的?” 叶欢颜继续一脸茫然无辜:“没看过啊,只不过殿下确实是很瘦嘛,我看书上说,男人要身形魁梧英武才好,那殿下这样干瘦,一阵风都能吹走,肯定是和魁梧扯不上关系的,所以,我觉得没看头啊。” “呵~”他冷笑一声,依旧盯着她,显然不信她的鬼话。 叶欢颜委屈,一脸坚贞:“殿下不信?难道是以为妾身真的看过别人的身体?天地良心,殿下可别误会啊,我真的没看过啊,而且,我以前怎么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哪去找别的男子来看?” 元决瞅了她一阵,见她确实是不像说谎,想了想,也知道她以前确实是没有机会和其他男子有接触,就姑且信她了,淡淡道:“你最好别骗本王,要是本王知道你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本王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警告第n+1次,实施第零次。 叶欢颜忍不住又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可是为什么是打断腿,不是挖眼睛?又不是腿看得,殿下你这样很不……” 顶着他阴恻恻的眼神,叶欢颜立刻识时务的不敢试探了:“好吧,殿下放心,妾身一定对您忠贞不二。” 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少废话,赶紧擦汗。” 叶欢颜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咦?殿下,你的汗干了……” 磨蹭叨叨了这么久,他这本来淋漓一身的汗水,竟然差不多干透了。 呵呵…… 叶欢颜笑的十分尴尬。 元决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身躯,脸色也有些一言难尽。 然后,又道:“干了就不擦了,给本王穿衣。” “……哦。” 认命的把还没用上的汗巾丢给墨玄,转身走到不远处的衣架子前面,拿下上面的几件衣服,走过来,给元决穿。 她虽然没给人穿过衣服,可穿衣服也都一个穿法,所以勉强的穿对了。 她展开双手任她折腾,随口问:“今日学骑马,学的如何?” 叶欢颜一脸喜滋滋:“已经可以策马跑了,皇叔祖母直夸我,说殿下娶我娶对了,聪明又能干。” 元决嘴角扯了扯,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话:“刚开始学骑马,不要急于求成,慢慢来,不然若是摔了,本王跟你没完。” 叶欢颜点点头,笑眯眯:“我知道啊,所以也没策马狂奔不是?而且殿下送我那匹马,可不就是怕我摔了才送的么,皇叔祖母说,那匹马不仅温顺,还很有灵性,不会摔人的。” 反而是小葵和灵儿那两个,就都摔了,还好也没摔伤,只是磕到了一点。 元决说:“那是因为是你才不摔,若是旁人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难道赤鸢马认主?” “差不多。” 只是差不多,却也不解释了。 叶欢颜知道他这样都是不想说了的,就不追问了,心里却有些好奇。 差不多,那就是认主了,他中午才给她送的马,竟然都认她了? 给他穿好了衣裳,是吃晚膳的时辰,他很‘热情’的让她留下一起吃,叶欢颜不想吃他的那些清汤寡水,可是这厮的晚膳竟有烤羊!!! 好吧,其实是皇帝那边让人做了烤全羊,然后赏赐下来的,这皇族的营帐圈子里,但凡有身份的见者有份,而他不能吃,所以他这里的这份,其实是皇帝让人送来给她的,只是送到了他这里,然后被他用来勾搭她一起吃饭。 啧啧,好不要脸。 只是他不要脸的这件事,她只能心里吐槽,面上是不能说的。 撕了一只羊腿,吃了两碗饭,叶欢颜饱了,才离开他这里,回了自己的营帐。 回到营帐,她坐了一会儿,就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小葵自告奋勇的带人去了,灵儿则是给她解开发髻寻找更换衣服,准备沐浴的程序。 可等了好久,带人去准备水的小葵都没回来。 倒是和她一起去的冰儿磕磕绊绊的跑回来了。 然后,一边喘气一边说话,很是着急,人也有些狼狈:“王妃,不好了,小葵……小葵……” 叶欢颜蹙了蹙眉,灵儿当时凌厉道:“好好说话,出什么事了?小葵怎么了?” 冰儿道:“小葵被明安公主拿下了,现在……现在公主在为难她,说要好好教她规矩,王妃,您快去救她吧。” “什么?” 叶欢颜闻言脸色骤变,猛地起身,不多思索,便直接往外走去。 第142章 若我不让打,公主又待如何? 已经是入夜,天地间一片夜色茫茫,只是因为这里是暂时驻扎的营帐区,又是皇帝为首的皇族住的,到处点着火盆,挂着大片的灯笼,所以光线还算明朗,跟现代路灯照射有的一拼。 叶欢颜出了自己的帐子,顺着冰儿的指引绕过了几个营帐,终于看见了一个营帐旁边围着的人群,里面正传出来叱骂声。 叶欢颜疾步走到人群外面,然后站定,深吸了口气,随即才厉声叱问:“你们都在做什么?” 刚刚大家都在围观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现在她声音一出,大家才纷纷转头过来,看向她。 然后,个个纷纷神色奇怪的行礼,之后自觉地让开了道。 叶欢颜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小葵正趴在地上,一身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狼狈,火光之下,看得出两边脸都有对称的红印,而且,她半撑着上身贴在地上的手,手背上一片血淋淋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碾过甚至是摩擦了一样。 众人让开后,小葵也抬起头,紧咬着唇,泪汪汪的看着她,眼中还有些倔强。 叶欢颜见状瞳孔紧缩,一时间忘了反应,只是红了眼,袖口下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紧。 直到灵儿在后面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伸手过来晃了晃她僵硬垂直的手臂,低声唤她:”姑娘。“ 叶欢颜猛地回神,死死地咬着牙看着小葵,倒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才看向明安公主。 是了,正站在小葵旁边的,便是明安公主,还有明安公主的侍女,周围围观的,都是一些宫人太监。 明安公主正一脸挑衅炫耀的看着她,好似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情。 拦住了正要上前扶起小葵的灵儿,她问明安公主:“明安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安公主微扬着下巴,傲慢道:“四嫂没看见么?我在教训这个不懂事没规矩的贱婢!” 说着,她煞有其事的说:“也不知道四嫂你身边的下人是怎么回事,一点规矩也没有,看见本公主了竟然视而不见,又不好好行礼,还言语不敬出言不逊,好似她是主子似的,也太放肆了。” “我知道四嫂你一向是好性子,所以纵着身边的侍女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皇室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可由不得她这样嚣张无礼,一不小心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所以,我刚刚就代替四嫂好好地教导她尊卑规矩,四嫂不会怪我吧?” 倒是有点长进了,话说得这么周全。 叶欢颜扯开唇角笑着问:“那请问,公主教导好了么?” 明安公主冷哼道:“她冒犯了本公主,原本该是乱棍打死的,可是本公主心地善良,看在她初犯,也看在四嫂的份上饶她不死,但是只是饶她不死而已,可是还得再狠狠教训一顿才好,不然她不长记性。” “不过我刚才已经教训了她一些了,这剩下的既然四嫂来了,我便也不好越俎代庖,就由四嫂亲自处置了吧,想来四嫂这样懂规矩的人,不会包庇一个贱婢的吧。” 叶欢颜神色不变,只是若有所思一般缓缓问:“还得教训一顿?那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公主才满意?” 明安公主随口道:“就杖责五十吧。” 叶欢颜眯眼:“公主的意思,是还得打五十个板子?” 明安公主道:“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嘛。”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若是我不让打呢?公主又待如何?” 明安公主一副抓住了她错处的姿态,刚正不阿一般冷笑道:“四嫂是要不顾规矩徇私护短了?这倒是好笑了,四嫂不是一向最讲规矩的吗?旁人冒犯你,你一言不合的就严惩不贷,动辄便是断人手指,如今你的下人不懂规矩冒犯了本公主,你倒是不管不顾的袒护起来了,真是好不讲道理!” 叶欢颜问:“公主说她冒犯公主,那么请问公主,她是如何冒犯的?” 明安公主心虚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仰着脖子道:“这……反正就是冒犯,本公主刚才不是说了么?她见了本公主竟然绕道走,叫她过来行礼还不情不愿,出言不逊以下犯上,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叶欢颜闻言,转身蹲在小葵面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小葵估计是腿也伤着了,站起来的时候都雨鞋站不稳当。 看着小葵血肉模糊的手和红肿的脸,感觉到这丫头在咬牙抽泣的同时,身子还在发抖,她心头一震窒痛。 她握着小葵的手臂,算是安抚她一下,之后温声问:“小葵,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小葵立刻咬着唇委屈道:“奴婢没有,奴婢是急着去叫人给王妃准备沐浴的热水,走得急了,才没注意到从另一侧出来的公主,并非刻意避开,奴婢听见公主身边的人出声了就急忙过来问安了。” “之后,公主一直不让奴婢起来,更不让奴婢走人,还说了一些诋毁您的话,奴婢就辩解了两句,公主二话不说,就让人上前打了奴婢,还把奴婢踢倒在地,踩了奴婢的手。” 叶欢颜点点头,转头看向明安公主,淡淡的问:“公主,这就是你所谓的冒犯和出言不逊?” 明安公主冷哼:“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一个贱婢的话,难道比我这个公主的话还可信?焉知她是不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四嫂这样轻信,未免也太耳根子软了,我说她冒犯了,她就是冒犯了,四嫂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周围这些人,看看是不是这样。” 然后,她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宫人太监。 这些人立刻便不约而同的低声说着就是这样,是小葵冒犯了明安公主。 叶欢颜点点头,似笑非笑:“我自然知道,不管问谁,都会说是小葵不懂规矩冒犯公主,所以,问了也没用,就姑且当公主说的是真的吧。” 说着,侧头看向灵儿,低声吩咐:“灵儿,扶小葵回去吧。” “是。” 灵儿上前,扶着小葵就要离开。 叶欢颜也随着要走。 “站住!”明安公主当即叫出声,咬牙质问:“四嫂,你这是何意?” 叶欢颜道:“自然是带她回去,上药包扎。” 明安公主质问:“所以,四嫂这是要姑息她了?” 叶欢颜冷笑:“何谓姑息?难道公主刚才没有教训过她么?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心里明白得很,我提醒公主一句,适可而止的好。” 第143章 一命换一命! 明安公主闻言很不高兴,冷哼:“四嫂这是在警告本公主么?” 叶欢颜轻笑:“怎么会?我只是好心提醒,公主说小葵以下犯上,而小葵也已经受到了教训,这脸也被打成这样了,手脚也都伤了,公主也说了死罪可免,那这活罪也差不多了,我这丫头娇弱得很,若再打五十个板子,可就是要她的命了,公主这样,岂非让人以为公主言而无信佛口蛇心?” “何况,公主既说了让我自己处置她,那就是任我处置,应该是我说如何便如何的,哪有公主你说杖责就杖责的?既说了不越俎代庖,这又是什么道理?” 明安公主不依不饶:“那不知道四嫂既然不愿杖责,又打算如何处置?” 叶欢颜故做沉思一下,然后道:“本来打算回去再说的,既然公主不依不饶,那就现在处置了吧,不过这丫头皮肉伤也受够了,便罚她半年月例吧。” 明安公主不可思议:“就这样?” 叶欢颜扭头看她,微微扬眉:“不然呢?” 明安公主气结:“你……本公主不满意!”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的人,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反正公主该罚的也都罚过了,既然说了任我自己做主,这便是我的意思,公主既然不满意,那便也不要罚月例,到此为止吧。” 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完,然后就要走。 明安公主气得脸都绿了,立刻顾不上思索别的,当即就吩咐身边的人:“给我拦住她们!” 在她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立刻就上前挡住了叶欢颜和灵儿小葵的去路,周围围观的人却不敢上前。 明安公主咬牙道:“既然四嫂硬要庇护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那么,我就不劳烦四嫂了,来人,把这个冒犯了本公主的贱婢拿下,给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呢,一声痛苦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发出惨叫声的人,正是明安公主的贴身侍女如意,而此时,如意正躺倒在地,蜷缩着,手捂着腹部痛苦哀嚎。 而叶欢颜,正慢条斯理的放下腿,轻轻整理了一下刚刚抬腿的大动作弄得有些不整齐的衣裙,一脸轻蔑的看着如意,显然刚才是她抬腿踢了如意,恰好如意刚刚明安公主吩咐身边的两个是女拦住她们的去路,而如意就挡在叶欢颜前面。 周围围观的人大惊,纷纷后退,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欢颜。 明安公主惊得瞪直了眼,震惊过后,立刻双目喷火的怒视叶欢颜:“叶欢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踢本公主的人!” 叶欢颜冷哼:“踢伤又如何?就像公主说的,不懂尊卑规矩以下犯上,不可姑息,这么不懂规矩的东西,竟然敢挡本王妃的去路,杀了她都不为过!” 明安公主一时语噎:“你!” 叶欢颜冷笑一声,看向明安公主,问:“此婢女以下犯上,公然挡住本王妃的去路,一样合该杖毙,既然公主人在这里,我便不好越俎代庖直接处死了,就由公主自行处置吧,公主刚才言之凿凿刚正不阿,张口闭口就是规矩尊卑,如今应该也不会公然护短吧?” 明安公主一副轻蔑的样子:“如意是本公主的人,与本公主一起长大,岂是你这个贱婢可以相提并论的?” 叶欢颜一脸诧然好笑:“这倒是奇怪了,小葵也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一样是十几年的情分,怎么就不能和公主身边的婢女相提并论?公主这句话的意思,是觉得我卑贱,不及你尊贵,所以我的人也低你的婢女一等了,是么?” “自……”脱口而出一个字,明安公主及时收声,没继续说。 这样的话,她哪里还敢当众说出来。 可她依旧愤恨的看着叶欢颜,好似要用眼神把她盯成肉酱一样。 叶欢颜从容一笑,道:“我看在公主的份上,留这奴婢一条命,所以,也希望公主看在我这个嫂子的份上,饶过小葵一条命,如何?” 明安公主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事到如今,她总不能为了杀叶欢颜身边的一个婢女,就搭上自己的心腹,这笔买卖可一点都不划算,可是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可能说得出妥协的话,只能咬紧牙关,阴着脸不说话。 叶欢颜见状,会意一笑,看向小葵道:“看来公主还是很善良的,小葵,还不快多谢公主的不杀之恩。” 小葵点点头,在灵儿的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朝明安公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恩:“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明安公主脸色更差了。 叶欢颜见状,眸色泛冷的凝了明安公主一眼,随后给了灵儿一个眼神示意,灵儿便扶着小葵走了。 而叶欢颜在后面也离开,不过在途径已经坐起来的如意身边的时候,好似看不见一般,在如意撑着地面的手背上,也踩了一脚,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如意又惨叫了一声。 明安公主却是气得要死。 闻讯而来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了的元凌在叶欢颜走后,走了出来,眯着眼看着叶欢颜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然后,才走向明安公主。 …… 回到营帐,叶欢颜立刻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又吩咐灵儿去甘先生那里要跌打损伤的药和包扎的纱布。 待叶欢颜吩咐完走到小葵前面,小葵又委屈又自责的说:“姑娘……是奴婢的错,给姑娘带来了麻烦。” 叶欢颜有些不忍的伸手抹去小葵的眼泪,柔声无奈道:“说什么傻话?明安公主这是故意寻你的麻烦,哪里是你的错?她是源于对我的恨,才要为难你,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了。” 小葵急忙道:“不是,姑娘才没有错,也没有连累奴婢。” 叶欢颜也不和她争辩谁的错,而是看了一下小葵的脸和手背,之后蹲在小葵面前,要脱鞋弄起衣裙看她腿上的伤势。 小葵见状一惊,立刻就出声制止:“姑娘别……” 叶欢颜道:“没事,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小葵的鞋子脱掉,撩起裙角,撸起她的裤腿,便看见她的右腿小腿后面,肿了一大块,现在已经紫了,估计是被重力撞击过。 叶欢颜眯起眼眸,眸色阴郁了一下,才问她:“你的这些伤,都分别是谁弄的?” 第144章 想个办法一锅端了! 小葵委屈的咬着唇,红着眼说:“腿上和脸上的,是姑娘踢伤的那个明安公主的婢女弄的,手上是明安公主踩的,她还很用力地碾压摩擦,然后就伤成这样了。” 叶欢颜闻言,伸手拿过小葵血肉模糊且已经肿起来的手,看看手背,再看看手心,手心也是伤痕累累,因为被踩的时候,小葵的手心是贴在地上的,而那个地方的地上,有不少碎石子,现在嵌了不少在她的皮肉里,和血肉混在一起。 看着都很疼,所以小葵现在疼得她现在手都在抖,又不肯叫出声,忍得十分煎熬。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眼眶有些红。 咬了咬牙,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动的怒意,看了一眼门口,又问了一个疑惑的事情:“对了,既然是你带着冰儿去让人准备热水,那为何只是你被公主为难,她却可以跑回来告诉我?公主不为难她?” 小葵立刻道:“姑娘不问,奴婢也要说这件事,本来奴婢去叫人准备热水,不是走那条道的,是冰儿说条路比较敞亮,奴婢就也走了,回来的时候,走到那个地方,冰儿忽然拉着奴婢快步走,奴婢才没有看见明安公主。” “后来明安公主忽然叫住了奴婢和她,她还想要拉着奴婢走,是被明安公主的人强行拦下才没跑成,之后明安公主只为难奴婢,她忽然不管不顾的就跑回来,明安公主也没让人拦着,只顾着磋磨奴婢,似乎就是想要她回来叫您去的。” 叶欢颜闻言,若有所思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青儿是谢氏的人,这个冰儿,看来也不简单,多半和宫里有关。 很好,正好可以想个办法一锅端了! 她不再多问,也没机会多问了,因为灵儿回来了,带回来了药物和纱布,之后不久,被她派去弄热水的青儿和冰儿也回来了,让人抬回来的不仅是要给小葵清洗伤口的热水,还有刚刚小葵去让人准备的洗澡水。 叶欢颜没顾得上沐浴,打算亲自给小葵清理伤口,亲自给她上药。 可她刚要拿着铜制的镊子要上手给清理手上混在血肉里的杂物,小葵立刻往后退了退,手也缩了回去,出言制止:“姑娘,不可。” 叶欢颜轻声道:“我只是要给你清理伤口,帮你上药而已。” 小葵摇头,急忙道:“奴婢知道,可是这不合规矩。” 灵儿在一边也急忙说:“对啊姑娘,这不合规矩,若是传出去了,指不定又得说您尊卑不分了,还是奴婢来吧。” 叶欢颜不以为意:“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何况,谁敢说出去?” 后面这句话,是转头看向后面站着的青儿和冰儿说的,尤其是冰儿,叶欢颜看她的眼神十分慑人。 两个人被看得发毛,忙低下头,不敢吱声。 叶欢颜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拿着镊子要清理笑哭手背上的杂屑和沙石,小葵还是有些不愿意,在她眼里心里,叶欢颜是主子,她可以为主子做任何事,可是主子不能为她这样。 小葵道:“姑娘,您已经是王妃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让灵儿来就好了。” 灵儿附和:“对啊姑娘,奴婢来就好了。” 叶欢颜故作不悦,绷着脸道:“怎么,现在你们都要做我的主了?我想做什么还得你们同意才好?” 俩人齐齐说不敢。 “那就别废话。”她说着,又看向灵儿:“灵儿你打下手就好了。” 小葵没敢再吭声。 灵儿也只能任由她了。 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夹出嵌在里面的杂物,自然是很疼的,本来就伤的极严重,也不知道明安公主怎么力气这么大,又多恨她,把小葵本就肉嘟嘟的手碾磨成这样。 叶欢颜只能动作愈发温柔的给她弄,夹出了好些东西,清理到连一粒沙子都没有的时候,叶欢颜才罢休,稍微清洗了一下伤口周围,才给她上药。 灵儿在一旁辅助,冰儿和青儿也站在一边看着,叶欢颜没让她们帮忙,她们自然也就不敢动,青儿还好,只是静静看着,只是冰儿有些紧张不安,刚才叶欢颜的那个眼神,怕是已经怀疑她了。 甘先生的止疼药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刚弄上去的时候,感觉火辣辣的,小葵痛的直咬牙,之后才慢慢消疼。 这小丫头特别怕疼的,可是以前,没少护着原主挨打,每次疼得直哭还不长记性,如今,也是因为她,受了这样的磋磨,叶欢颜愈发不忍。 正给小葵涂抹药膏,外面传来门帘被撩起的动静,之后便是轻微的脚步声。 果然很快,元决出现在屏风边上,看着里面的动静,见小葵坐在那里,而她站在小葵前面给上药,蹙了蹙眉,抬手掩着嘴轻咳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主仆五人纷纷看过去,小葵吓得忙抽回正被叶欢颜捧着上药的手,猛地站起来,然后弄到伤口了,痛的倒吸一口气。 灵儿放下东西,领着另外两个给元决问安。 叶欢颜按住了要给元决行礼的小葵,放下手里上药的工具,上前给元决行礼,随后起身问:“殿下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他说着,扫了一眼小葵,再看看她,蹙了蹙眉,道:“你这婢女倒是有福气得很。” 他显然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过来的,如今看见她亲自给小葵上药,有些不高兴了。 她是他的王妃,却屈尊降贵给一个婢女上药包扎,自然是不应该。 叶欢颜不置可否,转头看了一眼小葵,理所当然的说:“她担得起这样的福气。” 他对此不予置评,算是默认她的这句话,仔细端详着她,尤其是眼睛,然后淡淡的问:“眼睛怎么红了,刚才哭过了?” 她微微抿唇,吸了口气,才缓缓摇头说:“没哭,只是鼻酸而已。” 她确实是没哭,连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只是眼眶中蓄了稍许泪水。 他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 叶欢颜道:“殿下稍坐片刻,我先给小葵上药包扎。” 说着就要转身回去,她一转身,他忽然淡淡道:“这几个丫头是死人么?让她们给她包扎就好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叶欢颜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元决,见他确实是不高兴了,想了想,还是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灵儿。 灵儿会意,接了她的活。 元决这才满意,转身走出外面,叶欢颜想了想,跟了出去。 第145章 你命大,不代表她们也是 走出营帐的外间后,元决忽然站定,叶欢颜在他后面自然不能继续走,只得站在他后面。 就在叶欢颜要出声时,他先开口了:“这次便罢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冲动了。” 叶欢颜蹙眉,想都没想就出言问:“殿下的意思,是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让我看着小葵被打杀不管?” 元决缓缓转身过来看着她,并非说话,神色也平静无波。 叶欢颜咬牙坚定道:“殿下,我做不到,小葵和灵儿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人,以前我自顾不暇,她们陪我一起受欺负是无可奈何,如今没有道理我做了您的王妃,却还任由她们被人欺负的道理,若是这样,我做这个王妃还有什么意思?” 元决道:“本王没让你不管她们的死活。” 叶欢颜一愣:“那殿下……” 他道:“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不要如今晚这般纠缠闹大,让人来告诉本王。” 叶欢颜不解:“可是我自己可以解决,为何要告诉殿下,虽然我知道殿下若是出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能帮我,可是我自己能处理的事情,就不用劳烦……” 她话没说完,他便淡淡打断问:“你觉得如果今夜的事情闹大传到父皇那里,结果会如何?” 叶欢颜愣了愣。 元决道:“你若是想要保住你这两个丫头的命,就不要公然为了她们,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别忘了,元馨月到底还是公主的身份,父皇可以容忍你与她不和,小惩大诫的教训她,这是你身为晟王妃和她嫂子的权力。” 顿了顿,元决看着她道:“但是却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为了一个婢女,当众打元馨月这个公主的脸,闹出这样的笑话,你明白么?” 叶欢颜确实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她想过皇帝不会为难她的,可能是爱屋及乌,皇帝对她这个儿媳妇还是挺纵容的,所以,只要她不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皇帝都不会管,今夜这样当众和明安公主作对的事情,皇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插手,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 皇帝不会拿她如何,却不代表不会拿她身边的人如何。 她为了一个婢女与公主当众翻脸争执,皇帝自然不会高兴,毕竟再怎么样,她只是一个没有倚仗的王妃,明安公主是皇帝的嫡女,可以因为不敬她这个嫂子被她教训,但是绝对不能因为为难一个婢女就被这般打脸,让她难堪。 所以,焉知皇帝不会一个不高兴,就要了小葵的命,来维护皇族公主的脸面,也为了警告她收敛些。 她低声诚心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遇事,我会三思而后行的。” 元决道:“并非凡事都需要你三思后行,你是晟王妃,有你可以狂妄的资本和底气,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你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你命大不代表她们也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告诉本王就好,不要你自己去闹。” 如若是他,这样的事情,直接派墨玄去一句话的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去一趟,闹了这样一出,如若传出去,又是一场笑话。 叶欢颜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殿下。”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打算要走了。 叶欢颜忙问:“殿下,那今晚的事情,父皇那边会不会……” “下不为例。” 他说了这四个字,便抬步走向门帘,守在门帘前面的墨玄撩开帘子,与他一前一后离开了。 叶欢颜这才放心。 待小葵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叶欢颜检查了一下后,便让青儿和冰儿陷下去了,不太想看见她们。 灵儿和小葵本来就是陪她一起住在她的帐子里的,她的帐子挺大住得下她们,且按照规矩她们两个要轮流守夜,所以就一起住了,在隔间置了一张小榻给她们睡,理所当然的小葵就留在她帐子里养伤了,倒是灵儿要顾着她又要照顾小葵,要比较辛苦一些。 沐浴过后,叶欢颜便睡了,躺下后便让灵儿去睡,她却一直睡不着。 她和明安公主是已经难以共存了,以前是不想理会,可是明安公主显然是已经不打算放过她了,而且皇后和雍王…… 今日是小葵,下次焉知不是灵儿。 还有冰儿…… 得好好筹谋一下了。 …… 第二日,便是狩猎大典。 准备了这么些日,狩猎大典弄得十分隆重,毕竟已经隔了一场春猎两场秋猎,加上如今又是恰逢北境战事结束两国和谈,自然得好好热闹一番,所以皇帝下令礼部尽量办的隆重盛大些。 一大早,叶欢颜便起身,小葵是没办法随行伺候她了,叶欢颜便让她留在帐中休息,还吩咐一个随行的王府丫鬟好好照顾她,原本该是灵儿照顾她最放心的,可是小葵自己不能跟着她,哪里还肯把灵儿也留下,让她没有贴心的人跟着,叶欢颜只能叫来一个外间伺候的王府婢女照顾她。 待叶欢颜叮嘱完小葵出来后,灵儿忙道:“姑娘,小葵不能跟着,那姑娘身边可就只有奴婢一人了,这样怕是少了些,若是有什么事怕是不够使唤,要不要奴婢去叫一个外间伺候的丫鬟跟着?” 叶欢颜轻笑:“这么费事儿做什么,我又不是只有你和小葵两个陪嫁,做什么要跳过她们叫别人跟着?她们两个留着当摆设的?” 灵儿有些吃惊:“姑娘说的是青儿和冰儿,可是青儿是……还有冰儿,昨夜的事情就说明了,她也不简单啊,跟在姑娘身边,焉知不会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叶欢颜勾了勾唇角,侧目看着灵儿,笑的极有深意:“我还巴不得呢,总得给她下手的机会,我才能顺势而为不是?” 灵儿闻言吃惊:“姑娘你是要……” “嘘!”她抬手,食指在双唇上轻轻一按,眉目微扬,嘴角含着一丝诡谲的笑:“不要说,说出来了,就不好玩了。” 灵儿愣愣的,一时无言。 叶欢颜放下手,轻轻抚了抚袖子,漫不经心道:“让冰儿跟着吧。” 灵儿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叫她。” 第146章 刚的一匹的肃王妃 吃了点早膳,眼瞅着狩猎大典的开场时辰差不多了,叶欢颜才和元决一起去校场,和昨日不同,今日偌大的校场上聚满了人,这次跟随而来的人除了下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元决无法参与这次的狩猎,叶欢颜也不能参加,所以,夫妻俩就全程坐在位置上看着,直到开典仪式结束,皇帝亲自射下了放飞翱翔的一只雄鹰,鹰啸长空之后,便是狩猎开始,皇帝亲自带着一大票参与围猎的人浩浩荡荡的涌入猎场。 元决看完了开场后,就兴致缺缺的不想等狩猎的结果了,而且,他那病躯,也不好多待在这个满是风沙的校场,就作势要离开。 叶欢颜见他忽然要起身,忙问:“殿下要回去了么?” 他说:“去猎宫后山温泉宫泡药浴。” 叶欢颜扬眉:“今日还要泡?” “嗯,要七日。” 叶欢颜闻言,只得点点头:“那殿下去吧。” 元决这才起身,站定后,不忘叮嘱:“你……注意些,别被人欺负了。” 叶欢颜也跟着起来了,闻言愣了愣,看了一眼周围正看着他们夫妇的那些人,明白元决的意思,颔首:“我知道了,殿下放心。” 元决这才让墨玄扶着缓缓离场。 虽然皇帝领着大票人去了猎场围猎,可是场上还是有不少人,一直在看着他们,在元决身影渐远后,便都看着她。 他们这个位置靠近皇帝的位置,所以在元决走远后,在皇帝御座旁边的一个妃子立刻问出声了:“晟王怎么突然走了,可是身子不适?” 这便是舒妃,元决的姨母,不过似乎,不是一伙的。 叶欢颜笑道:“多谢舒妃娘娘关心,殿下确实是身子不适,这里风沙大,便先回去了。” 舒妃一脸无奈道:“这孩子也是和以前一样胡闹,身子不好做什么还硬要跟来,若是甚至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才好。” 然后,又一脸和善慈祥的样子对叶欢颜道:“欢颜,你是他的王妃,便是他最亲近的人,要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才好啊。” 叶欢颜正要点点头配合一下这位舒妃突如其来的关怀,却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是肃王妃不大客气的声音:“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舒妃娘娘耳提面命啊,欢颜自然会好好照顾晟王的,舒妃这样说,倒显得欢颜不会照顾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晟王妃做的不称职,没照顾好晟王呢。” 其实舒妃的话虽然有些虚情假意,可是也不算说错了的,只是随口几句叮嘱,可是肃王妃似乎就是故意挑刺,所以一番话出口,舒妃就有些尴尬了。 而对此,除了下面一些官眷有些意外,上边这些皇族女眷却见怪不怪了。 叶欢颜一看就猜到,肃王妃怕是不是第一次和舒妃呛声了。 看来是有仇的。 而且她倒也想起来,元决好像对这个亲姨母,十分不喜,这姨甥俩的关系半点不好,如此,肃王妃既然真心偏疼元决,自然也就不会喜欢舒妃了,而肃王妃这个人,刚的一匹,对于很不喜欢的人,是不会客气的。 场面一度尴尬了一下,然后舒妃缓了缓僵硬的面容,淡淡的道:“本宫只是随口叮嘱晟王妃几句,没有其他意思,肃王妃可别误会了。” 肃王妃冷哼:“没别的意思就好,不然让人听了还以为欢颜哪里做的不好,这孩子可不就冤大发了?毕竟照顾晟王,她可是尽心尽力了的。” 舒妃有些不悦,可是也不敢当众和肃王妃起争执,只得陪笑一下,便讪讪的不再多言。 另一侧的柔贵妃看了一眼一脸隐忍不悦却不敢再吱声的舒妃,笑吟吟道:“一直听说肃王妃十分疼爱晟王妃,如今瞧着果不其然呢,倒是容不得晟王妃被人说半点不好,瞧这护犊子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晟王妃是肃王妃的女儿呢,幸好婉欣郡主不在这里,不然瞧见了,怕是要吃醋了。” 婉欣郡主就是肃王妃的女儿,已经出嫁,夫家不在京城,所以在肃王府婚宴后就离开京城回去了。 肃王妃淡淡的道:“欢颜是晟王的王妃,我与先皇后乃是闺中挚友,疼爱晟王是理所当然,自然爱屋及乌的护着欢颜,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不过是我这和做叔祖母的想要照拂侄孙媳妇罢了,倒不像是有些人,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子。” 她这后面的话,讽刺之意尤为明显,弄得再没人敢吱声了,柔贵妃咬了咬牙,有些后悔自己掺和这事儿,明知道肃王妃什么脾气,惹她作甚。 肃王妃似乎是不想继续待着了,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叶欢颜这边,拉着叶欢颜就离开了。 也没跟上面为首的柔贵妃和舒妃打声招呼,直接就离开了,犹如走过无人之境。 周遭的人瞧着,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上头一左一右坐在御座边的柔贵妃和舒妃。 俩妃子脸色更难看了,不过,肃王妃素来是这样的,我行我素的,有时候脸皇帝都不给面子,可皇帝就是对她的直率毫不在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尊重她这个婶婶,还是因为别的。 走远了之后,肃王妃才放缓了脚步。 叶欢颜道:“皇叔祖母何必呢?其实您不必为了我和她们争执的,弄成这样的场面,怕是您会被说跋扈无礼了。” 肃王妃停下脚步,看着她淡笑道:“你别担心,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做过,并不单是为了你。” 叶欢颜好奇:“您和舒妃……有仇?” 肃王妃满脸鄙夷,冷哼:“不至于,只是瞧不上她这种人罢了。” 叶欢颜更奇怪了:“为什么?难道会因为殿下?”就像她猜的那样,因为元决和舒妃关系不好,所以肃王妃不喜欢舒妃? 肃王妃摇摇头:“倒是与晟王没什么关系。” “那……” 肃王妃轻嗤:“你当她当年是怎么入的宫?” 额…… 难道这事儿还另有内幕? 据她了解,舒妃是何家嫡次女,先皇后的同胞妹妹,是先皇后去世三年后,被接入宫封妃的,应该也不是姐妹先后共侍一夫的原因吧,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背景,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第147章 传说中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肃王妃冷哼一声,道:“当年先皇后有孕,按照惯例,后妃有孕,可是召娘家母亲入宫陪伴,本来应该是先皇后的母亲何老夫人入宫陪伴待产的,可是何老夫人那阵子身子抱恙,自然不能去陪伴怀有龙嗣的先皇后,舒妃便自告奋勇,说可以代替母亲进宫陪伴姐姐。” “之后她便进宫了,可就在她在宫里的那些日子,和陛下纠缠在一起了。” 叶欢颜惊呆了:“啊?” 这么狗血? 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姐夫和媳妇妹妹的故事咩? 肃王妃冷哼,鄙弃道:“当时她是订了婚约的,可她不满意她的未婚夫婿,也羡慕宫中的富贵尊荣,所以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想尽办法和陛下邂逅纠葛,被先皇后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和陛下有肌肤之亲了。” 叶欢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元决对这个姨母这么不待见,等同于当做没有这个人,这样的情况,元决那样的脾气,没挥刀弄死她,已经是很能忍了。 肃王妃冷嗤:“而且她与陛下的事情,谢皇后怕是在其中功不可没呢,不然她不可能在先皇后眼皮子底下和陛下纠缠。” “那之后呢?” 肃王妃又道:“先皇后发现了这件事,自然伤心气愤的动了胎气,险些小产,陛下为了顾全先皇后和孩子,便派人将舒妃送回了何家,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舒妃不能再嫁给别人,婚约便被何家寻了个由头作废了。” “只是陛下也不能纳她入宫,此事并不光彩,且先皇后也不允许姐妹共侍一夫,她便被宣称染了恶疾,实际上被送入了何家的庵堂静修,终身不得出。” “后来先皇后去世,何家在宫中没了倚仗,晟王又被新封为后的谢皇后养在膝下,何家便动了送她入宫替代先皇后的念头,到底有了那些过往,陛下便允了,在三年后,何家宣告她病好了,陛下便下诏将她封妃接入宫中。” 叶欢颜点点头算是了解清楚了。 这女人倒是时来运转,要是何皇后没死,她这辈子都只能在庵堂里度过余生了,因为先皇后死了,所以,她才有了出头之日,这么算来,谢皇后倒是舒妃的恩人了啊。 “她入宫之后,陛下倒是挺宠她,和她有了两个孩子,许是因为当年被关了三年的庵堂,差点终身不得出,她恨极了先皇后,所以也不待见晟王这个外甥,在陛下和旁人面前还装着,可暗地里却歹毒得很,而且她野心也不小,得陇望蜀,如愿进宫做了妃子,还想着做太后呢。” 叶欢颜道:"她就算是想做太后,也得有那个命啊,这皇位不管轮到谁,不会轮得上她的儿子吧。" 她倒是见过那么几次舒妃的儿子七皇子,人不怎么精明,却十分狂妄自大,蠢不自知的那种,用鼻孔看人。 肃王妃道:“自然,不说晟王不会允许,陛下没这个心思,谢皇后那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迟早容不下她们母子,如今不动她,不过是因为还有晟王顶着罢了。” 这么多皇子,谢皇后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唯一能威胁到元凌的,便是元决了,而舒妃的七皇子,谢皇后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如果有一日,谢皇后真的除掉了元决,自然也不会容得下七皇子的存在,皇帝不疼元凌,他们母子只有让皇帝没得选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肃王妃拉着叶欢颜的手,殷切叮嘱:“你以后不必理会她,当她不存在就好了,反正她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叶欢颜莞尔颔首:“我记住了,谢谢您提点。” 肃王妃笑了笑,然后思及一件事,忙问:“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听闻小葵姑娘被伤到了,我见你今日也没带她出来,人伤的可严重?” 皇族的营帐区很大,晟王府和肃王府的营帐在不同的方向,所以她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听说的时候,事情都散了一会儿了,她就没去看。 叶欢颜微微垂眸,有些黯然的道:“挺严重的,一张脸都被打肿了,手背手掌都被碾的血肉模糊,腿上也青紫了一块。” 肃王妃闻言有些不忍,忙问:“可请了太医去瞧?” “不用请太医,殿下带了随行的大夫,他给了些药,按时上药,过些天就好了。” “那便好。”肃王妃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气恼。 道:“我就说明安那丫头不会安分的,之前本就结怨,昨日又因为那匹马和你起了龃龉,她自是坐不住的,果然还是没猜错,只是不成想她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还这般不讲理,歹毒如斯,真是和她娘一样。” 叶欢颜笑笑,不甚在意的道:“皇叔祖母,这件事就别说了吧,反正我也没让小葵白白吃亏,您也别为我不平了。” 肃王妃恍然:“对啊,我听说你把她身边丫头教训了?这倒也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明安跋扈,她身边的婢女也一样目中无人,也是该教训了。” 她俏皮的笑了笑:“所以啊,您就别为我不平了,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肃王妃忧心道:“不为你不平,却得为你担心了,闹了这一出,明安以后更不会罢休了,以后肯定还会寻你的麻烦,可昨日这样的事情,你以后可不能再做了,不然陛下可就不高兴了,总还是麻烦。” 叶欢颜抿嘴笑道:“殿下也已经和我说过这个问题了,他让我以后不许再冲动,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让我找他,他会出面护着我的,所以,不会有麻烦,您放心吧。” 肃王妃点点头,莞尔道:“他是你的夫君,自然该护着你的,有他这样的话,我便不用担心了。” 说着,拉着叶欢颜,一边走一边道:“走吧,闲着也没事,不如继续去学骑马,你这孩子学得快,估计你再学两日,就能跟着一起骑马去猎场打猎了,到时候,我便带你一起去见识一下。” 第14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闻言,叶欢颜忙问:“您也要进猎场狩猎么?” 肃王妃点点头道:“狩猎还有好些天才结束呢,肯定是要进去瞧瞧的,只是今日陛下带头,大家都急着表现,夺得这次狩猎的魁首,估计猎场里会很激烈,我便没有和你王婶她们一起去,后面几日猎场里有好东西,我定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说着,不由笑了:“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呢?就为了颠簸一个来回,看看这里的风景?那我还不如留在京城睡觉呢。” 狩猎女子也是可以参加的,就像击鞠马球会,只不过参与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大部分的贵女都比较矫情也娇气,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些比较显才情的东西,不喜欢骑射这种不文雅的活动,只有一部分宗室或是武将世家的女儿会喜欢。 平王妃出身武将之家,所以自来骑射不错,她的女儿南城郡主也厉害,母女俩都跟着跑去猎场里了,还有好些善于骑射的贵女和女眷也在其中。 看来肃王妃是打算让她把骑马学好了,带她一起去。 叶欢颜很有自知之明的表示:“可就算我会骑马了,也没办法和您一起去啊,我又不会射箭,这骑马可以临时抱佛脚,拉弓射箭可不行,那个得慢慢来的吧,我这小身板可拉不开弓。” 这个不是她谦虚了真的,她以前倒是会一点,现代也是射箭运动的,她玩过,可是现代和古代的射箭真的不大一样,古代纯属靠力气,她再有技巧,这幅身子骨,也是拉不开弓箭的,要学估计也得好些日子。 肃王妃摆摆手道:“没事儿,器械库那边有弩机,到时候我让人给你准备弩机就好,不用什么力气,瞄的准就行。” 这样似乎……也是可以的。 叶欢颜就有点跃跃欲试了,果然跟着肃王妃不仅多了一层护身符,还有肉吃。 狩猎照常进行着,除了第一日开典的时候去应个景,后面的两日元决再没出现,不是去猎宫后面的温泉宫泡浴就是在营帐里休养,叶欢颜这时跟着肃王妃临时抱佛脚的骑马。 终于,在肃王妃的悉心教导下,叶欢颜的马术飞跃一般的进步,才两日就已经可以策马狂奔了,这不,骑着她的小乖乖绕着马场跑了一圈又一圈,威风的跟什么似的。 哦,小乖乖就是她给她那匹马取的名字,肃王妃说既然是她的坐骑,总得有个名,她就取了这么一个,肃王妃倒是特别理解她的没文化,所以没意见。 而元决有些不能忍,他的战马后代,多威风凛凛的血统,竟然取了这么弱鸡的名字,可是她觉得小乖乖特别听话,马如其名嘛,硬要这么叫,他也就……由她去了。 她才学了三天就可以策马狂奔了,肃王妃十分的与有荣焉并且引以为傲,觉得自己名师出高徒,第三天上午,就拉着叶欢颜进了猎场。 叶欢颜觉得格外新鲜,骑着小乖乖跟在肃王妃身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弩机,四下张望找猎物。 听说皇帝命人在女子狩猎区里放了只极品紫貂,而肃王妃今日的目的,就是射中这紫貂,而今日参与狩猎的一群女眷啊贵女什么的,也都冲着这只貂子,射中了不仅得到紫貂,还有皇帝的厚赏。 叶欢颜这只菜鸟,自然是不敢跟老大们强这只紫貂的,想都不敢想,其实也没想射什么动物回去,主要是想来看看,要是可以,射那么一只小白兔回去跟她家那口子邀功,因为今早得知她也要进猎场,他很不给面子的冷笑了两声,十分看不起人。 肃王妃很快顾不上她去寻猎物去了,一副不射中紫貂不罢休的架势,叶欢颜只能带着勉强勉强可以骑马小跑了的灵儿慢悠悠的转悠在猎场里。 估计这边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转了半天没见几个人影,动物也没见一个,倒是见了几只走禽,她却一只都没射中。 正百无聊赖的任由小乖乖驮着她转悠在树林里,端出一副佛系打猎的架势突然,后面的灵儿惊呼出声:“咦,姑娘,那边那个是不是有个东西?是动物吧?” 叶欢颜闻声,顺着灵儿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那边树底下的草丛里,缩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那毛色,还是棕黄色的。 这毛色,要是她没记错,似乎就是今日一群女人为之趋之若鹜的紫貂小可爱! 叶欢颜眼前一亮,当即就兴奋了。 她立刻冲灵儿做了一个让她别说话的手势,悄声道:“嘘,别吵。” 然后,一边拿起马鞍旁边挂着的箭筒里的一支短箭,放入弩机里,瞄准那边那团毛茸茸的东西。 正瞄准了要射,灵儿忽然又说:“姑娘,有血迹。” 叶欢颜闻言停止了要扣动机关的动作,看了过去。 定睛一看,那毛茸茸的东西皮毛上确实是有血迹,而它旁边的草,也沾染了一些血迹。 受伤了? 叶欢颜挑了挑眉,然后思索了一下,翻身了下马,走了过去。 靠近一些的时候,那只小东西好像感觉到了有人过来,立刻看过来,看见了她,拔腿就跑。 可是它受伤了,似乎伤的还挺重,后腿上面黏糊糊的都是血迹,流了不少血,跑都跑不了,拖了几步后就瘫了,然后只能冲叶欢颜呲牙,很是凶恶防备。 估计是被谁给射中了,没射死,然后它带伤跑了,跑到这边来。 灵儿跟在叶欢颜后面,见它呲牙凶目,忙拉着叶欢颜:“姑娘,这动物好生凶恶,您别靠太近,小心被咬。” 叶欢颜一笑,问灵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么?” 灵儿摇头。 叶欢颜道:“这就是今日陛下命人放进猎场的紫貂。” 闻言,灵儿吃惊。 叶欢颜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着,她把手里的弩机交给灵儿,只身上前。 灵儿想叫她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几步走到那只小紫貂面前,然后弯腰,伸手,直接掐着那只貂子的后脖的皮毛,提了起来,就跟提猫似的。 那只貂子也不知道是伤得太重没力气,还是这样提着挣扎不了,一动不动的被提着。 叶欢颜摸了摸它厚重顺滑的后背皮毛,正要看它腿上的伤。 这时,一阵马蹄声渐近,一声由远及近的女子高音传来:“谁这么大胆,敢动本郡主的貂!” 第149章 捡来的东西,哪能真的据为己有? 叶欢颜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看见三个女子策马而来,其中为首的,正是一个坐在一匹白马上的红衣女子。 张扬明艳,如烈焰一般夺目耀眼,正是南城郡主元倾城,她后面的两个,估计是她的手下侍女,全都身着骑装,倒是和她们的主子如出一辙。 “吁!” 待靠近叶欢颜所在地方几丈开外,元倾城勒住缰绳,看清了是叶欢颜,皱起了眉头,随后翻身了下马,她后面的人也跟着下马。 走向叶欢颜,在一丈之外站定,还算懂礼貌的欠了欠身行礼后,开口就是质问:“晟王妃,你提着本郡主的猎物作甚?” 她认得出叶欢颜,虽然没有接触过,可是这些天见过几次了的,也听说过叶欢颜不少事迹,她母妃也和她说过一些,她对叶欢颜的态度看法,只能说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没有不好的看法,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京城贵女圈子里,就没几个让她有好感的,都是一群矫揉造作的矫情姑娘,手无缚鸡之力,鬼心眼却比什么都多。 叶欢颜按住了因为来人而有些不安挣扎的貂子,问元倾城:“这是郡主射中的?” 元倾城点点头,道:“自然,我刚才射中了它,不过没射中要害,让它跑了,这才寻着血迹找来,没想到被你给捡了。” 说着,走过来伸手,道:“还给我吧。” 叶欢颜没交给她,并且退后了几步,一副疑惑的样子:“还?这是我捡到的,凭什么要还给你?” 元倾城瞪眼,道:“可是这是我射中的啊,那就是我的东西,你捡到了不还给我,难道要据为己有啊?” 叶欢颜道:“虽然是郡主射伤了它,可是它挣脱并且带伤跑了,所以这算不上是郡主猎到的猎物,如今我在这里先捡到了它,它在我手里跑不了了,那就是我抓到的,便算是我的猎物,为什么要还给郡主?” 元倾城愣了愣,然后,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似乎有理有据…… 纠结纳闷了一下后,她很认同的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啊。” 叶欢颜说的十分严肃:“对啊,所以我不能把这只动物还给郡主,因为这是我的猎物,而不是郡主你的。” 元倾城觉得叶欢颜说的没错,可是想了想,又不服气:“可是这样的话,难道我射中一箭把它射伤,就是给你做嫁衣了?” 叶欢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这样算的话,是郡主射伤了,却没有抓到,所以这只猎物不能算是郡主你的,我捡到是因为它被郡主射伤了,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归根结底,那只能算这只紫貂是郡主和我的了。” 元倾城又瞪眼:“这样算?那怎么分?难道要把这只紫貂砍成两半,我们一人一半么?” 叶欢颜点点头,一副就该是这样的样子道:“这样很公平啊。” 元倾城一听,不假思索的就嚷嚷道:“那不行,我是要把它带回去养的,不然为什么没射中要害?要是切成两半,它都死了,还养个屁啊!” 叶欢颜:“……” 元倾城身后的一个婢女忙上前压低声音提醒:“郡主,您怎么又说粗话了?要是王妃听见,又该罚您了。” 元倾城立刻抬手捂嘴,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懊恼。 然后,不忘扭头对后面的两丫头说:“你们不许告诉我母妃,当做没听见,记住没?” 俩丫头立刻配合的点点头:“是。” 然后元倾城又转头过来,想了想,跟叶欢颜说:“你也是,当做没听见啊。” 叶欢颜点点头,十分给面子,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郡主你刚才说,是打算养了这只貂子?” 元倾城点点头,郁闷道:“是啊,我之前看见很喜欢,本来让皇伯伯赐给我养的,可是皇伯伯不给,说要用来放猎,看我自己本事,射中就是我的,我本来想直接抓的,可是它跑的太快抓不到,只能追赶者射伤它的腿,不然被别人发现,它就得死了。” “可是没想到,它还是跑了,还被你捡了。” 看叶欢颜的眼神,就有点不满了。 叶欢颜沉吟片刻,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元倾城:“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夺郡主所好了,还给你。” 元倾城有些懵:“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叶欢颜莞尔笑道:“我只是见这只貂子生的漂亮,不忍它被杀害,所以才不给郡主,竟然郡主说不伤它性命,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捡来的东西,哪能真的据为己有?我又不是强盗,喏,还给你。” 说着,她上前几步,一手提着紫貂的后脖子一手托着下面,递给元倾城。 元倾城自然也不会客气的,她本来就很喜欢这只貂子,而且叶欢颜这话,也说得颇有道理,捡来的,哪能是自己的东西呢。 她忙接过紫貂,也不管紫貂身上的血迹,直接抱在怀里,挺稀罕的样子。 叶欢颜莞尔道:“这小东西伤的极重,郡主还是快些带它回去上药包扎吧,不然郡主可就得给它准备墓地了。” 元倾城点点头:“对哦,那我走了。” 然后,抱着紫貂就要走,可一转身,还没走呢,就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叶欢颜,眼神有些纠结古怪。 叶欢颜见状笑问:“郡主还有事?” 元倾城说:“你倒是和别人说的不一样,挺善良的,算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叶欢颜:“……” 元倾城发了好人卡,就抱着她心爱的貂子走了,很快,主仆三人打马离去。 看着消失在林间的人和马,叶欢颜淡淡笑了笑。 灵儿道:“姑娘,这南城郡主,倒是性格不错呢。” 自从叶欢颜嫁给元决,见到的这些宗室或是世族之女,就没有一个不是看不起叶欢颜的,可是这位南城郡主,虽然态度算不上和善,可是却并没有任何瞧不上叶欢颜的意思。 叶欢颜淡笑道:“平王妃那样的性子,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的,之前肃王妃就说过,这南城郡主性格单纯跳脱,如水一般透彻,倒是不假。” 第150章 这明安公主,脑子有病吧? 挺单纯的一个姑娘,可是却并非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生在皇族的女子,哪个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只是透彻罢了,元倾城就是这样的吧。 据她了解,这位南城郡主在京城,使出了名的性格耿直,人缘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是因为她对看不透的人,从来是毫不客气,比如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们。 可是那些不矫揉造作的,比如那些个和她性格爱好差不多的,她就玩得来,但是,像明安公主那样蛮横骄纵的,她也从不客气,说怼就怼。 明安公主虽然嚣张,可是也是不敢惹她的,因为她也极为得宠,旁人就别说了,说是退避三舍也不为过。 灵儿道:“姑娘不也是么?如水一般透彻,什么都看得明白。” 叶欢颜苦笑:“我是没办法,若是看的不透,哪能活的到今天,她却是真正的活得通透,是平王妃教女有方,让她未经风霜,便看透了这些是与非善与恶,天之娇女便该是如此吧。” 这才是真正的富养女儿。 灵儿默了默。 叶欢颜笑道:“走吧,去寻皇叔祖母,让她别寻了,紫貂被人捷足先登了,免得她不知道,还到处找。” 灵儿颔首,跟着叶欢颜一起上了马,在猎场里转悠寻找肃王妃。 可是冤家路窄,还没找到肃王妃,却又双叒叕遇到了明安公主。 不过叶欢颜觉得,这不是巧遇,明安公主估计是知道她进了猎场,并且落单了,故意来找麻烦的。 叶欢颜用力勒着缰绳,好不容易稳住了小乖乖,侧目垂眸,看着不远处插在地上土里的箭,再看着前面不远处勒着马的缰绳让马停下的明安公主,叶欢颜微微拧眉。 刚刚听到马蹄声,她闻声看了过去,便看见一支箭射来,目标不是她,而是她骑着的小乖乖,她当即驾起小乖乖,堪堪避开了那支足以要了它命的箭,箭也随之射中土里。 明安公主拉住了马后,一副吃惊懊悔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道:“呀,原来是四嫂啊,我刚才没看清楚,只看见那匹畜牲了,还以为是什么大猎物,就射中一箭,真是罪过,竟然差点伤了四嫂,我不是故意的,四嫂应该不会怪我吧?” 自那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顾忌,明安公主再没有找她麻烦,一心顾着狩猎,而她只要出了营帐,都是和肃王妃在一起,明安公主自然也没机会,现在又忍不住了? 叶欢颜抚了抚鬓角的几缕发丝,一脸和善的笑道:“明安妹妹既然不是故意的,我又怎么会怪罪呢,只不过这样看来,明安妹妹可得叫太医帮你看看眼睛了,别是得了什么眼疾,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马上都看不见,怕是离眼瞎不远了,委实令人担忧啊。” 明安公主气结,恼道:“你……你竟然敢说本公主眼瞎?” 叶欢颜道:“公主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担心公主,我这么大个人坐在马上,公主都看不见我,显然是眼睛有问题,我劝公主早些看太医治眼睛,趁还没瞎及时挽救,不然以后真的瞎了可就麻烦了。” 明安公主自知吵架是吵不过叶欢颜的,而且,也不敢再和叶欢颜起什么矛盾,闹了都是她吃亏,所以忍了下来,冷哼道:“叶欢颜,你别以为你现在真的高枕无忧了,一次次的羞辱本公主,你给我等着,终有一天,本公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放下狠话后,她策马转很离开了。 叶欢颜:“……” 她眨了眨眼,唤了一声:“灵儿。” 灵儿策马上前几步:“姑娘,怎么了?” 叶欢颜有些郁闷的道:“这明安公主,脑子有病吧?” 本就知道在她手上讨不到好处。好非得一次凑上前来找虐,确实是病的不清啊。 灵儿:“……” 叶欢颜笑了笑:“不过也好,能刺激她多一些,也是好的,把她激得丧失理智了,她才能发疯,不然她若是沉住了气,我反倒是无从下手了。” 灵儿微微压低声音,有些担忧的问道:“姑娘,您到底想做什么?这明安公主,可不好下手啊,她出事,您肯定是……” 若是明安公主出事,叶欢颜是一定有嫌疑的,平时有些龃龉是小事,皇帝不会管,可若是伤及明安公主性命,皇帝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到时候,叶欢颜就危险了。 叶欢颜道:“到底会做什么,我现在还没有主意,视情况而定吧,至于好不好下手,后果会如何,你放心好了,我会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做别的,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搭上我自己的。” 停顿一下,又笑吟吟道:“再说了,我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她若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做不了什么啊,我会做什么,取决于她会做什么,自然,只要她有所动作,错的只会是她了。” 灵儿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吧。”叶欢颜说着,便拍马前行。 灵儿随之跟上。 主仆俩慢悠悠的离去,而在她们所在的位置附近的某棵树上,一抹红影坐在树杈上,看着叶欢颜的背影,眼神饶有意味。 转悠了一会儿,遇到了几个她可远观而不可射得焉的小猎物,又遇上了几波正在涉猎的人后,终于找到了肃王妃。 肃王妃已经猎得了不少猎物,什么猞猁狍子野兔獐子的,被几个猎场的巡游帮忙拿猎物的侍卫带着跟在肃王妃后面,看这阵仗,特威风。 果然是女中豪杰啊。 叶欢颜可以说是很羡慕了,自己一只野鸡都没射中,唯一一只摸到的猎物,还是捡的人家元倾城的,最后还物归原主了。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肃王妃看见她习惯性的笑着叫了她后,看看她,再看看后面的灵儿,就像看扶不起的阿斗一样看着叶欢颜,无奈道:“就没指望你能射中什么好东西,可是你怎的自己转悠了这么久,还真什么都猎不到?” 第151章 喜新厌旧的元倾城 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她这次进猎场,可以说是进来玩票的,重在参与嘛,能不能猎到,都是次要的。 对,就是这样,重在参与。 想到这里,叶欢颜抬头挺胸,一点也不难为情了。 见她如此娇俏神态,肃王妃忍俊不禁,然后急忙道:“哎,我现在没功夫与你多说了,我得继续找我的紫貂了,也不知道到底跑哪去了,大家都没能找到。” 说着,叮嘱叶欢颜:“你继续转悠你的,不过别往西边的密林去,那边是男子猎区,而且里面放了不少凶猛的兽类,老虎狮子都有,会扑人咬人的。” 说着就要策马往前。 叶欢颜急忙出声:“您等一下,我就是特意来跟您说一声,您别找紫貂了,那东西被南城郡主逮到了。” 肃王妃勒住缰绳:“当真?” 叶欢颜点头:“嗯,我亲眼见到的,所以您别寻了。” 肃王妃有些小失落,不过只是一刹那,随即便笑道:“果然还是被这小丫头得手了。” 说着,她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爽朗大方的笑道:“不过既然那东西不在了,这里待的也没意思了,今日猎到这些也够了,走吧,我们出去,去教你打马球,顺便让人准备一下明日的马球会。” 因为叶欢颜会骑马了,知道她惦着打马球,学骑马就是为了打马球,肃王妃便打算办一个马球会,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教她怎么打球,本打算今日上午狩猎,下午再教她的,今日一个下午,明日一个上午,明日下午就勉强可以上场了,可是现在紫貂没了,就只好提前了。 离开了猎场,回到校场后,把猎到的猎物丢到肃王府的放猎物的栏子里,肃王府就拉着叶欢颜去学击鞠了。 …… 另一端,平王府的营帐区,元倾城的帐子里。 因青禾山是狩猎区,又养了不少马在这里,所以本就常年备着兽医,元倾城一回来便叫来兽医给重伤的紫貂包扎,刚包扎好,守在帐子外面的侍卫就禀报,说谢小侯爷来了。 元倾城忙让人进来。 刚撩开帘子,人还没踏进来呢,声音就到了,带着几分笑意:“小破丫头,听说你猎得了那只叶归云从北边带回来的极品紫貂?快给我……” 元倾城一听他的称呼,直接炸毛:“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这样叫我,你记性被狗吃了?” 谢桓:“……” 好吧。 他从善如流的改口:“行,倾城小姑奶奶,我不这样叫你了,你赶紧的,快把那只小东西给我瞧瞧。” 元倾城哼哼:“谁是你姑奶奶,不许乱叫我!”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把身子往旁边一挪,让谢桓把趴在桌上动弹不得的紫貂看个够。 谢桓啪的一下,把手里晃着的扇子打在另一边手心,合上扇子,然后迈步走到桌边,低头瞅了瞅桌上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的紫貂,兴致勃勃。 然后,说了一句让元倾城气结的话:“这皮毛不错,剥下来勉强够做个围脖。” 元倾城正等着他夸自己厉害,竟然猎到了这只宝贝,结果等来这么一句,脸都绿了:“你说什么呢,我是猎来养的,不是拿来剥皮做衣服的!” 谢桓闻言惊讶了一下,瞥了一眼紫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后腿,扬眉:“怪不得你让人给包扎,还真的打算养啊?” 元倾城道:“那不然?不养我留活口作甚?前些天在京城的时候,我看见了就想要养,可是皇伯伯不给,说这是安国公带回来的,是北靖十分珍稀的黄金貂,紫貂中的极品呢,北靖这次为表诚意送了不少宝贝让安国公带回来,这只就混在其中。” “不过因为就一只,好多人都想要,皇伯伯就没赏给我,说要留作狩猎的彩头,我就只能自己猎了,不过皇伯伯也是疼我的,让人偷偷告诉我放紫貂的位置,这不,就被我找到了。” 谢桓无语:“我之前以为你说想养只是心血来潮,你还来真的啊?你之前不是喜欢养狗?怎的又喜欢上养这玩意儿了?” 元倾城喜欢狗,平王府里养了十几只狗,在这京城的宗室贵女大家千金里,也就元倾城这个爱好独一份,十分清奇。 元倾城仰着脖子没好气道:“要你管?我现在也还喜欢养狗啊,可是谁说喜欢狗就不能喜欢别的?我就是喜欢这个了,怎么的?不行?” 谢桓一屁股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扇子一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似笑非笑道:“没有不行,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养狗之前也喜欢过养兔子,可是后来养狗之后,兔子就不管了,你现在养紫貂,我委实担忧你那十几只狗往后该何去何从了。” 元倾城心虚了一下,然后就不心虚了,并且还气冲冲的质问:“姓谢的,你是在说我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谢桓悠悠笑问:“难道不是?” “我……”她还真辩驳不出自己没有始乱终弃…… 因为小时候,她还喜欢过养猫呢,之后是兔子,再是狗,现在…… 她咂咂嘴,哼哼唧唧:“反正也不是对你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你管我这么多作甚?” 谢桓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阵势,道:“以小见大你不知道?你对自己养的宠物是这样,谁知道你以后不会对我也喜新厌旧始乱终弃?元倾城,你这样,我真的很不放心。” 元倾城理亏,闷声问:“那你想怎样?” 谢桓做冥思苦想状,随后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这样吧,你把这只貂给我,这事儿就过了。” 元倾城:“……” 她嘴角扯了扯,一脸鄙视:“谢桓,你好不要脸啊,明明就是想要我的貂,还义正言辞的说这么多,反咬一口说我喜新厌旧,果然我哥哥说得对,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谢桓对自己脸皮厚的说法习以为常了,笑道:“算了,就是与你闹个玩笑,你想养就养吧,反正等你以后嫁给我,这小东西不也迟早是我的?” 第152章 取名引出来的祸端 元倾城不可置信的瞪直了眼看他,一副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的样子,然后道:“你……你想得美啊,就算我嫁给你,这东西也还是我的,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但是你的也是我的!” 谢桓一听这话,挑了挑眉,然后绷着脸道;“元倾城,你这样就不讲道理了,出嫁从夫不知道?女子以夫为天不知道?哪有你这样霸道的?应该是你的是我的才对。” 元倾城环手抱胸,翻了个白眼冷哼:“我就霸道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我这样,那就找皇伯伯退亲好了,到时候你再娶一个以你为天的贤惠好妻子,指望我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做梦吧你!” 谢桓:“……” “……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元倾城呵呵一声,坐下摸了摸自己的新宠,一脸稀罕,就是懒得理他。 母妃说得对,男人就得好好调教,不能惯着,就像父王,就被母妃管的死死地,甭管外面多威风,对母妃都是千依百顺的,人前人后也恩爱有加。 要不是自古以来皇室王爷不能只有一个王妃,加上皇祖母当年从中干预,非得把她娘家,也就是庞家女赐给父王为侧妃,父王这辈子肯定只守着母妃一个人,可就算有庞侧妃和两个庶出的兄姐,府里也没人能越了母妃去。 母妃是她的榜样,她以后也要这样,而且,父王还能被皇祖母逼着纳侧妃,她是郡主,以后嫁到谢家,谁敢不顾她的意愿掺和他们夫妻的事,她就鞭子伺候! 所以,她只定下婚约后,对谢桓的态度就一直很明确,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服任何规矩管束,就是让谢桓先习惯,若是不能习惯,那就退亲。 多简单的事儿,反正她拿得起放得下! 谢桓笑了笑,见她真的十分稀罕这只小东西,不由道:“既然要养,给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啊……”元倾城仰头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来。 索性…… 她实在想不出来,就随口道:“就叫十七吧。” 谢桓:“……” 还真的是取名废啊。 平王府里,她养了十六条狗,最先养的那只叫老大,后面就是…… 小二,小三,小四……一直到十六。 为了让人好区分,还给狗挂了快牌子,标着排行名字。 谢桓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这只貂子的尊严:“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一个好些的?它又不是狗,跟狗一起叫像什么话?” 元倾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说的也是哦,那我再想一下。” 然后,她真的认真想了,并且是瞅着那只貂子认真想的,想了一小会儿,灵机一动,一拍手:“那就叫小乖乖吧。” 摆出一副,她做了设呢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的嘚瑟样子。 谢桓愣了愣,随即问:“为何叫小乖乖?” 元倾城下巴一指面前桌上一动不动的紫貂:“你看它多乖?叫这个名字很实际啊。” 谢桓强调道:“它不动,是因为它受伤了动不了,不是因为它乖。” 元倾城这就有些苦恼了,她不会起名啊。 谢桓想了想,又道:“而且,晟王妃那匹马就叫小乖乖,你给这只东西取这个名,岂非和她的马重名?” 元倾城一听,有些惊讶:“是么?她的马叫小乖乖?” 谢桓颔首:“嗯,所以你再想一个吧。” 元倾城点点头,只能托着下巴再想,可想着想着,她名字没想到,却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瞅着谢桓,一副审视的眼神架势。 谢桓被看得发毛:“你怎么这样盯着我?” 元倾城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狐疑不解:“你怎么会知道晟王妃的马叫什么?” 谢桓一时愣住。 元倾城说:“连我都不知道晟王妃的马叫这个名,你一个外男,怎么也和她接触不到,怎么会知道?” 谢桓垂眸道:“听说的。” 元倾城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急吼吼的就问:“听说?听谁说的?这样的事情我都没能听说,有谁会跟你讲?为何会跟你讲?你没事儿去听说晟王妃的事情做什么?” 谢桓无奈:“你一次性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还有,你这么激动作甚?” 元倾城如临大敌的样子,绷着娇艳的脸肃然道:“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和那晟王妃认识?你们有什么渊源?” 谢桓道:“算是认识吧,接触过两次,不过你担心什么?我和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元倾城依旧一脸肃然:“接触过两次?怎么接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她还接触过?莫非是私底下?” 谢桓点点头:“是私底下,不过并没有什么特殊渊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不知道?况且,她是晟王妃,又生的那副样子,我难道还能和她有什么牵扯不成?” 元倾城抿嘴不说话,一脸的不高兴的看着他。 谢桓瞧着她这样,似乎有些忐忑,正要开口说话,她就忽然道:“你出去。” 谢桓一愣:“什么?” 元倾城恼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谢桓有些懵,这丫头真的是一如既往的阴晴不定,就跟六月的天似的。 元倾城想了想,又怒冲冲的警告:“还有,谢桓,我警告你,我元倾眼里容不得沙子,除了你家里的人,你不许和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母的有任何接触,不然我让你好看。” 谢桓无奈了,可正要说话,她就第三次下逐客令:“好了,你可以走了,看到你我就来气,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 谢桓张了张嘴先说啥,可是被她死亡凝视了两眼,只能先走了。 他一走,元倾城就郁闷了。 …… 叶欢颜跟着肃王妃学了一会儿击鞠,基础理论都掌握的差不多了,眼眶拿着中午了,就和肃王妃暂别,回营帐吃午膳,然后午憩,下午再去继续学实际运用。 刚吃了午膳,正打算午休,门外就来报,南城郡主来了。 叶欢颜倒是意外得很,不过还是让人进来了。 元倾城绷着脸走进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不等叶欢颜问她的来意,她就直接出声了。 质问的语气:“晟王妃,你和谢桓是什么关系?” 第153章 我就喜欢我家殿下那样的! 叶欢颜被她这一问,问的有些懵。 还好帐子里只有她和灵儿,以及还在养伤的小葵,元倾城这一问只是她和俩丫头听见,如若不然,元倾城来问她这个问题的事儿传出去,又得流言蜚语了。 叶欢颜惊讶过后,和身侧的灵儿对视了一眼,才一脸好奇茫然的问元倾城:“额……郡主为何这样问?我和谢小侯爷能有什么关系啊?” 元倾城怒冲冲的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我这不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的么?你反倒来问我是个什么意思?” 叶欢颜笑的十分勉强,一脸为难:“可是我我和谢小侯爷没什么关系啊,又怎么回答郡主的问题?” 元倾城不说话了,瞪着叶欢颜。 叶欢颜道:“郡主,你先坐下,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好好掰扯一下这个误会。” 元倾城想了想,点点头,在她的指示下,走到一边的桌边坐下,坐姿却有些……豪放。 叶欢颜抿了抿嘴,吩咐灵儿去泡茶。 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想了想,笑问:“郡主,究竟是谁跟你说,我和谢小侯爷有关系的?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啊,这可就是故意造谣挑拨了啊。” 元倾城扭头,定定的看着她,严肃道:“是谢桓说的,说你们认识,难道他是自己无中生有,然后造谣挑拨你?” 叶欢颜:“……” 果然是谢桓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叶欢颜的无奈道:“我和谢小侯爷确实算是认识的,可是有过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可是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元倾城问:“那你怎么是怎么认识的?” 叶欢颜解释道:“我和他是在月前肃王府的婚宴上偶然见过,之后我去茶楼听说书的,他正好也在,便一起听了一场,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后面见过,也只是宫宴和这次狩猎远远见到,并未有过接触了,姑且算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吧。” 元倾城一脸震惊:“你们还一起听说书的?还有,你们都说什么了?” 叶欢颜有些好笑,耐着性子解释:“确实是一起听了一场,不过这也错不在我啊,是谢小侯爷自己寻来的,我们也没说什么,是谢小侯爷警告了我一番,让我不许和谢家作对,要真这样说,我和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反而还有些势不两立呢。” 元倾城愣愣的:“是这样?” 叶欢颜点点头:“嗯,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明白,这小侯爷怎的会特意与郡主说这件事?本来也不过是一年不足为谈的蒜皮小事儿而已,他竟然还特意告诉郡主了?” 元倾城有些尴尬了,摸摸鼻子,低头闷声道:“也不是特意告诉的,就是我要给我的那只貂子取名小乖乖,他说你的马就叫这个名字,你的马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一个外男竟然知道,我就问了他为何会知道你的事情,他就说和你认识了。” 叶欢颜了然颔首,不解道:“原来如此,那他既然说了这些,又为何不顺便和郡主解释明白呢?让郡主这般误解,还来质问我。” 元倾城道:“他解释了,说和你就接触过两次,没别的关系和渊源。” “额……”叶欢颜好奇了:“那郡主为何还来问我?” 元倾城冷哼道:“他的话我才不信呢,他最会油嘴滑舌了,鬼心眼别谁都多,说的话只能信三分,不能全信。” 叶欢颜:“……”这位姑娘对她未婚夫的了解,也还挺透彻。 她无奈道:“可是郡主,就算你不信他,也不能这样急吼吼的就来质问我啊,幸好现在是在我的帐子里,若是在其他地方,或是这里有别人,比如我家殿下也在这里的话,郡主这样问,可就让我很难办了。” 这样的质问,传出去,足以形成她和谢桓有纠葛的流言蜚语,那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谢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搞事情。 元倾城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知道啊,所以我没去别的地方问你,而是来你这里问,难道你以为就你晓得轻重,我没有脑子么?” 叶欢颜无语了。 元倾城瞥了一眼叶欢颜,不客气的道:“我也只是不信他的鬼话才来问你的,看看他有没有和我说假话,我不喜欢他和其他女子有人和接触,不过对你吧,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你长得这么丑,谢桓那个人最肤浅了,喜欢漂亮的姑娘,才瞧不上你呢。” 叶欢颜扶额,要不是这是平王妃的女儿,要不知道知道这姑娘其实没坏心眼,不是故意挤兑她的,她估计还真得想个办法,教训一顿这个嘴毒的小丫头,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平王妃的面上,她忍。 “郡主,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叶欢颜问:“你很喜欢谢小侯爷?” 元倾城:“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喜欢他?” 叶欢颜一时无言,表情一言难尽。 元倾城见她不吱声,当即瞪直了眼:“不会吧,你难道……” 叶欢颜急忙否认:“不不不,郡主你先别误会,你放心好了,他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的。” 元倾城斜睨她:“你瞧不上他?那你瞧上谁了?” 叶欢颜讪讪一笑:“郡主这话问的,我是晟王殿下的王妃,除了他,我还能瞧上谁?” 元倾城翻了一个白眼,十分鄙视的呵呵两声:“晟王妃,你好虚伪啊,看你这表情就知道口不对心,你以为我好骗啊?” 虚伪的叶欢颜不解就问:“额……郡主为何觉得,我是在骗你?” 元倾城嫌弃道:“晟王那个病歪歪的样子,还脾气那么臭,你会看得上他?” 得,说的也都是实话。 虚伪的叶欢颜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郡主误会了吧,殿下脾气挺好的啊,对我极好呢,虽然身子不好,可就算病了,也阻挡不住殿下的神武,我就是喜欢我家殿下那样的。” 元倾城:“……” 她炯炯有神的看着叶欢颜,不吱声了,目光格外复杂。 叶欢颜被看得十分坦然,只是有些好奇:“郡主怎么这样看着我?” 元倾城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叶欢颜不明了:“郡主摇头作甚?” 第154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元倾城一脸怜悯的看着她,那眼神,就跟以前她看那些山区贫苦孩子一个样,说:“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叶欢颜:“……” 她这下,是真的困惑了:“额……敢问郡主,这话从何说起?” 然而,元倾城只是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却不给她答疑解惑。 吊人胃口! 叶欢颜实在是好奇,就忍不住追问:“那个,郡主……” 她还没问出来呢,元倾城就摸着下巴有自顾自的说:“不过你嫁给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虽然在他身边活的不好,可也总比死了好,所以,想想也不可怜了。” 叶欢颜深深的觉得,元倾城对她有很深的误解,竟然觉得她在晟王府活的不好? 她不知道多快活! 额,似乎也不是特别快活,上头还压着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呢,可那个男人啊,也只是色厉内荏而已。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和这位郡主解释一下的时候,元倾城忽然站了起来:“之前的就算了,虽然你俩接触过了,可是仔细一想,也没什么特别的牵扯,反倒是谢桓那个人过分了跑来警告你,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你以后不许和谢桓接触,看见他要绕道走,听见没?” 叶欢颜闻言,有些为难:“郡主,这个我怕是不能答应你。” 元倾城急眼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和他接触?你……” 叶欢颜忙道:“不不不,郡主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看见他绕道走。” 元倾城不高兴了:“怎么不能?” 叶欢颜十分有耐性的和这位一言不合就炸毛的郡主讲道理:“郡主,我好歹也是一个王妃,看见他谢小侯爷就绕道走像什么话?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怕他,或是以为我做贼心虚呢,那误会就大了。” “何况,郡主有所不知,我其实也一点不想和他接触的,我家殿下不允许,且他是谢家人,我和谢家是有宿怨的,可是不管是在肃王府还是在茶楼,都是他主动找我的,你这话应该和他说,和我说没用。” 元倾城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思索了一下,深以为然:“倒也是哦,那我找他说去!” 叶欢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郡主要杜绝类似的问题,得从根源上找原因,管好谢小侯爷,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元倾城一听这话,纠结了一下,忍不住闷哼道:“你这人真讨厌。” 叶欢颜懵了一下,她又说错了什么惹到这位郡主了? 这时,灵儿终于把茶饮弄好送来了,分别摆在叶欢颜面前和元倾城面前。 元倾城鼻子耸了耸,迎着浓香味凑上前,然后端起来问我闻了一下,两眼发亮。 她忍不住坐回凳子上,捧着喝了一口。 喝了之后,她砸了咂嘴,忍不住问叶欢颜:“这是什么?好甜啊。” 叶欢颜道:“蜂蜜柚子茶。” 元倾城惊奇:“蜂蜜和柚子么?这也能用来泡茶?本郡主怎么不知道?” 叶欢颜笑道:“可以的,不过做起来有些复杂。” 元倾城忙问:“怎么做的?” 叶欢颜笑道:“这个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是你做的?” “是啊。” 这是她自己弄的,因为她不喜欢喝茶,以前做演员,为了维持好的状态,每天喝美容塑身养生的茶饮,时间久了,自己也会做了,就自己弄了这个,每天喝。 她会做的东西多了,厨艺也很厉害,是个比较全能的人。 元倾城意外了:“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做这种东西啊?” 叶欢颜不置可否,挑了挑眉,问:“郡主很喜欢?” 元倾城点点头:“挺喜欢啊,我不喜欢喝那些有苦味的茶,可是果茶花茶喝得多了也腻味,你这个倒是新鲜。” 叶欢颜笑道:“郡主若是喜欢,我可以给郡主一些带回去。” 说着,便吩咐灵儿去拿一罐来。 灵儿转身出去拿了,很快捧着一个琉璃罐子警来,正是密封着还没开过的,罐子也还是冰凉的,刚从冰鉴里拿出来的。 元倾城已经喝完了她那杯,见灵儿捧着一罐子进来,两眼发亮:“这些都给我?” 叶欢颜颔首:“是啊,郡主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吧。” 顿了顿,她解说了一下:“这些够郡主喝一段时日了,不过郡主记得带回去后放在冰鉴里,不然会坏,只需喝的时候弄一点来泡温水,就像郡主刚才喝的这杯一样分量就好,一日喝几杯,对身体有好处的,若是长期喝,还能越来越漂亮。” 元倾城明显的不信,质疑的眼神:“还能变漂亮?骗人的吧?” 叶欢颜哑然笑道:“我骗郡主做什么?” 元倾城听着笑了一下,一脸小期待,估计是期待自己也能变得越来越漂亮,小女生心性就是这样。 然后笑着笑着脸垮了,莫名的又不高兴了,故作懊恼道:“你给我一点点就好了,给这么多做什么?弄得好似我就是特意来讨你东西占你便宜似的,我这样捧着回去,别人看见了怎么想我?” 叶欢颜闻言,一副也觉得难办的样子,叹息道:“那郡主还是不要了吧,留着我自己喝也好。” 说着,她就要吩咐灵儿拿走。 元倾城立刻伸手一揽,一副护食的样子:“你想得美!” 然后,她苦恼的琢磨了一下,很不舍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放到叶欢颜面前。 叶欢颜拿起来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郡主给我这个做什么?” 元倾城说:“抵押,我来得急了没带银子,也没带人来,这个先抵押给你,等我回去了,叫人给弄送银子来赎回去,银子就是我买这罐子蜂蜜柚子茶的。” 叶欢颜无奈道:“郡主,其实不用的,这就当是我送你的。” 元倾城冷哼:“不给银子就是白拿你东西,本郡主像是会拿东西不给钱的人么?本郡主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何况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万一你哪日拿着个来跟我讨人情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分清楚才行。” 逻辑清楚头脑清醒! 小事好忽悠,大是大非却看得明白,倒是真的通透。 叶欢颜无语了。 第155章 你家郡主真有钱! 元倾城一把抱起琉璃罐子站起来,作势要走,可是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看好我的玉佩,别弄丢了,也别磕到碰到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叶欢颜点点头:“好。” 元倾城又说:“喝完了我再找你买。” 仿佛只是通知一声,也没等叶欢颜反应,抱着罐子就走了,走得十分潇洒。 叶欢颜:“……” 她正一脸无奈兼无语的样子瞅着手里一看就十分稀有的羊脂玉珏,灵儿笑道:“姑娘,这南城郡主真是有趣。” 叶欢颜点点头道:“是挺有趣的,不过,配给谢桓那样心思深的,可惜了。” 谢桓心机挺深的,而元倾城,倒不是没心眼,只是她懂得什么最重要吧,把自己活的简单了。 小姑娘嘛,活的简简单单的,才是最好的。 如果以后她也有女儿,她应该也会让她的女儿和元倾城一样吧,知世故,但不世故,懂人心,却不玩弄人心。 灵儿惊讶:“姑娘,难道你是觉得,是谢小侯爷故意透露给郡主知道,你和他认识的?” 叶欢颜模棱两可的道:“是与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灵儿一时无言。 一直沉默的小葵出声道:“若是这样,南城郡主以后嫁给谢小侯爷,真的好可惜啊,谢小侯爷这样就算了,可是谢家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肯定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叶欢颜闻言,笑了笑:“这是陛下赐婚的,可惜不可惜的,也都只能这样了,何况,也不至于。” 又不是傻子,怎会真的任人算计? 灵儿和小葵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欢颜放下玉珏,端起自己的那杯蜂蜜柚子茶喝了起来,刚喝完,守在帐子外面的冰儿就又禀报,南城郡主身边的人来了。 叶欢颜让人进来,果然是元倾城的丫鬟,之前在猎场,她就跟在元倾城身边,哦,还提醒元倾城不要说粗话。 “奴婢团团,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噎了一下:“你叫团团?” 明明这么干瘦的小姑娘,竟然被冠以团团二字为名,实在是违和了。 “回晟王妃的话,正是。” 叶欢颜随口问:“你这名字倒是不错,谁取的?” 团团说:“是郡主取的。” 顿了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接着又补充道:“奴婢还有个妹妹,叫圆圆。” 好吧,寓意不错,朗朗上口。 团团也不多话了,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东西放在叶欢颜面前,然后退后两步,说:“晟王妃,这是郡主让奴婢拿来给您的,还请您收下,然后把郡主的玉珏给奴婢带回去。” 叶欢颜眼睛一亮:“这是……金子?” “正是。” “多少两?” “十两。” 叶欢颜一脸羡慕:“你家郡主真有钱。” 一出手就是十两金子,不带讨价还价的。 团团默了默。 叶欢颜爽快的递上玉珏,道:“行吧,你把这东西拿回去还给她吧,对了,顺便和她说一句,以后若是想喝我做的茶,可以再买,要多少我有多少,品种也多。” 团团意外的看着叶欢颜那推销似的一脸奸商的表情,然后默默地上前接过玉珏,道了声告退,便行礼退下了。 叶欢颜这才抓起那一锭沉甸甸的金子,一脸的财迷:“啧啧,这么久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摸到金子呢,这手感不错。” 旁边俩丫头一默,然后灵儿没好气道:“姑娘这话说的,你嫁到晟王府后,也没缺过银子啊,殿下不是随您支取银钱了么?做什么还这般没见过金银财宝的样子?有点出息行不行?” 晟王府的财富,都能跟国库比拼了,最近她们才知道,晟王府到底有多少产业,竟然大胤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有晟王府的产业,什么酒楼茶楼钱庄的,银子进账流水似的。 作为晟王妃,叶欢颜本就有自己的俸禄,按规矩也有月例,可是晟王府不讲究月例这种东西,因为就俩主子,所以,元决挺大方,直接任由叶欢颜支取银钱。 但是! 叶欢颜也不敢拿多啊,特别是不大能出门,拿了银子也没用。 她冷哼:“说是任我随便拿银钱,可是我真的敢多拿?拿了多少做什么,估计都被盯着呢。” 在她看来,元决就是虚伪的! 说着银钱随她支取,可是,她拿多少,他都知道,因为府里的人都是他的,花哪去了他也知道,因为他派人暗中盯着她。 她什么都不缺,又不能大手大脚的乱挥霍,不然显得她暴发户似的特没气质,可不能花拿来干嘛,藏私房钱? 烫手不说,特么她也没有这个癖好啊。 对此,灵儿不发表看法,因为这好像也没错。 叶欢颜很稀罕的摸着自己喜欢来的血汗金,感慨道:“不过这金子赚的倒是挺快,一罐蜂蜜柚子茶就十两金子,简直是一本万利啊,灵儿,你说我要是弄这些东西去卖,会不会很有赚头?” 她会做的可不只是蜂蜜柚子茶,种类海了去了,还有厨艺也堪比大厨师,不止于此,她还会做美容产品,要是她做这些方面的生意,也未尝不行。 灵儿嘴角扯了扯:“姑娘,你就这么想做生买卖?还没死心啊?” 叶欢颜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人怎么能对赚钱的事情死心呢?有钱万事足,人生在世,就得积极想办法赚钱,赚钱了才能过好日子。” 灵儿无语,很不客气的打击她:“可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啊,而且您的一举一动殿下都盯着呢,要是您折腾这些,殿下肯定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让您一个王妃跑出去做生意?您还是死心吧。” 小葵点头,很赞同灵儿的话:“对啊,殿下连您出王府都不太乐意,怎么可能让您抛头露面去赚钱,晟王府又不是穷的叮当响了,您要是这样,殿下肯定会打断您的腿的。”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叶欢颜叹息了一声,很惆怅。 要是能突然一夜暴富就好了,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又不是现代,还能买彩票什么的,古代没可能。 不对,她还真有一夜暴富的途径! 第156章 要是他挂了,他的财产就是她的了! 元决那么有钱,府里产业多如牛毛,而且还有钱庄,那可就是现代的银行啊,银子肯定是成山成山的,而她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要是他挂了,那他的财产,可不就是她的了…… 毕竟她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啊,他膝下空空,生母早就挂了,他爹作为皇帝,也不可能好意思和儿媳妇抢儿子的遗产吧,要是她哪天荣幸的守寡了,那他那泼天的财富,毋庸置疑就是她的了。 好吧,她是做梦呢。 他病着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何况是装病,看现在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蓄谋恢复身体呢,并且估计不久之后,她就能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公了,所以,可能他把她熬死当鳏夫了,她都不一定能当寡妇。 就算他哪天一不小心死了,她殉葬的可能性,比继承财产的可能性还要大,所以,心里想想就算了,他还是活着比较划算,毕竟他活着,她就有一张铁饭票。 “哎……” 挺忧伤的。 一顿悲春伤秋后,叶欢颜没精打采的站起来,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抓起桌上的金子就往里面走去:“去午睡吧,下午还得去学击鞠呢。” 俩丫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跟上。 睡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叶欢颜起身,收拾一番后就去了校场。 现在都是上午狩猎下午随意,所以下午的时候,好些人都在校场各处比拼玩乐,挺热闹。 肃王妃已经到了,并且给划了一块地方给她学击鞠,她一到,就开始教她。 正学着呢,刚刚在那边和几个姑娘赛马的元倾城忽然策马过来了。 在不远处停下,然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欢颜,环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叶欢颜抬头看了一眼,没搭理她,继续拿着球杆练习击球,肃王妃让先在地上练习击球,等把握好技巧之后再上马学。 见她看了过去却不搭理她,并且再度沉迷于击球之后,元倾城皱眉,蹬了一下马镫缓缓过来。 然后出声了:“哎,学打球呢?” 叶欢颜没理她,当没听见,继续重复的学着击球的动作,然后灵儿不停的帮她放球。 过了几秒,元倾城再度开腔:“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啊?” 叶欢颜理她了,严肃道:“郡主,按照辈分,我应该算是你的堂嫂,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应该叫我堂嫂,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唤我,委实不礼貌啊。” 元倾城冷哼:“你跟我也差不多大,而且晟王……我才不叫你嫂子呢,我有自己的嫂子。” 叶欢颜也才不到十六岁,她也是。 叶欢颜点点头,道:“那你可以唤我一声晟王妃,就像中午那样。” “矫情!”元倾城哼了一声。 叶欢颜:“……” 她十分和善的笑问:“郡主有事么?” “我……” 她扭捏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呢?” 俩人看去,是刚刚离开去小解的肃王妃回来了。 元倾城见到是肃王妃来了,精神一振,在马上策马走人和下马之间徘徊纠结了一下,然后还是丧着脸下马了。 叶欢颜见状抿嘴一笑。 这时,肃王妃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元倾城苦哈哈的给肃王妃行礼:“皇叔祖母好。” 十分乖巧。 肃王妃嗯了一声,在元倾城站起来后,板着脸问:“倾城,你怎么来这边了?看这架势,是趁我不在过来欺负你晟王妃嫂嫂的?” 元倾城立刻否认:“我哪有?没有的事儿!” 肃王妃一脸不信:“那你过来做什么?看你刚才那样子,可很像是来者不善啊。” “我……”元倾城急了,忙看向叶欢颜:“你站着做什么,快给我说句话啊,告诉皇叔祖母,我没有欺负你!” 叶欢颜眨了眨眼,不过还没开口呢,肃王妃就先出声了。 她一脸不赞同,语气严厉了几分:“你这孩子,从小学的礼仪规矩都被你拿来喂你那群狗了?欢颜是你堂嫂,是长辈,你怎能这般呼喝?性子愈发野了!” “我……”元倾城想辩解,可张了张嘴,还是无话辩解,只能泄了口气,很乖巧的跟叶欢颜道:“晟王妃嫂嫂,刚才是倾城无礼了,请你不要见怪。” 倒是挺有诚意的。 “无妨。” 元倾城又说:“那请晟王妃嫂嫂和皇叔祖母澄清一下,我刚才没有欺负你。” 叶欢颜十分配合:“皇叔祖母,郡主确实没有欺负我。” 肃王妃满意了,随即才问元倾城:“行吧,那你说,你不和你那群小姐妹玩,跑来找欢颜作甚?” 元倾城支吾了一下,然后目光闪了闪:“我……就是看见她一个人在这里,过来瞧瞧,没别的。” 肃王妃不客气的戳穿她:“你这丫头素来不爱搭理不熟的人,也不多管闲事,你和欢颜不熟,怎会单纯的过来瞧瞧她,少蒙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过来要做什么?” 元倾城想哭:“皇叔祖母,我真的只是过来瞧瞧,没别的……” 肃王妃呵了一声,然后看着她不说话。 元倾城长这么大就怕两个女人,一个是她娘,一个就是肃王妃,每次见到都得把她耳提面命一遍,刚刚要不是因为发现肃王妃不在,她也不会过来了,现在只能怂了。 “好吧,我说就是了。” 然后,她看向叶欢颜,抬手抓了抓头,说:“我就是听她们说晟王妃嫂嫂很厉害,才跟您学了几天骑马就可以策马狂奔了,就想和她赛马而已。” 一听她这话,叶欢颜扬了扬眉。 肃王妃却表情愈发肃然了,没好气道:“你这是胡闹呢,你也说了欢颜才学了几天,你都骑了这么多年了,和京城里的姑娘,就属你骑马骑得最好,你让欢颜跟你赛马,这不摆明了欺负人?” 元倾城不服气:“我可以让着她啊,而且她的马可是晟王哥哥那匹战马的后代,据说奔如疾风日行千里,比我的朵朵厉害多了,跑起来还不定谁欺负谁呢。” 第157章 郡主是个妙人 朵朵,就是她所骑的那匹小红马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倒是很漂亮。 可是她这个说法就不对了。 一个老司机,一个刚开始学开车的菜鸟,就算老司机开的是普通车,新手开一辆法拉利跑车,也是比不上老司机的好不好? 这是座驾品种的问题么?这是技术问题! 刚开始学开车的人,就算是有法拉利在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跟蜗牛赛跑,谁敢玩命踩油门,活腻歪了? 叶欢颜正要跟她好好捋一下这个道理,肃王妃这个三观贼正的就发话了:“哪有你这样说的,就算欢颜的马再好,她也是刚学,如何能跟你比,你可是能站在马背上策马狂奔的人,她才勉强可以稳坐马背跑几圈,能跟你比?你有本事和我比啊。” 一听肃王妃的话,元倾城兴奋了:“好啊好啊,我跟您比!” 肃王妃:“……” 叶欢颜:“……” 元倾城跃跃欲试的样子,凑到肃王妃面前笑眯眯道:“皇叔祖母,我跟您比,咱们跑一圈看看怎么样?以前我一直就想和您比比看了,可是不敢,现在既然您开口了,那我们赛一圈呗,人家正好想跟您讨教一下。” 天知道她多想和这位奶奶比一下马术,毕竟哪怕在她看来女子中骑马最厉害的母妃,都对肃王妃自叹佛如,她的骑射多是母妃教的,可是母妃都自称不如肃王妃,她如今已经青出于蓝了,自然也想和肃王妃比比,可是她不敢啊,每次看到肃王妃都怵,更别说让肃王妃和她比拼了。 肃王妃故意板着脸斜睨她,眼神十分打击人,不客气道:“莫要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元倾城十分能屈能伸,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我知道我不是对手啊,可是人家就是想和您比一下,最近在这方面所向无敌的,太顺心得意了,想被您打击一下不行么?” 她还说的一点不脸红。 肃王妃直接无语了,十分伤神的样子。 叶欢颜忍不住笑了一下。 元倾城瞪她:“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 叶欢颜抿唇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郡主……嗯,是个妙人。” 元倾城扬眉:“妙人?夸我呢?” 叶欢颜颔首:“嗯,夸郡主长得漂亮,人也有趣。” 元倾城得意的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叶欢颜依旧抿嘴笑着,有些无奈。 肃王妃伸手戳了一下元倾城的额头,一脸严肃道:“你行了啊,越来越没规矩,和你堂嫂说话要礼貌一些,不许这样没大没小,不然我告诉你母妃,让她给你禁足一年半载好好学规矩。” 元倾城怂了,可怜兮兮的扒拉着肃王妃说:“别啊,人家最讨厌窝在家里学规矩了,您饶了我吧,别和母妃告我状,我以后对晟王妃嫂嫂态度好些就是了。” 肃王妃冷哼,然后开始叨叨:“记住你的话啊,要是以后我再看见你对她没大没小,你就等着吧,看我balabala……” 元倾城吸了吸鼻子,想哭,可怜兮兮的站在肃王妃跟前领受耳提面命,吭都不敢吭一声。 然后,在肃王妃一番恐吓之后,元倾城丢了半条命在这里,逃之夭夭了。 她走后,叶欢颜终于不忍了,直接笑出声。 肃王妃瞥向她:“笑什么?” 叶欢颜笑道:“第一次见识到您啰嗦人的本事,瞧着南城郡主这样老鼠怕猫似的逃了,觉得好笑。” 肃王妃可是那种不喜欢废话的人,对于不屑的人,连话都不想多说,性子孤傲清冷,对她算是比较耐心的了,总是提点叮嘱,可也不会这样啰嗦一通,估计是真的疼元倾城,才会这样不厌其烦。 肃王妃叹息:“这丫头太野了,不管管她,她不收敛。” 叶欢颜道:“小姑娘性子野一些也是好的,她的身份也担得起她的性格,没心没肺的才是真的快活,旁的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肃王妃默了默,然后嗔笑道:“你这话说的,你自己和她也一样大,怎的口吻像是真的把自己当长辈似的,她是小姑娘,你自己也还是小姑娘呢,可你就比她懂事。” 她可不是小姑娘。 她穿越之前,可是已经三十岁了,可谓历尽千帆,要是按照古代人的情况来说,十五六岁嫁人生子,她那个年纪,都可以当元倾城的娘了。 如今虽然进了一个嫩壳子,成了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可是她心理年纪还是很老的,所谓的心态老,便是这样。 没人疼没人爱,才会变得懂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倒是羡慕元倾城这样的,自小被捧在手心,活的恣意自在,明明生在皇家,却无忧无虑的,这是多少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啊,可她上辈子们不能拥有,这辈子也一样,只能自己爱自己。 轰走了元倾城,叶欢颜继续学骑马打球。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元决突然出现在马场。 叶欢颜已经可以骑在马上拿着球杆击球了,进步特别快,毕竟本就会骑马,击球和打高尔夫也是大同小异,只是一个是静态打球一个是动态打球,所以得适应追逐罢了。 可也不难学,她学东西也是真的学得快,一个下午就差不多掌握了技巧,打的十分熟练了,肃王妃叫了身边一个会打马球的陪叶欢颜练。 叶欢颜刚进了一个球,正高兴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元决,有些意外,也不继续打了,拎着球杆策马跑向他。 在他面前停下,一气呵成的下马,然后福了福身,微喘着气问:“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抬手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喉咙痒还是习惯,然后淡淡的道:“嗯,听闻你在学打球,就过来看看。” 叶欢颜一副求夸奖的样子,笑眯眯问:“那按照殿下看,我刚才打的怎么样?”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评:“差强人意。” 叶欢颜一听,一脸不高兴道:“胡说,皇叔祖母都说我打得好,殿下这样说,定是口不对心,存心打击我呢。” 第158章 她很好,我会好好待她的 元决肃容道:“她那是疼你,所以说假话哄你,本王说的才是实话,你打的确实是差强人意。” 跟他比……简直不能比好么? 叶欢颜福至心灵,努嘴问:“殿下,你是拿我跟你比呢吧?” 他挑眉:“不然?” 叶欢颜道:“殿下是男人,还自小学这些,少时便所向无敌,我是今日才开始学的,骑马也刚开始没几日,哪能跟您比啊,怕是这里所有人跟您都没法比,你拿自己与我对比,自然觉得差强人意,可是您觉得只是差强人意的,说明也不会很差,所以我学的还是很好的。” 元决无语:“你就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叶欢颜摊手:“全身都是金,哪里用得着贴?” 元决:“……” 叶欢颜又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元决道:“不过殿下,你现在看起来气色极好,看来药浴甚有成效啊。” 元决闻言眸色微动,随即点了点头:“确实效果不错。” 这时,肃王妃已经走过来。 一走过来到他们旁边,就笑着温声问:“这边风沙大,晟王怎么过来了?” 元决看向她,垂眸低声唤了一声:“姮姨。” 肃王妃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叶欢颜也挑了挑眉。 肃王妃姓钟她知道,不过闺名却不知道,毕竟这个年代,女子的闺名本就是不能随意称呼的,特别是长辈的,若非特意询问,是很难知道的,看来元决叫的是肃王妃的闺名尊称,而非皇叔祖母,确实是挺敬重了,只是敬重的不是她是肃王的王妃皇室的长辈,只是她这个人。 肃王妃道:“你许久不曾这样唤我了,今日倒是难得,看来是托了欢颜的福了。” 元决不否认,道:“多谢您近来对她的照顾和维护。” 肃王妃冷哼:“这个就不用你道一声谢了,我照顾维护她是因为她讨我喜欢,可不是因为你这小子。” 元决神色不变,语气依旧:“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该谢谢您。” 肃王妃不耐:“行了你,病了几年,都不如少时讨喜了,以前总是躲着不肯见我,难得见到也不说话,这今日倒是说了话了,却搞这些虚的,也不嫌累。” 元决抿了抿嘴,垂眸不语了。 肃王妃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懒得说你,反正也不是我吃你这臭脾气的苦头,倒是可怜了欢颜,多好一姑娘,又是难得一个命大没被你连累死的,你可得好好待她,别总是给人家脸色,也就她受得了你了。” 叶欢颜在一边,尽量缩小存在感。 她要不要寻个借口走开一下,不听这催命符?毕竟从来在她面前从来是威风凛凛唯我独尊的晟王殿下,连皇帝都对他无可奈何的人,现在在她面前被肃王妃这样当孙子似的耳提面命,实在是……她怕过后会被这位爷杀人灭口。 然而,元决半点没有不悦,十分受教的道:“您说得对,王妃很好,所以,我会好好待她的。” 肃王妃对他这个话不予置评,扭头一脸和善的对叶欢颜道:“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学到这里吧,明日下午才是马球会,上午还能继续,你也累了一日,既然这小子来接你了,你就跟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来接她? 从哪里看出来这人是来接她的了? 叶欢颜狐疑的看了一眼元决,随即对肃王妃莞尔颔首:“好,您也回去好好休息。” 肃王妃点点头,便领人走了。 叶欢颜福身恭送了她后,才站起来看向元决,笑问:“殿下,你是来接我的?” 元决十分冷淡,看向一边道:“你想多了,只是路过罢了。” 叶欢颜见他这样,眼珠微转,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下,然后掰指头道:“殿下从温泉宫下来,去给父皇请安才来了校场,若是路过,那殿下本来是打算去哪的?您可别告诉我,您是打算去猎场里瞎溜达,才路过校场的。” 元决看着她,眼神凶狠不善,堪称死亡凝视。 叶欢颜抿嘴噤声,表情讪讪,不吱声了。 他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她后面的小乖乖,问:“听说你骑马骑得不错?” 叶欢颜乖巧:“好像是这样。” 元决点点头:“那好,你跑一圈给本王看看。” “啊?现在?” “嗯,现在。” 叶欢颜看了一眼周围,这个时候马场里人已经不多了,便点点头:“行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殿下看了可别笑话我啊。” 元决道:“你骑得好,本王自然不会笑话你。” 叶欢颜撇撇嘴,在他眼里的骑的好,估计得是元倾城那样的才行,她一个菜鸟…… 元决转头看向身后的墨玄,吩咐:“去叫人清场。” 墨玄颔首,随即走开。 不久后,本来还在马场上转悠的一些人,被陆续请到边上去了。 这些人也不离开,看样子,是打算围观叶欢颜的骑马。 叶欢颜汗颜:“殿下,其实不必这样兴师动众的,我就跑一圈。” 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一圈就好了,那样估计没那么多人看她,可是现在这样子,她很为难啊,等一下那么多人看着,肯定会笑话她。 看这小庶女好嚣张啊,马骑的这么差劲,跑一圈丢人现眼还让晟王殿下给她清场,简直是暴发户嘴脸! 嘤嘤嘤…… 元决鄙视她一眼:“就这叫兴师动众?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行,她没出息。 他道:“记住你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要习惯于万众瞩目,不许怯场。” 她会怯场? 什么话! 她就没怯场过,想当年她演戏唱歌跳舞唱戏,什么不是大方坦然的,大家都说她心理素质好,她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怯场这两个字。 可是她怕丢人啊。 可是场都清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据她估计,她的马术,还是不会怎么丢人的。 等马场上人都被请到边上围观的时候,叶欢颜撸袖上马,然后就策马开始绕着跑马场狂奔。 大家都看着,元决亦然,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看得认真,却也心思百转。 她的骑术,真的不像是刚学几日能练出来的。 第159章 小两口当众秀恩爱 转头看向身后的墨玄,问:“你怎么看?” 墨玄道:“王妃若非天赋异禀,那便是以前学过骑马,不过据属下所知,王妃是真的没学过,那就只能是天赋了。” 元决意味不明的道:“她倒是什么都天赋异禀。” 从一开始,学什么都快,也学得好,偶尔还藏拙装不懂,可很多事情,上手的时候并不像没接触过,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就算再厉害再有天赋,也不可能真的能无所不能,没有人能这样的。 他这个王妃,真的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瞧现在,策马狂奔的样子,脸上所带的那一抹笑意,那么自信,那么从容,身如飞燕一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意气风发,周身都散发着万众瞩目的风华,好似她天生,就该这样耀眼夺目,睥睨众生。 这样的女子,真的很适合站在他身边,也只能站在他身边。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疾驰狂奔的绕了一圈跑回来,然后冲着他过来,马跑的很快,明明靠他越来越近,却没有放缓速度,周围看得人都惊吓到了,她这是要撞晟王啊。 墨玄都有些心惊肉跳,可是元决却纹丝不动的站着等她靠近,半点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仿佛自信她不会真的撞上来。 果然,在马离他只差几步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勒紧缰绳,马的前足当即高跃而起,竟然跃过他,稳稳地落在他身后,然后她紧勒缰绳,强制马儿停下。 伸手摸了摸马的头,她翻身下马,然后呼了口气,才走向元决。 元决也缓缓转身过来,神色依旧平和淡然。 叶欢颜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一边擦脸一边走向他,笑问:“殿下,你刚才为什么不避开啊?就不怕我把你撞飞?” 她刚才那一出,可是很讲究技术的,也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还真不让开,她只能跃马而过。 元决不甚在意的样子道:“你既然不想死,也不想守寡,本王为何要让。” 说着,竟然上前一步,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她正在拿着擦脸的帕子,然后,她还纳闷他抢她帕子作甚,他就自然而然的给她擦起了脸上的汗水和风尘。 叶欢颜:“……” 表示收到了惊吓。 周围或近或远的人也惊吓到了,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可是却看得很清楚,他们这相处的样子,晟王殿下还真的是对晟王的很好啊,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给她擦汗! 如此体贴,如此温柔,如此…… 传言不虚啊。 叶欢颜很快就明白了他这又是要干嘛了,然后,从惊恐之中缓过来,十分配合的微笑着让他擦汗擦泥尘,还装出一副十分恩爱的样子。 叶欢颜一边微笑一边道:“殿下就不怕我控制不住力道,这马踩到你?这可就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啊。” 他竟然一脸深情:“被王妃骑马踩死,也是一种风流,有何好怕的。” 叶欢颜:“……” 真的玩不过啊。 她娇羞脸:“殿下真坏,老是打趣人家~” 元决:“……” 女子娇羞,本是极具风情的画面,可是她这个样子,挺辣眼睛,主要是她那胎记,真的太影响观感。 他表情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去了。” 然后,把她擦汗的帕子随手揣怀里,竟然牵起了她的手! 然后,在叶欢颜脑子当机的一瞬,牵着她,往一边走去。 叶欢颜懵圈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牵着挪了几步远,她顾不上搭理他,转头往后看,看见灵儿吩咐了人把她的小乖乖牵回马厩里才跟上来,她松了口气,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元决离开了。 留下马场里惊呆了的众人面面相觑。 出了马场后,硬着头皮和元决牵着手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场上,享受来往人群的行礼和注目礼,叶欢颜步都快挪不动了。 他倒是一脸坦然。 她想撤手,可是他握得竟然挺紧,小力气是抽不出手来的,大力气,路人看了怎么想? 嘿!晟王殿下要牵晟王妃的手,晟王妃竟然拒绝,并且狠狠甩开了晟王殿下的手! 看来恩爱都是装的。 她为了不让人误会,只能很委婉的凑近他提醒:“殿下,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得体啊?” 元决不解:“哪里不得体?” 叶欢颜苦恼的琢磨了一下措辞,道:“就……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额,亲近,实在不成体统啊。” 元决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前走,一边看着她淡淡出声:“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偷情,怎么不成体统了?” 这这这…… 可是古代人不是都很含蓄的么?再怎么恩爱,大庭广众之下,不是都该守礼克制的么?他这样算怎么回事? 演戏也演过了吧。 她正纳闷着,他忽然淡淡道:“好好走路。” “……哦。” 认命的哦了一声,然后面上笑嘻嘻,心里mmp的和他牵手走人,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回营帐,而是往和营帐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在他们后面,某个瞭望台上。 元凌站在瞭望台上,看着那对夫妻携手远去,冷冷的眯起眼,唇畔却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然后,温润笑开:“本王这个四哥,倒真的是个有情人,愈发会疼人了。” 他身后的下属却道:“殿下,属下怎么刚才看着,这晟王殿下和晟王妃这个样子,似乎是装的?” 刚才出了马场之后,叶欢颜的强颜欢笑,仔细一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元凌笑道:“自然是装的,不过叶欢颜倒是真的纯粹在装,而四哥……究竟是否有真心在里面,谁知道呢?” 根本就没必要这样装恩爱的,元决这样,本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不过是借口装恩爱,实则想要亲近她罢了。 他冷笑一声,问属下:“明日就是击鞠会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殿下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明日晟王妃不死也残。” 他嗯了一声,一脸冷漠道:“那就好,今晚你亲自过去,把东西交给她,告诉她,这事儿若不成,她也别活了。” “……是” 第160章 殿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跳崖么? 叶欢颜跟着元决绕着猎场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处山崖上面。 倒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明明这周围看着像是一出平原山地罢了,可站在这处山崖上,竟然可以俯瞰大片层叠山峦,不见尽头,山间还迷雾缭绕若隐若现,风景迤逦,有如山河画卷。 大自然果然是鬼斧神工啊。 叶欢颜心里啧啧惊叹了两声,又遗憾了两声没有相机手机拍照,这该死的古代啊。 心里抑郁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正看着眼前美景怔然出神的元决,一脸好奇的问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殿下,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跳崖么?” 元决:“……” 他看向她,表情十分凶狠,好像她是他仇人一样。 叶欢颜往后退了一步,心有戚戚:“额……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好吓人啊。” 真的是阴晴不定啊。 刚刚还叫人家小甜甜,转眼就翻脸了,呜,渣男! 元决冷着脸咬牙道:“闭嘴,再废话,本王把你丢下去。” “……哦。” 她不废话了。 他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向前面。 此时正值日落西山,夕阳挂在天边,山峦间一片晚霞笼罩,金辉洒落,犹如仙境,美不胜收。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这点,忙又问:“殿下,你不会是特意带我来……看日落的吧?” 他淡淡看着她,不吱声,只看了一眼就不搭理她了,继续看向前面。 这是……默认了? 不是吧?真的是带她来看日落? 他那么有浪漫细胞? 可是这不是他浪漫不浪漫的问题,而是,他为什么要带她来看日落,这种浪漫又有意境的事情,难道不该是互相有意的情侣或是夫妻做的么?他俩虽是夫妻,可是这夫妻关系比较特殊,还远不到可以一起来看日落这么……和谐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真的感情多好呢。 他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不然为什么要带她来看风景看日落? 之前就察觉这一点,想过收敛些离他远些,可是也没有太当回事,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可现在看样子,特么的十有八/九了,而且还比之前……深陷了一点。 呜呜呜,别啊,她不想被他爱上啊。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她其实更安心了点,本就靠着他的庇护生存,若是他真的喜欢她,对她来说有利无弊,起码她可以更加无所顾忌一点了,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嘛,他肯定会更加纵容她的。 可是这样也不厚道,这算是利用人家感情了…… 这该怎么办啊,真是为难。 她正心里两个小人僵持着,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其实站在猎宫后面的山顶看,会看的更多,景致也更美。” 叶欢颜收起小心思,顺着问:“那殿下怎么来这里而不是去那里看?” 元决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瞅她,不耐烦:“你觉得本王这个样子,能爬的上去?” 叶欢颜默了默,转身看向猎宫的方向,那层层巍峨殿宇后面,确实是有一座很高的山,看样子有点陡,确实是不好爬,她都没胆量去爬,何况旁边这位暂时还弱不禁风的男人,能配得上这个山崖,就已经很厉害了,去爬那个,估计死在半山腰。 叶欢颜摆摆手,道:“没事啊,等殿下的身体好了,就能爬上去看了。” 元决诡异一笑,眯眼盯着她问:“所以,你是知道了本王身体会好的?对么?” 叶欢颜僵了僵,不知道怎么反应怎么回答了,有些忐忑不安。 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炯炯,让她无所遁形,想要掩饰都来不及。 “殿下……” 他淡淡的问:“何时知道的?” 叶欢颜硬着头皮道:“也就……前不久。” 他问:“怎么知道的?” 她如实说:“从殿下的身上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然后猜的。”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倒是厉害。”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忍不住确认:“所以殿下,你是真的一直在装病么?” 他没回答,也没应声,只是转头过去,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式的表情垂眸看着底下的山峦。 她就当他是默认了。 叶欢颜摸着下巴打量他难掩病弱的侧脸,苦恼道:“可是殿下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啊,难道殿下是吃了什么致病的药物,才看起来这般羸弱?” 他模棱两可:“差不多吧,也不全是。” 叶欢颜一脸茫然:“额……这是啥意思?” 他瞥了她一眼。 叶欢颜笑得十分得体,措辞也一样得体:“那请问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能否为妾身答疑解惑?” 他不咸不淡的问:“你打探这么多做什么?问出本王的老底,然后去告诉别人?” 叶欢颜笑呵呵:“殿下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告诉别人,我这是关心你呢。” 他冷哼。 叶欢颜有些讪讪,不问了。 他道:“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传了出去,本王就……” 叶欢颜见他停顿了一下,扬眉追问:“就如何?” 他一字一顿道:“杀你灭口。” 叶欢颜不怕死的笑了,然后好心提醒:“殿下,您这逻辑不对,若是传了出去,就算你杀了我灭口,这事儿也瞒不住了啊,灭我的口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 他听着,颇觉有理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所以? 他忽然一脸心狠手辣的样子,阴冷笑道:“既如此,那就现在杀了你灭口,将此可能扼杀萌芽,如何?” 叶欢颜连忙表忠心:“不不不,不用,殿下不用这样,您放心,我是你的媳妇儿,咱俩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肯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这件事我一定瞒得死死的,当做不知道,谁也不会说。” 他嘴角扯了扯,斜睨她缓缓道:“本王知道你不会说,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那么紧张作甚?” 叶欢颜磨了磨牙,有些委屈的控诉:“殿下,你这样真的很过分啊,总是这样吓唬我,咱能不能别闹啊,要是哪天我真的被你吓死了,你可又得做鳏夫了!” 第161章 雍王的手段 他不客气的问戳穿她:“少跟本王装模作样,你胆子没那么小。” 叶欢颜尴尬了一下,不吱声了。 他看着天边已经陷下去一半的夕阳,还有慢慢阴下来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哦!” 正转身要走,手又被他牵住了。 刚刚到的时候,他也是一直牵着她上来,到这里才放开,现在又要牵着下去。 叶欢颜不大适应,扭捏的想要抽出,可是抽不动,只能低声叫他:“殿下……” 刚出声,让他松手的话还没说呢,他就道:“闭嘴,好好走路。” 叶欢颜:“……” 他就是故意的,想要占她便宜,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拒绝,挺忧伤的。 一路牵手招摇过市一样回到营帐,叶欢颜什么想法都没了,反正刚刚牵手离开就被人看了个遍,现在估计人人都以为,晟王殿下多宠着她呢,毫不避嫌的与她当众亲近。 宠个屁啊!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回到晟王府的营帐区,‘被迫’陪晟王殿下吃了晚饭,叶欢颜摸着装了半只烤羊腿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隔,回了自己的帐子。 沐浴完出来后,帐子里已经跪了一个人,正是冰儿,而她侧后方,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 叶欢颜意外的看着那红衣女子:“你……就是赤玄?” 那女子跪下,恭敬行礼:“属下赤玄,参见王妃。” 叶欢颜打量她一眼,道:“果然人如其名,一身的红色。” 赤玄不语,一副生人勿近不苟言笑不说废话的样子,跟她主子一个德行。 这就是元决派来暗中盯着……不对,据说是保护她的人,看这名字,估计和墨玄是一个品级的兄弟姐妹。 她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呢,之前只听墨玄说,这姑娘……挺冷,现在看样子,确实是这样没错。 她坐在位置上,让灵儿给她绞刚洗过的头发,然后随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瞥了一眼地上低着头跪着的冰儿,似笑非笑:“那边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冰儿低着头没说话,倒是赤玄开了口:“属下按照墨玄传达的王妃的意思一直盯着这个丫头,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见了雍王身边的冯宽,冯宽交给她一样东西,让她明日击鞠会之前,放进王妃坐骑的耳朵里。” 说着,呈上了手里的一个小小的竹筒给叶欢颜。 叶欢颜接过一看,竹筒挺小,就跟她小指差不多,且两边是竹节,所以封住了,只是有一端的竹节上开了一个空,现在正插着一根小木条堵住。 叶欢颜自然不会作死的拔开来看,只是问赤玄:“这是何物?” 赤玄道:“这是一种蜱虫,有毒,如若将其放在王妃的马身上,它们便会吸血噬咬,同时吐出毒素,如若马不动,毒性蔓延的慢,如若马狂奔,毒素便会随着血液流动迅速蔓延,可致马失控癫狂,如若王妃坐在上面,定会被发狂的马甩飞,就算不死,也会伤残。” 叶欢颜有些意外,这么厉害的? 随即她却笑了:“雍王就打算用这个还要我的命啊?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赤玄不解:“王妃此话何意?” 叶欢颜把玩着手里的竹筒,淡笑道:“就算真能得逞,我若出事,陛下和殿下都必定会大肆盘查,那匹发狂的马首当其冲,就查不出来这个虫子?若是查到了,肯定也会追查虫子哪里来的,接触过那匹马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跪在那里的冰儿,道:“冰儿自然也不例外,且嫌疑最大,顺着冰儿详查下去,就算不能直接查到他们,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留下这样的漏洞,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谁知赤玄却道:“王妃多虑了,这个虫子查不出什么,因为马的身上会长出此虫,是正常的。” 叶欢颜不解:“正常?这是什么意思?” 赤玄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些虫子多是会寄居在牛马羊等动物身上,有些马的身上,会有这样的蜱虫,虽然不多,可也有的,往常就有过不少马因此失控的事例,马厩里的马,也经常会出现类似事件,所以许多人在骑马之前,都会详细检查一番。” 所以,就算她到时候真的被摔下马,真的查这件事,查到这个虫子,人们也只会当做是小乖乖身上有这个虫子,所以自己失控了,不会想是被人动的手脚,这个疑点不算什么。 最多是会当做是她大意了,没让人好好检查马,查无所查。 她笑了笑:“是我无知了,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赤玄不搭话。 叶欢颜看向冰儿,淡声道:“抬起头来。” 冰儿依言抬头,脸上有认命,也有害怕,更有故作镇定。 叶欢颜问:“雍王让你明日击鞠会之前把这个东西放在我的马耳朵里?” “……是。” 叶欢颜疑惑:“为何非要你来做这件事,雍王想要害我,可以直接派人把这东西放进马的耳朵里,这不是更省事么?怎的还多此一举的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找你?” 冰儿低声道:“因为无从下手。” 叶欢颜一愣:“无从下手?” 见她疑惑,赤玄道:“王妃有所不知,照顾王妃坐骑的人是殿下派去的,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流看着,防备森严,旁人根本靠近不得,所以是无从下手的。” 这点,叶欢颜还真不知道。 她吃惊问:“他这是怕有人从小乖乖那里下手害我?” 赤玄垂眸:“殿下的想法,属下不知。” 知道也不能说。 可她虽然这样说,叶欢颜却已经肯定了,他就是怕有人从小乖乖那里下手害她,才会派人去盯着,以防万一。 她不知道这点,可是元凌那边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正好她这两日为了引明安公主出手,一直让冰儿跟着,冰儿能接触到小乖乖,而冰儿便是皇后安插的人,自然就是首选的。 她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后又问冰儿:“那为何要在击鞠会前放,上午不好么?反正我上午也是要骑马的。” 都是要骑马,那早上放不是更好么?毕竟夜长梦多,越往后,就越是可能出现纰漏。 第162章 新婚之夜的谋杀真相 冰儿低声说:“因为王妃学的时候,旁边都有人在,或许能及时救下王妃,若是在击鞠会上,场面激烈……” 说着,她便收了声,意思很明确了。 叶欢颜冷笑:“算计的倒是很清楚啊。” 比赛的时候,是要圈出一大块地方做场地的,除了打球比赛的人,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周围围观,而比赛是场面激烈争抢不休,就算她的马失控发狂,也根本不会被第一时间发现,等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元凌或许不知道元决还派了武功高强的赤玄暗中保护她,可那样的情况,就算赤玄在周围,就算赤玄再厉害,怕是也来不及的。 所以,这是万无一失的了,只要她骑马的时候马失控了,她被甩下来,不死也是残废了,何况,死的可能还大些,毕竟马发狂的情况下,可不只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力度,而是摔飞,之后再重重的撞击地面,程度堪比出车祸。 她记得她以前拍戏,有一次骑马的时候马闹脾气一时没控制好,她摔了下来,都在医院打了半个月的石膏,差点断腿。 想到这里,她不由唏嘘了一下。 随后,她看着冰儿,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问你,我新婚之夜,曾经有人趁我昏睡之际要谋杀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冰儿猛地抬头看她。 正在给她弄头发的灵儿和旁边站着的小葵都很是吃惊,新婚之夜叶欢颜昏迷的时候有人要谋杀叶欢颜? 这件事她们怎么不知道?从未听叶欢颜说过啊。 叶欢颜看了这俩丫头一眼,示意她们别激动,看着变了脸的冰儿淡声问:“说,是不是你?” 冰儿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 叶欢颜好整以暇的道:“说说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后来又为何收手了。” 冰儿道:“奴婢是皇后的人,原本是皇后安插在安国公府监视安国公府的,却恰好被安国公夫人挑中陪着王妃嫁到晟王府,皇后娘娘让奴婢听从安排去晟王府以防万一,奴婢只能从命。” “那天晚上,王妃本来已经没了气,可突然复生,这已然是打乱了皇后娘娘的计划,奴婢便趁着王妃昏迷,支走了守在王妃身边的小葵,想要杀了王妃立功,可是没想到,晟王殿下忽然来了,奴婢听到有人来,便躲了起来。” 一听她这话,小葵就激动了:“怪不得,那天晚上我本来守着姑娘,你说灵儿找我,我就去了,原来你是要支走我谋杀姑娘,你……你怎么那么恶毒!” 后来她刚去找灵儿,就听说晟王殿下来了,她和灵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忙过去看,之后叶欢颜被元决关起来,她急得火上房,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也没跟灵儿确认她有没有找自己。 冰儿低下头,对于小葵的话不予理会,一副油盐不进破罐破摔的认命样。 小葵更气了,指着她又想继续开骂。 “小葵。”叶欢颜看了她一眼道:“好好待着,稍安勿躁。” 小葵只好乖巧站好,只恶狠狠的瞪着冰儿,要是眼神能杀人,冰儿就被凌迟了。 叶欢颜问冰儿:“你知道你如今暴露了,会有何下场么?” 冰儿脸色白了白,随后微咬着牙,闭了闭眼道:“死路一条。” 叶欢颜抚了抚袖子,笑吟吟道:“确实,你是该死,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冰儿看着叶欢颜,咬牙冷笑道:“王妃给的活路,怕是也不好走吧?” 叶欢颜摊手:“怎么会不好走?很好走的,我只是想让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当做这件事我没有发现,你也没有暴露,明日好好跟在我身边,做你该做的,就够了。” 冰儿闻言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 叶欢颜颔首,突然笑的十分诡异:“对,就这样。” 冰儿见她这般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让赤玄把冰儿带下去后,帐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小葵哭丧着脸很委屈的问:“姑娘,你新婚之夜被冰儿谋杀的事情,你怎么从来不和我们说?” 叶欢颜哑然笑道:“说什么?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让你像现在这样气急败坏?我看你刚才都想扑上去把冰儿撕了,若是之前跟你说,指不定你怎么闹腾呢,岂非打草惊蛇?” 小葵囧了一下,然后耷拉着头闷闷道:“我……我就是后怕。” 姑娘当初竟然差点因为她的轻信大意丧命,真的是…… 还好当时晟王殿下来了,冰儿才没能得逞,之前埋怨晟王殿下,说他新婚之夜就把姑娘关起来,可现在,庆幸死了。 叶欢颜道:“我这不是活着呢么?有什么好怕的?你家姑娘我大难不死,后福多着呢。” 小葵深以为然的点头:“也是,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会好好地。” 叶欢颜无奈笑了笑。 灵儿这时问:“姑娘,你一直隐而不言,也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吧?” 叶欢颜颔首,道:“确实,那时候我昏迷着,冰儿是用被子捂着我的脸掐着我的脖子,我也是呼吸不过来才醒的,可什么也看不见,自然是不知道是谁。” “后来快窒息的时候,冰儿忽然收手,我缓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晟王坐在旁边,当时我还以为是他故意吓唬我,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一直怀疑青儿和冰儿其中一个,也是今晚才确定是冰儿。” 灵儿点点头,又忽然脸色凝重的问:“那刚才冰儿说您不死,就打乱了皇后的计划,那不就是说,晟王殿下克妻的传言和之前……都是皇后操控的?” 说到这个,她有些心惊。 小葵听到她的话,也吓到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你猜对了。” 灵儿还好,没那么惊讶了,她一直就知道这所谓的克妻是假的,毕竟这种事情本就荒谬,何况是皇家,任何死亡都有可能另有阴谋的地方,也猜到一些,猜到和争权夺位有关,可是现在,还是有些吃惊。 而小葵就真的吓到了。 她还真的信了所谓克妻的事情,毕竟她心思简单,想不了那么多,如今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竟然都是皇后的阴谋,如何能不吃惊。 第163章 我还是我,却又不是以前的我 她瞪大了眼,惊恐捂脸道:“若是这样,那皇后也太可怕了。” 叶欢颜笑道:“她若是不可怕,又怎么会坐上皇后之位?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会是善茬呢?” 按照肃王妃的话说,她亲婆婆何皇后倒也是个善茬,不屑于玩弄心眼,可下场如何? 宫里的女人,哪有什么善类,想要在宫里生存,拼美貌拼家世拼恩宠拼孩子,可最重要的,还是拼谁更有心机手段更加心狠手辣,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小葵心惊胆战,久久都没有缓过来,以前觉得叶家阴暗,可是现在才发现,叶家虽然阴暗,可是比起皇室,真的不算什么。 灵儿却沉思一会儿后忽然道:“姑娘,若是真的是皇后所为,之前死的那几位又是怎么回事?不都是说暴毙么?查都查不出任何问题,还有您那天晚上……” 说至此处,灵儿犹豫着没有继续说,看着叶欢颜的眼神有些困惑。 叶欢颜道:“她应该是给之前那几个都下了查不出来的毒药,让她们在新婚之夜悄无声息的死去,所以才说是暴毙,既然是暴毙,自然就有了殿下克妻的说法,至于我……” 她看着灵儿,淡淡一笑道:“你其实早就想问了吧?” 灵儿愣愣的看着她:“姑娘……” 叶欢颜看着她道:“你早就疑惑了,因为那天晚上我确实是断了气的,可是后面却活了下来,死而复生之事前所未有,也着实荒诞,外人不知情,都只觉得是殿下真的克妻,而我是真的命大,所以才能复生,就连小葵都一直坚信殿下克妻,我是命大旺夫才活了下来。” “可是你很聪明,你不信所谓的克妻,猜到里面另有阴谋,所以,一直都对我断气又复活的事情有疑惑,不明白其中究竟怎么回事,对么?” 灵儿点了点头:“……是。” 叶欢颜笑的另有深意,道:“你不明白是对的,因为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死了,又活了,我还是我,却又不是以前的我,灵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灵儿讷讷的看着她,似乎是懂了,可又好似不懂。 她是她,却又不是以前的她…… 她是叶欢颜,却又不是以前的叶欢颜? 叶欢颜不做多的解释,笑道:“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反正我还是你家姑娘就是了,至于旁的,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叶欢颜,所以,她就是叶欢颜,总不能和这俩丫头说她是借尸还魂的吧,且不说过于荒诞,这两丫头会不会信,会不会被吓到,说了也没意义了,因为人死了,复生的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而是她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孤魂野鬼,她们又该如何自处,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两傻丫头。 灵儿也不多问了,垂眸点点头,继续给她绞头发。 小葵听得懵懵懂懂,不知道她们打什么谜语,什么是我不是我的,不过也没多问。 第二日上午,狩猎依旧,不过今日的东西肃王妃没兴趣,就不去猎场了,雷打不动的继续教叶欢颜打球,学了一个上午,叶欢颜已经可以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挥杆击球了,只是不如那些学得久的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却也勉强可以上场了。 休息了一个中午,下午便是肃王妃主办的击鞠会,因为特意举办,所以极为隆重盛大,十分正式的比赛,连判官都有,不像刚到的第二日那样临时举办的简单,竟然连皇帝也特意来看,男女都有参加,几乎所有人都来围观了。 不仅肃王妃设了不少珍品做彩头,连皇帝都赏了不少东西。 元决估计是要看她打球,所以上午去猎宫沐浴,午后便下来了,病歪歪的和她一起去了球会上,不要命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深情,拖着病体捧媳妇儿的场子。 开头的几场,都是皇族世家的子弟们比拼的,后面才是女子们商场,所以,叶欢颜也一直坐在元决旁边看比赛。 不过她心思不大在球场上,而是一边吃东西看比赛,一边时不时的瞄皇帝身边的女人。 不只是她,好多人都在看。 很难得的,皇帝今天竟然把他那位藏得严严实实的琉璃夫人给带出来了,据说这位琉璃夫人在宫里神秘就算了,来青禾山后的这几日,也是从不出营帐,躲在里面跟修仙闭关似的。 她住的帐子就挨着皇帝的,且皇帝特意派人把守,竟是谁也靠近不得,皇帝夜夜宿在她那里,这次就带了三个妃子,柔贵妃和舒妃是带出来充场面的,他根本不搭理,只有这位是真的带出来做床上用品的。 难得今天跟在皇帝身边了,却也是拿面纱把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坐在皇帝身边看着马球赛,不说话,就皇帝和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有点反应,却也不出声,整个人都显得清冷神秘,但是,面纱只挡住了脸,眉眼露出来了。 就一个宠妃而已,搞得这么神秘作甚? 她正琢磨着这个问题,旁边冷不丁响起元决的声音:“你一直偷偷盯着父皇做什么?看上他了?” 叶欢颜嘴里正嚼着糕点,被他这话吓得,直接噎到了。 她忙抬手捂住嘴,勉强咽了下去,才没有失礼于人前,也没闹出动静引来注目。 喝了口水顺畅了一下喉咙,稳住心绪后才扭头瞪他:“殿下,你还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还好她已经算是习惯了他这样,不然当场喷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冷哼:“你不好好看人击鞠,贼兮兮的盯着他作甚?” 叶欢颜扶额,强调道:“殿下,我哪是看父皇啊,我是在看他身边的人。” 元决轻嗤,道:“那见不得人的女人有何好看的?” 叶欢颜扬眉:“见不得人?” 他说:“把自己裹成这样,不是见不得人是什么?” 额……好吧,确实是,她还以为他要表达别的意思呢。 她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他低声问:“殿下,琉璃夫人为何这般……见不得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他不耐:“什么怎么回事?” 叶欢颜道:“就……她是什么人啊,为何父皇会把她藏着掖着,搞得如此神秘,还有,你见过她的真面目么?” 第164章 你也想被本王关起来当宝? 元决:“不知道,没见过。” 叶欢颜:“……” 你还不如不回答呢! 搞得她以为他会知道什么内幕,好奇心吗,总是想要满足一下的,鬼知道…… 她想了想,做出一脸艳羡:“看来父皇对琉璃夫人很痴情呢,这般藏着不给人打扰也不给人看,跟珍宝似的,真让人羡慕。” 他一听这话,斜睨她冷呵一声:“不过是追忆逝水年华找的一个替身罢了,你羡慕她作甚?怎么?你也想被本王关起来当宝?” 叶欢颜只觉冷汗津津,呵呵干笑:“殿下你想多了,妾身一点也不想当这样见不得人的宝。” 他凉凉的呵了一声,也不知道呵什么。 叶欢颜也不琢磨这个,而是眼珠子一转,凑近他一些,兴致勃勃的问:“不过殿下,你刚才说替身,是怎么回事?琉璃夫人是谁的替身?” 可能是以前的职业原因,她还是挺八卦的,特别是现在这还是皇帝的风流情史,劲爆啊。 他垂眸看着她,不说话了。 叶欢颜笑眯眯道:“殿下你知道什么对不对?不如跟我说说呗。” 许是看出来她故意套话,他冷了脸,别开目光看向下面球场上的激烈比拼,淡淡的道:“不知道。” 她微微翻了个白眼,闷声吐槽:“明明知道,不想告诉我直说就好了嘛,干嘛说不知道。” 他听见她的吐槽,收回目光看向她,有点严肃的道:“与你无关的闲事不要管,尤其是有关父皇的,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这个倒也是,皇帝的风月之事,宫里的秘密什么的,都不是她该知道的,知道太多,会丢命的。 她‘哦’了一声,不问了。 乖巧的和他排排坐看球,不再偷瞄皇帝那边。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男子比拼差不多完了,就是女子们的主场了。 叶欢颜离了席,去后面的一处更衣棚子里换装准备,她身上穿戴的都是王妃规格的,繁重华丽,自然是不能穿着策马打球的,得换骑装。 换好衣物后,临上场了,才知道和她对打的,竟然是明安公主领头的。 叶欢颜正要去,听闻此事便没去,果然很快本来在场上观看的肃王妃就寻来了,十分生气:“这是胡闹,我不是已经做好了安排?怎的让明安公主插进来了?让她和欢颜对打,还不知道她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呢。” 这场击鞠会是肃王妃出面主办的,虽然此次随行来狩猎的皇族世家之人无论男女都可以参加,也能随大家自己组队,可是肃王妃体谅叶欢颜,所以提前安排了几个性格好的女子和叶欢颜一起打,那几个都是和她交好的那些命妇官眷的女儿或是儿媳,对叶欢颜没有恶意,还知道分寸,反正只是玩玩,不是真的比个高低。 可没想到,临上场前,竟然被明安公主不知用什么办法,替了对方队伍的一个位置。 不能让她和叶欢颜一起打,可总不能直言不让她跟叶欢颜打,虽然谁都知道叶欢颜和明安公主有恩怨,可是也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若是当真明言不让明安公主和叶欢颜对打,岂非等同于摆明了这件事,丢脸的可是皇室。 可她若是和叶欢颜一起上场,指不定会做什么,毕竟明安公主的骑术和球技也是很厉害的,她若是球场上使绊子对叶欢颜做什么,也是说不清楚的,毕竟打球的时候,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会出,以前多得是球赛上出意外的事例。 肃王妃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花姑姑就道:“王妃,不如找个人先替了晟王妃,让晟王妃下一场再上吧,反正这谁和谁打也没有特定的,既然明安公主使法子替了这一场的人,那就让她打好了,总不能这一场完了,她精疲力尽的,下一场还能替了吧。” 肃王妃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去安排吧。” 花姑姑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肃王妃走到叶欢颜面前道:“欢颜,你且先休息一会儿,下一场再上。” 叶欢颜点点头:“好,听您的安排就是。” 反正怎么样她都没意见,她只是对打球感兴趣,想要上场打一场解解馋,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已经预料到了,她要的是结果,过程如何不重要,她也并不想看这个过程,不过估计,肃王妃这个安排行不通,明安公主既然打听了她会这一场上,还想办法替了人,岂会这么轻易罢休。 果然过了没多久,明安公主就来了,不止她自己,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子,一个个身着骑装,似乎还是肃王妃本来安排了和她一起上场的那几个。 看样子,是被明安公主硬拖着来的,一个个都硬着头皮。 可是这个时候,该是开局了的,她却领着本该已经开场打球的人都来了这里,还不知道那边球场上是个什么情况呢。 果然,看见她们来了,肃王妃脸色就沉了,当即问领头的明安公主:“这个时候不是已经开局了?明安,你不好好打你的球,领着她们来此作甚?” 明安公主不答反问:“皇叔祖母,明安只是听说四骑术球技都学得不错,就想要和四嫂打个球,特意替了衡平伯府柳姑娘的位置,为何您却不让四嫂上了,临上场了却找了别人替她,难道是四嫂怕了,不敢和我比?还是说担心什么啊?” 肃王妃微微蹙了蹙黛眉,有些不悦的问:“公主,你这是来和我兴师问罪的?还开局之前带了她们来,你是生怕闹不起来?” 明安公主虽然有点怵肃王妃,可如今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倒是半点忌惮也没有,悠悠笑道:“明安不敢,明安只是好奇,明明先前说好了这场是四嫂上的,我想和四嫂打一场才想办法替了位置,可是四嫂不上了,这可就没意思了,明安好奇是怎么回事,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看向叶欢颜,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有些鄙夷的哼笑道:“四嫂,你可别说你是身子不适啊,看样子可不像,那看来就是不敢和我打了啊,真是的,之前挺大胆的人,怎么现在倒是当了缩头乌龟了。” 肃王妃脸色一沉:“明安!” 明安公主咄咄逼人的道:“皇叔祖母,那边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场开局呢,我已经和父皇说了,所以父皇也知道了我和四嫂一起上场的事情,若是四嫂不去和我打,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第165章 让她输得肚兜都不剩! 肃王妃脸色极不好看,如今是新开局的时间,本该上场的人却都来了这里,估计观看的人都被惊动了,也肯定都知道是叶欢颜和明安公主领人对打,如若叶欢颜不上,明安公主又故意闹,怕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肯定会被说叶欢颜不敢和明安公主打,若是其他人,还说是技不如人,可放在她们身上,结合之前两个人的矛盾,可就是技不如人了,而是刻意避嫌,指不定会被揣摩成什么,只会让场上的那些臣子官眷下人们都看皇家姑嫂不和的笑话。 到时候,明安公主如何尚不理会,叶欢颜肯定会被说闲话的。 见肃王妃为难,叶欢颜淡淡一笑,上前正要说她愿意和明安公主对打的话,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明安公主后面传来,堵住了她尚未开口的话。 “既然明安公主要打,那就打呗。” 是元倾城的声音。 大家纷纷扭头看过去,看到是元倾城走来,自觉的给元倾城让了一条道。 依旧是一身红色的简便骑装,不像其他穿着骑装的女子还挽着简单的发髻,她一头长发就梳了个马尾,用一个精致的发冠固定,长发飘扬,英姿飒爽,十分的利落。 她走过来,用十分看不起的眼神扫了一眼明安公主后,看向肃王妃,随意的行了礼,然后笑眯眯道:“皇叔祖母,既然明安公主这么想要和晟王妃打这一场,那就打吧,搞得好像谁怕她似的,正好我也凑个热闹,和晟王妃嫂嫂一队,好不好?” 听言,肃王妃笑了,不假思索便道:“既然你想凑热闹,就再好不过了。” 听言,明安公主变了脸,当即出声:“皇叔祖母……” 可她还没开口,元倾城就瞅向她,问得十分单纯:“怎么了?明安公主是怕了我,不敢跟我比么?放心吧,我会让着你的。” 然后给了她一个很古怪的眼神,。 明安公主顿时羞恼起来:“谁要你让啊?” 元倾城眨了眨眼,嘚瑟的笑道:“不要么?那也行啊,正好我也不喜欢让人,藏拙谦让什么的多没意思,就是怕公主你到时候输了哭鼻子,不过说起来啊,我让不让都没区别,反正你就没赢过我。” 她这话一出,明安公主带来的这几个姑娘估计是想到了什么,都纷纷低下了头。 叶欢颜听着有趣,莫非以前明安公主一直被元倾城吊打? 啧啧,果然是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天来收啊,看样子,这元倾城还是明安公主的克星呢。 明安公主气结,脸都涨红了,顾不上维持公主的仪态,死死的瞪着元倾城:“元倾城你……” 不理会她的气急败坏,肃王妃直接打断她的声音,拍板定案:“那就这样吧,倾城,一会儿你就和你晟王妃嫂嫂一组,公主随意叫人一起,先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开局,别让陛下和大家等太久了。”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逼叶欢颜和她打,现在总不能元倾城一上就退缩了,这样她脸往哪搁,明安公主咬了咬牙,只能先离开去找人组队。 那些本来被肃王妃安排和叶欢颜打,又被明安公主拖来的几个女子有些尴尬,不好跟着明安公主离开,可又有些不知如何面度肃王妃。 肃王妃叹了一声,对她们还算和颜悦色:“你们先休息,一会儿一起上吧。” 她们一个个都如释重负的,忙应声,然后便去休息准备了。 她们走后,元倾城才和肃王妃笑眯眯的卖乖:“皇叔祖母,还是倾城最好吧,专门来救场的啊。” 肃王妃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子,难得不严厉,反而嗔笑道:“就你最乖了,还知道来救场。” 元倾城嘚瑟了一下,笑的眉眼弯弯没心没肺。 肃王妃叮嘱她:“欢颜骑术和球技还不太行,一会儿上场了,你记得帮她一些,别让明安那丫头使绊子对她不利知道么?” 元倾城点点头,一脸郑重:“知道了,有我在,明安公主别想作妖,我肯定让她输的肚兜都不剩!” 肃王妃:“……” 无奈的看着她,忍不住扶额摇头。 叶欢颜:“……” 想笑,可是还是忍了。 元倾城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得体,在肃王妃无奈的目光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点小尴尬。 肃王妃叹了一声,已经不想说她了,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准备一下,我去前面看看,做些安排。” 元倾城忙不迭的点头:“嗯嗯。” 肃王妃瞟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叶欢颜,见叶欢颜笑着点了点头,她才走了。 她走了,元倾城就放飞自我了,立刻冲着叶欢颜扬起下巴傲娇的问:“哎,我可是给你救场了,一会儿赢了打算怎么报答我?” 叶欢颜无辜脸:“是郡主自己要凑热闹的,我又没让郡主帮我,为何要报答?郡主这样挟恩图报,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元倾城干瞪眼,没好气道:“我这可是帮你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刚才不站出来,你要真的和元馨月上场了,她肯定会借机报复你,你之前那样得罪她,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思坏得很,肯定会狠狠教训你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你会怎样呢。” 说着,又得意洋洋道:“可是有我在,她别想使坏,所以,我这可算是救你了呢。” 叶欢颜闻言,一副似乎她讲的有道理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微笑问:“那郡主想要我怎么报答?” 元倾城立刻道:“简单,你再送我一罐那个蜂蜜柚子茶吧。” 叶欢颜扬眉,倒没想到她要求那么……简单。 她问:“昨日那个……郡主这么快就喝完了?” 元倾城难得扭扭捏捏:“自然没有,就中午母妃去我帐子里,我给她喝了一杯,我母妃喜欢喝,我就……都给她了。” 叶欢颜恍然:“倒是我没思虑周全,竟然没有送一份给王婶,还让郡主割爱了,不过郡主想要的话,怕是得回到京城才行了。” 元倾城忙问:“为什么?” 叶欢颜道:“因为我这次来,就带了两罐,给……额不对,卖给了郡主一罐,就剩下我正在喝的那一罐了,总不能把我喝了一些的再给郡主吧?所以,只能烦请郡主等等,回京后我在让人送去平王府,如何?” 第166章 我这个人比较俗气,喜欢黄白之物! 元倾城有些小失望,可是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然后掰着指头讨价还价:“好吧,不过到时候要两罐才行,不,三罐。” 叶欢颜道:“郡主,其实这蜂蜜柚子茶虽然味道极佳,可喝多了也是会腻的,若是你喜欢喝这类饮品,我还会做些别的,倒是我再给你一些其他的可好?” 元倾城两眼放光:“你还会做别的?” 叶欢颜颔首笑道:“自然,我会的挺多的。” “那些也都是甜的?” 果然是小姑娘,都稀罕甜的。 叶欢颜点点头:“嗯,还有酸甜的,酸甜的比较解渴开胃,夏日要到了,正好合时宜。” 元倾城想了想,明明十分稀罕,可又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那你就做吧酸甜也行,要是好喝我就勉强要了。” “好。” 元倾城彻底满意了,然后又想起一茬,忙道:“不过还有件事我得跟你叮嘱一下,我给母妃的那罐子,她问我是哪来的,我说是我路过你帐子,进去打招呼,然后你送我的,如果她问你,你记得帮我圆一下,不许说我昨日是去找你麻烦的事情,知道没有?” 叶欢颜挑眉,然后很配合的点头:“好。” 元倾城又有些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你这样我有点不放心啊。” 叶欢颜不解:“那不这样,郡主想要我怎样?” 元倾城摸了摸下巴审视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你不是应该和我谈个条件什么的?” “额……” 元倾城道:“我帮你对付元馨月,所以跟你讨要谢礼,那现在我让你帮我跟母妃圆谎遮掩,你不是应该和我谈条件的么?” 叶欢颜有些好笑,无奈道:“郡主,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为何要谈条件?” 元倾城十分执着的解释:“礼尚往来啊,说吧,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叶欢颜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郡主帮忙的。” 元倾城不依不饶,甚至有些强人所难:“不行,你得想一个,这样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不然你以后借此找我讨人情怎么办?咱们得当面算清楚,我可不想欠你的。” 真是个沉迷于银货两讫而无法自拔的小姑娘啊,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叶欢颜很苦恼无力的道:“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需要郡主你帮忙的事情,而且郡主放心好了,我若有事情,都会找我家殿下,肯定不会找郡主的你的。” 元倾城不乐意道:“那我不就得一直欠你的?不行,我元倾城从不欠别人的,你赶紧想。” 叶欢颜还真的仔细想了,然后笑道:“既然郡主一定要我提条件,那其实也不是没有,不如这样吧,扯平。” “扯平?扯平什么?” 叶欢颜道:“郡主帮我和明安公主打球,我帮郡主和王婶说谎掩饰,我们就算是扯平了,我也就不用给郡主准备什么蜂蜜柚子茶了,怎么样?” 元倾城一听,天塌下来似的瞪圆了眼,立刻就否决:“这不行,我们一码归一码,哪能这样算的?” 叶欢颜笑道:“这样算不是很正常么?我们化繁为简,就不用多生枝节了,怎么样?” 元倾城扭头道:“不正常,反正这个不能这么算,不能扯平。” 叶欢颜扶额,败给她了,只能叹息道:“郡主,你这样真的很强人所难啊,你这让我一时半会儿提出什么条件来?那不如这样好了,郡主你实际点,送我点金银珠宝吧,就当是封口费。” 元倾城傻眼了:“金银珠宝?封口费?” “嗯,如何?” 元倾城一脸嫌弃的摇摇头:“啧啧,叶欢颜,你好肤浅啊。” 叶欢颜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评价,从善如流的笑道:“郡主说的是,我这个人比较俗气,喜欢黄白之物,所以,郡主就送我点黄白之物当做谢礼吧,我保证觉不告诉王婶你跑去找我麻烦的事儿,如何?” 元倾城倒是没拒绝,可是忍不住吐槽道:“昨天还说晟王待你好呢,缺钱缺成这样,都讨到我跟前了,真可怜,说实话,你在晟王府是不是过得很水深火热啊?” 还挺有八卦精神,瞧那炯炯有神的小表情。 叶欢颜道:“郡主误会了,殿下是真的待我好,可是谁也不嫌自家钱多不是?我还是很乐意为殿下和王府多赚点银子的。” 元倾城死瞪着叶欢颜,好似叶欢颜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所以你就琢磨着赚本郡主的银子?” 叶欢颜摊手,为难道:“我这不是没办法?郡主一定要我提条件,可又不愿意和我扯平,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提了这个条件了,郡主之前出手如此大方阔绰,我觉着郡主也应该是不缺钱的,那就这么着吧。” 说着,顿了顿瞅着元倾城,问:“怎么,郡主不愿意?难道我强人所难了?” 元倾城道:“自然没有,只不过……没想到你是这样肤浅的人,竟然……哎,算了,那你说吧,要多少?” 叶欢颜道:“看郡主自己吧,我都可以。” 元倾城懒得和她继续掰扯这个了,哼了一声道:“没带银钱出来,等打完球我让人给你送。” “好。” 就有来有往的事情达成共识后,俩人就出去准备上场了。 此时的马球赛场上,已经一切准备就绪,而周围观看的人都翘首以盼的等着看。 明安公主等人都已经坐在马上等着了,她刚才去拉来了一个帮手,是皇帝的妹妹庆熙长公主的女儿乐颐郡主,据说也是一个马球高手,不过已经嫁人了,今儿本来也打算上场的,现在正好被明安公主拉来做了帮手。 叶欢颜和元倾城相伴而来,齐齐上了马,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球杆后,便策马到已经准备好的明安公主等人旁边,等候一声令下开球。 不久后一声令下,便开局了。 两队人一共八个,分别是明安公主和乐颐郡主带着两个贵女,叶欢颜和元倾城也带着两个贵女,按照整体实力,明安公主那一队更胜一筹的,因为叶欢颜是个菜鸟,可是她们是赢不了的,因为开局没多久,明安公主就出事了。 第167章 明安公主的腿断了! 原本一场球是三局两胜的,可是第一局才开始,两方由元倾城和乐颐郡主分别进了一个球后,明安公主不知道想做什么,一直缠着叶欢颜,就是不给她打到球,并且让她寸步难行,然后缠着缠着,乐极生悲了。 她的马突然失控,疯了一样驮着她在球场上狂颠乱窜,惊得大家都顾不上打球,纷纷停了下来,周围的人也震惊了,叶欢颜未免殃及池鱼,忙策马避开。 之后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明安公主就被发狂的马狠狠地甩开,在空中呈现出一个十分优美的抛物线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她立刻惨叫出声,然后更加惨的是,那匹马没了累赘在背,撒腿就要狂奔而去,正好跑的方向是明安公主飞落的位置,本是直面奔向她的,俨然是要踏着她过去,而她刚刚摔落地面,一时间动弹不得,只知道躺在那里哀嚎,不晓得避开,也根本避不开,这样一来,马若奔过去,她估计得被踩死。 可是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了,一片哗然惊呼的同时,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一支箭射来刺中了那匹马的后屁,然后马痛的蹬腿,倒是没直接踩着明安公主过去,但是,腿却好死不死的蹬在明安公主的腿上,然后借力跃起,越过她狂奔去了后面,没踩到她的身体。 刚刚重重的砸在地上时,她伤得挺重,估计是腿伤到了,多重不知道,反正是挪不开的那种了,这又被马狠狠地踩了一脚借力跃起,她痛的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然后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腿上很快就被鲜血浸染。 叶欢颜看着这一幕,都替她感到疼。 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球场都乱了,皇帝立刻让人将明安公主送回营帐,命太医诊治,一堆皇族中人纷纷跟去一探究竟,作为名义上的兄嫂,元决和叶欢颜都去了,所以后面球场上如何,叶欢颜不知道了,当然,击鞠会也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明安公主的帐子外间。 明安公主在里面救治,大家都在外间等着,帐子虽大,却也容不下太多人,好些身份低一些的都在帐子外面等着。 叶欢颜有幸,能和元决出现在第一现场。 太医在里面诊治还没出来,倒是皇帝越等越心急,脸色难看得厉害,下令彻查怎么回事,明安公主的马为何会失控。 这个时候,叶欢颜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顺着看了过去,就看见了元凌正看着她,眼神十分阴冷。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给了他一个极有意味的眼神会意。 元凌果然眸色彻底冷沉下来,眯起了眼。 这时,几个太医出来了。 皇帝不等他们行礼,当即就急声问:“公主如何了?”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凝重,之后其中一个为首的太医院首上前回禀:“回禀陛下,公主重击地面,身上重击地面,身上多处有伤,不过这些都不是重伤,只是……” 他一脸忧郁,脸上表情如丧考妣。 皇帝十分不耐,沉声呵斥:“只是什么?别支支吾吾,快说!” 那太医只能硬着头皮道:“只是公主被马踩到的那条腿不仅已经血肉模糊,且骨头碎裂,怕是……怕是公主以后,再也难以行走自如了。” 说的不委婉些,就是那条腿残了废了,以后走不了路了。 皇帝脸色骤变,在场之人也纷纷变了脸,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气。 明安公主这是……废了! 一个断腿的公主,便是废人一个了。 叶欢颜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只发现元凌在一阵惊骇悲痛之后,猛地看着她,眼神足以把她凌迟。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站在元决旁边,做出一副唏嘘怜悯的样子来。 皇帝一脸沉痛的静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打击,然后沉声问太医:“可有治愈的可能?” 几个太医忙请罪:“陛下恕罪,公主的腿骨被马蹄踩得碎裂,根本无法接骨治愈,臣等无能,怕是束手无策。” 皇帝闻言,阴沉着脸厉声道:“朕你不管你们如何束手无策,一定要想办法救公主,如若救不了她这条腿,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几个太医纷纷如大祸临头一般面如土色,可帝王盛怒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高呼尽力而为。 皇帝怒不可遏,又一脸沉痛,当即拂袖而去,也没进去看一眼明安公主。 皇帝走了,大家也就散场了,除了元凌和柔贵妃几人以及太医们留下,其他人都走了。 叶欢颜挽着元决的手回晟王府的营帐区。 走了一会儿,从出事开始一直不出声的元决忽然出声:“达成所愿,心里可高兴了?” 叶欢颜愣了愣,随即依旧亦步亦趋的和他慢悠悠的走着,作出一副悲苦状:“殿下说什么呢?明安妹妹伤成那样,妾身身为嫂子,为她忧心还来不及,怎会高兴得起来?” 他瞥了她一眼,对此不予置喙,只从鼻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叶欢颜歪头看着他问:“殿下,你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她可是你妹妹,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 他淡声道:“本王没有妹妹。” 顿了顿,他又看着她淡淡的问道:“而且,本王若是心疼,你觉得本王还会纵着你折腾这一出?” 她做什么,他是知道的,毕竟她做这件事是让赤玄去做的,而赤玄是他的人,自然不会瞒着他。 叶欢颜笑吟吟道:“那就多谢殿下的纵容了。” 他冷哼一声,不说话,继续往回走。 回到晟王府的营帐区,他回自己那个营帐休息去了,本来就精神体力都有些不支了,而且,后面还需要他擦屁儿呢,先休息会儿。 叶欢颜回了自己那个营帐。 眯眼休息了一会儿,赤玄忽然出现,灵儿立刻叫醒她。 不等叶欢颜问她咋突然出现了,赤玄就道:“王妃,冰儿刚刚被雍王的人悄然强行带走了。” 叶欢颜并不意外,只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不以为然的道:“带走就带走呗,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赤玄道:“是不奇怪,只是殿下让属下来告诉您,这件事陛下已经派人彻查,怕是雍王带走了冰儿,会想办法栽到王妃头上,所以让您有点心理准备。” 第168章 把罪名落实在她头上! 叶欢颜闻言,忽的笑了笑,问:“殿下让我准备什么?准备好被陛下盘问?还是认罪?” 赤玄一板一眼的摇头:“属下不知。” 叶欢颜冷哼:“一天天就知道吓唬我,当我是吓大的呢?” 说着,她问赤玄:“这事儿是我让你亲自去办的,你应该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若是陛下派人彻查此事,会查到是你放的虫子么?” 赤玄很笃定的摇头:“查不到。” 叶欢颜耸耸肩:“既然查不到,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赤玄很直白的道:“王妃,就算查不到,陛下也会知道此事与你有关。” 这点,叶欢颜还真的信了。 她和明安公主本就积怨已久,明安公主出事,她是有嫌疑的,而皇帝是个很聪明的人,估计会猜得出与她有关,但是没有证据证明而已,现在冰儿被抓走了,虽然笃定元凌不敢直接把冰儿送去皇帝面前,可是他可以想别的办法,把这件事栽到她头上。 如果是她出事,知道是元凌或是明安公主做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皇帝估计不会追究问罪自己的孩子,毕竟她这个吉祥物一样存在的晟王妃,本就无甚大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帮他儿子洗清克妻之名,所以,皇帝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皇室颜面何存。 可现在是明安公主出事,就算没有证据,只要断定了是她,皇帝明着不会对她如何,估计私底下肯定不会轻饶了她的,毕竟的现在残了废了的,是他的亲生的女儿嫡出的公主,虽然不是很喜欢,可也是他的女儿。 她明知道会如何,还是选择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皇后和雍王打算对她用的手段悉数奉还到明安公主头上,其实只是隐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希望元决靠谱吧,毕竟也是他默认她做的。 如若不然,以后小心些防备皇帝就是了,皇帝应该也不会公然对她怎么样。 …… 明安公主还没醒,太医说,最早也得明日才能醒过来。 元凌守着明安公主好一会儿后,才离开了明安公主这里,回到自己的营帐,此时,他的帐子里,站着一人跪着一人。 站着的是他的下属冯宽,跪着的是冰儿,此时的冰儿,满脸的死寂和绝望。 她就知道,都是死路一条,晟王妃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只是晟王妃不杀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明安公主断了腿,皇后和雍王都不会放过她了。 元凌走到位置上坐下后,目光阴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冰儿,那阵势,颇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感觉。 冷冷的道:“还要本王问你才说?” 冰儿头都不敢抬起来,手抓的紧紧的,瑟瑟缩缩的道:“昨夜奴婢见了冯统领后,就被晟王殿下派了暗中保护晟王妃的人抓了交给晟王妃,晟王妃逼问,奴婢只能如实道出殿下的吩咐,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就算奴婢不说,晟王妃也是已然知道了的,她一直派人盯着奴婢,什么都……” 元凌咬牙冷声道:“本王不想听你的辩解,接着往下说!” 冰儿抖了抖,忙又硬着头皮道:“是……晟王妃审问了奴婢后,便缴了殿下给奴婢的东西,让奴婢今日一切照常,装作放了东西进晟王妃的马耳朵里混淆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就只能依言行事,直到今日公主殿下的马失控,奴婢才知道,原来她是要如法炮制,对公主殿下下毒手。” 元凌眼神阴郁的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有手段!也够胆!” 冰儿可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忙不迭的磕头求饶:“殿下,晟王妃早就知道了奴婢是皇后的人,一直派人盯着奴婢的一举一动,奴婢说与不说,她都是知道殿下的打算的,奴婢也只能说了,可是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晟王妃会对公主下毒手,不然肯定会告诉殿下的,奴婢求殿下开恩,饶了奴婢一命吧。” 元凌面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开恩饶你一命?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让本王开恩饶过你?” “殿下……” 元凌又阴鸷的咬牙道:“本王说过,这件事办不好,你也就别活了,何况,你就算是不知道她会对公主下毒手,在事情败露的时候,你就该想办法告诉本王事情败露,而不是听她的话混淆本王,若是你说了,公主何至于会出事?” 要是他知道叶欢颜发现了这件事,肯定会猜得到叶欢颜会将计就计,不会让明安这样胡闹,明安也就不至于伤成这样,可惜,这个贱婢误事! 如今他的亲妹妹断了腿,等同于成了废人一个,他焉能不愤恨,待回京,他又该如何跟母后交代? 冰儿死命磕头哀求:“殿下恕罪,奴婢恳请殿下饶了奴婢这一次……” 元凌不为所动,厌恶的扫了一眼,吩咐冯宽:“拖去杀了吧,再把尸体丢回去。” 冰儿磕头的动作一顿,求饶声也止住,白着一张脸看着他。 冯宽没有领命,而是道:“殿下,属下认为,直接杀了她或有不妥。” 元凌闻言,拧眉问:“有何不妥?” 冯宽道:“属下认为,此女尚有用处,或可帮助殿下对付晟王妃。” “此话怎讲?” 冯宽道:“此事陛下已经在追查,殿下可以想办法让陛下查到此事与晟王府有关,陛下一定会猜得到此事是晟王妃做的,如今公主重伤,而她之前又和晟王妃积怨,殿下可将此女带到陛下面前,说她是被公主收买了要暗害晟王妃,被晟王妃发现了,晟王妃将计就计的反害公主。” 顿了顿,又道:“而殿下您不能与此事有关,可以说是听了公主身边侍女的话,去抓来了这个婢女盘问,只要殿下叮嘱公主身边的人,等公主醒来后让公主认下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闻言,元凌微微眯眼,一番深思后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虽然看着像是明安自作自受,可是这件事却也不是这样算的,毕竟明安想要害叶欢颜没什么,可是叶欢颜敢害明安断腿,父皇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肯定不会放过叶欢颜的。 而明安,反正她和叶欢颜积怨已久,她会收买叶欢颜的人对叶欢颜下毒手也是正常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应该也不会介意背上收买叶欢颜的侍女打算害叶欢颜的罪名,因为她认下了,就能让皇帝容不下叶欢颜。 第169章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要有恻隐之心! 明安公主出事,是马失控所致,皇帝派人风风火火的一番追查,却查不出什么来,此事只能断定是意外,是明安公主的马不甚沾上了致使马失控癫狂的蜱虫,废人为所致。 而马厩的人在公主骑马之前没好好检查,没消灭马身上的有害虫卵,自然是第一个被降罪,被杀了。 这件事查到这里,没什么好查的,自然就收尾了。 叶欢颜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知道,皇帝赐死了给明安公主检查马的人。 她听见赤玄的禀报,当即脸色变了些,有些惊讶的看着赤玄:“死了?” 赤玄道:“是,昨日陛下的人一番彻查,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便被论以渎职连夜杀了,之后陛下就撤走了查这件事的人,此事便到此为止了。” 叶欢颜恍惚怔然了好一会儿,才苦苦一笑,唏嘘道:“这样算,倒是我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 她不怕害人杀人,她原本就是在害人,可连累无辜之人丧命,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赤玄道:“明安公主断腿,总是要有人承担罪名平息陛下火气的。” 叶欢颜静默片刻,才微微闭眼,吸了口气后才哼笑一声,低声道:“你说得对,总是要死人的。” 说着,她看向赤玄,吩咐:“你让人去查一下死者的情况,看看他家里情况如何,若是艰难,稍作抚恤吧。” 那可能是某个家庭里的,儿子,丈夫,父亲,可能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死了,一个家就毁了。 赤玄垂眸淡淡的道:“王妃其实不必如此心慈手软的。” 皇室中人,哪一个的手里没有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弱肉强食,不害别人不杀别人,就是坐以待毙,只会任人宰割,权力地位,往往都是需要心机和心狠来获取和巩固的,若是这样就承受不了,没法在皇家立足生存。 作为晟王妃,就应该足够狠,杀伐果决是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恻隐之心才对。 叶欢颜道:“我不是心慈手软,可是终究是累及无辜,死了他一人,可能连累的是他一家人不得安生,你就去吧,别留下痕迹。” 赤玄却没立刻应下,只道:“属下会将王妃的意思跟殿下说,至于是否可行,得看殿下是否允许。” 对此,叶欢颜没意见,她知道,赤玄虽然现在听她命令行事,可每一个都是在元决许可的情况下,自然都得问他的意见。 她一边由灵儿洁面一边随口问:“冰儿呢?死了没?” 赤玄摇头:“不知。” 叶欢颜瞅着她问:“啥个意思?” 赤玄暗中跟着叶欢颜那么久,对于自家王妃偶尔不太文雅的言辞已经有些习惯了,所以无感,道:“自被冯宽带走,便无任何消息。” 叶欢颜有些意外的扬眉:“雍王没把她杀了送回来?” “没有。” “那雍王昨晚都在做什么?” “属下未曾监视,所以不知。” 她不知道,叶欢颜却大致猜得到,既然雍王没有直接杀了冰儿送回来,那就是打算用冰儿做文章,对她不利。 叶欢颜又问:“明安公主醒过来了么?” 赤玄摇头:“尚未听到醒来的消息。” 叶欢颜吩咐:“你去留意一下,人醒了就来告诉我。” “是。” 赤玄退下,叶欢颜继续悠哉的让灵儿给她挽发换衣。 弄好头发换了衣服,早膳送来正吃着,元决就来了。 叶欢颜咽下一口东西,然后忙站起来笑问:“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吃早膳了没?” 他愣了愣,扫了一眼她桌上的膳食,摇头:“……没有” 他后面的墨玄听到他这话,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 明明刚吃了一些才过来的,真是撒谎不打草稿,还脸不红心不跳。 叶欢颜问:“那您是过来和我一起吃早膳的么?” 元决微微点头:“和你一起吃也行。” 十分勉强的样子。 叶欢颜当做没听出来他的语气,忙让灵儿去找一份干净的餐具来。 夫妻俩坐下后,元决淡淡的问:“刚刚赤玄来说,你想要抚恤昨夜被刺死的马夫的家人?” 叶欢颜点头:“是想要的,殿下以为这样不妥么?” 元决道:“无甚不妥,本王会让人去办。” 顿了顿,看向她道:“就当是安你的心。” 叶欢颜怔然一瞬,凝视他一眼,随后由衷道谢:“多谢殿下的成全。” 听完她的致谢,他垂眸淡淡的道:“这样的事情,不许再有下次。” 叶欢颜不解:“殿下说的,是哪一件事?” 他目光凝在她脸上,说的很认真:“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有任何恻隐之心,这个世间,原本谁都是无辜的,但是,也可以说没有无辜的人,你的心软和怜悯,乃至于愧疚,都只会为你,为你怜悯愧疚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叶欢颜闻言,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心中思绪翻涌,之后才点点头,声音有些涩:“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灵儿拿来了餐具,元决不再说别的,开始吃早膳,他虽然忌食,可早膳本就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他大多能吃。 吃饱了之后,他就要去温泉宫继续泡浴了,临去之前,叮嘱了她一句:“本王回来之前,不要出去,特别是明安那边,别去凑热闹。” 叶欢颜见他叮嘱的认真,想问他又不问,只迟疑的点了点头:“……好。” 他这便离开了。 听他的话,叶欢颜还真的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帐子。 过了一会儿,赤玄就回来说,明安公主醒了。 …… 因为明安公主出事,皇无心狩猎之事,今日的猎会便取消了,听闻明安公主醒来后,皇帝立刻去看了。 本想慰问几句,可是明安公主知道自己腿断了难以接受,发疯似的又哭又叫,还变得十分不可理喻歇斯底里,折腾的伤势加重,弄得帐子里兵荒马乱似的,他看不下去了,便吩咐人好好照顾明安公主,就回了自己的主帐。 皇帝的帐子是最大最豪华的,里面的布置堪比一座宫殿,十分华贵富丽,此时,帐内香烟袅袅,皇帝正躺在暖榻上,头枕着一个女子的腿上,闭目养神。 女子很美,五官精致,身上穿着素雅出尘的白色衣裙,装扮和衣服一样雅净,此时正在双手给他的头部轻轻按揉,头微微低着,面庞寡淡清冷,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此女子便是琉璃夫人,如今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女人。 这时,守在外面的卓总管走进来,站在屏风外低声禀报:“陛下,雍王殿下求见。” 第170章 此心实在恶毒可诛! 声音很低,可是皇帝听见了,缓缓睁开眼,仰着头看了一眼琉璃夫人,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琉璃夫人停下动作,垂眸静静地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的犹如死寂一般,没有感情,没有生气。 皇帝从她腿上起来,坐着看向屏风,有些不悦的出声:“他不好好照顾他妹妹,这个时候来找朕作甚?” 卓总管道:“老奴不知,也没问殿下,不过殿下带来了一个人。” 皇帝问:“什么人?” “一个侍女,似乎……似乎是晟王妃身边的侍女。” 皇帝闻言眯起了眼。 静思片刻,他道:“让他进来,在外厅等着。” 卓总管应声退了出去。 皇帝这时看向旁边的琉璃夫人,声音十分温柔的道:“朕出去一下,爱妃在此等候片刻。” 琉璃夫人点头,却没出声,那弯弯长长的眼帘垂下,在脸颊上打下一层暗影,那张脸看着,更令人为之心生怜惜心猿意马。 皇帝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眉眼,之后才自己穿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往外面走去。 在他后面,琉璃夫人抬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依旧无喜无悲犹如一潭死水,只是隐隐之中,隐含一丝如坠冰窖的冷意,如此瘆人,却又极难察觉。 皇帝绕了两个弯走出外面议政见人的地方,就看见元凌站在那里等他,而地上跪着一个婢女。 皇帝看了一眼后,边走向正位那边边出声:“这个时候不在你妹妹那里好好安慰陪伴她,跑来朕这里作甚?还带了个女子来,闹什么呢?” 说完话时,人已经走到了上首位置上坐下。 元凌忙撩起衣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地上跪着的冰儿也立刻伏首,却没出声。 皇帝摆摆手:“起来吧,到底什么事?” 元凌没起来,而是直接拱手道:“父皇,儿臣此来,是因为找到了还馨儿坠马断腿的罪人,特来回禀。” 皇帝闻言,当即沉着脸问:“你这是何意?明安坠马一事已经查清,只是意外,朕已经处置了渎职的马夫,何来的害她之人?” 元凌当即道:“父皇明鉴,此事并非意外。” 皇帝闻言,一脸困惑不解:“并非意外?那是怎么回事?” 说着,看向跪着的冰儿,问:“还有,此女又是何人?你带她来见朕作甚?莫非是她所为?” 元凌道:“父皇,此乃四嫂身边的陪嫁侍女。” 皇帝一愣:“老四媳妇儿的?你带她来作甚?莫非你的意思,是此事与你四嫂有关?” 元凌点头:“父皇圣明,正是如此。” 皇帝闻言,当即沉了脸色,呵斥道:“荒唐,这种事情岂能胡说八道?这件事朕已经让人查清,只是意外而已,能和你四嫂有何干系?简直不知所谓!” 元凌忙语气坚定的道:“父皇,儿臣已经查清楚,此事绝非意外,而是四嫂暗中派人所为。” 皇帝见他说的铿锵笃定,好似信了几分,立刻一脸凝重的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会和晟王妃有关,为何朕派人就查不出来,你仔细道来,如若是污蔑,朕定不轻饶。” 元凌道:“先前儿臣宽慰馨儿时,听她说话古怪,说什么为何坠马断腿的是她而不是四嫂,儿臣觉得奇怪,便问了是何意,这才知道,原来……原来昨日击鞠会上,馨儿本来收买了四嫂身边的婢女,便是这个婢女,让她帮着暗害四嫂。” 皇帝一脸意外,蹙眉道:“照你这样说,是明安自己胡闹要害晟王妃,你怎么就倒打一耙的说是晟王妃害明安?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元凌一脸惭愧无奈的道:“明安确实胡闹,因为之前的一些矛盾,加上前几日明安借机教训了四嫂的婢女,四嫂以牙还牙的伤了明安的侍女,俩人起了不小的争执,此事父皇应该也是有所耳闻了。” 顿了顿,又道:“明安自幼顺风顺水受尽宠爱,性子骄纵了些,便咽不下这口气,本想教训一下四嫂,就让人找来了一只蜱虫,收买四嫂身边的人让她放进四嫂坐骑耳中,想让四嫂球会上坐骑失控,让她出糗。” 皇帝好似听出了端倪,当即道:“你接着说。” 元凌道:“儿臣听馨儿和她的婢女说了此事,便觉得事有蹊跷,悄悄地抓来了被馨儿收买的婢女盘问,这才知道,原来馨儿收买此奴婢要害她的事情,被四嫂察觉了,她抓了这个婢女盘问,缴了馨儿给的那个虫子,又让这个奴婢一切如常的蒙蔽混淆,假装下了那只虫子,实际上,那只虫子早就被四嫂拿走了。” “而这只虫子,和今日在馨儿坐骑的耳中发现的那只是一样的,此虫最爱附在牛马身上隐蔽处啃噬吸血,同时吐出毒素,可让马在狂奔时毒液蔓延,致使失控癫狂。” 皇帝变了脸色,厉声问道:“当真如此?” 元凌咬牙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馨儿和这个奴婢,一问便知。” 皇帝沉着脸看向那个婢女,厉声问:“你如实说来,雍王所言可是真的?” 冰儿颤颤巍巍的慌乱回话:“回……回陛下的话,雍王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了,颇有暴风雨将至的阵势,可沉着脸静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淡淡的道:“若是如此,也只能说晟王妃是以牙还牙,是明安自己自作自受了。” 元凌猛地抬头看着他,惊呼:“父皇……” 皇帝冷哼,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道:“怎么?难不成朕说错了?若非明安自己不依不饶,明着多次为难晟王妃便罢了,竟然还使出这种毒计去害自己的嫂子,本就不该,若是此事晟王妃未曾察觉,那么出事的便是她,如今明安这样,也是自食恶果罢了。” 元凌低着头很是惭愧的道:“父皇所言自是不假,馨儿如今这样也是自作自受,可是父皇,她是您的女儿大胤的嫡公主啊,她是过于任性,也做错了,是儿臣没有好好引导她,如若昨日出事的是四嫂,查到是馨儿所谓,儿臣一定会给四嫂一个交代。” “可如今反过来了,四嫂既然发现了馨儿所谓不当,明明可以杜绝此事,大不了将馨儿所为告知父皇,父皇自会严惩馨儿给她交代,可她非但没有,还这般以牙还牙,害的馨儿断腿,此心实在恶毒可诛。” 第171章 皇帝召见 皇帝闻言,似乎有些赞同:“她确实是过于睚眦必报了些。” 元凌当即道:“父皇所言确实,四嫂所为太过令人发指,馨儿有错,可是罪不当受此严惩,且馨儿到底是大胤的嫡公主,她若有小错四嫂作为嫂子自可稍作教训,可若是要严惩,也只能是父皇母后才能做主,四嫂却这般自作主张,如今她断了腿再难行走,人也一蹶不振,怕是往后就……儿臣肯请父皇,为馨儿做主。” 他手撑着身体匍匐在地,一副悲痛恳求的样子,十分的情真意切,俨然一个誓死为妹妹讨回公道的兄长形象。 皇帝问:“你想要朕如何做主?就算此事当真是晟王妃所为,可归根结底,还是明安自己先有错,她若不害人,又怎会被人所害,何况,此事若当真公之于众,朕又该如何去处置晟王妃?以谋害公主之罪杀了不成?她可是你四哥的王妃,并非寻常之人。” “再者,此事关乎皇室的颜面,明安断腿已是议论纷纷,若是再将这个事情公开,皇家岂非成了天下笑柄?” 元凌道:“儿臣知道四哥这些年受克妻之命格所累,难得有四嫂得以存活陪在身边不易,也知道皇室颜面至关重要,父皇所言不差,此事归根结底乃是馨儿自己闹出来的,可她已经腿残,实在是……” 说着,他似乎都不忍继续往下说了,便顿了顿,掠过这个悲伤的话题继续道:“儿臣不求父皇能严惩四嫂,可四嫂实在是过于狭隘狠毒,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够出面警示一下四嫂,免得她往后再因为一时不忿又做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若是可以,儿臣希望她能够给馨儿赔罪,起码让馨儿心里好受些。” 皇帝听着,觉得倒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道:“朕会传召她来询问此事,核实虚实,若是真的,朕自会好好警示她,至于赔罪之事,若是她做的,自然是免不了的。” 元凌一脸感激:“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道:“你先回去陪明安吧。” 元凌点点头,行了个礼告退后,便站起来要走。 见他要带上冰儿,皇帝立刻道:“这个奴婢就留下,你不用带走了。” “父皇留着她作甚?” 皇帝道:“朕稍后边传召晟王妃过来询问此事,留下她,自然是和晟王妃对峙。” 元凌闻言了然,点点头,便也不带走冰儿了,看了她一眼后便退下了。 他走后,皇帝神色微微沉下来,目光寸寸冷然,眯着眼看向冰儿。 皇帝的传召,让叶欢颜有些意外,可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这个时候,肃王妃在她这里。 肃王妃是去看了明安公主过来的,昨日的球会是她办的,虽然明安公主出事与她无关,可她总是得去看看,卓总管来时,俩人正说话,说的便是明安公主的情况。 通报一声进来后,看见肃王妃在这里,卓总管有些意外,随即恭恭敬敬的行礼:“老奴见过两位王妃。” 肃王妃做了一个让他起来的动作,然后问:“卓总管,你不在陛下那里好好伺候,怎么过来了?” 卓总管道:“回肃王妃的话,陛下要召见晟王妃。” 肃王妃扬眉:“陛下召见?陛下怎么会召见晟王妃?可知所为何事?” 卓总管一脸迟疑:“这……” 肃王妃和叶欢颜对视一眼后,道:“吞吞吐吐作甚?直言便是。” 卓总管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适才雍王殿下带了晟王妃的一个婢女去见了陛下,说了有关公主坠马之事,眼下陛下传召王妃前去对峙。” 闻言,肃王妃面色微变,看向叶欢颜,见叶欢颜意外了一瞬就平静下来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心惊,似乎明白了什么。 见肃王妃一脸震惊,叶欢颜笑了笑,对卓总管道:“卓总管,烦请你出去等一下,我稍作准备便随你去见父皇。” 卓总管应了声是,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 他走后,肃王妃才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声:“欢颜,难道昨日……” 不等她问完,叶欢颜便点点头道:“是我做的。” 肃王妃心惊道:“什么?!那现在陛下找你去问话对峙,定是已经都知道了,这可就麻烦了。” 叶欢颜笑道:“皇叔祖母,您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件事原本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天塌下来,也有殿下撑着呢。” 肃王妃听着有蹊跷,忙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何意?还有,此事和晟王也有关系?” 叶欢颜解释道:“被雍王带去的是我身边的冰儿,她是皇后的人,前日晚上,雍王派人给了她一只虫子,命她放进我的坐骑耳中,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早就让人盯着冰儿,所以知道了,就反其道而行之,缴了那东西,让人放进了明安公主的坐骑耳中,故而昨天她的马失控癫狂,坠马断腿。” 说着笑了起来,缓缓道:“至于殿下,我所做的一切,殿下自然都是知道的,而且若是没有他,我也成不了事,所以这件事,殿下自然会替我兜着。” 肃王妃恍然:“原来如此,那就是他们自食恶果,兄长种的因,妹妹来还,明安断腿可就一点都不冤了。” 有些直爽的说完,她又一脸凝重的道:“只是如今雍王敢带着冰儿去见陛下,怕是准备了后手,也自信不会引火烧身,不然陛下不会召你前去对峙,如今晟王人不在,你这样去怕是麻烦,而且这件事就算是他们先做了初一,你做十五,可吃亏的还是你,陛下怕是不会轻饶的。” 叶欢颜一点不怕的样子,笑道:“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您若是不急着回去,便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一会儿一起吃午饭。” 见她真的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真的笃定皇帝不会把她怎么样,肃王妃虽然不放心,可还是自点了点头:“那好,我等你回来。” 叶欢颜这才起身,让人给她换了一身正装,便除了营帐,跟着卓总管去见皇帝。 第172章 皇帝问罪 到了皇帝的营帐外厅,皇帝正在等她,旁边却没别的人。 而她走进来,皇帝却一直目光莫测的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可以穿透任何铜墙铁壁,看透人心本质,也极具威压。 叶欢颜微垂着眼眸,似乎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一般,走上前给他跪下行礼问安:“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皇帝没叫她起来,依旧看着她。 叶欢颜垂眸跪着,神态平和不卑不亢,他不叫,她便不起来,甚至一动不动,倒是比许多人都要稳得住。 审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皇帝才淡淡出声:“晟王妃。” 叶欢颜应声:“儿臣在。” 皇帝问的直接:“明安公主坠马断腿一事,可是你做的?” 叶欢颜猛地抬头看向皇帝,目眦欲裂:“父皇为何这样问?明安妹妹一事不是意外么?与儿臣有何干系?” 皇帝眯眼:“你不承认?” 叶欢颜有些惶恐,紧张又茫然:“这……不是儿臣做的,儿臣如何承认?” 皇帝语气更冷了几分,甚是不悦:“你可知道欺君何罪?” 叶欢颜回话:“儿臣知道,欺君是为死罪。” 皇帝声音冷沉:“既然知道是死罪,那就跟朕说实话,明安坠马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有些咄咄逼人。 叶欢颜回答的异常笃定:“回父皇的话,不是儿臣做的。” 她神色亦是如出一辙的坦然笃定。 皇帝不说话,目光凌厉的盯着她,威压愈发的慑人。 叶欢颜垂眸跪着,没有与他对视,似有些紧张,可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默了一会儿,皇帝又意味不明的冷声问:“晟王妃,你是否觉得你很聪明,就能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把朕也当傻子?” 叶欢颜道:“儿臣不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自作聪明。” 皇帝很是不悦:“既然不敢,那为何还不肯认罪?还在朕的面前装模作样。” 叶欢颜忙道:“父皇,您说的这件事,儿臣没有做过,如何能认下此等大罪?这……儿臣实在惶恐啊,难道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承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么?” 皇帝见她不认,点了点头,淡声问:“很好,您既然不认,那朕且问你,明安收买你身边的侍女,意图在你坐骑做手脚害你,好让你出糗之事,你可知道?”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儿臣知道。” 皇帝冷哼:“这个你倒是认得爽快。” 叶欢颜低声道:“此事儿臣确实知道,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不仅知道,还命人抓了那被公主收买的冰儿,缴了她的东西。” 皇帝接话:“你缴了的那个东西,正是昨日致使公主的坐骑失控之物,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叶欢颜当即抬头看向皇帝,迎上皇帝那直击人心的审视目光,她又慌乱紧张的低下头。 皇帝陡然叱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叶欢颜很是不安的样子,却依旧笃定的为自己辩解:“父皇,明安公主坠马之事确非儿臣所为,请父皇……明察!” 皇帝沉着脸厉声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否认,那你告诉朕,你缴了公主给那婢女的东西,那东西现在在何处?为何公主的坐骑身上,这么巧的就出现了一样的虫子?难道是巧合不成?!” 叶欢颜白着一张脸摇头:“儿臣……儿臣不知道。” 皇帝拧眉,似有些凛然笑意:“你说什么?” 叶欢颜道:“儿臣不知道公主的马上为何会有一只一样的虫子,但是,父皇明鉴,公主坠马之事,确非儿臣所为。” 皇帝见她依旧是不肯承认,只得换一个方式问:“那你说,你缴去的那东西在哪?拿来给朕看看。” 叶欢颜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惊惶,硬着头皮道:“那东西……不在儿臣这里了。” “呵!”皇帝这时冷笑一声,看戏一般的眼神,饶有意味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眼中尽是凛冽冷漠。 他问:“那在何处?” 叶欢颜咬唇不语,手紧紧的抓着衣袖。 皇帝声音冷沉的问:“叶氏,你当真是以为你是老四的王妃,朕就不会杀你了,所以便有恃无恐了是么?” “儿臣不敢。” 皇帝冷笑:“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自嫁入皇室,至今也不过两个月有余,你到处兴风作浪,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些倒也无伤大雅,老四纵着你,朕便也不管了,但你也该适可而止,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你无半分自知,也不知收敛,现在竟然害得公主坠马断腿,你该当何罪?” 叶欢颜对其他的不做辩解,只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害公主。” 皇帝已经气得没表情了:“好你个叶氏,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 叶欢颜咬牙道:“父皇,儿臣并非嘴硬,说的是实话,而且……” 点了点头,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甘不忿的道:“儿臣就算是儿臣做的又如何?明安公主包藏祸心要害我,我即便如法炮制,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父皇如今怪我,若此事儿臣不曾勘破,真的被明安公主害得坠马,那今日断腿甚至是丧命的便是儿臣,儿臣敢问父皇,若是如此,父皇是否也会如此质问明安公主?” 她问的声音发颤,又忐忑不安,看着皇帝的眼神满是委屈。 皇帝沉默不言。 叶欢颜苦笑道:“儿臣自知不如公主的地位稳固尊崇,所以问出此番问题是有些自取其辱了,只是父皇,儿臣既然知道其中区别,知道父皇手眼通天,这里的一切都逃不开父皇的眼睛,若是做了父皇定会查到,又怎会自寻死路的去谋害公主?儿臣没有这么蠢。” 皇帝视乎有些被说动了,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凌厉了,只是还是淡声问:“那你告诉朕,你缴了公主给你婢女的东西,那东西眼下在何处?那若是现在能拿出来,朕便信你与此事无关。” 现在唯一能够证明叶欢颜无辜的,便是她能不能拿得出那个东西了,若是不能,那么,她便无从抵赖。 第173章 真正的幕后指使另有其人 叶欢颜坦言道:“儿臣拿不出来。” 皇帝眯眼挑眉,淡淡的道:“拿不出来?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没做过这件事?” 叶欢颜依旧一口咬定:“儿臣没做过便是没做过,不需要任何证明。” 说着,又一顿,然后看着皇帝问:“敢问父皇,又有何证据足以证明是儿臣所为?难道就因为这一切说得过去,便认准了是儿臣做的?” 她无法证明不是她做的,可也没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皇帝道:“公主醒来后坦言她本要害你之事,雍王便抓来了你的婢女盘问,你的婢女已经招认,你不仅缴了她的东西,还命她假装遵从公主之命行事了,如此便是蒙蔽了公主,让她放松警惕,你好反其道而行之害她。” 叶欢颜一脸惊奇:“父皇的意思是,冰儿是在公主醒来之后被雍王殿下抓走的?” 皇帝蹙眉:“是又如何?你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纳闷道:“那就奇怪了,冰儿昨夜就不知所踪,今早儿臣才知道她一夜未归,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已经派人去找了,刚才听了父皇的话才知道冰儿不是失踪,可若是真的是公主醒来之后雍王才去抓的人,那她为何昨夜就不见了?” 闻言,皇帝眼眸微眯。 叶欢颜又道:“父皇,儿臣确实是缴了冰儿的东西之后,让她昨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这件事怕是父皇搞错了,前天夜里,儿臣审问时,冰儿供出的不是公主收买了她,而是另有其人。” 皇帝当即问:“谁?” 叶欢颜道:“是谁把她连夜带走,又带来了父皇面前,编出这样一套谎言来混淆圣听污蔑儿臣,那便是谁了。” 皇帝面色微变,再度眯起眼睛:“你是说老五?” 叶欢颜道:“是与不是,父皇心中已然有数。” 皇帝闻言,一时间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叶欢颜声泪俱下,一脸的倔强隐忍:“儿臣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雍王殿下如此难容,竟使出如此计谋置我于死地,如今事败了,公主出事,他却恶人先告状,将此事换汤不换药的栽到儿臣头上,如此倒打一耙,实在令人齿寒,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说着,还磕了个头,委屈至极。 皇帝若有所思的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婢女供认是雍王命她暗害于你?” 叶欢颜颔首:“是。” 皇帝沉思片刻,对旁边的卓总管道:“把人带来。” 卓总管领命退出去。 叶欢颜不解:“父皇……” 皇帝道:“先等着。” 叶欢颜点点头,低头跪在那里等着,微微蹙眉。 她这膝盖,是真的不经跪的,跪了这么些时候,竟然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看来回去后,得找甘先生瞅瞅,看看有没有办法。 不多久,卓总管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正是冰儿。 冰儿被押进来,看见她,目光一缩,然后忙移开目光,被放开后立刻匍匐在地,瑟缩胆颤。 皇帝厉声问冰儿:“你如实道来,究竟是谁收买你害晟王妃的?” 冰儿立刻道:“回禀陛下,是公主殿下。” “那你家王妃审问你时,你说的又是谁?” 语气很是笃定:“也是公主殿下。” 皇帝看向叶欢颜:“晟王妃,你怎么说?” 叶欢颜道:“父皇,当时她说的的确是雍王,可儿臣不知道她为何会现在改口,不过也不奇怪了,她昨夜就被带走,经过一夜才被带到父皇面前,那人编造了这样一个所谓阴谋让她构陷儿臣,不过让她改个口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话刚落,不等皇帝有所反应,冰儿就急忙道:“陛下,奴婢没有改口,奴婢当时告诉王妃的,正是公主殿下。” “那雍王为何昨夜就将你带走?” 冰儿道:“雍王殿下并未将奴婢带走,是奴婢以为公主出事是王妃所为,怕被她灭口,便跑去躲了起来,正是没想到,今早还是被雍王殿下的人好巧不巧的抓到了。”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叶欢颜:“晟王妃,你怎么说。” 叶欢颜讽刺笑道:“她都准备好了说辞了,便是有备而来,不管儿臣怎么说也都是一样的,所以儿臣无话可说,父皇圣明,自有裁断。” 皇帝冷哼:“你倒是会给朕戴高帽。” 叶欢颜垂眸不语。 皇帝道:“此事如何,朕一会儿找雍王来对峙,不过你也解释一下,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为何还要让你的婢女假装已经听命行事,混淆蒙蔽害你之人?这样做目的何为?” 叶欢颜淡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若儿臣不这样做,而是扣住了冰儿遏制此事,谁知道昨日的球场上,儿臣会不会出别的事情?可若是让冰儿这样做了,那人以为达到目的,便不会再有后手,儿臣变也能安然打个球了。” 皇帝问:“那你为何不直接扣住此奴婢来告诉朕?或是告知老四?” 叶欢颜反问:“儿臣若告知父皇,父皇会信么?” 皇帝愣了愣,并未言语,静静地看她。 叶欢颜道:“就算当时押了冰儿到父皇面前告状,除了冰儿的口供没有其他证据,那只虫子应该也并非难得之物,不可作为证据指控雍王,甚至会被说是栽赃构陷。” 顿了顿,又无奈道:“至于殿下,儿臣又该如何与他说?告诉他雍王殿下要害我?如此又该让殿下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是不管我的死活不予理会?还是为了给我做主与雍王兄弟反目?” 皇帝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你倒是识大体啊。” 叶欢颜沉默,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卑不亢。 皇帝点点头,却淡声道::“这些也都说得过去了,朕姑且信了你,但是有一点你说不过去,你缴了那只虫子,如今拿不出来,而公主的坐骑上,找出了一直一模一样的虫子,正是它致使公主坠马以至于腿残,这些,你又如何解释?莫非是巧合?” 第174章 本想要她的命的,可惜只是断腿! 叶欢颜张了张嘴还未说话,皇帝又沉声道:“朕不相信巧合,这也绝对不是巧合,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子,往常谁惹到了你,你究竟是怎么还击的,不用朕一一细数你自己也知道。” 他皇帝的话说的直白,对此,叶欢颜也不做辩驳,因为皇帝说的不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皇帝又道:“你说雍王害你,而你发现了,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雍王的打算如法炮制在公主身上以报复雍王这个亲兄长,这也合乎常理,这些你又如何为自己辩解?” 叶欢颜一脸为难,似乎不知道怎么办,犹犹豫豫的开口:“儿臣……” 她刚出声,帐子门口就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用她辩解,此事就由儿臣来与父皇交代吧。” 叶欢颜转头看去,便看见门帘掀开,元决背着光缓缓走进来,步伐虚缓,比早上离开时还要弱几分。 皇帝抬头看去,看见他,有些吃惊。 随后,当即拧眉出声问:“老四,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温泉宫?怎么下来了?” 元决已经缓缓走到了叶欢颜身旁,淡淡无力的回话:“听属下来报,说父皇召见儿臣的王妃,似乎来者不善,便提前下来了。” 说完,他缓缓推开扶着他的墨玄,然后弯下腰,不是要给皇帝行礼,而是要拉叶欢颜起来。 他到底体弱,自然是拉不起来人的,不过叶欢颜在他手握住自己手臂的时候就顺势起身,倒也不用他使什么劲。 她起身后,因为膝盖疼,有些站不稳,他当即低声问:“没事吧?” 叶欢颜摇摇头:“殿下放心,没事。” 元决见她虽说没事,可眉头隐隐拧着,站姿也不太稳定,蹙了蹙眉,道:“你先回去。” “殿下……” “回去!”虽然声音没什么力道,却很是强硬。 叶欢颜只得看向皇帝。 皇帝脸色也有些不大好,可还是道:“除了晟王,其余人都退下吧。” 叶欢颜这边勉强行了个告退礼,之后转身,脚步不太自然的出去了,其余人亦如是。 待只剩下父子二人时,元决才缓缓抬手,朝皇帝作揖:“参见父皇。” 皇帝淡淡道:“你身体不好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吧。” 元决也不客气,走到皇帝右下首的第一个位置,缓缓坐下,坐下后,还抬手捂嘴轻咳了两声。 皇帝冷哼:“你倒是当真在意她,不要命的跑下来护她。” 元决缓缓放下手,缓了口气,淡淡的道:“她是儿臣的王妃,自然得护着。” 皇帝面色有些冷,问道:“那看来你是不会让朕对她作出任何责罚的?” 元决看向皇帝,反问:“敢问父皇,王妃何错之有,为何要罚她?” 皇帝道:“明安坠马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元决一听,轻嗤一声道:“父皇搞错了,此事与她无关,是儿臣做的。” 皇帝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元决道:“明安的马失控,是儿臣派人动的手脚,所以归根结底,算是儿臣害她断的腿。” 皇帝眯了眯眼,有些不信:“怎么会是你?你可别是为了她开罪就什么都认了。” 元决对皇帝这句话不置可否,反问:“那父皇以为,若不是儿臣所为,父皇的人会查不出来?” 皇帝沉默,只是面色有些变了。 不错,此事虽然怎么看都是叶欢颜做的,可有一点古怪,便是他的人查不出来,若是叶欢颜做的,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她没这个本事,可若是元决,那就说得通了。 元决道:“此事她那天晚上便告知儿臣了,东西也是她交予儿臣的,之后儿臣便派人将此物放到了明安的马上,算是给母后和五弟的一份回礼,多谢他们这般苦心孤诣的想让儿臣再度成为鳏夫。” 皇帝默了默,然后道:“可她刚才说没有告诉你。” 元决笑了:“或许是她对儿臣情深义重吧,毕竟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以为说了出来,父皇会怪罪儿臣。” 他说的煞有其事,好似真的一样。 皇帝无奈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问:“此事当真是老五所为?” 元决淡淡的道:“是与不是,父皇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 皇帝沉默。 沉默了一下,皇帝才无奈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明安下手,她到底也是你的妹妹,如今断了腿,你让她以后如何?” 他虽然确实是不太喜欢这个女儿,可是这是嫡出公主,对他来说意义和其他的公主不同,对朝廷来说也是不同的,以后自有别的用处,可如今废了,等同于他少了一颗有用的棋子。 元决点点头,然后有些遗憾的道:“这确实是儿臣的失策,本是想要她的命的,没想到让她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断腿,倒是为难她了,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皇帝听言气结:“你……你这说的什么话?” 他语气淡了几分:“自然是人话,怎么,父皇听不懂?”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沉着脸看他。 元决有些讥诮的缓缓道:“父皇现在倒是爱女心切了,不过这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儿臣可是做了两回鳏夫的人了,如今王妃侥幸活下来,洗清了儿臣克妻之名,儿臣是一点也不想再做一次鳏夫的,可母后和五弟却多次要她于死地,不肯成全儿臣。” 说着,笑了笑继续道:“儿臣不过是回赠一礼聊表心意罢了,不好对他们下手,便先拿他们宝贝的明安开刀,都说伤疤不在自己身上不会痛,这下好了,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切肤之痛,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只是凡事得慢慢来,一切总得循序渐进才更有趣。” 皇帝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说这些话,沉着脸看着他,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无可奈何。 他看着元决片刻,忽然眯眼问:“老四,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女子?” 元决颜色微动,理所当然的反问皇帝:“她是儿臣的王妃,儿臣不该在意她么?” 皇帝道:“朕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对她动了心思?” 第175章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元决垂眸想了想,不答反问:“父皇说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皇帝冷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元决扯了扯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笑的有些凉薄,道:“儿臣只是觉得,父皇这次赐婚给儿臣的这个王妃,极好,不过就算真的对她有什么心思,也都只是拜父皇所赐罢了,难道父皇觉得不可?” 皇帝闻言,缄默许久,才幽幽叹息:“朕现在还真不知道,把她赐给你,究竟是对是错。” 能够有一个这样聪慧果决的女子在身边,自是有利无弊,可是若是这个女子在他心上了,那便是大忌。 元决垂眸淡淡的道:“事已至此,她已是我的晟王妃,再论对错毫无意义。” 皇帝对此,也是无言反驳。 不管他怎么想,人已经是嫁给了元决了的,而且真的论起来,其实是有利无弊的,可是若是元决对她动了心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不语元决谈论这个问题,而是问:“此次之事你打算如何?” 元决似笑非笑道:“这就得看父皇会如何了,父皇如此英明公允,应该不至于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吧?” 皇帝冷呵一声。 这是在讽刺他呢。 元决已经不想和皇帝废话太多,抬手掩嘴轻咳了两声,然后语气无力却极为冷然的道:“此次之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出手,后面的父皇自己看着办吧,烦请父皇好好管管你的那对妻儿,让他们凡事适可而止,别总是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儿臣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他便缓缓站了起来,也不行礼,直接就迈着虚缓的步伐出去了。 皇帝看着他消失的门口,神色间有些晦暗不明。 皇帝的龙帐外面,叶欢颜在等着。 见他出来,墨玄第一个上前扶着他,叶欢颜也走到他面前:“殿下。” 元决蹙起眉头,淡淡的问:“怎么还没回去?” 叶欢颜道:“不放心,所以等殿下一起。” 元决轻嗤一声:“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还能吃了我?” 叶欢颜垂眸不言,只是轻抿着唇。 元决见她不说话,扫了一眼她的腿,道:“先回去吧。” 说着,便在墨玄的搀扶下自顾的往前走去。 叶欢颜跟上。 此时,元凌正在明安公主的帐子里,一边陪着妹妹一边等消息。 明安公主清醒着,先前一番歇斯底里,如今也只剩下平静了,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目光死寂一般的看着帐顶。 她的腿断了,她以后就是一个残废了,一个腿残的公主,注定了一生都会是笑话。 而这一切,都是叶欢颜害的! 她在等,等叶欢颜被父皇降罪的消息,等着叶欢颜死无葬身之地!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元凌的手下冯宽回来了。 冯宽走进来,脸色却有些古怪,拱了拱手:“殿下,公主。” 元凌当即问:“那边如何?” 冯宽略有些迟疑的道:“……晟王妃进入陛下龙帐后不久,陛下吩咐带了白冰进去,应该是对峙,可晟王殿下忽然从温泉宫下来去见了陛下,遣退所有人与陛下单独密谈,之后陛下就让晟王殿下带着晟王妃回去了。” 元凌倒是还没什么反应,只是眯了眯眼,倒是躺在床榻上的明安公主却定不住了,当即不管不顾的就爬起来:“什么?让她回去了?难道父皇没怪罪她?” 冯宽道:“看样子应该是。” 明安公主苍白的脸难看到了极点,眼睛瞪如铜铃,挣扎着就要起来,许是却拉扯到了身上和腿上的伤,痛得她龇牙吸气,痛呼不已。 她当即瘫下,不停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津津,痛的死死地咬着牙,脸色愈发难看。 元凌忙安抚她道:“馨儿,冷静些,不要激动,你这样会扯到身上和腿上的伤的。” 缓了缓,明安公主听见他的话后,又不管不顾的拉着元凌的手臂,理智全失的嘶声大叫:“怎么会这样?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要我配合你,就能把罪名落实在她头上?父皇一定不会饶了她?” “可是为什么……父皇就这么放过她了?那我怎么办?我的腿就白白断了?” 元凌按着她不让她再起来,忙宽慰道:“你先冷静,别激动,不要乱动,你这样会加重伤势的,你让哥哥先弄清楚怎么回事,你放心,只要是她做的,父皇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就算父皇放过她,我和母后也不会的,你相信哥哥。” 明安公主咬牙切齿:“绝对不能放过她……” 元凌道:“好,哥哥答应你,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明安公主死死的抓着他咬牙愤恨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腿断了,我是个废人了……”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些,她忽然想起什么,又甩开了元凌的手臂,强撑着身体,指着他愤恨埋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要害她,她也不会为了报复来害我,都是你造成的……” 元凌讷讷的看着突然对自己愤恨不已的妹妹,目光微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明安公主绝望的哭着,哽声咬牙道:“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付她?你要是不这样,她也不会来害我,为什么……” “我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再也骑不了马了,我是个废人……” “啊……呜呜……为什么……” 她突然趴在床边绝望的嚎啕大哭,可是因为虚弱没力气,哭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嘶声干嚎,委屈不甘又茫然无措。 元凌顾不上心中的百感交集,忙拍着她的背部,却说不出安慰她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的其实也不错,她坠马断腿,是他这个哥哥间接造成的。 她哭着哭着,终于晕了过去,脸色也愈发苍白虚弱。 见她如此,元凌想起什么往后看去,果然看见,她腿上缠着的很厚的纱布上,已经再度被鲜血浸透,一片血红。 元凌变了脸色,当即对一旁的人吩咐:“去传太医。” 随侍的人立刻出去叫太医,太医本就候在外面,急忙进来给她救治。 元凌听见太医说她并无大碍,只是伤口撕裂加重,情绪过于激动才昏迷,元凌才松了口气,让太医和医女给她重新处理伤口,元凌带着冯宽走出外面。 第176章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走到外面,他立刻问冯宽:“怎么回事?四哥不是在温泉宫?怎么会这么快下来?” 冯宽道:“应该是晟王府的人去告知了他。” 元凌沉思片刻,摇头道:“这不打紧,倘若此事当真是叶欢颜所为,就算他这次能护得住,父皇也绝对难容叶欢颜,本王现在怕的是,怕是这件事不只是叶欢颜所为。” 冯宽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元凌没理会冯宽的话,当即反问:“可知道他和父皇说了什么?” 冯宽惭愧道:“殿下恕罪,当时帐中只有陛下和晟王二人,其余人都被遣退,我们的人没能听到什么,而陛下周围明里暗里都有人,属下也不敢太过靠近龙帐那边,所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那个贱婢现在何处?晟王带回去了?” 冯宽说:“她还在陛下那里。” 元凌闻言,脸色不大好,道:“怕是麻烦了。” “殿下此言何意?” 元凌没回答,只是语气有些冷然的咬牙道:“那个贱婢没有说清楚,本王就奇怪了,你去找她这样隐秘的事情,叶欢颜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即便叶欢颜知道她是我们的人,也不可能那么厉害可以勘破一切,除非有人一直盯着她,叶欢颜一个叶家庶女,身边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差使,除非是四哥给她的,看来抓了她的那个人,是四哥派到叶欢颜身边的。” 冯宽惊呼:“若是如此,那公主坠马之事,便是晟王殿下做的?” 元凌道:“除了他,谁还能悄无声息的做这件事?还能让父皇的人查不到任何痕迹?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失策了,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元决这个人,怎么说呢,是一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人,有些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这样的事情,他就算是知道,也最多会阻止了之后,换汤不换药的回报在自己这个幕后主使身上,不会用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一开始出这件事,他只以为是叶欢颜自己做的,没想到,元决会一反常态牵涉其中。 之前插手叶欢颜和叶家之间的事情,让叶景奎断指,那件事过于公然,众人皆知叶景奎打了叶欢颜,此事不容姑息,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元决那样做都合乎常理,倒也说得过去,可现在,倒是有些不符合元决的行事了。 看来这对夫妻的关系,真的比他了解的还要复杂许多。 不管感情上如何,起码他们绝对是互相信任的,这件事一看就是叶欢颜的主意,可是却是元决派人去做的,他这样去跟皇帝说,叶欢颜就全身而退了,这件事自然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对,现在麻烦的,就是他了! 他让冰儿欺瞒皇帝,说这件事是明安指使她做的,可是事实上却非如此,如果是叶欢颜自己说冰儿说的是他,皇帝或许不会太相信,就算信了几分,也会传他去对峙,他自有应对之策,可如果这件事元决也参与其中,那就麻烦了…… 果然不久后,有人来了,来的正是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沈馗。 送来了一具尸体,正是冰儿的,一刀毙命。 元凌已经没太多意外了,只是在看见冰儿尸体时暗暗心惊后,稳住心神问送来尸体的沈统领;“沈统领,这是何意?” 沈统领一板一眼的回话:“陛下说,此女卖主求荣攀诬王妃,罪该万死,所以已经处决,既然根上就是殿下与皇后娘娘的人,就送还尸体,交由殿下自行处理,至于公主殿下的腿,希望殿下铭记,这只是意外,与人无尤。”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还让臣转告殿下,安国公府和晟王府的内宅事务,殿下和皇后娘娘还是莫要插手太多,免得引火烧身。” 所以,安插人手进去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这句话沈馗没说,元凌却听明白了。 他脊背有些发冷,犹豫了一下,问沈馗:“父皇他……可有传召?” 沈馗道:“回禀殿下,不曾,且陛下说了,让您好好照顾公主,这些日子没事不用去请安面圣了。” 元凌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哑然:“本王……明白了。” 沈馗不卑不亢的拱手:“那臣这便回去护卫陛下了。” 本也是随口一句,不等元凌有反应,他便转身走了。 元凌看着地上的尸体,面色阴沉,握紧拳头。 “殿下……这具尸体……” 元凌冷眼扫了一眼,漠然道:“让人拖去喂狼!” 冯宽心头微凛,随即领命出去叫来了两个侍卫,拖了尸体下去。 之后,他才问元凌:“殿下,陛下他……这是何意?” 元凌扯开嘴角,意味深长的凛然一笑:“父皇这是在警告呢,他已经知道了全部前因后果,既是本王先掀起了这件事,自然也得本王承担后果,馨儿作为本王的亲妹妹,这断腿之痛,只能咬牙受了。” 所以,就算是元决命人对明安下的手,也只能是他们自食恶果! 而他们以前对朝臣和晟王府的窥视,也是有所收敛了,估计往后,他们得损失不少人了,这样看来,这次确实是惹毛了元决了,不出手则已,若是出手,怕是得血流成河。 冯宽点了点头:“所以,陛下并未怪罪,只是这件事……陛下让殿下好好照顾公主不要去请安面圣,是心有芥蒂不想见殿下的了?” 元凌不置可否。 冯宽想了想,忽然一咬牙跪了下来,恳声请罪道:“殿下,都是属下的错,请殿下赐罪。” 元凌看向他,蹙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冯宽自责道:“殿下,是属下的错,不该让殿下利用白冰反击晟王妃,如今适得其反,让殿下失去圣心,皆是属下的过错,请殿下责罚。” 元凌并未责怪,道:“此事怪不得你,是本王关心则乱过于心急,一心想要为馨儿报了这个仇,也想借着此事对付叶欢颜,探一探四哥的底,才病急乱投医,竟没能思虑周全,与你无关。” 顿了顿,自嘲道:“况且,本王何时有过圣心?父皇的心,从来不在本王这里。” 虽然确实是因为冯宽的提醒他才想起这一招,可是事实上,是他自己没能思虑周全,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明安断腿是他间接造成的,他急着撇清自己自欺欺人,才这样做。 冯宽还是羞愧:“可是殿下,属下还是难辞其咎。” 元凌有些不耐:“都说了不怪你,赶紧起来,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冯宽见他十分不悦,只得站起来,低头站着。 元凌不再说什么,走进了内帐。 第177章 殿下本来就只有半条命而已! 另一边,叶欢颜跟在元决身边慢悠悠的回营帐,因为元决真的挺体弱无力,所以走的不快,她本想亲自扶着元决,可元决没给,似乎……不太高兴。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所以就没和平时一样与他说话玩笑 待走远了些快到晟王府营帐时,元决才忽然出声:“不是跟你说了,本王回来之前,不要出营帐,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有些凌厉。 叶欢颜小声为自己辩解:“殿下,不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是父皇召见,我总不能也抗旨不见吧,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元决不以为然:“有什么担不起的?难道你不去见他,他还能赐你死罪?” 叶欢颜撇撇嘴:“谁知道呢?万一会呢?我又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父皇总不会舍不得杀我吧?殿下或许可以这样不讲规矩,对父皇的召见拒而不见,可是我不行啊,我的命可捏在父皇手里。” 闻言,他停下脚步,看向她,有些郑重道:“你这话错了。” 叶欢颜不解:“哪错了?” 元决道:“你的命是拿捏在本王手里,而不是他的手里。” 叶欢颜挑眉。 他道:“所以,你只需要顾忌本王一人就好,其他的,可以不必理会,只要你不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他不敢杀你。” 叶欢颜忙问:“那这个不可饶恕之罪包含了什么?抗旨算不算?” 他垂眸静默片刻,只淡淡的道:“不见他而已,不算抗旨。” 叶欢颜一脸无语,摊手道:“那就是抗旨也算咯?那这样其实也是拿捏在他手里啊,别说我了,就连殿下你也一样,他是君父,难道他要是想要殿下的命,殿下敢不给?” 元决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想了想,还是有些无力道:“算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有些事情,本来也不该让她知道太多。 叶欢颜没追问他这句话的意思,道:“其实我敢去见他,也是因为我知道,殿下一定会来救我的,果然,殿下真的来了。” 说着,还笑了起,沾沾自喜的模样。 元决冷哼:“你倒是有恃无恐,本王半条命都被你折腾没了。” 他刚从药池上来,半条命都没缓过来,赤玄就去禀报,说她被皇帝召去了,还是问责明安公主坠马之事,他顾不上别的,就忙赶了下来。 叶欢颜嘴角一抽,呵呵道:“殿下骗人。” 元决蹙眉:“骗人?本王哪里骗你了?” 叶欢颜不怕死的摸着下巴瞅他道:“殿下本来也就只有半条命而已,你要是被我折腾的半条命都没饿了,现在哪里还有气喘?” 元决:“……” 他顿时阴了脸,有些恼怒的盯着她,无力的咬牙道:“放肆!” 恼怒是真的,可惜人太弱鸡,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叶欢颜上前拨开墨肯,扶着他忙给他顺毛,一脸讨好:“哎殿下你别生气啊,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冷静点,你这样气都喘不顺,等一下岔过去怎么办?” 他脸色又阴了几分,脸上跟死尸一个颜色,虽然没推开她也没拒绝她触碰,却冷然道:“你这张嘴若是不想要了,本王找人给你缝起来,免得你继续胡言乱语!” 啧啧,竟然不是割舌头…… 不过她一向是见好就收的,所以没再继续作死,讪讪的低下头,一副悉听尊便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嘴脸。 元决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差不多到了晟王府的营帐区,元决实在是不想看见她,不耐道:“滚回你的帐子去!” 叶欢颜一脸乖巧贤惠:“殿下身子太弱了,我先送殿下回去,在回自己帐子。” 元决想让她赶紧滚的,可是想了想,还是随她了,任由她把自己扶回了营帐。 因为肃王妃还在等着,她也没逗留,而且也不敢待着继续惹他心烦,把他送到门口叶欢颜就溜之大吉了。 元决见她跑了,微微磨牙,然后不动声色的扎进了自己的帐子。 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自己帐子,肃王妃确实还在等。 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肃王妃笑道:“刚刚叫了花寻去看着,她回来说晟王下来了,且去了陛下那里,定是去给你解围了,如此我就放心了,有他在,怎么都不会有事。” 叶欢颜走到一旁坐下,笑道:“确实,要不是他赶到,怕是陛下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肃王妃点点头,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之前卓总管只说元凌带了冰儿去见皇帝,可是也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差不多知道了,可又不知道具体元凌会怎么做。 叶欢颜一边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膝盖一边道:“雍王带了冰儿去见陛下,告诉陛下说是明安公主收买她害我,被我识破,我反其道行之报复公主,父皇便传我问罪。” 肃王妃惊讶:“什么?” 然后她不由的笑了,讽刺道:“他倒是做得出来,把自己做的事情推到明安公主身上,这样他可只是一个为妹妹讨公道的兄长了,不过他也太想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他想要混淆圣听就能如愿的。” 叶欢颜耸耸肩:“所以啊,我如实的告诉陛下,不是明安公主收买的人,而是雍王命冰儿所为,并且透露,冰儿是他们的人。” 肃王妃闻言,极有深意的笑道:“那就好玩了,公主收买冰儿只是小事,可他命冰儿害你,那可就不是小事了,况且,我记得冰儿是谢氏挑给你的陪嫁丫头,是从叶家出来的到晟王府的人,却是他们母子的耳目,那不知道除了冰儿,这京城各府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呢?” “陛下虽然知道这些皇子夺嫡朝臣争权的手段作为,也从不过问,可只是私底下不去理会当不知道,若是摆到明面上,陛下再不过问,那就是公然默许他们母子监视朝臣府邸,甚至是监视晟王府了,这样,岂不是让那对母子愈发猖狂妄为?有恃无恐的监视朝臣各府,甚至是监视他这个帝王?” 所以,皇帝这次肯定会很不高兴的,他若不高兴,就得有人遭殃! 第178章 元馨月坠马,是你做的么? 叶欢颜点点头笑道:“有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说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可不就是雍王现在的情形?” “他这一局输大发了,明安公主的断腿之痛虽是我导致的,可也是他间接害的,公主必定怨他,这兄妹隔阂怕是难消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折腾呢,也够皇后头疼了,而如今陛下必定对他们母子不满,接下来,这母子俩怕是得肉痛了。” 肃王妃道:“他们确实是麻烦,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了,明安是谢皇后的心头肉,她这次断腿,皇后对你,定是恨之入骨的,等回京后,必定对你发难,怕是没有之前那么瞻前顾后了,怕是会无所顾忌,你还是小心些得好。” 叶欢颜淡笑道:“您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您放心吧,我会注意,而且,有殿下的人保护我,应当无妨的。” 肃王妃颔首,便也不再多叮嘱了,见她一直在下意识的揉捏两腿膝盖,挑了挑眉:“你膝盖怎么了?” 叶欢颜一愣,倒是没想到肃王妃会注意到,坦言笑道:“刚刚才陛下那里跪了许久,有些酸疼。” 肃王妃忙道:“那赶紧上些药才好。” 说着看向叶欢颜身边站着的灵儿:“灵儿,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家王妃寻药来?” 叶欢颜忙道:“不用,只是酸疼了些,我揉一下就好了,不需要这么发麻烦。” “真的?” 她莞尔笑道:“真的,我没那么娇气。” 肃王妃见她这样,便也不多说了。 肃王妃在这里和她一起吃了午膳,午后才离去。 她走后,叶欢颜正打算眯个觉,就又有人来了。 叶欢颜敢打赌,元倾城肯定是派人盯着她这里,知道肃王妃走了她才来的,肃王妃前脚刚走,她就到了。 一进来,就不客气的扯开嗓子喊:“赶紧给本郡主端几杯蜂蜜柚子茶来!” 叶欢颜:“……” 她看了一眼灵儿,灵儿会意,转身去准备了。 然后元倾城才扫了她一眼,走到桌边随意坐下,坐姿略显豪迈。 叶欢颜拢了拢刚才打算脱下的外衣领口,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笑问:“郡主怎么此时来了?吃饭了么?” 元倾城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荔枝,一边剥一般说:“刚吃了,不过没吃饱。” 说着,把剥好的荔枝往嘴里塞三两下就吐出核,一边咀嚼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丢给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咂咂嘴所:“喏,这是给你的封口费,这里是却还是,没地方兑换你的心头好,你喜欢黄的白的就等回京后自己去兑换吧。” 竟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有钱人啊! 叶欢颜抓起银票就两眼放光的盯了好几眼,由衷感叹:“郡主出手好阔绰!” 元倾城翻白眼,忍不住鄙视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没见过银票啊?” 这财迷的嘴脸,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叶欢颜勾起唇角,很诚实的道:“不瞒郡主,我还真没见过真的银票,第一次知道,银票是这么个模样的。” 假的见过不少,毕竟前世拍了一堆古装戏,不过那些和手上这个,除了同样是一张纸,同样有个面额,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元倾城啧啧道:“还说晟王对你好呢,现在暴露了吧,他连银子都不给你看见。” 叶欢颜第n次为自家老公澄清:“郡主,殿下真的对我挺好的,府里的银子随我支取,不过晟王府什么都有,我什么也不缺,用不上银子,既然用不上,那就不去拿了啊,总不能特意寻来看银票长什么样吧?” 元倾城想了想,确实是在这么回事,又炯炯有神的问:“那你以前在叶家……真的过得很不好啊?叶家就没给过你银票?” 叶欢颜坦然颔首:“是啊,活的连条狗都不如,莫说银票,铜板都寥寥无几。” 元倾城瞠目:“真可怜啊。” 叶欢颜不置可否。 元倾城道:“不过你这个人还真的是啊,这种事情也不光彩,你不是应该避而不谈的么?做什么和我说出来?就算说了,也应该说的好些,说的那么惨,是再和我博同情么?” 叶欢颜耸耸肩:“实话实说而已,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避而不谈?为叶家那些人遮掩?心虚的人才会逃避事实,至于博同情,我就算不说,郡主你也已经一脸同情的看着我了,还需要博?” 元倾城抿嘴不说话。 确实是有点同情,毕竟她是被大家捧着长大的,哪怕家里庶出的姐姐,也都过得极好,可是叶欢颜…… 听母妃说,叶欢颜以前在叶家,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也太可怜了,现在倒好,她还说不如狗,这…… 没想到叶家那么阴暗。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灵儿端了几杯蜂蜜柚子茶进来,元倾城端起来就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吃桌上摆着的水果糕点,一时间没说话。 吃着喝着,元倾城突然问:“哎,你去看过元馨月没有?” “不曾。” 元倾城点点头,然后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扭捏。 叶欢颜挑眉问:“郡主似乎有什么话想问我?” 元倾城对戳了一下手指,神色略有些严肃,犹豫着开口:“那个……我问你,元馨月昨天坠马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啊?”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凝了凝神,看着她笑问:“郡主为什么这样问?” 元倾城耸耸肩,状似随意的样子:“就问问啊。” 叶欢颜看了她片刻,点点头道:“确实与我有关。” 闻言,元倾城瞪眼,不可思议:“真的与你有关?那……是你动的手脚?那只虫子是你派人放的?” 叶欢颜颔首:“算是吧。” 元倾城有些不满:“什么叫算是?不要跟我咬文嚼字行不行?” 叶欢颜道:“那就是了。” 元倾城咋舌:“为什么啊?你就这么恨元馨月啊?竟然……” 她没往下说。 元馨月虽然可恨,可是断腿,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还不如杀了她呢。 如果只是因为之前的那些矛盾,叶欢颜就这样暗害明安公主,就有点太狠了。 第179章 他们做了初一,不怪我做十五 叶欢颜看着元倾城一脸迟疑说不下去的样子,笑问:“郡主是觉得我很残忍,对么?” 元倾城抿唇点点头:“是有点儿。” 叶欢颜笑道:“郡主,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只虫子,原本是雍王殿下让我身边的丫头放到我的马上的,我只不过是还给他们而已,他们做了初一,不怪我做十五。” 元倾城惊愕:“是雍王?” 叶欢颜点点头。 “他收买了你身边的丫鬟?” “不是收买,那本就是他和皇后的人。” 元倾城有些不敢相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问:“所以郡主,你还觉得我残忍么?” 元倾城抿嘴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只是以牙还牙,就不算残忍了。” 她也不是那些以德报怨的人,所以,如果是雍王先要害叶欢颜,叶欢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怪,就怪明安公主有那样的哥哥,自己也是个恶毒的性子,她并不觉得明安公主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也是罪有应得,只是,以为是叶欢颜特意去害明安公主的,就有些不是滋味。 叶欢颜笑了笑,她就知道,元倾城不是圣母。 垂眸思索片刻,她不由好奇问:“郡主为什么会觉得,此事是我做的?我记得晟王府的人做事挺干净利落的,绝对不会留下痕迹,而且陛下那边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已经说了是意外,郡主怎么会怀疑是我呢?” 元倾城道:“听说皇伯伯午前召见了你。” 叶欢颜倒是意外了:“就因为这个?” 元倾城点点头:“对啊,这个时候皇伯伯忙着心烦元馨月的事情,今日的狩猎都取消了,哪里有心思理会别的事情,这个时候召见你,说明你肯定和这件事有关,不然他才懒得见你。” “然后我让人去跟御林军侍卫打听了一下,说你的一个陪嫁侍女在那之前被雍王带去了皇伯伯那里,而在你跟晟王离开皇伯伯那里之后,那个侍女就变成了尸体被沈统领秘密抬去了明安公主那里,给了雍王,这样想一下,不就想明白了?” 叶欢颜笑了,极有深意的看着元倾城笑道:“这些郡主竟然知道,看来,平王府在陛下身边,也是有人的。” 她被皇帝召见的事情自然不会是秘密,可后面的,绝对是旁人打探不到的,元倾城却问到了。 元倾城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御前侍卫好些都是我父王培养出来献给皇伯伯的呢。” 叶欢颜扬眉,皇帝这么信任平王府? 不过似乎也情理之中,平王爷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据说感情特别好,而平王爷似乎是有点跛脚,没有继位资格的。 他跛脚的原因,好像是为了救皇帝,所以皇帝很宠信这个弟弟,南境的兵权就在他手上。 皇室之中,难得的兄友弟恭。 元倾城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你做的?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其实,你可以否认的。” 叶欢颜笑道:“我如果否认,郡主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而且,会很看不起我,对么?” 元倾城不置可否。 叶欢颜又道:“至于告诉旁人,郡主不会的,而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人,都是会知道的。” 元倾城道:“你可惨了,这元馨月可是皇后的心头肉,她肯定会把元馨月断腿的事情全部怪在你头上,那个女人可狠毒了,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叶欢颜道:“这个就不劳烦郡主费心了。” 元倾城哼哼,扭过头去没好气道:“我才不为你费心呢,我就担心你要是被她整死了,我的茶饮怎么办?我跟你讲啊,你欠我的东西可不许赖啊。” 叶欢颜笑着保证:“郡主放心,不会的。” 元倾城不耐烦说这些复杂的事情,索性也不在说了,而是转移话题问出了心中疑惑:“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呢,你说你不只是会做蜂蜜柚子茶,那你还会很多么?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东西?” 她可是问了平王府的好些人,可那些人都有对蜂蜜柚子茶闻所未闻,更别说做出来了,都不知道怎么弄的,母妃喝了也喜欢,却也说以前没喝过这样的果茶。 叶欢颜点头:“是会挺多的。” 顿了顿,又道:“学的。” 元倾城狐疑:“怎么学的?你在叶家不是饭都吃不饱么?有功夫学这个?” 叶欢颜故作神秘的笑着道:“在叶家自然学不来,这都是梦里学的。” 元倾城一张脸顿时拉得长长的,然后盯着她不吱声。 叶欢颜问:“郡主怎么这样看我?” 元倾城凶巴巴道:“叶欢颜,我看起来很好骗啊?” 叶欢颜摇头,笑吟吟道:“自然不是,郡主之聪慧精明,我是见识过了的。” “那你骗我作甚?” 叶欢颜无奈道:“真的不是骗你,这些都是我梦里学的,我不止会做这些茶饮,还会下厨会做许多好吃的,还有别许多别的我也会,这些都不是在叶家学的,可我就是会了,不是梦里学的,难道是我娘胎里学的?” 元倾城皱眉,认真的审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你这人真的好生奇怪。” 叶欢颜笑着不否认,确实是奇怪。 元倾城炯炯有神的问:“不过,你真的会下厨做好吃的??” 叶欢颜点头问:“对啊,郡主是想吃我做的东西么?” 元倾城灵魂拷问:“你做的东西能吃么?” 叶欢颜道:“能不能,得吃过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差。” 以前没穿越前,做演员是主业,厨师是她的副业,只是副业有点荒废,因为只做给自己吃。 元倾城搓手,然后……咂咂嘴看着她,意味深长。 叶欢颜很上道:“郡主如果想尝一下我的手艺,等到回京后有时间,你可以来府上坐坐,届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元倾城不假思索的就拍桌道:“行啊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欢颜笑着点点头。 元倾城这时忽然又问:“叶欢颜,你会喝酒么?” 叶欢颜不答反问:“郡主这样问,是想请我喝酒的意思么?” 元倾城道:“我要是去晟王府……嗯,拜访,肯定得带东西吧,你要是能喝酒我就带酒,不能喝我就带别的。” 第180章 你想报仇,得先以死谢罪! 这丫头还真的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有来有往啊,半点不肯亏人情。 叶欢颜无奈道:“可以喝,不过酒量不太行。” 元倾城点点头:“那就是能喝酒,那就可以了,等回京后,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好。” 算是约定好了,元倾城这下子高兴了,把桌上的水果点心和茶饮都清理干净,摸了一下鼓鼓的肚皮,挥挥手走了。 她走后,灵儿纳闷:“姑娘,郡主这是……想要与您交好?” 叶欢颜笑道:“也许吧,反正不是坏事。” 小葵在一边道:“这样也好啊,姑娘长这么大,一个玩得好的小姐妹都没有,同龄的女子,难得有郡主这样不歧视姑娘的,要是郡主愿意跟您交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他的女子,不管是什么阶层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幼相识交好的小姐妹,也就是手帕交,可以一起说说话,可是叶欢颜一个都没有,明明家里姐妹一大群,可没有一个好的。 叶欢颜笑着并未说话。 其实几次接触,她看得出来,元倾城确实是对她很有好感,所以昨日才出面和她一起打球帮她,今日过来,目的其实很简单,元倾城猜到是她对明安公主下的手,主要是为了问她为什么对明安公主下手,这关乎元倾城对她的看法和往后的态度。 如果她是为了之前的那些恩怨就对明安公主下毒手,元倾城估计会对她敬而远之不再接触,毕竟元倾城骨子里,不屑于伤人害命的阴谋诡计,也不喜欢阴毒之人的,可若另有原因,就像她说的那样,是元凌挑的头,她不过是以牙还牙,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勾了勾唇,吩咐灵儿道:“把这些收拾一下,我休息一会儿。” “是。” 她这才起身,走进内帐。 …… 作为名义上的嫂子,叶欢颜怎么说都应该去看一下她断腿的小姑子的,不然说不过去,所以,午觉起来后,她在问过元决的意思后,后者不表态,她就当默许了,然后去了明安公主那里。 意料之中的,没能进去。 通禀之后,元凌从里面出来,看着她的眼神,全是杀气,虽然转瞬即逝,可是叶欢颜看到了。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元凌敛去杀意后,淡淡的问:“四嫂来做什么?” 叶欢颜一脸无辜茫然:“雍王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还能来做什么?自然是特意来看明安妹妹的。” 元凌眯眼,有些讽刺的问:“你来看她?” 叶欢颜一副忧心无奈道:“自然,公主受伤,作为嫂子的我自该来看看,原本上午就该来了的,可是我刚听说公主醒来,正准备来呢,皇叔祖母就去寻我了,后来父皇召见,回去时已经是午时,我便想着午后再来,这不,握着刚午憩起来便赶着过来了。” 然后,一脸关怀问:“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那样子,半点不像是作假的,要多真切有多真切。 笑话,她可是被称之为教科书式演技的大满贯影后! 元凌忍了又忍,才没有撕了她这虚伪的嘴脸,微咬着牙笑问:“四嫂觉得,腿都断了,能好得了?” 叶欢颜一听脸色十分凝重,点点头唏嘘道:“确实是好不了的,也是可怜,明安妹妹年纪还这么小,都还没婚配嫁人呢,这……希望太医能有办法治好她,不然这辈子可就毁了。” 元凌咬了咬牙,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叶欢颜一脸不忍的道:“哎,先不与雍王殿下说了,我先进去看看她吧,好歹宽慰她几句才好。” 元凌拦着她,咬牙道:“不必了,馨儿已经休息了,四嫂请回吧。” “这么不巧?” 元凌肃然道:“对,很不巧,所以请四嫂回去吧,四嫂的心意,我会告诉馨儿的。” 叶欢颜有些遗憾,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休息了,不过我是特意来宽慰开解她的,既然见不到她,那有几句话,烦请雍王替我转达。” 元凌眯眼:“什么话?” 总觉得不会是好话。 叶欢颜神色哀愁的道;“告诉她,凡事想开些,只是断腿而已,总还是命大的在马蹄之下捡回一条命了,她该高兴才对,没必要伤心,毕竟一条腿比起一条命,真的不算什么的。” 元凌握紧拳头,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叶欢颜,你……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是不是?” 叶欢颜受了惊吓一般,退后一步不解道:“雍王这是怎么了?怎的还生气了?我就让你转达几句宽慰开解的话给明安妹妹,你若不肯说就不说好了,做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这样子挺吓人的。” 元凌眼神更阴鸷了,只是,也只能是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不敢做别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样子,雍王因为明安妹妹的伤情心情极度不好,怕是也不想看见我,肯定也不会帮我传话的,无妨,我过后再来便是。” 说着,她一脸遗憾的转身要走。 然而,转身之际,后面响起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叶欢颜,明安断腿之痛,本王必让你拿命来尝!” 许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更加怨毒了。 叶欢颜刚要迈出的脚步收回,勾起了唇角,也压低声音幽幽道:“雍王怕是忘了,此事的始作俑者,可是你自己,你想报仇,怕是得先以死谢罪!” 说完,便踏步离去。 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后,元凌拂袖转身回了身后的明安公主的帐子。 明安公主确实是已经睡了,确切的说是昏迷还没醒,先前那一番激动,又扯到伤口加重伤势,昏迷后就没醒过来。 帐子里除了伺候的人和太医,还有一个人,便是柔贵妃。 柔贵妃坐在明安公主床边,见他进来,问:“她走了?” 元凌嗯了一声,淡淡的道:“走了。” 柔贵妃打量着他问:“雍王瞧着脸色不大好,她都说了什么?” 元凌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淡:“没什么,就是想进来看馨儿,被我挡了。” 柔贵妃阴着脸骂了一声:“这个贱人!假惺惺的给谁看呢。” 元凌垂眸并未理她这句话。 柔贵妃忧心忡忡道:“公主坠马断腿的事情,皇后娘娘怕是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这下,可该如何与她交代啊?” 第181章 你以为我怕他们么? 这次皇后没有一起来,她是皇后一派的,出来之前皇后叮嘱过她,让她好好看着明安公主,别让明安公主胡闹,虽然明安公主根本不受她管束,可皇后交代了她,她就有责任,如今明安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根本没法交代。 若是皇后因此对她不满,怕是麻烦了。 她正忧心,元凌淡淡开口:“贵妃不必忧心此事,明安的事,本王自会和母后交代。” 柔贵妃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见元凌神色不大好,估计还在因为叶欢颜刚才的到来抑郁着,她便不多言了。 希望皇后不怪她吧,她依附皇后多年,可不想因此引来皇后不满。 …… 去明安公主那里走了一个过场,叶欢颜心情不错,慢悠悠的溜达了一大圈,听到校场那边挺热闹,就往那边去了。 今日不狩猎,现在又是下午,校场上不少皇族世家的人在各自打发时间,这不,元倾城又在跟一群姑娘赛马了,半点不被明安公主坠马断腿的事情影响到。 叶欢颜远远地瞧着,正要过去,旁边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个人,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找她的。 叶欢颜定睛一看,哦,似乎是叶归云的手下,在叶家见过。 她意外的挑了挑眉,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行礼:“属下杜南天,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直接问:“有事?” 杜南天道:“回王妃的话,国公爷请您去一趟。” 叶欢颜问:“他找我何事?” 这次狩猎,叶归云自然是也来了的,叶欢颜见过好几次,不过一直没近前接触过,也没说过话,如同陌路。 杜南天道:“国公未曾言明,王妃去了就知道。” 叶欢颜蹙眉,思索一下,问:“他在哪?” 杜南天道:“王妃请随我来。” 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叶欢颜缓缓跟上了。 走了好一会儿,在一处人迹罕见的山林间,叶欢颜见到了叶归云。 周围都是花草树木,却都没有旁人,那个叫杜南天的侍卫和跟着她的灵儿都没有走近。 叶归云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叶欢颜有些不耐烦,淡淡的问:“父亲找我,有事么?” 叶归云也不委婉,直接就问:“昨日之事,是你做的?” 虽然是问,可是,语气却很笃定。 叶欢颜垂眸凝神一瞬,随即嗤笑一声,语气很淡的道:“父亲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叶归云沉着脸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经此一事,皇后和雍王不会放过你,陛下也难容你,你……”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就直接冷声问:“他们会不会放过我,能不能容得下我,这与父亲你有何干系?” 叶归云一噎,一时哑然。 叶欢颜这时似乎想起什么,一脸恍然的讽刺道:“不对,也不是没有关系,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他们不会放过我,不正是与父亲你不谋而合么?如今父亲倒也可以省事了,只需要冷眼旁观,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叶归云脸色僵硬,沉声问道:“你非要这样夹枪带棒的与为父说话?” 叶欢颜哼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啊,父亲原本就是想杀我的,如今有人比你更想取我性命,难带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叶归云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为父当真没有真的想取你性命,之前……算了,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你也不会相信,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打算如何?”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道:“什么打算如何?我没有什么打算啊。” 叶归云沉声道:“皇后和雍王不会放过你,他们若真的要杀你,你根本防不胜防,陛下也……”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不用父亲再三提醒,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啊,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你以为我怕他们么?” “欢颜,你……” 不等他说出想说的话,叶欢颜就冷笑道:“父亲这样说,好似明安公主不出事,他们就会放过我一样,真是可笑,难道父亲你不知道么?有没有这出事,他们都不会容许我活着,你以为我为何要对明安公主动手?那是因为雍王要置我于死地,那只害的明安公主坠马的虫子,原本是雍王要放在我的马上的!” 叶归云变了脸色:“你是说雍王要害你?” 叶欢颜扬眉:“怎么?难道父亲你不知道?” 叶归云陡然眯眼,脱口而出:“他明明……” 说着,却及时收声,没有往下说了。 叶欢颜却听见了,当即蹙眉问:“明明什么?” 叶归云没有解释,而是道:“此事我知道了,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贸然如此行事,你这样是在拿命和他们作对,他们母子便也罢了,到底还能防范,可陛下那里是个麻烦。” 他一脸凝重的道:“陛下上午召见你,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之前你行事如此顺遂,皆是陛下的纵容默许,可你如今为了报复雍王就致使公主坠马腿残,陛下定然容不下你,尽管今日晟王及时救下了你,可是陛下到底是陛下,他若是要对你如何,晟王也是保不住你的。” 所以,皇帝若是要杀她,或许明面上看在元决的份上不会做什么,自然也不至于明着赐死,可是,暗中动手的话,根本无法防范,那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对叶归云说的话,叶欢颜并未在意,倒是忽然意味深长的笑着问:“父亲,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叶归云不言,只看着她。 叶欢颜讥诮道:“真的是挺好笑的,父亲你自己都容不下我,如今却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还以为你对我这个女儿多在意的,这般忧心在意,可是我听着着实觉得虚伪,真的要听不下去了。” 叶归云听她这样的话已经听得多了,索性也不做辩驳。 她不信他,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的漠视,加上上次的误会,她必定对他防范到了极点。 叶欢颜淡声道:“不过不管虚情也好假意也罢,都无需父亲你担心了,愿不愿意放过我,能不能容得下我,那是他们的事情,可是能不能活得下去,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第182章 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无所畏惧! 叶归云一听她这话,当即厉声道:“你以为凭你那点聪明劲儿,就能和陛下抗衡?欢颜,你太自以为是,也小看陛下了,他若是要除掉你,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尽管晟王深不可测,可是晟王的一切,都是在陛下默许的情况下才有的,也依旧无法真的和陛下抗衡。 那位天子,他自年少便效忠,实在是太了解了,他若当真容不下一个人,那就别想有活路了。 叶欢颜道:“不用父亲你来提醒,我就知道陛下有多厉害,皇权之下,我不过是一个蝼蚁,陛下要踩死我,只需要一句话便可,我自然不可能和陛下抗衡。” 叶归云拧眉,疾言厉色的质问:“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如此冲动?你不要命了?” 她道:“我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办法可以自保,就算不行,我自己选的路,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无所畏惧,所以,就不劳烦父亲你担心了。” “你还真的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倔! 当年她就是那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道那条路是错的,还是不顾一切的去了,之后,为了这样的一个选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家族湮灭血流成河,自己也死不瞑目,徒留下一个刚呱呱坠地的女儿。 现在,她的女儿亦如此,尽管有些地方不像她,可很多地方,真的和她像极了。 叶欢颜侧眸看了一会儿叶归云恍然失神的样子后,神色一动,忽的冷声悠悠道:“父亲,你我父女之间到了这个地步,这些虚情假意的事情以后还是别再做了,你不累,我都觉得恶心,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的好,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等我什么时候把矛头指向叶家的时候,你再来摆父亲的谱吧。” 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白的叶归云身上,随后便走了。 叶归云只能看着她离去,心情愈发的沉重。 见了叶归云,叶欢颜也没心情去叫校场了,随便溜达了一下散心,走到上次元决带她看日落的地方,正好差不多是傍晚了,坐着等一会儿,正好看了日落再回去。 不过日落还没看呢,就被打扰了兴致。 赤玄本来是隐在暗处保护她的,忽然就出现了,然后也没和她打招呼说话,直接就朝某个方向的一团灌木射了一支飞镖。 叶欢颜听到动静转身看的时候,就看见那边灌木丛里飞出来一个蓝色身影。 隐在那里的人都避开了,箭自然是被射空了。 飞出来的倒也不是刺客,而是谢桓。 赤玄自然也识得谢桓的,没有再出手,只是站在叶欢颜跟前,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谢桓站定在某处石头上,用扇子拍了拍自己因为飞跃而起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太整齐的衣服,佯装劫后余生一般呼了口气:“差点成了靶子,好险!” 叶欢颜拍了拍挡在面前的赤玄,让她退开,然后上前一步,看向不远处站在一块石头上的谢桓,笑问:“谢小侯爷何时有了窥探的喜好了?” 谢桓已经整理好了一副,看了来,然后莫名笑了:“一直都有啊,王妃难道忘了?我可是曾经窥探过王妃的一个秘密的。” 叶欢颜一脸恍然:“我倒是差点忘了,确实是有的。” 谢桓瞥了一眼赤玄,然后笑道:“没想到晟王还真的挺在意你这个丑女人的,竟然派了这样厉害的人物来保护你,我隐藏得这么好,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叶欢颜笑道:“毕竟殿下都死了两个媳妇儿了,不想再做第三次鳏夫,只能把我保护的严实一些了,这种心情,小侯爷是不会明白的。” “唔……倒也是。” 叶欢颜又道:“不过说起来,她还是欠些火候的,或者说,小侯爷比较厉害些,跟了这么久了,现在才被她发现。” 闻言,谢桓眯了眯眼,脸上严肃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叶欢颜耸耸肩:“不难猜啊,先前在校场那边,小侯爷可一直在远处看着郡主赛马的,可如今人却在这里,显然,小侯爷是在校场就跟着我离开的,总不会是看郡主赛马看了一半,就跑来这边散心看见我的吧?” 谢桓道:“这也未尝不可啊。” 叶欢颜笑道:“可是我猜,小侯爷是一直跟着的。” 谢桓不置可否,跳下石头,不过没往这边来,而是直接坐在那块石头上面,翘起二郎腿,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悠悠的扇起风来。 然后,他故作深思道:“以前只听说堂姑父对你这个女儿毫不在意,死活都不管,可刚才看了那一出,顿时觉得不像这么回事,反而是截然相反了,挺有意思的。” 叶欢颜轻笑了一下,然后淡淡的道:“不过是今时不同往日罢了。” 谢桓挑眉:“你是觉得,因为你是晟王妃了,所以他才对你态度不同?故作关心?” 叶欢颜道:“倒也不至于,我这个父亲,如今已然是位高权重,说是朝中第一人也不为过,不需要我这儿女儿锦上添花,我还没有这么目光浅薄自以为是。” 谢桓当即追问:“那是为何?”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小侯爷这么想知道,不如去问他好了。” 谢桓噎了一下。 叶欢颜思及一事,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一直想问一下小侯爷。” “何事?” 叶欢颜拨弄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悠悠笑道:“我一直以为小侯爷对郡主应该是真心喜欢的,可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谢桓敛去漫不经心的笑意,蹙眉问:“何以见得?” 叶欢颜笑意渐深,看着谢桓的眼神中散着一抹幽光:“若是真心喜欢,怎么会故意引导她来找我呢?” 谢桓眯眼,晦暗不明的问:“故意引导?” 叶欢颜笑道:“或许是巧合,毕竟郡主那样聪明的人,可不是能够随意挑拨得了的,提起我不过是巧合,可是事实上,郡主来找我,接近我,甚至对我有好感与我交好,怕都是在小侯爷的算计之中吧?” 第183章 刺客闯入 谢桓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才嗤笑道:“王妃这话倒是挺有趣,可是凡事都得有个因由吧?王妃说我故意引导她与你接近,又是为什么呢?” 叶欢颜耸耸肩,状似玩笑的道:“到底是为什么,那就得问小侯爷你自己了,或许是因为你觉得我和郡主脾气应该合得来,想要为郡主找个小姐妹,所以才这般费心呢,这不,我和她确实是挺投契的。” 谢桓看着她没说话,脸上却没有丝毫先前的散漫随意,眼神也格外的严肃。 叶欢颜转头看了一眼天边落日,遗憾道:“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本来想看个日落的,可小侯爷在这里,我就不好多待了,若是有人来瞧见,总是不妥。” 然后就要走。 谢桓忽然淡声道:“你今后最好小心些,如你父亲所言,皇后和雍王不会放过你的,不出意外,往后你的身边,便是杀机四伏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笑吟吟的问:“小侯爷,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谢桓摊手:“担心你倒不至于,只不过是觉得像你这样有趣的女人,若是轻易死了,往后怕是得少许多乐趣。” 叶欢颜一脸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我还以为小侯爷会很想我死呢,可听小侯爷这话,竟是想让我活,真是令人意外。” 谢桓摇了摇扇子,甚是不解:“我为何想要你死?” 叶欢颜道:“明安公主可是你的嫡亲表妹啊,我把她腿给整断了,你难道不生气?” 谢桓轻嗤:“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小丫头罢了,教训一下是应该的,她又不是我亲妹妹,我为何要生气?” 这人倒是挺拎得清的,就像上次谢姣,他也是说类似的话,反正不是亲的,又是个欠教训的,死活与他无关。 谢桓又冷哼道:“况且,哥哥做的孽妹妹来还,也是应该的。” 看来知道的还挺多啊! 叶欢颜扬眉:“怎么听小侯爷这话,似乎很瞧不上雍王殿下啊?” 谢桓突然就冷了脸:“这跟你有何关系?” 叶欢颜:“……” 她不想继续和这阴晴不定的人废话了,家里一个已经够她头疼的了,这个没必要应付的,她懒得搭理,索性直接就扭头走人:“小侯爷自便吧,我还得回去陪我家殿下吃饭,就不奉陪了。” 谢桓看着她远去,突然哼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体,看向眼前的美景和天边的落日,若有所思。 元决找她一起吃饭已经成习惯了,来到青禾山这几天都是,她的膳食,厨房那边已经习惯性的端来他这里。 叶欢颜很自觉地去讨饭,并且很老实,坐下就坦白:“殿下,我刚才去你带我去的地方看日落,遇上谢桓了。” 元决看向她。 叶欢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是遇上,而是他一直暗中跟着我。” 元决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之后我和他废话了一会儿,不过没走近。” 他又静静地看着她片刻,才淡淡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话落,便又收回目光,抬起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叶欢颜抬了抬眼皮看向他,怎么看着好像,他咳的时候,隐隐有些笑意。 可是咳完之后,依旧是板着脸,有些病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叶欢颜挑了挑眉,然后当做没看见,吃饭! 吃完了晚膳,她回自己的帐子,等肚子里的东西消化了一些后,让人准备水洗澡。 正坐在浴桶里泡着花瓣澡,热水泡的她全身毛孔张开,舒服的忍不住闭眼享受的时候,外面传来阵阵骚动,好像有些混乱。 叶欢颜听到这动静越来越大,缓缓睁开眼,蹙眉问一旁的灵儿:“外面怎么这么吵?” 灵儿一脸茫然:“奴婢也不知道啊。” 她一直在这里守着啊。 叶欢颜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力的吩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灵儿点头,忙退了出去。 灵儿出去了,叶欢颜继续泡澡,捧起水就往肩膀上浇,可弄着弄着,动作忽然停顿,她隐隐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她嗅了几下,血腥味越来越浓…… 叶欢颜立刻精神一振,立刻四下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妥,她不假思索,立刻站起来,一步迈出浴桶,伸手抓下旁边挂着的衣服披在身上遮住身体,刚遮住,就听到轻微脚步声靠近,还没转头去看,脖子上一阵寒意袭来,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颈处。 她登时心惊,整个人都僵着不动,之后,侧后方传来一个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不要动,也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叶欢颜心下咯噔,没动,也没出声,甚至没回头,而是稳住游侠混乱的心神,镇定自若的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没等那人出声,出去看情况的灵儿回来了,听到有人进来,身后的男人立刻反手扣住了她。 灵儿掀开帘子就急忙道:“姑娘不好了,陛下……” 就看见叶欢颜被一个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挟持在手,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出声呢,那人就压低声音道:“不许出声,不然我杀了她。” 此时,叶欢颜已经被他挟持在手,不仅人被他扣在身前,叶欢颜脖子上还横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灵儿自然是不敢出声了,可也吓得脸都白了。 叶欢颜稳住心神,然后对灵儿道:“不要担心,他现在不敢杀我,你先说出什么事了?” 灵儿咽了一下口水,也极力稳住自己,回话道:“是……是陛下遇刺了。” 叶欢颜吃惊:“遇刺?受伤了没?” “还不知道,不过刺客……”她看了一眼挟持叶欢颜的人,有些不安的道:“刺客跑了,现在禁军正在四处追寻刺客的踪迹,好像还要逐个帐子排查。” 毋庸置疑的,这个突然闯入叶欢颜营帐,并且受伤了,还挟持着叶欢颜的男人,就是刺杀皇帝的人。 叶欢颜了然,微微侧头问身后的人:“你就是刺杀陛下的刺客?” 其实也是一句废话了。 男子压低声音道:“是又如何?” 听他的声音,再闻这血腥味,他应该受了不轻的伤。 叶欢颜道:“你闯入我这里,肯定也是不想被抓到的,既然如此,还是对我客气一些的好,没必要这样威胁我,先把我放开吧,我不叫人就是。” 第184章 窝藏刺客,禁军搜查 刺客没动,就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依旧稳如磐石一样挟持着她。 叶欢颜又道:“你放心,我不耍花招,但是你这样拿刀横在我脖子上,我会害怕的,万一你手抖划伤我怎么办?这样可就没法解释了,反正现在也没别人进来,你这样挟持我没必要。” 刺客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她。 他一松开她,叶欢颜忙迅速挪开身子离他三步之遥,转身看他,这才看清了刺客。 长得很高大,一身黑衣,带着半边面具,露在外面的只有半边脸和嘴,不过可以透过面具眼睛部位的两个洞洞看出,他有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狭长,眼角翘起,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他伤在腹部,放开了她后,就用一只手轻捂着,黑色的衣服上隐隐看出血迹,唇色也有些白,微微抿着,如果不是戴着面具,估计还能看到眉头紧拧呢。 此时他正目光紧紧的看着她,她敢笃定,她若是叫人或是有任何动作,哪怕他身负有伤,也绝对可以把她和灵儿一刀毙命。 这个时候,赤玄并不在她身边的,晟王府的营帐区,暗中都有元决的人把守,所以回来后,赤玄就不会随身保护她了,这个人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这里,可见武功之高,得小心些。 叶欢颜眼珠子微转,低声问他:“你……为何要刺杀陛下?” 刺客眯眼,声音沙哑的问:“你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道:“好奇啊,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不知死活的刺杀陛下。” 皇帝身边的守卫人员,真的挺多的,明的暗的都有,可谓铜墙铁壁密不透风,据说连和妃子睡觉做那事儿,都有人盯着,想要刺杀他,真的是有点想不开啊。 刺客想了想,鬼使神差的还是回答了:“灭门之仇。” 额…… 那确实是深仇大恨啊。 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衣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身上就披了一件很薄的衣服,虽然勉强挡住了身子,他也似乎没往她身上看过,可是…… 她是没在意的,毕竟是穿越人士,还是个拍戏的,可是灵儿就吓到了,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要去给她找衣服。 刺客见她动了,立刻握着匕首横向她,不过见她只是给叶欢颜找衣服,才发现叶欢颜身上就披着一件薄衣,身上虽然不说若隐若现,可是还是有些不宜直视,忙移开目光不看她。 倒是个正人君子。 灵儿忙把衣服给她披上,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紧。 披衣服的同时,灵儿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外面的禁军说要逐个排查帐子,怕是一会儿就查到这边了,可是这个人就在这里,该如何是好?” 若是在叶欢颜的帐子里抓到刺客,叶欢颜可就说不清了。 这个刺客躲进这里,肯定是没有去路了,所以毋庸置疑的是想借她逃过这一劫,现在把人交出去或许能洗清嫌疑,可是她若是敢这么做,怕是人还没交出去,外面的人也还没进来呢,她和灵儿就先死了。 可怎么办才好? 叶欢颜挺愁。 她琢磨了一下,然后扭捏的问刺客:“那个……额,这位刺客,我问你个事儿。” 刺客看着她,等她问出口。 “你是想躲在我这里逃过追捕是吧?” 他依旧看着她,没有作答,显然是她的明知故问他懒得回答,并且很不耐烦。 叶欢颜轻咬着唇,搓了搓手,有些小忐忑的问:“我要是不帮你,你会怎样?” 刺客不带任何感情的道:“杀了你。” 叶欢颜:“……” 挺为难的。 让他躲哪里好呢? 外面肯定是不行的,她的帐子虽然很大,可是都是可以一目了然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人。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特意隔开来沐浴的,地方不算大,也就几平米,除了一个浴桶以及旁边的凳子和水桶,就是两边用来挂衣服的架子,根本没地方躲啊,要是有人来查,一掀开帘子就能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可是藏不住人,也送不出去啊。 因为不仅仅周围有晟王府的人守着,而且她听着,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周围都是禁军在找人,估计盘查得很严,他既然闯入,肯定是想要在她这里躲一躲,绝对不肯出去的,她也没办法更不可能掩护他离去。 只能…… 她的目光,停在旁边的浴桶上,心里开始打转。 然后看向刺客,贼兮兮的问:“你会憋气么?” 刺客:“?” …… 皇帝遇刺,整个皇族营帐区都乱了。 皇帝和伴驾的琉璃夫人都受了伤,前者轻伤,后者重伤,刺客不仅在重重把守中潜入刺杀,还带伤跑了,皇帝震怒,命令务必抓到刺客,掘地三尺也要抓了! 禁军立刻展开天罗地网一般的围捕搜寻,把整个皇族居住的营帐区围起来,让刺客插翅难逃,再逐个搜查帐子。 晟王府的营帐和皇帝的还算近,所以没多久就查到了这边。 元决得知皇帝遇刺就去看了皇帝,所以禁军过来的时候,他人不在。 禁军统领沈馗亲率人手盘查,既然是皇帝的意思要搜查,自然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就搜了,元决的营帐看了之后,就是叶欢颜的。 沈馗率人走到叶欢颜营帐门口时,伺候叶欢颜的王府奴婢都在门口站着,很是紧张。 待他到来,灵儿和小葵从里面出来。 灵儿是被小葵叫出来的,一出来看到门前和周围都站满了人,当即一脸疑惑的问:“沈统领,这是出什么事了,怎的刚才如此吵闹,现在还搜起帐子来了?” 沈馗一板一眼的道:“陛下遇刺,命我等搜捕刺客,敢问王妃在何处?” “陛下遇刺?”灵儿一脸震惊,惊骇过后忙道:“王妃正在沐浴呢。” 沈馗问:“刚才你们一直在里面伺候?” 灵儿点头:“是啊,奴婢正在伺候王妃沐浴。” 沈馗问:“刚才可有什么人闯入?” 第185章 别死在这里,不然尸体不好处理! 灵儿茫然摇头;“没有啊,里面只有我们两个和王妃,并无闯入者。” 沈馗点了点头,可自然不可能因为灵儿的说法就掠过叶欢颜这里不查,道:“进去通禀王妃,禁军奉陛下旨意例行搜查,请她稍作准备,容臣进去看看。” 灵儿忙点了点头进去。 过了片刻后就出来道:“沈统领,可以进去了。” 叶欢颜到底是晟王妃,身份尊贵,搜查叶欢颜的帐子,其他禁军将士自然是不能进去的,原本沈馗进去都有些不妥,不过情况特殊罢了。 叶欢颜并不在外面,沈馗在外间大致扫了一眼后,才走进里面,正看见叶欢颜从一处帘子里出来,毋庸置疑,里面便是沐浴的地方。 叶欢颜显然是刚匆匆结束的沐浴,身上衣服穿的不太整齐,且也弄湿了袖角和裙尾,头发也被打湿了没来得及擦干。 她一出来,不等沈馗行礼说话,就急忙问沈馗:“刚才听外面十分吵闹,还以为是闹什么呢,刚才灵儿说父皇遇刺,不知道如何了,父皇没事吧?” 沈馗回话道:“回王妃,陛下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不过琉璃夫人护驾被伤得不轻,眼下太医正在救治。” 叶欢颜松了口气,点点头道:“父皇无碍就好。” 然后随口道:“沈统领继续搜吧。” 沈馗点头,便不再有所顾忌,把内帐扫了一圈看完后,绕过叶欢颜上前,掀开帘子看进里面。 除了一个装满了水的浴桶和浴桶旁边的凳子和空桶,便是两边的衣架子,一边的一个空了,因为挂着的衣服都在叶欢颜身上了。 浴桶里装着水,上面铺着一层花瓣,水面很平静,桶的边缘和周围地上都有不少水和花瓣,应该是起来的急了洒出来的。 看水的位置,正好还能再坐进去一个人洗澡,并无异常。 不过…… 他陡然眯眼,问:“敢问王妃,这里为何会有血腥味?” 里面散发出一股很浓郁的香味,可是却隐隐夹杂着血腥味。 叶欢颜愣了一下,随后恍然想起,忙指了指灵儿的手笑道:“哦,是刚才我的丫头伺候我沐浴时,不小心打碎了沐浴香油,捡琉璃碎片时把自己伤着了,流了不少血,这不,刚包扎好,里面地上的血也还没清理呢。” 她说着,灵儿便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右手,果然手被纱布缠绕着,上面还有些许沁出的血迹。 闻言,沈馗看了一眼灵儿的手,再扫了一眼地上,确实是隐隐看得出某处有些血迹,且空气中和血腥味混杂的浓浓香味,确实是沐浴香油的味道,仔细一看,那血迹旁边,确实还掺了一点琉璃碎片。 既如此,便没有问题了,且叶欢颜刚在里面沐浴出来,她都一切如常了,自然没问题,总不可能晟王妃窝藏刺客吧。 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放下帘子,跟叶欢颜道了声告退就出去了。 他走出去后,叶欢颜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然后,吩咐灵儿:“出去看着,等禁军都走远了进来告诉我。” 灵儿忙颔首出去。 灵儿出去后,叶欢颜又吩咐小葵:“小葵,你去给我准备一套衣服,一会儿我要更换了去看陛下。” 皇帝遇刺,虽然不是重伤,可到底也受伤了,作为儿媳,她肯定是要去看一眼的,但是也不能现在这个样子去,所以,得再换一身干净整齐些的。 小葵点点头,去找衣服了。 叶欢颜等了一会儿,灵儿就回来了:“姑娘,沈统领出去后带人搜查了旁边那几个下人住的和存放东西的帐子,眼下已经带人走了。” 叶欢颜点点头,给了灵儿一个眼神,让她出去守着门口盯梢,便转身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然后站在浴桶旁边,抬手敲了两下桶的边缘,压低声音道:“人走了,可以出来了。” 水面晃动了几下,之后一个人缓缓从水里出来,额,身上不仅都是水,还挂满了花瓣。 他还戴着面具,整个人湿漉漉的,露在外面的唇更白了,估计伤势加重了,眼下从水里出来,却没有站起来走出浴桶,而是坐在水里急促呼吸了几下。 叶欢颜道:“我只能帮你躲过这一劫,没办法送你出去,你自己想办法离开,但是小心点,别让人发现,免得连累到我。” 刺客抬头看她,眯眼不解的她:“刚才你其实可以暗示沈馗我在这里的,这样你就可以摆脱我,并且洗清嫌疑,为何还帮我掩饰?” 当时他人已经藏在水里,而她不受他挟制了,只要暗示一下沈馗,他只能束手就擒。 可掩护他,她是在拿命去赌,万一被发现,她就是必死无疑,无缘无故,她为何这般?据他所知,她可不是多管闲事的善人。 叶欢颜垂眸凝神一瞬,随即耸耸肩玩笑道:“可能是猿粪吧,毕竟这么多帐子你独独进了我这里,说不定这是咱俩前世修来的。” 刺客:“……” 叶欢颜道:“别废话了,一会儿我要去看陛下,现在禁军已经往别处去了,周围虽然有晟王府的人,可是你刚才既然能来,应该也能走,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走了。” 刺客道:“我现在走不了。” 叶欢颜瞪眼:“你……那你想怎样?难道还想在我这里养伤?” 谁知道她刚说完,他就立刻哑声道:“这是个好主意。” 叶欢颜:“……” 特娘的! 她刚才真的不该藏他的,或者,在沈馗进来搜捕的时候暴露他,也就万事大吉了。 好吧,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有些抑郁的想了想,认命道:“那你暂时待在这里吧,只要你不出外面,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不过你悠着点,别死在这里,不然尸体不好处理。” 现在让他出去,暴露的几率也挺大的,留住这里比较安全,起码这里面除了她和俩丫头,不会有别人来,哪怕是元决也不会轻易进到她这里面来。 刺客一听,当做没听见后面那句让他想要把她灭口的话,看了一下这个被帘子遮挡隔开的狭小的地方,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就待在这里?” 叶欢颜点头:“对啊,就这里。” 刺客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他没说什么,算是认了,因为也只能这样了。 他现在受了伤,伤倒也不算特别重,若是平时倒还能逃得出去,可是现在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人,可谓天罗地网,他刚才在水里泡了一下,伤势更重了,得养一养。 第186章 你的眼睛,极好看 和刺客交代了几句,叶欢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不挽,直接去了皇帝那里。 这一路上,守卫比平时多了,依稀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搜捕的动静。 她还没到皇帝那里呢,就遇上了回来的元决。 元决看见她有些意外,尤其是她现在的样子,衣服是整齐了,头发却披散在后面。 他立刻蹙眉问:“怎么这个样子出来了?” 叶欢颜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闷声咕哝道:“那不然怎么办?我刚沐浴就听到这事儿,急着穿上衣服稍作整理就来了,这种时候了难道还好好装扮一下再来?作死么我?” 元决不置可否,不过有些不大乐意见她这个样子出来见人。 叶欢颜问:“殿下,父皇怎么样了?听沈统领说受了伤……” 元决淡淡的道:“破了点皮而已,死不了。”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又问:“那琉璃夫人……” “也死不了。”有些不耐。 叶欢颜一默,弱弱的问:“那我还要不要去看看?” 元决道:“没你的事,回去休息吧。” 叶欢颜一脸顾忌:“可是父皇遇刺,作为儿媳,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关心几句,不然会不会被说不孝?” 他道:“他现在急着找刺客救女人,应该不想见你这个闲杂人等,你去了会更不孝。” 叶欢颜想了想,皇帝似乎不大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现在正在气头上,又为重伤的爱妾焦心,确实是不乐意见她的。 去了只会添堵碍眼。 叶欢颜耸耸肩:“那就回去呗。” 反正她也并不想看见皇帝,更不想看见可能正在皇帝那里的那些个妃子皇子。 和元决原路返回,在元决帐子门口停下。 她正要别了他回自己的帐子,他突然叮嘱道:“早些休息,夜里外面什么动静都别理会。” 叶欢颜愣了愣。随即颔首:“知道了,殿下也是。”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上木质阶梯,进了他的营帐里。 叶欢颜这才急忙回自己那里。 离开的时候没带上灵儿,只带了小葵,小葵虽然还在养伤阶段,不过几日下来,也就手上的还没完全好,腿上和脸上的已经好了,可以跟着她出去了,反正只是跟着做背景板,又不干活。 而灵儿,自然是留下收拾残局。 她这里有许多甘先生给的治伤药,因为之前小葵受伤,她让灵儿去拿的,眼下灵儿正在给他上药。 叶欢颜回来时,已经收拾干净,灵儿正在给那人上药。 浴桶和地上的水都被灵儿处理掉了,本来沐浴过后的水就不需要回收,这些营帐是在地上架起木架地基搭建的,会在沐浴的点留下一个缺口撬开木板,不大,纯属用来排水的,所以沐浴后只需要撬开木板把水倒进下面的地里,所以无需担心水里的血迹引起猜疑,刚才把人藏在水里时,就是提前排了一些下去,水位才没引起沈馗怀疑。 此时,刺客正坐在浴桶旁边,身上衣服已经干了,估计是传说中内力烘干的,所以看起来更虚弱了,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闭目养神。 他到底是男子,灵儿一个姑娘家,自然是不可能帮他脱衣包扎的,只给他简单上了些治伤的药粉,确认他不会伤势加重致死就行,弄完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叶欢颜这才上前,蹲在靠着浴桶坐在地上的刺客看了一下,伸手就要摘掉他脸上的面具。 不过还没碰到,他就忽然睁开眼,抬手迅速握着她的手腕,挺用力的。 眼神也格外凌厉慑人。 叶欢颜倒吸一口气:“嘶……疼!” 他看清是她,听到她低声痛呼,他放开了她,却定定的看着她。 叶欢颜收回手,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咕哝道:“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这么大的力气?” 他道:“受伤了我也能掐死你,所以,别乱动我的面具。” 叶欢颜没好气道:“反正我现在把你藏在这里,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就算是看见了你的样子也不打紧啊,这么谨慎做什么?” 刺客遮脸,不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的脸,以防万一的么? 他默了默,忽然低声无力道:“不是因为这个。” 叶欢颜不解:“不是因为这个?哪个?” 他说:“不是怕你看见。” 叶欢颜疑惑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你是一直都戴着面具的么?” 他闭了闭眼,点头;“嗯。” 叶欢颜不解:“为什么?难道你长得很丑?” 他不说话了,只是微微垂眸。 叶欢颜纳闷道:“也不对啊,大男人一个,长得丑有什么好忌讳的,我一个姑娘家,丑成这样我也没天天挡着自己的脸啊。” 说着,还摸着自己脸上的胎记。 她虽然其实不觉得自己有多丑,毕竟她知道自己胎记之下底子多美,自欺欺人一下,她也还是个美人,可是在世人眼中,是很丑的了。 刺客闻言,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问:“谁说你丑?” 叶欢颜道:“大家都这样说啊,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我丑?” 刺客看着她的眼睛,怔然一瞬,缓缓道:“你的眼睛,极好看。”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干净,好似不染任何世间污浊,又像夜间的星辰大海一般耀眼璀璨,而她的眉眼,就像一副画卷一样,十分精致。 叶欢颜撇撇嘴:“那你也说了,只是眼睛漂亮而已,其他地方还不是丑?” 他沉默了,不过,嘴角却微微扯动,似乎在笑了,只是很浅,她没注意看。 叶欢颜把旁边的用来踩着进浴桶的凳子挪过来,坐下问压低声音问他:“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刺杀皇帝啊?真的是灭门之仇?他真的灭你满门了?” 他道:“算是吧。” 叶欢颜无语:“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灭门之仇这种事情,能这样模棱两可的?” 刺客垂眸微喘了口气,低声说:“我外祖全族,皆被他灭了。” 说话的时候,虽然为了防止被外面的人听见,他们都是压低声音说的,只有俩人互相听得见对方的声音,可说这句话时,他是咬着牙的,而且声音中隐含浓浓恨意。 叶欢颜不知道说啥了。 这似乎,也算是灭门之仇了。 毕竟外祖一家也是血亲,在叶欢颜看来,其实外祖和本家的血缘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一个人身上,对半留着的是父母共同的血液,没得偏颇的,所以,也算是灭门之仇了。 叶欢颜寻思着道:“能被皇帝灭族的,一般来说都是朝中的人吧,你外祖家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被灭门?” 第187章 不知道你名字,怎么挟恩图报? 她问题出口,他忽然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凤眸微眯,眼神有些琢磨不透,只有些凛冽瘆人。 他这样的一双眼睛,眯眼看人,天然就形成一股子凌厉慑人的感觉,无形之中,好似被一股气压缠绕脖颈,忍不住为此胆颤。 叶欢颜身子忙往后退了些,拧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干嘛这样看着我?眼神好吓人啊。” 他眼神缓缓平和下来,恢复一派冷淡,无力低语:“小姑娘,知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有些问题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否则对你没好处。” 叶欢颜撇撇嘴,没好气道:“你想不回答可以说无可奉告啊,做什么要这样盯着我?眼神这么凶,还以为你要杀我呢。” 她要是那些胆子小的,估计真的被他眼神吓个半死,不过,她要真的胆小,也不会敢把他藏在这里。 刺客眼皮微抬,从善如流:“哦,那无可奉告。” 叶欢颜:“……”mmp! 她有些火大,有一种弄死他一了百了的冲动。 可是想想就算了,尸体不好处理啊…… 把他交出去也就等于自寻死路了,所以,只能忍着了。 “哎……” 真是自找麻烦。 她托着下巴一阵惆怅后,才想起问他:“喂,你叫什么啊?” 刚才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她,却不回答。 叶欢颜不仅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救了你呢,问你叫什么名字不算过分吧?毕竟救命之恩呢,以后我肯定会挟恩图报的,总得知道你的名字。” 听她这理直气壮的说要挟恩图报的话,他有些无语,不过想了想,她倒也没说错,就淡淡的低声回答:“凤冥天。” “具体点,是哪个凤哪个冥哪个天?” “凤凰,幽冥,天地。” 叶欢颜扬眉,忍不住道:“这名字挺不错啊,听着好听,还大气不俗。” 他定定的看着她,有些惊讶:“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叶欢颜闻言,顿时懵了:“额,我为何要听过你的名?你很出名么?” 凤冥天:“……” 好吧,一个闺阁女子,虽然挺厉害的,可没听过他这名字不奇怪。 叶欢颜追问:“难道你真的很出名?” 他摇了摇头:“没有,藉藉无名之人罢了。” 叶欢颜才不信,他既然问出刚才那个问题,说明他一定是挺有名的,他来刺杀皇帝,武功也那么高强,强大到可以潜入层层把守中刺伤皇帝,又带伤突破重围,悄无声息的潜入她这里,估计在江湖上极有名的高手。 找个机会去打听一下,如果真的是什么高手,那就没白救,以后肯定有用处。 收为己用肯定是不现实的,可是救命之恩啊,据她所知,这些江湖人士,最是讲究什么救命之恩以命相酬…… 有点人脉,总是不会有坏处的。 她压下心头的小心思,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有伤,先休息吧,明天再看情况,看看能不能离开。” 禁军搜捕一圈,如果搜不到,他们应该会以为刺客还是逃出去了,这样的话只会往外面继续追捕,那把守应该就没那么严密了。 他点了点头。 叶欢颜站起来就要出去,可想起一事儿,又忍不住蹲下凑近低声问他:“对了,你不打呼噜吧?” 凤冥天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看着她。 叶欢颜道:“你别总是这样看着我,眼神挺吓人的,我跟你说吧,我这里周围有晟王府的人守着的,要是他们听见这里有呼噜声,一定会引起怀疑的,到时候咱俩都得玩完。” 就因为怕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她和他说话都压着声音说,就比说悄悄话大声一点,可站远点都听不见声音了,而他声音一直都是很低声,所以她才不怕惊扰外面的人,可若是有呼噜声,就没办法保证了。 他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摇摇头:“不。” “那就好。”她放心的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了。 凤冥天这才舒了口气,闭眼休息。 叶欢颜走出外面后,没多久就睡了,一夜安睡。 然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悲催的发现,那位叫凤冥天的刺客兄弟……发烧了。 还是高烧,人都意识不清了。 估计是昨晚上口进水的原因,虽然后面撒了点药,可还是发炎了,伤口发炎,自然免不了发场烧,他发烧没事儿啊,人都是会生病的嘛,问题是,现在是发烧的时候么? 叶欢颜:老娘哔了个狗! 灵儿急忙道:“姑娘,这下怎么办?他这般高烧,又不能请太医来看,可若是这样烧下去,怕是得死啊。” 若是死了,麻烦就大了。 叶欢颜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按照一贯老套路,这种时候,应该是她装病,然后去要一些退烧祛寒的药来煎了给他喝下,可是这办法在她这里行不通啊,她要是说她病了,肯定有人来看她,到时候,他哪里还藏得住。 说是灵儿和小葵病了? 这倒也是个法子,可是也风险太大,得她们其中一个装病养病,到时候帐内伺候的人手不够,不叫其他人进来说不过去,若是叫了必定露馅,怕是就完了。 她这里治伤的药倒是一大堆,可是退烧驱寒的一点都没有,若是特意去找甘先生讨要这种药,绝对会惊动元决,所以事到如今,只能…… 物理降温了。 还好,她存放水果和蜂蜜柚子茶的冰鉴里有冰块。 她立刻吩咐灵儿去弄一些冰来。 之后,又让小葵找来备用的被褥铺在浴桶旁边的空地上,把人放下。 放下后,让小葵出去拧条毛巾来,她想了想,直接一把扯掉了他的面具,刚才检验是否发烧的时候没摘掉,是因为他说他一直带着面具的,所以只摸了露出的半边脸和手脖子感受温度,可现在,要物理降温,哪里还能讲究? 一摘下来,叶欢颜惊呆了一下。 特么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 是真的挺帅的,可以和元决一比高低的样貌,可以说是没有瑕疵,若说有,那就是有些苍白。 特么长这么帅,做什么要戴着面具啊? 真是暴殄天物! 第188章 三次救命之恩! 不过这个时候,她可顾不上去琢磨这些,惊艳了一下兼心里一番赞叹后,她就放下面具后,又直接要扒拉他的衣服。 她刚摸到他的衣领,端着冰走进来的灵儿见状,当即低声惊呼:“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欢颜顿住动作,抬头看着灵儿道:“脱衣服啊,先看看他的伤势,得包扎一下。” 灵儿表情一言难尽:“姑娘,你……他是陌生男子,你怎能……这不成体统啊!”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才想起,在这个时代背景,她一个姑娘家,给一个陌生男人脱衣,确实是惊世骇俗的,若是没出嫁前,她估计得嫁给被她脱衣的这个男人了,可她已经出嫁了…… 被知道她不仅得死,还得被浸猪笼。 该死的古代! 叶欢颜讪讪的放下手,有些为难:“那怎么办?总得看看他的伤啊。” 灵儿也为难,踌躇了一下,把手里端着的一盘冰块放下,对她道:“姑娘你先出去,让奴婢来吧。” 叶欢颜上下扫了一眼灵儿:“你?你不也是姑娘家?” 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 灵儿严肃道:“奴婢只是婢女,没那么多讲究,可是您不一样,这种事情奴婢能做,你可不能。” 叶欢颜对她这说法有些不赞同,可是灵儿什么脾气她还是知道的,绝对是死活不让她真的帮这位凤兄脱衣上药包扎的,想了想,只能让灵儿来。 并且她还被赶出了帘子外面。 不仅如此,等包扎好后,物理降温她也只能指导灵儿做。 灵儿估计也是第一次接触男子的身体,虽然只是光着上半身,可还是和先前包扎时一样脸红的要死,但是,她依旧是不给叶欢颜进去看或是帮忙。 反正就是不能给她这个已经是有夫之妇的主子看见和接触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刺客的躯体…… 一个上午,她这里都无人问津,元决雷打不动的去泡药浴了,半点不受他爹遇刺的影响,其他人也都没来过她这里,她也没出去过。 只听说昨夜没找到刺客,皇帝大怒,让禁军连夜往外继续搜捕,封锁整个青禾山狩猎区,禁军正在周围的山林展开地毯式搜寻呢。 叶欢颜的心定了几分。 午后,男刺客退烧了,人也醒来。 醒来后,人精神多了,第一件事就是坐起来,反手往后摸自己的面具后面的绑带,然后,凌厉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叶欢颜:“你动过我面具了?” 叶欢颜惊讶了一下后,坦然的点点头:“是啊,不过怕你醒来不高兴,又给你戴回去了,本想着以为你不会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陡然眯眼,冷冷的盯着她,眼中折射一抹凶光,十分吓人。 叶欢颜哼哼道:“跟你说了别这样看我了,忒吓人,还有,我不是故意摘你面具的啊,你许是昨夜伤口泡水,又没及时处理,早上起来发现你高热不退,又不能叫太医或是去拿药,怕引起猜疑,只能用冰块给你降温,不摘掉面具,隔着敷啊?” 说着,她有些无语的吐槽:“都什么时候了,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又不是见不得人,穷讲究什么?” 凤冥天:“……”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便敛去眼中的厉色,垂眸低声道:“多谢。” 虽然语气淡,可还算诚挚。 叶欢颜摆摆手:“不用谢,记得我救了你两次性命就行,以后得还的。” 凤冥天抬着眼皮瞟了一眼她,没理会她的话,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腹位置,用手默了默,虽然隔着衣服摸不出什么,可却感觉到了,忙看着她。 叶欢颜道:“别惊讶,你没感觉错,你的伤包扎过了。” 他当即问:“你包扎的?” 叶欢颜摇头道:“不是,我的婢女包扎的。” 他眼帘微垂,没再说什么。 婢女包扎倒没什么。 叶欢颜好奇问:“话说,你长得如此……精致,为何要戴面具遮着脸?若是刺杀的时候遮着就罢了,可你也说了,你一直是面具遮面的,为什么啊?” 这问题,她琢磨了一上午了,百思不得其解。 换做是她,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到处晃悠给人看的,毕竟她还是很臭美的,现在脸上多了一块胎记,不好臭美了,可他这人神共愤的脸,遮起来作甚? 他淡淡道:“不想让人看见。” 叶欢颜追问:“怕熟人看见?” 他看着她,没回答,显然不想回答。 叶欢颜撇撇嘴:“得,不说就不说。” 凤冥天问:“外面如何了?” “什么如何了?” “搜捕。” 叶欢颜想了想回答道:“禁军在营帐区搜了一夜没搜到你,已经封锁了整个青禾山狩猎区,现在在外面山林里搜寻呢。” 凤冥天闻言道:“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得尽快离开。” 叶欢颜道:“我知道啊,我也不想你在这里久留,可是问题是你现在身体虚弱着呢,怎么离开?我可没办法送你出去。” 他沉默思考了一会儿,问:“你能出去吧?” 叶欢颜颔首:“自然是可以的。” “那好,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做什么?有危险么?” “你小心些,就没有。” 叶欢颜点点头,思绪一转,问:“是帮你逃出去的?” “……嗯。” 叶欢颜炯炯有神:“那这样的话,是不是算我第三次救你性命?” 凤冥天:“……” 他淡淡的看着她,抿了抿唇,不言语。 叶欢颜不死心的问:“算不算啊?” 他似没精神也不想和她掰扯这个问题,反正两次三次没去区别了,就别开目光道:“你说算就算吧。” 叶欢颜满意了,道:“那你说吧,什么事?” 凤冥天缓缓开口…… 之后不久,叶欢颜便领着小葵出去转了一圈。 晚上和元决一起吃晚膳的时候,元决让她做好准备,可能过两日就要回銮京城了。 叶欢颜吃惊:“这么快?不是说要半个月么?” 这才五六天而已。 元决道:“父皇遇刺,刺客又没抓到,狩猎肯定是要中止的。” 叶欢颜点点头道:“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进行不下去了,可是现在父皇有伤,而且听闻琉璃夫人伤得挺重,这个时候启程回去……闹的吧?” 第189章 半夜起火,趁乱离开 元决道:“正是因为有人伤重,需要立刻回京都救治,才要提前回銮。” 本来明安公主伤成那样,皇帝就打算让元凌这两日就送她先回去的,可如今他自己也遇刺受伤,最宠爱的女人还伤重,在这里虽然带来了不少太医,可是这里到底是临时搭建的狩猎营帐,周围也没什么城镇,医疗水平有限,毕竟药物什么的不足,环境也不适合养伤,这种情况下,只能回京城了。 “父皇下旨了?” 他道:“没,不过若是不出意外,明早就会下令整顿,准备回銮,你回去后让人收拾准备一下吧。” 叶欢颜点点头,还好,今晚那位刺客就可以走了,不然再待下去真的麻烦。 她想了想,又一脸好奇的问:“对了,刺客……抓到了么?” 他摇头:“未曾。” 叶欢颜有些困惑道:“不是说受伤了?怎么会抓不到?随行的禁军都倾巢而出了呢。” 他道:“不知道。” 叶欢颜默了默,也就不问了。 他似乎对刺客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根本不在乎抓不抓得到,好像遇刺的不是他爹一样。 不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吃了晚膳,她回了自己营帐。 养了一日,凤冥天看起来情况好了些,虽然伤口还没愈合,可是站起来走来走去是没什么问题的,看样子,若是情况允许他也愿意的话,让他耍一套功夫都不在话下。 里应外合趁乱逃走,应该也是不会有问题的。 叶欢颜不忘叮嘱:“哎,你可别忘了,你欠我三条命呢,所以小心点,别没逃出去就先自己没命了,还有,记得来找我报恩。” 凤冥天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然后,没理她,继续闭目打坐调息。 叶欢颜坐在他跟前,托着下巴苦思了一下,还是道:“我觉得这样不行,万一你跑了再也不出现,我上哪找你去?若是这样我岂不是亏大发了?哎,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身上啊?” 凤冥天再度抬起眼皮,开了尊口:“你想要做什么?”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道:“给我做信物凭证啊,这样的话,你不来找我也不行了。” 凤冥天:“……” 见他淡淡的看着自己不言不语,叶欢颜扬眉:“怎么了?不行啊?还是你没有?” 凤冥天道:“我衣服都被你的婢女扒过了,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扒的,我怎么知道?” 凤冥天一时无言。 静默片刻,才扯了扯唇角道:“没有。” 叶欢颜想了想,人家既然是来行刺,肯定也不会真的带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身上,不然败了被抓或是掉了岂不是哭死? 她有些忧伤:“那就是无凭无证了,哎,希望你是个讲信用的人吧。” 凤冥天有些不能忍,他堂堂……凤阁阁主,被一个小丫头再三质疑没信义不会报恩,真的是…… 想了想,果断把旁边放着的一把匕首给她:“拿着。” 叶欢颜定睛一看,是一把很漂亮精美的匕首,哦,随了,昨晚他就是用这个来挟持她的。 她嘴角一抽:“你给我这个?” 他道:“这把匕首是重要的人送的,对我很重要,所以,我肯定会回来取的。” 叶欢颜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昨晚行刺皇帝的时候,怕是就是用这把匕首吧,你把它给我,要是被人看见,我岂不是找死?” 他垂眸想了想,放下匕首,不给她了。 之后,他难得诚恳道:“你放心,我不会赖着,救命之恩,自然会报答。” 叶欢颜摆摆手:“我现在姑且信了你吧,反正算不算数,等你再来找时才知道。” 凤冥天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叶欢颜也不打扰他打坐了,站起来往外走去。 时辰一到,照常休息。 午夜时分,叶欢颜是被一阵骚乱吵醒的。 外面起火了! 不是某个地方起火,而是皇族营帐区内好几个地方都起火了,火光四射迅速蔓延,并且周围也大火烧山了,可谓火光冲天,整个营帐区都乱了起来,除了皇帝那里依旧严密守卫,禁军和其他守卫以及各府的人纷纷救火。 叶欢颜惊得急忙跑出去看,看着远处火光涌动,虽然看不清是具体那个地方起火,可去看得出火势一再往这边蔓延,大家忙着救火,整个营帐区一片喧闹慌乱。 她很意外,凤冥天只说了让她去指定的地方留下暗号,他的人看到会想办法救他,她看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会闹出一些乱子吸引这里的守卫,让场面混乱,他再趁机逃走,可没想到,竟然是放火! 还放了好几把火。 她稳了稳心神,见她隔壁营帐的元决从里面出来了,忙走了过去。 她一脸焦心的问:“殿下,四面都起火了,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周围远处的火光,道:“不用担心,烧不到这边,一会儿就能灭了。” 叶欢颜惊魂未定的点点头,随后又凝重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呢,还这么多地方一起,怕是有人故意纵火。” 元决点头:“应该是。” 说着,他这才发现,她披头散发的,身上只穿了很单薄的寝衣,当即拧眉道:“夜里凉,先回你帐子里去,现在外面混乱,没事不要出来了。” 叶欢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点点头道:“是。” 说着,又看向远处依旧冲天的火光:“可是火……” 他笃定道:“不用担心,不会蔓延过来。” 叶欢颜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看着周围的火光。 元决道:“回去吧,你穿的单薄,再待下去恐会着凉,救火是禁军的事,不用你担心。”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殿下也是,你身子不好,快些进去吧。” 说着,她便不再逗留,让灵儿扶着自己回自己的营帐。 回到的时候,她立刻去看了,果然,人不在了…… 她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气恼担心,这一场火,不知道得烧死烧伤多少人…… 特娘的! 灵儿知道她担心什么,道:“姑娘不必担心,起火了大家都会跑出营帐,而且那么多禁军救人呢,应该不会造成太多伤亡的。” 第190章 叶欢颜,你是不是活腻了? 叶欢颜听言,也只能叹息道:“希望吧。”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不想伤及无辜,可这次就为了让凤冥天逃离,帮着他去传达暗号,造成了这样的人为火灾,真的是…… 灵儿又道:“姑娘快睡吧,如今人走了,您也可以安枕了,无需再担心被发现了。” 虽然这一日一夜下来,叶欢颜看着并不担心,仿佛胸有成竹的坚信不会被发现,可事实上,她是怕的,毕竟这不是小事,要是被发现,就是毋庸置疑的死路一条。 可是就算是怕了,面上也得稳住,因为只要稍稍露怯,就有可能引起怀疑,所以她一直是面上不显却心中不安的,现在人走了绷了一日一夜的神经,如今总算是可以松懈了。 不过尽管如此,叶欢颜现在却也是睡不着的,外面火还没灭,而且也很吵,她若能睡着还真是人才了。 等火灭了再睡吧,倒是让灵儿出去看看伤亡情况。 然而,坐了好一会儿,外面渐渐地没那么吵了,叶欢颜正要让灵儿出去看看,元决突然来了她这里。 看见门帘布毫无征兆的被撩起来,而他突然走进来,也没让人提前通报,叶欢颜忙起身迎过去:“殿下这时候不在您的帐子休息,怎么过来了?” 元决脸色有些奇怪,绷着脸,有些阴沉冷肃。 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往内帐走去,四下看了一眼,又走过去掀开隔开的那处帘子看了一眼,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叶欢颜跟着他走进去,看见他这样四处查看,心下当即咯噔一下,微微变脸。 灵儿和小葵也变了脸。 果然,在叶欢颜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的时候,他看了过来,眯眼扫了她一眼后,看着灵儿和小葵淡声道:“都滚出去。” 俩丫头对视了一眼,却没动,担心的看着叶欢颜。 元决甚是不悦,似乎隐有怒意:“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们了?需要本王叫人进来拖你们出去么?” 俩丫头闻言虽然怕了他,还是犹豫着没动,叶欢颜忙道:“你们出去吧。” 元决明显是动怒了,要是她们俩再不听话,怕是得吃苦头。 叶欢颜出声,并且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她们才领命出去。 她们出去后,元决冷笑道:“你倒是养了两个忠心的奴婢,不仅只听你的话,还不知轻重的跟你一起胡闹!” 叶欢颜抿了抿唇,不太敢看他,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垂眸沉默,身侧的手静静地拽着衣服。 心中波涛又汹涌,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可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可她不说话,他却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开口便是冷声质问:“叶欢颜,你是不是活腻了?连刺杀父皇的刺客都敢窝藏?” 叶欢颜稳了稳起伏不定的心神,硬着头皮问:“殿下……你怎么会知道?” 他冷呵:“怎么知道?你以为你做的真的滴水不漏?” 叶欢颜没说话,她一辈子自己做的是否严密,可是明明,他不应该知道的。 元决道:“刚才混乱之际,周围守着的一名暗卫来报,发现你的营帐周围出现可疑身影迅速离去,只是追去已无踪迹,之后不久,有一伙禁军在外围发现了刺客踪迹,虽然没有抓到,让他被人救走了,可是确认刺客是从里面逃出去的。” 叶欢颜变了脸。 元决又道:“我问了赤玄,赤玄说你白天出去过,在校场后面的石壁上刻了一些毫无章法的图纹,刚才我让她再去看了,图纹已经没有了,可是按照赤玄的记忆描绘而出,那是凤阁图腾暗号的一部分,寓意火。” 他说的凤阁,应该和凤冥天有关,或许是他的组织门派。 这下,否认是没用的了,也不能争辩,只能来软的。 叶欢颜咬了咬唇,缓缓跪下。 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认错:“殿下恕罪,我错了。” 元决罕见的十分恼怒,甚至连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都抛开到九霄云外去了,咬牙低声斥道:“现在才来认错?早做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一脸懊悔,闷不吭声,一副任他训斥的架势,别提多乖巧。 元决走到一旁坐下,缓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随即又疾言厉色道:“禁军搜捕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可如今刺客却从里面逃出去,父皇定会知道此前刺客被人藏匿,今夜的这些火明显是刺客的同伙放了制造乱局让刺客逃离,届时便会派人严加盘查。” 说着,他怒目瞪她咬牙问道:“你知不知道若是查到你身上,你会是什么下场?” 叶欢颜一脸胆颤后怕的样子低声道:“是……死罪。” 元决厉声道:“既然知道是何等罪名,为何还这么做?你以为这是可以胡闹的?” 叶欢颜衣服要哭了的样子解释:“我……我知道这很危险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我是被逼的!” “被逼?谁逼你?刺客么?” 叶欢颜点头。 元决气极,语气更凌厉了:“叶欢颜,你当本王是傻子?刺客就算当时挟持了你,你没敢声张,沈馗搜查的时候你为何不声张?当时他总不能还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吧?即便当时不敢,过后呢?难道他能一直挟持逼迫你藏着他?” “即便怕引来麻烦不敢声张,你也可以告诉本王,若是本王知道自会处理,你为何不说?你非但不说,还让刺客在你这里藏了一日,帮他给同伙暗号,弄出了如今四下起火的局面,这些难道他能逼得了你?”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没有话辩解。 元决又不客气的冷声道:“再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王也大概知道,当时刺客已经受伤,倘若你真的不愿被他威胁,你有的是办法可以周旋让自己脱身,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叶欢颜没得话为自己辩解,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只低声道:“殿下说的都是,是我错了,不该不知轻重的窝藏刺客,请殿下责罚。” 元决当即就冷笑叱问::“责罚?本王若是责罚你,这个罪名你受得起么?” 第191章 我敢打赌,殿下肯定会护着我的! 窝藏刺客,便是死罪一条。 叶欢颜一副认命的样子道:“受不受得起,单看殿下会不会处置了,若是当真要降罪,受不起,也得受。” 元决见她一副任君处置的乖顺样子,不客气的戳穿她:“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思,不就是仗着本王不会处置你,才故作认罪,实则有恃无恐装模作样!” 一听他这话,叶欢颜脸色一僵,然后,索性也不装了不跪了,直接站起来。 然后,横着一张脸,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道:“是,我就是有恃无恐装模作样了,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我也直白一点,此事我确实是胆大妄为了,仗着殿下的护佑就不顾后果自作聪明的窝藏刺客。” “可事已至此,殿下与其责怪我肆意妄为,在这里质问训斥于我,不如想想办法帮我遮掩这件事,不然若是父皇查到我头上,我难逃一死,殿下你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元决眯眼,眼中折射一抹凛冽凶光,:“你威胁本王?” 叶欢颜一副被逼急了不管不顾的样子道:“就算是吧,可是也是建议,毕竟我与殿下是夫妻,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我若是因为窝藏刺客被父皇降罪,必定难逃一死,可若是我真的获罪,殿下作为我的夫君,总归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父皇或许因为偏爱殿下,不会相信殿下会和我一起窝藏刺客,可是殿下,父皇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会这样以为,即便不这样认为,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对付你的机会,肯定会有人用这件事来发难于你,到时候父皇即便信你,也无法公然袒护你。” “再者,我若死了,殿下又得当鳏夫了,虽然是因为窝藏刺客被赐死的,可是焉知不会有人把我的死归咎在殿下头上,毕竟皇后母子可一直在想办法对付您呢,肯定会抓住机会说我是你克死的。” “虽然这样说有些牵强,可是流言传的多了,假的也就是真的了,都说人言可畏,又说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殿下若是再死一个王妃,那就彻底洗不白了。” 他静静地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听完后,倏然冷笑问:“说完了?” 叶欢颜耸耸肩,十拿九稳的样子问:“这些还不够么?” 他点点头,缓缓道:“是够了,如你所言,确实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本王都不能拿你怎么样,不仅如此,还得帮你兜住这件事,否则本王必定难以独善其身,可是叶欢颜,你觉得本王会害怕你说的这些?” 叶欢颜并无任何慌张担忧,只是坦然的点点头:“殿下自然什么都不怕的,可是我敢打赌,殿下肯定会护着我的。” “何以见得?” 叶欢颜哼哼道:“因为殿下的身子逐渐恢复了,想必以后定然是要参与争权夺嫡的,我若是死了,殿下肯定还得再娶一个王妃,可是不管娶谁,都绝对没有我让殿下放心并且省心。” 对她前面的话他倒是没什么异议,可最后两个字,却提出了质疑:“省心?你?” 她不知道给他惹了多少麻烦! 他不知道给她擦了多少屁gu! 叶欢颜一默,其实她说到最后,也是有点心虚的,现在被他点破,更是心虚的没敢看他。 短短俩月,她给他惹了大堆麻烦,仗着他的势作天作地…… 元决冷哼一声,肃然问道:“这件事除了你和你的两个丫鬟,还有没有人知道?”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低头嘟囔道:“如果殿下和殿下的手下不是人的话,那就没有了。” 元决脸一阴,咬牙一字一顿的低叱:“叶欢颜!” 叶欢颜急忙一个激灵道:“没有了。” 元决点了点头:“确定她们信得过?” 叶欢颜忙不迭的点头:“肯定啊,她们是绝对不会背叛出卖我的。” 说着,她炯炯有神的看着元决问:“殿下,所以你现在是想要帮我把这事儿兜了?” 元决淡淡的道:“诚如你所言,本王不想再当鳏夫,况且……” 顿了顿,没往下说,只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叶欢颜眼神微动,狐疑追问:“况且什么?” 他淡淡的看着她,不言语,有些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叶欢颜低下头不吱声了。 元决问:“你可知刺客是什么人?” 叶欢颜道:“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怎么还问我?” 元决道:“本王只知道是凤阁的杀手,却不知是谁,但是,凤阁能排的上号的杀手虽然不少,可有本事潜入重重把守刺杀父皇,又能突破重围潜入你这里的没几个,此人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他可告诉你他叫什么?” 叶欢颜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他说他叫凤冥天。” 既然人家都帮她擦屁gu了,说了也没什么,反正现在她也恼火着呢,凤冥天借她的手放了大把火也就算了,竟然逃跑还露了痕迹,给她惹来这尊大爷。 鬼才帮他隐姓埋名。 元决面色微变,有些吃惊:“凤冥天?他竟然亲自来了?” 叶欢颜见状,忙问:“怎么了?殿下,他很厉害?” 他挑眉问:“你不知他是何人?” “不知道啊。” 看来果然是个人物,他当时奇怪她不知道他的大名,现在元决也这般问,是她孤陋寡闻了。 “谅你也不知道,否则哪里还敢藏着他?”元决道:“他是凤阁的阁主,凤阁是闻名天下的杀手组织。” 叶欢颜好奇:“那他很厉害咯?” 他淡淡的道:“令人闻风丧胆,在大胤更甚,短短数年,亲自灭了我大胤数十个大小官员武将满门,行事狠辣至极,朝廷通缉多年的重犯,可惜他常年戴着面具,又行踪不定来历成谜,所以一直抓不到。” 叶欢颜心惊得瞪眼。 卧槽! 竟然还是这样一个杀人狂,她她她……到底做了啥啊? 她能够活下来,真的是靠缘分。 他忽然定睛看着她,眼神格外的渗人,好似要吃了她。 叶欢颜忙道:“殿下,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啊,我以前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没听过这个人,所以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这么做的。” 元决道:“你不用跟本王辩解这个,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区别,反正人是已经逃走了,倒是你,他当夜潜入你这里,到离开的整整一日一夜,你们都一起待在这里?” 第192章 她心底最深的倚仗 额…… 她愣愣的,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殿……殿下……”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道:“本王记得那天夜里,你说你正在沐浴时得知有刺客,那当时刺客潜入时,你便是正在沐浴了?” “好像是……” 他倏地眯眼,情绪莫测的看着她。 虽然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可是绝对不会好就是了。 叶欢颜当即举手力证清白,就跟个贞洁烈妇似的:“殿下,你别误会啊,我当时就听到外面很吵,就起来穿衣服了,穿好了正要出去看,他那时候才忽然闯入的,他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心,我很清白的!” “呵~”这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毛。 叶欢颜都要哭了:“真的啊殿下,你相信我,他要是看见了不该看的,我肯定不会轻易帮他啊,肯定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再把他弄死分尸。” 他喜怒不明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又是把他藏在何处?沈馗来搜,应该不会放过一个角落的吧?一个大活人你怎么藏的?” 叶欢颜咽了一下口水,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藏……藏在洗澡的水里,再……洒满花瓣,沈馗总不能连我的洗澡水都检查吧,何况,谁会猜到我会窝藏刺客?” “你……”元决突然一脸阴郁的看着她。 叶欢颜咕哝:“当时也就水里可以藏了人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撬了地板别人塞到下面去吧……” 元决忍着掐死她的冲动,勉强恢复一脸风轻云淡,不咸不淡的道:“那你们这一日一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怎么解释?叶欢颜,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竟然敢和陌生男子独处一室?” 叶欢颜有点小委屈的辩解道:“殿下说什么呢?哪有孤男寡女?小葵和灵儿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啊,她们不是人啊?而且,那个人一直藏在帘子里面不出来,也……没什么吧。” 后面几个字,声音弱弱的,没什么底气。 她是觉得没什么的,可是这个时代背景对女子苛刻得很,这是种情况,若是较真,足以把她推入万劫不复。 元决语气凉淡不带感情的道:“有没有什么,你说了可不算。” 叶欢颜闷闷道:“那殿下想要怎样?” 他想了想,似乎十分认真,可一番深思熟虑之后…… 故作高深的道:“先记着,以后再跟你算账!” 额,这也能秋后算账? 那按照一般情况,以后再算账其实也就是……算了! 什么秋后算账?不存在的! 行吧,她理解他的口是心非和死要面子,既然提起了,总不好说算了,所以也只能以秋后算账挽尊了。 她乖巧的低着头说:“好吧。” 他站起来,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嘴脸:“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你就等死吧!” 叶欢颜:“……” 下不为例警告第n次…… 心里很想笑,可是场合和时机都不允许,她得严肃一点,并且一副知错了的样子道:“……是,我记住了。” 他这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抬步往外走去。 他走后,叶欢颜绷紧的神经松缓下来,走到床边坐下,整个人都瘫了一般。 灵儿和小葵急急忙忙的进来。 灵儿先问:“姑娘,怎么样?殿下有没有怪罪您?” 叶欢颜有气无力的叹息道:“他若怪罪我,我还能安然坐在这里么?” 灵儿松了口气。 小葵却疑惑道:“可是殿下怎么会知道呢?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们没透露给任何人啊。” 叶欢颜道:“不是透露不透露的问题,是那个人逃出去的时候露了痕迹,今儿我出去为他留暗号的时候,赤玄就跟在暗处跟着我,殿下那么聪明,联想前后自然猜得出来。” 小葵了然点点头。 灵儿问:“那殿下怎么说?这可是藏匿行刺陛下刺客的大罪啊,他没生气么?” 看刚才元决进来时的那副架势,可是生气得紧呢。 叶欢颜无奈又无力的苦笑道:“自然是生气的,不过他又能如何?我是他的王妃,他即便知道了,也总不能把我绳之以法交给陛下处置吧,你们放心吧,此事他会兜着的。” “那就好。”灵儿说着,想了想,不由看着她道:“不过姑娘,这种事情殿下都为你兜着,怕是不只是因为你是他的王妃这么简单吧?” 叶欢颜一愣。 确实……不只是。 她有恃无恐的,不只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对她的心思。 或许只是一点点,不算浓烈,就如同蜻蜓点水荡起的涟漪那般,只是一抹微澜,可只要有一点点,就足以让他对她心怀恻隐之心,舍不得真的让她获罪去死,那就只能护着她。 她沉默良久,淡淡的道:“时辰不早了,外面动静也小了,你们去休息吧,什么事明日再说。” 小葵见她似乎有心事,想要问,不过灵儿拉着她,没让她问,而是道了声是后,便拖着小葵去休息了。 叶欢颜随之躺下,拉过被子盖着,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心,有点乱,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这两个月的事情,还有……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叶欢颜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 起来后才得知,因为昨夜大火时,禁军发现了刺客的行踪,一番拦截围堵后还是让刺客被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救走了,在禁军重重包围的青禾山狩猎区,那伙人就这么全身而退了! 皇帝大发雷霆,因为刺客是从里面逃出去的,皇帝怀疑有人窝藏刺客躲过了前一夜的搜捕,更甚至是怀疑有人和刺客勾结要杀他,昨夜的大火,肯定是有人为了制造乱局让刺客趁机逃跑,所以,必须严查。 昨夜连夜熄灭了大火,满打满算有十几个营帐被烧了,都是皇族之人和各自的下人住的,没死人,却伤了好些救火的禁军,而周围的山林也被烧了大片,后半夜禁军忙着整顿大火后的残局,又得分人四处守卫,所以顾不上别的。 早上时总算勉强收拾好残局了,皇帝立刻下令,严加排查审问皇族营帐区的所有人,务必查出是谁和刺客勾结。 第193章 并非可有可无,而是至关重要! 一整日下来,皇族营帐区里人人自危。 禁军雷厉风行的对所有人盘查审问,核对所有人当夜和昨日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明,可有看见可疑人,然而,忙活了一日,依旧是查不出什么。 叶欢颜这里被仔细查了一番,仔细到灵儿手上当天夜里伤到的手都要被解开纱布核查一遍,不过还好,灵儿当时确实是把自己的手划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所以并无任何疑点,加上元决提前打点好,没有查到什么端倪。 折腾了一日什么都没查到,皇帝怒的没脾气了,但是也因此更加不安,有人和刺客勾结却查不出来,岂非更深不可测,还不知道究竟多少人牵扯其中,加上接连出事,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便直接下令连夜整顿,次日一早启程回京。 至于刺客一事,人都逃走了,只能慢慢追查了。 回程很顺利,慢悠悠的颠簸了两日,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了京城。 皇后早在事发的第二日就收到了飞鸽传书,得知了明安公主坠马断腿的事情,本就已经要派人去青禾山接明安公主回京,皇帝提前回銮,省了不少事。 亲自出来接驾,敷衍的慰问关心了皇帝几句后,就立刻让人抬着明安公主回了寝宫。 明安公主正昏迷着,因为回来途中躺在马车上,马车颠簸睡不好,伤口也很疼,她一直脾气暴躁不安,动辄就闹脾气,弄得伤口一再发炎,哪怕用的顶好的药都不顶用,元凌只能给她吃了安神药让她昏睡着。 回到寝宫,亲自查看了明安公主的伤势,弄掉包缠的纱布后,看见明安公主那青肿不堪且血肉模糊的小腿,皇后心疼的窒息。 几日过去了,可是明安公主的腿伤依旧没好多少,反而因为她不肯好好养伤,一直在闹,加上这两日回程赶路,伤势加重了,小腿伤势溃疡,肿的吓人。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镇定下来,看向身侧后方站着的元凌,白着脸红着眼颤声问:“馨儿的腿,就这么断了?再也治不好了了?” 元凌一脸沉痛的颔首:“是,太医说腿骨被马蹄碾碎了一截,无法接骨,所以,治不了了,即便勉强保住她这条腿不被……可是也是站不起来走不了路了。” 闻言,皇后只觉耳边轰的一声响起,震得她脑子一阵晕眩,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摇摇欲坠,若非站在一边的刘嬷嬷扶着,估计是站不稳倒地了。 自从前几日收到飞鸽传书,说明安公主坠马断腿,她就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养了两日才好起来,如今亲眼看着最疼爱的女儿这般模样,更是心痛难忍,如被剐过一般。 她抽了口气,然后死死地看着元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如此?本宫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么?为何……为何……” 她只知道明安坠马,却不知道其中缘由,可是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坠马,还这般惨烈? 这绝对不会是意外,因为在皇家,没有意外! 元凌当即跪下,一脸愧恨悲痛的道:“母后,儿臣有错,此事皆因儿臣而起。” 皇后登时一惊,忙道:“因你而起?此话何意?你说清楚!” 元凌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尽管恨极了叶欢颜反过来对明安公主下毒手,可在跟皇后讲明的时候,他到底没有瞒着是他先要对叶欢颜下手,才被叶欢颜抓住机会报复在明安身上。 听完元凌说的来龙去脉,皇后当即满脸阴鸷的咬牙叱骂:“叶欢颜……这个贱人,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害了我的馨儿!” 元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说,而是低下头道:“此事皆是儿臣的错,连累了妹妹遭此大祸,请母后降罪责罚。” 皇后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这番恳切请罪的话,当即问:“不是说陛下派人查了此事?为何没有查到是她所为?还说什么是意外,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没有想办法让陛下查到她?” 元凌道:“儿臣正要禀报此事,当时儿臣确实想办法把此事推到她身上,本来一切安排周密,父皇也信了,召了她去问罪,可是后来四哥赶到,不知道和父皇单独说了什么,父皇放过了她,并且杀了白冰送来给儿臣,声称此事是意外,与人无尤。” 说着,他急忙抬头道:“对了,怕是父皇已经知道白冰是您安排到叶家的眼线,父皇这次很不高兴,为此给了警告,这几日都不曾再见过儿臣,若没猜错,之后怕是会命人暗中出手铲除我们安插在皇宫各处和各朝臣府中的眼线。” 皇后闻言脸色大变,有些惊骇道:“按你这么说,陛下当时是信了你的话的,元决去和他说了什么,怎么就让他放过了叶欢颜?还反过来送了那贱婢的尸体给你警告你?” 元凌道:“也是儿臣疏漏,当时没有问清楚,以为都是叶欢颜所为,后来才知道,馨儿坠马之事,叶欢颜确实是脱不了干系,可四哥也参与其中,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叶欢颜的主意,让他派人把那只虫子放到馨儿的马耳中暗害馨儿报复我们的。” 皇后更吃惊了:“元决派人做的?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不应该啊。” 她对元决还是有所了解的,应该不会做这些麻烦的事,当时既然已经知道了是元凌所为,那么,按照元决的一贯处事风格,他只会以牙还牙的报复在元凌身上,不屑节外生枝去牵扯别人。 尤其是明安是一个姑娘家,即便他不把明安公主当妹妹,可他是不屑于和姑娘家计较的,年少时便是如此,难不成养了几年的病,本性也变了? 元凌道:“若是他自己,确实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可是母后,我们怕是低估了叶欢颜对他的影响力了。” “什么意思?” 元凌笃定的道:“若儿臣没猜错,叶欢颜怕是已经入了他的心了。” 皇后再度吃惊,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元决爱上叶欢颜了?” 元凌颔首:“对,儿臣这些天多番窥探观察,四哥对叶欢颜确实是极不一样,且当日父皇问罪叶欢颜时,他原本是不在营帐的,而是在温泉宫,却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去父皇那里为叶欢颜解围,由此可见,叶欢颜于他,并非可有可无,而是极为重要。” 第194章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皇后眯着眼冷笑一声,讥诮道:“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看上这么一个人。” 说着,她又诡谲的笑着道:“不过这也是好事,起码若是他对叶欢颜生了情,他便是有了弱点的。” 元凌闻言,当即问:“母后是否打算用叶欢颜来对付他?” 皇后还未回答,明安公主就醒了,人还未睁眼,就下意识拧紧眉头嘤咛几声,因为腿疼。 母子俩立刻停下了交谈,元凌也没有继续跪着了,吃力的站起来。 皇后急忙转身坐到明安公主旁边,见明安公主缓缓睁开了眼,忙欣然含泪道:“馨儿,你醒了?” 明安公主看见旁边的皇后,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当即红了眼:“母后……” 看清了是皇后,她立刻情绪激动了,急忙挣扎着就要起来,可刚一动,本就隐隐疼着的小腿当即一阵剧痛,好似断骨摩擦血肉一般,痛得她当即窒息颤抖。 “嘶……啊!” 倒吸一口气后,忍不住痛呼一声,随后整个人瘫在那里喘气,眼泪汹涌而出,冷汗不止,还大气进小气出的喘着。 皇后见她如此,急忙问:“馨儿,是不是伤口疼了?” 明安公主一听到皇后的声音,想起什么一样,根本顾不上腿上的疼痛,猛地拉着皇后,头微微抬起,死死地看着皇后,满脸狰狞,眼中蓄满了怨毒愤恨,咬牙道:“母后,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是叶欢颜,是她害了我,是她害我断了腿,杀了她,要杀了她!” 皇后讷讷的看着自己周身都散发着恨意与疯狂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馨儿……” 明安公主赤红着眼,死死地拉着皇后,疯魔了一样,声音有犹如鬼厉的道:“……杀了她,听到没有,帮我杀了她报仇雪恨,要把她碎尸万段!” 她本就虚弱,咬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干哑尖锐的有些渗人。 皇后见她这般,心疼得要死,忙好言道:“馨儿,你先冷静些,你放心,母后一定帮你报仇,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明安公主的小腿,刚才她查看伤势时弄开了抱着的纱布,所以看得清楚,因为明安公主刚才一番折腾,伤口又被扯裂了,掺杂着脓水的血水沁出,很快又浸湿了腿下面的衣物床褥。 她忙道:“你先冷静,别激动,这样会愈发加重伤势的,再这样下去,你这条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明安公主不管不顾的摇头,声音嘶哑无力的道:“我不……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我要她不得好死……” 皇后极力安抚她:“好,母后都答应你,一定杀了她,让她不得好死,你别激动了,冷静下来,听母后的话,别激动好不好?” 明安公主仿佛听不进去皇后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之中,不停地说着要杀了叶欢颜的话,说着说着,她又委屈愤恨的哭了出来。 皇后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这般哭过,好似生不如死一般,只能不停地安抚着,还好,明安公主体弱无力,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气息都弱了许多。 皇后立刻吩咐去传太医。 太医来了后,听太医诊脉后说只是身心俱疲且伤口疼,明安公主才昏迷过去,并无性命之忧,皇后才放心。 太医和医女给明安公主重新处理伤口后就离开了。 皇后坐在昏迷不醒的明安公主旁边,看着明安公主虚弱消瘦的面容,眼神心疼又不忍,随后移开目光时,顿时满眼阴鸷杀气腾腾。 语气冷厉的咬着牙吩咐旁边的元凌:“凌儿,派人去,杀了她!” 元凌闻言登时一惊中:“母后……” 皇后死死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厉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元凌一脸顾忌:“可是母后,现在四哥对她的保护十分严密,要杀她怕是不容易,且若是父皇知道……” “百密终有一疏,我就不信元决能真的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杀了她为你妹妹报仇,还能让元决受到打击,至于陛下……” 她怒极反笑,笑的张狂,仿佛已然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我的女儿被害成这个样子,我报仇有错么?我又不是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已经是忍让了,难道他还能为了叶欢颜那个贱蹄子杀我废我让抵命不成?” 闻言,元凌只得道:“儿臣明白了,那儿臣这就去安排。” 皇后又恨极一般咬牙切齿道:“记住,不仅要杀了她,还要让她死无全尸!把她全身的骨头都碾碎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是。” 皇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缓缓无力道:“现在去办吧,此事不容有失。” 元凌应声退下。 元凌走后,皇后看向昏迷的明安公主,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满目悲痛,声泪俱下。 “我可怜的女儿啊……” …… 叶欢颜实在是没想到,元倾城动作这么快,她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寻上门了。 元倾城不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因为队伍走得太慢,元倾城风风火火的性子,自然是不耐烦坐马车的,直接自己一人骑马回的,不到一日就回到京城了。 当时处出发时,倒是十分热情的邀叶欢颜和她一起策马回京,叶欢颜也是十分乐意的,可是她家那位大爷不乐意,她只能舍命陪君晃着马车回来。 听见侍卫来报,说南城郡主造访,点名找她,可是还不等通报就闯了进来,被府里明着暗着的守卫给拦在了前院,已经打起来了。 叶欢颜当即去看了,看到的便是元倾城在和几个王府侍卫交手,一手鞭子倒是甩得炉火纯青,可是依旧不敌王府侍卫。 府里的侍卫知道她的身份,没敢动真格的,本来要拦着她不给擅闯王府,可她先动的手,只能出手招架一下,元倾城打着打着估计是来劲了,愣是缠着那些侍卫打个不停。 叶欢颜到的时候,就看见前院的一片地方,被她的鞭子甩得一片狼藉,近处的一处屋檐还被殃及,掉了一地的瓦砾碎片。 看见她来了,元倾城也没停下,叶欢颜只能扬声让那些侍卫停下,一声令下莫敢不从,他们立刻收了手退开,元倾城就没得打了。 她立刻收起鞭子,蹦到叶欢颜跟前就不满的嚷嚷:“哎,叶欢颜,你做什么让他们停下?本郡主还没打尽兴呢!” 第195章 我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叶欢颜无奈道:“郡主,这里是晟王府,不是练武场,而且,也不是平王府,这样打下去定会惊动殿下,殿下若是知道了,他们可是要受罚的。” 元倾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啊?这么小气,不就是和他们切磋一下嘛?这样也会被罚啊?你们晟王府的规矩也太没人性了吧?” 她在平王府里,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府里侍卫都是不敢违逆的,也没什么啊。 不过这晟王府的侍卫,武功还真是不错,比平王府的好太多了,比较有挑战。 叶欢颜道:“王府侍卫是守护王府保护主子的,不是用来给郡主切磋玩闹的,郡主若是要切磋,一会儿我找个人与你去后面的武场好好切磋。” 元倾城眼睛一亮:“找谁啊?” 叶欢颜道:“殿下派给我一个女暗卫,挺厉害的。” “有多厉害?” 叶欢颜看了一眼刚才那些和元倾城交手的侍卫,道:“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远不是她的对手,一定可以让郡主打的尽兴。” 元倾城闻言,仔细的想了一下,就有些……怵了。 果然,她怂了:“算了吧,实力太过悬殊,我打不过。” 叶欢颜揶揄:“郡主这样,可就有些欺软怕硬了。” 元倾城认怂可是一点都不脸红的:“什么啊?我这是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做什么还去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叶欢颜笑了笑,不去反驳她的话,而是问:“郡主怎么今日过来了?” 元倾城瞪眼道:“什么怎么过来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嘛?给我做好吃的,而且你还欠我好些茶饮呢,我能不来么?” 闻言,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叹了口气无奈道:“郡主动作挺快的。” 元倾城哼哼两声,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对叶欢颜道:“你先等一下。” 说着,就转身跑走了。 叶欢颜扬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下,元倾城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坛酒。 然后,献宝似的递给她:“喏,这是我父王珍藏了多年的玉薤酒,可是难得的好酒呢,可以和皇伯伯宫里的青龙酿比了,给你提了两坛。” 叶欢颜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的给她带酒了,还是平王的珍藏。 “郡主这酒不会是偷偷拿的吧?” 元倾城先是瞪眼,后是一副没底气的心虚样,不自在的反驳:“什么话?我是我父王的女儿,拿几坛酒名正言顺,需要偷偷拿?” 叶欢颜见状扬眉,眼神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她。 元倾城有些恼了:“看什么看?这样看着我作甚?这酒你要不要啊?” 要,怎么不要,反正不是她偷的,平王爷应该不会真的跑来讨要,最多把这个偷酒的教训一顿了事。 有酒喝干嘛不喝? 叶欢颜接过,含笑点头道:“那就多谢郡主了。” 元倾城一脸傲娇的摆摆手:“谢就不用谢了,礼尚往来而已,你说的给我做好吃的,我请你喝酒,现在酒给你了,赶紧去给我做好吃的。” 叶欢颜忍俊不禁,问:“那郡主想吃什么?” 元倾城嘴角一抽,没好气道:“这个你也问我啊?我又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不过我不挑食的,只要是肉,好吃的都吃,你拣你做得好的就行。” 叶欢颜闻言无语,看来是个无肉不欢的,却说自己不挑食…… 你这是偏食!严重偏食! 她扶额点了点头:“行吧。” 说着,她把手里的酒递给身后的灵儿,对元倾城道:“郡主别在这里站着了,你先跟我进去吧。” 元倾城点点头,叶欢颜才带着她进了王府内院。 一走进王府后园,元倾城就四下张望,道:“啧啧,我这还是第一次来晟王府呢,都说皇伯伯最疼爱晟王,别的皇子封王开府都是直接赐予府邸,却特意大兴土木的为他新建王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堪比皇宫的,果然呢,这王府的园子,比我家好看多了。” 叶欢颜不搭话。 因为晟王府的华美磅礴,确实是堪比皇宫的,尤其是元决住的冥松阁,其实就是一座瑰丽华美的宫殿,内外的格局和装潢,都是仿照宫殿的,只是到底是王府,不能跟皇宫一样叫什么宫什么殿,会逾矩,但是事实上,就是一座宫殿。 而她住的清华居,虽然不及冥松阁磅礴大气,可雅致华美的程度,也不是一般的府邸院落可以媲美的。 这府里的花园,一草一木都不逊于皇宫御花园。 所以,不管从哪里看,皇帝都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儿子的。 她不吱声,元倾城走着走着,扭头看她:“你怎么不说话?” 叶欢颜不解:“郡主想要我说什么?” 元倾城眼珠子一转,歪着头撇撇嘴道:“我把你家夸得天花乱坠的,你这个是不是应该谦虚的说一声哪里哪里,然后再说一句平王府也不错的么?” 叶欢颜:“……” 她真的觉得,元倾城画风挺清奇的,逻辑也异常的奇怪,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没毛病。 她问道:“郡主喜欢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 元倾城耸耸肩,很直接的道:“不喜欢啊,可是我看你就挺喜欢说客套话的。” 叶欢颜神色一愣,随即淡笑问:“郡主这话是何意?” 元倾城没好气道:“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啊?叶欢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和我一样本性野着呢,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可是你老是在我面前端着一副端庄得体的样子有什么意思?你不累啊?” 说着,哼哼一声:“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叶欢颜:“……” 这小郡主还真的是,把她看得挺透的,起码她没有真的竭力伪装的那些,别恩看不透的,元倾城都看得透了。 她呼了口气,无奈道:“郡主,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以无所顾忌不守规矩的,你这样旁人只会说你性子跳脱活泼耿直,若是我和你一样,旁人却会说我不愧是个庶出的,没有教养不通礼仪,真是上不得台面。” 元倾城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旁人的看法有什么打紧的?若是活在这世间总一味地迎合别人,活的就像木偶一样,那就没有意思了。” “我母妃说了,人生在世,自己觉得快活自在最重要,你现在已经是晟王哥哥的王妃了,又不是之前那个小庶女,做什么还这般瞻前顾后,你随意一些,谁又能把你怎么着?” 叶欢颜笑道:“现在随意一些确实是不打紧,可之前就不行了,我这个晟王妃是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元倾城一脸懵:“吉祥物?什么是吉祥物?” 第196章 给元倾城煎牛排 叶欢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解释道:“就是……一个趋吉辟邪的摆设,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就像常人戴在身上的平安符一样。” 元倾城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样一说,似乎还真是啊。” 原本就是因为所谓的命硬旺夫才被赐婚给了晟王,然后还真的命硬没被克死,就这么顽强的活了下来,叶欢颜对于晟王可不就像是一个平安符一样的存在么? 叶欢颜摊手:“所以啊,我可不敢跟你一样随意放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倾城冷哼:“可我看你现在也挺放肆的呀,要是你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个什么吉祥物,你不是应该谨小慎微处处忍让么?可你还不是得罪了那么多人,折腾了这么多事儿?” 叶欢颜清了清嗓子:“这还不是有殿下为我撑腰。” 元倾城:“既然你折腾这么多事儿晟王都为你撑腰了,你把自己说的如此可怜作甚?” 叶欢颜坦然道:“想跟郡主卖惨,博同情。” 虽然用词有些新鲜,可是元倾城还是大概听懂了意思,顿时就有些无语了。 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装可怜博同情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可偏偏,她并不觉得反感,若是其他人,她才不搭理,反而还看不起。 她最讨厌的就是装可怜的人了,家里那位庞侧妃,就是总是装得楚楚可怜的,不过还好,父王不吃那一套,她也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叶欢颜笑道:“好了,开玩笑的,走吧,我带郡主去看郡主想要的蜂蜜柚子茶。” 元倾城皱眉:“只有蜂蜜柚子茶?你不是说你会弄其他的?” 叶欢颜吐了口气,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无奈道:“郡主,我昨日傍晚才回到京城,现在才上午你就来了,就算要做别的,那也得等我有这个空闲啊,难不成凭空变出来啊?” 元倾城顿时没话说了。 回到清华居,把剩下的两坛之前做好的蜂蜜柚子茶都给了元倾城,叶欢颜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领着元倾城往王府的厨房去了。 她打算给元倾城做点牛排尝尝。 当然,据说元倾城胃口很大,一块牛排是不够塞牙缝的,所以,让人准备食材的时候,备了一大块牛肉,整整三斤。 元倾城见叶欢颜就让人备了一大块牛肉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配料,顿时又不乐意了:“你就给我做牛肉啊?牛肉有什么好吃的?” 叶欢颜道:“好不好吃试过才知道。” 她想了一个主意,反正她会做这么多吃的,说不定可以开一个酒楼啥的,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赚钱了,毕竟她要的是赚大钱,而不只是生存度日,总得特立独行一些。 就算现在碍于身份不能这样,以后要是离开了元决,也总得自力更生,到时候也可以开酒楼做招牌,在这之前,就先让人尝尝看她做的东西,这不,元倾城赶上时候了。 她不甚清楚古代的饮食口味,似乎是比较清淡的,烹饪方式也单调的可怜,反正之前她说的许多菜名,王府厨子都不会做,或是食材配料不齐全。 就像牛排,牛肉是要多少有多少,可配料无法复制一样的,在这里做出来的味道肯定和现代的是不大一样的,她也不知道效果会怎样,元倾城生在皇室,什么东西没吃过?要是元倾城都觉得她做的好吃,那就应该行得通。 冥松阁。 元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松松垮垮的也没束腰带整理好,头发也不束起来,慵懒散漫的歪靠在暖榻上,手执一本书看着,似乎很认真,可又有些漫不经心。 墨玄从外面进来,进来就道:“殿下,王妃带着南城郡主去了膳房,似乎是要亲自下厨。” 闻言,元决放下书看向墨玄,微微扬眉:“亲自下厨?” “是的,王妃让膳房备了三斤牛肉和一些食材配料。” 元决讶然:“三斤牛肉?只是牛肉?” “是。” 他若有所思了一阵,莫名笑了起来:“这倒是新鲜了,本王倒要看看,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你继续让人看着,等做好了告诉本王。” 墨玄问:“殿下是要去吃?” 元决淡淡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情绪莫测。 墨玄心头一凛,忙道:“属下这就让人去看着。” 说着,连忙退了下去。 元决继续看书,可是看着看着,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元倾城那个死丫头……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午时的时候,叶欢颜终于做出了第一份牛排,主要是腌制准备费了不少时间,本来还不太够入味的,可是元倾城等不及了,嚷嚷着说饿了,叶欢颜就先弄了一份给她。 还好,古代是有刀叉的,尤其是皇族,什么都有,只是做工没有现代那么精致简便而已。 然而,元倾城可没耐性弄这些细致活儿,直接从腰间拿出她的匕首,插起一整块,然后张嘴就咬…… 叶欢颜:“……” 她看着碟子旁边无用武之地的刀叉,顿时有些凌乱了弱弱的提醒:“郡主,不是这样吃的……” 元倾城嘴里含着一块肉,闻言就含糊不清的给了叶欢颜俩字:“矫情!” 然后,就开始咀嚼品尝,看样子,味道是不错的,因为她表情很喜欢。 刚才看着她弄的时候,元倾城就一扫之前的不屑一顾,本来觉得就一两块牛肉,能弄得多好吃,可看叶欢颜做法和她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就有些期待了,果然没让她失望。 倒不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而是没吃过这种做法,做法和味道挺新颖。 矫情的叶欢颜有些无奈了,只能忍着强迫症看她狼吞虎咽。 等她一整块吃完后,才问:“郡主,味道如何?” 元倾城咂咂嘴,一脸回味:“还不错,肉质鲜嫩,味道也极好,一块太少了,都不够我塞牙缝,你快去继续做啊,我还要吃。” 叶欢颜见她说得十分由衷,脸上的喜爱也是打心里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不少,点头道:“好,郡主等会儿。” 说着,又转身去弄了。 然而,她刚再煎好一份的时候,元决来了…… 第197章 你来喂本王吃! 元决闻讯而来,看见元倾城跟前的空碟子,不动声色的蹙起了眉梢,再看向正端着一碟子东西从厨房里出来的叶欢颜,眯了眯眼。 叶欢颜刚煎好牛肉端出来,看见元倾城侧后面站着的人时,惊到了,趔趄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差点就飞了,勉强站稳端稳,然后忙出声问:“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元倾城正托着下巴望眼欲穿的看着厨房门口,见叶欢颜走出来还挺高兴的,可见叶欢颜的表情反应,听她脱口而出的声音,也吓到了,忙扭头看了自己后面。 果然,元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后面,面无表情。 元倾城腾地一下就起来了,然后,结巴了一下叫人:“晟……晟王哥哥?” 元决收回看着叶欢颜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元倾城,然后走到桌边缓缓坐下。 这里是膳房的天井,中间摆了一张刚刚叶欢颜让人搬来个元倾城吃东西的桌子,总不好让元倾城在厨房里吃吧,也就两张凳子,一张是元倾城坐的,另一张是叶欢颜坐的,现在,叶欢颜那张被元决坐了。 元决坐下后,扫了一眼桌上摆的空碟子,凉凉的看向站的十分乖巧的元倾城,语气不善的道:“元倾城,你很厉害啊,硬闯本王的王府,还使唤本王的王妃给你下厨。” 元倾城忙辩解:“我我我……是王妃嫂嫂说等回京了给我做好吃的,我才来的,我没有使唤她。” 她似乎有点怕元决,而且底气不足,所以说话的时候,可就没有之前跟叶欢颜说话的时候硬气了。 “是么?”元决看向叶欢颜,情绪不明。 叶欢颜这才硬着头皮走来,把手里装了一片牛排的碟子放下,扯了扯嘴角,讪讪笑着:“殿下,确实是我答应了郡主给她做吃的,她才来的,不是她使唤我,是我自己要给她做的。” 他凉凉的看着她:“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谁让你做这种事的?府里没有厨子了?” 叶欢颜道:“不是啊,是我说了亲自给郡主下厨,自然得我自己做了,而且我想让郡主吃的,府里的厨子也不会做。” 元决顿时不说话了,给她一个第n+1次死亡凝视。 叶欢颜忙把跟前刚放下的一份给推到他面前,一脸讨好:“殿下,你来的也巧了,您最近身体恢复了不少,应该可以吃牛肉的吧,这份是刚出锅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元倾城瞪直了眼,这不是给她的么…… 趁着元决低头看着那份牛排,叶欢颜忙看向干瞪眼的元倾城,给她一个眼神,元倾城莫名的明白了,就消停了。 元决看着似乎箭得十分入味,且香味弥漫的牛肉,面上不显山不漏水的,淡淡的问:“这么大一块怎么吃?” 叶欢颜道:“切开啊。” 说着,还指了指一边的银质刀叉。 元决疑惑:“你是想让本王自己切?” 叶欢颜醍醐灌顶一般,忙陪笑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哪能让殿下这么金尊玉贵的人自己动手呢?我帮殿下切。” 说着,忙拿起刀叉,把牛排拉到自己跟前,弯腰动手就切。 见状,元决道:“你就不能坐下?” 叶欢颜挪开目光看他,然后瞟了一眼他屁儿下坐着的绣墩,提醒道:“殿下,我的凳子在你贵臀之下呢。” 元决看了一下,确实是就两张凳子,他坐的是叶欢颜的,另一张是元倾城的。 不过,元倾城此刻正站的跟孙子似的。 他直接伸手,捞起元倾城面前的凳子,绕了一下放到叶欢颜腿边。 元倾城:“!” 真的好过分啊! 叶欢颜也被他的操作惊了一下,看向他。 元决理所当然的样子,手拍了拍凳子,淡淡的道:“坐下切。” 叶欢颜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看了一眼元倾城,然后就一下子坐下了。 元倾城瞪她,满眼的抗议,好似她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她当做没看见,不过还是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候着的灵儿,灵儿收到眼神,悄然离开了。 她继续切她的牛排,因为动作熟稔,没多久就切好了。 推到他面前,笑眯眯道:“殿下快尝尝,用这个叉子吃。” 谁知道她都给切了,也拿起叉子讲解了怎么吃,这位爷却没有自己动手吃的意思,而是大爷似的道:“你来喂本王吃。” 叶欢颜:“……” 他似乎挺认真的,所以,是真的要她喂他吃,不是玩笑…… 叶欢颜下意识的就问:“殿下,你没手么?” 他看着她,眼神很淡,就跟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似的。 问:“所以,你是不想喂?” 叶欢颜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看了一眼旁边大喇喇站着的元倾城,微微凑到他身侧,低声道:“殿下,还有外人在呢,这样不成体统啊。” 元决扫了一眼元倾城,就看跟看一根木头似的,不在意道:“无妨,你可以当她不存在。” 元倾城:“……” 她忍!并且继续假装自己不存在。 叶欢颜:“殿下……”刚一出声,迎上他那冷淡如水的眼神,叶欢颜怂了,然后:“……好,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咬着牙拿起叉子,戳了一块肉就递到他嘴边,强颜欢笑。 “殿下,来,张嘴,像我这样,啊……” 元决:“……” 顿时就不想她喂了。 所以,他果断还是抬手夺了她手里的银质叉子,自己吃。 叶欢颜脸上很尴尬,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这时,灵儿搬来了凳子,悄然走到元倾城后面放下。 元倾城正憋着笑,见灵儿搬来凳子,惊讶的没了笑意,看向叶欢颜,见叶欢颜示意她坐下,她这才坐下,总算是心里平衡多了。 元决好似没感觉到她坐下了,只慢条斯理的咀嚼嘴里的牛肉,只是他始终不动声色的,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东西到底合不合他的胃口。 等他咽了下去,叶欢颜才问:“殿下,味道如何?” 元决道:“没熟。” 叶欢颜点头:“是没熟啊,就是没熟味道才好,若是全熟了,口感就不鲜嫩了。” 她就煎的七分熟,其实吃的时候,是不大感觉得出来没熟透的,刚才元倾城就没感觉到,只觉得肉质鲜嫩,元决倒是吃出来了。 第198章 口嫌体正直的晟王殿下 他闻言,颔首,道:“能吃。” 挺勉强的样子。 叶欢颜懵了:“就这样?” 元决侧头反问:“不然?” 叶欢颜不说话了,只是能吃而已…… 再看看元倾城,明明元倾城刚才还说好吃的。 到底谁才是标准啊?他们这样的她很为难的啊。 正在她纠结之际,晟王殿下拿起刀叉继续吃了起来…… 叶欢颜见状扬眉,目光惊奇,他吃的时候,可没有说能吃的时候那么勉强啊,反而似乎隐隐有些意犹未尽。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旁边的元倾城见状,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忍不住耸了耸鼻子咂咂嘴,腹诽一句口是心非,然后不忿了,这本来是她的啊啊啊…… 正在叶欢颜寻思着他是不是口是心非的时候,元决侧后方的墨玄犹如外儿交官一样好心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殿下说能吃的东西,一般都是极好的,殿下对吃的比较挑剔,即便是宫里的御膳,殿下素来都是瞧不上的,所以平时饮食才会如此清淡。” 反正做的多好吃他都觉得不好吃,所以,还不如遵从医嘱饮食清淡,顿顿吃的淡如水,还能有利于迷惑那些监视他的人。 元决看了他一眼,他就低下了头,不过看元决的样子,却没有怪罪他擅自多嘴的意思,继续吃自己的。 叶欢颜恍然,原来如此啊。 那她这山寨版的牛排还是拿得出手的。 接收到元倾城用生命给她传达的眼神,叶欢颜偷偷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笑问元决:“殿下这一块够吃了么?不够的话,我再去做一份?” 他一边吃着一边淡淡点头:“嗯。” 叶欢颜抿嘴忍住笑,站起来往厨房去。 元倾城站起来跟了上来。 一进里面,元倾城立刻拍了拍胸,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松了口气:“呼,憋死本郡主了!” 叶欢颜有些好笑的问:“郡主很怕殿下?” 元倾城斜睨她:“难道你不怕?” 叶欢颜耸耸肩:“殿下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元倾城闻言,当即呵了一声:“没什么好怕的,那你刚才怎的这么没出息?被他牵着鼻子走?” 叶欢颜故作高深:“郡主,这是夫妻情趣,你是不会懂的。” 元倾城:“……” 她当即羞恼起来,瞪她道:“叶欢颜,你……你知不知羞的?什么夫妻情……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叶欢颜故作恍然的道:“哎呀,这话确实是不妥,那郡主嫉就当没听见吧。” 到底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脸皮薄,看着大大咧咧,可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挺单纯的小姑娘。 元倾城磨牙,扭头看向一边,冷哼一声。 叶欢颜笑了笑,没和她继续说了,而是吩咐留在厨房里的一个打下手的女使给她生火。 她到底是王妃,亲自动手下厨弄这些自然不好让大家都看着,所以她早早就把膳房的人都遣退了,只留下两个女使,一个生火一个洗东西。 接下来就是,她一连煎了几份,都被元倾城直接吃了,都没给端出去,笑话,端出去了哪能吃的那么过瘾? 最后还是灵儿跑进来,说元决的吃完了,叶欢颜才死活不给她继续祸祸,把刚出锅的端出去给元决。 出去时,元决果然已经吃完了那一份,正等着她继续投喂,就跟巨婴似的。 元倾城有点怵元决,没跟着出来,所以桌边就坐着夫妻俩。 叶欢颜正切着牛排,元决忽然出声问:“这些东西,谁教你做的?” 语气带着几丝审问的意味。 叶欢颜动作一顿,只停顿一刹那,就继续切着,状似随口道:“自学的。” 元决明显不信:“自学?你当本王傻的?” 叶欢颜一副被戳穿了直蹦如实说的无奈:“那我跟殿下说实话吧,是有人教我的。” 他问:“何人教的?又是何时教你的?” 叶欢颜道:“梦里人,看不清是谁。” 他眯眼看着她,有些不悦,一副被敷衍的不悦。 叶欢颜摊手,耸耸肩道:“这是实话啊,殿下又不信,要不是梦里有人教我,我怎么会做这个?” 反正他不管怎么起疑,都不可能猜得到她是借尸还魂,也没有证据,她就是不想一直装,所以才一点点的显露出自己的心机手段和所擅长的东西,不然小心翼翼的伪装自己的能力,一味地藏拙,去仿照原主的生存方式有什么意思? 那样太累了,也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元决道:“本王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做这些东西,但是,你所谓的梦里学的,绝对是你杜撰的,至于到底是怎么会的,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你不想说本王不问就是,终有一日,那时候你会自己说出来。” 对他这话,叶欢颜直接忽视。 继续切牛排,切完之后,替换了他面前的空碟子。 元决继续吃,吃了好一会儿才吃完。 吃完后,他就饱了,接过叶欢颜献殷勤给他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想了想,问:“听说你准备了三斤牛肉?” “对啊,怎么了?” 他道:“别让元倾城糟蹋完了,晚膳再给本王做。” 叶欢颜忍住笑,然后好奇问:“殿下真的这么喜欢啊?” 他淡淡看她。 明显对她总是明知故问的说话方式不太喜欢,可她就是喜欢这样。 叶欢颜忙道:“得,我记住了,殿下放心,晚上再给您做。” 他满意了,便站起来走了。 他身影消失后,元倾城从厨房里哒哒哒的跑出来。 然后指着元决离开的方向,一脸气急败坏:“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说我糟蹋?岂有此理,明明是你特意准备做给我吃的,他突然跑来抢我的,还反过来说我?讲理不讲理啊?” 叶欢颜好心提醒:“郡主,这里是晟王府,这里的一切,包括你吃的那些肉,都是殿下的,所以……” 她摊手,没往下说。 元倾城恨铁不成钢的对她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那也是你的好不好?你是晟王妃,是楚王府的女主人,这晟王府的一切也有你的份!” 这思想,还挺前卫的啊,还知道夫妻共同财产的说法。 叶欢颜继续摊手:“可是我也是殿下的啊,所以就算王府的一切也有我的份,那也都是殿下的。 元倾城:“……” 第199章 突然有一个养猪计划 元倾城在晟王府待了大半天,吃了一肚子的牛肉,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摸着鼓鼓的肚皮,提着叶欢颜仅剩的两罐蜂蜜柚子茶走了。 并且一点都不委婉的表示,改天再来。 叶欢颜突然有一个养猪计划,以后元倾城再来,各种会做的菜系都给元倾城来一遍,把她胖死了事! 终于送走了元倾城,叶欢颜终于可以歇口气,回清华居躺尸。 熏了半天的油,叶欢颜觉得自己的脸和头发都不能要了,油腻腻的,衣服也弥漫着一股子腻腻的味道,叶欢颜很想洗个澡,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一遍,可是一想起等一会儿还要再给她家那位爷折腾晚餐,就没了心思,等晚上再洗吧,一劳永逸。 小葵一边给她拖鞋,把她吊在床边的脚抬到床上摆正,一边道:“姑娘,眼下时辰还早,你若是累,可以睡一个时辰再起来去给殿下准备晚膳。” 叶欢颜眼睛半眯着,打哈欠道:“那你们记得叫我。” 小葵十分积极的拍着胸说道:“姑娘放心,奴婢会叫你的,不会让你耽误了给殿下准备晚膳。” 毕竟她也没吃够,之前那些大部分否被南城郡主抢了,她和灵儿只能分几块,实在是抢不过彪悍的郡主啊,晚上等姑娘给殿下做的时候,她可以再蹭几块…… 叶欢颜是顾不上想小葵那么积极到底目的何为的,直接呼呼大睡了。 灵儿收拾了叶欢颜刚刚直接扯了丢地上的衣服出去交给外面的下人走回来,听见小葵这自告奋勇的话,翻了个白眼。 不过说实话,她也想再吃点,姑娘做的牛肉真的挺好吃的…… …… 元倾城出了晟王府后,王府侍卫已经把她的马牵来等着了,翻身上马后,挂好两罐柚子茶,元倾城摸了摸她家朵朵的头,然后一人一马晃晃悠悠的往平王府回去。 “嗝~”忍不住又打了个饱隔。 然后,摸了摸肚皮,半眯着眼十分舒适的样子,嘴里哼着调调,显然是心情十分好,格外的惬意潇洒,就差叼一根狗尾巴草了。 走了一段后,乍然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调侃声:“哟,郡主这是在晟王府吃饱喝足了?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晟王府过夜了呢。” 声音一出,马停了下来,元倾城也随之睁了眼,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路边的某处高墙上,坐着一个人。 她立刻问:“谢桓,你怎么在这里??” 谢桓摇着扇子懒洋洋道:“等你啊。” 然后,啪的一下合上扇子,轻功一跃从墙上下来,稳稳地站在元倾城的马前面。 “等我?等我作甚?” 谢桓上下打量着她,道:“听说你早早地就单枪匹马跑来了晟王府,还硬闯进去,怕你被晟王一怒之下打个半死横着出来,所以来看看,可是等了大半天,愣是没见你被轰出来,看你这样子,不仅没被修理,还被在里头待的挺滋润啊。” 说着,又瞄了一眼马鞍前面一左一右挂着的两个琉璃罐子,扬眉:“这是在晟王府顺的还是抢的?” 元倾城瞪眼道:“要你管!” 然后又一脸狐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听说?谢桓,你给本郡主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派人跟踪我了?” 谢桓无语:“你风风火火的骑马跑来晟王府的事儿又不是秘密,用得着派人跟踪你才知道?现在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好么?” 元倾城冷哼:“这里是内城,又不是外面街边的府邸,没有百姓看见,我从平王府过来才多远的距离?都没什么人看见我,这都能传的半个京城都知道,可见你们这些人没少派人暗中盯着晟王府吧?” 谢桓不置可否,确实是他们派了人监视晟王府,晟王府也有他们的人。 元倾城撇撇嘴吐槽道:“真是搞不懂你们,整日里盯着这个算计那个,晟王哥哥都病成这样了还盯着他不放,还有完没完了?” 对元倾城的话,谢桓不予辩驳解释,而是走到她侧边,伸手就要拿琉璃罐子:“这东西就是你说的蜂蜜柚子茶?” 元倾城拍了一下他的手,没给他摸,一副护食的样子,嘴不忘嘚瑟道:“是啊,叶欢颜给我的。” 谢桓讪讪的放下手,然后随口道:“她对你倒是好得很。” 元倾城哼哼道:“还好吧。” 反正她感觉得到,叶欢颜对她挺真心的。 谢桓又问:“在里面呆了半天,都吃了什么,瞧你似乎吃的挺撑的。” 说起这个,元倾城忙喜滋滋的摸着肚皮道:“牛肉啊,叶欢颜亲手给我做的,做的可好吃了,要不是我实在撑的不行,我肯定现在还没出来,不过没事,改日那我再去吃就是了。” 谢桓作势凑过去嗅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确实是弥漫着一股子肉香味,味道还挺独特,身上沾了这么大的味道,看来是吃了挺多啊。” 元倾城撇撇嘴没呛声,是挺多的,反正开始那三斤不够吃,后来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叶欢颜还吩咐人又准备了两三斤,她走的时候,后面准备的那些也就剩一半了。 她这胃口,下次去吃的话,得捎一些银子了,不然哪天把晟王府吃穷了可就糗大了。 元倾城看了看天色,道:“我不跟你说了,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对了,劝你一下,别整日坐在别人家墙头,不然哪天被人当贼射成马蜂窝都不知道。” 说着,也没等谢桓说什么,拍了一下马屁,马就晃悠悠的慢跑起来,就这么走了。 谢桓看着她就这么走了,呆呆地眨一下眼,然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扇子扇了几下。 但是扇了几下后,他就停了下来,看向晟王府的方向,神色凝重的拧起眉梢。 希望她最近别出门了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若死了就不好玩了,而且,元倾城那死丫头明显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若是她死了,元倾城估计也会不开心。 第200章 本王似乎还欠王妃一个洞房花烛 晚膳的时候,叶欢颜顺理成章的又和元决一起吃了。 元决吃牛排,她吃王府厨子做的美味佳肴。 正吃着,元决交给她一份名单。 叶欢颜拿起来一看,名单上是二十多个人,还是在府里各处遍布的人,婢女侍卫都有,她的清华居就有几个,不由问:“这是什么?” 他淡淡的道:“府里来自各处的眼线,这几日呢你得空寻个由头把这些人清理了。” 叶欢颜一惊:“我来清理?” 她自然知道晟王府很多别人安插了进来的眼线,亦或是被人收买了监视王府出卖王府消息的人,这晟王府可以说是跟个筛子似的,除了防卫做的不错,其他的真的是一言难尽,都是他默许的。 他这些年养病,王府也就随着沉寂了,他本人对这些不甚在意,瑛姑姑便也不理会,就任由府里陆陆续续的被某些人安插了眼线,有些瑛姑姑知道可有一些瑛姑姑不知道,也就他知道。 他点头:“嗯,你是王妃,这些事情理应你来处理。” 这是给她机会在府里立威呢。 她现在虽然地位稳固了,可是府里依旧有人看不起她,瑛姑姑亦如是,虽然面上恭顺不再和她做赌,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些瞧不上她的,只是比开始的时候改观了一些罢了,可也只是一点点。 这件事他大可以交给瑛姑姑去做,可是却给了她,显然就是让她立威,也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叶欢颜挨个扫一下名单上的名字,然后把纸张折叠起来放在一边,想了想,便侧头问他:“殿下让我处置就处置吧,可是我得先问清楚,怎么处置?是轰出王府还是直接处死?” 他道:“你想如何就如何。” 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 叶欢颜望了望……屋顶,然后揉了揉眉心道:“殿下,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是好,才问你的。” 元决闻言,倒是善解人意的思索片刻,道:“若是本王处置,处死了事,可若是你处理,还是轰出府去吧。” 叶欢颜不由问:“为何?” 他道:“本王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会心慈手软,要么不管,要么处理干净不留活口,可是你……算了,你一个姑娘家,沾染太多血腥对你没好处。” 叶欢颜对他后面一句话有些意外,不过也深以为然:“也是,要是我把这些人都杀了,估计这京城很快就议论纷纷,说我这个晟王妃蛇蝎心肠草菅人命,之前装的那些就白费了,严重的,怕是还会被言官弹劾呢。” 虽然不少人都大概知道她是神人们了,可是在大多人眼里,她形象还是不错的,没什么必要,还是不要败坏自己的形象了。 他颔首道:“不想杀就寻个由头逐出府去。” 叶欢颜嗯了两声,然后问:“可是殿下,你真的确定这份名单上的人齐了?不会有漏网之鱼?” 他笃定道:“不会,就这些人。” 墨玄一直都让人监视着王府上下,对府里所有人都了如指掌,一直放任不管,是因为没必要,可是现在,他正好也差不多要复起了,正值皇帝要敲打皇后母子清除各处皇后母子的耳目,索性就一次把所有人安插的都清理干净,免得再横生枝节。 叶欢颜沉吟着点头,思绪一转,问:“等清理了这些人,殿下的身子也差不多能好了吧?我瞧着殿下如今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呢。” 他他某看她,问:“你那么关心这个事情作甚?” 说着,眯眼狐疑:“你该不会是……” 虽然说一半留一半,可他神色眼神颇为古怪。 叶欢颜觉得古怪,当即追问:“该不会是什么?” 元决十分严肃的想了一下,才悠悠道:“本王就是想起,本王因为身子不济,还欠王妃一个洞房花烛。” 叶欢颜:“……” 她懵圈着,元决紧接着又道:“王妃该不会是盼着本王身体好了,然后和你……”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就咆哮出声:“殿下你在想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的事儿!” 她脸红了些,耳根子也有些红了。 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脸颊发烫。 也是哔了狗了,她前世都三十岁了,虽然感情方面没什么实际的经验,可是拍的言情戏都成山了,早就对感情免疫了,怎么都撩不动的那种,指望她在不是刻意演戏的情况下脸红,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一个型男在她面前光着,她都没什么感觉。 眼下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调侃了这么一句,她竟然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见鬼了! 元决听言扬眉,然后眯着眼认真的问:“哦?没有的事儿?那你是不想与本王做名副其实的夫妻?” “我……”叶欢颜有些为难了,这可怎么应付? 说想吧,有些违心,万一他当真了,并且上了心,等好了真的拉她洞房花烛怎么办?她可是盘算着要走的。 可说不想,额,也不妥,他现在问的挺认真的,肯定她说什么他都可能当真,这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会安分做他的王妃?万一他猜到她盘算着跑路,估计麻烦。 一阵惆怅后,她灵机一动,顿时红着一张脸,嗔了一眼元决羞涩扭捏难为情的娇声道:“殿下,你好坏啊,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你这种话这样直接说出来,人家哪里好意思回答你啊?” 说完,便一脸娇羞的低着头,一副新婚小媳妇爱脸红的样子。 元决:“……” 他有些不忍直视的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道:“叶欢颜,不要在本王面前做这幅样子。” 实在是辣眼睛。 叶欢颜羞羞涩涩的抬头,闪扑着长长的睫毛,无辜又好奇:“啊?这是为什么呀~?” 还拖着一道尾音。 他吸了口气,似乎在忍着什么,然后淡淡的看着她,不言语,面无表情。 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叶欢颜立刻恢复正经了。 然后,忍不住努嘴问:“殿下,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娇滴滴羞怯怯的姑娘么?你怎么不喜欢啊?” 元决闻言,眯了眯眼,抓重点:“你见过几个男人?怎么就知道男人喜欢这样的?” 第201章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这这这,这家伙跳话题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什么跟什么啊! 她忙笑呵呵道:“殿下,你想哪去了?我长这么大,统共真正接触的也就您一个男人啊,哪有机会接触别的?这个说法自古有之,我就是听说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羞怯怯的女子,那种女子最是让人我见犹怜心生爱怜,可以满足男人的保护欲,以为殿下也喜欢呢。” 真的就是这样的啊,男人都喜欢这种调调的,满足大男子想法的成就感和保护欲,一般那种女人都过得不会太差,因为懂得抓住男人的心。 元决不置可否,只不以为然道:“不过是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罢了,本王又不是瞎子。” 叶欢颜狂拍马屁:“殿下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不像那些男人这般肤浅,不会轻易被蒙蔽。” 他嗯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本王不肤浅,就别做出这些样子来,本王看了眼疼,也堵心。” 其实说的直白点,就是她装出来的模样和说话的声音辣眼睛也辣耳朵。 叶欢颜十分配合:“好哒,殿下说的我记住了。” 元决眼皮跳了跳,“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不想与本王做真正的夫妻?” 叶欢颜傻眼了,这话题不是已经被她糊弄过去了,怎么又来了?还这么严肃,好似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家伙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糊弄。 她心里一群草泥er马狂奔而过,溅起一地尘土。 心里把这厮包括他祖宗问候了一遍,然后红着脸难为情的道:“殿下,这种事情哪里是我想不想的啊,一切顺其自然呗,我们都成亲了,殿下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往后日子还长着呢,难道还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般啊?” 说着,低下头,脸更红了,声音嗡嗡的道:“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我还只是一个未经过人事的姑娘,你问我这个,让我怎么说啊?” 元决闻言,用隐晦不明的目光打量她一眼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也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叶欢颜有一种被饿狼盯上了的危机感,并且十分强烈。 所以这一顿,她都吃不饱,吃个半饱就起身走了,急急忙忙的,连名单都忘了。 见她火急火燎的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灵儿和小葵都十分纳闷,可她走的急,都问不上话,回到清华居,叶欢颜一屁gu坐在榻上,然后摆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来,奇奇怪怪的。 俩丫头面面相觑,还是灵儿上前一些,问:“姑娘,你怎么了?是殿下和你说了什么么?” 叶欢颜十分忐忑惊悚的道:“灵儿,我肯定了一件事,元决那厮是真的看上我了。” 灵儿:“……” 旁边的小葵也一脸无语。 灵儿扶额:“姑娘,这不是您早就知道的事情了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殿下若非看上您了,他怎么会一直纵着你护着你?” 还以为她在冥松阁被元决怎么了呢,这幅惊魂未定的样子出来,原来是这事儿…… 叶欢颜摆摆手,有些伤感道:“哎呀,你们不懂我的忧伤。” 之前只是疑似,并没有真的肯定,可今晚看他那样子,是真的对她势在必得的样子,可她不想啊,这可咋整? 他要是真的对她情根深种了,她以后想要离开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要不改天去探探口风,他喜欢什么,她改,不,她脱胎换骨还不成么? 灵儿懒得搭理她,直接扶额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叫人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叶欢颜继续托腮惆怅,正惆怅着,门外侍女禀报,墨玄来了。 叶欢颜不解,她才刚回来,元决怎么就派他来了? 不过不解归不解,叶欢颜还是让人进来了。 墨玄进来后,她还没问,就只觉得拱手将手里折叠的纸递给她:“王妃,这是您方才离开时忘记拿的,殿下让属下送来。” 叶欢颜这才想起,她刚才跑的太急,把要紧的东西落下了。 她忙示意小葵过去接过来,笑道:“是我大意了,有劳你了。” “属下应该做的。” 叶欢颜接过小葵拿给她的名单扫了一眼,道:“既然你在这里,那我正好问你些事儿,刚才忘了问殿下的。” “王妃请问。” 叶欢颜问:“这份名单上的人,真的都只需要轰出去就好么?就没有要灭口的?” 估计这些人在王府监视了不少时候了,王府就跟个筛子似的藏不住事儿,就是因为他们频频外泄,这些人,元决竟然肯放过? 墨玄回话道:“王妃只需要寻个由头把人轰出去,至于其他的,殿下会派人去做。” 叶欢颜颔首道:“我明白了。” 人多半都是死路一条的,只不过他先是给了她一个立威的机会,再派人去把人都处置了,有些多此一举,可也是顾着她,只要她亲自肃清王府上下,便是彻底坐实她这个王妃在晟王府的权柄和地位。 不然按照元决说一不二的性子,一声令下直接让人把这些人二话不说的处理掉就行,哪里需要费这番功夫? 叶欢颜道:“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你回去伺候殿下吧。” 墨玄这便退下了。 她走后,叶欢颜看着这名单上分布在王府各处,包括她院子里的二十多个人,头疼。 事情是应承下来了,可是怎么找由头把人打发了又不会落人话柄,真的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觉得她刻薄。她还是很爱惜羽毛的,没必要,可不想落人话柄。 哎,慢慢想吧,就当打发时间。 不过其中有几个,得尽快处理掉,便是皇后母子那边的人,名单上标了来处。 不过不等她出手,老天爷就送了她一个机会。 第二日一早,她吃了早膳后,照例出去花园里散心消食,然后,遇刺了。 正和灵儿小葵俩丫头漫步在花园里赏景,迎面而来两个修整花园草木的婆子,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 这种行礼,可以不用理会的,所以她直接就走过去了,可就在她从她们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婆子忽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直接就刺向她。 第202章 命运多舛的三个人 叶欢颜只听到身后小葵乍然响起的惊呼声:“姑娘!小心!” 她还没回头呢,就感觉到一个力道撞着自己往前跌去,直接一个趔趄跌到在地上,撞得膝盖生疼,手掌也擦在地上,直接蹭破了皮,痛意瞬间蔓延。 她正疼得倒吸一口气,与此同时,后面传来小葵的一声痛呼和不明的吸气声和惊呼声。 “叮!”的一声,是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人撕扯挣扎的声音。 叶欢颜忙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小葵手臂上被划破了,被划破的衣袖上都是血,正痛的呲牙吸气,而灵儿正掣肘着一个婆子,婆子在挣扎,一脸的凶恶,另一个婆子吓傻了。 地上躺着一根银质的发钗,尖头那里还淌着血。 叶欢颜大惊,忙的要起来,可她刚刚磕的腿疼,一时间起不来,还来不及起来,那个被灵儿扣住的婆子就已经开始立刻大力的挣扎,毕竟是粗使的婆子,也许还有些功夫底子,灵儿只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力气没她大,竟然直接被她撂的后退。 然后那个婆子立刻就扑过来,要捡起地上的沾血的发钗,显然是要再度对叶欢颜下手。 灵儿还没站稳呢,就立刻不要命的又扑过来,趁她捡钗子还没起来时,就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上,然后当即失声大呼:“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声音刚出片刻,就有熟道暗影迅速闪来,那个婆子自然是没有机会了,之后隐隐听见有侍卫往这边来 婆子被刺客抓住了,灵儿才连忙上前来,扶起叶欢颜。 “姑娘,你没事吧?” 叶欢颜抿唇摇摇头,顾不上膝盖和手掌的疼痛,立刻踉跄着上前拉着小葵忙问:“小葵,你没事吧?” 说着,还忙给她检查伤势。 小葵本来疼得呲牙,可是叶欢颜上前问她她便顾不上自己疼,道:“姑娘,奴婢没事,您呢?摔倒的时候可有伤到?” 她看到那个婆子要刺杀叶欢颜,顾不上别的,直接就把人推了,这种时候,自然是控制不住力道的。 叶欢颜的膝盖衣裙都磨破了,刚刚起来和走过来时都站不稳,估计伤得不轻。 叶欢颜道:“我没事。” 她说着,正要再说什么,身后就听到一声闷哼,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刺杀她的婆子被两个玄衣侍卫扣着,却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的样子。 很快,就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其中一个侍卫检查了一下,就对叶欢颜道:“王妃,她嘴里藏了毒,已经服毒自尽了。” 叶欢颜当即沉声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有这一个,先关押起来。” 另一个婆子立刻大呼:“王妃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欢颜现在可没心情管她知不知道,直接让那几个玄衣隐卫将她和那个自杀了的拖下去。 这时,闻讯而来的巡逻侍卫也到了,叶欢颜吩咐他们立刻封锁所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之后便带着小葵一起回了清华居,命人传了甘先生。 甘先生还没来呢,元决便先闻讯赶来了。 一进来,他立刻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一边看一边有些担心的问:“你没受伤吧?” 叶欢颜摇头:“我没有,是小葵,她及时推开我,被伤了,而且看样子,怕是伤口有毒。” 说着,脸色凝重的看向不远处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靠在软榻上的小葵,人还没回到清华居就有些不对劲,现在便是半昏半醒的,嘴唇颜色也暗沉了些,显然是中毒。 元决闻言看了一眼过去,也没太在意,随后便收回目光看着叶欢颜,拿起她的两只擦伤了的手掌看了一眼,拧起了眉梢。 然后看着她膝盖上的衣服有磨损的痕迹,当即用手压了一下她的膝盖处。 按到右腿膝盖时,叶欢颜痛的下意识吸了口气。 元决忙掀起她的裙子,撸起裤腿,果然看到膝盖上一片淤青,显然是跌倒时重重撞击地上所致。 他立刻沉着脸吩咐墨玄:“去请甘先生。” 叶欢颜忙道:“我已经叫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 她话刚落,甘先生就到了。 甘先生进来后,立刻要给她看,不过她没让,让甘先生先救小葵,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呢,万一毒死了小葵怎么办? 她是没想到小葵伤口有毒,不然肯定不会直接带小葵回来,这一路走回来,血液流动快,估计是加速毒发了。 甘先生只得先去看小葵,一番检查下来,确定是中毒了,还是致命的,若是不及时解毒,肯定得死,不过还好,甘先生能解百毒,自然可以解了小葵身上的毒,给吃了一颗药,就确定没事了。 而叶欢颜并没什么事,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甘先生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了一堆包扎的药。 叶欢颜真的觉得,她这段时间,真的消耗了甘先生不少珍贵药材,主仆三个轮番上阵的受伤,还好是在王府,要在别处,估计药钱都够她倾家荡产了。 真是命运多舛的三个人。 他走后,元决直接让灵儿和两个婢女把小葵弄回她房间,让灵儿给她包扎。 叶欢颜只能由着他吩咐。 等人都退下了,他才从桌上摆着的刚才墨玄去弄来的一盆热水中拧出一条湿毛巾,然后拿起她的手。 叶欢颜见状,有些吃惊问:“殿下你要干嘛?” 他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给你清理一下手掌,好上药。” 她掌心摩擦在地上擦破了,虽然王府的地面每日都有人清扫很干净,可还是避免不了有些泥尘沾染其中,不能直接上药包扎,要先清理。 “这种事情不用殿下来的,我自己……” 她还没说完,手掌一阵疼痛,他竟然捏了一下她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掌。 叶欢颜立刻吃痛出声:“殿下!疼啊!” 他道:“知道疼就闭嘴。” 叶欢颜磨了磨牙,只好闭嘴,任由他捧着她的手掌动作轻柔的擦着,伤口不能进水,所以动作很轻。 两只手都不同程度的擦伤了,都被他小心翼翼的擦了一遍。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他垂眸认真的面庞,有些出神。 他认真的模样,真的挺好看的。 许是身体在恢复中的缘故,他面庞线条比起之前刚硬了许多,也没那么羸弱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等他完全恢复了,估计又是一个祸水。 正看着他,他忽然抬眸看她,对上了她的眼,问:“看着本王作甚?” 第203章 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偷看帅哥被发现,叶欢颜心理年龄到底也不是小姑娘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坦然笑道:“就是突然发现,殿下长得挺好看的。” 元决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绷着脸问:“你以前眼瞎了?” 叶欢颜:“……” 神特么…… 没想到这厮还挺自恋的,一点也不谦虚。 她为自己不是瞎子辩解:“以前殿下病歪歪的,脸上白的可以和纸媲美,半点血色都没有,还瘦的皮包骨似的,长得再好看也被影响了啊,现在殿下身体恢复了,气色好了许多,自然是好看了许多。” 说着,又闷声咕哝:“而且我以前也没有这样打量过殿下的脸,殿下自己以前什么脾气不知道啊?总是吓唬我,我哪敢直视啊。” 元决挑眉,问:“这么说,你现在是不怕本王了?” 叶欢颜耸耸肩:“早就不怕了啊,一开始觉得殿下阴晴不定,可是时间久了发现,殿下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嘴上说的厉害,每次都是说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单论人品来看,他人其实挺好的,如果身份简单一些就好了。 元决对他的评价有些不能忍。 什么叫纸老虎? 他是猛虎好么?曾经所向无敌的猛虎,令人闻风丧胆的那种。 只不过…… 他冷哼道:“若是别人如你这般在本王面前兴风作浪,早就成白骨了。” 只不过是她一开始在他这里就是不同的,开始的时候,是唯一一个命大活下来的王妃,她活着,她的存在,本身对他就是有利无弊的,所以他对她的容忍度高于任何人。 而现在,就更不一样了,他乐得纵容她胡作非为,只要他呢那个兜得住,至于兜不住的,那就不知道了。 叶欢颜纠正道:“殿下这话错了,换做别人在我这个位置上,殿下也一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不是因为是我。” 他闻言神色微滞,垂眸思索着,扯了扯嘴角道:“这可不一定。” 一开始容忍,确实是只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可若是旁人,后面的纵容和袒护,不一定会有。 叶欢颜愣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的意思是,因为是她这个人,才会纵着护着,若是其他人在她这个位置上,他不一定会这样? 所以,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他似乎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然后继续给他抹药。 抹了手掌的,继续抹膝盖的,而且是蹲在她面前抹,这蹲下来的姿势,很像是在求婚…… 虔诚又认真,动作也是挺轻柔,起码她不觉得多疼。 这让叶欢颜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她问:“在你看来,我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啊?” 元决动作停顿下来,愣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她。 气氛僵滞了好一会儿,他没反应,她等着他反应回复,终于过了一会儿后,他抬起头看向她问:“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抿嘴道:“好奇啊,我想知道在殿下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有……嗯,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状似玩笑又好似认真的回答:“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 额…… 这是什么答案? 她是什么样的? 长得漂……丑的? 还是心思深沉作天作地的? 他这种天之骄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应该看不上她的样貌吧,所以应该是性格,他喜欢这样的性格,就是比较作的女人,而她恰好符合他的喜好,所以就好死不死的被他看上了? 还是说,他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就喜欢她这种性格的,可能啊,毕竟他估计在感情方面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难得有她这样能折腾的在跟前晃悠,免不了觉得有趣,然后就心动了。 小说和电视都是这样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她还怎么改啊? 以后学乖顺一点?就像那些逆来顺受的姑娘一样,不反抗不作妖,让他觉得腻味无趣了,或许他就不喜欢了。 嗯,只能这样了。 她傻愣片刻,一脸羞涩腼腆的问:“那殿下的意思,就是喜欢我咯?” 元决默默地看她一眼后,垂下眸去淡淡的道:“你若觉得是,那就姑且是吧。” 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手上动作有些失衡,弄得她疼了些,可见这厮心里正紧张着,活脱脱就是一个腼腆的大男生。 叶欢颜很识相的没继续开口了,陷入了某种天人交战之中。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在论坛或是贴吧发一个帖子,标题就是:怎么样让一个正在喜欢你的男人对你死心并且产生厌烦?在线等,挺急的。 该死的古代! 算了,先不想了。 先问正事儿:“殿下,依你看这次刺杀我的事情,会是谁指使的?” 他淡淡的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本王?” 叶欢颜道:“那就是宫里咯?皇后母子?” 元决道:“应该吧,现在最迫不及待想要你命的,也是他们。” 之前皇后还有耐心慢慢的对付她,可如今明安公主腿断了,算是触及皇后的底线,她肯定是不可能再坐得住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问:“殿下你让我尽快清理了府里的那些眼线,其实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吧?毕竟若是不清理掉,那些人在府里,终究是隐患。” 在这王府里,想要悄无声息的暗杀她很难,因为真正可以直接间接的接触到她饮食起居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那些人想要靠近接触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明目张胆的行刺,就像今日。 有那些人在,她哪怕是在府里散个步都不能安生,就像今日。 他叹了口气道:“本王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动手,不然也不会将此事交给你。” 若是他昨日就下令直接除掉这些人了,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桩事了,是他大意了。 没想到狗急跳墙,竟是这么不管不顾了。 叶欢颜道:“其实也没什么,也就连累小葵了,幸好伤得不重,毒也解了,不过这件事,算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肃清王府的借口了。” 第204章 不如买凶杀人 他有些无语:“你是王妃,想要肃清王府还差名正言顺的理由?” 叶欢颜无辜脸:“不是殿下说的么?让我寻个由头把人都清理掉,那总得找个理由啊,不然无缘无故的轰走二十几个人,让人抓了话柄多不好?” 元决一脸隐忍无奈,闭了闭眼道:“本王让你做这件事,不是给你出难题,只是想从你这下达命令去办,给你这个王妃掌权积威的机会,你直接下令整顿王府,让瑛姑姑肃清这些人便可,没必要大费周章冥思苦想。” 她最近在王府虽然地位稳固了,可多是因为他的默许,可是府里上下对她仍然是心存不服的,毕竟她出身改变不了,有些事情,他越是给她撑着,她就越是被人看不上,所以,总得让她出面镇压威慑一下。 其实她无缘无故的清理那些人效果还好些,这样剩下的那些人就会心生危机,对她的行事作风琢磨不透心存敬畏,有了敬畏之心,服从是迟早的。 叶欢颜撇撇嘴:“那现在不管怎么样,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正好处置了呗,我本来还打算寻个理由先处理了皇后的人,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不用找了,顺便还能一起把其他人都端了。” 王妃在府里遇刺,这可不是小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肃清王府,只不过,她的震慑之力,别想了。 他嗯了一声道:“此事你不用管了,墨玄会处理。” 叶欢颜点头:“行吧,我也不想管了。” 他没待多久就走了,让她今日别出去了,因为接下来府里有些乱。 之后,就听闻墨玄奉了他的命令,亲自带人盘查王府所有人,抓走了不少人去了地牢。 因为她第一时间就让封锁王府,王妃遇刺王府戒严,本就让府里上下都紧张不安,墨玄带人到处抓人后,更是人人自危,墨玄把和那个行刺她的婆子相关的人,以及所有所谓的可疑人员都抓了起来,一个个严刑逼问,愣是把他们的来历都审问出来了。 而那个行刺的婆子死了,自然没法用刑逼问,顺着查过去,也查不到皇后母子头上,甚至和他们没有任何牵扯,显然那边早已防范,找一个有别的来历做掩饰的行刺她。 尽管如此,那些被抓起来的人,还是被元决下令处置了,一个个被送出去的时候,不是死了就是伤的,完好的没几个。 很快,京城上下便都知道了,晟王妃在府里遇刺,晟王大怒,下令彻查,之后打杀驱离了数十个下人。 有人说他爱重晟王妃,也有人说他手段残暴草菅人命,而叶欢颜,依旧是个小可怜,在自己的府里都被刺杀,可不就是小可怜么?。 此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元凌那里,听到手下禀报,元凌当即就把手里的茶杯砸了,阴着脸道:“都是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冯宽忙道:“殿下息怒。” 元凌忍了忍心头的怒气,淡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失败?不是让她们挑了无人保护叶欢颜的时候动手么?” 冯宽道:“具体的属下并不知道,当时事发的第一时间,晟王府就被封锁戒严了,无人能进出或是传送消息,所以究竟过程如何无从得知。” “只知道就在不久前,晟王府送出来二十多个人,有十多个已经死了,剩下的都被多多少少用过刑,说是晟王妃遇刺,晟王大怒,下令彻查处置了一批人。” 元凌闻言一惊:“这么说晟王府里的眼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冯宽道:“属下去查看过被送出来的那些人,旁人不知道,而您和皇后娘娘安插的,都被清理干净了,无一活口。” 元凌微咬着牙道:“果然是雷厉风行啊,既然我们的人都干净了,那别人的,自然也是难以幸免的。” 他们埋的眼线,自然要比别人的深得多,都被一个个挖干净了,何况别人,看来这些年,他们一直监视着晟王府的事情,元决都是知道的,只是当做不知罢了。 元凌想起什么,忽然问:“既然说是叶欢颜遇刺才彻查,说明是动手了的,可知道叶欢颜有没有被刺到?” 冯宽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晟王府封锁了消息,属下没打探到。” 元凌倒也没责怪,道:“派人去打探。” 冯宽应了一声是,可想了想,还是道:“殿下,依属下看,即便是刺到了,怕是也不一定能要了晟王妃的性命,您别忘了,晟王府里,还养着一个唐门毒医,他或许治不好晟王,但是唐门医术能解百毒并非夸大,有他在,那点毒怕是要不了晟王妃的性命。” 那些毒虽然也是致命剧毒,可却并非全然无解,一般的大夫或许解不了,可是唐门医术最是高超,不一定解不了。 元凌闻言,凝重道:“你说得对,是本王大意了。” 他竟然一时间忘了晟王府里住着一个神医,倒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这些年元决一直治不好,他就没把这个唐门毒医放在眼里。 可治不好元决,许是因为元决的情况太严重,可是对于唐门中的人来说,解毒并非难事,用的又不是见血封喉当场断气的毒,多半会被解了。 他无奈道:“此事怕是不能如本王所愿了,算了,不用打探了,这件事总不可能一直封锁着,究竟如何,过后便会知道,若是真的失手了,也只能采用下策了。” 只能等叶欢颜出门了,派人去围追堵截的刺杀了。 冯宽忙道:“可是殿下,若用下策,怕是不妥啊,不管成败,您和皇后都难逃干系。” 元凌道:“那就想办法抹掉痕迹,派查不到任何来历的死士前去,不管成败,都不要让查到我和母后便是。” 冯宽想了想,道:“殿下,属下倒是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冯宽道:“依属下看,不如派人匿名出价让凤阁派人去杀,如此,便是怎么也查不到殿下这里了。” 凤阁杀人,从不失手,哪怕第一次失手了,凤阁都会派人锲而不舍的追杀此人,直到成功为止,而且,凤阁在买主的信息保密这方面做的极好,绝对是怎么也查不到买主信息的,何况,是派人匿名买凶。 而凤阁阁主这些年不知为何总是和朝廷作对,杀了不少朝廷大小官员,连皇族宗室的人都被杀过,会杀叶欢颜也不奇怪,这样,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第205章 端阳节将至 元凌有些吃惊:“凤阁?” 冯宽颔首:“不错,凤阁近年来诛杀我大胤不少武将或是有爵之人,一直都被朝廷重点围剿通缉,尤其是凤阁阁主凤冥天,似乎和朝廷有仇,多番与朝廷为敌,不少被灭门的官员武将家,都是他亲自出手的。” “而凤阁干的是拿钱杀人的事情,若是匿名出价请凤阁杀了晟王妃,只要殿下愿意出价,他们定会不遗余力,凤阁对买主的保密一向做的极好,从未听说过透露买主信息的,所以,绝对是查不到殿下头上,旁人也只会觉得是凤阁盯上了晟王府而已。” 元凌还有些顾忌。 到底凤阁与朝廷是敌对的,且摸不透是什么路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并不想与之牵扯什么关系,毕竟若是被旁人知道他和凤阁有牵扯,对名声有损。 冯宽又劝道:“殿下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晟王派了人保护晟王妃,想来定是高手,不出意外,应该是四大玄卫其中的人,怕是还不止,想要公然刺杀,就算是成功了,怕是也得损失惨重,也有被查到的可能,可若是凤阁,只要殿下不亲自出面买凶,就不会查到殿下。” 能不损失自己人,就尽量不损失自己人。 元凌本就已经有此打算了,毕竟他也不想牵扯其中,若非这次明安断腿毁了,母后一定要叶欢颜的性命,他也不想再容那女子嚣张,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打算冒着这样的风险取叶欢颜性命。 可如今已经忍无可忍了,叶欢颜多次与他们为敌便罢了,还害得明安废了腿,若是不杀,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碍事,他刚才只是有所犹疑,如今倒也无所顾忌了,道:“此事你派人去与凤阁联络,务必把这件事办妥周全,绝对不要牵扯到任何与本王相干的人和事,等下次叶欢颜出门就动手,本王不希望她能够活着回去。” 冯宽立即道:“是。” “去办吧。” 冯宽退下了。 晟王妃在府里遇刺的消息当日下午就传遍京城上下。 第二日,就有人来探望叶欢颜了。 先是元倾城早早的就来了。 叶欢颜正在吃早膳呢,许是因为之前元倾城来过,还在晟王妃蹭了半天的吃食,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和叶欢颜交情不错,加上元倾城性子急,没让通报就直接进来了,侍卫们也就没有强行拦着。 熟门熟路又风风火火的闯到叶欢颜这里,见叶欢颜正坐在桌边吃早膳,元倾城惊了:“咦?不是说你遇刺了?怎的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叶欢颜见她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噎了,勉强咽下去后才忙问:“元倾城?你怎么来了?” 元倾城摆摆手让反应慢半拍给她行礼的灵儿和周围候着的几个丫鬟平身,然后一边圈着手里的鞭子一边走上前,大喇喇的坐在叶欢颜对面,道:“来看你啊,不是说你遇刺了?难道是噱头?” 叶欢颜点头道:“是遇刺了,小葵救了我。” 闻言,元倾城扫了一圈,恍然问道:“就那个和本郡主抢牛肉吃的小丫头啊,怪不得没见人在这里伺候你,原来是救你被刺了啊,没事儿吧?伤的重不重?” 她对小葵的最深印象,就是和她抢肉吃,那天可跟她抢了好几块呢。 叶欢颜道:“伤了手臂,还中毒了。” 元倾城忙问:“啊?那解毒了没?” “郡主放心,解了。” 元倾城一脸放心:“那就好。” 叶欢颜问她:“我遇刺的事情,外面都传遍了?” 元倾城重重的嗯了几声,道:“可不是?昨天因为你遇刺,晟王哥哥下令清理了数十个下人,那叫一个雷厉风行,那些人或死或伤的被抬出去,完好的没几个。” “所以现在京城上下都说晟王哥哥爱重你,为了你血洗王府,也有说他色令智昏,为了你就草菅人命的打杀这么多人什么的,我本来听到消息就想来看你的有没有受伤的,可是当时已经傍晚了,母妃说让我今日再来,她也要来的,不过估计现在还没出门呢。” 叶欢颜道:“我也没受伤,倒是劳烦你们惦念了。”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得了,别说这些虚假的客套话,听得我别扭,而且你别误会,本郡主可不是惦念你,我是怕你有个好歹,以后就做不了好吃的给本郡主了,那多亏啊。” 叶欢颜很配合的点点头:“好吧,是我误会了,郡主没有惦记我。” 元倾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说了,突然瞄着她隐隐有些伤痕的的两只手,问:“你手怎么了?受伤了?” 叶欢颜摊开手给她看:“是有点伤。” 元倾城不解:“你不是说你那胖丫头救了你?那就是你没遇刺啊,这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解释:“昨日小葵为了救我把我推开跌倒在地上,手擦在地面擦伤了,所以破了点皮肉,不过不碍事。” 元倾城一张小脸皱作一团,丧丧的道:“啊?那你手受伤了,岂不是这些日都没法子给我做吃的了啊?” 叶欢颜颔首:“是啊,要等好了才行,郡主若是想吃,等我手上的伤都好了在给你做。” 元倾城老不乐意了:“那得多久啊……” 叶欢颜笑问:“郡主这么等不及啊?我做的东西真的这么可口么?” 元倾城不大自然的扭头看向一旁,哼哼道:“还好吧,反正不难吃。” 傲娇属性的小姑娘啊。 叶欢颜心思一动,问:“再有十多日便是端阳节了,我会包粽子,郡主想吃么?” 元倾城吃惊:“你还会包粽子啊?” “对啊,郡主想吃么?” 突然觉得自己好全能,才艺什么的就先不说了,关键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虐得了渣渣扛得住把子! 元倾城小鸡啄米:“想啊想啊,我喜欢吃粽子,不过要放很多肉馅才行的啊,没有肉我不吃。” “好,等到端阳节我在府里包粽子,郡主记得来吃啊。” “是端阳节那日包么?” “对啊,怎么了?” 元倾城蔫了:“那我来不了了。” 叶欢颜不解:“为何?” 元倾城皱眉问她:“你不知道么?我们大胤皇族的习俗,端阳节是要去天神庙里祭拜祈福的,所以那日上午我要跟母妃她们去天神庙,下午去看赛龙舟,哪有时间来你这里?” 第206章 怪她没见过世面? 额…… 划龙舟这个还能理解,古来有之嘛,可是要去庙里祈福这个……没听过啊。 这个世界和她所知道的古代不一样,所以她特意问过灵儿有没有端午节,毕竟这里没有屈原,可灵儿说有端阳节,也就是端午节了,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节日,该有的都有,过节方式也是普遍都是吃粽子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这去什么神庙里祈福的过节方式,倒是少见,最多是扫墓祭拜的吧。 她坦言道:“这个,我确实是不知道。” 元倾城也不乞丐,理所当然的道:“你以前在叶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也不奇怪了,这是我们大胤特有的习俗,本是源于元氏皇族的。” 所以,还是怪她没见过世面咯? 叶欢颜有点懵:“元氏皇族为何要在这一日去祭拜天神庙啊?” 元倾城托这下巴闷闷道:“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一个事儿吧,当时元氏还不是姓元,是西戎八部之一的拓跋氏,当时西戎八部日渐壮大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朝廷如鲠在喉心生忌惮,所以派大军围剿,那次围剿,西戎八成的男子都没了,只能剩下少量的壮丁和一些老弱妇孺苟延残喘,就在端阳节这一日西戎国灭,八部首领全都被杀了,所以后面的族人把这一日就成了为祭奠旧国和逝者亡魂的国祭日。” “本来我们那些祖辈也不过端阳节的,后来入主中原建朝后,百姓们都过端阳节,朝廷总不能抹去这个节日吧,本来当时那些百姓就对外族入主建朝心怀排斥,冲突极大,当时太祖皇帝为了稳定时局,改了姓氏,废去了许多我们自己的文化习俗,一切都依照中原的来,久而久之,两方也就融合了。” “如今大体上倒是没什么差异了,可是皇室中人和那些八部的后人百姓还是会在这一日去天神庙祭拜亡灵,就连陛下皇后他们这些住在宫里的人,因为诸多限制无法亲往天神庙,这一日也都是要斋戒素衣的在宫中祭拜皇室宗祠的,而我们不受宫规礼仪的约束,自然可以去天神庙。” 叶欢颜听了她的科普,了然点点头,然后问:“那我岂不是也要去?” 她毕竟也是元氏皇族的媳妇了。 元倾城道:“对啊,应该要去的,不然可不像话。” 叶欢颜点点头道:“那我到时候也去吧。” 元倾城两眼一亮,道:“那你到时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以前都是我母妃和皇叔祖母与一些宗室女眷一起的,我一向不喜欢和她们一起,都没话说,你要是再就不那么无聊了。” “好。” 说完这个,元倾城又把重要的话题掰扯回来了:“那要是这样的话,粽子得提前包了,因为端阳节都没闲功夫理会这些,而且端阳节得斋戒忌荤腥,通常也都是在那之前准备这些的,你端阳节之前寻个时间包呗,怎样?” 叶欢颜颔首:“行吧,到时候我派人通知郡主,郡主来晟王府就是了。” “记得啊,我就喜欢吃肉粽,如果可以,甜的也弄一些……” 之后,元倾城和她巴拉了一堆粽子口味,又和她说了一些端阳节的禁忌什么的,以及往年一些端阳节的趣事,等她吃饱了都没说完,叶欢颜吃饱了要去外面消食,不过还没去呢,就听府门口的侍卫来报,肃王妃和平王妃一起来了。 元倾城惊讶:“咦,母妃怎么和皇叔祖母一起来了?” 叶欢颜道:“许是遇上了吧,听闻我遇刺,皇叔祖母定是会来的,几个王府都在内城,平王府和肃王府来晟王府的方向也一样,难免会遇上。” 说着,就站起来道:“走吧。” “去哪?” 叶欢颜道:“自然是要出去迎接一下她们啊。” 元倾城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皱着眉道:“不用吧,她们自己会进来的,门口的侍卫总不敢拦着不让她们进来,又都不是外人,不必特意去接的。” 叶欢颜道:“这是对长辈的礼数,不能少的。” 元倾城翻白眼:“矫情吧你!” 矫情的叶欢颜无奈扶额:“那你在这里等吧,我自己去。” 说着就要自己出去。 元倾城败给她了,只能不情不愿的起来跟着出去。 两位王妃已经进来了,所以不用走到王府门口,走到内院和前院的出入口,就看到瑛姑姑领着两位王妃走来。 叶欢颜忙走了过去。 两位长辈拉着她一番关怀寒暄后,确认她没有被刺伤,才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她亲自带着两位回清华居,在这里待到差不多中午,她们才离去,肃王妃也和她说起了下个月端阳节去天神庙的事情。 等她们走后,就是午膳时间,叶欢颜自觉地去了元决那里,随口提起了端阳节去天神庙的事儿。 元决差点忘了这事儿,主要是他避世几年,对这些都不理会,就给抛到脑后去了。 听言后脸色微微凝重:“你答应她们要一起去了?” “对啊,怎么了?” 元决道:“昨日刺杀之事可以看出,皇后和老五是打定主意要置你于死地,若是可以,本王不希望你出门,何况还是端阳节那日,天神庙人多,难免杂乱。” 叶欢颜道:“殿下可以派人保护我啊,再说了,那我也不能一直躲在府里吧,他们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难道我一辈子不出门?” 他无奈道:“派人保护你,也难保万一,毕竟人多杂乱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何况,也并非一直不让你出去,只是近期不宜出去。” 叶欢颜闷声道:“可是我都和她们说好了啊,难道现在和她们说不去了?就算她们不会在意能理解,可是说出去也不好听啊,端阳节去天神庙祭拜是你祖宗流传下来的传统,我是你的王妃,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也不是病的没了半条命,不去的话,肯定惹人非议的。” 元决也不是强制性不让她出门,闻言想了想,还是退一步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吧,到时候本王加派人保护你便是,加上她们身边也有人护着,你到时别和她们走散就行了。” 叶欢颜当即点头笑道:“嗯,殿下放心吧,不会的。” 她是也是很想出去凑热闹的,自然是真的心里开心。 他不再说什么,沉默着吃东西了。 …… 第207章 狮子大开口,十万两黄金! 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坐落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凤凰山,是一座十分雅致的庄园,里面有山有水,风景很是别致,也很安静。 此时,一座位于湖中的亭子里,身着黑衣面戴黑色面具的凤冥天正在打坐调息,一名手下突然匆匆而来,走到他旁边。 来人在亭子外便停下,单膝跪地,恭敬叫道:“阁主。” 凤冥天眼都没睁开,淡声问:“何事?” 属下禀报道:“邺城中有人出价,请凤阁帮忙杀一个人。” 凤冥天淡淡的问:“杀的是何人,竟然需要特意禀报本座?” “晟王的王妃叶欢颜。” 凤冥天闻言倏地睁眼,一双狭长的凤眸缓缓扫了过去。 随后,眼眸眯起,问:“你说何人?” 那名下属重复禀报:“有人出价向凤阁买晟王妃叶欢颜的性命。” 凤冥天收回目光,垂眸凝神无言,脸上戴着面具瞧不清神色,情绪难辨。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问:“对方是何人?出价多少?” “对方的人并未透露身份,出价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便是十万两白银,倒是大方得很啊,可见对方非富即贵,且匿名买命,可见幕后之人身份不能暴露,和叶欢颜也是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愿意高价买命的也没几个人,联想前后,就知道大概是谁了。 凤冥天垂眸沉吟片刻,道:“回绝了,就说一万两黄金不够,最少十万两。” 下属有些讶异,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便垂眸道:“是。” 凤冥天想了想,又道:“顺便顺着查过去,盯着幕后买主,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属下这就去办。” 那名下属说着就要退下。 可刚转了身要走,身后传来凤冥天的声音:“等等。” 下属顿足,转身恭声问:“阁主还有何吩咐?” 凤冥天道:“派暮色去盯着晟王府,何时叶欢颜出门了,立刻来禀报本座。” 叶欢颜前几日在晟王府内遇刺的事情,邺城上下都传遍了,他虽然不在城中,可也有所耳闻,大致猜得到是谁,应该和出价的是同一方人,因为晟王府里刺杀失败,元决下令肃清晟王府,那些人无法再下手,只能等叶欢颜哪日出门的时候杀。 而叶欢颜身边有晟王府的人保护,想要杀她很难,且就算是成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可能被查到,所以,才找了凤阁出面,倒是想得挺美。 不出意外,等叶欢颜下次出门,便是杀机四伏。 下属立刻道:“是。” 说完,他就退下了。 等他走后,凤冥天继续打坐,只是心思突然有些沉浮不定。 …… “你再说一遍,多少?” 雍王府里,元凌猛地站起来,看着冯宽,难以置信的问。 冯宽硬着头皮道:“凤阁的人说,十万两黄金。” 元凌吸了一口气,惊了一会儿,才怒极反笑:“凤阁好大的胃口!” 十万两黄金,那就是百万辆白银,他即便是皇子之身,且是现在风头最盛的皇子,也不可能一时间拿出这么多银子,况且,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花这么高的价钱去买一条命,十万两黄金啊,他用来养兵都够了。 一万两黄金已经是折本的买卖了,还让他多出十倍,呵,真是不知所谓。 冯宽也如此觉得,道:“殿下,凤阁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万两黄金买一条命就已经够多了,他们还加了十倍,可谓得寸进尺,这个法子怕是行不通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元凌坐下,不以为意道:“不行就不行吧,如今本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一定非得走这条路。” “殿下有何打算?” 元凌嘴角勾起,阴冷的笑道:“本王差点都忘了,端阳节将至,叶欢颜作为晟王妃,又是这样爱惜羽毛注重名声的人,她势必要去天神庙祭拜的,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冯宽一惊:“殿下是要派人埋伏在天神庙刺杀晟王妃?” 元凌不置可否。 “可是殿下,即便晟王妃当日会去,身边也一定有很多人保护,且天神庙端阳节那日必定人多,且大多是贵人官眷,若是误杀……” 元凌不以为意道:“误杀便误杀吧,只要能杀了叶欢颜那个祸害就行,想要达到目的,总是要有所牺牲,只要查不到本王,死了谁又有什么打紧啊?” 冯宽一愣。 …… 叶欢颜觉得自己挺悲催的。 她又开始被迫恶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因为手和腿都有伤,所以许多用手的都不能学,但是耳朵还在啊,诗词歌赋什么的不用手也能学,所以,连着好几日,她都在一片书香气中度过。 就跟以前上学的时候上语文课一样,而且是不间断的,读书的时候还穿插别的课劳逸结合一下,现在是一天到晚都是语文课,还都是文言文的那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她当初要是那么用功,估计高考能得文科状元。 连着沉浸书海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都是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艺女青年了,元倾城期间来过一次,见她被迫听学,同情了她好久,都不好意思提想让她意思意思下个厨的事儿。 时间如蜗牛在爬,好不容易的终于熬到了五月初五端阳节,叶欢颜出门放风的日子。 就在端阳节前一日,叶欢颜说话算话的包了粽子,元倾城来吃了一堆,带走了一堆,元决难得好胃口吃了几个,叶欢颜又让人给肃王妃送了一些去,其他的都被小葵她们分了吃了,包了上百个竟然一个都不剩。 果然她手艺杠杠的,男女老少都爱吃。 端阳节当日,一大早,叶欢颜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裙,装扮的比较素雅,掐着时间出门,和肃王府平王府的队伍汇合,一起前往天神庙。 天神庙坐落在城南的一座山上,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庙宇,规模和那些寺庙差不多。 里面供着一座双面神像,一边是一个女子神像,怀着孕,手扶着肚子,神态温柔缱绻,母性光辉十足,另一边是一个威猛壮汉,表情凶恶狰狞,手里拿着一支画戟,应该寓意的是繁衍和守护。 这就是元氏先祖信奉的天神的双面神像? 第208章 天神庙的刺杀与屠杀 叶欢颜跟着肃王妃她们按照规矩祭拜了神像,又去了后殿接受洗礼,好似今日来祭拜的人都得接受洗礼,寓意洗涤灵魂。 因为身份贵重,她们洗礼的地方是正殿后面的一个屋子,且由大祭师亲自出马。 大祭师便是天神庙的最高领导者,类似于寺庙的住持,地位如同大胤国师,据说是天神的化身,所以备受拥戴,皇族或是朝中的重要祭祀祈福的典仪都是他住持,除了皇族的人,都没资格让他亲自帮助洗礼。 而洗礼的过程也挺简单,全身熏香,撒米,洒水,再在额头上点上一个朱砂红点,就算礼成了。 轮到叶欢颜的时候,刚开始呢,外面就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 今日人多,天神庙本就热闹,可是这阵动静倒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动乱,因为混乱的叫声夹杂着惊恐,且动静越来越大,混乱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之后,一个天神庙的神徒急匆匆跑进来,大叫:“不好了大祭司,神殿走水了!” 闻言,大家纷纷闻之色变。 洗礼只得被迫中断,大祭师立刻几步上前,脸色凝重的问神徒:“怎么回事?神殿为何会走水?” 神徒一脸慌乱道:“还不清楚,可是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且火势剧烈,根本扑不灭。” 大祭司闻言,脸色愈发变得沉重,顾不上其他,立刻大步出去。 天神庙于大胤朝廷本就地位特殊,对于天神庙里的人,更是比命还重要,神殿起火,可是天大的事。 见他和刚才进来的以及其他的神徒都离开了,平王妃也沉声道:“我们也去看看怎么回事。” 肃王妃正有此意,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一伙人就一起出去了。 出了两道门,就看到前面巍峨庄严的神殿正雾气缭绕,火光正从里面往外涌出,看样子,里面火势还很大。 神殿周围四周都是空旷的广场,现在却人山人海,十分混乱,有刚从神殿里面逃出来的,也有从各处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两房冲击,又乱又挤,挤得估计救火都困难了。 这种情况,自然不能不管,肃王妃和平王妃立刻下令让几个王府随行的侍卫们都去帮忙驱散人群和救火,叶欢颜也让晟王府的侍卫们去,而其他那些带了侍卫家丁的命妇官眷们也纷纷遣人去帮忙。 各府的侍卫出马,自然挤在神殿四周的人群很快四下散开,不少被都散退到了她们这边,且愈发靠近。 然后,有大概十几个壮汉忽然纷纷就转身朝向他们这边,迅速向她们这边抬手,在抬手的一瞬间,十几支看不清是怎么来的,也分辨不清是飞镖还是短箭的暗器朝她们射来…… 元倾城率先大叫:“大家小心,有刺客!” 惊呼声一出,一群女人见状纷纷大惊,根本意想不到这些看似穿着普通的人会包藏祸心,趁着这样的机会涌过来行刺,那些暗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袭来,根本都来不及躲避。 然而,终究是有惊无险,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暗器射到她们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迅速飞出一些长短不一的刀剑,叮叮当当的,竟然愣是把这些暗器都齐齐打落在地。 之后,四下涌出一群黑衣人,纷纷围在她们四周,形成一个保护圈。 这些人服饰虽然都是黑色,却隐有差异,估计不只是晟王府的人,还有肃王府平王府暗中保护的隐卫齐齐出动了,而一抹红色劲装的赤玄也不知道从哪来,迅速出现在了叶欢颜面前,把叶欢颜护在身后,做保护状。 之后,自然避免不了一阵交锋厮杀,而刺客远不止刚才那十几个,而是忽然在厮杀起来的同时,刚刚被驱散往四周散去的人群中,陆陆续续的跳出一个个手持刀剑的布衣壮汉,和先前那十几个一样衣服各异,应该是刺客伪装成百姓混在人群中伺机行动。 且对方人数众多,根本估算不出大概,呈敌众我寡之势,他们纷纷涌来,高喊一声诛杀元氏狗贼的口号,就加入了厮杀中。 之后的厮杀场面有多激烈混乱可想而知,哪怕几个王府的隐卫护着,还是不能完全确保主子们的安全,几个王府的女眷们纷纷往后面的退去,她们后面,正是刚才洗礼的屋子。 可刚退进第一道门,就听到后面有人也大呼:“哎呀,里面走水了!”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就看到她们后面的屋子里面闪着大片火光,烟雾弥漫。 大家纷纷大惊。 肃王妃忙惊呼出声:“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也起火了?” 平王妃立刻道:“现在可顾不上为何起火,我瞧里面火还在迅速蔓延,大家快退后,不可靠近。” 大家闻言纷纷退后。 肃王府世子妃忙焦急的道:“这可怎么办啊,看这火势,一会儿怕是这些地方都得烧了,我们待在这里肯定不行的,可是外面这么多来历不明的刺客,出口都被堵住了,退出去也不行啊……这该如何是好啊?” 叶欢颜突然道:“可是也只能出去了!” 肃王世子妃大惊:“出去?那不是送死么?” 叶欢颜沉声道:“不出去,在这里也是等着被烧死,出去了还可能在那些护卫的保护下逃过一劫。” 肃王妃道:“欢颜说得对,大家不可逗留于此,先退出去,去外面看看情况。” 肃王妃是所有人中最有威望的,她话一出,大家纷纷战战兢兢地往外面退去。 外面的厮杀还在进行着,很是惨烈,才那么一会儿,地上就躺了不少尸体,各方的都有,还有无数被牵累的官眷和百姓,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地上大片的血迹流淌,这根本不只是一场针对她们的刺杀,而是毫无人性的屠杀! 此时厮杀打斗的只有那些行装各异的刺客和各府的隐卫护卫们,其他官眷百姓们能逃的都逃离出去了。 她们这里的出口有人守着护着,那些刺客倒是也一时间伤不到她们。 看见外面的惨烈场面,大家纷纷瞠目震撼,还有恐惧。 “天哪,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209章 本座自然是来救你的! 这些人是什么人,现在可没有心思和闲工夫去想了,最重要的还是马上离开,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 她们这边除了各府留下保护各自主子的人,还有赤玄在叶欢颜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并未和那些人一起打斗厮杀,那些人倒是一时间没办法伤害到她们,可这里这么乱,再待下去难保万一。 赤玄四下张望了一下后,忙指着一个方向对叶欢颜道:“王妃,那边有出口,快往那边走。” 叶欢颜顺着看去,是她们所在这个位置的右边,是一条长廊,长廊那边有出口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且没有打斗,倒是一条退路。 大家闻言也纷纷看过去,肃王妃率先道:“对,快,大家快往那边去,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肃王妃话落,一群女眷在二十多个隐卫的保护下往长廊那边退去,因为有护卫在周围掩护阻挡那些人靠近,倒是安然的退到了长廊尽头的一处出口,然后便往出口退出去,而这个地方出去,正是天神庙的房舍院子和后山园林。 现在这个节骨眼,自然不能到处跑,否则太招眼,她们得先找个屋子躲起来,等外面失态平息了再出去,或是等附近的军营得到消息赶来。 可还没寻到地方,她们就被从四下闪出的蒙面黑衣人给围住了,一个个身影如魅手持长剑…… 看样子,这些人和外面那些不是一个路数,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方人数有几十个,远胜于她们周围保护的人,所以,周围保护的人纷纷如临大敌。 之后,毋庸置疑的就是一场生死搏杀,场面激烈混乱。 刀光剑影之中,各府的人都护着各自的主子,叶欢颜和随行的灵儿小葵也被赤玄和几个晟王府的隐卫护在一处角落中,他们挡在前面与靠近的人搏斗,不给任何人靠近她这里。 赤玄武功很高,其他的都是元决特意派来保护她的精锐,也很厉害,所以一时间还真的一个人也靠不近她这里,哪怕对方有近一半的人攻击她这边,都难以靠近伤害她,而小葵灵儿也叠罗汉似的把她护在身后。 可是防住了前面周围的人,却没防住从天而降的。 混乱之中,从天而降一个黑影,一把弹开了小葵和灵儿,在叶欢颜还没反应过来没看清是什么人之前,一把提着她的后衣领,一跃而起,咻的一下跑了。 叶欢颜当即大惊,都来不及叫一声,只在被提着飞起来的时候听到小葵和灵儿惊慌叫她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自己被带着在一片屋顶上飞飞跳跳,就像做过山车似的,弄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人也飘飘忽忽的。可见带她飞的人轻功如何了得。 没多久,她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被人放下了,背后靠着一个不明物体。 她听见耳边是一阵鸟叫声,鼻翼间还飘着一阵花香,很快从懵圈中缓过来神,她急忙睁眼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才看清了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处房屋角落,而她正靠着一棵树,周围都是花草树木,景致还不错。 叶欢颜茫然的看着四周。 正疑惑这是哪里,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平缓的男音:“醒了?” 叶欢颜一惊,忙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上方。 只见她所在的这棵树上面的第一道树杈上,坐着一个穿着黑红色衣服的人,是个男的。 而且有点眼熟。 “你……” 她刚开口,那人就从树杈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一身黑中夹带着红色的衣服,面上戴着黑色的面具,面具和上次的单调的黑色不一样,雕刻着精美的凤纹,看着挺有格调。 叶欢颜惊讶:“凤冥天?” 凤冥天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抬手环抱着胸似笑非笑道:“小姑娘记性不错,竟然还记得本座。” 叶欢扶着树干起来,无语道:“这个和记性没关系好吧?你可是欠了我三条命的人,身为债主,我要是记不住就是傻了。” 凤冥天默了默,然后点了点头:“也是。” 叶欢颜四面看了一眼,然后有些防备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哪里?” 凤冥天回答:“这里是天神庙的后面某个不明角落,本座自然是来救你的。” 叶欢颜扬眉:“救我?” 这么说,今天天神庙的这场乱局,是有人要杀她? 不是吧,这么大手笔?为了杀她制造这样大的乱局? 凤冥天道:“嗯,听闻有人在今日在天神庙杀你,本座正好无事,又欠你三条命,就来救你一次还债,如今可就只剩下两条了。” 叶欢颜:“……” 她无语的看着凤冥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忍不住呵呵:“凤阁阁主这么无赖的么?我身边本就有的是人保护,怎么都不会有事的,哪里就需要你出手了?你这是强制性且自以为是的还债,我可不接受。” 凤冥天似笑非笑的问:“你知道本座的身份?看来特意打听过了?” 叶欢颜摊手:“没打听啊,本来想打听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呢,我家殿下就跟我讲了。” 凤冥天惊讶:“元决和你讲的?” 怎么会特意说起他? 叶欢颜点点头,然后握爪,义愤填膺的咬牙道:“对啊,你不说这个还好,你一说我就来气,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逃走的时候为何不谨慎一些,被晟王府的人和禁军都发现了,害我被元决质问了一番,差点栽了!” 关于这个,凤冥天就无话可说了。 他当时也是有伤在身,不然绝对是来去犹如无人之境的,可是有伤啊,能安然逃出那层层包围的地方就不错了,没想过太多。 凤冥天道:“可是你不是没栽么?” 叶欢颜一噎。 这无赖且三观不正的言辞,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就像某些人惯会的,害了人,没把人害死,就为自己辩解:我想杀你又怎样?你现在不是没死么? 擦! 凤冥天倏地眯眼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缓缓道:“不过元决知道了你窝藏本座,却没有将你交出去给老皇帝问罪,而是按住不提,看来你这个王妃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啊……” 第210章 我的命这么值钱? 叶欢颜心思一动,立刻不以为意的道:“这个和我对他重要与否有什么关系?我是他的王妃,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要是因为窝藏刺客被问罪了,他作为我夫君能脱得了干系?” 凤冥天悠悠道:“可是本座怎么觉得,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呢,况且,老皇帝虽然多疑寡恩,可是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偏爱信任的,就算他把你交出去,皇帝也不会因为你问罪他。” 叶欢颜呵呵:“听你这话,你还挺了解皇帝的啊?” 凤冥天不置可否。 叶欢颜想了想,这厮和朝廷作对,和皇帝有着灭门之仇,确实是应该有所了解。 皇帝确实是挺多疑的一个人,可是不可否认,他对元决也是真的信任,只是这份信任具体到了什么地步,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元决连装病的事情,似乎皇帝都不知道,可见在某些事情上,这父子俩不是一伙的。 她无心琢磨这些,倒是好奇一件事:“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要杀我?又是谁想要杀我?” 凤冥天道:“元决既然告诉你本座是凤阁阁主,自然也应该知道凤阁是做什么的。” 叶欢颜颔首:“知道啊,杀手组织呗,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杀人的勾当。” 凤冥天对她后面的总结莫名的感到心情复杂,总觉得经过她这么一评价,凤阁档次都降了好几个。 他果断当做没听见,道:“有人出价一万两黄金向凤阁买你性命。” 叶欢颜闻言,惊呆了:“一万两黄金?” 凤冥天颔首:“嗯。” 叶欢颜掰指头:“一两黄金就是十两银子,那一万两黄金等同于十万两白银啊,我的命这么值钱?” 凤冥天:“……” 这是重点? 叶欢颜忙炯炯有神的问:“那你接单了没有?” 说着,她忽然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的问:“你确定你现在是来救我的?而不是杀我?” 凤冥天就近寻了个石头坐下,淡淡的道:“本座若是要杀你,刚才在那边就直接取你性命了,还会多此一举带你来这里?” 顿了顿,又悠悠道:“何况,你自己说的,本座欠你三条命,就算要杀你,也得等还清了再动手。” 叶欢颜撇撇嘴,问:“那你接单了么?” “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就好奇啊,你要是接单了,那以后为了保命我就不出门了,听说你们凤阁杀人都是不死不休的,一个不行就换更厉害的上,再不行阁主亲自出马。” “晟王府的人防得住其他人可拦不住你,你武功那么高,想杀我肯定是易如反掌,还是躲在王府里安全。” 凤冥天嘴角扯了扯:“你倒是挺会给本座戴高帽。” 叶欢颜摊手:“实话啊,你那么厉害,听说灭了朝廷不少官员武将满门,朝廷通缉你多年都无果,要是想杀我,肯定一击即中。” 凤冥天不置可否,他想杀她的话,确实是不难,哪怕她躲在晟王府不出来,他也有办法取她性命。 他莫名的放缓了语气道:“放心吧,凤阁没接这单生意,本座也不会杀你。” 叶欢颜:“为什么?” 凤冥天道:“不是说了?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若是反过来杀你,岂非恩将仇报?” 叶欢颜使劲的奉承:“也是,恩将仇报的都是鼠辈小人下作不堪,你凤阁阁主如此霸气侧漏的人物,肯定不是这种人的。” 凤冥天:“……” 叶欢颜又好奇问:“那你应该知道买我命的人是谁吧?” 凤冥天一副很有原则的语气一板一眼的道:“江湖规矩,无可奉告。” 叶欢颜嘴角一抽,然后一顿扒拉:“扯吧,你凤阁阁主是守规矩的人么?而且,你既然没接单,那就没有义务保密啊,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再说了,咱俩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吧?我姑且还算是你的恩人呢,你把想杀我的人是谁告诉我,我以后还能加以防范,不然哪天死了,你欠的两条命可就没机会还了,一辈子都欠别人的这种感觉,可不好受哦。” 凤冥天听完她这一顿巴拉,忍不住冷呵一声,意味不明的道:“你这嘴巴倒是伶俐,歪理也挺多。” 叶欢颜对自己的嘴皮子厉害一件事,是一只很有自知之明的,哼哼两声,语气娇憨的道:“那你说不说嘛?” 凤冥天轻嗤一声,瞟她的眼神很有意味:“你自己把什么人得罪狠了,自己心里没数?” 叶欢颜自然是有数的,她虽然整日作妖得罪了不少人,可是能这么大手笔杀她的,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她问:“是谢皇后?还是元凌?” 凤冥天不答反问:“这母子俩是谁有区别?” 叶欢颜默了默,确实是没多大区别。 然后,她冷笑道:“呵,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为了杀我,折腾这么一出大戏,我是不是该庆幸他们看得起我?” 凤冥天不置可否,并未置喙一语。 叶欢颜又纳闷道:“不过,他们想杀我我是知道的,跟凤阁买凶杀我也能理解,可是他们也是聪明人啊,不可能蠢到为了杀我一个人,就派了这么多人吧?今日天神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惊动皇帝,皇帝一定会派人查的,若是查到什么,他们母子俩可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啊。” 凤冥天道:“不只是为了杀你。” 叶欢颜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凤冥天淡淡道:“你没看到外面的尸山血海?那些人的目标不只是你,而是所有人,你若是死了,也只会被当做是和其他人一样误杀的,有谁会想到,你才是今日的主要目的?” 叶欢颜想起,刚才外面确实是死了不少官眷和百姓,都是被刚才的混乱厮杀中被误杀的,而神殿那场大火,估计现在已经烧成废墟了,应该也是那些人做的,那些人不管不顾的放火杀人,似乎根本没有目的,只是想要摧毁和血洗天神庙。 叶欢颜冷呵道:“倒是挺聪明,用这样的方法来掩饰最终目的。” 第211章 姓凤的,你给老娘把穴道解开! 只要面上目的不只是刺杀她,而是滥杀无辜,就不会有人有理由怀疑到他们。 就连她,明知道最近皇后母子苦心孤诣的想办法杀她,在凤冥天说是专门来救她的之前,都没有去想今天天神庙接连起火和大规模的屠杀竟然就是为了杀她一个人,还以为是什么反朝廷的势力在搞事情。 毕竟之前那些人口里可是叫着什么诛杀元氏狗贼的口号,又不管不顾的杀人,很明显的反朝廷,就跟那些丧心病狂的恐怖组织似的,就没想过和她有关。 凤冥天道:“他们掩饰真实目的的手段,可不止于此。” 叶欢颜不解:“不止于此?还有什么?” 凤冥天一边把玩着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黑色的金属装饰品,一边悠悠道:“神殿那边大开杀戒的,不是皇后母子的人。” 他说的很笃定,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不是。 叶欢颜忙问:“不是他们的人?那是谁的?” 他道:“如若没猜错,是天和会的人。” 叶欢颜很懵:“天和会?那是什么鬼?”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前朝势力。” 前朝势力? 那不就是跟她以前所知道的那个传说中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一样的性质? 仔细想想,真的是挺雷同的。 那个清朝是外族入主中原,所以存在很多反清复明的人和势力,而这里也是,元氏本是外族,尽管已经建朝百年,且一切文化传统习俗都都随了中原,连姓氏都改了,从骨子里的入乡随俗,可是还是会有人反抗朝廷,毕竟谁也不想被自己先祖最看不起的外族统治压在头上。 她有些震惊:“所以,皇后母子跟天和会勾结?为了杀我?” 凤冥天道:“只是各取所需利益勾连罢了,天和会反朝廷,所以很乐意毁掉对元氏朝廷意义非凡的天神庙,屠杀来天神庙祭拜的这些人,用以宣战挑衅朝廷,而想杀你的那些,只需要趁火打劫就好。” 所以,刚才截杀她们的,就不是天和会的人了。 叶欢颜明白了。 让天和会来折腾这一场屠戮,只是为了混淆视听,皇后母子绝对是不会彻底把她的命交给天和会,指望天和会的人杀她,毕竟她身边还有人保护,再乱都不一定杀得到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元凌肯定会派人伺机而动。 而最后就算查,也只会查到天和会挑衅朝廷所为,她若是没猜错,绝对是查不到任何和皇后母子相关的,毕竟那母子俩不是傻子,怎么会让天和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叶欢颜捋清楚了这些事情后,这才忙问:“现在前面怎么样了?” 凤冥天无语:“本座一直和你待在这里,怎么知道前面如何了?” 好像也是。 不过这里是天神庙后面,还在天神庙里,还依稀能听得见前面的一些混乱动静,看来还没结束,刚才那么多杀手围着她们,不知道肃王妃和灵儿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她没心思再和凤冥天扯了,忙道:“那我得先去看看情况,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她刚张望了一下周围哪边有出口,然后抬腿就要往一个方向去。 可是刚抬腿,凤冥天就道:“现在前面情况未明,你如果只身前去,可能会遇上要杀你的人,你是要送死么?” 叶欢颜停下,扭头道:“可是我也不能在这里躲着啊,她们要是死了怎么办?” 凤冥天不为所动,道:“她们死不死的本座不在意,但是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既然把你救了出来带到这里,是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白眼,道:“谁管你让不让!” 说着,就自顾地往前走。 可刚走了两步,她突然感觉到侧后方一阵疾风袭来,下一秒,她就动弹不得了,身体不受自主的那种,好似全身经脉都麻痹了一样。 这这这……点穴!? 她瞪直了眼,还好还能说话,忙有些懊恼道:“凤冥天,你做什么?” 他有些散漫的踱步到她面前,道:“自然是阻止你去找死。” 叶欢颜咬牙:“我擦,姓凤的,你给老娘把穴道解开!” 凤冥天面具下的凤眸眼角微微一缩,古怪的看着她。 他扯了扯嘴角道:“你一个小姑娘,说话怎如此不雅?”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管我雅不雅,赶紧给我解穴道。” 他无情拒绝:“不解,有本事你自己冲破。” 她要是会自己冲破还用得着他? 妈的,摆明了欺负她不会武功。 “凤冥天,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条呢,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有没有人性了你?” 凤冥天道:“正因为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才不能让你去送死,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是死了,本座该去哪里报恩?一辈子欠债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叶欢颜颇有一种哑口无言的感觉,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磨了磨牙,道:“可是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啊,要是她们死了怎么办?今天这场大祸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的,我现在就自己在这里躲着不管她们?那我还是人么?” 凤冥天问:“那你出去了你又能做什么?和她们一起死?” 如果外面的混乱还没结束,还在厮杀,她手无缚鸡之力,出去不仅什么都帮不了,还是去送死。 叶欢颜噎了一下,想了想,灵机一动:“那不然这样好了,你帮我去看看?” 凤冥天一愣:“帮你去看看?” 她点不了头,所以声音加重了些,急忙道:“对,你去看看前面怎么样了,如果……你帮我救救她们,你武功这么高,一定可以对付那些杀手的,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希望你赶得上吧。” 凤冥天冷哼:“本座为何要帮你救她们,她们又不是本座的谁,本座和元氏皇族也有仇,她们这些元氏的女人死了本座乐见其成。” 叶欢颜噎了一下,然后一咬牙:“你不是还欠我两条命么?还有你那天逃走时不小心暴露给我带来麻烦,这也算是一个人情吧?你帮我去看看,救她们,那这些全都一笔勾销了行不行?” 第212章 本座杀了你,你就能洗清嫌疑了! 凤冥天一听她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她们对你来说很重要?”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说。 很重要么? 凤冥天正色道:“叶欢颜,你可知道,你救了本座,如你所言的三次救命之恩,便是你对凤阁有几次大恩,只要你好好利用,以后兴许还能帮你很大的忙,若是就这么为了别人一笔勾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欢颜咬牙道:“那又怎样?她们……都对我好的人,我要是为了攒你这几个人情就不管她们的死活,那才叫得不偿失。” 小葵和灵儿,是她在这里最亲近的人,肃王妃和平王妃两位长辈都对她极好,特别是肃王妃,而元倾城也是少有的对她心存善意愿意与她交好的,都是重要的人。 凤冥天听言,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随后才便也不多言了,点头道:“那行吧,本座替你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人就咻的一下不见踪影了…… 叶欢颜:“……” 走之前倒是先把她穴道解了啊,特娘的,动弹不得的滋味很难受的啊! 凤冥天大概走了五分钟就回来了。 一回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给她解穴,忙给她解。 叶欢颜可算是能动弹了,身体一歪松缓了筋骨,忙问:“怎么样?” 他道:“还未平息,不过目测应该不会有事,和你一起的那群女人都被保护的很好,你的那两个丫鬟都安全,就是保护你们的人死了一些。” 叶欢颜一惊,声音扬了几分:“他们还在打?那你为何不出手相帮?就这么回来了?” 凤冥天道:“你们带的那些隐卫都是高手,那些人讨不了好,本座若是贸然出手,定会引起怀疑,别忘了本座可是大胤朝廷的通缉要犯。” “何况,你是今日的刺杀目标,却被本座这个不明人士带走,那些要杀你的杀手现在正四处追寻你的踪迹,本座若是耽搁久了,你在这里被人发现杀了岂非亏大发了?” 叶欢颜想了想也是,既然他说了她们应该不会有事,那就是真的不会有事,而且既然她是目标,那些人见她被人带走,肯定会分出很多人追寻她,那些隐卫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本就差不多持平的实力,现在对方削弱,更是不在话下了。 她忙又问:“那神殿周围的那些……” 凤冥天道:“还在打,不过应该很快就平息了,这里附近驻扎着一支军队,天神庙动静如此大,应该已经收到消息赶来了。” 叶欢颜点点头,只要有军队赶来,那就可以平息了。 她松了口气。 然后,她扬起下巴道:“既然你没有出手相帮救人,那刚才你去的那一趟,最多是还了你逃走那天暴露踪迹给我带来麻烦的人情,你还欠我两条命啊,可还不能一笔勾销。” 凤冥天:“……” 他斜眼瞅着她不言语了,显然是被她的说法惊到了。 叶欢颜掐着腰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和他叨叨:“你别这样看着我,咱们得说清楚,我刚才说的,是你帮我救她们,对付那些杀手,可你没有,只是一来一回探个情况,就算你跑腿费,也就可以抵消你逃跑时连累我的那个人情,其他的可抵消不了,所以,你还欠我两条命。” 这个说法……凤冥天无言以对。 他一副懒得和她争辩这些问题的样子,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难得认识她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姑娘,又对他有大恩,纵着一点也没什么。 叶欢颜哼哼:“你认了就好。” 凤冥天真的有些败给她了,一个姑娘家,不对,应该是一个女人了,怎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叶欢颜这才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么?还有,你突然把我带走,一会儿我要是安然回去,又该怎么说?” 刚才他突然出现把她带走,身影鬼魅得让人看不清,估计现在赤玄他们都以为她是被杀手带走的,可是又被那些杀手缠着追不上来,现在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而她被人趁乱带走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她若是安然无恙的回去,不知道会引起什么猜测你。 凤冥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这是你的事情,本座可不管。” 叶欢颜瞪眼道:“你还不管?你自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本来被晟王府的人保护的好好地,那些人肯定伤不到我,要不是你自作多情的救我,我也不至于这么为难,你还撂挑子不管了?” “所以,本座救你还有错了?” 叶欢颜脱口而出一个字,然后立马停顿,把话题扯开了:“错……是肯定没有的,毕竟你都是好心,可是现在你总得想个办法让我不被起疑吧。” 真的,今天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惊动皇帝,再来一番兴师动众的追查,她被神秘人带走,又毫发无伤的回去,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不对劲,指不定她会被怀疑和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有勾结。 凤冥天唔了一声,表示了然后的点点头,然后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叶欢颜忙好奇问:“什么办法?” 凤冥天沉吟一瞬,斜睨着她道:“本座杀了你,你就能洗清嫌疑了。” 叶欢颜有一次无言以对。 好办法! 可是……算了。 她像一朵蔫吧的花骨朵,没精打采且一脸幽怨的看着凤冥天。 凤冥天冷呵一声,正要走到一边坐下,突然一个黑影出现,站在凤冥天面前,是男的,一样戴着面具,只是凤冥天的比较华丽精致,他的比较普通,只是纯黑色,目测和之前凤冥天刺杀皇帝时戴的一样。 那人对凤冥天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道:“阁主,朝廷的军队已经赶到了,包围了天神庙,正在控制局势平息乱局,怕是一会儿就要搜查过来了。” 所以,凤冥天该走了。 凤冥天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向叶欢颜,走了过来。 站在叶欢颜面前,露在面具外面的嘴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道:“小姑娘,本座走了,你自己想办法洗清嫌疑吧,我们……后会有期。” 叶欢颜磨了磨牙,扭头没理他。 凤冥天也没等她理他,就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叶欢颜扭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两抹黑影消失在眼前的一幕。 第213章 事态平息 叶欢颜站在原地琢磨了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前面去。 走了没多久,她就遇上了来找她的一个王府隐卫,估计是乱局被平息后就四处寻找她,看到她后,忙激动的上前。 急忙问:“王妃,属下可算找到您了,您可安好?” 叶欢颜道:“我没事。” 那隐卫忙四下警惕的扫了一圈,然后才又问:“敢问王妃,刚才究竟是何人带走了您?您……” 叶欢颜不等他问完就道:“自然是殿下派来的人。” 隐卫惊疑:“殿下?” 叶欢颜点了点头,问道:“前方如何了?” 隐卫恭敬道:“回王妃,离天神庙最近的赤廷军闻讯赶到,乱局已平,只是那些作乱之人在擒住之前就全都自杀了,无一活口。” 叶欢颜有些吃惊,只是想了想,对于那些人来说,信仰和主子上级的命令高于一切,或许这些人,就没想过活着离开,所以才这样大肆杀人,自然不会让人抓住他们,所以,自杀是一定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士吧。 她忙问:“那皇叔祖母她们如何了?” “肃王妃她们安然无恙,只是有些婢女为护住受伤,哦,南城郡主也受了点伤。” 虽然听凤冥天说过了她们都安然,可是还是有些担忧,如今听到这个晟王府的人这样说了,尽管有人受伤,可都性命无虞,看样子元倾城受伤伤的也不算重。 “我们这边的人呢?幸存多少?” “属下等忙着寻找王妃,尚未仔细清点,不过目测怕是伤亡过半。” 叶欢颜闻言闭上眼有些沉痛的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赤玄在哪?” “回禀王妃,赤玄卫长正在其他地方寻找您。” 叶欢颜想了想,道:“我在这里等着,你立刻去把她寻来,记住,别惊动其他人。” 隐卫忙领命:“是。” 说着,他便闪身而去。 过了没多久,赤玄就来了,看到她无恙,自然是安心了,叶欢颜和她交代了一番后,才和她一起往前面去。 此时天神庙的乱局已经被赶来的赤廷军控制住了,那些歹人杀手全都自杀了,事态已经是平息,可是这犹如炼狱一般的场面,叶欢颜还是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甚至是她经历的,以前见过的都只是演戏特效,可这是真真切切的死了很多人。 前面起火的神殿和后殿眼下还火光冲天,火是救不了了,只能任其燃烧殆尽。 叶欢颜站在廊上,看着眼前还在熊熊燃烧着大火还未灭的神殿,还有周围空地上的血海尸山和正在收拾这战场一样的赤廷军士兵们,叹息一声,这才让赤玄带她去找肃王妃她们。 肃王妃她们脱险后,被安排在一处干净的院子休息,外面层层把守着人,除了各府的隐卫,就是赤廷军的人,不只是这里,周围好几处房舍院落都是刚才没能逃出去,又劫后余生的官眷们。 看到她安然回来,肃王妃几人立刻踉踉跄跄的上前。 肃王妃拉着她的手,红着眼热切地关心问:“欢颜,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没事吧?是谁把你带走了?没对你怎么样吧?” 问话的同时,还在上下打量着她。 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她打量她。 “您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一点事都没有。” 顿了顿,又回答道:“是殿下的人把我带走的。” 肃王妃惊讶:“晟王的人?” 其他人也纷纷惊讶,晟王殿下不是派了这么许多人保护了,怎么还有晟王的人趁乱带走她?她们还以为是歹人将她带走了,可都急得不行。 叶欢颜解释道:“嗯,可能是他不放心我,自从上次在府里被刺杀过一次,殿下就格外注重我的安全,加派了许多人保护我,我还以为就只有赤玄和那些隐卫,没想到还有后手。” 肃王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是他的人就好,不然若是别人把你带走,你可就凶多吉少了,这样看来,那小子是真的疼你得紧呢,保护得这么紧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微笑。 眼下这个情况,自然也没有太多闲工夫说别的,确认她没事且只是被晟王府的人带走后,大家便继续休息了,刚才一个个都见识过那样的生死搏杀,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惊吓,还有人被吓破胆了,自然得再缓缓。 叶欢颜给了在她身边正红着眼睛看着她的夏盔和灵儿两个丫头,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去看受伤的人。 除了几个婢女为护住受伤,便是元倾城不知死活的和对方的人交手,被划了一剑,又没及时包扎,流了不少血,刚刚已经简单包扎过了,正在给她安排休息的屋子里坐着。 “叶欢颜?”看到她,元倾城吓了一跳,忙顾不上自己肩头上的伤,急吼吼的站起来走上前来,紧张担心的上下打量她。 “你……你没事吧?刚才你去哪了?听你那两个丫头说你被一个黑影掠走了,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带走的?没对你怎么着吧?” 叶欢颜道:“是殿下的人把我带走的,我自然不会有事。” 元倾城惊讶;“晟王哥哥的人?他还派了别人保护你啊?” 叶欢颜颔首道:“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在府里遇刺,殿下怕我出门在外还遇到刺客,为保万全,他不仅派了赤玄带着一支隐卫保护我,还又加派了一个高手,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来的那种,刚才情况太危急了,就出来把我带走了。” 元倾城酸溜溜的哼了一声,道:“所以就顾你一个人的死活啊?既然是高手,也不晓得帮忙对付那些杀手。” 对这个,叶欢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想到了把凤冥天带走她的事情栽到元决头上洗脱嫌疑的办法,等回府了就和他说,他应该不会拒绝,往后若是有必要要核实她被神秘人趁乱带走又安然回来的事情,大可以说是元决加派的人手,只要他们都这样说,那便查不到什么疑点。 反正,凤冥天又不会自己作死的宣告天下是他把她带走了。 可是当时那个情况,只顾着她的死活把她带走,似乎有些……额,怎么说呢?不应该? 元倾城又撇撇嘴道:“不过也正常,各为其主嘛,既然是晟王哥哥的人,他让人来保护你,那就肯定是先保护你再说,而且,你被带走后,杀手就追去了好些,我们才被保护的更好,也算是帮忙了。” 叶欢颜看着她简单包扎的左边肩膀处,问:“你这伤怎么回事?” 第214章 刺杀叶欢颜又失败了! 元倾城摆了摆右手,叹息道:“哎,别提了,我这不是见王府那些隐卫保护的吃力,就也提着鞭子和一个杀手打了,可是我打不过,差点被砍死,还是因为被王府的隐卫及时拉开,才只是被划了一刀,不然,我现在估计不仅没气了,全尸都没有。” 叶欢颜一听,嘴角抽搐了起来:“你还真是命大,也是不知死活啊,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秀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真的是作死……” 元倾城叹了一声道:“我也是看场面太乱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我又不是那些弱女子,只能躲在后面受保护,只是没想到,我高估了我自己,小看了那些杀手的功夫。” 她这么多年练了不少功夫,可是还是打不过一个杀手,可见她其实是真的差,无怪乎父王死活不肯让她自己出去闯荡,而那些杀手,更是训练有素的,来头可不简单。 叶欢颜扶额:“行了,这些就先别说了,有惊无险就好,你先休息,迟些我们就回去了。” 元倾城点点头,被叶欢颜扶着过去坐下休息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差不多已经收拾好了,神殿的火也已经灭了,周围的尸山血海也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尸体都被弄到指定的地方放着了,这里不宜久待,留一部分的赤廷军驻守在这里,其他人就护送她们和那些幸存的官眷回京。 …… 与此同时,京城。 “又失败了?” 雍王府的书房里,元凌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回来跟他禀报的冯宽。 冯宽一脸沉痛的道:“是,不仅失败了,而且派去的所有人,都已经自绝。” 元凌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怎么会这样?本王筹谋了这么久,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天和会联手,竟然还杀不了一个叶欢颜?为何会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宽本就去了天神庙亲自看着情况,刚刚才赶回来,对她为什么的情况也清清楚楚,便立刻说了今日天神庙的情况。 “……没想到晟王派了这么多精锐去保护晟王妃,还有肃王府和平王府也有隐卫保护,本就难得手,当时属下正想亲自出手去杀晟王妃,可是还未出手,晟王妃就被一个黑影掠走了。” “属下正要追去,可是对方身手极高,轻功极为厉害,很快就不见了,且有备而来,让其他人混淆视听引开了属下。” “属下与那个引开属下的人在天神庙附近的一座山上打了一场,难以脱身,之后就发现赤廷军赶到了天神庙,那人便趁着属下不备跑了,属下再回去时,就发现我们的人都来不及逃离,拒捕自杀了,而晟王妃安然无恙的出现了,只能先回来禀报殿下。” 元凌额间青筋凸起,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平稳心绪,才问:“天和会的人呢?” 冯宽道:“也都自杀了。” “这次天和会派了多少人去?” “目测不下五百,且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天神庙……也毁了?” 冯宽道:“神殿和神殿后面的一处洗礼殿都烧了,其余的都没事,不过……今日也死了不少官眷和百姓,此事,陛下怕是很快就会受到消息,届时一定会派人追查。” 元凌瘫坐回原位,很是挫败无力的道:“查就查吧,此事一开始就知道会闹大惊动父皇,反正查不到本王头上,只不过,本王苦心孤诣的策划了这么一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还是没杀得了叶欢颜,真的是……” 他不喜挑动天和会在今日去天神庙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杀了这么多年,毁了天神庙,原本若是杀了叶欢颜倒也还好了,虽然不算值当,可也到底达成了目的,可是如今,叶欢颜安然无恙。 他策划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一场。 冯坤当即自责愧疚的道:“是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出手,让她别人带走了,请殿下责罚。” 元凌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道:“你不出手是对的,元决既然派了这么多人保护,又加派了那样一个高手在,你若当时出手了。怕是难以全身而退,若是被抓,岂非暴露本王?失手了再想别的办法就是,可你若是被抓,本王便是百口难辩。” 冯宽依旧低着头。 元凌淡淡的道:“你也别在这里了,再去看看有什么要收尾的,在父皇派人查之前都扫除干净一切隐患,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是。” 冯宽立刻退下。 元凌也没继续待着,站起来去准备,打算入宫。 …… 天神庙出的事情,在她们回到之前就已经传回了京城内,所以,到城门的时候,不仅聚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还有各府来接的人,几乎每个有人在天神庙的府都派了人来接,晟王府的自然也有。 来的是瑛姑姑和墨玄,显然是奉了元决的命令里接她的。 回到王府,元决难得的在门口等着。 叶欢颜下了马车,忙走上王府门前的石阶,走到他面前。 “殿下,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在等我吧?” 他刚才从她下马车开始,就一直看着她,现在也是,目光上下的打量她,见她衣服上虽然有一些血迹,可都是沾染上去的,才松了口气。 他淡淡的道:“不等你,本王难不成在这里看风景?” 叶欢颜一默。 元决又道:“既然你没事,赶紧扶本王回去。” “哦。”叶欢颜闷闷点头,扶着他的手臂往里面走去。 回的是她的清华居,本想送他回冥松阁的,可是他说要去她那里,显然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或是问她。 进了清华居后,他当即就问:“说吧,把你带走的是何人?” 赤玄派了人回来禀报,他自然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不过她被谁带走,他却不知道。 叶欢颜走几步坐在桌边,自顾的倒了一杯水解渴,道:“一个报恩的人呗,殿下想想会是谁?” 元决闻言有些疑惑,仔细的想了想,她对谁有恩,很快就想到了:“凤冥天?” 只有凤冥天是被她救了,而也只有凤冥天那样的高手在那样的情况下把她带走。 叶欢颜点头:“嗯,他知道今日有人会在天神庙杀我,就去了天神庙,想救我,这不,还真救了我,虽然其实可能也不需要的。” 第215章 好好警告一下他们 闻言,元决忽然道:“也不是真的不需要。” “啊?” 元决没解释他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他派了人保护她,可是在那样的情势下,根本不能真的确保万无一失,凤冥天把她带走,还是好的,起码她没有置身于危险之中,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伤到杀到,所以,凤冥天带她走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这话,他不会和她说。 见他讳莫如深不解释,叶欢颜撇撇嘴,腹诽一句吊人胃口。 元决后知后觉的,抓住一个重点:“你刚说凤冥天是知道有人杀你,才赶去救你的,那今日天神庙的这场乱局……” 叶欢颜道:“他说是天和会的人闹的,不过后面拦截我们的杀手和做乱的不是同一批,是元凌的人,而元凌不久之前曾出价让凤阁刺杀我,只是凤冥天看在我之前救了他的份上没有接,估计是因为凤阁没接,元凌就另想法子和天和会合作。” 元决闻言眼眸微眯,泛起一抹冷光:“他和天和会合作?真是好胆啊!” 叶欢颜点头:“十有八/九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不过估计查不出什么来,不然他也不会敢这么干,今日这是多大的事儿啊,父皇知道了肯定会大肆追查,他肯定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元决不置可否,自然也知道元凌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和痕迹,只是没想到,元凌会选择和天和会联手。 叶欢颜想了想,忍不住道:“不过殿下,虽然肯定查不到,可是我觉得,还是得给那母子俩一个警告,免得他们下次还来,那我有几条命够他们惦记?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防不胜防,你又得当鳏夫了。” 她一副怂恿的神态语气,就差蛊惑了,可他看得却丝毫没有觉得厌烦,而是认真问:“那你想如何?” 叶欢颜耸耸肩道:“自然是烦请殿下为了我警告一下他们,让他们投鼠忌器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的,理直气壮的靠老公,毕竟是有老公的人,不靠老公难道再找个情人么?她自己又没实力,而她这些危机,元决可脱不了干系,他才是这一切的源头,所以,让他给她摆平这些事儿,她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元决问:“你想怎么警告?” 叶欢颜摊手:“我不知道啊,得看殿下要怎么样,反正我是真的受不了那种危机四伏,每天都担心小命呜呼的日子了,连门都不敢出,今日这场事儿,还死了这么多人,归根结底,还跟我有一丢丢的关系,我可不想成为罪恶之源。” 她倒也不是圣母,可是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啊,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虽然错不在她,可是也是因为那些人要杀她才牵连了这么多人,总是有些不是滋味,现在心口还有些闷闷地。 元决颔首:“本王知道了。” 元决没久待,没多久就走了。 叶欢颜这才让准备水洗澡。 有了这件事,本来约好的下午去看龙舟自然也泡汤了。 不久后,就听闻皇帝因为天神庙的事情勃然大怒,已经下令各相关部门联手彻查此事。 然而其实不用怎么查,因为那些作乱的人,很明显的就是天和会的人,他们也没做什么掩饰,本就是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作对,自然也不需要防着被查到,所以,当天就有结果了,是天和会作乱。 皇帝怒极,当即下令围剿天和会。 天和会已经许久没有蹦跶了,据说曾经被围剿过很多次,元气大伤就沉寂了,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弄出这么一桩事儿。 天神庙都被烧成那样了,还死了这么多人,让代表着皇室信仰的天神庙成为人间炼狱,打的朝廷和皇帝,甚至是整个皇室的脸啊,那叫一个疼,皇帝不气死才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朝廷派出各路人马,勘查围剿天和会的人,效果还不错,抓了不少头目,杀了不少人。 而京城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不少官员府邸都办丧事,民间也是很多百姓家里丧葬,都是天神庙那日大乱被杀的人,有几个还是世家高官的家眷,叶欢颜作为王妃,去不去吊唁都没什么,所以,就抱病没有去了。 经历那一场血雨腥风,她被吓到了生病也是合理的。 皇后和元凌这几日很焦虑。 不仅是因为刺杀叶欢颜的事情失败了心里憋闷,更是因为明安公主又出问题了。 养了半个月余,本来伤都愈合的差不多了,虽然站不起来了,可是最近明安公主都有好好养伤,所以伤逐渐好起来了,然而端阳节后不过两日,她腿上的伤却忽然莫名的恶化了。 就在前几日的夜里,明安公主忽然腿疼难忍,太医多番检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在第二日,她的腿忽然化了脓,之后便越来越严重,伤势一再恶化,甚至是开始腐烂,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竟然变得比之前还要严重,用什么药没有用。 明安公主自然是痛不欲生,痛的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东西吃不下,觉也都睡不着,才不过数日,就瘦了一大圈,就跟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样,而皇后母子,也好不到哪去,特别是皇后,数日来寸步不离的守着明安公主,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 如今听闻太医说,明安公主这条腿保不住了,腐烂的范围已经在扩大,必须立刻把这条腿锯掉,才能及时止损,确保皮肉腐烂不会蔓延全身,否则,她命都保不住。 皇后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守了几日精神体力都不支,一听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元凌守在身侧。 皇后一看到是他,立刻坐起来拉着他问:“凌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妹妹……馨儿怎么样了?” 元凌低声道:“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昏睡过去了?我去看看她,她睡不久的,一会儿又该疼醒了。” 元凌拦着急吼吼要下床去看明安公主的皇后,道:“母后,您不用去了,先好好休息吧,馨儿她……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颓靡懊悔。 皇后怔然:“你这是何意?” 第216章 若有第三次,就要了明安的命! 元凌站起来,撩起衣袍跪在皇后的床榻之前,垂眸低头一脸悔恨自责:“母后,都是儿臣的错。” 皇后更加不明:“什么都是你的错?你这是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啊?” 元凌低声道:“儿臣进宫之前,见了一个人。” 皇后忙问:“见了一个人?何人?” 元凌咬了咬牙,道:“元决身边的墨玄。” 皇后惊讶的问道:“元决的人?你见他做什么?” 元凌道:“是元决派他来,给了我一颗药,是可以遏制馨儿的腿继续恶化的药。” 闻言,皇后大惊,当即咆哮出声:“你这是何意?难道是元决?是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元凌点头:“是,是他派人对馨儿动了手脚,致使馨儿的伤势恶化腐烂,用以……警告儿臣与母后。” 皇后一愣:“警告?警告什么?” 元凌不甘又无力的咬牙道:“他派来的墨玄说,如果不想馨儿全身腐朽的痛苦死去,就不要再对叶欢颜下手,若有第三次,便直接要了馨儿的命。” 皇后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当即歇斯底里的呵斥道:“他狂妄,他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敢对馨儿下这样的毒手,简直是毫无人性的畜生,我要去告诉陛下,让陛下做主!” 说着,她就要下床。 “母后!”元凌忽的大声叫了她一声。 皇后停下,愣愣的看着他。 元凌看着皇后道:“母后,没用的,父皇他……不会为我们做主的,而且一旦将此事告到父皇那里,父皇定会深究,元决他已经知道此事是儿臣策划推动的,儿臣只怕……” 只怕前面的对叶欢颜的两次刺杀,会被元决捅到皇帝面前,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第一次刺杀,其实皇帝自己心里都有数,只是因为刺杀的对象是叶欢颜,皇帝本就不喜欢叶欢颜,而叶欢颜也没事,只当不知道,尽管皇帝不喜欢他们母子,但是也不会为了一个叶欢颜对他们怎么着。 可是这次,牵扯到了天和会,天神庙被烧毁摧残,死了这么多人,皇帝是不会轻饶的,若是牵扯到他,他就麻烦了。 皇后闻言,虽然元凌没说完,可是皇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道:“可是你不是说你做得很干净,不会被查到任何证据么?” 元凌笃定道:“若是查,确实是查不到任何对儿臣不利的东西,可是母后,您忘了么?父皇对元决的偏爱,对他的话天然就会信几分。” “若是他告诉父皇此事与儿臣有关,父皇必定会起疑,哪怕查不到什么,父皇也会在心中埋下一根刺,更加猜忌厌恶儿臣。” 他现在看似地位稳固,是诸皇子中风头最盛的一个,其实不然,只是假象罢了,皇帝本就不喜欢他这个儿子,这些年因为元决体弱不堪大用了才不得不重用他,若是因为这件事引得皇帝对他防备厌恶,得不偿失。 皇后闻言,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管查不查得到证据,皇帝都会以为元决的话,把天神庙的事情怀疑到元凌头上,皇帝可以容忍他们对叶欢颜下手,却不能容忍他们和天和会联手,还在天神庙杀人放火,一旦皇帝起疑这件事,那便什么都完了,或许不会公然问罪,但是,他和皇位和无缘了。 她咬牙切齿,厉声质问:“那该如何?难道就这么忍了这些亏?我的馨儿被害断腿,现在还……还得锯掉一条腿,这些就这么算了?” 那是她的女儿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断了腿,如今还伤势恶化以至于得锯断一条腿才能保命,以后便是彻彻底底的废人了,她多心痛啊,强势了半辈子,如今女儿被害成这样…… 元凌沉声道:“母后,儿臣知道您不甘心,儿臣也不甘心,馨儿是我最亲的妹妹啊,儿臣如何舍得她平白遭罪?可是母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儿臣与您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让元决难以翻身,得到眼下这样的好局面,可圣心难测,先前在青禾山的那件事,这些日子父皇已经拔除了我们不少眼线以作警告,若是现在彻底失去了父皇的心,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忍耐吃亏只是暂时的,待有一日儿臣夺得了大胤的江山皇位,有的是机会为馨儿报仇。” 皇后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似乎极力忍耐着这份切骨的痛恨,含恨道:“你说得对,只要这江山皇位是你的,元决也好,叶欢颜也罢,都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我宰割了。” “那母后,对叶欢颜的诛杀……” 皇后深吸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道:“到此为止吧,不要动她了。” 她小看了元决,一次两次没成功,以后怕是也不会成功,叶欢颜是留不得的,可是若是为了杀一个叶欢颜而赔上她的女儿,她如何舍得,如今这样,她都已经是心如刀绞了。 元决那个人,素来狂妄,凡事说到做到的,而他就算真的杀了明安,皇帝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疼爱的女儿,去问罪他最疼爱的儿子。 元凌松了口气,沉痛颔首:“是。” 皇后这才问:“元决给的药,你给馨儿吃了?” 元凌颔首:“给了,她吃了之后就沉睡过去,如今三个时辰过去了,没有再被痛醒了。” 皇后有些不放心的问:“可有让太医检查过?” 元凌颔首:“给了,不过太医查不出什么,不过母后,他性情如何您也是知道的,他既然这样明摆着的警告,便不至于会在药上做什么手脚,而且儿臣不久前让太医检查了馨儿的伤势,已经停止恶化了。” 皇后当即道:“那她那条腿……” 元凌沉痛不忍的倒吸了一口气,道:“虽然不再继续恶化腐烂,可是那条腿的下截是保不住了,只能……锯掉。” 皇后恼恨道:“既然都得锯掉,那元决那颗药又用何用?” 元凌道:“他派来的墨玄说,若是不吃那颗药,即便锯掉了馨儿的腿,也阻止不了伤势的溃烂之势蔓延全身。” 第217章 本王如你所言,好好警告了他们一下! 皇后大惊:“什么意思?难道馨儿的腿不是伤情加重?是被下毒了不成?” 元凌道:“正是,馨儿被他派人下了溃疡散,他给的是解药。” 溃疡散,顾名思义,便是可以腐蚀溃烂皮肉的毒,如若是身上没有伤的人,被下了此毒,毒性会慢慢侵蚀人的血肉,一段时间后,便会慢慢腐蚀人的身体,从内到外,全身上下痛苦至极。 而身上有伤者更甚,哪怕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可只要是还未完全愈合的伤便逃不过,只需伤口沾染了此毒,便会立刻发作开始毒发溃烂,溃烂的时候,溃烂的地方犹如被火灼一般痛不欲生,所以这几日明安都饱受折磨。 此毒,乃是唐门独有,也唯有唐门可解,而元决的府里,就养着一个唐门的毒医唐甘。 皇后闻言咬牙怒斥:“这个混账!好生歹毒啊。” 元凌一默,其实真的论起歹毒,他们和元决,谁又能说谁呢? 皇后按了按眉心,道:“现在馨儿这样了,等锯了腿怕是会难以承受,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次她伤口溃烂是因为元决和叶欢颜,否则她怕是得发疯。” 元凌点了点头:“自然不能让她知道。” 说着,他好似忽然想起一事儿一般,忽然道:“不过母后,说起这个溃疡散,儿臣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皇后文:“何事?” 元凌道:“儿臣记得,母后之前曾让安国公夫人给叶欢颜下了醉红颜的毒,按照白冰的说法,那天夜里应该也用过弥魂香,虽然不知道为何她断了气又活了下来,可是既然下过醉红颜,哪怕她新婚之夜没有死,怕是毒也依旧还在,此毒离奇,除非有解药,否则是不会散的。” “自他们大婚至今两个多月了,估计已经在体内蔓延,若是如此,怕是也用不着我们费心了。” 皇后闻言神色一凛,凝思许久,点了点头道;“按照湘兰的话,毒确实是下到她身上了,也不知为何竟让她捡回一条命,但是不管她如何,她体内的醉红颜之毒,必定是还在的。” 说着,她又神色凝重的道:“不过,若如你所言倒也还好了,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了?晟王府住着一个能解百毒的唐门毒医,元决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所谓克妻是我一手策划的,焉知他会不会已经让人解了叶欢颜的毒。” 元凌道:“确实有可能,不过醉红颜此毒乃域外传来的秘毒,且方子已然失传,据儿臣所知,唯有母后手里有,唐门的人不一定能解,否则之前死的那两个元决为何不救?” 皇后眸色怨毒的咬牙道:“希望吧,若是如此,确实不用我们再费心了,醉红颜的毒,足以让叶欢颜承受比馨儿更痛百倍的折磨,她害的我的馨儿承受断腿和腐肉之痛,如今还不得不锯断腿保命,她便是全身生生腐烂而死也是活该。” 说着,她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而且此毒还有一个厉害之处,便是解药不仅炼制困难顺序复杂,还需要耗费百日才能炼制出来,可是此毒下到体内四十九日之内若是还不能解毒,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如今这期限,可都过去了。” 元凌道:“所以,那便不用再为她操心了,只需等她的毒发作便是了。” 皇后点了点头,她眼下心情不佳,没心思再多说别的,急匆匆的忙赶着去看明安公主。 …… 端阳节后的这些日子,叶欢颜又苦逼的进入了学海生涯,每天都在各种换着学东西,朝全能才女的方向奋勇前进。 虽然她是个敏而好学的好孩子,挺喜欢学习各种才艺的,可是这样枯燥的日子真的很磨人,她想出去放风透口新鲜空气,可是这个节骨眼,元决不会让她出去的,她也不想出去玩命。 终于在五月底的的一日,一起吃饭的时候,元决忽然道:“明日开始,你可以出府了。” 搜嘎?! 她听到了啥? 她差点噎到,忙狼吞虎咽的吞下嘴里的肉,立刻闪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问:“殿下说什么?” 他素来不爱解释,也不喜欢重复说话,所以,不说了,自顾地吃着面前的鱼羹。 她听见就算,不听见也算了,他正好也不大乐意她出去晃荡,莫名觉得招眼。 可是她似乎不是一个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还是别拘着了。 可是叶欢颜听清楚了啊,忙不迭的确认;“殿下,你是说我可以出府了对吧,我应该没听错,那么说来,不会有人刺杀我了?” 元决淡淡道:“有没有人刺杀你本王无法确定,但是你所忌惮的那些人不会了。” 叶欢颜兴奋了:“真的?为什么啊?皇后和雍王那边死心了?愿意放过我了?” 他嗯了一声,悠悠道:“本王如你所愿,好好的警告了他们一下,他们自然不敢再动你。” 叶欢颜意外,忙好奇问:“殿下做了什么啊?竟然真的让她们收手了。” 元决没说,倒是守在他那边的墨玄开了口代为回答:“回王妃的话,殿下让属下去在明安公主的药理下了溃疡散。” 叶欢颜诧异扬眉:“溃疡散?” 墨玄道:“正是可以使血肉化脓溃烂的毒。” 叶欢颜恍然,其实不用解释,她就猜出来了,毕竟这个名字很明显。 她看向元决,扬眉问:“所以,你是用明安公主来威胁他们不许再对我出手?” 元决颔首:“嗯,谢皇后和元凌对她还是很在意的,他们想杀你,但是若是用明安来做除去你的代价,他们舍不得。” 叶欢颜点头赞同:“确实也是,毕竟明安公主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和妹妹,他们虽然做事狠辣没什么人性,可是还是很顾念明安公主的,之前断一条腿就发疯成那样,自然是舍不得明安公主真的因为我而死,殿下拿明安公主来威胁他们,确实是可以的,他们定会投鼠忌器。” “不过……”她顿了顿,不由有些疑惑和顾忌的道:“明安公主在宫里,身边怕是都是皇后的人,你想对她下手怕不是易事吧,而且,你这样贸然用明安公主威胁他们,难道不怕父皇知道了会不满么?” 第218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皇帝对她的死活根本不在意,所以,若是知道元决为了她有一次对明安公主下手,下毒去威胁皇后母子,怕是又看她不顺眼了。 哎,也是愁人,别人都是婆媳矛盾,她这里,婆媳吧,亲婆婆挂了,名义上的婆婆结了天大的仇,公公也看她各种不顺眼,挺悲伤的。 元决道:“如何动的手你不需要知道,至于父皇那里,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如何,如今他也没心情理会这件事,何况,他们母子还不敢闹到父皇那里。” 叶欢颜问:“是因为那个毒?还有天神庙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的颔首:“差不多吧。” 叶欢颜了然,那母子俩顾忌着明安的命,但是更顾忌着天神庙的事情。 现在除了他们这些偶然知情的,怕是别人谁也不会想到天神庙天和会作乱的事情元凌参与其中,皇帝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只查到了是天和会为了挑衅元氏朝廷筹划的屠戮,自然不会想到元凌胆敢和天和会联手。 可他们知道啊,若是把这件事旁敲侧击给皇帝,皇帝必定会怀疑元凌,尽管查不出证据,心里也一定存有芥蒂。 但是,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需要告诉皇帝,因为他们这边也没有证据指向皇后和元凌,贸然说了,皇帝就算起疑,也不会全信,反而同时会怀疑他们这边诬陷,若是想别的办法透露给皇帝,比较费事,兜兜转转的,元决似乎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事情。 而且,他似乎现在其实根本没有要动那对母子的意思,似乎在等着什么,等他身体完全好?还是等什么契机,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她问:“那明安公主现在如何了?” 元决无语:“你关心她?” 叶欢颜道:“我不是关心她啊,只是好奇,她中了那个什么溃疡散的毒,那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溃烂到死啊?就像我体内的醉红颜一样?” 说起这个,她其实还有些郁闷和痛快,谢皇后当初如此歹毒,给原主下了醉红颜那样阴毒残忍的毒物,打定主意要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那样悲惨的死去,如今她的女儿也落得如此,真的是……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 她正想着这句话,元决忽然道::“不会,本王已经让墨玄给了解药,如今估计毒已经遏制了。” 叶欢颜:“……” 神特么…… 她直接无语吐槽:“殿下给解药了?就这么……额,雷声大雨点小的算了?那你下个毒作甚?直接派墨玄去警告就好了,还浪费甘先生的毒和解药。” 晟王府的任何药物,不管是有毒的没毒的,都绝对是出自于甘先生的手。 元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言语。 倒是墨玄这个尽职尽责的发言人再次为主子发声:“王妃有所不知,明安公主受溃疡散的折磨已有数日,尽管解了毒,但是她那条腐烂的腿,是保不住了,怕是这两日便会让太医锯掉。” 一听这话,叶欢颜惊了:“锯腿?” 墨玄道:“正是,毒发数日,明安公主之前受伤的小腿已经尽数腐烂,且是溃疡散导致的溃烂是不会再愈合长肉的,所以膝盖以下都得锯掉。” 叶欢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锯腿啊…… 便是活生生的把一条腿连骨带肉的从身体上切割出去,在现代的时候,还能有麻药什么的,医学水平高,倒是少了不少折磨,可是这该死的古代啊,麻药都作用不大,明安公主这次,估计有的痛了。 墨玄又道:“殿下已经让属下去见过雍王,告诉了他,明安公主的这一遭,便是皇后和雍王一再对您下手的代价,若是再有下次,不管成败,便是直接要明安公主的命。” 叶欢颜看着元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格外复杂。 她自然不是觉得元决出手狠什么的,有因才有果,皇后害他,当年先皇后的死也多半是先皇后所为,他怎么反击他们都是理所当然的,孰是孰非根本论不请了。 她心情复杂,是因为他对她的那种维护,那种受了委屈会有人报仇和讨回公道的感觉,这段时间真的是感受到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入心。 而她,竟然在习惯。 她怔怔的看着元决,看得元决有些不明:“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本王?觉得本王残忍?” 叶欢颜笑了笑,认真的轻声道:“自然不是,只要殿下不是对我这样,对我来说你做什么都不残忍,不过我很好奇,殿下这样护着我,是因为我是你的王妃,还是因为……我这个人?” 她声音有些试探,可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矫情。 为什么总是在这样的问题上一再确认呢?明明早就知道他对她上心了,怎么就那么喜欢明知故问呢? 可是奇怪的是,她就是想问,想要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靠着心知肚明。 元决愣了片刻,问她:“有区别么?” 叶欢颜郑重点头:“有。” 他又是一副任她自己理解的样子道:“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叶欢颜心情更复杂了,只不过,这复杂的心境吧,就和刚才的有些不大一样了。 算了,他不说也好。 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便能有一份心安理得,不用去想太多她抗拒去想的事情。 元决叮嘱道:“虽然你可以出去了,但是也别真的以为高枕无忧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要出城去,身边也必须带着赤玄他们。” 叶欢颜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得问清楚一件事:“带着他们,是监视还是只是单纯的保护?” 这个很重要,她其实很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可是为了小命,没办法只能带人,但是,绝对是受不了他这样让人盯着她,以前是不敢呛声,现在嘛,有恃无恐了。 元决道:“你若是不惹事作妖,本王没兴趣随时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摊手:“我是不想的,可就怕我不找事事找我,那可不是我控制得住的。” 她也不想的啊,谁想过那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生活啊,可悲催的是,她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的主观意愿可以左右的。 他道:“只要你不主动惹事,若是事惹你,该如何便如何。” 第219章 晟王殿下是个渣男! 得,又是这句话。 突然发现,这厮挺宠妻的,一开始就是挺纵着她,许是现在对她有了那份心思,就更是惯着她了,做什么都给收场,给她做后盾。 虽然说着让她别惹事儿的话,可是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怎么强制,她要是真的惹事儿了,他毋庸置疑的还会兜着。 一般的小姑娘,都扛不住这样的男人,而她似乎,原来越年轻了…… 她托着下巴闪着她的钛合金狗眼,笑眯眯的问:“殿下,你这样就不怕把我惯坏了?” 元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扬眉,语气不明的问出俩字:“惯坏?” “嗯啊。” 元决似乎是忍不住了,蓦的冷笑出声:“叶欢颜,你以为你是好的?还用得着本王把你惯坏?” 叶欢颜:“……” 卧槽,刚刚还觉得这厮挺好,现在……渣男! 渣透了! 叶欢颜冷哼:“彼此彼此,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作为你的王妃,自然得向你看齐才行。” 元·不是什么好东西·决:“……” 他淡淡的瞟着她。 叶欢颜以前还有点怵他的这个死亡凝视,现在可不怕了:“怎么了?我说错了?” 元决收回目光,缓缓道:“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本王与你,甚是般配。” 他们其实是有些像的。 叶欢颜呵呵出声:“殿下,你这话不心虚么?咱俩哪里般配了?其实不般配好么?” 单看脸,不配,再看各方面条件,不配! 虽然似乎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感情上,从来没有配与不配,只有爱和不爱,但是……那都是天真的人天真的想法,至少在她看来,他们不是一路人,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元决默了默,然后诚恳的点点头,改口了:“倒也是,是本王刚才看得起你了。” 虽然这话如她所愿了,可是听在耳里心情为什么就这么复杂呢? 且不管如何,第二日,叶欢颜如愿的出了趟门,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听到马车外面街道的喧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坐牢放风的感觉,果然,王府外面的月亮都比府里的圆的感觉。 叶欢颜怀疑,凤冥天派了人盯着晟王府,因为她出门后不久,凤冥天就寻来了。 她出来后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没什么需要她买的,本来也只是不喜欢宅着所以出来走走,逛了一圈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京城最大的春花秋月戏院看戏,毕竟这里没电影什么的看,只能来看看唱戏的,算是和她老本行勉强挂钩的了。 然后看着看着,凤冥天忽然就出现了。 看着突然从观戏窗台闪身进来,随意坐在对面,腿一抬搭在坐着的木榻上,半点不客气的提起她的酒壶就自顾地往一个空杯里倒凤冥天,叶欢颜眉心一阵狂跳。 站在一旁正端着东西吃的小葵和灵儿也惊讶的面面相觑,她们自然认出了此人便是凤冥天,虽然换了衣服和面具,可是还是认得出的,倒也不怕,只是惊讶他怎么又出现了,莫非又有刺客不成? 上次天神庙叶欢颜被带走,事后没瞒着她们,所以她们知道上次是凤冥天特意去救叶欢颜的,这次不会也…… 下一刻,赤玄就破门而入了,咻的一下就到了凤冥天旁边,剑指着他。 凤冥天波澜不惊,丝毫不受影响,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淡淡出声:“让她出去,不然本座可不能保证她能否活着继续保护你。” 叶欢颜还没说话呢,赤玄就冷呵一声:“好大的口气!” 说着就要出招。 叶欢颜急忙出声制止:“赤玄,住手!” 赤玄看向叶欢颜:“王妃……” 叶欢颜笃定道:“他不会伤我的,你出去吧。” 赤玄闻言,只能先退出去,只是一步三回头,明显不放心,毕竟凤冥天是个男的…… 赤玄出去后,凤冥天仰头喝完了一杯酒,样子却像喝水一样,搁下杯子,嫌弃道:“这酒不行,不够烈,看来得换了。” 叶欢颜扬眉:“换?凤阁主这话倒是耐人寻味了,难道这春花秋月是凤阁的产业?” 凤冥天问:“是又如何?” 叶欢颜笑道:“不如何啊,凤阁既然做杀人的生意,会做其他生意也不奇怪了,毕竟赚钱嘛,途径越多越好,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这戏院的名字是何人取的?” 凤冥天被她问的有些纳闷:“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耸耸肩:“也没什么啊,就是刚才乍然一看,像是妓/院的名字,我刚才看到时还以为走错地儿了。” 她这话可不是随口寒暄说的,刚才实在是逛烦了,就问了京城有没有戏院,然后灵儿就说了这件京城最大的戏院,她被带来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门牌匾,忍不住问了一句:“确定这里不是妓/院?” 惹得灵儿和小葵一阵白眼无语。 凤冥天默了默。 叶欢颜懒得和他瞎扯淡了,扬着下巴没好气问:“话说凤冥天,你今日来做什么?我跟你讲啊,我周围可不只是刚才那姑娘,还有好些元决的隐卫,你是不怕的,可是他要是知道我跟你接触,估计会恁死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凤冥天是她救的,也救了她,她在凤冥天面前,倒是没有那么拘谨,也不想拘谨,挺有好感,可又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 凤冥天略有些茫然的问:“恁……死你?” 叶欢颜扶额,解释道:“就是弄死我啦。” 凤冥天无语了一下,然后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弄死你?他舍得吗?” 不是,元决那点小心思,凤冥天都看出来了? 凤冥天哼笑道:“他不是为了护着你,都和谢皇后母子杠上了?瞧他多宝贝你,弄死你?他舍不得的。” 叶欢颜轻嗤一声:“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看来耳目不少啊。” 凤冥天不以为意道:“倒也没有,猜的而已,看你的样子,倒是猜对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难猜,凤冥天虽然说没有,可是绝对也是安插了不少耳目的,只是这件事隐秘,有耳目不一定就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明安公主的情况,再看她今日出了府,联想一下就知道了。 第220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凤冥天微微后靠着,手支着头,侧目看她,邪魅的笑了起来:“小姑娘好本事啊,都说你聪慧绝顶,对付人的手段了得,看来对付男人的手段更是精准,正是不容小觑,竟然短短两个多月,就把元决一颗心都勾走了。” 叶欢颜诚恳的谦虚了一把:“谢谢夸奖,但是这事儿吧,还真不是我有本事。” “哦?此话何解?” 叶欢颜吐槽:“那是元决那厮在感情上没见过世面,所以随便接触一个就绷不住了,跟我没关系。” 凤冥天一听,似乎深以为然了:“有道理。” 叶欢颜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问:“凤冥天,你到底来找我作甚?” 凤冥天漫不经心道:“不做甚,只是听闻你终于被放出来了,就来瞧瞧本座的救命恩人,反正最近也没事做。” 说的她好可怜啊,好似坐牢多年,终于被释放了,故人来见一面是否安好…… 百感交集。 凤冥天冷不丁的问:“会喝酒么?” 叶欢颜呵了一声:“你不刚喝了我的酒?不会喝酒我要来作甚?又不是免费赠送,我银子多啊?明知故问!” 凤冥天嫌弃:“这算什么酒?跟水差不多!” 叶欢颜扬眉:“那你有更好的酒?” 凤冥天道:“本座确实有好酒,不过不在这里,你想喝的话有难度,倒是知道一家酒楼,那里的酒不错。” “所以,你是想请我喝酒么?” 凤冥天沉吟:“如此也未尝不可。” 叶欢颜尬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副十分为难且不甘愿的道:“别了吧,别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妇,周围那么多人盯着呢,现在跟你在这里聊天已经是顶风作案了,要是跟你去喝酒……呵呵,我这辈子别想出门了。” 凤冥天听着,总觉得她是在表达别的意思,所以…… 他走了,但是过了不多久后,他又回来了。 提着几坛酒。 叶欢颜一副遇到了知己的感觉,于是乎,就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晟王府。 元决正在和甘先生对弈。 正博弈的如火如荼,一触即发之态,元决身边跟了多年的手下都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轻易打扰的,所以,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却在不远处停下没有过来。 元决和甘先生都恍若未觉,倒是元决身侧的墨玄走了过去,不过片刻,便走了回来。 低声叫了一声:“殿下。” 元决下了一颗黑子,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墨玄道:“殿下,王妃去了春花秋月看戏,之后凤冥天去见了王妃。” 元决拧紧眉梢,手里捏着几个棋子发出了摩擦的响动,片刻后,才淡淡的道:“让他们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顿了顿,又道:“小心些,别被有心之人知道。” 墨玄立刻应了一声,便去吩咐那边还等着的隐卫,之后,隐卫立刻离开。 元决垂着眼眸,陷入了某种沉思,直到甘先生等不下去了,提醒道:“殿下,到你下了。” 元决这才稍稍回神,盯着棋盘寻思了一阵,随后捻着一颗棋子放在黑白夹杂的棋盘中。 然后…… 甘先生赢了。 甘先生叹了一声:“倒是难得,许久不曾赢过殿下了。” 元决随手把手里的一把黑子丢回棋篓,然后随意的搓了搓手,旁边的墨玄见状,立刻走到一旁,提起正在炉子上热着的参茶给元决倒了一杯,递给他。 元决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烦躁。 甘先生见状,不由问:“殿下似乎有心事,可是因为王妃?” 元决不置可否。 甘先生问:“凤阁阁主此人来历成谜,却一直在和朝廷作对,这些年残杀了不少朝臣武将和宗室的人,殿下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对王妃不利么?” 元决笃定道:“叶欢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的。” 甘先生道:“这可不一定,殿下莫要忘了,他并非寻常的江湖人,而是凤阁的阁主啊,这些年凤阁行事本就诡谲,而凤冥天的来历始终不明,杀人手段更是残忍狠绝,焉知他对于王妃的救命之恩究竟抱着何种心态,况且……” “王妃究竟是殿下的王妃,他就算不杀,刻意接近也绝对不会单纯只是报恩示好,若是另有目的,怕是后患无穷。” 元决垂眸道:“本王心里有数。” 说着,墨玄已经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好了,元决道:“再来一局。” 甘先生笑道:“殿下心神有些乱,若是再来一局,怕是显得在下有些乘人之危了。” 元决状似不经心的道:“先生想多了。” 说话的同时,已经捻起一颗棋子,下了。 甘先生只好奉陪。 这盘棋元决倒是真的认真了,所以杀的很激烈,下了不到半局,亦然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名隐卫又出现在了那边。 墨玄又去了,之后又回来。 禀报:“殿下,凤冥天与王妃聊了半柱香后,离开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去往何处,之后带回了几坛酒,如今正和王妃在春花秋月喝酒。” 元决放下棋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放了下去,跟个没事的人似的。 语气神色皆不明的问:“他们聊了什么?” 墨玄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他哪里知道。 元决看向那边依旧守在那里的隐卫,道:“让他过来。” 墨玄应声看了过去,打了个手势,跟快那个隐卫就过来了。 墨玄让他说了叶欢颜和凤冥天的聊天内容,隐卫大致说了一下,倒不至于一字不差的都说了,但是听了他的禀报,却也差不多了解了。 听完后,元决静默片刻,捏着手里的棋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才低声吩咐道:“不用管他们,继续盯着。” 隐卫立刻退下。 元决继续下棋。 甘先生看着有些琢磨不透,问:“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元决道:“此事先生别管。” 说着,下巴指了指棋盘,对甘先生道:“先生继续吧,到你了。” 甘先生却没有继续下,而是微微凝神问:“殿下似乎有意默许纵容王妃和凤冥天接触?” 第221章 我不喝醉,你能有机会? 元决微微垂眸,淡淡的道:“她若是乐意,本王便由着她去便是,难不成把她拘在府里不许她与人相交?若是如此,和那些任人摆布的妇人有何区别?” 甘先生似乎不信:“只是如此?” 元决抬起眼皮看向甘先生,瞧不出息怒:“那不然先生觉得还有别的?” 甘先生笑的极有深意,道:“若是如此,那在下就佩服殿下了,王妃到底是殿下的妻子,殿下也不怕她和旁的男子接触多了就生出异心?” 所谓的异心,自然不是指叶欢颜会对晟王府不利,而是指叶欢颜会不会对其他男人生出心思,毕竟女人,都是比较容易日久生情的。 元决笃定道:“她不会。” 甘先生道:“她会不会是一回事,可是殿下你怕不怕,便是另一回事了,之前我还以为殿下对她生出了那份心思,可如今看来,怕是我想错了,或者说,我高估了殿下对她的心思。” 但凡是真的极为在意,是会很小气的,不会允许她和任何自己以外的非血缘男子接触,恨不得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眼里心里,目光所及和心之所向都只能是他。 这才是真的钟情一人,他深有体会。 听言,元决沉默了良久,才垂眸低缓道:“继续下棋吧。” 似是有意逃避,不想继续谈了。 甘先生到底不好干预他的事情,便也不多说了,叹息一声,继续下棋。 这一局,平局。 …… 喝了两坛酒,叶欢颜醉了。 “嗝~” 趴在桌边,叶欢颜打了个饱隔,用袖子扇着风,要不是小葵和灵儿死活拦着不给,她估计得把身上碍事儿的衣服脱去两件,太热了。 本来喝酒就容易出汗,现在已经夏天了,天气渐热,她却穿了一二三…… 四层衣服,还不包括最里头的小衣。 一边扇着风,一边闪着有些迷离的眼珠子瞅着对面依旧清醒的凤冥天,因为醉酒脸红,显得十分娇憨,她晃着一根食指指着凤冥天,眨了眨眼咕哝道:“凤冥天,你肯定是故意灌醉我的,别是想趁我喝醉对我做什么吧?” 凤冥天一点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面具依旧带着,眼神清明看不出醉意,但是他刚才喝的不比叶欢颜少,本是端着一杯酒慢条斯理的小啜,一听她这话,直接把自己呛了。 然后,绷不住了:“咳咳……” 小葵和灵儿也一个扶额一个望天,下次不让姑娘喝酒了…… 不过估计,下次她们也拦不住。 凤冥天放下酒杯,随手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酒渍,无语问道:“本座能对你做什么?” “害!”她摆了摆自己的手,傻憨憨的哼哼唧唧:“鬼知道你啊,我长得这么美,天生丽质国色又天香,谁知道你会不会看上我了要对我意图不轨?我不喝醉,你能有机会?” 凤冥天:“……” 这姑娘好自信啊。 小葵和灵儿却有一种上前捂嘴把她拖走的冲动,这已经是她喝醉后不知道说的第几句浑话了。 凤冥天被她的话惊了一下后,忍不住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 然后,自顾地喝着酒,没搭话。 他可对这小丫头没兴趣,只是觉得她挺好玩。 叶欢颜又摆摆手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道:“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有夫之妇,还没离婚呢,我可不玩出轨那一套,等我踹了元决那厮,我再考虑考虑你吧~” 凤冥天扬眉:“何谓离婚?出轨又是什么?” “就……”叶欢颜皱着娇憨红润的脸蛋瞅着凤冥天,冥思苦想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苦着脸道:“哎呀我咋忘了,你们这些古代人不懂这个,我给你科普一下,离婚就是和离,出轨就是……嗝~红杏出墙!” 凤冥天秒懂,然后……不知道说什么。 眼神很复杂。 灵儿忙上前扶着叶欢颜坐直起来,低声道:“姑娘,你醉了,先休息一下,别说话了好不好?” 叶欢颜扭动甚至不给她扶,道:“我不要,我就要说,我有好多话要说~” 灵儿忙道:“姑娘你想说什么,咱们回去说就好,凤阁主还在呢,有些话不合适在他面前说。” 刚才那些话不知道暗中跟着的那些人听到没有,希望没有吧,毕竟外面楼下的戏台这么吵,不然殿下若是知道,估计就麻烦了。 叶欢颜不乐意了,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和他一起喝酒了,一起喝了酒的那就是自己人,不用怕,他又不会抖出去。” 凤冥天眼神微动,自己人? 不过倒也是,他愿意和她一起喝酒,便也没把她当无关紧要的人,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和他一起喝酒的。 灵儿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体提醒:“他是不会抖出去的,可是您忘了?殿下派了人在暗中盯着您啊,要是他们听到了跟殿下禀报,那您就完了。” 叶欢颜一听,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几分,猛地一拍脑门,一脸后怕:“是哦,元决那厮派了人盯着我,要是被听到肯定会告诉元决的,哎呀,你刚才怎么不拦着我?让我这样口没遮拦……” 灵儿扶额:“那也得奴婢拦得住啊。” 她从叶欢颜开始喝酒的时候就在劝了,可是怎么劝叶欢颜都不听,该怎么喝还是怎么喝,似乎难得有人陪她喝酒,一定要尽兴似的,也不怕喝酒的后果。 哦,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醉,刚开始还像样,一副小酌怡情的架势,可是喝着喝着,就变傻了,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 叶欢颜鼓着腮帮子点点头:“那是我的错,嗯,不喝了,也不乱说话了,不然回去又得挨批,我可不想应付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灵儿不客气的提醒她:“姑娘,你就算现在不说了,回去估计也得挨批。” 因为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叶欢颜一听,又苦着一张脸了。 “怎么办啊……” 她瞪向凤冥天,一副都是你的错的幽怨:“都怪你,干嘛叫我跟你喝酒?” 凤冥天傻眼:“这也是本座的错?” “不然呢?” 凤冥天摆事实讲道理:“叶欢颜,你讲点道理,这酒是你自己愿意喝的,本座可没有灌着你喝下去。” 第222章 叶欢颜,你能耐啊! 叶欢颜拍桌,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嚷嚷:“那酒是你弄来的啊,你要是不跑去拿酒来,我会喝?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喝,家里管得严了,你非得跑去提了几坛酒来,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引诱犯罪,也是有责任的好不好?” 对她这新鲜的说法,凤冥天直接无言以对。 不过都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小丫头喝醉酒的样子,画风行为挺清奇,和清醒时的精明聪慧大相庭径,那娇憨的模样挺可爱,想捏捏她的脸。 不过想了想,还是别了,不然她估计真当他意图不轨耍流氓了。 叶欢颜抬手胡乱抓了一下本就已经被刚才一阵耍酒疯乱了的头发,差不多弄成鸡窝头了,哭丧着脸:“怎么办啊,我要是这样醉醺醺的回去,肯定被他恁死,那厮本就难伺候,知道我在外满跟别的男人喝酒,还……要死了要死了……” 凤冥天道:“别嚷嚷着要死要活的,放心,死不了的。” 叶欢颜噘着嘴没好气道:“废话,我肯定知道死不了啊,他又不想当鳏夫,可是肯定会生不如死的啊,呜……” 还捂脸嚎了几声。 凤冥天不予置评,确实不会死,但是也不会好过,毕竟若是他以后娶了媳妇儿,媳妇儿跑出去和别的男人喝酒,他得打断她的腿,这辈子别想出门了。 不过现在是别人的媳妇儿和他喝酒,那心境就不一样了。 叶欢颜纠结了一下,实在是发愁得很,可是愁着愁着,突然就不愁了,一脸豪迈万丈的挥手:“算了算了,身前哪管身后事,喝都喝了,索性喝个够,别的回去再说。” 然后,就要抓过跟前的酒坛子继续倒酒。 灵儿死活扒拉着她:“姑娘你别喝了,再喝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小葵也急忙过来把桌上仅剩的半坛酒抱走。 叶欢颜眼巴巴的看着酒杯小葵抱走,自己又弄不开灵儿,委屈了起来,生无可恋。 嘴里咕哝:“你们两个是管家婆么,连酒都不给喝……” 两个管家婆对视了一眼,都一脸无奈,她们也是没想到啊,姑娘竟然是个酒鬼。 这时,关着的门被打开了,赤玄走进来。 凤冥天看了过去,显然是对于她突然闯入有些不高兴,不过想了想,这里现在是叶欢颜订的雅间,便也没理会,转了转眼眸看着。 叶欢颜也看向她,眨了眨眼睛聚光,又揉了一下,盯了一下赤玄,待她走近了才懵懵懂懂的问:“咦?赤玄?你咋来了?” 赤玄带着敌意的目光看了一眼凤冥天后,才对叶欢颜道:“王妃,殿下传令,让您立刻回府。” 看样子,还有些凝重。 叶欢颜一听,蔫吧了,一张熏红的脸怂萌怂萌的,显然是心有戚戚,可又不敢违抗家里那位上帝的命令。 虽然人醉了,她也不是醉的彻底,还是有些理智尚在清醒的,所以,元决让她立刻回府,她也只能……从命了。 扶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然后看向凤冥天,笑眯眯的招手:“老凤,我走了,咱俩下次再喝哈~” 凤冥天听到这个称呼,竟然该死的觉得悦耳,勾了勾唇角:“好。” 叶欢颜这才任由俩丫头给她整理形象,带上纱帽,然后被俩丫头架着跟在赤玄后面晃晃悠悠的走了。 凤冥天看着她被架走,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笑容维持没多久就敛去了,恢复漠然。 一抹暗影从外面进来。 恭恭敬敬:“阁主。” 凤冥天问:“如何?” “晟王的人确实是盯得很紧,且有人一直来回晟王府传送这里的动静。” 凤冥天意味深长的嗤笑道:“他倒是坐得住,也不怕本座把他的小王妃拐了。” 黑影沉默。 凤冥天继而冷笑:“元决既然刻意默许叶欢颜与本座接触,定然是有什么打算,本座倒是小看了他,不愧是元氏的人,竟然连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都舍得利用。” 那小丫头是个聪明人,不过感情这种东西,素来是当局者迷的,不知道她是否会明白这一点呢,希望看明白一些吧。 他吩咐黑影:“让暮色继续好好盯着晟王府,以后叶欢颜若是出门,立刻来禀报本座。” “是。” 凤冥天在他要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道:“记住,不只是盯着。” 还有保护。 “属下明白。” 黑影男子立刻退下,凤冥天继续看着下面的戏,意兴盎然。 叶欢颜被带回王府后,好死不死的睡着了。 她也不想的,可是马车晃了一路,她本就喝醉了,自然是受不住这一晃一晃的,所以头一歪,趴在了灵儿身上睡着了,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半醉半醒还能走的时候,灵儿和小葵还能架着她,现在彻底瘫了,俩丫头架着她就有些吃力了,所以还是赤玄把她弄回去了。 元决人就在她的清华居里,冷着一张脸等她,可是他那张冷脸,她是看不到了,被赤玄扛回来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她还不省人事呢。 但是小葵和灵儿就怵了,赤玄也是好不到哪去,三人放好叶欢颜后,纷纷朝冷着脸的元决跪下。 “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俩丫头也忙跟着请罪。 元决现在可没有搭理她们的心情,淡声道:“都滚出去。” 仨人面面相觑。 元决见她们不动,立刻不悦了:“听不懂本王的话?” 听懂自然是听懂了的,所以,她们急忙退下了,只是俩丫头在出去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后面那边的床榻上正醉死着的叶欢颜,然后,就消失在了拐角。 元决这才站起来,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垂眸瞅着姿势不太雅观的叶欢颜。 不咸不淡:“别装了,本王知道你没睡着。” 叶欢颜没动,仿佛没听见。 元决凉凉道:“再装,本王让人把你丢到湖里去清醒。” 叶欢颜醒了。 睁开了眼,然后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委屈脸。 元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呵一声:“叶欢颜,你能耐啊。” 叶欢颜微微抿着嘴不吱声,微有些醉意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元决见状,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谁知道,叶欢颜突然抽了一下,然后忽然伸手扒拉过来,抓着他的手就…… “呕……” 第223章 作的一手好死! 元决目眦欲裂,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一片污秽,还有那扑鼻而来的酸腐味,夹杂着浓浓酒味,让他犹如吃屎一样难受。 甚至,惊得忘了把她推开。 叶欢颜还在继续扒拉着他狂吐,可是刚才吐了一遭,后面吐不出来东西了,还停不下来,一阵阵的干呕。 “呕……” 终于在吐得天昏地暗之后,她连干呕都呕不出来了,才一边喘着气一边躺了回去,闭着眼吭哧吭哧的喘息,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半口气哽在喉间,半点不讲究的抬着小手就着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瘫在那里了。 缓了一下,她才勉强恢复过来了,人更清醒了,才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到了…… 元决正坐在她旁边,冷着一张脸看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很浓的酸腐味,和她嘴里尚存的味道应该是来自一个地方,莫名的亲切。 她忙坐了起来,脑子懵懵的,尴尬不失礼貌的给了他一个笑:“殿……殿下……” 他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她,没反应,衣服看死人的眼神。 叶欢颜眼角微微下垂,看着他白色的衣服上格格不入的一大片污秽物,脊背发凉了。 她刚才是半清醒状态,自然是知道自己吐了。 其实本来是没想吐给他的,可是他就坐在跟前,她当时实在是忍不住,也开不了口叫他走开,自己也来不及避开他,就直接吐给他了。 酒吐一时爽,一直吐一直爽,但是吐完了就…… 悲催! 她挠了挠头,怂巴巴的解释:“殿下,我不是故意要吐到你身上的,我就想吐到床边,然后你一直坐在这里,我忍不住就……” 可是说话的时候,底气都明显不足。 元决依旧不动声色,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她,让叶欢颜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低着头,把乱糟糟的头顶朝向他,让他看个够。 心里百转千回,苦心琢磨着怎么应付才好,毕竟新账旧账的。 这时,冷不丁的响起了他冷冰冰的声音,隐隐蕴含着几分压抑的怒火:“所以,王妃的意思,这是本王的错?本王自找的?” 叶欢颜忙道:“当然不是,殿下怎么会有错呢?是我的错,是我不长眼,是我罪该万死,竟然吐了殿下一身,我有罪,可是殿下……” 她瞥了一眼他身上那刺眼的一片污秽,似乎有些不忍直视,眼神十分埋汰的道:“要不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沐个浴,我也顺便洗个澡,咱们晚点再好好捋这件事好不好?” 他这个样子画风不对,感觉特邋遢,都跌下神坛了,看得辣眼睛,她也难受,毕竟她身上都是酒味,嘴里还弥漫着一股子酸腐,身上也软绵绵的难受,头还晕,酒醉的劲头还没过去。 元决也是难受得紧,毕竟是个讲究的人,确实是没法顶着这一身东西和她掰扯,而且味道还这么冲鼻,只得阴恻恻的盯了她两眼,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本王回去收拾干净再来收拾你!” 放下狠话,他就站起来,不过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自己把衣服外面的一件脱了丢在地上,身上看着不脏了,只是有一大块湿哒哒的印子在,他低着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就走出去了。 叶欢颜在后面嘴碎了一句:“殿下,你的衣服咋不捡走?” 元决好似没听见,已经走出去了,看样子,倒是步伐稳健得很,走路的时候竟然不似以前一步三颤了。 啧啧,恢复得不错。 他出去后,灵儿和小葵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衣服,再想刚才元决出去时的样子,灵儿都吓呆了:“姑娘,你刚才……吐了殿下?” 小葵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脸都白了几分。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笑的十分勉强:“对啊,那不然他脱了衣服丢这里做什么?” 灵儿:“……” 小葵依旧是呆呆地,吓傻了。 灵儿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道:“姑娘,你和凤阁主喝酒的事儿殿下还没罚你呢,你又……你也太能作了!” 作的一手好死的叶欢颜:“……” 官方吐槽最致命! 灵儿忧心忡忡:“殿下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厉害,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这下可咋整啊?” 叶欢颜突然发现,她家灵儿估计是受她影响,性子跳脱了不少,这说话的方式,咋就这么接地气呢? 叶欢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不轻易饶过我也是过后的事儿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现在难受,你们快去叫人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洗一下这身酒味。” 俩人只能认命的去给她准备沐浴的一切东西。 不多久后,一切准备就绪。 叶欢颜洗了个澡,感觉自己焕然新生的一样,身心舒畅,那叫一个清爽。 洗了澡后,她有些头晕困,虽然没了醉意,可是毕竟是喝了酒,头晕是无可避免的,不是吐了一遭洗了个澡就能杜绝的,所以,她刚洗了澡就果断的就跑去睡了。 元决再来的时候,灵儿收拾了东西出来,看到他,灵儿急忙上前行了个礼,连声禀报:“殿下,王妃已经睡了。” 元决眯了眯眼:“睡了?” 灵儿颔首道:“是的,王妃今日喝了不少酒,本就不胜酒力,所以酒劲上头,便头晕困倦的不行,沐浴之后就睡下了,现下已经睡着了。” 元决冷嗤:“知道自己不胜酒力还跟人喝酒,自作自受。” 灵儿一默,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正是所见略同。 元决淡淡道:“让开。” 灵儿心头一凛,忙道:“殿下,王妃已经睡了……” 元决不善的问:“她睡了本王就不能进去了?” 灵儿脸色一僵:“这……” 元决隐有些不悦道:“让开,别让本王说第三次。” 灵儿到底不敢违抗他的意思,而且也知道,他怎么也不会对叶欢颜怎么样的,所以,也只能让开了。 元决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绕了两个弯,就看到里间的床榻上,呈大字形呼呼大睡的叶欢颜。 他微微拧眉,走了过去。 第224章 殿下,你太缺德了! 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他才坐下在床边。 从他之前离开到现在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屋里已经收拾过熏了香,所以之前的那些异味已经都不在了,倒是弥漫着一股怡人的清香,似乎是花制成的香料熏出来的。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她十分不雅的睡姿,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不看了,眼不见为净的扭开脸看向那边窗台,动了动唇道:“别装了。” 叶欢颜没反应,依旧呼呼大睡,在他声音落下后的好一会儿,屋内的空气一度安静到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有他自己。 元决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每个反应,呼吸依旧平缓顺畅,似乎睡死了一样。 他尴尬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继而又道:“叶欢颜,别装了,起来!” 叶欢颜一动不动。 元决:“……” 不耐烦了:“再不起来,本王让人把你丢到湖里去!” 叶欢颜死猪似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哦,倒也不是没有,她砸了咂嘴,然后蹭了蹭枕头,脸有些偏向里头了,之后,才又彻底睡死了。 元决顿时有些疑惑了,莫非真的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伸手过去,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所以手就这么僵在了她的脸上方,僵了片刻,才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脸颊。 “叶欢颜,醒醒。” 没反应…… 继续拍,并且加重了力道,都发出拍打的声响了:“叶欢颜,给本王滚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好梦被人惊扰了,她扭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咂咂嘴嘤咛一声,似乎在抗议什么,之后……又没反应了。 元决怒笑了。 很好啊,还真的睡着了,赶走了他,躲过了他的兴师问罪,着急忙慌的洗了个澡,趁他还没来就先睡为敬,而且还不是装睡,而是真的睡着了。 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是没地方发泄了? 这怎么行? 凭什么? 她把他惹毛了,就像一睡了之躲过一劫? 呵,天真! 元决扭曲的想了一下,元决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上手,抓着她的脸颊肉,捏! 一副辣手摧花的架势。 捏了一下后,他诧异的扬起眉梢。 手感不错,肉肉的软软的,很是细腻光滑。 她其实年纪还小,才不到十六岁,脸上的稚气尚未退去,若是没有那块胎记,应该也会是个极好看的姑娘,不过就算有了胎记,却也还是看得过去,起码在他看来,并不难看,还有点点的好看…… 想到这里,他捏着她脸颊的动作忽然顿住,力道松缓下来,人也怔愣住了。 曾经,再美的女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他从未看进眼里过,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他会觉得她这样的一张脸有些好看。 真的是疯了。 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索性回摇了摇头不想这个问题了,多思无益,心有些乱的难受。 看着她呼呼大睡的模样,心思一动,刚刚松缓的手又再次捏着她的脸颊,不过不只是捏捏而已,还扯了一下,扯了一下还不够,又搓了几下。 叶欢颜估计是又被惊扰好梦了,抬手啪的一下拍了他的手,撂开,很不乐意的哼哼:“别闹!” 声音含着几分娇憨的腔音,像是在撒娇。 元决听着觉得十分悦耳。 所以,又在她蹭了蹭歪着头睡过去后,又捏了一下。 捏,扯,搓三部曲一气呵成。 她又把他打了一下,委屈的哼哼两声。 元决忍不住笑了一下,便也不再这般折腾她了,当然,他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呼呼大睡的,毕竟有些事儿,得先和她捋捋,不能给她养成一个遇到事儿就睡觉蒙混过关的习惯。 所以,他再次上手的时候,捏的不是脸,而是鼻子! 鼻子一捏,她就呼吸不过来了,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把她弄醒,呵,天真! 她张开了嘴,用嘴呼吸,并且均匀的打起了呼噜。 元决:“……” 他笑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她这滑稽的呼噜声逗笑的。 不醒是吧? 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把她微微张开的上下唇瓣轻轻捏着黏在一起了。 呼吸的地方都被堵住了,她呼吸不过来了。 很快,她忽然抽了两下,喘不过气,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眼睁开的同时,手也反射性的齐齐抬起掰扯元决的手,嘴里还不停地哼哼:“唔唔唔……” 估计还以为是有人谋杀她呢,一睁眼看到旁边是元决,自己呼吸不了正是他的手臂,叶欢颜瞪直了眼。 他慢条斯理的松开了她的嘴巴和鼻子,她随着猛地坐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活像夜明珠,那眼神,好似他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儿。 元决正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就听叶欢颜呼吸了两下后咆哮出声:“殿下,你谋杀亲妻啊你!太缺德了吧!” 元决抬起眼皮看向她,一脸高深莫测喜怒难辨。 叶欢颜有起床气的,平时还好,可是这种正值头昏脑眩,睡得很香很死,突然被搞醒的,真的火大。 加上体内稍有些酒精存在,当即壮胆,不怕死的继续咆哮:“看什么?说的就是你,殿下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我还是你媳妇儿呢,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睡醒再说啊?吓死个人了!还以为有人要谋杀我呢!” 元决凉凉道:“明知道本王还会过来找你,你却等也不等的就睡了,意图用睡觉逃避本王的问责,本王把你掐死在睡梦里也是你自找的。” 叶欢颜心虚了一把,然后底气不足的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那不是……不是困了?这个喝过酒醉过酒的人都懂,殿下你自己以前也是个酒鬼,难道不懂?我是真的头晕想睡一觉。” 然后挠了挠头,小声哔哔道:“而且,我哪有用睡觉逃避问责?反正死活都在这府里,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元决很欣赏这个识时务的自觉,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就早死早超生吧,说吧,你这次想怎么死?” 叶欢颜脸色僵了一下,讪讪的笑道:“殿……殿下,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啊,而且,我也罪不至死吧?” 元决哼笑:“是么?你确定罪不至死,本王似乎听说,王妃意图踹了本王投入凤冥天的怀抱?” 第225章 殿下,你有点不要脸哦! 叶欢颜一听这质问,当即花容失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殿下,我冤枉!” 元决冷嗤:“冤枉?你自己说的话你倒是有脸喊冤?” 啊?她说的? 叶欢颜懵逼脸:“殿下,我说过这话?啥时候说的?” 元决斜眼睨她,凉凉道:“你自己喝酒的时候嚷嚷的话,你倒是忘得快啊。” 叶欢颜死命的瞪着她那双钛合金狗眼,她喝醉的时候说过这话?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应该……她是说过了啊。 喝醉时的情景自然是没法子全部记得的,她以前彻底醉的时候,还会断片呢,不过还好,她曾经的酒量特别好,很少会喝醉,断片的就更少了。 她现在这具身体虽然以前没喝过酒,但是估计是天生的能喝酒的身体,喝了两坛虽然醉了,可也都不至于断片,依稀还是记得一些喝醉时的片段的。 所以,她还真的是喝酒壮了胆,说了不少……额,不太适合的话。 她忙把手往后藏了藏,呵呵的尬笑,忙不迭的解释:“殿……殿下,那是我喝醉时说的胡话,怎么能当真呢?当不得真的。” 元决悠悠道:“自然可以当真,毕竟酒后吐真言。” 叶欢颜心里骂了一声mmp,脸上更僵硬尴尬了,这个可咋整? 元决又不咸不淡的道:“本王倒是不知道,王妃竟然还有如此伟大的宏愿,看来是本王的王府给不了王妃温暖了,让你生出了这样的念想。” 说这话的时候,叶欢颜无形之中感觉到一阵威压盖顶而来,顿觉压力山大。 叶欢颜哭丧着脸,急急忙忙的摆手摇头,否认三连:“殿下,我不是,我没有,别……我真的没有……” 元决:“呵~” 这一声冷呵,真的是……让人脊背发凉。 叶欢颜颇有一种红杏出墙被抓的感觉,可是明明没有啊,她好冤枉。 元决这时又道:“哦,对了,本王记得还有一句话,你不喝醉,凤冥天哪来的机会对吧?所以你当时喝醉酒,就是给他机会?叶欢颜,你倒是有胆啊。” 叶欢颜当即瞪直了眼,想都没想就直呼道:“冤枉!”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抬头挺胸,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和他嚷嚷:“殿下,这是哪个龟孙子乱传的话?卧槽,果然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永远不知道你说过的话在别人的嘴里会传成什么,我眼下就是这样的处境,这简直就是添油加醋,谁啊,把他叫来,我和他对质!”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不说话,眼神有些不大乐意。 叶欢颜又兴师问罪一样道:“还有,殿下,说起这事儿我得跟你掰扯掰扯,你不是说不让他们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禀报你的么?为什么我的一字一句他们都跟你讲?还给不给人一点隐私权?你这明明就是在监视我!” 元决一副看透她小心思的眼神,笃定的问:“你这是在先发制人?意图转移话题重心?” 叶欢颜眨了眨眼,莫名心虚。 然而只是一秒的心虚,她就梗着脖子气呼呼的道:“什么话?我说的是真的,且不说那句话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那些手下又给你传达成了什么,就说监视我这件事。” 她一脸严肃:“殿下,你这就有点虚伪了,说一套做一套,明明说了只是保护我,为什么我说的每句话他们都跟你讲,你这样,真的过分了啊。” 元决道:“本王只说了,你若是不惹事作妖,本王没兴趣知道你做什么。” “额……” 他沉声道:“但是,你去和别的男人喝了酒,还说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这可不只是惹事作妖了,而是不守妇道,叶欢颜,你想死么?” 叶欢颜也火大了,一拍被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和他据理力争:“对,我是和凤冥天喝酒了,可是是他来找我的啊,而且,你少在这里跟我兴师问罪,你派了这么多人跟着我,肯定是随时知道我的情况。” 冷嗤一声:“你要是真的不容许我和凤冥天喝酒,你早就在凤冥天出现的时候,或是凤冥天去拿酒的时候,就派人把我抓回来了,还等到我喝醉了才叫赤玄把我逮回来?明明是你自己默许的事情,现在有脸质问我?” 元决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无言辩驳。 叶欢颜眼珠子直溜溜的转,哼哼:“殿下,你这个就是双标了,有点不要脸哦。” 元决迷惑:“何谓双标?” “就……”叶欢颜撇了撇嘴,解释。 “就是对人对己有双重标准,例如一件事吧,自己能做,别人不行,或者是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和衡量的标准,准确来说,就是严于待人宽以待己,就像现在,殿下自己默许我和凤冥天喝酒的,可是却又来怪罪我和他一起喝酒。” 元决想了想,似乎还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对,理所当然的问:“本王即便双标又如何?” 这……自然是不如何的。 元决绷着脸道:“本王默许你与他喝酒,是因为他救过你,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下你的脸面,可是你身为有夫之妇的自觉呢?都喂狗了?” “他逼着你和他喝酒了?逼着你和他胡说八道了?逼着你喝醉了?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你就算要喝,小酌怡情便也算了,喝醉作甚?” 叶欢颜被他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堵得说不出话来,似乎,他也挺占理的,身为丈夫,他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一起喝酒也是正常的,默许不代表纵容,这得靠她自觉,可她愣是没有自觉,和凤冥天喝酒喝醉,还掰扯了一堆虎狼之词…… 可是现在,事儿都干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哔哔:“喝都喝了,现在说这些顶什么用?我下次注意点就是了嘛。” 他蹙眉眯眼:“你还想有下次?” “这……” 叶欢颜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难道保证的话不都是这样说的么?这次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云云,场面话而已,他那么较真作甚? 第226章 本王和你一起睡! 元决都懒得看她这幅样子,扭过头去冷哼一声,叮嘱道:“下次不许喝醉。” 叶欢颜闻言,一双眼睛闪啊闪,就差放光了:“额,殿下的意思,是我还能去和他喝酒?只要不喝醉就行?” 元决给她一个灵魂拷问:“你身为晟王妃和有夫之妇的自觉呢?本王不管死你,你就真的不怕死的蹦跶了?” “哦,那我尽量。” 元决冷飕飕的盯着她。 叶欢颜当没看到,她尽量肯定是会尽量的,可是下次估计还喝,尽量不喝醉不作妖就是了,毕竟,是他自己默许她和凤冥天接触的,而且吧,她还挺喜欢凤冥天那个人。 当然,不是那种喜欢,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反正是难得一个和她没有立场冲突的人,人也不错,属于真性情的那种,虽然小有算计,估计接近她也有着什么心思,可是没事啊,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半斤八两吧。 叶欢颜想到这里,刚刚还有些紧绷的心神就松弛下来。 然后,俩都不说话了。 场面一度安静的尴尬,叶欢颜本就精神不济,刚才是强行提起精神,如今实在是提不起来了,晃了晃脑袋,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问:“殿下,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很困,头还晕乎乎的,真的要睡觉了。” 她这话就差直白的问:殿下,我要睡觉了,你可以滚了么? 这明显的逐客令,元决却听不懂一样,老神在在的道:“本王没不让你睡。” 叶欢颜呵呵:“可是我要睡觉了,殿下在这里干坐着不太好吧,不如……” 她话没说完,元决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干坐着确实是不好,本王正好今日还未午憩,也有些乏了。” 叶欢颜听他这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就心惊肉跳了,惊吓过后,忙开口:“那殿下……” 元决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扫了一眼周围的陈设,在瞄一眼她宽大的床,十分勉强的道:“本王同你一起小憩吧。” 叶欢颜:“!” 见她如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元决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抿紧嘴角,道:“往里面挪一下,给本王腾个位置。” 叶欢颜只觉得心头天雷滚滚,忙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笑牵强的笑道:“殿下,我这床小,而且不好睡,你在我这里睡,真的太委屈了,不如你回冥松阁去吧,那里睡得会比较舒坦。” 元决望着她里面还能塞进五六个人的空余,扬眉:“床小?” 这明显的质疑,让她有些尴尬。 这床不小了其实,目测宽度就有两米多,她又生的娇小,几乎不占位,显得床很大。 元决又严肃道:“还有,王妃说这里不好睡?王妃是在与本王控诉在清华居住的不好,看来是下人布置不周,让王妃受委屈了啊。” 叶欢颜忙又要解释:“不是,没有,我……” 元决咄咄逼人:“不是什么?不是住的不好?那看来是王妃不愿意让本王在这里休息了?” 叶欢颜都急的想哭了,可是只能违背良心说话:“也没有啊,我只是怕殿下不习惯,也怕殿下认床什么的。” 元决道:“本王没那么娇气,在哪都能睡。” 叶欢颜没话说了。 他又正经脸道:“况且,既然成了亲,本王原本也是应该与你住在一起的,再不习惯,也总要习惯。” 他要习惯,她也要习惯。 叶欢颜没话说了,闭了闭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反正是名义上的丈夫,躺一张床上纯聊天而已,没什么好拒绝的,也不用担心被占便宜啥的,真论起来,也是她占他便宜,而他吧,别说对她什么心思,他想对她做啥也做不来不是? 毕竟是一个现阶段还属于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男人,心有余力不足,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她瞄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往里面挪了一下,给他腾位置。 元决总觉得,她刚刚看他的那一眼,很有歧义。 这死丫头看不起谁呢? 叶欢颜腾了位置后,抱着被角,拍了拍她刚才腾出来的空位,笑眯眯:“殿下,快上来吧~” 元决默了默,突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直涌心头。 不过,现在就跑,实在是太怂了,而且,是他先开的头,要是这个时候走了,估计她就更看不起他了。 这个女人,惯会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张开手。 叶欢颜懵:“殿下这是作甚?” 他用余光扫她,然后微微昂着下巴,一副大爷姿态:“过来,给本王宽衣。” 叶欢颜额了一声。 见她傻子似的迟迟不过来,元决不耐:“怎么还不过来?” 叶欢颜忍着踹他一脚直中胯/下的冲动,细腻不情不愿,面上恭顺温柔的挪了过来,然后贤妻良母似的动手给他宽衣。 这事儿干过一次,就在青禾山的时候,所以还算轻车熟路,帮他解开了腰带褪去外袍就好了。 等她拿着他的衣服去挂好转头回来的时候,挺好,他人已经坐在床榻上,脱掉了靴子,盘着腿坐在那里等她了。 丫的还真不客气。 叶欢颜行礼呵呵两声,面上见怪不怪似的从床尾爬上去爬到里面。 弄好他老人家躺好盖上被子后,她才自己也躺下,觉得自己嫁了个巨婴。 她正怅然,冷不丁的响起他不善的声音:“你躺这么远作甚?” 叶欢颜扭头,见他正侧着头看着他,有些老大不乐意。 叶欢颜看着他们俩中间还能再躺进来两个人的空余,扯了扯嘴角,又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这床挺大的,所以睡远一些呗,不然挤着多不好?” 元决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冷呵一声:“是么?你别是嫌弃本王,或是怕本王对你做什么吧?” 叶欢颜忙坐起来,和他有理有据的解释:“不是啊,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真的是怕挤到你,殿下啊体弱不是?可是我睡姿不雅,睡着了经常会翻来覆去踢被子什么的,万一把你踹到床底多不好?所以,睡远一些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 她说的自己都快信了,突然蜜汁佩服自己的口才和应变能力。 第227章 阴魂不散凤冥天 “哦?”他表示不太相信,呵呵两声,语气挺讽刺:“本王竟然不知道,王妃竟然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叶欢颜假装听不懂,厚着脸皮道:“那殿下现在知道了吧?我可是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 元决对此,不予置评,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枕头:“躺下。” 叶欢颜撇撇嘴,默默地躺下了。 刚躺下,他又说:“躺过来些。” 叶欢颜苦兮兮:“殿下……” 元决道:“本王若被你踢到床底,不怪你便是。” 他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真的挪过去了,在离他还有一尺远的距离停下,俩人离得不近,但是身体也接触不到。 元决还算满意,就没再多说什么了,然后,俩人平躺着一起闭眼睡了。 叶欢颜挺尸躺在那里,心头荡漾了一下,在要不要真的踢他一脚踹到床底的想法之间摇摆了一下,然后就挨不住体内酒精的发作,昏昏欲睡,之后,就彻底睡着了。 听到旁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后,元决睁开眼,侧头看着她静谧的侧颜,目光幽深凝滞…… 出去喝酒的下场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被关在府里出不去了,按照晟王殿下的话说,就是要她修身养性。 修你个大头鬼! 直到十日后,她才又能出门了,还是给那厮连着做了几日吃的,把他喂开心了,他才肯放她出去,当然,这些吃的,元倾城也蹭了不少。 叶欢颜其实也不知道出门能做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一直宅在王府,哪怕是出门看一看人世百态,都好过闷在王府里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 以前不拍戏没有档期安排的时候,她都喜欢国内国外的去旅个游,或者学一些东西充实自己,就是不稀罕待在家里当咸鱼,她喜欢多姿多彩的人生,那样,才不会觉得白活。 而且!!! 这个鬼地方,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wifi,什么都没有,更闷…… 好想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京城,去游山玩水踏马江湖啊,古代的山水一定很美,风景如画,可惜这个该死的身份,短时间内她估计是很难完成所愿了。 京城有一个湖叫碧波湖,很大,湖如其名,湖面碧波阵阵,犹如一块翠绿的翡翠,景色迤逦,美不胜收。 叶欢颜站在桥头看了一会儿湖景后,见湖面上飘着好些船只画舫,便也心血来潮,命赤玄去弄了个画舫。 画舫刚到湖中间,叶欢颜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古筝卖弄文艺,忽然就听到了她的音调中混入了一阵突兀的口哨声。 叶欢颜立刻听了下来,看向口哨声的来源处,就看到画舫边缘的护栏上,凤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那里,半坐在护栏上,一条腿垂着,另一条腿这是搭在坐着的护栏上,然后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上面,一副潇洒恣意的模样,手里还提着几坛酒。 叶欢颜两眼放光,不过只一刹那,就恢复如常,板着脸嫌弃的问:“凤冥天,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你。” 凤冥天自然没错过她刚才那一眼精光,见她装模作样,冷嗤一声,微微抬起提着酒的手,道:“找你喝酒啊。” 说着,便放下腿着地,缓缓走来。 灵儿和小葵看到他已经不奇怪了,不过因为知道叶欢颜和凤冥天的渊源和交情,很有礼貌,给凤冥天福了福身:“凤阁主。” 凤冥天淡淡的嗯了一声,直接走到对面的屏风下的小桌边席地而坐,把手里的酒放在桌上。 叶欢颜嘴角微扯,这家伙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当自己的地方了?他们很熟么? 虽然一起喝酒,在她这里,算是朋友了,或者对他,也一样。 叶欢颜站起来走了过去。 边走边道:“怎么我一出门你就找来了?看来真的派人盯着我了啊?” 凤冥天不置可否,摊手道:“本座说没有你也不会信吧?” 叶欢颜坐下在他对面,呵呵两声:“信你个鬼,你们这些人啊,仗着自己人多势大,就喜欢窥探别人,一点隐私权都不给人留,简直是没人性。” 凤冥天啧啧两声,唯恐天下不乱:“听你这话有点怨气,看来上次喝酒的事情,元决为难你了?” 叶欢颜说起这个,就跟开发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的忍不住吐槽了一堆:“废话,你都不知道,他的手下甚至把我和你说的一字一句都跟他禀报了,并且添油加醋,直接上升到我不守妇道,弄得我这些天都不能出门,你说气人不气人?” 凤冥天摇了摇头,哼笑:“不奇怪,若是以后本座娶了个女人,跟你一样折腾,还跑去和其他男人喝酒,本座估计打断她的腿,这么看来,元决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说着,他不由冷呵一声:“不过他倒是对你放心得很,也不怕你和本座接触多了,哪天给他带了绿帽子,或是本座把你拐走,让他颜面尽失。” 不同于上次他一出现赤玄就出来了,这次明明她周围还都是保护的人,而那个赤玄就在后面,却没有出现,显然是元决的命令,默许他接近叶欢颜。 叶欢颜皮笑肉不笑:“他知道我不敢啊,没这个胆,当然,你也不会带走我的,毕竟我这么丑,你口味不会如此独特,看得上我这样的。” 凤冥天不置可否。 这个说不准的,他又不是肤浅的人,以貌取人,何况,她眼睛很漂亮,他愿意一改心态与她接触予她善意,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眼睛,让他莫名的觉得亲近。 不过吧,不以貌取人是一回事,喜欢她的眼睛是一回事,可,会不会看上她又是另一回事的,应该不至于的。 叶欢颜扫了一眼桌上的四坛酒,咂咂嘴,问:“凤冥天,你今日带来的又是什么酒?坛子和之前喝的那个不一样啊,别是那个太贵了,所以换了别的滥竽充数的吧?” 凤冥天当即道:“笑话,本座富可敌国,需要在这方面吝啬银钱?这是醉仙酿,是难得的佳酿,酒方已失,酿酒的人也都死绝了,已经不剩多少坛了,有钱也买不到。” 第228章 晟王的小心思 叶欢颜闻言惊讶:“不会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不在这里,就是我想喝的话有难度的那个好酒吧?” “嗯,正是。” 这确实是珍品佳酿,是他窖藏的,知道她又出门了,他特意提来给她喝的。 叶欢颜舔了一下嘴角,一副馋死鬼的样子,摩拳擦掌:“那我得试试看,这名字听着就想喝,不过不能多喝了今日,元决说了,我可以喝酒,但是不能再喝醉,所以,咱们今日就小酌怡情吧。” 凤冥天:“行,随你。” “嘿嘿嘿……”叶欢颜一边喜滋滋的笑着一边弄掉酒坛上的塞子,拿过一边的杯子,倒酒。 凤冥天:“……”真的觉得,这姑娘某些时候有些憨傻。 说是小酌怡情,可是叶欢颜在喝了第一口后,一副喝了神仙水似的惬意快活,咂咂嘴赞了一声好酒后,又捧起酒坛倒了一杯…… …… 晟王府。 元决正在看书,墨玄突然进来: “殿下,王妃去了碧波湖游湖,不久凤冥天果然出现了,并且带了几坛酒。” 闻言,元决放下书,抬手揉了揉眉心,甚是无奈。 “让赤玄看着,她若再敢喝醉,立刻把人绑回来。” 墨玄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可是还没走出去呢,王府侍卫统领蓝玄匆匆而来,在外面求见。 元决让人进来后,蓝玄行了礼便立刻禀报:“殿下,南城郡主来了,说是来寻王妃,可是王妃不在府中,属下不知是否放人进来。” 元决微微扬眉,然后眉头一垮,显然是不大乐意了。 这些天元倾城来的次数可不少,叶欢颜每次下厨给他做吃的,元倾城都狗鼻子似的寻来,然后蹭吃蹭喝,对这个堂妹,元决以前是无感,后来是嫌弃,现在则是打心眼的不满了。 墨玄对蓝玄道:“王妃既然不在,告诉郡主让她先回去改日再来便是,何须来禀报殿下?” 蓝玄闻言,看了一眼元决,见他面容寡淡的垂眸不言,便也点点头,道了声告退就要出去。 他还未出去,元决忽然出声:“告诉元倾城,叶欢颜在碧波湖游湖喝酒。” 说着,便又开始心无旁骛一般的看书。 蓝玄愣了一下,看向元决,可是他已经在看书了,又看向墨玄,后者给他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玄便了然,出去了。 墨玄犹豫了一下问:“殿下,那属下还用让人去告知赤玄么?” 元决一心二用,一边翻书一边道:“不用管了。” 墨玄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 单单喝酒是不够尽兴的,所以,叶欢颜喝了几杯后,就让凤冥天去买了一些下酒菜,凤冥天鬼使神差的真的被她使唤着去买了好些下酒菜回来,样式十分丰富。 叶欢颜正打算和他喝酒谈人生,赤玄就从某个角落出来了。 不善的瞟了一眼凤冥天,赤玄才对叶欢颜道:“王妃,南城郡主来了,正划小船往这里来。” 叶欢颜傻眼了:“她怎么来了?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赤玄道:“属下不知,不过郡主应该快到了,所以……” 看了一眼凤冥天,意思很明确。 凤冥天斜眼看着赤玄,也有些不悦,以前这样看他的人,尸体现在都成白骨了,这女的要不是保护叶欢颜的人,他脖子都给拧下来。 叶欢颜这就为难了。 绝对是不能让元倾城看到她和凤冥天在这里很久的,不然可就不好解释了,这件事元决能知道,可是元倾城不好知道,毕竟她和元倾城还坦白不到这个份上,凤冥天到底是和朝廷有旧怨的人。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扭扭捏捏的看向凤冥天,笑的尴尬又不失礼貌:“那个……凤冥天,要不你先走吧,不然元倾城来了看到你,不好解释。” 凤冥天:“你让本座走?” “那不然呢?” 凤冥天抿紧了唇,声音隐有些不乐意:“叶欢颜,本座酒给你带来了,下酒菜也给你买来了,现在酒还没喝一杯,你就让本座走,是想独吞本座的酒菜?过河拆桥啊?” 叶欢颜无辜脸:“不会啊,我这不是突发情况么?这元倾城也不是我找来的,她来了你不走难道我走?这画舫可是我的,你要是舍不得这些酒菜,那你带走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带。” 反正他是肯定不会带走的。 凤冥天气结,这死丫头就是笃定他做不出来把这些酒菜带走的事儿,有恃无恐呢。 叶欢颜逐客令:“你赶紧走吧,不行就把东西都带走,不然元倾城到了我没法解释。” 凤冥天也不想和元氏的人接触,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走了,但是,他带来买来的酒菜,都留下了,只能吃这个亏了。 不过临走前他放话:“下次再见记得礼尚往来。”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她穷她没钱,家里又管得严,请不起啊。 凤冥天前脚刚走,元倾城气呼呼的大嗓音就从画舫后面传来。 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上楼梯的声响:“叶欢颜,好啊你,叫你出门你不出,现在竟然瞒着本郡主偷偷跑出来游湖,还在这里偷喝酒,太不够义气了你!” 话落的时候,人已经上到二层来,出现在叶欢颜视线中。 叶欢颜扬眉:“你怎么来了?” 元倾城大步走来,叉腰站在叶欢颜面前,劈头盖脸就问:“你还有脸问我?我之前说了让你和我一起出来玩,你不肯,说什么晟王哥哥不给出门,现在好了,背着我就偷偷出来了?还有这些……” 她一扫面前的一桌美酒佳肴,磨牙:“你竟然被我偷偷喝酒偷吃,你是怕和我一起出来我跟你抢么?” 叶欢颜默认了这个指控,并且微笑着反问:“难道郡主不会抢?” 元倾城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行吧,她就是来抢酒喝的,当然,也抢吃的。 元倾城心虚了一下,索性不说话了,大喇喇的坐在叶欢颜对面。 叶欢颜瞅着她问:“元倾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你也派人跟踪我了?” 元倾城:“呸!本郡主才没有这个癖好,是我去晟王府找你,晟王府的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游湖喝酒的,我才找来的。” 叶欢颜听言就明白了,铁定就是元决让人告诉元倾城的。 她出门的事儿王府上下都知道,但是,除了跟踪她的人,别人哪里会知道她在这里,那些人肯定禀报了元决她在这里,并且凤冥天来了,所以,他让人告诉了去王府找她的元倾城,就是想要让元倾城来搞破坏。 第229章 一击即中 呵,男人! 元倾城扬了扬下巴,重复问先前的问题:“你今日怎么出来了?前两天叫你一起出来走走你都不肯,还说什么晟王哥哥不给,怎的?今日就给了?” 叶欢颜点头:“对啊,他估摸着是见我在府里待得烦闷了,就许我出来放风了。” 元倾城眨了眨眼:“放风是什么鬼?” 叶欢颜摸鼻子解释:“就是定时让坐牢的犯人出来透口气或是如厕啥的。” 元倾城一默,随后无语道:“你去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叶欢颜厚着脸皮道:“我自己杜撰的不行啊?要你管?” 元倾城没话说了,翻了个白眼问:“既然可以出来了,做什么不叫我一起啊,我还想哪日你能出来了,我们一起逛逛呢。” 叶欢颜呵呵哒:“叫你一起作甚?我是要出来吃独食的人,叫上你出来?我连边儿都摸不着。” 元倾城磨牙,然而无言反驳,因为她是有前科的人,这段时日,蹭了不少晟王府的吃喝,毕竟是亲戚关系,若是特地交钱就显得有些生分,而且晟王府富可敌国了,哪里缺她那点银子? 可是又忍不住要去蹭,因为叶欢颜的厨艺实在是勾人,做的东西也新鲜,她现在都不想吃平王府的那些厨子做的东西了,很有一种搬到晟王府去住的冲动。 她默默地要给自己倒酒,这才发现…… “咦,怎么这里也有一个酒杯?还有这摆着的筷子碟子……你刚才有客人?” 叶欢颜眼珠子微动,很坦然的道:“哦,那是刚才听赤玄说你来了,就让摆着给你的。” 反正凤冥天刚才都还没来得及喝酒,就被她支配去买了下酒菜,然后也没来得及吃喝,酒杯她赶走了,东西都是干净的,随便扯扯也能扯顺溜了。 元倾城道:“啧啧,算你有良心。” 叶欢颜莫名心虚。 元倾城给自己知道了杯酒,仰头一喝,然后和她刚才一样,两眼放光精神一振,又连着喝了几杯。 算是过了个瘾,之后才一边倒酒一边问:“对了,过些天就是谢家和吴家的喜宴了,你会去吧?” 叶欢颜实力演绎懵逼脸:“谢家和吴家?哪个吴家?谁和谁成亲?” 元倾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酒坛子,抬头定了定神看着叶欢颜,见她还真的满脸茫然,不由哼笑了一声,咋舌问:“你自己撮合的那一对你自己忘了?” 叶欢颜疑惑,她自己撮合的那一对? 她什么时候……等等! 谢家,吴家…… 行吧,她还真的给忘了一件事,就在俩月以前,她当了一回媒婆,在肃王府撮合了一对佳偶,便是承平侯吴家的世子吴鸿升和宁远侯府谢家的小姐谢姣。 俩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成婚的事宜,连上个月的围猎都没怎么参加,因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婚事得加紧,可是又不能太赶,免得让人看笑话,毕竟两家都是京城排的上号的世家大族,所以,花了俩月来筹备,该走的礼节还是得走一走。 就在这个月中旬,便是成婚的日子了,估计喜帖也送到了楚王府,只是喜宴的日子还没到,瑛姑姑也就没有跟她说,估计过几日差不多到喜宴日子的时候就说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有宴请我,那就去呗。” 就当去吃个大餐,没啥的,反正都是要送礼的,她不去吃一顿不符合她勤俭持家的优良品质。 元倾城道:“废话,他们敢不给晟王府发帖子么?不过,你真的敢去?就不怕被撕了?” 元倾城语气很是揶揄,她对这件事可知道的差不多了,因为她母妃当时算是半个局内人。 叶欢颜扬起下巴,一脸傲娇得意:“撕了我?他们敢么?他们敢撕了我,我家殿下灭了他们满门。” 元倾城嘁了一声,但是,却也没否认她这个说法。 想起一事儿,眼珠子转了转,她凑了过来,抬手掩嘴小声哔哔:“不过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讲一下。” 叶欢颜对她抬手掩嘴的这个动作表示没眼看,有什么好遮掩的? 扬眉问:“什么事?” 元倾城脸红了一下,扭扭捏捏:“我听我母妃说,谢姣……” 叶欢颜:“?” 神秘兮兮:“谢姣有身子了。” 叶欢颜:“?!” 她惊了一下,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咽了一口唾沫:“怀……怀孕了?” 元倾城点头:“对啊,这件事谢家和吴家都知道了,只不过瞒着外边的人,虽然他们俩的事儿不是秘密,可是总得遮掩不是?不过确实是有身子了,我听母妃说的。” 平王妃和肃王妃不大一样,虽然性子高傲,可是却是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和各世家夫人都关系不错,所以自然是可以知道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叶欢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去!吴鸿升可以啊,竟然一击而中!” 元倾城:“?” 她一脸质疑的瞅着叶欢颜,总觉得叶欢颜这话和后面那个词,有些…… 粗俗! 叶欢颜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用词不太文雅有失格调,盯着元倾城炯炯有神的凝视,忙尴尬的咳了两声,干笑道:“咳咳,这事儿吧,倒是个喜事,估计吴家开心死了,双喜临门买一送一呢。” 元倾城嘴角一抽:“买一……送一?” 叶欢颜:“难道不是?” 元倾城嘴角又抽了抽,然后默了默:“好像也是。” 说着,她又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两家却并不是很高兴,特别是谢家,母妃说,谢姣知道自己有喜时,哭的可厉害了,还想要堕了腹中的孩子,不过宁远侯夫人拦着,她才只能作罢。” 叶欢颜惊讶:“为何?” 元倾城难得叹了一口气,道:“能是为何?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幸好在外人看来谢姣是受害者,所以是无辜的,所以不至于抬不起头。” “可女子婚前失贞总归要被人诟病的,她这个孩子如今俩月了,成婚后七八个月就临盆,等同于一辈子提醒她这件事,她能好受?” 谢姣现在虽然认命待嫁,可是心里依旧对这桩婚事,对吴鸿升有不满,只是她已经别无他路可走,而这个孩子的存在,便是她这桩耻辱的证明,起码现在是的。 若是她嫁过去能够和吴鸿升日久生情还好,若是不能,这个孩子于她而言,就是一辈子的耻辱,扎在心头的一根刺,拔不掉,却时刻疼着。 第230章 你好像很羡慕? 叶欢颜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不过她就算再难容这个孩子,也是要生下来的,谢家或许也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再不愿意,这个孩子都是吴家的嫡长孙,若是不要,这桩亲即便成了,谢姣往后在吴家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元倾城耸耸肩:“可不是?听说吴夫人得知谢姣有孕,高兴坏了,虽然对谢姣瞧不上,可是有孙子了还是很值得高兴的,原本筹备婚事只是按部就班似的,如今筹备起来可麻溜了,整日里笑的合不拢嘴。” 说起来,元倾城还有些调侃语气。 叶欢颜无语:“你怎么又知道这事儿?” “母妃说的啊,吴夫人和我母妃关系不错的,她筹备婚事有一些棘手的事儿,便请了我母妃去指点商议,母妃就回来说了,不过可不是跟我说,是和我嫂嫂,我听墙角听见的。” 她还是个姑娘,虽然她不拘小节,母妃也基本不会太约束她,可是对她这方面还是很挺讲究的,才不会特意跟他讲这些事情,不过,也不会严禁她偷听就是了。 反正就是:我不告诉你,也不防你偷听,能不能听得到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叶欢颜见她说偷听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由挑眉笑了:“所以,谢姣怀孕的事儿,也是偷听墙角知道的?” 元倾城点点头:“那可不?你也知道我和谢桓早有婚约,所以母妃和谢桓的娘关系也算好,就常有往来,这事儿还是谢桓她娘透露给母妃的,母妃和嫂嫂说起,我就听到了。” 叶欢颜笑眯眯,十分赞赏:“行吧,以后记得常常去偷听,再听见什么有趣的事儿来跟我讲啊,我就喜欢听这些宅门秘辛。” 八卦什么的,她真的很喜欢听,职业病嘛。 元倾城:“……” 她喝了一杯酒,砸了咂嘴,又想起一茬,忽然道:“哦对了,说起这些秘辛,有一件事你知道了没?明安的腿被锯断了。” 叶欢颜眨了眨眼。 说起这个,元倾城衣服提起来就头皮发麻的样子,抖了一抖道:“我也是昨儿才知道的,这件事皇后瞒得好紧,听说明安公主的腿恶化腐烂,十多日前,她碎了骨头的那一截小腿被锯断了。” 叶欢颜惊讶脸:“是么?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好么?这件事显然是觉得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毕竟皇室公主摔残了腿本就有损皇室颜面,如今还得锯断腿,更是惹人诟病议论,所以皇帝皇后都让人瞒着这件事,鲜为人知。 不过她都是知道的,毕竟这事儿可是元决促成的。 听闻明安公主锯腿醒来后,基本算是真的生无可恋,绝食自杀过,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又没自杀成,如今养在宫里半死不活的吊着一条命,当然,她这一辈子,也都没有可能再出现在人前了,只能被娇养在宫里,嫁都嫁不出去。 元倾城一边喝酒一边道:“不过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还算好事呢。” 叶欢颜不解:“这个也是好事?这话怎么说?” 元倾城道:“我们大胤不是已经和北靖和谈了么?要双向联姻来互相牵制掣肘,并且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北靖会送来一个嫡公主,估计过几个月就来了。” “自然,也提出了要大胤也嫁一个嫡公主的要求,皇伯伯先前就一直迟疑答不答应,不过我父王说了肯定会答应的,要是明安公主健全,到时候定然是要她嫁去北靖的,如今她残了,只能别人去了。” 远嫁他国联姻,是一条不归路,肯定是有去无回的,若是两国能一直互不相犯还好,若是再起战事,和亲的公主便是牺牲品,而大胤和北靖是宿敌了,和谈是暂时的,迟早还会再开战的,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明安公主这也算是躲过一劫了。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叶欢颜惊讶:“别人?那可不就是舒妃的女儿五公主?” 元倾城一边夹下酒菜吃一边道:“可能是吧,如今皇伯伯就她一个适婚待嫁且健全的公主。” 叶欢颜啧啧唏嘘:“无妄之灾啊。” 本来是轮不到她的,如今明安公主出事了,这事儿只能落到她头上了,叶欢颜没接触过这个被她大致间接送上不归路的公主,只知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和舒妃挺像,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 元倾城不置可否。 然后直接伸手抓过桌上的烤鸡鸡腿,随口张罗道:“不说这些废话了,赶紧的,该吃吃该喝喝,别客气哈~” 叶欢颜抬头望了望天,究竟谁客谁主啊? …… 叶欢颜今日没喝醉,倒是元倾城醉个半死,因为整整四坛酒,她喝了三坛多,这酒挺烈的,后劲儿足,叶欢颜才喝了不到一坛,就有些许醉意了。 在元倾城耍了半天酒疯睡过去后,叶欢颜才让把画舫弄回岸边,带上元倾城,回府。 到了门口,叶欢颜下了马车,就让人把马车上的元倾城送回平王府。 今日照常一起吃晚膳,叶欢颜早就习惯,并且自觉按时去报道。 元决一句话没提她今日出去先后和凤冥天与元倾城一起喝酒的事儿,就跟没事儿似的,叶欢颜也乐得不提,可是他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饭桌上莫名的安静,只听到各自吃饭弄出来的动静,这就十分尴尬了。 叶欢颜觉得,她有必要扯个话题打破了一下尴尬:“那个……殿下。” 元决施舍给她一个余光:“怎么?” 她没话找话:“吴家和谢家的婚宴快到了。” 元决不用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和谁,余光收了回去:“快到了就快到了,你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不用特意和本王说。” 叶欢颜:“……哦。” 饭桌上再一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对了,听说吴世子要当爹了呢。” 元决又一次看她,是抬起眼皮认真看,各种审视端详打量…… 叶欢颜被看得心里发毛:“殿下,你这样看我作甚?” 元决微微歪头,意有所指:“你好像……很羡慕?” 第231章 叶欢颜,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叶欢颜被这么一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羡慕?羡慕什么?” 元决道:“你不就是想说谢姣怀孕了?看你一脸憧憬期待,莫非是很羡慕她?” 叶欢颜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话,扯了扯嘴角汗颜:“殿下你说什么呢?我羡慕她作甚?” 元决语调平叙:“她有孕了。” 叶欢颜一听,当即拔高了嗓音:“殿下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会羡慕她这个事儿?” 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元决十分想当然的沉吟道:“是么?那你为何做出一副憧憬羡慕的模样?何况,她如何与本王何干?你若不是羡慕她,想要侧面提醒本王你想当娘了,又作何要特意提起她有孕之事?” 天大的误会! 她现在真的有理由怀疑,元决其实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钢铁直男。 这种男人,在她那个时代,通常是要注孤生的。 她道:“殿下,我哪里有憧憬羡慕?我只是在和你闲话家常,闲话家常懂么?我明明模样很正常的,是你自己眼神有问题,你不会是患了眼疾吧?要不要叫甘先生来瞧瞧?” 元决板着脸道:“既是闲话家常,那就说自己的家常,你扯无关紧要的人作甚?还提这么个东西,存心恶心本王?” 叶欢颜被堵得哑口无言。 行,都是她的错。 是她嘴贱! 她撇撇嘴不说话了,味同嚼蜡的吃东西。 什么破男人! 正蔫巴巴的吃东西,元决忽然问:“叶欢颜,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叶欢颜第一反应就是呆呆地问:“哈?” 元决似有些不自在,可是迟疑了一下,还是重复问:“本王问你,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叶欢颜咽了一口唾沫,挺直腰杆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殿……殿下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回答:“好奇。” 叶欢颜丧着脸:“殿下,你怎么老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啊,你问我一个黄花闺女这种问题,真的是好为难人的啊。” 上次吧,问的是关于洞房花烛的问题,问她是否不愿意做他名副其实的妻子,那个还算能接受,毕竟都是名义夫妻了。 可现在,你特么连洞房都没入,就好奇孩子的问题了,这跟那些见色起……不对,一见钟情连孩子以后上哪所学校都打算好了的色狼有什么区别? 做人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好?越级蹦跶会摔死的! 元决绷了一下脸:“你管本王为何好奇,只管回答就是。” 叶欢颜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啊。” 元决道:“那就现在想,你喜欢什么?” 叶欢颜搓着小手苦着脸,扭扭捏捏:“殿下,这有些为难人吧,我都还是个姑娘,你老是问我这种超规的问题,是当我脸皮比城墙厚不知羞耻的么?” 元决:“你少跟本王装模作样,好好说话。” 擦! 叶欢颜微微磨牙,不答反问:“那殿下呢?殿下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元决略一沉吟:“都可以。” 叶欢颜从善如流:“哦,那我也是都可以。” 他抬眸看她,神色淡淡,有些不悦,估计是觉得她敷衍他。 叶欢颜道:“怎么了?殿下是觉得我在敷衍你啊?这就有些过分了啊,凭什么你能这样回答,我就不行?” 元决道:“那不一样。” 叶欢颜问:“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殿下是男人我是女的?” 他颔首:“对。” 叶欢颜诧然:“殿下,你这是看不起女子?” 他略作摇头,肃然道:“非也,只是于本王而言,若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本王都喜欢,而你作为诞下孩子之人,你可以说说,你喜欢什么。” 通常情况下,男人只有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才会源于她而去喜爱孩子,只要她生的,儿女都喜欢。 叶欢颜愣了愣,这其实就相当于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而且,他这句话很明显的在表白了,只要是她生的,他都喜欢,因为喜欢她,她总不能说只要是他的孩子,她也都喜欢吧? 别说这样很容易让他误会她也喜欢他,就说这厮…… 以后还不知道娶多少小老婆生多少娃子,不过这些与她无关了,她又不会真的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什么的。 她其实不想要孩子的,以前都是这样,她不需要男人,不需要孩子,自己过得好就好了,一个人多姿多彩的活在这世上,等到离开的时候,也能毫无牵挂。 不过,一想起如果她离开,他还会娶别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若是他做皇帝,还会后宫佳丽无数,她就心口发堵,闷闷的不舒服。 忽然的,叶欢颜心头隐有些波动,垂下眼睑,神色怅然。 元决这时问:“为何不说话?很难回答?” 叶欢颜没看元决,且扯唇笑的颇为牵强,心不在焉:“殿下,我真的从未想过这些问题,而且,若当真日后我有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会有所偏倚厚此薄彼?” 她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为何,元决有一个想法,凝视着她道:“你并非没想过这个事情,是你从未想过为本王生孩子吧?” 叶欢颜猛地抬头看他:“殿下……” 元决见她这样,一副不想听她多说的样子收回目光,有些不是滋味的笑了笑:“呵~” 叶欢颜:“……”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忽然有些乱如麻。 一顿饭,有些不欢而散,这是他们一起吃饭以来,鲜有的情况。 在回清华居的路上,叶欢颜有些抑郁,也不想回去了,绕了一段路,走到湖边亭子里,托着下巴坐在亭边看日落,看着看着,落日也没了,叶欢颜叹了一声。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喜欢元决了。 她一直是一个活的很明白的人,早早就看得出元决喜欢她,自然,自己稍微的心动,也能感受得出来。 所以,她很确定,自己对他也是有些心动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不知道了。 其实也不奇怪了,她再怎么通透世故,也是一个需要人疼的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宠着惯着护着,不可能做得到心中毫无波动的,而她在感情上,也是真的没有太多经验,其实很容易就会动心的,只要对她好些就好了。 可是怎么办?她不想喜欢他啊。 第232章 不像参加婚宴,倒像是参加丧礼的。 一旦喜欢上他爱上他,她以后还怎么离开他?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男人,一辈子搭在这个危机四伏尔虞我诈的地方,为他生儿育女,用一生去赌一个男人短暂而薄弱的真心?有朝一日和别人分享他的那点怜惜?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是想克制也克制不住的,若是能现在就离开他身边,及时斩断羁绊,或许还能压下去,可是她现在哪里是说离开他就离开的啊。 看来,得好好的静下心来捋一捋他们之间的事儿了。 捋了几日后,还没捋清楚呢,吴鸿升和谢姣的大婚之日就到了。 秉承着人家请了不去参加有失教养,且送了礼不去吃一顿回来不划算的优良品质,叶欢颜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兴高采烈的赴宴去了。 谢家和吴家都给晟王府送来了请帖,去哪边赴宴是个问题。 一般来说,都是和哪家关系较好就去哪家的,可是这两家,叶欢颜和他们关系都不好。 前两日元倾城又去她那里蹭吃蹭喝了,她跟元倾城打听了一下,知道元倾城和两位王妃打算先去谢家参加了午宴,再去吴家参加晚宴,她想了想,就和她们一起了,两家都去。 其实除了这样有伴,也还有一个原因,既然谢家的人估计不想见到她,她得去谢家晃荡一圈,让谢家人看到她更不舒服才好,她就喜欢谢家的人看到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她开心了,估计今天都能多吃一碗饭几块肉,更加回本了。 今日的谢家门庭若市。 意料之中的,在谢家遇上了好些和她有恩怨的人,跟在肃王妃和平王妃身边和宁远侯夫人以及几个相熟的女眷夫人寒暄几句,叶欢颜就被素来不喜欢扎堆人群的元倾城拖着远离了人群。 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喘了几口气,元倾城才捅了捅她道:“哎,刚才你嫡母看到你的时候,脸都要绿了,你发现没有?” 叶欢颜耸耸肩:“不只是她啊,宁远侯夫人瞧见我的时候,也老不乐意了。” 估计是为了颜面和共同利益,宁远侯府和叶家的关系好转了,刚才还一起迎来送往招待客人。 宁远侯夫人还算是个明白人,可即便再明白,对于叶欢颜这个直接促成谢姣和吴鸿升这桩婚事的人,还是心有耿介的,估计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谢家,本来给晟王府发请帖只是走个场面,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意外,场面话都说的言不由心。 元倾城道:“所以啊,你干嘛还来谢家?明明可以不来的,要不是我和谢桓有婚约,宁远侯府和靖安侯府又算是一家,总得顾全颜面,我肯定不来。” 叶欢颜道:“礼都送了,我和谢家关系还没好到白送礼的地步吧?不止于此,还恩怨不小呢,肯定要来让她们心里膈应一番,再吃一顿回点本才好,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 叶欢颜四下看了一眼,道:“好了,不说了,离开宴时辰还早,我们随便走走吧。” 元倾城点点头:“行啊,虽然宁远侯府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就当透透气吧,总好过扎堆在那些人中,那味道那么难闻,我都怕中毒。” 叶欢颜笑笑。 俩人一起在人少的地方走了一会儿,便迎面走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对主仆。 是叶无双,此时不知道从哪来的,正一脸失落怅然的走在小径上,,微低着头垂着眼,脸上有些忧伤。 她的婢女正在和她说话,似乎是在宽慰她,她却没什么反应。 啧,冤家路窄啊。 和元倾城对视一眼,俩人就停了下来,看着那对主仆慢慢的走过来,走近了些的时候,叶无双的婢女看到了她们,提醒了叶无双,叶无双就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看到叶欢颜的一刹那,她姣好的面上有些愕然,随后便是怨毒,再之后,便是忽然转身要走。 叶欢颜扬眉,还没反应呢,身边的元倾城忽然扬声道:“站住!” 转身要走的叶无双被叫停,没再走,僵着身子缓缓转身看了过来,叶欢颜眼尖,看到她袖口下的手微微捏紧。 元倾城走了过去,边走边凌厉道:“叶无双,你好大的胆子啊,看到本郡主和王妃嫂嫂非但不过来行礼问安,还转身就要走,怎么,眼瞎了?还是叶家没教过你规矩?” 叶欢颜跟在后面过去,听到元倾城这故作凌厉的语气,忍住想笑的冲动,元倾城说完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到了叶无双面前。 叶无双微咬着牙,似有些羞怒,可不敢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的屈膝福身,做小伏低:“臣女拜见晟王妃,拜见南城郡主,方才失礼了,请王妃和郡主切莫怪罪。” 元倾城一副睥睨的眼神瞅着她,很是鄙夷,并未叫她起来,显然,元倾城极不待见,甚至厌恶叶无双。 元倾城素来是个耿直的姑娘,但是也不单纯,对叶无双这种歹毒虚伪的女子,一直是看不惯的,不过以前也只是看不惯,从不屑于去置喙。 自从知道肃王府喜宴那日的那件事后,就对这对母女鄙夷到了骨子里,最近和叶欢颜关系愈发亲近,就更加厌恶这对以前对叶欢颜不好的母女了,刚才在那边,看谢氏的眼神,就跟看一坨屎似的。 叶欢颜无奈的笑了笑,怕有人路过看到落下话柄,她对叶无双淡淡的道:“姐姐不必多礼,起来吧。” 叶无双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站起来。 元倾城扭头看她,不乐意:“你让她起来做什么?” 叶欢颜无奈道:“这里到底是谢家,被人看到不好。” 元倾城撇撇嘴,没说话,只哼了一声。 叶欢颜笑吟吟的对叶无双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姐姐,刚才没看到姐姐在母亲身边,我还以为姐姐不会来呢。” 说着,话音一顿,似笑非笑:“不过,姐姐瞧着似乎不像是来参加婚宴的,倒像是来参加丧礼的,一脸的晦气,怎么?莫不是事到如今,忽然舍不得吴世子了?” 第233章 再敢出言不逊,拔了你的舌头! 叶无双本就不大好的面容登时煞白,隐有些羞怒,脱口而出就道:“你!叶欢颜,你胡说什么?” 她刚话落,叶欢颜都还没反应呢,元倾城就立刻厉声叱道:“放肆!” 叶无双下意识的看向她。 元倾城冷声道:“叶无双,你只是一介臣女,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叫王妃嫂嫂的名字?你的舌头不想要了么?” 这个时候的元倾城,难得的一本正经,且是疾言厉色的,郡主的架子倒是端得足足的,倒不是刻意端着,她本是皇室郡主,地位尊同公主,这份不怒自威的尊贵,本就是与身俱来浑然天成的,平时随意,也只是她敛去了这份气度。 叶无双本就是不敢惹元倾城的,现在更是恨不得退避三舍,也不敢再和叶欢颜对上,所以很从善如流的认错:“是臣女的错,请王妃和郡主不要与臣女一般见识。” 元倾城嗤了一声,道:“既然知道错,以后就好好记得不要再犯,再让本郡主听见或是看见你对王妃嫂嫂无礼,出言不逊,本郡主就拔了你的舌头,行为不端,本郡主用鞭子抽死你。” 叶无双似乎忍了又忍,才抿着唇低眉顺眼的低声道:“……是,臣女记住了。” 元倾城哼了一声:“滚吧。” 叶无双本就不想和她们正面碰上,不然刚才也不会看到她们转身就走,本来若是只是叶欢颜,她还没那么忌惮,毕竟叶欢颜到底不会在谢家公然为难她。 可是她知道了元倾城和叶欢颜交好,元倾城本来以前就看她不顺眼,每次见到都一脸鄙弃,现在因为叶欢颜,怕是更加反感,刚才看到她们走在一起,她才恨不得马上走。 元倾城素来是个我行我素毫无顾忌的主,她连明安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又受宠,可不会管场合时机,想要刁难她,她也只能受着。 叶无双福了福身,看都不看叶欢颜,没有越过她们,而是转身离开。 可刚转身:“站住。” 这次叫的是叶欢颜。 叶无双停下,背影僵硬。 叶欢颜在元倾城侧头诧然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她走到叶无双后面站着,叶无双自然不好背着她,便僵硬的转过身,垂眸低声问道:“王……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她不说话,眼神因为琢磨不透,所以有些慑人。 叶无双抬头看了一眼,不敢和她对视,忙低下头。 可叶欢颜凝视着她的眼神,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丝沉凛的压迫感,心下打鼓,十分忐忑,不知道叶欢颜打算做什么,只能故作镇定的站着。 她身后的落雪也是把头压得更低。 叶欢颜看着看着,忽然咧开嘴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是愉悦,也有些玩味。 叶无双闻声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叶欢颜,可刚要看她,就看到叶欢颜置于腹前叠着的一只手忽然抬了起来。 下意识的,叶无双立刻缩了一下,闭上眼,一副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躲避姿态,可又没有很明显的退避。 叶欢颜的手却不是要对她如何,而是伸向她的头,在她发间轻轻拿下一片枯叶。 她拿的时候,微微碰到了叶无双的一根发丝,所以叶无双感觉到了,再度睁眼抬眸看她。 叶欢颜捏着那一片枯叶在跟前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叶无双。 语调轻缓,故作忧虑无奈的轻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如此不注重仪态,若是这般模样到人前去,被人瞧着多失礼啊,不知道人怕是会以为姐姐对这桩婚事不满,对吴世子念念不忘,所以故作大方的来,却这般黯然神伤怅然若失,岂不是让叶家和谢家面上更不好看?” 叶无双这才发觉是自己草木皆兵,面上有些挂不住,稳了稳心神道:“多谢王妃提醒,臣女会注意。” 叶欢颜松手把枯叶丢在地上,不等叶无双说告退,就笑吟吟的问:“姐姐刚才下意识地躲避,不会是以为我要打你吧?” “我……” 叶欢颜叹息一声,郁闷道:“真是奇怪呢,我以前也没打过姐姐啊,反而还备受姐姐和母亲的摧残虐待,可是现在姐姐却避我如蛇蝎,好似我要跟你索命似的,幸得刚才没有旁人在,不然不知道,还以为我把姐姐你怎么了呢,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叶无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终究不敢说,只能默不吭声,一脸的委屈隐忍。 叶欢颜轻嗤一声:“姐姐这个样子,倒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啊。” 叶无双抿嘴忍着。 叶欢颜顿觉无趣,没心思再捉弄她,意兴阑珊道:“行了,退下吧。” 叶无双如犯人获释一般,忙行礼告退。 看着这主仆俩远去,消失在拐角处,叶欢颜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 “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真可怜呢~” 元倾城这才从后面走来,站在叶欢颜身侧。 她无语道:“你逗她作甚?看到她那个样子就想要作呕,你倒是兴致好,也不怕一会儿吃不下。” 叶欢颜拍了拍手,道:“心血来潮罢了,看到她看到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想要跑,我就觉得好玩,我今日来本就是要来膈应这些人的,自然多膈应一个是一个。”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德行!” 叶欢颜笑了笑,纳闷的问道:“不过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那个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失魂落魄的,难道就因为被迫来参加这场婚宴不乐意?” 谢氏都能装出一副自家办喜事似的欣喜热情来,叶无双既然来了,没道理会这般模样吧,被人瞧见,真的会引起旁人臆测,谢氏都这么能装了,叶无双不至于没脑子到这个地步吧。 元倾城一副心里十分有数的样子冷哼道:“她自然得失魂落魄了,多年的妄念落空了,换做是谁都不会好的吧。” 叶欢颜不解:“这话怎么说?” 以前道:“你不知道么?雍王和李首辅家李姑娘的婚事要定下来了,叶无双以前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雍王,现下没可能了,她能高兴?” 第234章 能够日久生情,是幸事 这件事,叶欢颜就真的不知道了。 她好奇问:“李首辅的女儿?谁啊?我怎么没听过她啊?” 元倾城就是她的百科全书,给她答疑解惑的存在:“李玥婷啊,李首辅的嫡女,你不知道她也不奇怪,她以前本来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过及笄那年李夫人病逝,她作为女儿要守孝三年,所以这三年都没出过李家,也没参加过任何宴会,就这样沉寂了。” 说着,轻嗤一声道:“说起来,叶无双还是在她之后才出头的,你之前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且年纪也不大,不知道她也是正常。” 叶欢颜闻言点点头,问:“她要嫁给雍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之前没听过元凌还有未婚妻啊。 元倾城道:“没呢,不过也算是板上钉钉了,李玥婷已经出孝期了,这段时日皇后召见过几次李玥婷呢,前两日还让雍王和李玥婷见了一面,此事还不是秘密,他们母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如今就看皇伯伯的意思了,不过皇伯伯没表示反对,母妃说了,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雍王和李姑娘见过的事儿,猜到了这桩事儿,若是不错空得横生枝节,估计皇伯伯不日便会松口。” 正因为皇后毫不遮掩的让元凌和俩丫头见了面,才会透露出这个讯息来,京城各府现在都知道了皇后打算让元凌娶李玥婷,自然,叶家也知道了。 心心念念要嫁的人要娶别人了,自己还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所做的一切付诸如流水,原本还算不错的未婚夫也娶了别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这个结果,叶无双失魂落魄也是理所当然的。 叶欢颜恍然道:“怪不得我不知道,这两日我一直在琢磨别的,没心思关注外面的事儿,竟然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回叶家看看我的嫡母嫡姐,问候安慰她们,估计很好玩。” 元倾城对她的恶趣味无语至极,不予置喙,而是抓重点:“你说你一直在琢磨别的事儿?什么事儿啊?竟然还有事儿需要你闭门琢磨?” 在她看来,叶欢颜这么聪明通透的人,不至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需要苦心琢磨的吧。 叶欢颜正好想找个人唠一下,就迟疑道:“倾城,我问你个事儿。” 元倾城道:“有事儿想问就问啊,装什么吞吞吐吐?矫情!” 叶欢颜顿时不想问了,问出来了她估计更觉得自己矫情了。 她闷了半晌不吱声,元倾城等的不耐烦了:“啧,你赶紧问啊,别吊我胃口。” 她扯了扯嘴角,道:“你……喜欢谢桓么?” 元倾城被这个问题问的措手不及,定了定神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问啊。” “你先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欢颜道:“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我先问你的,所以得你先回答。” 元倾城张了张嘴,但是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就闷闷点头:“好吧。” 想了想,她略有些认真地道:“喜欢的吧,反正嫁给他的话,我是心甘情愿的。” 叶欢颜问:“那若是当初和你定亲的是别人不是他呢?你会喜欢他,还是一样会喜欢你的未婚夫?” 元倾城想了想,拧眉摇头道:“这个……我没想过,我早就和他定亲了,只知道我终会嫁给他,也只会嫁给他,所以,也只想过他,没想过别人和不存在的倘若。” 叶欢颜点点头,元倾城这种喜欢,其实并不是纯粹的喜欢,只是因为有了先决条件,下意识的促发出来的感情。 就像元决吧,因为她是他的王妃,他才会有了喜欢他的契机,不过,也因为这个人对自己特别吧,谢桓对元倾城来说,算是比较特别的人,有着同样野性的心,而她,对于元决而言,也是一潭死水突然惊奇的波澜,感觉新奇且不可忽视。 元倾城凑头过来问她:“叶欢颜,你为何要问这些啊?” 叶欢颜侧眸低声道:“就随便问问。” 元倾城信她个鬼:“拉倒吧,你方才问的如此严肃,怎可能只是随意问问?你不会是喜欢上晟王哥哥了吧?所以才闭府深思?” 叶欢颜想否认的,可是张了张嘴,却否认不出话来。 元倾城看在眼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道:“看来是了,啧啧,看不出来啊叶欢颜,你竟然也会纠结这种事儿,真是的,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要是喜欢他就喜欢呗,反正你俩也成亲了,顺理成章嘛。” 说着,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十分勉强的道:“其实晟王哥哥人还是挺好的,虽然我不太喜欢他,可是不否认,他对你可是很好的,母妃都说了,她看着晟王哥哥长大,可没见过他这样用心护过一个人,算起来他也就身体不好,脾气差点,其他的都还行。” 叶欢颜已经不想表态了,她说的这么勉强,还只是说还行,可见这还行俩字说的多违心,。 元倾城看元决不顺眼这个事儿,叶欢颜看得十分明白了,倒不是有什么恩怨啥的,就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具体原因她不知道,但是最近关系愈发恶劣,却是和她深有关系。 就是为了她那口吃的,这堂兄妹俩最近就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似的,元决是老不乐意元倾城去找她蹭吃的,可是他自己又想吃,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让她做,都是元倾城去让她下厨了,他就顺理成章的分了一份。 所以,他才即使不乐意元倾城上门蹭吃蹭喝,也没真的不给人进去。 而元倾城,老不乐意叶欢颜给她做的美味佳肴被元决分走,可是吃人嘴软,她不敢表示不满,不然元决不让叶欢颜下厨了,不给她进府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元倾城又肃然道:“而且你喜欢他了也好啊,反正都成亲了,以后要过一辈子的,我看他也是心里有你的,那你也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两情相悦了,这样挺好啊,皆大欢喜嘛,总好过成一对怨偶。” 她要是和谢桓过得不好了,身为郡主,还能离开谢桓,可是叶欢颜加入皇室,又没有强硬的靠山,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元决身边,不管是现在做王妃,还是以后做皇后,都一样没得选,能够日久生情,是幸事。 第235章 叶欢颜借走半日,晚些时候送回来!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和元倾城说这个问题,因为即便她和元倾城如今关系好,可元倾城到底是元氏的郡主,她打算以后离开元决,离开这个地方的事情,还是不要和元倾城提及了。 况且,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离开,她若是真的对他生了情,怕是一切都心不由己了。 若是现在能离开就好了。 对,趁着她如今心在动摇,趁着他还没有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她离开这里,离开他身边,及时斩断这份不应该存在的感情,他最多会不甘心一段时日,可到底不是非要不可,不至于执着到上天入地的找她的地步,而她,对这里本身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也能及时抽身收心。 毕竟,不管如何,她想要的,他真的给不起,再这样下去,越陷越深,俩人都不会好过。 心里就这么有了打算,叶欢颜豁然拨云见月起来,这些日的纠结彷徨,忽然不复存在了。 不久后,便是开宴的时辰,俩人返回设宴的地方。 谢家嫁女的午宴结束,许多宾客陆陆续续去了吴家,叶欢颜却没了心思,和两位王妃说了一声,她就带着俩丫头离开了,没回晟王府,而是又跑去春花秋月看戏了。 意料之中的,凤冥天又来了,不过没带酒。 因为是来讨债的,上次他请她喝了酒,又买了下酒菜,可是元倾城来了,他被赶走了,临走前放话礼尚往来,可不是随口说说。 叶欢颜也没想过赖账,何况,她本来就是特意来等凤冥天的,她知道,凤冥天一定会来。 只是,因为有些囊中羞涩,在凤冥天意思特别明确的注目礼下,她摊手道:“我今日出来本来只是为了去参加婚宴,所以没带多少银子,怕是不够请你吃太丰盛的。” 请他吃饭喝酒,总不能太寒酸不是?必须得去绝味酒楼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才行,她今日没带什么银子出门,还是灵儿习惯性带些银子傍身,才勉强够她看戏。 凤冥天面具下的嘴微微抿起:“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本座白走一趟了?” 叶欢颜继续摊手:“那不然呢?我带你去吃霸王餐?” 凤冥天没话说了,这种丢份儿的事情,他可干不出来。 叶欢颜琢磨了一下,道:“要不这样好了,你借我些银子,我用来请你去绝味楼吃大餐,下次再见我再还你,如何?” 凤冥天忍不住哼笑起来:“这样和本座掏钱有何区别?还不如本座再请你吃一次,过后你再补两次回来。” 叶欢颜扭捏一笑:“那多不好意思,显得我没脸没皮占你便宜似的。” 凤冥天:“你一个女人跟本座借银子就有脸了?” 叶欢颜耸耸肩:“为何没脸?我又不是不还你,也不是没钱还你。” 凤冥天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无语了一阵,他凝视着她,忽然道:“本座听闻,你厨艺不错?” 叶欢颜扬眉:“听说?听谁说的?” 她会下厨的事儿,只有晟王府的人和元倾城她们知道,王府的人和元倾城等人总不会到处说吧,而凤冥天派来盯着她和晟王府的人,应该也只能蹲在王府外面吧。 凤冥天道:“你别管,就问你是不是?” 叶欢颜点点头:“还行吧,怎么?你想让我做给你吃?” 凤冥天道:“未尝不可。” 叶欢颜撇撇嘴,目光闪了闪道:“拉倒吧?就算我愿意,我上哪去给你做?难道把你带去晟王府啊?” 凤冥天斜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去我那里。” 叶欢颜果断摇头拒绝:“这不行,元决会打死我的,就算不打死,我下半辈子也别想出门了。” 凤冥天嘴角一抽:“你就这么怕他?” 叶欢颜扯了扯唇角,呵呵的笑了笑,意思十分明确了。 凤冥天冷哼:“你怕他,本座可不怕。” 然后,不等叶欢颜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扯过她。 给俩丫头丢下一句话:“告诉元决,叶欢颜借走半日,晚些时候送回来!” 然后,就拎着叶欢颜咻的一下,身影就消失在旁边观戏的窗台出口…… 饶是赤玄一直听着这里的动静发觉不对劲迅速闯入,都只能看到凤冥天和叶欢颜瞬间消失的衣角,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她和周围暗中盯着春花秋月,可没人看到凤冥天带着叶欢颜从哪里离开的,想着这里是凤冥天的地方,可能凤冥天带着人藏起来了,可是赤玄在春花秋月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人。 虽然隐卫们守得密不透风,可到底是凤冥天的地方,他想要把叶欢颜从这里带走且不让人知道去路,也不是真的不行,本来凤冥天这个人就深不可测,既然找不到,极有可能已经带走了。 如此情况,只能去禀报元决再做打算了。 直到晟王府的人都撤离远去了,凤冥天才带着叶欢颜出来,彼时,他们正在春花秋月附近的一个小院里。 赤玄带着王府的人只秘密搜寻了春花秋月和春花秋月的周围一圈,却没有往远了搜,估计没想到,春花秋月有密室竟然可以通往附近的某个院子,而这处院子与春花秋月隔了好些民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关系的,却可以暗度陈仓。 任谁也不会想到,凤冥天会在春花秋月附近设这么一处巢穴。 凤冥天站在院子里,听了属下的禀报说晟王府的人都撤离了,才对叶欢颜道:“好了,现在那些麻烦的影子都没了,说吧,你要做什么佳肴,本座让人去采买食材。” 叶欢颜面容上有些恼意,道:“凤冥天,你是想害死我吧?你把我带来了这里,你是逃过追踪有恃无恐了,可我咋办?等我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凤冥天本来还不想戳穿她,想看她玩什么把戏,可是不戳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行了叶欢颜,你别装了,你刚才不就是想让本座带你离开,躲开那些的隐卫的追踪?” 叶欢颜愣了愣,有些意外的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自问藏得很深,半点端倪都没露出来,怎么就被他看出来了?这厮这么厉害?还是说她演技差了? 凤冥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掰扯太多,道:“说吧,你会做什么东西,本座让人去采买食材。” 叶欢颜想了想,只得问:“你想吃什么?” 第236章 莫名的直觉 凤冥天思索片刻,问:“会做鱼么?” 叶欢颜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会。” 凤冥天点点头:“那就给本座做鱼吧。” 叶欢颜道:“做鱼倒是不难,不过也分菜品种类,你想吃什么鱼?什么做法?什么口味?” 凤冥天这下子就有些不耐烦了:“又不是本座下厨,本座怎知?你擅长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对厨艺什么的,真的是一窍不通,问他这些,还不如直接做了端给他尝味道。 “……好吧。” 叶欢颜只得把各种鱼的做法从脑中过一遍,捋出各种食材,有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还得用别的类似味道和效果的东西替代,折腾了好一会儿,写了几张纸递给凤冥天。 凤冥天看完了几张纸,估计如果没戴面具,一定看得出皱着眉头,他道:“做一道鱼如此麻烦?要如此多东西?” 叶欢颜摒了摒鼻子,颇为懒散的道:“谁说我就做一道?我给你做多一些口味的让你尝尝,不然做出来的不是你喜欢的有什么意思?投其所好才比较有诚意。” 这话倒是让凤冥天听得高兴了:“行吧。” 说着,他走了出去,把几张纸给了外面候着的手下,让他去采买。 之后,叶欢颜才去厨房看了一下,虽然这里厨房也挺大,但是估计没煮过什么东西,厨具什么的少得可怜,又让舔了一下厨具,凤冥天又吩咐人去办了。 等厨具和食材的空闲时间里,叶欢颜把这个小院从里到外的看了一遍,倒是里里外外都颇为雅致。 她问凤冥天:“你平时住这里?” 凤冥天摇头:“不。” 他就一个字,显然是不想多提别的了,叶欢颜就没再问,她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凤冥天走到树下的石头长凳上坐下,一条腿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很是随意的样子,道:“说吧,你兜了这么一个圈子让本座带你避开那些人,有何用意?” 叶欢颜不解:“你怎么会看出来我是故意的?我明明没露出什么破绽。” 凤冥天道:“不知道,也没看出来,只是莫名的如此觉得而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反正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很笃定她是想要这样,他就如她所愿了。 叶欢颜讶异:“莫名的觉得?你还能窥心啊?这也太悬了吧。” 凤冥天沉吟道:“窥心倒不至于,只是偶然就这么项链,如此说来,本座与你还是挺有缘的,竟然能够毫无缘由的就知道你的小心思。” 叶欢颜不否认,若当真如此,倒真的是了。 凤冥天问:“你到底有何事?”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还是打着商量的语气问:“我可不可以等给你做了鱼,等你吃了之后再说?” 凤冥天闻言呵了一声,把腿放下伸直,拍了拍腿,笃定道:“看来是有求于本座,还不是小事,怕本座不答应,所以你是想用你的厨艺收买本座,让本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叶欢颜不否认。 凤冥天拭目以待:“行吧,本座倒要看看,你的厨艺到底有多好,如此自信可以收买本座。” 他的手下办事效率不错,不多久就把东西都买回来了。 可要启用一直空置着的厨房,免不了各种收拾打扫,叶欢颜亲自动手,凤冥天也得打下手,帮忙洗东西。 对此,凤冥天是拒绝的,并且一副怀疑嫌弃的语气道:“你让本座帮你洗这些东西?叶欢颜,你开玩笑吧?” 他生来便是养尊处优,到哪都有人张罗衣食起居,也就洗澡睡觉如厕穿衣服什么的不需要人伺候,他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但是洗菜洗餐具的事儿,他别说没干过,也不会好吧? 叶欢颜道:“那你要是不帮忙的话,我自己也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怕是天黑都吃不上呢,也不是非得让你干活,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叫你的手下来帮我也行啊,反正得有人帮我打下手。” 凤冥天倒是想叫手下来帮忙的,可是再三权衡,还是一咬牙,自己亲自来了。 “你要自己帮我啊?” 凤冥天给了她一个眼神,俨然是:‘废话怎么这么多’的嫌弃脸,之后,想要动手洗厨具,却无从下手。 叶欢颜见状忙道:“你这样不行,干活得撸袖子,而且你的衣角得弄起来,不然胡弄脏……”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又道:“凤冥天,你能不能把你面具摘了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戴面具的样子,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凤冥天犹豫了一下,倒还真的把面具摘了,露出了他俊美的面容,现在他人是安好的,不像上次是受了伤脸色苍白虚弱,所以十分精神,看起来,比上次好看许多。 之前她子这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莫过于元决了,可是凤冥天真的完全可以和元决一比高下,比女人还精致,真真是妖孽啊。 凤冥天见她看着自己若有所思,道:“你盯着本座看什么?莫非你瞧着本座长得俊,瞧上本座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扯吧,我是这么肤浅的人?我只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却戴着面具,不是因为不想被人看到真面目而已吧,应该是怕被人说你长得跟女人似的美。” 对于她随意扯出来的这个说法,凤冥天竟然……没否认! 并且,神情有些古怪。 叶欢颜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瞠目道:“我去,凤冥天,你不会真的被人说过长得像女人吧?” 凤冥天似乎恼羞成怒了,阴着脸道:“闭嘴!” 叶欢颜:“……” 她真的闭嘴了,可是抿着的嘴一撇一撇的,显然是在忍着笑,可又忍的不好,或者说,她就是故意露出笑意来给凤冥天添堵的。 凤冥天脸色更阴了。 叶欢颜见好就收,一本正经的瞎扯淡:“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有人说你长得像个女人,说明你长得好看,这是一种夸赞,只不过比较委婉而已。” 凤冥天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你若是在杀人时,因为长得好看被你要杀的人色眯眯的看着,那人还是一个断袖,说你长得好美,你能当做是夸赞?” 这这这…… 叶欢颜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捧腹大笑起来。 第237章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凤冥天! 晟王府。 元决正在让甘先生给他施针活络通脉。 这种时候不能打扰,否则一个打岔可能会导致脉息混乱气血逆行,后果难料,所以赤玄等了半个时辰,等里面施针结束了,才能进去禀报。 元决此刻的样子看着累极了,面色疲惫,毕竟这种施针十分耗心神,本来应该先休息一阵缓缓的,如今是强撑着见赤玄的。 见到赤玄亲自来禀报,元决就知道叶欢颜出什么事了,沉声问:“出什么事了?叶欢颜呢?” 赤玄立刻跪下,“殿下恕罪,属下无能,王妃被凤冥天带走了。” 元决本就疲惫苍白的面色当即一变,腾地一下起身,忙问:“带走了?带去哪了?怎么回事?她不是去赴谢家和吴家的婚宴?怎么会被带走?” 赤玄道:“回殿下的话,王妃在宁远侯府参加了午宴便离开了,并未去吴家,而是去了春花秋月看戏,不久后凤冥天就出现了,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凤冥天就把王妃带走了,不知去向。” 元决面色有些怒意,沉声叱问:“不知去向?本王派了你和这么多精锐隐卫跟着她,你们竟然把人丢了?本王不是让你们把她周围围得如铁桶一般不得松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赤玄道:“属下确实是安排他们把王妃所到之处的周围守得密不透风,属下也一直紧密的看着王妃,可是凤冥天带走她瞬间消失,属下根本追不上,春花秋月里外暗中守在王妃周围的人也没有发现凤冥天带着王妃离开春花秋月。” “属下想着春花秋月是凤冥天的地方,或许他带着王妃藏在春花秋月,也带人搜查了一边春花秋月和春花秋月周围一圈,可都没有找到,只能回来禀报殿下。” 说着,她头又低了几分,恳切请罪:“皆是属下的疏忽,弄丢了王妃,请殿下赐罪!” 元决坐了回去,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到底没有真的怪罪赤玄,淡淡的道:“凤冥天此人深不可测,你远不是他的对手,追不上也不奇怪,何况,既然周围的人都不曾发现,凤冥天怕是当时并未带她离开春花秋月。” 赤玄道:“可是属下确实是把春花秋月里里外外都秘密搜查了一遍,连同密室密道乃至于春花秋月周围也都查了,皆不曾发现任何痕迹。” 元决道:“既是他的地方,他想要藏着不让你找到有何难的?” 赤玄闻言,倒也不否认这一点,何况,春花秋月有密道密室,既然他们能发现一些,自然也有没被她们发现的,凤冥天要遁走或是隐藏,太容易了。 事到如今,除了自责惭愧的请罪,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赐罪。” 元决对她请罪的话置若罔闻,只垂眸眯眼,手置于一旁的矮几上,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微微凝思低语:“凤冥天怎么会突然把她带走呢……” 一旁的墨玄道:“殿下,凤冥天不会无缘无故的带走王妃,此人本就深不可测心思诡谲,属下猜想,他会不会是想对王妃不利,或是借王妃生事?” 元决闻言,还算笃定的摇头道:“应该不会。” 凤冥天此人,他虽然了解不多,可是这些年也有所关注,观其行事,倒不至于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利,也不会借一个女人生事。 可是,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带走叶欢颜? 等等,真的无缘无故么? 他立刻看着赤玄道:“你是近距离跟着叶欢颜的,应该对她的言行举止最是清楚,自然也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你把他们见面后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本王述来。” 赤玄应了声是,随后便将叶欢颜和凤冥天见面后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元决道出。 听完之后,元决沉思了许久不言语。 墨玄见他一脸沉思的坐着许久不说话,不由问:“殿下,可要属下带人搜寻王妃的下落?” 他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必找,既然凤冥天说会送回来,那就等他把人送回来吧,不过……” 元决倏地眯起眼眸,面色微微凛然,隐有肃杀之意,愣愣的道:“埋伏好人,待王妃归来确认安然,凤冥天此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 墨玄心头一凛,忙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元决抬手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累的道:“本王休息会儿,你们去安排吧。” 赤玄这才站起来,和墨玄一起应声退下了。 待屋内只剩下元决一人的时候,他目光晦涩的眯着眼,置于一旁桌上的手攥紧成拳,一字一顿的缓缓低语:“叶、欢、颜……” 他果然不该放任她的。 折腾一个多时辰,叶欢颜做出了七道鱼,不同口味,不同做法。 全部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她一边做凤冥天一边吃,所以,她做出最后一道端出来的时候,之前的六道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鱼骨和配料。 叶欢颜放下手里的鱼汤,看着其他几个被干完了的,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嫌弃;“凤冥天,你是猪么?吃了六条鱼。” 她写的单子让去买回来的鱼好几个种类,每条都是差不多一斤多的,他竟然都干掉了,简直是……大胃王啊。 之前她觉得元倾城胃口已经是特别大了,可是跟这位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啊,对于她这种一顿只能吃不到两碗饭的小胃口来说,可以说是很羡慕了。 见他立刻把自己放下的鱼汤扯过去了,她嘴角一抽:“你还吃得下?” 凤冥天冷嗤:“你以为男人的胃和你们小姑娘一样?你再来几道本座还能塞得下。” 他自幼练武,习武之人本来也比寻常的人吃得多,不过…… 他其实已经很饱了,可是不知道这小丫头那里学来的厨艺,做出来的鱼各有千秋特色,但是,都一样好吃,忍不住想吃。 他也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他生来尊贵,什么美味佳肴没吃过?可还真没吃过她做的这些,本就被养得极刁的味蕾被勾得七荤八素,怪不得这小丫头这么自信可以收买他,还真的是有点本事的。 说着,他喝了一口鱼汤,本来还有些烫嘴,可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然后,十分享受的啧了一声,没说夸赞的话,但是也差不多了。 鲜! 叶欢颜见状,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瞧,自元倾城和元决以及小葵灵儿之后,又是一个被她的厨艺征服的人,可见,若是以后离开了元决,她靠这点本事,还是可以白手起家的。 她就着面前的石凳坐下。 她正色道:“那既然你吃了我做的鱼了,我们现在可以说正事儿了,先说好了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可不许拒绝我。” 第238章 我想让你帮我离开元决。 凤冥天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从来不会轻易允诺,也不做没谱的事儿,凡事要等知道始因猜得出结果,才能做出定论。 他一边喝汤一边道:“你先说吧,本座倒要看看,你想要本座帮你什么?” 叶欢颜抿嘴想了想,肃然问:“凤冥天,如果我让你帮我离开这里,你能帮我么?” 凤冥天动作一顿,本来还有些随意的面容微微收敛,抬眸定定的看着她:“你说让本座帮你什么?” 叶欢颜一字一顿,格外认真:“帮我离开这里。” 凤冥天喝汤的兴致没了,放下调羹,也沉肃着目光神情,有些不确定的问:“离开这里?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离开元决,摆脱你的身份,让本座助你远走?” 叶欢颜点头,定定的看他问:“可否?” 凤冥天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叶欢颜竟然如此干脆,竟然会有这样的打算,毕竟以叶欢颜的出身,能做晟王妃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幸事,怎么想都不会傻到放弃皇室王妃这个尊贵的身份,离开一个可以庇护她的男人,而她这样一个人,应该也不会甘于平凡,怎么会想要离开元决呢? 他愣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不由问:“为何?” 叶欢颜道:“你不要管我为何,你只说你能不能帮我?” 她知道,凭她自己,想要离开元决只能说是妄想,别说在他的严密监视下,她无所遁形,就说哪怕她离开了,她也没办法逃过他的追寻,除非他不管她,可是现在看来,他不可能任她远走,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会放她走的。 可她不能再在他身边继续待着了,否则,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凤冥天可以帮她离开,并且她相信,凤冥天也可以帮她避开元决追寻,也只有他可以做得到,要是他没这个本事,凤阁也不可能和朝廷对着干这么多年,却依然无可撼动了。 凤冥天笃定的点头道:“能,但是,本座还是想知道为何。” 叶欢颜道:“你就当我胆子小怕死吧,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面对无休止的杀机,面对那些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也不想用命去陪他赌。” “赌输了死路一条,甚至不得好死也不得全尸,赌赢了即便是尊贵无极,却也一辈子都不得安生,既知是不归路,我现在抽身离开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凤冥天闻言,不晓得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怔然起来,讷讷的看着叶欢颜,一言不发,眉目间隐有些晦涩。 若是很多年前,那个人也和眼前这个女子一样看得通透,懂得权衡利弊和取舍,没有走上那一条不归路,或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不假思索,他笃定道:“我可以帮你。” 他没有自称本座,而只是我,神色语气那样认真,犹如一字千金,说到做到。 叶欢颜自然是信了他的,只是不免存有顾虑:“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如果帮我,可不只是帮我离开这里那么简单,还要帮我逃过他的追寻,我不需要你帮我安身立命护我一世周全,但是短时间内,怕是会麻烦你许多。” “而且,你若是帮我,怕是会付出一些代价,元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的凤阁和你的这些产业生意都会被牵连,当然,你的损失我以后会想办法报答补偿你的。” 闻言,凤冥天蹙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叶欢颜,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叶欢颜这一番话说的十分严肃的,所以被他突然的发问问的有些懵:“啊?何事?” 凤冥天道:“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 叶欢颜道:“我没忘啊,我就是因为仗着是你的救命恩人,才敢跟你求助,不然你以为我天真到以为可以做几道菜就收买你啊?” 凤冥天一笑:“倒也是,若不是因为你救过本座,为了这几口吃的,本座肯定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帮你,元决那个人可不简单,没有必要,本座还不想和他对着干。” 她耸耸肩:“所以啊,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如此自以为是。” 说着,她扯了扯嘴角,很坦然的道:“不过吧,我其实一开始没确定你真的会为了我的救命之恩,就冒这样的风险帮我,所以才想给你做吃的,当然,不是为了用美食收买你让你帮我,而是让你看看我的价值,说不定以后,咱俩可以合伙。” 听她这话,凤冥天就猜到了她的另有打算:“你想要自创招牌开酒楼?” 叶欢颜摇头,眼中折射出自信的光芒,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稳操胜券:“不止,我不只是想开酒楼,我想要自创一个商号,当然,酒楼是第一个计划,但是绝不止于此,所以,你若是帮了我,我不会白白帮我的,怎么样?” 凤冥天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此事可容后再说,本座若是帮你,绝非因为你所谓的价值和利益,本座也不需要这些锦上添花的利益,叶欢颜,你还记得在天神庙本座与你说过的话么?” 叶欢颜一愣,在天神庙他说的话…… 说什么来着? 凤冥天见她愣神疑惑,淡淡的道:“你对本座的救命之恩,若是你懂得好好利用,可以帮你很大的忙,这个忙,便是本座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回报你的这份恩情,所以,本座可以帮你离开元决,庇护你让你不被他找到,甚至是庇护你一世,这些都不需要做交易,只算是本座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其他的,都不需要。” 叶欢颜扬眉诧然:“不惜一切代价?” 凤冥天道:“不然你以为呢,本座的命可是很金贵的,而当初你掩护我助我离开,是冒着性命危险做的,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光凭这一点,这份救命之恩便重如山,自然不是等闲之事可以相报的。” 叶欢颜点点头道:“也是,有句话说得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命相酬。” 凤冥天似笑非笑:“本座怎么记得,这句话后面的四个字并非以命相酬,而是以身相许呢?” 第239章 唯有死遁方能瞒天过海 叶欢颜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辩解:“是这样没错啊,可是你觉得咱俩这情况,适合用以身相许这个词么?那既然不合适,换一个一样能表其意的啊。” 凤冥天唔了一声,翘起二郎腿环抱着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悠悠道:“也没有真的不合适吧。” 叶欢颜惊:“啥意思?凤冥天,你别是看上我了吧?” 她拿他当兄弟,就等同于现代可以一起下馆子喝酒压马路撸串的那种兄弟,他却想睡她?这这这…… 敬谢不敏啊。 凤冥天倒是回答的十分明确:“那倒没有,不过现在没有,以后的事情就说不准了,万一本座把你才能够元决身边拐走,你我以后多多接触,没准就日久生情了。” 对此,叶欢颜表示:“呵呵。” 凤冥天绷紧了他俊美到阴柔的面庞,有些不高兴:“你笑甚么?莫非你瞧不上本座?本座哪里不好了?” 论权势地位,财富样貌,他可都不比元决那厮差,元决那厮是个病秧子,他却健康得很。 叶欢颜一脸的难为情:“这不是瞧不瞧得上的问题啊,你挺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叶欢颜尬笑了一下:“你会看上你兄弟么?” 兄弟? 她把他当兄弟? 被一个小姑娘当兄弟,这滋味,当真是新鲜得很,这小姑娘,果然是清奇。 凤冥天十分嗤之以鼻,冷艳道:“本座不和女人做兄弟。” 叶欢颜顺杆爬的本事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搓了搓手笑眯眯道:“不做兄弟也行啊,那就做兄妹吧!” 凤冥天:“……” 这个提议,倒也挺不错,他正好缺一个妹妹。 凤冥天若有所思片刻,道:“先不说这个,你倒是先和我说离开了这里,你想去哪?若是在大胤,怕是无法确保不被寻到,除非你让他以为你死了,你再更名改姓,或是你躲躲藏藏一辈子。” 叶欢颜果断摇头:“那可不行,若是躲躲藏藏,活着有什么意思?不过你说得对,我若是想要彻底根除后患,那就得让他以为我死了,这样他就不会找我了,我再换个名字和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死遁……怎么样才能死遁?这个怕是也挺麻烦的。” 想要在元决的眼皮子底下死遁,除非是真的死了,否则想要蒙混过关怕是难如登天,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死的,这个就有些棘手了。 凤冥天道:“有何麻烦的,本座这里有可以让你吃了之后假死的药,你只需要病一段时日,再吃假死的药,顺理成章的死去,到时候。晟王府肯定会给你办丧下葬,本座再去盗墓便是,或是在下葬之前想办法把你的尸体偷换出来。” 叶欢颜:“不是尸体!” 凤冥天:“……” 他无语了。 叶欢颜想了想,觉得凤冥天这个馊主意还是很不错的,这番情形之下,唯有死遁方能瞒天过海。 她忙问:“你的药效用如何?能查出来么?晟王府里面养着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我若是在他的府里死,肯定会被甘先生检查的,到时候会不会被发现问题?” “还有,装病不行,一定要真的病才行,而且病的很严重,不然瞒不过甘先生,你有没有可以让我病入膏肓却查不出端倪的猛药?” 凤冥天一脸傲娇:“自然是有的。” 啧这人简直是哆啦a梦啊,随身佩戴百宝箱,要啥有啥。 叶欢颜仍有顾忌:“可是你确定甘先生查不出来?他医术很高的。” 凤冥天不以为意:“甘先生?嗤!不就是唐门的唐甘?他医术都是不错,唐门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我的药是他祖师爷弄出来的,你觉得他的本事盖得过他老祖宗?” 这个,倒是有点悬。 不过,她抓到了一个重点:“凤冥天,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听你这意思,你和甘先生的家里,也就是你说的唐门颇有渊源啊,你和甘先生认识?” 凤冥天道:“本座和唐门确实是有些渊源的,不过,本座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本座。” 她了然:“懂了。”其实也不是很懂。 凤冥天打包票:“反正你就放心的吃药生病假死,即便唐甘那厮发现端倪,这是他祖宗弄出来的玩意儿,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再忠心元决,也不会告诉元决的。” 叶欢颜颔首道:“那就好,只要能够瞒过元决,让我离开这里,就什么都好说。” 假死是最好的选择,元决既然心里有了她,只有她死了,他也才能彻底死心,这样,他很快就会放下了,毕竟又不是深爱,不至于念念不忘,而她,也就不需要再有心理包袱,也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凤冥天问:“你真的决定好了?若是决定好了,本座现在就命人去弄药,不过药不在这里,要弄来得花些日子。” 叶欢颜道:“行吧,你着手准备吧,我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我那两个丫头我得想办法一起带走,总不好也假死吧,得想别的办法安排一下,还有一件事,我得处理一下,不然就算是真的顺利走了,我也活不过多久,这样岂非白忙活一场?” 凤冥天上次在天神庙就知道她很在意她的两个丫头,知道她自幼是两个丫头陪着长大的,倒也没置喙什么,只是后面的…… “何事?” “啊?” “什么事严重到危机你性命的地步?” 若是其他人,叶欢颜是不会说的,不过既然现在和凤冥天这么熟了,而且,她现在需要凤冥天的帮助,也必须真正相信凤冥天,算是自己人了,就直言道:“你应该知道元决以前的两个王妃都死于新婚之夜的事情吧?那并非克死的,而是皇后母子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败坏元决的名声,让他彻底和帝位无缘。” 凤冥天颔首:“大概知道一些。” 皇室争权夺势的那点腌臜事儿,他即便不知道,也能一叶知秋的猜得出大概了。 叶欢颜又道:“我出嫁的时候,他们也打算在我身上如法炮制,给我下了醉红颜的毒,原本还有弥魂香的,只是出了岔子,所以我活了下来,但是我体内仍存有醉红颜的毒。” “醉红颜这个毒你听说过么?是一种慢性毒药,待毒性渗透进骨血,会让人血肉溃烂而死,我需要解毒,元决有解药,不过他还没给我,我需要拿到解药才行。” 第240章 怕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凤冥天十分惊诧,若有所思道:“醉红颜?这可是早已失传的十大剧毒之一啊,与弥魂香的药性相克,若是一起用,确实是可以令中毒者当场猝死,且因为药性相克相融,瞬间便会消弭无影,查不出任何端倪,只会被当做是暴毙而亡,倒是好手段。” 叶欢颜点点头:“确实是挺厉害的。” 这个毒厉害,皇后的手段也厉害。 凤冥天想起什么,忽然很是凝重严肃地问:“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中此毒是在出嫁之前?” 叶欢颜颔首:“不错,应该是是出嫁之前中的。” 凤冥天追问:“元决如今都还没给你解药?” 叶欢颜继续点头:“对啊,我刚不是说了么?得想办法找他要才行。” 凤冥天闻言,陷入了沉思,脸色却隐有些难看。 叶欢颜见状忙问:“怎么了?是我的毒有什么不妥的么?你脸色这般难看。” 凤冥天抬眸看向她,目光竟是有些怜悯不忍,沉声道:“怕是即便你现在找元决要了解药,也来不及了。” 叶欢颜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凤冥天解释道:“醉红颜此毒我虽不甚了解,可也知道大概,此毒有一厉害之处,亦可说是无解之处,便是解药的炼制过于复杂,且有时日要求,哪怕所需药材齐全,所有工序所需加起来,起码不下百日才可制出解药。” “可此毒一旦潜伏体内超过七七四十九日,毒性便沁入骨血,除非是四十九日之前服解药,否则一旦过了这个期限,便是服了解药也无解,你嫁给元决,已经快三个月了,怕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叶欢颜面色骤变:“什么?怎么会?” 凤冥天道:“所以说此毒厉害,不仅是毒性过于歹毒,这个解毒的期限亦是其中一个厉害之处。” 叶欢颜不可置信,喃喃道:“那我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凤冥天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叶欢颜这下子,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脑子嗡嗡的,不只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那种恍惚震撼,还有…… 他为什么要拖半年才给她解药?是不知道这个毒的解毒期限,还是根本不在意?只是想要控制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解药,所以才不给,毕竟他不会想她死,若是知道她中了此毒,他有解药,没道理不给她让她等死的吧。 心乱如麻,也顿感无望。 凤冥天叹了一声,困惑道:“所以我很不解,他为何会拖着这么久不给你解药?” 叶欢颜抿唇不说话,她也不知道,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怎么也捋不清那一团乱麻,她脸色愈发难看,血色都消散了,犹如被抽干了气血一般,一阵冥思苦想却无果之后,她忽然站了起来,道:“我先走了。” 凤冥天问:“你这是要回晟王府?” 叶欢颜颔首,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涩:“自然,这件事情,我想找他问清楚。” 凤冥天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如今这个样子回去不妥,而且,天也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回去不安全。” 叶欢颜如今心里很乱,没有心情和凤冥天扯这些事情,就由着他送了。 凤冥天戴上了面具后,与她一起离开了这个小院,俩人走在夜幕降临了的街巷之中,凤冥天极少会这样慢悠悠的走路,都是轻功飞来跃去的,可是现在,她这个样子,他不好带着她飞檐走壁,只能陪着她慢慢走。 走了好一段路,叶欢颜忽然停下脚步,说:“帮我离开的事情,你就当我没提过吧。” 凤冥天问:“你不想走了?” 叶欢颜苦笑:“若当真如你所言,我都命不久矣了,离开不离开的,又有何区别?还是不要白费心思的另寻地方等死了。” 她若要离开,为的是更好的活着,而不是更好的死去,若当真此毒解不了了,在毒发全身溃烂之前,她估计会自己先了结自己的吧。 凤冥天倒是无言以对,确实是,她若是命不久矣,离开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吭声,若有所思的垂着眼眸,似乎有什么打算。 俩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一段路,待到了晟王府附近时,叶欢颜停下脚步,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凤冥天道:“这里离晟王府后门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不用再送我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凤冥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说,半晌,点了点头:“好。” 叶欢颜扯了扯唇角,便没再多言,转身往晟王府后门的方向去。 可刚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后面突然想起一些动静,似乎是偷袭打斗声。 她忙回头看,借着月色,看到刚才她和凤冥天分开的地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好多黑影,正在闪来晃去的搏杀着,正是晟王府的隐卫在围攻凤冥天,而且王府出动的人估计都是高手,还有数不清的人,凤冥天武功再高,都寡不敌众。 叶欢颜心下一沉,忙疾步往那边走了回去,可还没走近,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正是赤玄。 她挡着叶欢颜的去路,一板一眼的道:“王妃留步。” 叶欢颜当即问:“赤玄?你拦着我做什么?还有,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赤玄道:“殿下有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凤阁阁主凤冥天。” 叶欢颜已经猜到了,若非元决的命令,又怎么会有眼下这个场面,她让凤冥天带她遁走春花秋月,元决肯定是会很生气的,会下令诛杀凤冥天不奇怪。 可是,她总不能让凤冥天因为她有个好歹吧? 她忙道:“让他们停下,今日这件事并非凤冥天的错,是我让他带我离开的,我现在就去跟殿下解释,你先让人停下。” 赤玄微微日垂眸,道:“王妃,恕属下难以从命,而且,殿下要杀凤冥天,并非只因为他带王妃离开,此人为祸多年,不可不除,所以,王妃即便能与殿下交代今日之事,怕是也无用。” 闻言,叶欢颜似乎明白了什么。 元决是一定要杀凤冥天的,今日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却并非真正的缘由,所以,即便今日凤冥天不带她走,严绝也迟早会杀他,那么…… 他这段时日让她和凤冥天接触,纵着她和凤冥天喝酒,又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尊重她? 第241章 你好像对本王心有怨气? 一种猜想就这么油然生出,她越想越觉得心口发堵,可现在,不是她为这样的事情伤怀的时候。 她透过月色看着那边正在打得如火如荼的王府隐卫和凤冥天。 王府这边带头的是墨玄,墨玄的武功很高,是王府四大玄卫之首,似乎远在赤玄之上,加上这么多王府精锐隐卫一起围攻,凤冥天一拳难敌四手,应付的很吃力,反正现在是无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与之搏杀,他不带武器,连手上的剑都是刚才抢了王府一名隐卫的。 这样下去,怕是凤冥天难以脱身,毕竟这里是晟王府后面,这些人若是不敌,焉知不会再有人来援助,怕是麻烦了。 她不能让凤冥天因为她出事,可是赤玄死死地拦在她面前,她铁定是过不去的。 心思百转,叶欢颜心思一动,忽然一个趔趄,面皮一抽一抽的似乎很难受,忙抬起手一手捂着脖颈一手捂着心口,透过朦胧月色,看着脸色很难看,像是呼吸不畅十分痛苦,人也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 赤玄见状,起初还有些质疑的盯着,可看到叶欢颜突然身子一歪要倒地之后,当即大惊,忙把人接住,才没有让叶欢颜昏倒在地。 “王妃,你怎么了?!” 叶欢颜痛苦的皱着脸,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痛苦地轻哼着,甚至也一阵阵颤栗,将晕不晕。 赤玄愈发心惊,当即大叫:“王妃,您到底怎么了?王妃!” 赤玄的叫唤声当即引来了那边正在领着人围攻凤冥天的墨玄的注意力,其他人也是无法一心围攻凤冥天,毕竟叶欢颜是王妃,她这边突然出事,赤玄叫的这般慌乱,自是不能无视。 所以,对凤冥天的攻击也有所松懈,凤冥天抓住机会见缝插针,趁他们攻击减弱,一个大招震退了离他比较近的几个人,然后一跃而起跑了。 临了,丢下一句话:“小丫头,多谢了!后会有期!” 之后,魅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一走,墨玄立刻反应过来,当即领着人追了去,可是夜色茫茫,凤冥天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卓越,刚才是突然被王府的人埋伏包围,纠缠得难以脱身,现在既然脱身了,他们就别想追上凤冥天。 凤冥天和墨玄等人先后离开后,叶欢颜立刻恢复如常,从一脸诧然的赤玄怀中慢条斯理的起来。 赤玄一脸讷讷:“王妃,你……” 竟然是装的,还装得如此真实,她一开始也以为是装的,毕竟是这个时候这个情景,可是叶欢颜的样子太过逼真,像是中了毒一般,她到底不敢不当回事,可没想到,还是被骗了。 叶欢颜扫了一眼她,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转身就往王府走去。 赤玄只能一脸懊恼的咬了咬牙,跟上。 回到王府,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清华居,她没有立刻去见元决,暂时也不想见他。 原本想着回来就去见他,把事情问清楚的,可是现在,她心很乱,暂时想要冷静一下,捋清楚头绪再说。 看到她回来,提心吊胆了半天的灵儿和小葵都松了半口气,主要是元决那里还没解决,而元决这次很生气,怕是不好应付,所以,还有半口气吊着。 叶欢颜却跟个没事的人似的,让她们准备水沐浴,又让人准备吃的,她洗了澡要吃饭。 俩人只能战战兢兢的帮她弄水沐浴让人备膳。 叶欢颜不让灵儿和小葵伺候,不让她们进来打扰,自己待在洗浴的隔间里,坐在水里思绪百转,直到水都要凉了,她才起来,也没叫她们进来帮忙穿衣,自己穿了。 从洗浴隔间里出来时,就看到俩丫头低着头站在那里,而元决就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手握着拳置于身侧的桌上,闭着眼抿着唇,面皮绷得紧紧的,略有些病态。 显然是十分不高兴了,来找她算账的。 她顿足片刻,才走了过去。 站在他侧前边,很得体恭敬的屈膝行礼,神色和声音却不带丝毫感情:“见过殿下。” 元决睁开了眼,看向她,神色淡淡,并不言语,隐隐在审视。 叶欢颜知道他在看她,却当做不知道,垂眸,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后,元决敛目道:“你已经许久不曾跟本王行过礼了。” 有那么一段时日了吧,她在他面前没有了拘谨和虚假的恭顺,只有随意,好似,他们就是很普通的夫妻,只是少了该有的亲近罢了。 叶欢颜垂着眼眸,淡淡的道:“以前不懂事,也太过自以为是,以后……不会了,过往的不知礼数,请殿下见谅。” 元决微微扬眉,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呵了一声,然后道:“起来吧。” “谢殿下。”叶欢颜依言起身。 然后才看向不远处并排低头站着的俩丫头,问:“晚膳准备了么?” 俩丫头对视一眼后,灵儿道:“奴婢还未去看,膳房的人也没送来。” 叶欢颜点头道:“那你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若是做好了,便快些送来,若是还没好,就催一催,我饿了。” 俩丫头哪里不知道元决是来问责的,很不放心:“可是王妃……” 不等她们说什么,叶欢颜就强硬道:“去吧。” 说着,给了她们一个让她们放心的眼神,俩人只得福了福身退出去。 她们出去后,随手关上了门,一时间,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叶欢颜侧对着元决,垂眸思索着什么,没看他,也没打破沉默,还是元决率先开了口。 开口便是质问:“凤冥天今日带你去哪了?你们都做了什么?” 叶欢颜这才看向他,轻轻笑着,风轻云淡的问:“殿下这样问,是担心我会不守妇道给殿下戴绿帽子么?若是如此,那就大可不必,我与他清清白白,并无任何苟且,只是朋友罢了,如若你不信,或可验身,妾身都奉陪。” 元决眯了眯眼,定定的看着她,显然是她的话太过刺耳,他更加不高兴了。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坦然又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他盯了她好一会儿,并未以此问罪,而是用笃定的语气问道:“你好像对本王心有怨气?” 叶欢颜垂眸恭顺道:“殿下误会了,妾身不敢。” 元决冷呵一声,不冷不热的道:“你不用做出这幅样子,你分明是对本王心怀怨念,可是叶欢颜,你凭什么?本王还未深究你让凤冥天带你走的错,你倒是反过来怨念本王了,怎么?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本王惯着你,你就真的可以毫无道理的耍性子了?” 第242章 好一个运筹帷幄的晟王殿下! 叶欢颜依旧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对他的话置评半个字。 元决只觉得她这个样子格外的刺眼,胸口一阵发堵,也有些懊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并未说出来,而是继续问刚才的问题。 “说吧,你为何要暗示凤冥天带你离开?还有,凤冥天带你消失了半日,你们到底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顿了顿,声音淡了许多:“不要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来激怒本王,对你没有好处。” 叶欢颜苦笑了一声,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不过是厌透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滋味,便让他带我走了,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为了感谢他帮我这一次,给他下厨做了点东西吃。” 元决略有些惊讶,也愈发不喜,问:“只是不喜被本王派人跟着你,你便如此胡闹?” 叶欢颜反问:“这是胡闹?殿下,你被人这样盯着过么?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人尽收眼底,没有任何个人隐秘可言,那种如同一丝/不挂裸露人前的滋味,你试过么?” 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非见不得人,可是您这样的监视和掌控,真的很让人厌烦,我不是犯人,也并非罪人,凭什么要被这样如同罪犯一番被窥探监视?”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他派人盯着她,没说一个字,做一个动作,都要去想会不会惹他不悦,哪怕知道他喜欢她护着她,对他,她仍有忌惮,所以在大胆放肆之下,仍有一些小心翼翼,不过若非常今日接连受到心理冲击,她倒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质问他。 诚如她所言,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怕他盯着。 可是,以前可以忍,不代表现在还可以。 元决哑然半晌,才无奈道:“本王派人到你身边,本意是为了保护你。” 叶欢颜并不否认他的这个用意,只是存有异议:“可是也同样是窥探监视我的言行着举止,不是么?” 对此,元决倒是无法辩驳否认。 他静默半晌,没有再计较此事,道:“此事到此为止,你既是不高兴本王派人盯着你才这般,本王便纵着你这一次不与你计较,不过,本王还有一事需要你的解释,赤玄说你不惜使用苦肉计诓骗,助凤冥天逃离?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握了握拳,咬了咬牙,不答反问:“那殿下,你能否告诉我,你今夜派人伏击凤冥天,又是在做什么?” 元决坦然道:“自然是杀他。” 叶欢颜问:“为何要杀他?” 元决冷哼:“为何?你问本王为何?且不管是否是你的意思,他身为外男,带走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杀他,实乃天经地义,何况,此人与朝廷作对,屡杀朝廷官员和宗室之人,本就罪该万死,如此祸首,本王不杀他杀谁?” 叶欢颜冷笑:“殿下说得好冠冕堂皇啊,我倒是无言以对了。” 元决蹙眉:“你……” 叶欢颜隐有些讥诮的道:“我是殿下的王妃,他带走了我所以殿下要杀他,是天经地义,他与朝廷作对,殿下要杀他,也无可厚非,可是殿下,你是现在才知道他与朝廷作对?现在才想要杀他的么?” 元决倏地眯眼:“你什么意思?” 叶欢颜道:“凤冥天和朝廷作对不是一日两日了,所以,殿下想杀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既如此,那么对于一个殿下本就深深忌惮并且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殿下之前为何要默许我与他接触?殿下,难道你真的只是因为尊重我不想拘着我,所以才让我与凤冥天接触的么?” 见他抿唇不语,叶欢颜又道:“不是的对吧?这不过是你敷衍我的说辞罢了,你若当真是不想拘着我尊重我,便不会让赤玄他们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毫无错漏的跟你禀报,你纵着我,不过是因为你想杀凤冥天。” “可是你没有办法去杀一个来历成谜且踪迹难寻的人,所以,便顺势而为,借着我来筹划杀他的机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一直按兵不动,让我和他越走越近,今日若非凤冥天带走我惹怒了你,你也一样还不会动手吧。” 她既然猜到了,也这般直白的道出,元决便也不否认了,坦然问道:“是又如何?” 从一开始,他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若非如此,他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和凤冥天接触喝酒。 叶欢颜稳了稳心神,轻笑着道:“不如何,凤冥天与朝廷作对,殿下想要杀他合情合理,我无言置喙,可是殿下,你想杀他,你想什么办法都可以,为什么要利用我?殿下如此,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可耻?” 元决默了片刻,才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本王为何要觉得自己卑鄙可耻?叶欢颜,本王从未逼过你与他结识相交,与他的所有接触,都是你自己自愿的,本王纵着你,却不代表会为了你罔顾自己的身份和肩负的责任,杀他,本王势在必行,用何种手段,都不重要。” 叶欢颜闻言,只是低低笑着,对他的话,没有一字辩驳,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不想置喙。 元决拧眉问:“你笑什么?” 叶欢颜苦笑道:“我笑自己以前太过愚蠢自作聪明,小看了殿下,竟然忘了殿下身为皇子,在朝堂和内宫争斗倾轧之中活下来,城府手段深不可测,岂是我一眼能看明白的,也高估了自己在殿下心里的分量,所以,终究是自取其辱了。” 元决一噎,辩解:“你……本王从未否认过你在本王这里的分量。” 叶欢颜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道:“殿下拿我做赌注,利用我去杀凤冥天,难道不是在否认我的分量么?诚如你所言,凤冥天此人难以捉摸,且行事狠辣屡犯朝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难道你就从来不怕他会对我不利?不怕他也利用我来对付你?不怕我怕有个好歹?” 元决笃定道:“他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他沉吟道:“你救过他性命,他便不会杀你,凤冥天此人虽行事诡谲,却还是有些原则道义的,否则,上次在天神庙,他也不会去救你。” 叶欢颜让听完,笑的愈发讽刺:“殿下真是了解他啊,好一个运筹帷幄的晟王殿下,懂得把控人心,也擅长权衡利弊,终究是我以前从未看透过你,如今,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第243章 比起你,我更相信凤冥天不会骗我! 元决抿紧了唇,死死地看着她,情绪不明的缓缓叫她的名字:“叶欢颜。” 瞧这样子这语气,似乎是不想再听她说这些话。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叶欢颜可没有了往日里见好就收的利弊之心,冷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还是说的太对了,说到了殿下的心里,所以殿下生气了?听不下去了?” 元决深吸一口气,似在忍着什么,置于桌上的手攥成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叶欢颜自嘲道:“殿下,你说你喜欢我,我信了,是真的信了,可如今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对于殿下来说,我只是你的王妃,只是一个你高兴了可以宠着,不高兴了可以斥责问罪,想利用就利用,死活你都不在乎的女人。” 元决沉声问道:“本王何时不在乎你的死活?叶欢颜,你即便是不满本王利用你,也一码归一码,别在这里口不择言,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承认他利用了她,也一直让人监视她,可对于她控诉他不在乎她死活的话,他是不承认的,毕竟,他并非如她所言的不在意她的死活,而是很在意,否则,何必派那么多人去保护她。 叶欢颜道:“我口不择言?呵,殿下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不过是如实道出就是口不择言了?” 元决目光沉沉的盯着她问:“你倒是说清楚,本王何时不在意你的死活?本王派了这么多人时刻保护你,凡事护着你,即便是默许你和凤冥天走近,哪怕笃定凤冥天不会伤害你,也还是派了人保护你,何曾不在意你的死活?” 叶欢颜定了定心神,咬了咬牙问:“殿下若是在意,为何要用醉红颜的解药来挟制我?” 元决被她突然转移话题的提问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叶欢颜道:“之前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殿下一定不会不知道,中了醉红颜之毒七七四十九日内必须服用解药才可解毒,一旦期限已过,便是有解药也解不了毒了。” “可是殿下当初却口口声声要半年才给我解药,而如今,我中毒已经三个月了,早已无力回天,所以,从一开始,殿下便是想要我等死的,不是么?” 元决倏地眯起了眼:“你怎么会知道醉红颜的解毒期限?” 她之前连醉红颜这个毒都不知道,还是他跟她说了她才知道这个毒,知道自己中毒了,可且没道理会知道醉红颜还有一个解毒的时间限制。 除非…… 叶欢颜想了想,道:“殿下不是猜出来了?是凤冥天告诉我的,这便是我今日让他带我离开的用意之二,我想请他帮我寻找解毒之法,便将中毒之事告诉了他,他便告诉了我此事。” 深吸了口气,她讥诮的笑着道:“不过幸好,幸好我问了他,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活不久了,我这段时日想尽办法寻求活路,在殿下眼里应该挺可笑的吧?” 元决张了张嘴,迫切的要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叶欢颜又开口了。 她神色有些悲凉自嘲的笑道:“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得殿下,原本我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以我这样的出身,嫁给殿下,本来也是殿下的一桩耻辱,殿下不在意我的死活原也不是什么过错,我并不怪殿下,也没有资格去责怪你。” “可是,既然你并非真的愿意让我活着,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给我希望,殿下其实可以实话告诉我,不管是你根本没有解药也好,还是你不愿意救我也罢,那都不重要,反正毒不是你下的,怎么着我都不会怪你。” “可你不该骗我,给了我能活下去的希望,却让我坐以待毙,让我傻傻的以为我为了活着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的笑话,原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过是白费心思。” 被她这般控诉指责,元决想要辩解的话终究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看着她哑然半晌,只是问:“叶欢颜,本王在你眼里,便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见死不救之人?本王对你的好,在你看来,全都是虚情假意了?” 他问出后,定定的看着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想要确认什么。 叶欢颜反问:“难道不是么?” 元决沉默了许久,不去解释,只是问:“只是因为本王没有及时给你解药,你就能笃定本王不在意你的死活?可是你别忘了,本王一直都在护着你,这些你都视若无睹一口否决了?旁人一句话,就能抹杀本王为你所做的一切了?你又如何能够肯定,凤冥天不是在挑拨你我?” 叶欢颜道:“殿下你护着我,那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王妃,起码现在这个时候,你需要我活着,这也是你自己和我说过的话。” 元决不否认,这话他以前说过。 叶欢颜又道:“对于你来说,我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帮你摆脱克妻的污名,让你顺势复起争权,便如现在这般,你的克妻之名没了,你装病多年韬光养晦,如今借着我的旺夫之名,身子日益恢复,所以我必须活着,你才能顺理成章的好起来,而我若是成婚一年后死去,便是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我出身不好,远不足以匹配你,所以,你的身边可以有我这样一个王妃,可是只能是王妃而已,若当真有朝一日你夺得了皇位,我便是一个麻烦,立我为后,毫无益处,贬我为妾,不利声望。” “所以,你只需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完成你想要做的,凭你的本事手段,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你胜券在握的时候我再死去,便能免除如何安置我的麻烦,说不定,我的死,还能帮你一个大忙呢,毕竟,我的毒,是那些人下的。”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至于你说的挑拨离间,或许若是以前,若是别的事情,我可能也会质疑他是挑拨离间,可是现在,比起你,我更相信凤冥天不会骗我。” 第244章 你敢动她们,我便跟你拼命! 她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元决想说的话,倒是真的说不出来了。 终究是他太过放纵她了,才会让她为了旁人的一句话,问都不问他,直接就定了罪,将他当做如此不堪之人,甚至否决了他过往为她做的一切,何其可笑? 既如此,他没没有必要再和她解释,他元决,也从不屑于去与任何人解释任何事情。 他正沉默着,叶欢颜道:“你说你对我好,确实,你对我是极好的,可是若是可以,我宁愿你一开始就别待我好,做出这幅虚假的模样来,让我信以为真,竟然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人,竟然真的以为你把我放在心上了,还沾沾自喜,还心怀感动,甚至差点……” 咬了咬牙,她自嘲道:“呵,真可谓是自取其辱。” 听言,元决微微怔然,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对你,并非虚情假意,也并非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大约也是不会再信的吧?” 叶欢颜不置可否,微微侧头,一脸倔强的不看他,倔强冷漠之中,隐有些讥诮。 终究,他还是说不出来辩解的话,她如今这样,怕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只会当做是虚假,而他的傲骨,不容许他跟任何人低头解释。 他倏地冷然道:“既如此,那你便当本王虚伪吧,诚如你所言,对于本王来说,你只是一颗棋子,本王只需要你在本王需要你的时候好好活着,配合本王去做一些事情,其余的,本王不在意。” 她扯了扯唇角,却不言语,面色上难掩轻蔑。 元决见她这般,本就有些气闷的心头,更是生出一股恼意,道:“既然你如今也知道了这些,那便好好配合本王,往后,不要再做你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再任性妄为,记住你的身份,还有你存在的用处,本王不想再为你收拾烂摊子。” 叶欢颜看向他,冷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再任你摆布?” 元决一愣:“你……” 叶欢颜仿佛已经什么也不顾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怒然道:“之前任你摆布,不过是因为我想活着,可是如今,我活不了了,你以为你还能掌控得了我?让我配合我你?简直是笑话!” 她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以前在娱乐圈打滚,也不是没有人试图掌控她,可是没有过成功的,因为那些人从来不懂,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不管她想要什么,都越是对她态度强硬,她便越是不会妥协,所以,最后,她选择了玉石俱焚。 之前元决以解药来要挟她的时候,其实归根结底也不算是什么要挟,起码他给了期限,也没有强制她做什么不愿做的事情,只是让她安分一些,她想着反正迟早都能拿到解药,不过是安分一些,到底没什么损失。 而他对她也是真的好,她便也接受了这所谓的要挟,一直也没觉得真的被要挟,因为她不安分的时候,他也从来没说什么,反而一再帮她收场,算是合了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性吧。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这些,知道他利用她,骗她,或许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并不单纯,这远比不喜欢她利用她还让她无法接受,如果不涉及感情,他怎么样都随他,可是一边说喜欢她,却又欺骗她利用她,这样的感情让她感到恶心。 她不可能再继续受他胁迫,反正这条命是捡来的,而如今终究也命不久矣了,她再没有什么是可以受他要挟的,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听他的话。 元决死死地看着她一会儿,阴沉着一张脸,微咬着牙道:“叶欢颜,不要挑衅本王,你若是不肯听话非要与本王对着干,本王可以让你现在就死在这里!” 他显然已经被她不逊的言辞激起了怒意,方才只是有些火气,可如今,是真的怒了,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真的对她起了怒火,以前都不故事有些不悦。 叶欢颜咬牙切齿,惨然笑着道:“你以为我怕死么?既然迟早都是要死的,比起等着毒发惨死,倒不如你现在杀了我,一了百了!元决,你想以此要挟我,不可能!” 她还真的不怕他杀她,他即便不杀任由她继续活着,她也会在毒发之前了结自己,不会承受着那样全身溃烂的痛苦苟且偷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么光芒万丈的活着,要么轰轰烈烈的死去,忍辱偷生?她不屑! 元决倒是没想到她性子如此刚烈,这般不肯让步,可话至此处,他自然也无法软化态度,当即道:“你是不怕死了,那你的两个丫鬟呢,她们的性命你也不顾了么?” 叶欢颜面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元决见状,动了定心神,淡淡的道:“你若是不听话,本王便杀了她们,你应该知道,杀她们对于本王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想必,不会不在乎她们吧?” 叶欢颜骤然怒斥:“元决,你敢!” 元决冷笑:“本王为何不敢?如你所言,本王连你的性命都不在意,对那两个婢女,就更加不会在意,你可以端着你的不忿与本王作对,本王不会动你,可是你要想清楚,她们的命,便是在你的一念之间。” “叶欢颜,你真的舍得让那两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你的一腔傲骨陪葬么?” “砰!”的一声响彻屋内,是桌上的茶盏和杯子被叶欢颜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并且碎片散了一地,好些都飞到了元决的腿上,幸好有衣服挡着,倒也伤不到。 元决纹丝不动的坐着,垂眸看着脚边的茶盏碎片,微微拧眉,抬眸看向她。 她很生气,显然是被他激怒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毫不掩饰的怒火,看着他的安神,好似想要撕了他,那是前所未有的冷厉之色,好似卸下了所有温顺乖巧的伪装,终于露出了她原本孤傲且不揉沙子的刚烈性情。 这应该就是最真实的她吧,所有的温顺乖巧和故作狡黠,其实都是假的。 她目光凛冽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元决,你敢动她们,我便跟你拼命。” 是她大意了,顾着心里的不忿和怨怒与他相争,却差点忘了,她并非没有弱点,而他,恰好知道她的弱点,她是不怕死的,哪怕之前为了活着做了这么多,可真正论起来,她真的并不怕死,只是想活着而已。 如今,她是活不了了,可是那两个对原主和她都忠心耿耿的丫头,得好好活着。 第245章 元决,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元决静静看她片刻,才垂下眼睑,不以为意的轻嗤道:“跟我拼命?你拿什么跟我拼?” 叶欢颜微咬着牙不言语,他的轻视也没错,她确实没有资本和他对着干,真的论起来,他主宰着她的命,她却不过是一个任他宰割的蝼蚁。 在她冰冷的仇视目光下,元决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和她对峙了,毕竟事态失控至此,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道:“即便不为你自己,为了你那两个丫头的命,你也最好不要任性妄为,往后的日子里,好好配合本王,听话些,否则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便站起来,转身,就要越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打算离开。 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元决。” 很平静,却也毫无感情。 元决顿足。 叶欢颜一字一顿的淡声道:“记住你的所做所言,还有,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元决面色微有些僵硬,转身看向她,在她定定看着他的淡漠目光中,想说什么又不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垂眸想了想,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走后,叶欢颜心中突然又怒火中烧,当即走到一边,抓起檀制的木架上的一个瓷器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连同里面的水和插在上面的一把花也四下散开飞溅,齐齐飞向屋内各处。 元决刚从里面打开门,就看到赤玄正拦着俩丫头,显然是刚才听到里面叶欢颜砸东西的动静要进去,赤玄拦着没给。 他微微蹙眉,正好他们也看过来,忙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退开低头。 他正要跨步走出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叶欢颜砸东西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定定的站着不动,面上分辨不出是何情绪。 片刻后,便跟个没事的人似的,若无其事的抬步走出去,踏着月色离开了清华居。 没了人拦着,小葵和灵儿马上冲进里面,就看到叶欢颜一手扶着桌边,半蹲在桌边,一副颓然无力的样子,阴着脸喘着气,似在平息情绪。 俩人都大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欢颜见她们进来,强行平息了心头燥怒,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你们叫人收拾一下这里,再让人传膳。” 然后,便转身,轻缓无力的走过去软榻那边坐下。 小葵很担心,还想问什么,可是灵儿拉住了她,示意她别问,俩人便一个叫人收拾,一个去叫人传膳了。 整整三天了,叶欢颜再没有见过元决,很默契的,她不去见他了,他也没让她去一起吃饭。 因为严令不许乱说话,他们起了争执的事情也就清华居的人知道,外面都不知道,但是,府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府里两位主子不和了,因为都几天没见了,之前可是日日一起用膳的。 可到底谁也不敢传出去。 叶欢颜恢复了刚到晟王府那段日子的生活状态,不出门,也不去招惹他,甚至连那些才艺都不学了,整日除了出去消食,便是待在清华居打发时间。 第246章 我不陪他吃饭还有罪了? 日落西山,冥松阁。 看着眼前和往日一样的晚膳佳肴,再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元决顿时又没有了胃口。 本就一直因为身体原因胃口不好,现在,直接没胃口了。 放下筷子,他淡淡吩咐一旁的墨玄道:“让人撤了。” 墨玄忙道:“殿下,您这几日都没好好用膳,今日更是不曾吃什么,甘先生说您身体在恢复,不可空腹饥饿过久,还是多少吃些吧,否则影响药效。” 元决恹恹的道:“吃不下。” 墨玄一默,自从那日和叶欢颜闹翻以后,元决就一直是这样,吃不好也睡不好,整日一个人静静坐着,总是愁眉不展怅然若失,难得的隐有些茫然无措。 犹豫了一下,墨玄低声问:“殿下,要不要属下去请王妃过来陪您一起用膳?” 元决抬头看着他,却不做声,也喜怒难辨。 墨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却感觉到元决一直在看着他,目光深远。 半晌,元决收回目光,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回了里面。 墨玄见状,陷入了一阵深思。 …… 清华居里,叶欢颜也正在吃东西,旁边候着的小葵和灵儿看着她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这东西,好似心如止水一般,对视一眼,然后都互相摇了摇头。 自从那夜之后,三日了,叶欢颜都是这幅样子,每日里话也少了,除了出去走走消食,便是一头扎在在清华居这样不悲不喜的待着,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没去找过元决,也再没有提起他。 哦,也再没有说过要出去,就像突然放逐了自己,设呢么都不在意了,但是说是行尸走肉却又还不至于。 她们其实都一知半解,知道她和元决闹了矛盾,只是除了知道是因为那天凤冥天的事情之外,她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只知道绝对不只是那件事,不然,也不至于闹得如此严重,一向冷静如她,都失控到砸东西了,可见事情不小。 所以,她们都不敢提及元决,也不敢问太多,就怕惹得叶欢颜不高兴。 屋内静悄悄的,哪怕是叶欢颜在吃东西,也弄不出什么声音来,正在这时,外面候着的丫鬟进来。 “启禀王妃,墨玄统领求见。” 叶欢颜没理会,自顾地吃着筷子上夹着的东西,好似没听见。 那个丫鬟见她不予理会,就有些为难了。 就在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叶欢颜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才淡淡的道:“让他进来。” 丫鬟忙应声退下,很快,墨玄走了进来。 墨玄进来见她正在吃,看样子还吃了好些,神色微动,随即便上前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叶欢颜搁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问:“有事?” 墨玄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欢颜此刻的态度,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以前叶欢颜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有时候还会十分狡黠的玩笑,如今却冷若冰霜。 叶欢颜眉梢微蹙,声音更冷淡了:“有事便直说,没事就滚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用膳。” 墨玄脸色有些僵硬,可到底不敢对叶欢颜不满,只低声道:“王妃,您已经有几日没去与殿下一起用膳了。” 闻言,叶欢颜诧异的扬眉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大量片刻,问:“那又如何?” 墨玄沉默,自然是不能如何的。 叶欢颜微有些讽刺的问:“怎么?我不去陪他用膳还有罪了?你是特意过来抓我过去陪他用膳的?” 第247章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墨玄忙垂眸道:“王妃言重了,属下不敢。” 叶欢颜好整以暇的问:“那你来做什么?只是特意来提醒我,我数日不曾去和他一起用膳了?然后呢?让我自觉一点自己过去,和他服软认错?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以前一样和他吃饭?” 墨玄一默,他其实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并不是让她服软认错,只是夫妻俩总不能这样下去吧,让元决低头是不可能的,毕竟元决自来是个骄傲不肯服输的性子,只能叶欢颜来。 而且,元决明显是因为和她的事情影响了食寝了,只有它去了,元决才会好好吃饭睡觉,好好配合甘先生恢复身体,反正刚才,他也没说不能来请叶欢颜,显然也是默许的。 静默片刻,他才低声道:“许是因为与王妃起了争执心情不佳,殿下他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吃不好睡不好,属下知道,王妃心里有气,只是哪怕是为了殿下的身体,请王妃……切莫与殿下置气。” 想了想,又道:“之前凤阁主之事,殿下也有自己的身份立场,有些事不得不做,而如今,凤阁主人也安然逃走了,王妃又何必和自己与殿下过不去呢?” 听完他的话,叶欢颜哂笑一声,问:“墨玄,你来与我说这些话,你家殿下知道么?” “这……” 叶欢颜道:“他应该不知道吧?所以也不是他让你来的,否则,你怎么会连我和他究竟为何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晓,来我这里作出这一番劝和?” 墨玄低声道:“确实是属下自作主张,实在是因为担心殿下,所以……” 叶欢颜冷声道:“既是自作主张,那就赶紧离开吧,否则惹了你家主子不高兴,怕是惩罚不轻,至于让我去见他,他若有令,我自是不敢抗拒,不然,我没有兴趣送上门去给人轻贱折辱。” “可是殿下的身体……” 不等墨玄说完,叶欢颜就有不耐烦道:“他的身体如何与我无关,死活是他的事情,我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情去管他?何况,你也太不了解你家主子了,他轻重利弊分得清楚得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就罔顾自己的身体?放心吧,他死不了的。” 说他会为她吃不好睡不好?呵,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墨玄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似乎殿下和王妃之间的矛盾,不只是他所知道的凤冥天的事情,怕是还有别的,而且,那才是主要的,凤冥天的事情是导火索,但是,只是其次。 为免火上浇油,墨玄不敢多待,直接告退了。 他走后,叶欢颜继续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吃东西,仿佛墨玄就没有来过,灵儿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出来:“姑娘,您和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叶欢颜停顿下来,道:“没事,你们不要管。” 灵儿道:“奴婢自是不敢管您和殿下的事情的,可是您和殿下本利好好地,如今却……看着也不像是因为凤阁主之事,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叶欢颜自嘲道:“没有误解,我和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以前是我不知轻重自作多情,可人生在世,总不能一直看不清现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48章 本王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话都这样说了,明显的是在否决之前元决对她的感情,也对元决一改之前的好感,变得冷漠而不屑,俨然的和他划清了除了夫妻的名分外所有的牵扯。 过去俩人的一切,那些暧昧和隐晦的感情,算是到头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是殿下那天夜里与您说了什么么?难道是因为凤阁主?” 叶欢颜道:“你别问了,这些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还有小葵,你们该如何就如何,和以前一样便好。” “可是……” 灵儿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叶欢颜眉头微微蹙起,忙收了声。 叶欢颜这菜又开始自顾的吃东西。 灵儿更不放心了,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好劝说,而且叶欢颜素来是个拎得清看得透的,许多事情旁人多说,只会适得其反。 就如同现在,她是真的不想提,说多了只会让她不高兴,她自己都能想明白的,既然事已至此。肯定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难以转圜了。 所以她不再多言,并且拉住了欲言又止的小葵。 冥松阁。 天已经要黑了。 墨玄回到冥松阁一会儿了,在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里面 元决又在看书了,歪着身体坐在软榻上,若无其事般捧着一本书翻阅,看得十分专注,连墨玄进来都好似没察觉。 墨玄只能默默地走到一旁候着。 他站了一会儿后,元决忽然出声:“如何?” 他冷不丁的问出声,墨玄只得作出一脸不解:“殿下说什么?” 元决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他,眼神是十分平静的,可是墨玄哪里看不出来,自家殿下本就抑郁的心情,更加不悦了。 他去叶欢颜那里,元决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妃不肯来,已经在用膳了。” 元决正在翻书,闻言,捏着书页边角的手指微微凝滞了一下,之后合上了书丢在一旁的桌面上,问:“她都说什么了?” 墨玄把叶欢颜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了元决。 听完之后,元决许久不曾言语,神色却渐渐寡淡了。 墨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殿下,王妃她,似乎对您有了极大的误会,怕是得殿下自己与她解释清楚,不然,您与王妃的关系难以转圜了。” 叶欢颜那个决绝的态度,可见事情还挺严重,之前见元决和叶欢颜的关系日渐的亲密,还以为俩人好事将近,没想到,竟会横生枝节,到了这个地步。 元决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她既然硬要如此,便随她去吧,本王没什么好解释的。” 说完,便又拿起一旁的书继续看。 墨玄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问:“那殿下可要再吃些晚膳?属下去让人准备。” 元决本想说不用的,可是想了想,还是道:“让膳房做一些简单清淡的来吧。” 既然她不在意,他也不需要因为她让自己不痛快,他的身体现在可经不起折腾,没得再因为她弄出个好歹,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至于旁的,等他身体好了之后再说吧,她终归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也别想离开他身边,这一生,她只能是他的。 墨玄忙道:“是。” 第249章 路遇打斗 在府里窝了几日平复心绪,待心彻底的沉静平和后,叶欢颜就又出门了。 元决没说不给她出门,她也总不能一直在晟王府等死,她倒是并不介意,可是总得想办法为两个丫头安排去路吧,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也不是她自己想出去,是元倾城邀她出城骑马。 元倾城经常会组团和玩的好的小姐妹去城外皇家马场骑马,这次亦然,不过多了她一个,也亲自来接她。 她出府时,元倾城和她的两个婢女都骑着马在王府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后就要上马车,左看右看都有没有看到她的马,元倾城咦了一声:“不是都跟你说了是出去骑马么?你怎么没有带上你的小乖乖?” 她还想骑小乖乖呢。 叶欢颜停下脚步,袖口下的手微微抓紧,须臾看向元倾城扯开嘴角笑道:“不用,我不骑马,主要是在府里待得烦闷了想出去散散心,看你们骑就好了。” 元倾城扬眉问:“你心情不好么?怎么感觉你有些怪,瞧着都不如往日活泛了,叶欢颜,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和晟王哥哥吵架了吧。” 她只是随口一问,然而还真的是猜对了。 只是,叶欢颜可不想被她看出什么来,所以上前两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低声道:“不是,其实是我癸水来了身子不爽利,所以今日骑不得马,也有些影响心绪而已。” 不是随口扯谎,是真的来大姨妈了…… 同是女子,也一样已经来了初潮,元倾城可懂这种情况了,脸红了红,然后吐吐舌头:“好吧。” 不再赘言,叶欢颜上了马车,在王府护卫的保护下和元倾城的带领下离开晟王府门口。 今日日头极好,北城门外已经等了好些元倾城邀约一起骑马游玩的小姐妹,汇合后便一起去马场,而就在距离城门口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皇家马场。 叶欢颜确实是只是去散散心,顺便让灵儿和小葵也尽兴的玩玩,并未待到元倾城她们赛马结束就先离开了,毕竟她真的来了大姨妈不太舒服。 所以,她别了元倾城,自行回离开了马场。 马车里,叶欢颜正闭目养神,本来一直慢悠悠走着的马车忽然停下,她甚至微微一晃,旋即睁开了眼。 叶欢颜拧眉,看向坐在侧前方的灵儿,灵儿会意,忙撩开帘子问外面:“出什么事了?走得好好的怎么停下了?” 外面传来王府侍卫副统领曹霖的声音:“启禀王妃,前方有打斗的动静,情况不明。” 叶欢颜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她仔细听着,根本听不到前方传来什么打斗声,不过曹霖既然能坐到王府护卫的副统领,且奉元决的命令带着王府护卫近身保护她,毋庸置疑是元决的心腹,武功应该很高,听力好也不奇怪,自然听得到她听不到的。 她有些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这个距离京城不过数里的官道中间打斗,想了想,便吩咐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曹霖应声,之后外面便没了他的声音,估计已经去了。 过了没多久,外面再度响起了曹霖的声音:“启禀王妃,属下去看了,是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在追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受了伤,看着怕是撑不住了。” 叶欢颜闻言,静默少顷,道:“那就再等等吧,或者绕道而行。” “是。” 曹霖应声,随后就要吩咐护卫队稍等片刻,这个地方回城的官道就这么一条,治安没法绕道,若一定要绕道,得后退好一段距离,绕好远才行,不如等着。 可他还没吩咐出声呢,叶欢颜的声音又在马车里响起:“等等。” 第250章 路见不平? 曹霖忙转身对着马车拱手问:“王妃还有何吩咐?” 叶欢颜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去把那女子救下。” 曹霖惊讶:“王妃要救她?为何?” 刚刚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 叶欢颜不耐道:“让你救你就去救,哪来这许多话?怎么?难不成他让你来保护我监视我,我的命令便也不用听了?” 元决一共派了两队人监视保护她,曹霖带着的王府护卫队是明面上的,总共二十个人,都是王府护卫中的精锐,暗中还有赤玄和那些隐卫,其数不计,她现在到底还是他的王妃,所以,算是这些人的半个主子吧,监视保护之余,还是得听她派遣的,当然,也得分情况。 曹霖忙道:“属下不敢,这便去救人。” 说完,便带着王府护卫都去了,自然,暗中的赤玄等人没动,因为得看着她护着她,也防止有人调虎离山。 马车里,叶欢颜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垂眸静坐着,手里抓着腰间坠着的流苏百无聊赖的扯动着。 小葵不解:“姑娘,你为何要让他们去救人啊?” 叶欢颜道:“没为何,只是心血来潮,想让他们救而已。” 小葵懵:“啊?” 叶欢颜看向小葵,莞尔道:“就当我是路见不平吧。” 小葵一默,她家姑娘虽然说不是什么恶人,但是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她不会做的,不然刚才也不会一开始的时候让绕道或是等一会儿再过去。 突然改变主意,不排除真的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但是,估计也是因为见曹霖和那些王府护卫太闲了,让他们有事情忙活一下,毕竟叶欢颜不喜欢他们,明眼都能看得出来的,这不,她就看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曹霖回来了。 他站在马车外禀报:“王妃,人救下了,属下已经带来了。” 叶欢颜随口问:“追杀她的人呢?” “他们见我等过去就逃了。” 叶欢颜闻言嗯了一声,之后好一会儿没出声,有些意兴阑珊的低着头静坐着。 外面的曹霖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她的什么指示,忍不住问:“敢问王妃,此女该如何安置?” 叶欢颜才想起,那女子被救下带回来了,又随口问:“她如何了?” 曹霖道:“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属下已经点穴止血,不过看样子已经失血不少,得快些救治,否则怕是会死。” 叶欢颜闻言,又一时不说话,也不是不理会,而是她和俩丫头前后下了马车。 被救下的女子正被放在路边的一棵树边靠坐着,人确实是昏迷着的,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是利器划破和血浸染导致的,头发也凌乱,脸上还有不少溅上去的血迹,嘴唇煞白,昏迷着,眉头却拧得紧紧的。 身上估计有不少伤,不过手却下意识的捂着左腹,估计那里才是主要的伤口。 看了一眼,叶欢颜吩咐曹霖:“把她抬上马车,一会儿回城后随便送去一家客栈,再去请个大夫看看吧。” 曹霖忙道:“王妃,此人来历不明,与您同乘马车怕是不妥,万一……”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就道:“她都这样半死不活了,就算想杀我也杀不了吧,不弄到马车上,难道就这样把她丢在马背上驮回去?那不如直接就地埋了。” 这样,刚才救她也是多此一举了。 曹霖沉默,这里就一辆马车和他们这些护卫骑的马,这女子伤的如此之重,自然不能放在马背上颠一路回去,不然不到城门口就死了。 所以,只能放到马车里了。 曹霖只能再去确认一遍那女子是真的重伤昏迷了,才让人把她弄上了马车,马车挺大的,倒也不至于挤,把她放在侧边的位置上,灵儿和小葵挤在一起坐,正好合适。 马车很快又缓缓往前,叶欢颜没太在意侧前方的位置上蜷着身子躺在那的人,继续闭目养神,仿佛和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下意识皱起的面容可以看得出,她不太舒服。 本就来了大姨妈有些不舒服,现在,马车里都是血腥味,闻着更难受了。 本来精心凝神还能稍微缓解一下来大姨妈的不适之感,现在是没办法了,她索性也不闭目养神了,睁开眼,看着那女子静静地打量着。 正看着,另一侧和小葵坐在一起的灵儿忽然问:“姑娘,您是要随便找一家客栈安置这个女子么?” “不然?” 灵儿道:“可是奴婢觉得这样怕是不妥吧,这个女子被人追杀伤成这样,差点命都没了,看样子真的是想要取她性命的,刚才还是曹副统领去救才没让那些人得手。” “若是随便把她安置在一家客栈,且不说她这样子需要人照顾才好,就说万一那些人找到定不会放过她,那姑娘你还不是白救了她?” 叶欢颜闻言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倒也是,不过不这样我又能如何?把她带回王府?” 灵儿也有些为难。 小葵却觉得是个好主意:“这样也行啊,姑娘,反正你人也救了,那就好人做到底,把她带回去救治,府里有甘先生,一定能救她的。” 灵儿低声斥道:“小葵,你说什么呢?王府规矩森严,哪能随便带人回去?即便姑娘愿意,殿下那边也是会不高兴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你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若是之前倒也还好了,可是现在,叶欢颜和元决可是闹翻了的,关系都还不如刚成亲那会儿,哪里是可以随便带人回去的。 小葵微微低着头,噘着嘴咕哝道:“我只是觉得,姑娘是王妃,救了个人带回去没什么啊,殿下也不会说什么的吧,也是你自己说的啊,留在外面不安全,那既然不能留在外面,若是不带回府又该如何安置?” 灵儿一时哑然。 叶欢颜这时道:“那既然这样,就带回去吧,安置在外面也得花银子,倒不如带回府里,还省了住客栈和请大夫的银子了,我救了个人也不是见不得人,藏在外面算个什么事?” 第251章 长得相像 既然打定主意把人带回去了,马车回了城后便直接回了晟王府。 回到晟王府后,她立刻让带回了清华居,反正清华居大,有的是屋子可以安置,随便安排了一间屋子给她,立刻又让人去请来了甘先生。 冥松阁里,元决正在看南境送来的一些军务密报,墨玄匆匆进来。 “殿下,王妃已经回来了,带回了一个重伤的女子,还请去了甘先生。” 闻言,元决忙犯下手里的奏报,抬头看向他:“怎么回事?” 墨玄道:“属下刚问了曹霖,说是王妃回来途中遇上了打斗,一群人正在追杀一女子,王妃让他们救下了那女子带回来了,那女子伤的极重,现下甘先生已经被请去,正在救治。” 元决拧眉道:“怎么随便就救了个人回来?简直是胡闹!” 墨玄默了默,王妃这样确实是胡闹,毕竟晟王府地位特殊,救了人倒没什么,可是这样带回府里就是不妥,哪怕虽然即便是带回来了也影响不大,可是难保万一,万一是歹人呢? 可这种话殿下可以说王妃胡闹,他不行。 既然人都带回来了,元决除了说一句胡闹之外,也只能由着她了,不过还是不放心,道:“让人去查一下那女子是怎么回事。” 墨玄点头:“属下这就然人去办。” 元决又道:“顺便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墨玄应声退下。 他走后,元决却没了心思继续看密保,索性丢在一边不看了。 心情莫名的又开始烦躁起来。 仔细算起来,也有六天没有见过她了,有点想见她了,可是想起她那夜对他冷漠鄙夷的眼神,还有她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便又不想见她,因为去见她,怕是也是自取其辱。 她太不懂事了,他乐意纵着她,可凡事有个度,有些事情,他可以由着她胡来,也愿意为她兜着,可有些事情触及底线影响他的计划,他便不能继续纵容。 而这次,她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与他争执便也罢了,竟然轻易的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他,问都不问就轻易的定了他的罪,否定了他的为人,也否定了他对她所有的好。 她太让他失望了。 …… 另一端。 甘先生来了之后,折腾了一番诊脉查看伤势,给那女子吃了一颗药,叮嘱了一番,又留了一些药给包扎用,至于口服的,他过后再派人送来。 叶欢颜让灵儿和小葵帮着那女子清理身体包扎伤口,她则是对甘先生致谢:“多谢甘先生过来帮忙救人。” 甘先生忙道:“王妃客气了,在下是晟王府的府医,本该任王妃差遣,何况,在下是医者,救人乃在下的分内之事,无需致谢。” 许是知道她和元决现在关系不好了,甘先生与她说话时,有些异于之前的客套谨慎,这不,场面话都搬出来了,之前虽然也客气,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反而是比较随心的客气。 叶欢颜扯嘴淡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甘先生斟酌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了一眼叶欢颜,犹豫了一下,便也说不出来了。 这夫妻俩的事情,他到底是外人,不好干预,总得他们自己想明白说清楚,他若多言,怕是会弄巧成拙。 想了想,甘先生道:“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在下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复诊,王妃若有需要,可随时派人去传唤。” 叶欢颜莞尔道:“有劳甘先生了,先生慢走。” 甘先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了药箱的随侍,主仆俩便一前一后离开了。 他们走后,叶欢颜再走进去里面时,刚才还一身脏乱的女子已经被灵儿和小葵清理干净,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要给她包扎,几个婢女正端着脏水和换下的衣服出去。 叶欢颜走近看了一眼,虽然脸色苍白虚弱,可已就能看出此女长得挺标志,可即便是这幅虚弱的样子,还是看得出眉目间的英气,应该是个爽朗干脆的女子。 不过…… 目光在那女子脸上凝望一会儿后,叶欢颜惊讶的挑了挑眉,看向灵儿道:“灵儿,我怎么觉着这个姑娘与你有几分相像呢?” 她话落,小葵就忙道:“姑娘你也觉得啊?刚才奴婢给她洗干净那些血迹后,也觉得她和灵儿挺像的,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和灵儿说了呢,可是她偏说是我看错了,真是的,她们都在我面前,我怎么会看错嘛?” 叶欢颜笑了笑,看向灵儿扬了扬眉梢。 灵儿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似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奴婢确实是没瞧出来相像,许是奴婢自己平时也没太在意自己的长相,连自个儿长得什么样都忘了。” 她这个说法倒也不牵强,因为这个姑娘,还真的是对自己的样貌不甚在意的,平时也不太打扮,连小葵都知道打扮一下自己,衣裳首饰什么的都要挑好看的,可是灵儿却相反。 准确来说,她是那种一心只知道忙工作,不在意自己形象和感情的工作狂,一心就想着照顾好她,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女子最是爱美的年纪,她却半点不上心。 叶欢颜道:“既然和灵儿长得像便是缘分,也不枉费我们把她救回来,好了,你们好好给她包扎,我就先回房换身衣裳了,灵儿,一会儿甘先生派人送药来,你便亲自指派人煎熬,顺便指派个人照顾这个姑娘。” 灵儿忙道:“姑娘回去换衣?可要奴婢服侍?” 叶欢颜笑道:“就换个衣服,我又不是没有手,哪里就事事都需要你们伺候了?何况,这里也不是没有服侍的婢女,有需要我叫她们来便是。” 灵儿点点头。 叶欢颜这才转身离开回了主院那边。 回去自己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服,拆了头上的发饰和发髻,她寻了一本杂记就靠在美人榻上看着,越看越津津有味。 她这些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远远看着,便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既视感,犹如画卷。 第二日下午,那个姑娘就醒了。 并且,声称要请见救命恩人,叶欢颜便过去见她了。 第252章 和杀手有不解之缘 一夜过去,那女子脸色依旧苍白,可是甘先生的药效用极好,所以恢复了些,她本来也只是皮肉之伤失血过多,元气并未伤及多少,吃了药便恢复了几分精神。 此时她正靠在床上休息,被灵儿指派照顾她的婢女就候在一边。 看到叶欢颜进来,那婢女忙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那女子本来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过来,看到她忙挣扎着要起来。 叶欢颜立刻淡淡的道:“别起来了,你伤得很重,再扯裂伤口又得折腾人给你包扎,麻烦。” 女子闻言住的停下,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却不是笑,而是抿嘴低声道:“真是惭愧,恩人救了我,我本该跪谢救命之恩的,如今这样,却是没法好好致谢了,待我伤好,一定好好跪谢恩人的大恩。” 她说的倒是言辞恳切。 叶欢颜走到一旁坐下,道:“想要致谢,有这个心就好了,旁的都是其次,至于跪谢,大可不必,我也只是心血来潮才让人救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女子低声苦笑道:“虽是心血来潮,可也还是救了我的命,若非……”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叶欢颜,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见叶欢颜梳着妇人发髻,便道:“这位夫人出手相救,我怕是死无全尸了,所以,救命之恩,跪谢是应该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也没要在意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她没太在意救回来的这个人的,打算让她养着,待痊愈了就让她走,人家要见她她才过来。 如今不知道说什么,有些百无聊赖,索性随口问道:“既然你谢我救你,那你不妨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多大了,哪里的人?做什么的?又为何会被那些人追杀?” 那女子低着头抿着嘴想了想,或者说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叶欢颜,好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我叫月影,已经二十二岁了,是北靖的人,是……是个杀手,在北靖的无影楼里听命行事,因为想要脱离这个身份金盆洗手,他们不允,我逃了出来,便被追杀灭口。” 叶欢颜有些意外:“杀手?” 她这是什么运道?和杀手有不解之缘么? 之前救了个人,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杀手组织凤阁的首领凤冥天,现在救了个人,竟然特么的还是一个女杀手,她这是和杀手有不解之缘啊,要不是她命不久矣,都怀疑自己以后估计会成为杀手了,毕竟和杀手这个职业的人有如此渊源。 那女子似乎是对自己这个身份有些难以启齿:“……是。” 叶欢颜来了几分兴致:“那你武功很厉害,杀过很多人?” 月影颔首:“在无影楼里,算是前三的吧,杀了……很多人。” 后面,她似乎是想要说出一个人数来,可是斟酌再三,还是没能,估计是数不清了。 叶欢颜了然,怪不得她想要脱离,那些人不给,还派人追杀她,能在一个杀手组织里排行前三的杀手,不能用了,那就只能死,这不难理解。 她问:“无影楼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 其实她除了凤阁,其他类似的机构组织都没听过,咳咳。 月影解释:“无影楼是北靖的一个势力,拿人钱财替人杀人的,与凤阁在大胤的存在是一样的。” 叶欢颜点点头表示了解:“哦,那很厉害啊。” 说着,她心思一动,又问:“不过既然是北靖的,你即便是脱离也应该是在北靖被追杀才对,怎么会在大胤的京城外遭人追杀?难不成你是被一路追杀来的?” 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个人到底是巧合被救还是别的还有待商榷,防人之心她自然是有的,所以,自然得问清楚,当然,问清楚了,也不一定就信了。 月影手紧紧抓着被子,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叶欢颜见状问:“怎么?不能说?” 月影不置可否,犹豫了一下,看向叶欢颜好奇问:“敢问夫人是何身份?方才我依稀听到,这位姑娘唤你……王妃?” 她早前问过这里是哪里,救她的人是谁,可是照顾她的人都没说,因为自从上次清理过一茬之后,晟王府在瑛姑姑掌管之下规矩森严,下人们都不会多话的。 叶欢颜道:“嗯,我是晟王妃。” 月影惊讶:“晟王妃?可是安国公的女儿?” 叶欢颜颔首:“是,叶归云是我父亲,你问这个作甚?” 月影一脸僵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叶欢颜更好奇了:“怎么?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月影挣扎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出,道:“无影楼其实是北靖皇室暗中操控的,专门替皇室做一些摆布上台面的事情,楼里不仅有杀手,还培养探子,若有优秀的,便是训练成杀手兼探子,我便是其中之一,一直被指派在大胤的北境做事,打探军情,必要时刺杀对北靖有威胁的人。” “去年大胤和北靖两国交战时,我就女扮男装潜伏在大胤军中,因为北靖一再失利,北靖让我刺杀大胤主将安国公叶归云,我刺杀失败,差点被擒。” 叶欢颜意外:“你刺杀过我父亲?” 月影迟疑着点了点头:“……是,还伤了他,不过伤的不重。” 叶欢颜沉吟片刻,问:“你是怕我会计较,所以刚才才不敢跟我说?” 月影不否认。 叶欢颜轻嗤:“你想多了。” 月影闻言抬头看她,有些不解。 叶欢颜没解释,又道:“你继续说。” 月影道:“刺杀失败后,上面的人很不高兴,又让我想办法在大胤军中的水源和粮草下毒,可是此法太过卑劣不齿,我本就不喜欢做这些杀人的阴私勾当,之前是楼主对我有恩才听命行事,这么多年的效命也都还够了,那次便抗命了。” “在那之后,我便顺势脱离了无影楼,一直潜逃藏在大胤,无影楼便派出楼中的精锐寻找我要杀我,我在大胤京城附近被寻到,便被围剿了,追杀我的正是与我一并排在前三的人,所以,我不是对手。” 叶欢颜闻言,斟酌片刻后点了点头:“倒是合情合理。” 第253章 留在身边报答恩情? 月影微微垂着脑袋,似乎权衡斟酌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竟然会被晟王妃所救,月影在此感激不尽,只是,救命之恩重如山,一个谢字太轻,如若晟王妃需要,月影定万死不辞,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叶欢颜挑眉笑了,问:“你这话的意思,我若是没有理解错,你是想要在我身边报答我的恩情?” 月影抿嘴道:“除此之外,月影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晟王妃的恩情了。” 叶欢颜微微靠着后面的椅靠,习惯性的就翘起了二郎腿,双手环胸,歪着头打量着月影,似笑非笑。 月影很是坦然的让她看着。 倒是一旁的灵儿和小葵以及那个照顾月影的小丫头见她翘着腿的样子,都有些接受无能,那个小丫头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倒是灵儿和小葵纷纷扶额。 灵儿压低了声音叫她:“姑娘……” 叶欢颜看向她,挑眉。 灵儿下巴指了指她翘起来的腿,和因为这个动作弄得乱七八糟的衣裙,清了清嗓子。 叶欢颜低头一看,就知道灵儿的意思了,她这样的姿势,委实有些不雅,以前倒是经常翘腿抱胸,那时候习惯了,也没古代那么多讲究,可是现在这个身份,得端庄持重,之前有时候她这样,灵儿总是纠正她。 默默地放下腿,再抚平弄整齐凌乱的衣裙,她再度抱着胸靠着后面,抬眸看向月影。 扯开嘴角,似笑非笑:“月影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我途经之地被人追杀,被我救回来,并非偶然,而是有计划性的接近。” 月影猛地看向她,想都没想就否认:“我不是……” 叶欢颜问:“你怎么证明?” 月影忙问:“我……晟王妃想要我如何证明?” 叶欢颜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这得看你自己啊,需要证明的是你不是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 叶欢颜眼神极具深意的看着她,漫不经心又语气玩味的道:“你在我途经之地被追杀受伤,我让人救了你,把你带回来,如今你醒了,便顺势提出想要在我身边效忠我报答我,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应当,也是那么巧合,可是月影姑娘,我这个人,从不相信巧合。” “何况,我是大胤的晟王妃,而你,是北靖皇室的探子出身,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受北靖皇室的命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蓄意接近我,留在我身边潜伏,为北靖打探大胤的内政军情?” 月影忙语气坚定的否认道:“我不会的,晟王妃,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了,可是我已经脱离了北靖,不可能为他们做任何事了,怎么会是他们派遣来的?” 说着,她停顿下来,想了想,有些勉强的道:“晟王妃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当我没说过想要留在你身边效忠报答的话,但是,你救了我是事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最重不过救命再造之恩,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若日后晟王妃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我任你差遣。” 叶欢颜沉吟片刻,也没有下定论直接否定,站了起来道:“你现在先好好养伤吧,旁的过后再说,不过我救了你一命,又用上等药材为你治伤,给你地方住让人照顾你,这些都不是白给的,我不是什么善人,行事素来是无利而不往,你放心,你日后有的是报恩的机会。” 月影有些不解的看向她,见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便半知半解的抿嘴点点头。 叶欢颜这边离开了这个屋子,没回主院,而是出了清华居,在府中随便走了走,之后便随便寻了个亭子里坐着,一直都是若有所思。 灵儿看着她许久,忍不住问:“姑娘,你可是在想那个月影姑娘说的事情?” 叶欢颜确实是在想这事儿,闻声扭头看向她,笑问:“你怎么看?” 灵儿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 叶欢颜想了想,问:“你觉得她可信么?” 灵儿思索片刻,道:“可信,也不可信。” “这话怎么说?” 灵儿道:“奴婢觉得,她既然如此坦诚的道出自己的来历,这一点,可信,毕竟她应该清楚,若是道出来历,她有可能会无法活着走出晟王府,这般潜伏为探,风险太大,当然,也可能是如您所言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事无绝对,这种概率太小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无法保证她是否就是在赌,因为往往越是坦诚,就越容易取信于人,虽然这不符合常理,可是焉知她是否是反其道而行?再者,谁也不能笃定,她是否真的只是北靖的探子杀手,兴许还有其它的来历,这些都无法保证,姑娘你毕竟身份特殊,所以,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可信。” 闻言,叶欢颜点了点头,继续若有所思。 小葵懵逼脸:“那到底是能不能信她啊,两种话都让灵儿你说了,可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欢颜抿嘴笑了下,很是无奈。 灵儿翻了个白眼,果然这丫头脑子简单。 小葵一脸无辜,她是真的不懂啊。 没回答她的疑问,叶欢颜问灵儿:“灵儿,那你觉得,她的提议如何?” 灵儿权衡思索了一下,道:“姑娘不妨先留下她看看,不一定要立刻信任她,反正在这晟王府里到处都是殿下的耳目,她也翻不出什么波澜来,还能好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若是真有别的目的,自然不会安分,届时便可见分晓,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她若是可信,姑娘你也多了一个能用的人,您不是一直想有自己的人么,以前不知如何培养,这便是个难得的机会。” 叶欢颜点头:“那就这样吧,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就当是给我找个事情打发时间吧。” 叶欢颜也有别的打算,若是月影可信,且真的如她所言这么厉害,留下她,以后便是灵儿和小葵的一重保障。 正想着,灵儿的声音忽然响起:“姑娘,殿下来了。” 第254章 形同陌路的夫妻 叶欢颜愣了一下,随后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元决正在不远处的小径上走着,似乎是出来走走散心,本来并不是往这边来的,可是恰好看到了她在这里,顿足看着这边片刻,便走了来。 叶欢颜神色微动,站了起来,看着他一点点走近,在他走到亭边的时候,变收回了目光。 元决脚步稍微停顿犹豫了一下,才抬步走上亭子,走到她面前。 她屈膝行礼,声音寡淡而不失敬意:“妾身见过殿下。” 俩丫头也忙行礼。 分明她的礼仪和称呼都挑不出错出,本该如此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元决听着十分刺耳,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看着她微微垂着,却掩盖不住疏离冷漠的面庞,他的眸光也随之泛起冷意,没理会她,走到一边的石桌边坐下。 之后才看向她,淡淡的道:“起来吧。” 叶欢颜道了声谢,站了起来。 却没有和以前一样随意的走到他对面坐下,只是站着,且低眉顺眼又倔强寡然的模样,看着犹如带刺的花,令人不敢靠近。 元决微微拧眉,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不说话,她也沉默不厌,气氛一时之间安静的有些尴尬。 见她久久不开口,一副他若是不说话,她便能一直默默站着的架势,元决只能打破沉默:“听说你救了个人回来?” 叶欢颜:“是。” 元决问:“为何要救?” 叶欢颜垂着眼帘,语调平叙:“殿下就当妾身是路见不平多管闲事吧,回来途中看到一个女子被追杀,总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她问:“怎么?殿下是来问罪的么?妾身这样也是错的?” 元决蹙眉,心里堵得厉害,道:“救人自然不是错,但是,你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把她带了回来,岂非太过胡闹?” 叶欢颜神色依旧淡然,话音也依旧平缓:“是妾身考虑不周,还以为这点做主的权利切身还是有的,原来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既然殿下不高兴,妾身一会儿便把她送离王府,不让殿下碍眼。” 说着,恭顺的福了福身道:“妾身去安排此事了,殿下自便,妾身告退。” 然后,站直身子,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就被元决冷声叫住:“站住!” 叶欢颜停下,转身,波澜不惊的继续垂着眼眸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元决咬了咬牙:“你……” 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那样子,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叶欢颜也站着没吱声,似乎在等他说话。 元决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憋了半晌,才有些无力的道:“本王没有不让你带人回来,你是晟王妃,这点事情你还是能做主的,只是觉得你这般随意带来历不明的人回来不妥,如今人既然在府里了,便也就罢了,不用把人送走。” 叶欢颜:“多谢殿下的体谅。” 元决:“……” 叶欢颜道:“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先告退了。” 元决见她又福身要走,立刻又道:“早晨父皇派人来传话,后日在宫中设家宴,你准备一下,届时随本王入宫赴宴。” 叶欢颜有些意外,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之后,又是一阵静默。 元决看着她那温顺认命又难掩桀骜不驯的面容,明显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在她先开口说退下之前,微微别过脸,声音淡了几分:“你回去吧。” 叶欢颜从善如流:“妾身告退。” 福了福身,带着俩丫头扬长而去。 元决的心更堵了,很不是滋味。 他就不该来找她。 …… 离开亭子走了好一段路后,叶欢颜才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在身侧的灵儿和小葵对视一眼后,灵儿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小葵就先开口了:“姑娘,你和殿下到底怎么了?” 灵儿有些无奈的看了小葵一眼,可是她也想知道,所以没瞪她,而是等着叶欢颜的回答。 她们知道叶欢颜和元决闹翻了,那日她们守在门外,听到争执声,可是也听不到说的什么,之后元决怒然离去,然后,这些天俩人再没有见面,所以知道他们闹翻了,可具体如何还不知道,本以为估计冷那么一段时日就会好了,毕竟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也就今日,亲眼看到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突然发觉,事情真的远比她们知道的还要糟糕,如今俩人竟然都形同陌路了,或者说,叶欢颜视元决为陌路。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没怎么,我说了,这事你们不要多问,我不会告诉你们的,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俩人闻言,更好奇了,可叶欢颜的话她们都听,所以也没有再多问。 叶欢颜道:“回去吧。” 说完,带着她们往回走。 过了一夜,第二日,叶欢颜又去见了月影。 又休息了一夜,月影看起来恢复得比昨日好多了,毕竟甘先生的药效用,远比寻常大夫的好得多,加上被照顾的好,所以恢复得比较快。 叶欢颜进来后,坐到了昨日的位置上,在月影疑惑的目光下,也不赘言,直接开门见山:“你昨日说的话,还记得么?” 月影愣了愣,随后回想了一下才不大确定的问:“晟王妃指的是……我说留在你身边报恩的话?” “对。” “记得。” 说着,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叶欢颜:“晟王妃……是同意了?” 叶欢颜垂下眼睑,道:“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月影点头,微微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晟王妃请问。” 叶欢颜直直看着她,问:“你想要留在我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报答我的恩情?还是另有打算?” 月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全是。” 叶欢颜饶有意味的眯了眯眼问:“哦?怎么说?” 月影道:“我脱离了北境皇室的掌控,算是背叛,他们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杀我,不管我走到哪都不得安生,就像这次,我都逃到大胤京都了,也都还是寻到踪迹追杀,我不想死在他们手里,所以,留在晟王妃身边,有晟王府的庇护,可保命。” 第255章 我要你只忠于我一人! 想要逃过一国皇室和一个如此庞大的杀手组织的追杀,那就得寻找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势力才能保命,而能够和北靖抗衡的,只有大胤和东启。 她如今人在大胤,自然,也只能选择大胤作为庇护所,而叶欢颜恰好救了她,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她是晟王府的人了,北靖皇室便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想叶欢颜轻笑,垂眸抚了抚衣袖,意味不明的评价道:“你倒是实诚的很。” 月影坦然道:“因为我知道,如若我不如实道出,晟王妃当然不会信我的。” 叶欢颜笑了笑,不置可否,又淡声问:“你想要保命,说明你怕死,一个怕死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忠于我?毕竟你现在可以叛逃北靖,焉知不会有一日背叛我。” 月影立刻否认道:“不,我并不怕死。” 叶欢颜扬眉问:“你不怕死?那你为何还这般逃命?还想着投入晟王府保命?” 月影抿着唇一脸坚毅无畏的道:“我不怕死,却也不想死,起码不想这般轻易的死去,晟王妃或许不知,北靖皇室行事残忍狠辣,对我们这些人视同蝼蚁,他们以毒控人,给我们都下了蛊毒,需要按时服用解药才可,而我如今叛逃,便是自寻死路,再不会得到解药,我若怕死,便不会叛逃了。” 叶欢颜意外,忙问:“你身体里有毒?” 月影颔首,有些苦涩的道:“是,我自从入了无影楼,就被他们下了一种蛊毒,需要每年服用解药才可抑制,而我叛逃时手中有一粒解药,两个月前才服用了,这应该是我能吃的最后一颗解药,之后便只能等死了。” 她看向叶欢颜,一脸的诚挚道:“我活不过一年了,本来是想要趁着这一年光阴好好浪迹天涯,走到哪死到哪的,可如今被北靖追杀,这个念想也没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既然晟王妃救了我性命,我便用余下不多的日子好好报答你,哪怕死了,也谁都不欠,也算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了。” “只希望,等我有朝一天死了的时候,晟王妃能够看在我忠于你一场的份上,能够为我收尸安葬。” 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死了都没人收尸埋葬,只能曝尸荒野。 叶欢颜听完,惊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又有些质疑道:“可是前日甘先生为你诊脉,并未诊出有毒。” 月影道:“晟王妃有所不知,蛊毒与一般的毒药不同,寻常的诊脉是诊不出来的。” 叶欢颜想了想,那日甘先生给她诊脉,注重的是看她的伤势,没想看别的,所以,探脉探不出来也说得过去,何况,月影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说谎,因为是真是假,一会儿派人让甘先生来一趟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若是月影也命不久矣,那么她之前的打算便也只能作罢了,只是不管如何,若当真在活着的这段时间有那么一个人在手下效命,也不是什么坏事,她还能借此好好琢磨一下,另辟蹊径为两个丫头寻找别的退路。 而且,甘先生医术高超,她兴许能让甘先生想想办法,若是能救了月影性命,说不定,还能彻底收服月影的心,那样,她才更放心的用这个人。 叶欢颜思索片刻,道:“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那我便也和你说实话。” 月影忙道:“晟王妃有话请说。” 叶欢颜道:“我同意你的提议,让你留在我身边,晟王府守卫森严坚如铁桶,我的身边也都是晟王府的人守着,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旁人便动不得你,可确保你在毒发之前性命无虞。”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需要的,不只是你的报恩诚意,还需要你绝对的忠诚于我,不是忠于晟王府,也不是晟王妃的身份,而是我这个人,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主子,你只能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拼命,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有损人道的事情,只是可能有些事情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需要你代我去做而已。” 月影还以为是什么呢,听言后并未迟疑,便道:“既是以命报恩,自然也是认主,从今以后,晟王妃便是我的主子,任您差遣是理所当然的。” 叶欢颜点点头:“既如此,那就这样吧,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便跟着我,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好。” 月影还有些恍惚,这就可以了?不用再考验别的? 叶欢颜想了想,对身侧的灵儿吩咐道:“去请甘先生过来一趟。” 灵儿颔首,看了一眼月影后便退了出去。 月影不解:“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叶欢颜道:“你不要多问,稍等一会儿。” 月影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叶欢颜斟酌片刻,忍不住叮嘱道:“对了,既然你认我为主,那便是我的人了,称呼得改一下,不要叫我王妃,与灵儿她们一起叫我姑娘就好。” 月影愣了愣:“姑娘?” “嗯。” 月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可又不习惯,斟酌了一下便道:“这怕是不妥吧,不过既然王……您不喜我叫您王妃,那边称为主子吧,如此更为直白一些。” 叶欢颜觉着这样也可以,反正她就是不喜欢被人称之为王妃,因为和元决闹翻,她对这个身份有些厌恶了,只是摆脱不掉罢了。 王府那些人叫她管不着,可她的人,她就是不喜欢这样叫她,以前灵儿和小葵也还偶尔叫她王妃,现在也被她纠正了,如今月影嘛,叫什么都好,哪怕叫名字都没问题,不叫王妃就行。 甘先生很快被请来,叶欢颜和他简单说了月影体内有蛊毒的事情,甘先生有些意外,忙给月影把了脉,仔仔细细的探测了好一会儿,果然脸色越发的凝重了。 待他诊脉完毕,叶欢颜便问:“如何?” 甘先生沉声道:“这位姑娘体内确实是有蛊毒,如若没猜错,应该是北疆的噬心蛊。” 叶欢颜问:“噬心蛊?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256章 是王妃你误解了殿下! 甘先生解释道:“噬心蛊是北疆的一种蛊毒,发作起来犹如千虫啃噬心头一般痛不欲生,共有两种解药,一种是一劳永逸的,一种是暂时抑制的,因为有这样的毒性和解毒之法,此毒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 顿了顿,他略有些质疑的目光看着月影,道:“北疆是北靖的附属国,此毒除了北疆王室之外,便只供给北靖皇族,除此之外,旁人无从得到,所以,这位姑娘应该是来自北方吧?不知是北靖还是北疆?” 月影脸色微微僵硬,看了一眼叶欢颜。 叶欢颜道:“她来自何处甘先生就不用管了,我只问甘先生,她的这种蛊毒,先生可有解法?” 甘先生闻言,便也不多问了,沉吟一瞬,才颔首:“有,不过有些麻烦。” 月影一听,好似绝路中奔走的人看到了生机一般,两眼都放光了。 叶欢颜忙问:“如何麻烦?” 甘先生道:“此种蛊毒的解药只在北疆和北靖皇室的手中,旁人是得不到的,只是我唐门自来对天下奇毒毒多有钻研,倒也钻研过噬心蛊的解法,也是有效的,所以,法子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甘先生一脸为难道:“解法不难,只是需要一味珍稀药材,名叫葛斛,这位药材乃是解毒圣物,却长在火山之巅,原本就十分难得,所以唐门之中只珍藏了一棵。” 说着停顿了一下,既阻碍叶欢颜想要开口询问时,他又满面愁容的开口了。 “之前殿下在南蛮重伤中毒,为了给殿下解毒,唐门已将其赠予了殿下,三年前解毒用了半棵,还剩半棵在殿下手里,已经是殿下得东西了,若是想要取用,还是给这以为来历不明的姑娘用,在下做不得主,还得烦请王妃出面问殿下索要才好。” 叶欢颜:“……” 她怀疑甘先生就是故意的! 她和元决的事情甘先生估计知道的不少,可是现在却以此来让她主动去和元决讨要药材,显然是让她和元决低头示好。 好奸贼啊。 不过…… 她道:“这味药材在殿下手里,可是甘先生是殿下的医者,用药什么的没人比你更懂了,应该可以出面问他要吧?” 甘先生婉拒:“怕是不行,葛斛珍贵异常,若是随便扯个理由问殿下要是不行的,非得如实道出让殿下核实,可若是用来救治不相干之人,殿下怕也是不同意的。” 然后吸了口气,一脸公私分明:“何况,这毕竟是王妃的事情,既是要讨要殿下的东西,由着在下去说怕是不妥,还是王妃自己去说吧。” 叶欢颜:“……” 甘先生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王妃若是想要为这位姑娘解毒,便要有这味药,可是若是想要这味药材,便得去与殿下要,待要到了这味药材,在下再为这位姑娘解毒,如若不然,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先生这话还不如不说呢,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他有,就算我去问,他也不会给的。” 甘先生不赞同道:“王妃此言差矣,你是殿下的妻子,殿下的东西便也是你的,自然,你去问他要任何东西,殿下没有不给的。” 叶欢颜怔愣了一下,才道:“甘先生对我在殿下眼里的分量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甘先生正色道:“并非在下误会,而是王妃对殿下有误解,误解了殿下的为人秉性,也误解了您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王妃信我,你若去问,殿下一定是会给的。” 叶欢颜一时间没了反应,也不知道说什么。 甘先生说完这话,审视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飘飘然的走了。 叶欢颜仿佛没察觉甘先生走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听到了灵儿叫她的声音,她才堪堪回神:“怎么了?” 灵儿指了指甘先生离去的门口,讷讷的问:“姑娘,甘先生他说的……” 叶欢颜没等灵儿说完,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又不想听,便下意识的道:“没什么,你别管这些了。” 灵儿动了动嘴,却也不好违逆她的意思多说。 看了一眼月影,灵儿心思一动,又道:“那甘先生说的那味药该如何是好?若是当真要救月影,那味药不可或缺,只能去殿下那里讨了,可是姑娘你……” 对此,叶欢颜也有些烦躁,若是一开始她没找来甘先生给月影看,甘先生没有当着月影的面提出解毒之法,或许倒也没什么了,可既然提了,月影也知道了,她若是不去尽她所能的想办法帮着月影解毒,只怕月影心中会有疙瘩,总归有隐患。 她想要得到月影以命效忠的赤诚之心,也想为这两个丫头寻找后路,就真的要想办法得到那味药才行了。 她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提了,以后再说吧。” 若是当真元决有这个东西,来日方长,她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总会有法子的。 看向月影,她道:“你且好生养伤,你的毒既然能解,我日后会想办法帮你解了的,如今你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月影有些动容,挣扎着要起来。 叶欢颜忙出声:“你别起来,身上有伤,坐着就好了。” 可是月影没听,愣是要起来,灵儿忙上去扶着她。 叶欢颜想说什么呢,可人都已经被扶着起来了,然后推开灵儿的手,缓缓走到叶欢颜面前,然后直接就跪下了。 叶欢颜后退了一步,忙问:“你这是做什么?” 还别说,她真的有些受不了别人跪她,以前那个时代没有必要,本也没有下跪什么的,除非演戏,穿越到了这个尊卑分明的古代,她这样的身份是注定要被人跪,也要跪别人的,可是没有必要,她都不会让人跪她的,总觉得不自在。 月影跪下后,便双手交叠的置于额前,字句恳切的道:“月影多谢主子的救命之恩,也多谢主子这般上心的为我想办法解毒,不过生死有命,不管能不能解了毒,主子的大恩月影没齿难忘,月影有生之年,都誓死追随效忠主子,万死不辞。” 第257章 他在她眼里是人渣! 说完,便满脸虔诚的磕头在地,犹如信徒匍匐于信仰之前。 叶欢颜有些小小的震撼,整个人僵愣着没了反应,手也僵在半空中。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缓缓放下手,微有些动容的看着匍匐在她面前的女子,郑重的呼吸了一口气,才一步上前,扶起了她。 叹了一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先起来吧。” 月影道:“谢主子。” 之后,她才在叶欢颜的搀扶下起身,只是在站起来后,便撤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仿佛是觉得自己僭越了,低着头一脸的恭敬。 从今以后,叶欢颜是她的主子了,自然得尊卑有别。 叶欢颜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态度,也没多说什么,抚了抚衣袖口,看向灵儿和小葵道:“以后你们便都是我身边的人了,好好认识一下吧,一起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我先回去看书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俩丫头面面相觑,依言没有跟上去,估计是她又有心事了,需要一个人静静。 灵儿叹了一声,这才看向月影,月影也正好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葵比较积极,忙不迭的就上前两步扶着月影,憨憨的笑着道:“月影姑娘,你还有伤,先去坐下吧,坐下我们说说话,从今以后,我们可都是姐妹了,嘿嘿嘿……” 月影扯开嘴角笑了笑,任由笑哭扶着过去坐下了。 灵儿也随之过去,三个人便都围坐在一起,由小葵开头,叽叽喳喳的开始聊天。 …… 甘先生回去的路上,途径湖边的时候,看到了在那边的小拱桥上喂鱼的元决。 既然看到了,自然得上前去打声招呼说几句话。 所以,他交代了随行的侍从先把药箱提回去,便绕了过去,上了小拱桥,人未到,声先至:“殿下今日倒是好兴致,竟然在这里喂鱼。” 笑着说完这话,正好人也走到桥上元决身后了,他便随意的拱手行了个礼:“殿下。” “嗯。”元决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喂鱼。 桥底下的水中,一群金鱼翻涌着水面夺食,弄得水面荡起阵阵波光和涟漪,好不快活。 甘先生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着元决,笑着问:“殿下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在冥松阁沐浴等待行针的,如今却在这里喂鱼,倒是难得……” 说着,余音悠长,意味深长。 元决停下喂鱼,看了过来,目光高深莫测:“你到底想说什么?” 甘先生也不兜圈子,直接笑问:“您该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吧?” 元决默不吭声,只是微微蹙眉看着他,显然有些不悦,不知道是因为他乱说而不悦,还是被猜中了心思而不悦。 若是他以这样的眼神看别人,或许会把人吓到,可是甘先生并不怕他,本来他们之间真正论起来,并非主仆,他算是元决的专属医者和幕僚客卿,在这晟王府,算是客居,他在元决身边,本也是因为和元决的一个交易,虽互相身份不算平等,但是也并没有太多的尊卑分别。 甘先生依旧笑着,道:“殿下想问什么就问吧,在下都会知无不言的。” 元决也不扭捏了,问:“她急着找你又是因为什么?” 甘先生道:“殿下这话问的倒是奇怪,我是个医者,王妃找我能做什么?无非是救人。” 元决扫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甘先生也不玩笑了,忙正色道:“好了,我也不废话了,王妃想要请我帮她为那位救回来的姑娘解毒。” 元决惊讶:“解毒?解什么毒?” 甘先生不答反问:“殿下应该派人去查了那个姑娘的来历,如若我没猜错,应该还没查到吧?” 元决颔首:“不错,他们正在查,你问这个作甚?” 甘先生道:“那位姑娘中的是噬心蛊,此蛊出自北疆,素来为北疆王室独有,数十年前北疆被北靖收服为附属国,此蛊自然也被上供给了北靖宇文氏。” 元决眯起眼眸:“你是说……” 甘先生点了点头,道:“听闻他们素来以此蛊毒来控人,当初我唐门钻研噬心蛊的解法时,便是抓的北靖探子来试炼,可见此言非虚,那位姑娘大抵是出自北边,只是到底是北疆的人还是北靖的人,尚不得知。”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是来自北边的人,把这样一个人救了带回王府,若是让有心人知道,怕是有些麻烦。 元决面色有些沉,沉思片刻,淡淡的问:“此女的来历,她知道么?” 她,自然指的是叶欢颜。 甘先生道:“从王妃的态度言语中判断,她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她似乎还是坚持要救人。” 元决拧紧眉梢,一时无言,面容沉凛。 甘先生想了想,又道:“不过依我看,王妃既然知道,应该对所有的影响心中有数,她既然坚持要救,估计是有自己的考量,并非是胡闹。” 元决无奈道:“希望吧,她如今对本王怨念深重,焉知不是在故意给本王惹事添堵。” 甘先生一默,这话,他不好接腔。 好一会儿,元决又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唐门对此有过钻研,应该是能解此毒的吧?她既然开了口,先生打算如何?” 甘先生四两拨千斤的道:“在下的打算,便是取决于殿下的态度了,殿下若是让救,在下莫敢不从,若是不让,在下也不好违逆了殿下的意思不是?” 元决无语的看他。 看了一眼后,他冷哼道:“你是医者,救不救是你的事情,你又不是本王的属下,何必事事都看本王的意思?” 他若是不给甘先生帮她救人,估计在她眼里,他还真的成了人渣了,不对,现在就已经是人渣了,再来一次见死不救,直接不是人了。 甘先生扬眉,似笑非笑:“所以,殿下是不介意在下救人的?” 元决一副不甚在意任君开心的样子道:“随你。” 甘先生了然颔首,一脸无奈:“那在下便救了,不过,即便是在下想救人,眼下也是不行的。” 元决不解:“什么意思?” 第258章 甘先生的良苦用心。 甘先生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吟吟道:“在下已经和王妃说了,解此毒需要一味珍贵药材,而这味药材,在殿下手里。” 元决闻言有些不明:“本王手里何时有什么珍贵药材了?” 甘先生:“……” 果然,和已经到手的媳妇儿吵架翻脸形同陌路是有原因的,性格太过孤傲,嘴巴不会说话,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这种男人,若是没有外援,真的是要孤独终老的。 甘先生说得直白些:“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妃认为殿下有,而且在下也说了,在下无能为力,也不会帮着与殿下要,只能让王妃自己找您讨了这味药才可出手解毒,王妃想要救她,自然得找您。” 元决大抵是明白了。 然后,沉默了。 再然后…… 给了甘先生一个嫌弃的眼神,顺便言简意赅的评价一句:“多管闲事!” 甘先生:“……”老子这暴脾气! 他立刻板起了脸:“既然殿下觉得在下是多管闲事,那在下这就去和王妃说清楚,虽然会因为撒谎胡诌在王妃面前没脸,不过也好过两头不讨好。” 说着就要走。 可刚转身,后面传来元决为微咬着牙的声音:“站住!” 甘先生停下来扭头看向他:“殿下还有何事?” 元决微微抬手掩嘴轻咳一声,随后看向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既然谎都撒了,就不用去找她了。” 甘先生:“……”呵,小样儿! 元决当做没看到甘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好似闲来无事随口问的一样:“先生这么说的时候,她都说什么了,是何态度?” 甘先生郑重了些,道:“殿下这样问,在下倒不知道怎么说了,正好也想问一个问题,你与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王妃误以为她在你心里,毫无分量。” 元决垂下眼眸,淡淡的语气中有些晦涩:“本王知道。” 她对他的看法和误会,他其实心里都有数,只是,不想去解释什么,也不屑于解释任何,她既误会,便让她误会着好了。 甘先生神色凝重的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凤冥天的事情?不应该啊,王妃虽是个性情中人,但是也是个识大局懂轻重的人,她即便会生气殿下以她为饵的对凤冥天出手,也该明白殿下的立场职责,便是生气懊恼,也不至于如此……” 他实在是焦心哪,毕竟一直以来都挺看好这小俩口的,可好不容易快要修成正果了,如今却恒生意外,俩人都闹掰了,空有夫妻名分,却如同陌路之人,正是令人抱憾。 元决道:“不止于此。” 甘先生问:“那是为何?” 元决没回答,道:“本王与她的事情,本王自会好好处理,多谢先生为我们夫妻操心,不过先生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了。” 甘先生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殿下,你就是脾气太过执拗骄傲了,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不过既然你不想我多管,我便也不管了,只是还有几句话奉劝你。” 元决目光平和的看着她,显然是等他说。 甘先生道:“王妃这个人我虽然接触不多,可她大抵是何性子我是看得出来的,是个决绝通透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想来殿下心中也有数了,这次她如此误解殿下,殿下若不及时与她修好,怕是时日久了,日后殿下再想与她缓和关系,便难了。” 元决听了甘先生的话,顿时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可转念一下,又有些烦躁不耐,语气冷了写些:“随她,本王不在意。” 甘先生不意外元决的态度,只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若当真不在意,在下也无话可说了。” 元决有些憋闷,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甘先生点到为止不复多言,道:“殿下自便,在下先回去备药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准备,午后在下便去为殿下行针。” 严绝点头:“嗯,你去吧。” 甘先生拱手,转身走下了拱桥离开。 他走后,元决沉思了片刻,侧头低唤:“墨玄。” 站在不远处的墨玄立刻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元决道:“让赤玄去盯着那女子,特别是王妃去见她时,再传令去,根据刚才甘先生所言的去查那女子的来历。” 墨玄领命:“是。”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元决站在桥上继续喂鱼,可丢了几把鱼食后,便没了兴致。 他本来在此,也并非真的是有闲情喂鱼。 心中莫名烦躁,隐隐的不安着,可又具体说不清是在不安什么。 …… 第二日,便是宫中家宴的日子。 叶欢颜午觉起来之后,让灵儿她们给折腾了一番穿戴打扮好,正等着元决派人来叫她,没想到元决自己来了。 可却没有立刻与她一起出府入宫,而是进她屋子里坐下。 他既来了,叶欢颜也不好不理会,何况这里还有旁人,便吩咐人去给他煮了些参茶,却没有与他说话。 参茶煮好送进来,他喝了一杯,又要再喝一杯…… 叶欢颜站在一边等着,有些等不住了,便出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还得早些入宫去给父皇和皇后问安呢,再耽搁下去可就迟了。” 元决闻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搁下喝了两口的参茶,抬眸看向他,问:“你没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 叶欢颜一脸不明,不卑不亢的问:“妾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妾身该和殿下说什么?” 元决一默,抬眸,神色不明的凝视着她。 叶欢颜垂着眼眸,任他审视,不忘道:“殿下,时辰真的不早了,该进宫了。” 元决见她如此,脸色冷了些,也不看她了,霍然起身冷声道:“那就入宫吧。” 说着,便往外走去。 叶欢颜神色微动,跟在后面走去,不似以前那样和他并排走,而是慢了半步,这才是真正的礼仪规矩。 马车就在门口等着,俩人上了马车后,在王府护卫队的护卫下往皇宫而去,不多久就到了皇宫。 之后,便一同去给皇帝皇后问安。 第259章 命硬旺夫名副其实! 今日只是皇室家宴,参加宴会的只有皇族中人,皇帝和皇后难得坐在一起和皇族的众人一起叙叙旧说说话,元决和叶欢颜来的时候,大家都到了,他们算是迟了的。 叶欢颜跟着元决一起走进大殿,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好几道十分犀利的目光,尤其是前方上面的位置上那一道冷到极致的怨毒目光,根本无法忽视,可是她已就当做没察觉,亦步亦趋的跟着元决走上前行礼。 给皇帝皇后行了礼后,皇帝很贴心的让坐下,俩人便坐到了给他们留的位置。 刚坐下,皇后忽然打量着元决一眼便道:“本宫怎么瞧着,晟王似乎气色比之前好多了,精神了些,人也活泛了呢,是本宫的错觉么?” 本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夫妻两个身上,皇后的话一出,大家纷纷把目光都凝聚在元决面容上,刚才并非没有人看出来元决有些不同往常,可又说不上是什么,毕竟人还是那个人,也一样是病歪歪的没分别。 可如今皇后这么一提醒,这就发现了,元决看起来虽然依旧难掩病态,可却没有之前那么羸弱了,不仅气色好了,之前走路脚步虚浮,如今却稳健有力许多。 这倒是罕见啊。 皇帝也随之道:“皇后所言正是朕的疑惑,朕也瞧着老四气色好了不少,老四,你这是有所好转了?” “咳咳。”元决掩嘴轻咳一声,随即淡淡一笑,道:“本来正好今日也要与父皇说此事,儿臣最近确实是有所好转了,府中医者诊脉说,儿臣脉象日逾一日的稳定扎实,想来再好生调养时日,便可康复如当年那般了,所以,父皇可不必再为儿臣忧心。” 皇帝一脸惊喜,高兴的都要站起来了,只是到底是做了多年皇帝,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忍住没太激动,只是依旧还是掩不住喜上眉梢,忙道:“哦?当真?你当真能康复如初?” 元决道:“府医是这么说的,他说儿臣近来不知为何,身子恢复了许多,特别是在青禾山温泉宫药浴数次之后,更是康复的迹象明显,故而自回来后,他便日日悉心给儿臣调养诊治,儿臣也察觉自己好了不少,身子倒不如先前那本沉重无力了。” 皇帝当即道:“这是好事,只是怎会突然有所好转?这些年都没能治好你,非但如此,还病情反复难得安稳,若非你拦着,说那甘先生是唐门的人医术高超,朕早就撤了他给你再寻医者了,如今怎会有好转迹象?是寻到了什么妙药?还是他有了什么好法子?” 这么多年都一直反复发作不见好转,如今突然好了,不只是皇帝,其他人也都有些疑惑。 但是疑惑之余,更多的是危机感,其余人自不必说,可皇后和元凌却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皇后面上虽然笑着,可十分勉强,而元凌,颌骨紧绷着,面上不动声色,可事实上却是在咬着牙,平静的目光下隐有些阴冷,手也抓得紧紧的。 若是元决好起来,一切真的就完了。 元决比较矜持的摇头道:“倒也不是,调理的法子过去也用过,所服用的药也都是这些年吃过的,只是一直不见好转,近来却效用甚佳,莫说儿臣,甘先生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想来怕是也是上天眷顾吧。” 皇帝一听,也深以为然一般,点头道:“如此,怕也就是了,上天眷顾好啊,你是朕的儿子,是我大胤的嫡皇子,上天眷顾你,便也是眷顾大胤的江山,这是好事。” 皇帝话落,满殿的人上至皇后和妃子们,下至皇族各府的人,纷纷附和说什么天佑大胤,各种拍马屁说奉承话,作为一国皇帝,最喜欢听的话莫过于自己与天同寿或是赞扬江山稳定国家强大的了,这些人的话,算是说到皇帝的兴头上了。 皇后虽然勉强的说了奉承的话了,可是脸色却有些挂不住,可以说是强颜欢笑的,和元凌对视了一眼,母子俩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各自掩藏的情绪。 皇帝这话,就差直接说元决是大胤的下一个主人,所以的上头眷顾他,便是眷顾大胤了,虽然没说出来,意思却是明显得很了。 而且……元决怎么会好起来呢? 他若当真康复如初,那么,皇帝毋庸置疑是要立他为太子的,无论是皇帝的偏心和名分大义来看,元决都比元凌占据优势,若是这样,真的就一切功亏一篑了。 母子俩怀揣着满腹心事看着大家奉承皇帝和元决,一时茫然不已。 叶欢颜看着周围或真或假的各种说好话的人,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眉目间却凝着一丝丝讽刺,垂眸若隐若现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这些人的虚伪奉承,还是在笑自己这个身在局中的局外人。 这时,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陛下,依我看,晟王有所好转,或许是天佑晟王天佑大胤,可是凡事皆有因果,晟王如今病情好转,有一人也是功不可没的。” 众人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肃王妃。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肃王妃的身份地位和性情会这般煞风景破坏氛围了,可是皇帝却也不会生她的气。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对这个婶婶十分敬重,并非是因为肃王爷,因为叶欢颜看得出来,皇帝对肃王妃的那种敬意,更甚于对肃王爷,可见这些都是只针对于肃王妃本人。 皇帝看向肃王妃,笑着疑惑问:“哦?王婶这话何意?何人功不可没?” 大家纷纷看向她,一样不明。 肃王妃目光看向叶欢颜这边,给了叶欢颜一个较为温柔的笑容,随后才道:“我记得之前欢颜嫁给晟王,便是因为护国寺的智恩大师为叶家诸位姑娘推算,大师说欢颜命硬旺夫,这才被陛下赐婚给了晟王,先前欢颜没有与先前那两位一般丧命新婚之夜,而是活了下来,可见命硬之说并非虚言。” 停顿一下,又笑吟吟道:“晟王的身子也是近来才有所好转的,同样的调养法子,同样的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效用,自从娶了欢颜后便效用甚佳,可见并非药效的功劳,如此看来,欢颜这旺夫的名头,可真是名副其实呢。” 第260章 欢颜是福星! 她这一提起,大家这才想起来,之前叶欢颜这一个叶家的小庶女鱼跃龙门一般被赐婚给元决这个嫡皇子的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说她命硬旺夫,定能逢凶化吉,并且给夫家带来好运到么?皇帝便也就破罐破摔一般把她赐婚给元决,如今似乎真的是一一都验证了。 之前谁也没真的当一回事,哪怕她逃过新婚之夜的死劫活了下来,也只是当她命大,哪怕真的以为她如所言一样命硬,可是也没谁相信她能旺夫,因为她的丈夫本就已经是天之骄子尊贵非常,她又能如何旺夫? 可如今,娶了她之后,元决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好了? 这些年,元决一直病着,反反复复的从不见好转,可以说是一直吊着一口气的,现在人却开始好了,谁也无法去否认叶欢颜对这个事情的影响,不然没办法解释。 所以,满殿的人一时间都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有一种动物园的猴子被围观的感觉,很是不自在。 当然,面上,她是一副受宠若惊状态的,似乎是不曾想到自己会被提及,还被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很是茫然无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最立不安的感觉。 皇帝压根没想起这么一遭因果,如今听肃王妃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看向叶欢颜这边,审视片刻,随即朗笑出声。 “王婶这么一说,倒也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了,当初朕便是瞧着晟王妃的命格与老四的十分般配,这才将她赐婚给老四,本想着能有个福气好的女子与老四互相扶持便也是好了,如今却歪打正着的竟让老四捡了个宝啊。” 这么一说,可把叶欢颜的地位提升了不少。 肃王妃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啊,陛下要说是上天眷顾倒也不差,可也不能忘了欢颜的功劳啊,晟王乃是大胤最尊贵的皇子,正统嫡出,他的运道便是大胤的运道,为他带来福气的人,自然是有功的,依我看,欢颜如今当得我们元氏皇族的大功臣,是福星,陛下该重赏才对。” 肃王妃直接就把这种话挑明说了,若是其他人说,皇帝自然是会不高兴的,可是肃王妃说的,他倒是不生气,加上现在因为元决身体好转正在兴头上,一听肃王妃的话,立刻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王婶说的不错。” 然后吩咐卓总管亲自去准备赏赐,随口罗列了一堆奇珍异宝,有几件还是皇帝素来珍藏不愿赏人的,可见多高兴。 叶欢颜受宠若惊般看向皇帝,还有些不安惶恐。 她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推拒:“父皇,不必了,儿臣不需要赏赐。” 皇帝道:“欢颜不必推拒,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你好好照顾老四,等他都好了,朕对你还有重赏。” 叶欢颜仍有些迟疑:“可是……” 不等她说出什么,一旁的元决就抬眸看向她轻声道:“既然父皇赏赐,你受了便是,父皇说的对,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不必推辞。” 肃王妃也道:“是啊,欢颜,长者赐不可辞,陛下给你的赏赐,你领了便也是你做儿媳的孝道了,若是不要,可就是不孝了啊。” 叶欢颜还能说什么,感觉她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这么被元决和肃王妃一唱一和的忽悠皇帝之中,成了元决身体痊愈的福星功臣,她若是谦虚,估计就显得虚伪了。 不过,元决果然是拿她当棋子幌子呢,把她的价值利用得淋漓尽致。 她对着皇帝欠身,有些腼腆的笑着道:“那儿臣就恭敬不如从命,领受了父皇的厚爱了,多谢父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好生照顾殿下。” 皇帝朗声大笑,连道了几声好,然后让叶欢颜坐下。 叶欢颜有些琢磨不透皇帝了,人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作为帝王,似乎挺成功的啊,可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忽悠呢?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元决身体不好另有内幕,真的相信她所谓的命格?相信元决说的这些? 可不管怎么样,这些她都不关心了。 皇后忽然想笑着感慨道:“先前比起佛道,臣妾更信天神,毕竟是我们老祖宗信奉的,一直也是护佑我大胤风调雨顺,如今看来,这佛道竟也是这般灵验的,看来日后得常常去宫中佛殿上香为陛下和大胤祈福才好了,且如今馨儿如此,臣妾也正好好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她早日振作。” 听她说着,下面好些妃嫔和宗室女眷都纷纷点头赞同,既然灵验,倒也不妨去拜拜。 皇帝这段时日以来,难得对皇后和颜悦色,点头道:“皇后既有此心,自是好的。” 皇后笑着,想起什么又看向元决和叶欢颜温声道:“不过要真说起来,晟王和王妃也算是因佛结缘了,如今夫妻俩蜜里调油似的,晟王也因为晟王妃时来运转,依本宫看,这佛祖和护国寺的智恩大师倒算得上是你们的媒人了,若是可以,你们俩还真的应该去护国寺上个香,就当是谢谢他们了。” 叶欢颜闻言,看了一眼元决,一脸的顾忌道:“这……可是殿下他……” 不等她说完,旁边的元决就立刻道:“母后说的不错,确实是应该去好好歇歇佛家和大师的撮合,让本王有此福气娶到了王妃,自然该好好去谢谢他们。” 说着,还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叶欢颜,后面那句话,暗暗的用了几分力道,似乎意味深长,旁人听不出,叶欢颜却听出来了其他深意。 叶欢颜忙低下了头没看他,在外人看来,便是她经不起元决的夸赞,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害羞腼腆了。 元决瞧着,却不由得眼神暗了几分,心下有了几分计量。 之后不多久,便是开宴的时辰,大家各怀鬼胎的在帝后的带领下一起去赴宴,个个都做出一副荣幸欢喜的样子来,一派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待宫宴结束,已是临近亥时。 恭送走了已经喝得半醉的皇帝,叶欢颜才和元决一道离宫回府。 第261章 皇后母子又双叒叕要出幺蛾子了! 昨夜夜宴散去后已经是深夜,元凌作为成年皇子,又已经封王开府,所以夜晚不得逗留宫中,只能先出宫了,今日下了早朝,便直接来了皇后这里。 母子俩静坐了许久都不说话,脸上出奇一致的凝重。 静坐许久后,皇后率先出声打破沉默:“凌儿,你眼下有何打算?” 元凌隐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哂笑一声,道:“母后以为事到如今,儿臣还能有何打算?” 他根本没得选,只能用命去争了,胜了得到江山权力败了不得好死,生来就注定了这条路,只是以前尚且不至于如此被关,因为只要元决一直病着,他的胜算就大,可如今,元决突然好了,他一点胜算都没了。 所以们只能拼死一试。 皇后苦笑:“不错,事到如今,我们除了孤注一掷,便再没有其他法子了,元决……必须死!” 她万万没有想到,元决竟然会恢复身体。 想到这里,她看着元凌,满面不解:“只是说起来,本宫昨夜一夜未眠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好起来呢?” 元凌也是一夜未眠想这个问题,仍是有些想不通。 他是笃定了元决不会好,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哪怕一直不敢忽视元决的存在,不敢一直正面冲突太过,可是事实上,因为元决身体不好,他一直很有信心的,可如今,他的稳操胜券,全然成了笑话。 皇后困惑道:“本宫记得,他当年伤的极重,又身中数种剧毒,本该是必死无疑的,哪怕因为唐门的人出手相救留了一口气捡回一条命,也绝对是强弩之末的,毕竟当初可是伤及命脉根本了的,这些年能用药吊着一口气活着便罢了,怎么会好得起来呢?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叶欢颜真的旺夫? 不,她比谁都清楚,叶欢颜的命格之说根本就是假的,自然,所谓的命硬旺夫不存在,怎么可能真的会因为她让元决那堪为油尽灯枯的身体犹如枯木逢春一般好起来? 元凌道:“可他却已经有所好转,并且不久之后,便会恢复如初了,由此看来,是我们小看了唐门的医术,也轻敌了,千防万防,都防不住他康复痊愈。” 皇后不解:“可即便是唐门的人医术高超,可他怎会这么巧的在这个时候好起来呢?” 元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微咬着牙冷笑道:“母后当真以为他是现在才好的么?如若儿臣没猜错,他的身体这些年早就痊愈了,只是一直在装病弱混淆我与母后的视线,顺便蒙蔽父皇韬光养晦,这次不过是借着叶欢颜的命格之说顺势好起来,他不是早就等不及了么?如今这样,顺理成章了。” 皇后震惊:“你是说……他这些年可能是装的?” 元凌一脸的阴沉,咬牙笃定道:“不是可能,是绝对,母后,这个世间可没什么巧合,儿臣怎么也不信他是现在才好起来的,如今的逐渐痊愈,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呵,我这个四哥,当真的是深不可测,这么多年,把我们骗的团团转。” 皇后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心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当真元决一直在装病弱,那么,这个人掩藏的本事大着呢,那他会不会…… 元凌好似破罐破摔一般,目光定定的看着谢皇后,沉声道:“母后,事到如今,绝对不能坐视元决彻底痊愈,否则便后悔莫及,所以,儿臣想……” 他抬手,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现在,只能杀了元决,趁着他还没有彻底好起来,杀了他,不然,等他真的好了,杀他便是难如登天。 他若好了,以前那些拥戴他的人便会蜂拥而上的继续拥戴他,朝中那些人也一样,毕竟元决曾经,是公认的储君人选,而皇帝怕是会立刻封他为太子,到时候,自己再争,便是谋逆了,除非真的谋逆,可到了那么时候,即便是谋逆,他也胜算微乎其微。 只有元决死了,才能高枕无忧,尽管杀了元决,皇帝一定会知道是他们做的,可是没关系,只要元决死了,皇帝那边,他们自有办法,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皇帝也…… 尽管难度大,可也不是真的做不到,以前不能做,是因为元决这个元后嫡皇子的存在,始终占据着最大的名分,哪怕皇帝死了,元决也是最大的绊脚石,且难以跨越,麻烦很大,可是若是先杀了元决,再控制或是除掉皇帝,那他们便是说一不二,即便有人存疑,可也只是存疑,杀了便是!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史书都是胜者写的! 听到元凌的话,知道他的意思,皇后也大致明白其中的利弊和得失,犹豫片刻,道:“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虽然风险极大,可到底无路可走了,只是想要杀人,总得有机会,若是元决一直在府里不出来,便是想杀也杀不到了。” 元凌漠然冷笑一声,道:“不,他会出来的。” 皇后看着元凌。 元凌似笑非笑道:“母后昨日不是已经下了套?他既然当众说了会带叶欢颜去护国寺上香致谢,便一定会去,护国寺在城外,此去一路,有的是动手的机会,只要不是在晟王府里,即便他身边带了再多的人,也终究会是百密一疏。” 皇后一笑:“你既明白本宫的用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昨天确实不是随口一说的,只是当时还没想好如何是好,但是要元决的命是绝对的,所以下意识的就言语引导元决弄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只是如何部署尚不得知,而且,还不知道元决什么事会去,若是短期之内,怕是不好安排。 一旦要对元决出手,宫里皇帝这边,就得着手安排了,绝对不能留有隐患,可是要做这些,可得花好大一番功夫了,这可和逼宫差不多了,自然,得想办法把皇宫掌控于手中。 元凌颔首表示都明白,随后又忽然凝重道:“现如今最棘手的,除了元决便是兵权了,若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自得扫除一切后患,可日前儿臣又试探了叶归云一次,他还是没有表态,母后以为如何是好?” 第262章 君臣恩怨 皇后叹息道:“叶归云此人素来是不站队的,以前本以为他会识趣,可这两年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都没能让他支持你,那就说明了他是不肯站在你这头的,如今,本宫也没有法子了。” 去年一整年,北边战事,元凌作为皇子随军作战,和叶归云同在军中时常打交道,若是别人,就算不支持,可也绝对会偏向元凌了,可是叶归云竟始终岿然不动,不管元凌如何示好拉拢,他都不为所动。 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如此,可这都不行,便束手无策了。 元凌纳闷道:“可是儿臣看来,叶归云并非真的对父皇死忠,怎么会如此一根筋不识抬举?” 皇后不知为何冷嗤一声道:“他对你父皇自然不是死忠,他真正忠于的,是大胤的江山,还有大胤的帝王,而非你父皇本人。” 这种人,原本就是最不好拉拢的,因为他不站队,可是,不管谁成了帝王,都不好动他,因为他只忠于最后赢的那个人。 而作为一个帝王,最需要这样的忠良纯臣,根本没有理由去动他,相反,会免不了更信任重用他。 皇帝就很信任他重用叶归云,可也只是作为帝王的立场罢了,可其他事情,皇帝都是不让叶归云知道的,叶归云只是忠臣,并非皇帝心腹。 元凌沉吟着点点头,道:“母后这么一说,儿臣倒是想起来,之前从北境回来,父皇曾打算加封叶归云为王爵,可刚提起此事,便被他婉拒推辞了。” “父皇似乎是有意示好,进一步收服他,可他却有意收敛锋芒,十分懂进退,公私分明行事低调,由此看来,他确实油盐不进。” 皇后道:“既然你知道他公私分明油盐不进,那便不用在意他了,该做什么做什么。无需忌讳他。” 元凌闻言颇为意外,当即道:“母后是让儿臣忽视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可是他既然忠于朝廷和父皇这个帝王,若是我们……他怕是不会坐视不管,他如今说是朝中第一人也不为过,若是他出手阻拦,恐会很棘手。” 皇后沉思片刻,忽然看向元凌,笃定道:“他不会的。” “母后说什么?” 皇后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念他,他不会阻止干涉。” 元凌惊惑,坐直了身体忙问:“为何?” 皇后极有深意的笑了,问:“凌儿,你可还记得,裕王府慕容氏?” 元凌愣了一下,顺着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声道:“母后说笑了,如何会不记得?怕是大胤上下,没有人会不记得吧。” 裕王府慕容氏的先祖,是开国功臣第一人慕容宪,当年太祖皇帝顺利入关入主中原,便是得到慕容氏的鼎力相助,后开国建朝,加封慕容宪为裕王,赐予兵权驻守东境,地位尊崇只在帝王之下,连出身皇室的诸位王爷都在其之下。 可是,就在十几年前,这盛极大胤百年的裕王府,因为通敌叛国湮灭殆尽,九族尽诛无一活口。 这件事,曾轰动天下,元凌自然忘不了。 皇后正色了些,道:“你自然是记得,可是当年事发之时,你年纪还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 元凌不解:“母后指的是什么?” 皇后道:“当年陛下,还有已故裕王慕容瑾和叶归云是一起长大的,情逾手足,陛下当年能稳坐太子之位,那两位功不可没,那年裕王府被诛灭,叶归云在北境闻得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四处奔走求情皆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裕王府上下被诛杀殆尽。” 顿了顿,皇后轻嘲笑道:“所以你别看他们君臣和睦堪为佳话,事实上,他对陛下心中是有怨气的,所以这么多年,尽管一直忠心陛下,可也只是忠于大胤,忠于帝王罢了,对陛下这个人,他心里的隔阂可大着呢。” 这些,元凌倒是不清楚,主要是裕王府覆灭后,因为此事算是皇帝的逆鳞,没有特别的必要,没有人再敢提起裕王府慕容氏的只言片语,他自然无从得知。 他忙问:“所以母后的意思是,他不会反父皇,但是,也不会阻止旁人反父皇?” 皇后颔首:“不错。” 元凌有些不太明白:“母后就这么笃定?” 皇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蓦然冷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年他们三个的情分多深,慕容瑾和叶归云都死忠于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因此,裕王府和安国公府都站在陛下那边,也因为有这两府的支持拥护,先帝即便不喜陛下这个太子,也都不敢动他。” “可是陛下登基稳坐朝堂后没几年,大胤和东启起了战事,且交战惨败,经查,兵败缘由便是行军布阵图落在了东启手里,陛下便以通敌叛国罪除掉了裕王府,丝毫不留情。” “叶归云自北境归来,在陛下的殿前跪了整整三日,也只得陛下开恩允其为慕容氏的人收尸安葬,自那以后,叶归云便与陛下生疏了,只有君臣之分。” “所以,他是恨陛下的,只是身为臣子,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不代表他会阻止旁人去做。” 元凌闻言有些心惊困惑:“既如此,父皇为何还留着他?如此不受控制并且对帝王心怀怨恨隔阂的人,留着岂非隐患?” 若只是单纯的纯臣,倒也可以用,对于一个帝王这样的臣子才省心,可是有这样的恩怨内幕,那就不纯粹了,随时都有反叛的可能。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皇帝每每看到叶归云,怕是都会想起这么一件往事,想到叶归云对他的介怀和不满,肯定不能安心,若是他,一定会把叶家也除掉扫除后患。 不管裕王府是否叛国,皇帝的做法都太过不留情面,起码在情分上,他对不住慕容瑾,何况,说裕王府叛国,哪怕有证据,怕是也难以服众。 皇后道:“你以为要除掉叶归云很容易?当年是因为正值战事,加上……” 说着,她有些讳莫如深起来,好似略过了什么,继而道:“裕王府惨败是事实,裕王也重伤不治,又确确实实有了裕王府通敌的罪证,根本无从推翻罪证,陛下才能迅速定罪,可这么些年,叶归云安分守己没有错处可挑,且除掉一个裕王府已经落得卸磨杀驴的诟病,若再对叶归云下手,陛下怕是声誉尽毁了。” 第263章 最是无情帝王心 不管裕王府是否叛国,慕容瑾都是和皇帝有着手足之谊的挚友,虽未结拜,却也已是金兰之情,可当年皇帝对裕王府半点不留情,反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定罪诛族,刻不容缓一般。 其实一直以来这件事都是备受非议的,许多人都觉得皇帝太过冷血无情,作为一个帝王,太过冷血无情,是会被臣民畏惧诟病的,而皇帝并非只是除掉裕王府一个,他的那些兄弟,在他登基后都接连被处理,除了同母所出的平王,其他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所以,大家都觉得皇帝狠辣无情,裕王府之事更是坐实了这点,若是叶家再出事,即便确实有罪,怕是臣民们都会觉得这个罪名是莫须有的了,再质疑当年裕王府的事情,一旦如此,皇帝便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号,皆是人人自危,怕是真的无人可用了,毕竟谁也不想跟着一个卸磨杀驴的帝王。 所以,皇帝留着叶归云,除了顾念情分,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元凌点头表示明白了其中利弊,想了想,道:“既然母后今日说起这个,那儿臣倒是有了一个拉拢叶归云的法子了。” 皇后问:“什么法子?” 元凌忙有些兴奋的道:“若是儿臣以为裕王府洗雪正名为交换条件,让叶归云支持我,或许有用。” “怕是不行。” 元凌不解:“为何?” 听皇后说起这些事情,他可以笃定,对于叶归云来说这件事怕是他心中的一个大结,若是能够解开这个结,岂非正中他下怀? 皇后一副很了解叶归云的样子,笃定道:“叶归云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他若是有这份心,早就以此为要求的与你做交易,既然没有,那么你以此为诱饵想要拉拢他,没有用的,不但没用,恐还会适得其反。” 元凌有些失意无奈:“如此那便算了,其实只要他不碍事,能否拉拢得到都不重要了。” 皇后颔首:“不错,你可以不用在意他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旁人,平王府和京城内外的各方兵权都得想法子控制住,这些才是棘手的问题。” 他们要对皇帝做什么不难,毕竟皇宫之内,除了皇帝便是她这个皇后为主,她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想要对皇帝做什么还是可以做得到的,问题是度皇帝下手后,那些真正忠于皇帝的人,该如何压制,对于那些人,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管用的,因为不同于叶归云的这个纯臣,那些人是只忠于皇帝这个人的! 元凌也有些苦恼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 叶欢颜以为,元决说会去护国寺上香只是说说的,没想到,他是说真的,距离宫宴已经过去了两日了,这两日夫妻俩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就在两日后的下午,他派了墨玄过来传话。 “殿下命属下过来告知王妃,说明日要去护国寺上香,打算小住几日,让王妃做好准备,明日早膳后便启程出发。” 叶欢颜拧紧了眉,因为不想去,还有些不大乐意,问:“怎么这么突然?” 墨玄扬眉道:“突然?属下没记错的话,殿下前两日在宫中不是说了会带王妃一起去护国寺上香,算是致谢佛家和智恩大师的媒妁之恩,王妃莫不是忘了?” 这个,叶欢颜压根没当回事! 她也不想去,毕竟她不信神佛,也不想和他出双入对。 可是事到如今,他要做什么,她根本没得拒绝的,毕竟人家不止掌控着她的生死,也掌控着她身边人的生死,她哪里还敢招惹?权当是去散心吧,。 她面容寡淡的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就说我会准备好。” “那属下先告退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墨玄才走。 之后,叶欢颜才让人准备这件事,既然要去寺庙里小住,自然要带的东西不少,可是这些用不着她糙心,交给小葵和灵儿就是了。 她去了月影那里。 月影休养了几日,许是甘先生的药效果太好,她自愈能力也极强,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气色也恢复的极好,现下已经可以下地随便走了,自然也能出房门了。 叶欢颜这里规矩不多,就像纵着灵儿和小葵一样,也并不拘着她,只要不离开清华居便好,所以,她现在正在居住的偏院前面的一处空地上拿着一根树枝挥舞,像是在练剑。 因为身上还有伤,她也只是随便练练,因为没有剑,只能用树枝代替,且说是练剑,其实可以说是在舞剑。 叶欢颜看了一会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以前拍戏的时候,武打戏她最喜欢了,特别是吊威亚飞来飞去的打戏最让人上瘾,可那些都是假的,现在穿越到了这里,倒是见识到了真正的武功,虽然不懂,可却看得出来,月影舞这一套剑法挺有章法的,若是加快速度,怕是威力不小。 她想学。 这么想着,她走了过去。 见她走来,月影停下了,然后上前一些,拱手行礼:“主子。” 叶欢颜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随后含笑问:“你这套剑法瞧着挺有趣的,可否教我?” 月影意外:“主子想学?” 叶欢颜颔首:“是想的,不过得看你肯不肯教我。” 她喜欢学习各种东西,哪怕命不久矣,她感兴趣的东西,依旧是想要学习一下的,不然留着遗憾,焉知还有没有下辈子。 月影道:“主子说笑了,月影的命都是您的,自然会的东西也都是主子的,主子若是想学,月影自是没有什么不能教的。” 叶欢颜莞尔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以为你们习武之人总得有师门出处,那师门里学来的东西怕是不能轻易传授给旁人,若有禁忌,自然得顾着,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若是不行那便作罢,尽管你我如今是有主仆之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月影肃然道:“主子多虑了,月影没有师门,所以,月影所会的一切主子想学都可以教,只是……” 她有些顾虑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问:“只是什么?” 第264章 去护国寺小住 月影垂下眼眸,很是认真的道:“主子有所不知,习武之人重在根骨,有些人适合练武,有些人不适合,而且即便是适合,也最好自幼习武才可,若是长大了再去练,韧性不足,会吃很多苦头,月影只怕主子不适合习武练剑,哪怕是适合了,怕是也要吃苦头了。” 这不就是和学习跳舞一样么? 身体的柔韧性有些人天生就好,有些人需要后天去练习,后天的自然比先天的要难得多,她当年二十岁进了娱乐圈,是后天学习的舞蹈,尽管柔韧性好,可是也错失了最佳练舞的年纪,吃了很多苦头,不过最后,勤能补拙,她在这方面造诣颇高。 她问月影:“你多大开始习武的?” 月影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道:“约莫是四五岁吧,那时年虽小,也记不大清了。” 叶欢颜立刻审视着她问:“是谁教你的武功?总不能是你自己学的吧?” 没有师门,可却一身高绝的武功,总得有个说法吧。 月影有些晦涩的低下头去低声道:“以前家里是武学之家。” 以前,说明现在不是,或者,不存在了。 这个,叶欢颜就没办法刨根问底了。 她正有些尴尬,想着要不要安慰两句,月影就自动掠过话题问:“主子想要怎么学?” 叶欢颜莞尔笑道:“我也只是瞧这好玩想学来打发时间,并非想要去与人打杀搏命,所以,倒也不用怎么教,就像你刚才那样,当做剑舞教我便可。” 月影了然,很是轻松的道:“那很简单,月影现在就可以教您。” 叶欢颜摆摆手:“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我倒是忘了与你说正事了,我明日要陪殿下去护国寺上香小住,怕是得几日才回来,你是要留在府里养伤,还是与我一同去?” 月影意外:“主子肯带我去?” 她是看得出来的,叶欢颜即便留了她在身边,还是防着她不信任她的,出行却要带她,确实是不符合常理。 叶欢颜颔首:“嗯,你若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都随你。” 月影忙道:“那就去吧,月影多谢主子。” 说了这事儿,叶欢颜叮嘱月影别在外面待太久,早些回去休息后,便转身离开了,回去看看猪呢暴跌如何了。 第二日上午,用了早膳,叶欢颜便随同元决一起离了府。 元凌下朝后出宫,刚出宫门口要回府,便在宫门口听迎上来的冯宽禀报:“殿下,方才非你跟着晟王府动静的人来报,说晟王殿下一早便带着晟王妃去了护国寺。” 元凌大惊:“什么?这么快?” 他都还没做好准备,元决就去了? 冯宽道:“是,来报的人还说,他们此去待了不少行囊,看那阵势,似乎还打算在护国寺小住。” 闻言,元凌又是一惊:“你确定?” 冯宽只含蓄道:“来报的人是这样说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确不确定。 元凌思索着道:“让人继续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及时来报。” 冯宽应声,见元凌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边等着的马车,回头看向后面的层层宫殿,似乎在琢磨什么,忙问:“殿下不回府了?” 元凌嗯了一声:“事情有变,本王先去见一见母后商议此事,你先去办你的事情,不必跟着本王。” “是。” 元凌这才转身又匆匆的往皇宫内走去。 …… 护国寺在城外有些远,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元决早就派人来打点准备,所以,到的时候,护国寺的住持方丈亲自来迎接。 一番客套寒暄后,他们被住持亲自领着早已准备好给他们住的禅房小院。 因为已经是中午,顺道也用了素斋午膳,因为这里是佛寺,只能吃素斋,莫说荤腥,一点油水都没有,叶欢颜以前还嫌弃元决那些清汤寡水的伙食,当吃了这寺庙里的东西后,才发现,元决以前吃的那些真的是美味佳肴啊。 不过她心如止水,已经不在乎吃的是什么了。 勉强吃了一点垫腹,叶欢颜实在吃不下了。 见她搁下了筷子一副吃好了的样子,元决问:“饱了?” 叶欢颜神色淡淡:“嗯,饱了。” 元决扫了一眼她碗里还剩三分之二的饭,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道:“你才吃了几口就饱了?” 叶欢颜实话道:“倒也不是,只是这些东西太清淡了,妾身吃不惯,也吃不下,所以不吃了,殿下慢用,妾身先回房午憩了。” 元决不等她站起来就不容置喙的道:“你吃得太少了,再多吃些。” 叶欢颜面皮紧了紧,拧眉恹恹的道:“殿下,妾身真的吃不下了,总不能连吃东西您都得逼着我吧?” 元决看向她,打量着她的面容片刻,才情绪难辨的缓缓道:“是这些东西真的吃不进去而已?本王看不尽然吧,你不会是因为不想和本王坐在一起吃才不想吃的吧?” 叶欢颜一默,这个……也是有的。 她没否认。 元决见她不否认,心头憋闷,阴冷笑着:“现在你是看到本王连东西都吃不进去了?本王就这么让你反感?” 叶欢颜一副任君理解的样子,满不在乎道:“殿下既然这么认为,那便随您吧,我无话可说。” 她并不是反感他,没什么好反感的,只是不想看见他,现在,她只想着和他少些交集,旁的也就罢了,一起吃饭,总是让她想起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前后对比,更让她觉得自己可笑,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装模作样。 元决最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这个语气,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想都没想就道:“坐下!” “是。”叶欢颜依言坐下。 元决面无表情道:“把你碗里的饭都吃了。” 叶欢颜很听话,还真的开始吃碗里的饭了,当然,也只是吃饭,并未吃菜。 看着她一副没有任何感情,只听他的话一口又一口扒饭的模样,元决心头憋着一口气,涌不上来压不下去,无处发泄一番,她这个样子,显得他就是个恶人,以权压人只知道欺负她的恶人,而她,正在屈从于他的威慑,做着不情愿的事情。 他只是见她吃得少,怕她饿着,想让她多吃一点罢了…… 第265章 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看着她就这么一口又一口的扒饭吃,根本不带停下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感情,之后噎到了一阵剧咳,咳得脸都涨红了,可咳完之后又继续吃,一副不把那晚饭扒完不罢休的架势。 元决终于看不下去了:“够了!” 叶欢颜在他出声后真的停下了,缓缓咀嚼嘴里的饭,然后,目光平视着他,毫无情绪的看着。 元决心头好一股火在剧烈燃烧,只是被灼烧疼痛的只有他自己,而她,从来不会看到。 他深吸了口气,别过眼不看她,有些厌烦不耐的道:“你走,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他是疯了,才会这样因她给自己找不痛快,明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桀骜不驯软硬不吃,还是忍不住想要找借口和她缓和关系,这次来护国寺是这样,眼下一起吃饭也是这样,她满身都是荆棘,他却总是犯贱的想要去触碰。 叶欢颜很听话,面色依旧寡然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语调清冷的道:“妾身告退。” 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直到消失在那拐角处,走不曾回头看他一眼,那样的决绝,好似不是战士在他眼前消食,而是真的在远离他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元决的突然就生出一种挫败和惊慌的感觉,想到了甘先生那日的话,更是有一种窒息无望的感觉。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在元决看不到的地方停下来,叶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往前走。 灵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也没有置喙半个字,而是问:“姑娘,我们现在是回去午休还是去走走消食?” 叶欢颜道:“也没吃多少东西,不用消食了,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来,我倒是有些累了,回去午休吧,睡醒了再去逛逛护国寺。” 灵儿道了声好,跟着她回了给她准备的禅房。 叶欢颜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已经是下午。 屋内也只有小葵一人在,灵儿在外面安排事情,虽然到了这里不能像王府一样讲究,可是身份摆在这里,有些事情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知道小葵想出去逛逛护国寺,叶欢颜收拾了一下便带她去了,临了还捎上了还没痊愈却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的月影,至于灵儿,来日方长。 刚走到所住禅院门口,被守在门口的曹霖拦下了:“王妃这是要去何处?” 他们住的这个禅院周围里外都是守卫,不止于此,护国寺的各个地方都有人守着,巡视也不间断,这次出来,元决明里暗里带了不少人,排场极大,只是禅院门口,便是曹霖带着二十个人守着。 叶欢颜淡淡道:“去逛逛护国寺,怎么?这个也要殿下允许?还是说殿下说了我不能出去?” 曹霖忙退到一边,拱手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殿下出去之前吩咐,若是王妃要出去,务必叮嘱王妃,切莫走远或是走到偏僻人少之处,也别与旁人走近或接触,不安全。” 叶欢颜冷笑:“我身边暗中跟着这多人,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旁人还能越过他们伤得到我不成?” 说着,她便有些烦闷的抬步从曹霖面前走过,往前走去。 曹林只能低头道了一声王妃慢走。 护国寺香火鼎盛不衰,可是也就前面人多,都是来上香求愿的善男信女,后面倒是没什么人,很安静,叶欢颜逛了一会儿,有些百无聊赖,索性便往前面去。 越靠近前面的佛殿群,越是能听得到前面隐隐的一些动静,不是那种令人厌烦的喧闹声,但却极有人气的那种响动,听在耳中很令人心安。 佛殿群中间是一座很高的佛塔,佛塔下面是望台,再往前便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连着四周的佛殿,叶欢颜绕了望台上,正好可以将护国寺的广场尽收眼底,一眼看去,尽是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人。 广场周围每个佛殿中奉着各尊寓意不同的佛像,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她看了一会儿,便下了望台,在广场上随便走了走,之后便往一处最近的佛殿走了进去。 进去后,里面正有人在拜,她仿若没看到,站在佛殿中,抬眸静静地望着那金灿灿的佛像。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也不曾移开眼,面上沉静淡然,没有敬意,也不见亵渎之心,只是不在意。 “月影。”她忽然出声,叫的却不是小葵,而是后来捎上的月影。 月影没想到叶欢颜会突然叫她,愣了一下才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垂眸道:“主子。” 叶欢颜没回头看她,只是轻声问:“你信佛么?” 月影道:“回主子,月影不信神佛。” 叶欢颜想了想,她不信神佛也正常,一般来说,刀口上舔血的人,是不信神佛的,若是信了,哪里还下的了手去杀人? 月影打量着她的侧脸道:“主子似乎也不信?” 叶欢颜道:“我只信我自己。” 不信神佛,不信命运,也不信别人,只信自己。 以前,她就是这样的,所以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叶欢颜。 不过现在,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自从来到这里,她曾经坚持的信赖的那一套,都没有任何用了,倒是从始至终被人支配着命运,无从选择,也无从反抗,她最相信的那个自己,如今却无法为她谋取她想要的一切,只能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她就莫名的对那个掌控着她生死命运的人不满甚至有些痛恨起来。 一边的小葵十分盲目的吹捧叶欢颜:“姑娘这么厉害,信自己也行啊,奴婢觉得姑娘比佛祖厉害多了。” 叶欢颜对她的彩虹屁早就免疫了,无奈的扫了她一眼,来了几分兴致问:“小葵你呢,可信神佛?” 小葵被问到,收去脸上的随性,认真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有些信,也有些不信。” 叶欢颜难得见到这么严谨认真的小葵,兴致勃勃/起来:“这话怎么说?” 第266章 佛祖保佑某人驾鹤西去,让我早日守寡! 小葵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纠结着一张圆脸,半懵半懂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要真的深思起来,还是有些信的吧,就像姑娘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间所存在的万物,都是有道理的,佛教也一样,既然受天下万民的世代信奉,总是有它灵验的地方的,不然,早就不存在了。” 顿了顿,又抓了抓头发,眯着眼笑呵呵道:“何况,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盼头的。” 叶欢颜不曾想小葵这丫头平时憨憨的,说起大道理来,还真的是让人无从反驳,越来越像她了,聪明通透! “那又为何说有些不信呢?” 说起这个,小葵有些义愤填膺:“因为以前和姑娘在叶家受苦受罪的时候,奴婢也曾经祷告过佛祖菩萨,可是没有一次应验的,而且,若是神佛真的存在,又为何有如此多的恶人没有遭报应呢?奴婢想着,可能是祷告祈愿的人太多了,他们忙不过来,顾不到姑娘和我们这里吧。” 一边说着哼哼笑了一声,她又撇撇嘴道:“不过这些事情说不准的嘛,那之前智恩大师给姑娘算命,不也说了姑娘命格好,命硬旺夫,那这个算得也很准啊,所以奴婢觉着,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到底了,心诚则灵呗。” 叶欢颜很是欣慰:“你这小丫头,最近倒是长进了不少,说话一套一套的。” 小葵:“都是姑娘教得好。” 叶欢颜伸手戳了戳小葵的鼻尖,哼笑:“你啊,就这张嘴会哄我。”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起来,道:“既如此,那我也拜一拜好了,虽是临时抱佛脚,可既是心诚则灵,我虔诚一些,总是聊胜于无的。” 话落,此时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刚才还在拜佛的大娘已经走了,她几步上前,在供桌上挑了三支香,在旁边的烛台上点了一下,才后退到蒲团那里,跪下。 她跪下了,身后的两个人也一起跪下了。 叶欢颜也只是安静的跪了一会儿,没说话祷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举着香跪着不动,犹如雕塑,竟也不见手累。 一般人求神拜佛都喜欢一边拜一边说出自己想要达成所愿的事情求神佛保佑,可是叶欢颜这样默默跪着的,倒是少有。 小葵问:“姑娘你不祈愿么?” 叶欢颜道:“祈愿了啊。” 小葵一脸懵:“那奴婢怎么没听到你说出来?” 叶欢颜笑道:“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行啊?非得说出来?” 小葵道:“自然得说出来啊,不然佛祖怎么知道您在想什么?” 叶欢颜无奈道:“傻丫头,你当真以为拜佛真的灵验啊,还这么在意细节,有个形式就行了,难不成我若出口祈愿,便能达成所愿么?” 她也只是拜着玩的。 小葵努努嘴道:“姑娘都不说怎么知道不能达成所愿,万一佛祖突然理你了呢?” 叶欢颜一副‘有道理’的样子点点头附和:“也是啊,虽然不一定能有用,可是反正来了这里,佛也拜了,一套流程走完也是好的,那我就试试吧。” 她故作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之后,便好似玩笑般的口吻道:“那就请佛祖保佑某人快些驾鹤西去,让我早日守寡吧。” 她就跟随口说的一样说出了这句话,没几分认真,却惊得小葵下巴都掉了,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月影也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佛殿外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元决气到了,然后气着气着,竟然忽然笑了起来,那是气的。 很好。 这女人果然是没心没肺了,跟他使性子闹脾气就算了,竟然求神拜佛的想要他死呢? 他要是不好好活着,简直对不起他家王妃的一片苦心。 里面,惊吓过后,俩人反应过来,首先反应最激烈额便是小葵,忙急眼道:“姑娘,你说什么呢?!这种话……这种话如何能说出来?还是在佛祖面前?万一灵验了怎么办?”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道:“灵验了也好啊,我巴不得呢。” 反正她死了,他也都是要做鳏夫的,他都一点也不介意做鳏夫,她自然也不介意当寡妇。虽然这个寡妇可能当不了几天。 小葵急眼了,一脸不赞同的道:“姑娘!就算您不怕灵验,那也不能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啊,这周围暗中肯定有殿下的人守着,要是殿下知道您这样说定会怪罪您诅咒他的,若是殿下日后有个好歹,你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这句话注意给叶欢颜安一个诅咒丈夫的罪名,这还是在皇室,要是坐实了,她肯定不得善果,这点,小葵再大大咧咧也是知道的。 叶欢颜衣就不在意:“随便吧,我无所谓。” 说着,便站起来上前把手中的香插到香坛里。 后面两个也跟着起来,小葵还想说什么,叶欢颜已经转身,然后,看到了门口的元决。 她愣住了,小葵二人见她愣住了,也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看到是元决,且看样子像是并非刚到的样子,都变了脸色。 刚才叶欢颜的话不会被听到了吧? 那可就麻烦大了,元决本就身体不好,怕是最忌讳这些生啊死啊的事情,如今听到叶欢颜这样跟佛祖祈愿,怕是会气的不轻,加上最近这夫妻俩关系很差,怕是更加生气,瞧着眼下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了。 小葵急了,月影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却只是愣了一下后就恢复如常,半点没有诅咒人家被抓包的心虚,只一派坦然的上前。 “见过殿下。” 她行了礼,后面那两个战战兢兢地跟跟着行礼。 元决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抬眸看向上面的佛像,哼笑一声,有些嘲讽道:“想要祈愿,也要找准地方,你跑到妖王菩萨这里祈愿丧夫守寡,这是个什么道理?” 叶欢颜闻言难得的在他面前再现懵逼脸:药王菩萨? 第267章 一起去拜送子观音。 叶欢颜扭头看了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佛还是菩萨,毕竟她没打算出家,所以在这方面没有研究,何况,药王菩萨是个什么东西?她闻所未闻啊。 可是再看看这周围的陈设,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可能应该……和医药有关。 她随便进来一个佛殿,压根没注意是什么地方,也没注意佛像的造型和佛殿的陈设,刚才也只知道盯着那张慈悲和善的脸了,还以为什么佛啊菩萨啊的都是差不多的,竟然还有分工。 药王菩萨,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无非是为病人求安康的地方,她却在这里干这种诅咒人的事儿,真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令人发指! 叶欢颜虚心受教:“是妾身走错地了,这便去其他地方继续祈愿。” 说着,就要离开。 元决自然不会让她走的,所以拉住了她。 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个羸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了,何况,即便是以前,他力气也是很大的,现在更是比寻常人还要大些,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何况,她现在也不会反抗他什么,所以,轻易地就被拉住了。 她任他拉着,毫无抗拒的意思,只是问:“殿下想要做什么?” 元决握着她手臂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没用力,却拉的她紧紧的,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先等等。” 说完,便松手放开了她,几步上前走到公桌前,毫不犹豫的扯掉了她刚才才插进去的那三支香,捻灭,随手丢在一边。 叶欢颜默默地看着,什么想法也没有。 丢了那三支香后,他转身走回来,对她道:“走吧。” 叶欢颜不动,问:“殿下要带我去哪?” 元决道:“带你去拜你该拜的。” 之后他便往佛殿外走去。 叶欢颜只能跟上,心中疑惑着,待被他带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佛殿前时,叶欢颜明白了。 这里是送子观音殿。。 他竟然带她拜送子观音?真是可笑! 送子观音殿自然是人不少,毕竟求子的人多着呢,元决自然不会和他人一起拜佛,立刻让人清了殿里的人,待殿内空无一人时,才拉着呆愣着的叶欢颜走进去。 到了蒲团前面,他松开了她,自顾上前,在供桌上挑了六支香,在油灯台上点燃,这才转身走到她旁边,郑重其事的把其中三支分出来给她。 叶欢颜没接过,只是问:“殿下这是何意?是想与妾身一起求子么?” 元决扬眉反问:“不然?” 叶欢颜轻笑一声,眉目隐含着一丝嘲讽,道:“殿下,这种事情你自己来就好了,我就不奉陪了。” 转身就要走。 元决立刻出声:“站住!” 叶欢颜停下了。 元决问:“为何?你是不愿意与本王有孩子?就这么厌恶本王?” 叶欢颜讽刺一笑:“殿下忘性真大,怕是忘了一件事,您或许可以子孙满堂,我却是没有这个命了的,这可不是我愿意与否的问题,是我没这个命!如此,求来何用?难不成是求庶出繁盛?” 要真的按照这个时代背景的说法,她是嫡妃,他的孩子便是她的,便是庶出的名义上也是她的孩子,倒是还真的能求一求呢,呵…… 元决面色一沉。 阴郁的盯着她片刻,他极为不悦的道:“闭嘴!” 叶欢颜非但没闭嘴,还越说越得劲似的继续道:“难道不是么?我是个什么情况殿下也都知道的,即便殿下现在能让我怀孕,我也没有这个命生下孩子啊,十月怀胎呢,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知,哪怕活着,怕是也不成人样了,总不能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吧?” 元决脸都阴了,犹如即将要狂风暴雨的那种阴沉。 她总能这样说话来气他,可偏生他即便是气得要死,也没法对她如何,可是想要解释什么,偏生也说不出来,总不能她这样说话不逊令他难堪了,他还上赶着去与她解释误会吧,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他很是阴郁的不耐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让你与本王一起祈愿你便一起,好好听话配合本王便是,哪来这许多废话?” 说着,就把三支香递近她一些,让她那些,不容她拒绝。 叶欢颜听他这话,自嘲的牵了一下唇角,就又一脸顺从了:“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妾身遵命便是。” 说着,便把那三支香接过来,然后不等他便率先掀起衣裙跪在蒲团上,举着手里的香。 元决好一会儿没跟着跪下,叶欢颜便抬头看他,唇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道:“殿下,不是要一起么?你站着作甚?总不能为你求子,都只得我一人跪着吧?这样可不灵验啊。” 元决抿紧了唇,微微掀起衣袍,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 他虽说是求子,却也没有宣之于口,只是默默地跪着,双手举着香,目光一直定定的仰着看向送子观音的金像,凝视了一会儿,才举着三支香在额前,虔诚又庄重的磕下头,叶欢颜夫唱妇随似的跟着拜。 拜了三拜,他才起身。 叶欢颜也跟着起来,在他的示意下,与他一起上前,插好手里的香在香坛之中。 之后,元决又看了一会儿观音像,才转头对叶欢颜道:“走吧,陪本王走走。” 叶欢颜没意见,反正他都开口了,她不愿意也没辙。 出了送子观音殿,往来时的路回去,走着走着,元决忽然停下脚步,道:“方才本王去见了智恩大师。” 叶欢颜随之停下,毫无兴致:“哦。” 他转身对着她,脸色很是庄重严肃:“大师与本王说了一件事,本王很意外,你知道是什么么?” 叶欢颜没心思猜,直接便道:“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吊人胃口?” 元决对她的态度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并未直说,垂眸凝神片刻,才神色困惑的道:“此事与你有关,且令本王很是费解。” 第268章 真正的推算结果 叶欢颜没问是什么,只看着他静待下文。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大师与本王说,关于你命硬旺夫的推算,并非他算出来的,不过他根据你的生辰八字推算得出的,是你命中带煞,且命中有劫,须得安然活到十六之后才会化解,在此之前忌婚配,否则必死无疑。” 叶欢颜闻言猛地一惊,眼眸缩了缩,十分震惊的看着元决。 静了一会儿后,她才哂笑一声道:“那看来他也确实有本事啊,前者虽不是他推算的,可后者倒是一算一个准,我确实是将要必死无疑了。” 元决定定看着她缓缓道:“他说的必死无疑,并非今后,而是之前。” 叶欢颜呼吸一滞,肃然了些:“之前?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元决依旧凝视着她,缓缓道:“意思就是如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新婚之夜,你是必死无疑的。” 叶欢颜问了问心绪,面上一派淡然,哂笑道:“可是我活下来了啊,所以,他所推算出来的那些,也不尽然可以相信,或者说他算出了偏差呢,毕竟我虽然没有在那一夜必死无疑,可不久的将来,我是必死无疑的了。” 元决笃定的摇头:“不可能,智恩大师的推算从无偏差过。” 这么一想,确实是没有偏差的,因为原著新婚之夜就死的透透的了,而她,不过是一个附体而生的孤魂野鬼罢了。 叶欢颜心下琢磨唏嘘着,面上轻笑,凉凉道:“殿下可别太过笃定得好,过去或许可以说他从无偏差,可如今我活着了,那说明他的推算之术是存在疏漏的,原本这种推演命数的事情就十分玄乎的,推算出来的东西不过参照,谁又能说它是真的精准无比?又有何依据?” 稍顿片刻,又不以为意的继续嗤笑道:“再者说了,那所谓的我必死无疑的劫,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杀我罢了,当天夜里没有天灾只有人祸,可若是那天晚上那些人没有要杀我呢?那他的推算从何而来?难不成我真的会暴毙么?说起来,这话如此笃定,我都不免怀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智恩大师和害我的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呢,算的那么准。” 她的意思很简单,事在人为,原主的死,本就是一场阴谋,而非上天的注定。 就比如说,有人被算命说一生富贵无极,难道他躺着什么都不做,只是定定的等就能应验了这个命数么?不是的,那得需要那个人的努力,需要契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没有什么是绝对天注定的,同样的道理,一个人被算出长命百岁,可他作死的跑去自杀了,难道真的能死而复生? 许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世事变化,岂是人为可以推算得出的? 就像她,那位智恩大师倒是真的有本事,可以算得出原主会死,可是再厉害,怕是也不可能会预料到她这个孤魂的到来,会活在这具身体里。 元决闻言,倒是真的有些狐疑起来,凝神思索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摇头道:“不可能的。” 叶欢颜还没问什么不可能,是智恩大师不可能算错,还是不可能和杀她之人有关系,他就又出了声。 他科普道:“智恩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都说他能未卜先知,可一叶而知秋,能根据人的面相及生辰八字可勘测出其一生,历来推算皆十分精准从无偏差,只是此事有违天道,他不会轻易替人推算,哪怕是皇室甚至是父皇让其勘验命数国运,他也都婉拒,称只为有缘人推算。” “即便如此,求他想看八字面相批语命格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数月前叶老太太携叶家家眷前来斋住,命人将叶家一众未嫁女子的八字交给了护国寺勘算姻缘,或许一开始也没想过找智恩大师,可大师独独挑中了你的,当时十分令人震惊。” “他对你的八字加以推算,得出了结果,可批语被交给你祖母时,是被人换过成了人尽皆知的那一道,是有人从中作梗,仔细想来,当时能换了大师给你祖母的批语的人,除了你那个嫡母谢氏没有旁人,之后,你被推算命硬旺夫的事情便广为人知。” “毕竟是智恩大师的推算,故而父皇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本王之前查过前因后果,在你被推算出命数回京后第二日,谢氏便入宫去见了皇后,之后皇后才找了父皇提议赐婚你与本王,因为是智恩大师的推算,父皇对此深信不疑,与皇后不谋而合,这才合了八字赐婚下来。” “本王很肯定,赐婚之事实在大师推算之后才萌生的,在那之前,皇后再想要羞辱本王坐实本王克妻之名,也断然不会注意到你这个名不经传的叶家庶女,她怕是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又怎会想到把你赐婚给本王?何况,在那之前,谁又会知道智恩大师会挑中了你的八字?若非是智恩大师,即便算出同样的命数,你也不可能可以嫁给本王。” 他倒是很难得一口气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 听完他的一番长篇大论,叶欢颜面上无波,只是心中计较不断,在他说完后沉吟片刻,问:“所以殿下能否言明,你到底是在怀疑什么?” 她倒是很想知道,他能怀疑什么?难道还能怀疑她这具身体的芯子被换了? 元决有些困顿茫然的摇头:“本王也说不明白。” 心中困惑,却说不清困惑什么。 叶欢颜冷嗤,有些不耐:“既然说不明白,那殿下与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或者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元决又不说话了,眉目间紧锁着,看看她便又垂下眼眸,一脸的纠结茫然,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又心怀着什么样的疑惑。 他不问,叶欢颜索性也就不说话,等他问,他若不问那便拉倒。 第269章 智恩大师 过了一会儿,元决道:“刚才本王是被大师请去的,他先前听闻说你是被他推算出命硬旺夫命格之后被赐婚给了本王,便心中郁结难解,可此事复杂牵涉甚广,他改变不了什么,只得闭关,闭关了几个月,才出关不久,对外面之事不甚清楚。” “许是本王带你来小住惊动了他,他知道你嫁给了本王竟还活着,很是意外,原本是想见你,可你在午憩,所以本王没有惊扰你,是本王去见他,他又讨要了你的八字又推算了一遍,反应极为怪异,十分讳莫如深,似乎极有玄机。” 叶欢颜接话:“所以,殿下一定是问过他怎么回事,可他没有告诉殿下,殿下在他那里没有得到你想问的答案,便来问我了?殿下一定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何活着,我活着的这件事情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对吧?” 元决颔首道:“本王确实是想不明白。”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那天晚上,外人或许不甚清楚,可是王府在他的控制之中,没什么是逃得出他眼睛耳朵的,她绝对是真的死了,才会闹出她暴毙的动静,可是没多久就又活了下来。 死而复生,太过诡异,可发生在她身上了,之前以为,如若不是幕后之人有意为之,便是她装的,她那么聪明,偷偷保命或许不是不可能,可如今听了智恩大师的话,他不得不疑惑了。 虽然他其实不信神佛,可是也不否认神佛冥冥之中是潜在的,他只是选择了不信奉不推崇,毕竟他本是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又杀伐太多,对这些已然麻木,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去否认的,谁又知道神佛是否真的在,信其有总是不错的。 所以,智恩大师说的,他是信的,既然信了,那么,对她活着的事情,自然就不得其解了,特别是现在,智恩大师的反应如此古怪。 她活着固然好,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总还是希望得到解惑,何况关于她,以前本想着等她自己说,可如今看来,这一日遥遥无期了。 叶欢颜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打算,只道:“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有些事情本就不该被人窥破太多,明白太多对人来说也不全然是好事,何况,我的命殿下都不在意了,我身上的秘密,殿下何必在意太多?” 元决沉默了,看着她那厌世一般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已经又道:“殿下不是想要走走吗?还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元决忙道:“智恩大师想要见你。” 叶欢颜愣住,意外道:“他要见我?见我做什么?” 元决摇头道:“不知,许是因为你活下来的事情或许奇异,他心中有惑,想要见你一探究竟。” 不用想就是这样了,且他若没猜错,智恩大师一定是在她的八字上看出了什么,当时反应才会这般怪异,所以想要见她搞清楚其中关窍。 叶欢颜思索片刻,问:“殿下答应了?” 元决一愣,随即道:“未曾,本王不知你是否愿意见他,自然不会擅自答应,便说了要回来问过你的意思。” 叶欢颜问:“那殿下想要我去见他吗?” 元决拧眉:“你为何这样问?” 叶欢颜道:“我是殿下的王妃,殿下的话我不敢不听,所以若殿下想要让我去见,我自然不敢不从,可是如果殿下不强求任我自己决定,那便算了,我不想去。” “你……” 元决有些气结,阴着脸盯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这样明明不甘不愿,可却任他操控,他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喜就往西,哪怕让她去死都听,听天由命一般的态度,他很不喜欢,甚至是觉得逆耳。 可之前,他都与她那样说了,而她不过是在按照他说的一样听他的话配合他罢了,他哪怕是心中憋闷,也有火无处发。 若是之前,他肯定会因为心中气恼她这样的态度让她去见了,而且,他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现在他们夫妻已经是这般情形了,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他道:“他想要见的是你,见与不见是你的事,你只需要遵循你自己的意愿即可,本王不干预。” 叶欢颜点头,道:“那好,烦请殿下回绝了他,我不想见他。” 元决问:“为何不想见他?” 叶欢颜随性一般漫不经心道:“殿下就当我是心虚吧,毕竟我活着确实是另有玄机,他要当真如此厉害,那我想要掩藏的秘密,他可都知道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元决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叶欢颜垂眸静立,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半晌,元决才收回凝视着她的目光,道:“走吧,随本王去后山逛逛。” “是。”叶欢颜应声,在他身侧后跟着。 叶欢颜虽然不想见智恩大师,可是到底人就在护国寺,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她不去见,不代表那位迫切想要见她的智恩大师不寻来,这不,终究还是见到了。 是这样的,第二日上午,她早膳后就出去随便走了走,在后山脚的一处凉亭中见到了智恩大师。 原本只是在亭子里坐着看后山的瀑布,可看着看着,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蓄着一大把白胡子的老和尚,虽然没见过,可是只一眼,叶欢颜就知道这就是那位堪称护国寺活招牌却夹带着神秘色彩的智恩大师。 主要是他看起来比昨日见到的住持方丈还要老许多,听闻智恩大师是住持的师叔祖,早就年岁上百了,看这位的样子可不就是上百岁的老人家么?而那双眼睛,有着历经沧海桑田一般的沧桑和看透尘世的清明,矛盾又相辅相成,很符合他的形象。 老和尚一脸笑意,慈悲又和善。 叶欢颜猜到是他后,心里有些复杂,她面上一派沉静,上前一些,双掌合十,微微颔首,略有些尊敬的唤了一声:“智恩大师。” 智恩大师垂着眉尾的白色眉毛挑了一下,奇怪的问:“王妃怎知老衲便是智恩?” “看大师这个样子猜的,想来也没猜错。” 智恩大师摸着胡子仰笑两声,十分有精神的笑呵呵的道:“倒也是了,这寺中除了老衲,也没有这般苍老的秃子了。” 说着,他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道:“老衲本想请晟王妃一见,可王妃不愿,只得不请自来,还请晟王妃莫要见怪。” 叶欢颜很诚实的道:“我很见怪,所以,大师现在可否离开,或者允我离开?” 第270章 她的到来,会更改天下大势! 智恩大师道:“今日老衲既然特意寻了来,说明与晟王妃有今日遇见之缘,既有此缘,又岂是老衲走了或是晟王妃走了便可化解的?” 叶欢颜不由嗤笑:“大师这话倒是牵强好笑了,你不请自来,何谈有缘?又为何不可化解,我若想走,难不成大师敢强行阻拦?或是上天还能把我定在大师面前不许我走?” 智恩大师极有深意的笑道:“晟王妃说笑了,你与老衲已然见到,便已成缘,王妃即便如今走了,也是无可更改的。” 这话听着,倒真的像这么一回事,见到就是缘了,后面的斗不过是锦上添花。 叶欢颜面色冷了几分,淡淡的道:“想来大师出现在此,是知道了我在这里,特意寻来堵我的,可是我若是没记错,昨日殿下已经去回绝了大师,大师理应知道,我并不愿见你,又为何出现在此?不顾我的意愿见我?难道佛门中人,也行了强人所难这种行事作风?” 她的不悦尽显于话中,毫不遮掩,按理来说,智恩大师该有些难堪的,可是智恩大师听完,却并无任何难堪之意,反而微微笑了一下,疑惑道:“老衲自诩并非洪水猛兽,却不知晟王妃为何如此避之不及?” 叶欢颜似笑非笑:“我为何不想见大师,大师心中应该有数才对,不是么?” 这个,智恩大师自然是大致知道的,毕竟他窥得了一些天机变数。 老和尚双掌合十,一派诚恳:“不知老衲现下可否请晟王妃一叙?说几句话?” 叶欢颜还真的不想的,可是人都在这里撞上了,她也无意于与这位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为难,尊老爱幼什么的她还是懂的,便没拒绝。 反正她也不是见不得人的,没什么好怕的,尽管可能她和智恩大师说的话,元决也很快会知道,可是,都不重要了。 只有确认自己能活着,才会在意这些怕被人窥破引来麻烦,毕竟太过玄乎了,可如今,她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昨日不告诉元决,只是不想说,并非怕什么。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对灵儿几个吩咐道:“你们走远一些。” 灵儿等人只得听命离开了凉亭,退远了些。 亭中只剩下她和智恩大师。 叶欢颜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凉不淡的道:“大师请坐吧。” 虽说这是人家的地盘,可是她身份在这里,理论上还是为主的,何况,她先在这个亭子里的,所以,反客为主也并不突兀。 智恩大师道了声谢,与她面对面坐下。 叶欢颜抚了抚袖子,缓缓道:“昨日殿下与我说,大师又讨要了我的生辰八字再度推算,反应却很是怪异,我斗胆问一句,大师到底算出了什么?不能告诉他,告诉我这个局内人应该可以的吧?” 智恩大师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略有些叹息的道:“变数。” 叶欢颜也不意外,只是扬眉笑问:“大师的意思,不会这个变数就是我吧?” 智恩大师颔首:“不错。” 叶欢颜颇有兴致的问:“哦?我倒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变数?” 智恩大师很是庄重笃定的道:“王妃的出现,可更改天下大势。” 叶欢颜微愣,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惊讶的是,这老和尚当真看出了她并非本尊,不过想了想也不奇怪了,倒是颇为不解:“更改天下大势?此话何解?” 她的出现是变数不假,毕竟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更改了命运活下去,总是会对很多人造成影响的,毕竟蝴蝶效应是存在的,可是能更改天下大势?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莫说她没这个命,就算有,也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智恩大师倒:“王妃应当知晓,世事皆有定数,一切的更改不过是趋势使然,可数月前老衲观星象却看到了天象异常,存有变数,可斟酌推算了三个月皆不得解惑,直到昨日再次推算王妃的八字方心下了然,王妃便是那突现的变数。” 叶欢颜听着,沉吟片刻,才哂笑道:“大师不会是想说,我的到来,会使天下大乱吧?” 智恩大师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是,也不是。” 叶欢颜虽然自诩聪明,也确实是聪明,可是不代表别人说什么她都可以理解明白,特别是这位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她一脸无语,直接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智恩大师道:“王妃的到来与存在,避乱,也生乱。” 叶欢颜:“……” 叶欢颜很谦虚的微笑道:“大师,我这个人不太聪明,太有深意的话我是理解不到位的,烦请您把话说得明白些。” 智恩大师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想说的太明白些,还是无语了。 叶欢颜直接就问:“大师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与我这种白痴说明白,还是天机不可泄露?” 智恩大师犹豫了一下,索性道:“就当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叶欢颜很想一巴掌挥过去,把这老和尚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不过,他已经没爹妈了吧。 可是这种不把话说清楚且故意吊人胃口的事情很缺德啊,这是人干事儿? 叶欢颜摊手,一脸无所谓的笑道:“行吧,大师不说,我不问便是,索性对我来说,大师这些话,纯属是废话一通罢了,我反正也不会当真。” 智恩大师老脸凝着,有些肃穆的问:“王妃此话何意?是觉得老衲打诳语?”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岂会打诳语?想来说的这些原本都是真的会应验,可是不瞒大师,我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尽管侥幸捡了一条命,可该死的终究是逃不过,我活不了多久了。” 说着,她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的道:“大师说的天下乱象应该不至于一年之内就发生了吧,可我这个突然到来的变数活不了一年了,大师不妨且等等,或许很快天下大势又恢复了本来的轨迹了呢。” 第271章 我是叶欢颜,也不是叶欢颜~ 智恩大师惊讶的问:“晟王妃说自己命不久矣?何以这般说?” 叶欢颜还不至于把自己中毒的事情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只道:“这个大师就不用问了,大师只要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影响不了天下大势就好。” 智恩大师那双沧桑又清明的瞳孔定定的打量着她,片刻后道:“不知晟王妃因何有此论断,王妃八字面相来看,虽命有一死劫,可如今命盘轮回转换,此劫已过,往后便是否极泰来,并无短寿之兆。” 叶欢颜淡笑道:“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在于人为,并非天命可定,就比如说,大师说我并无短寿之兆,可是倘若如今我自绝或是他杀而死,难不成还能再一次死而复生?这些事情非上天可控,又哪里是大师可以看得透彻的?” 智恩大师倒是楞了一下,才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道:“王妃此言倒是有理,是老衲见解狭隘了。” 叶欢颜浅浅微笑着,轻悠悠的继续说,仿佛在唏嘘别人的命运:“所以啊,大师不妨再等等,兴许这所谓的天象征兆还有变数呢,我充其量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融在湖面上的一滴水,荡起涟漪是无可避免的,可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涟漪过后便是平静。” “或许风平浪静之下的水底是暗流涌动旋涡不止,可这些亘古便存在,与我这个浮游一般的水滴可没有关系,我的出现,终将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惊不起什么大的风波。” 闻言,智恩大师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叶欢颜心中忽然怅然迷惘,不想再待下去了,便道:“大师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大师自便。” 智恩大师想了想,便没有留她,站起来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和慢走后,便只剩下慈悲和唏嘘的目光给她。 叶欢颜给他回了一个礼,这才离开。 回到所住禅房后没多久,元决就来了。 叶欢颜正在喝她自己弄的茉莉花茶,瞧见元决进来,毫不意外,只是示意灵儿她们出去后,才望着元决那盯着她讳莫如深的面庞,淡淡笑着:“殿下比我预计的来得晚一些,想来赤玄姑娘一定一字不差的都和殿下说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迟了这么久才来,莫非是添油加醋耽误了时辰?” 元决只是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的脸,似乎是想从她脸上卡出什么,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睑,上前,站在她面前两步的距离,垂眸看着她问:“你……不是叶欢颜?” 叶欢颜一脸的坦然道:“是,也不是。” 元决不解:“何意?”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不是这个叶欢颜,可也是叶欢颜。” 元决好似明白了,好似又不明白。 叶欢颜别开脸,凝望着那边窗台外面的一棵松柏,语调平叙的解释:“这具身体以前的那个叶欢颜,丧命于嫁给你的那天夜里,而我,只是在她死后占据着她躯体复活的一缕孤魂,只是我自己也不懂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牵扯,我们生的一样,姓名也一样。” 说着,她微不可见的扯动唇角苦苦一笑,随后抬眸静静地看他,问:“这些解释,殿下满意了么?” 元决虽然刚才听到赤玄的禀报,已经大致猜到,也心惊过了,是平复心绪后才来找她的,可即便是有所猜测,如今听她这样说,还是免不了震撼:“怎么会……”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他以为不过是书上杜撰的虚妄,哪怕自来有这么一种传说,可是一直没什么真实的事例,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可如今,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可他没有半分质疑,而是全信了,毫无迟疑的信了。 叶欢颜略有些苦涩的淡笑道:“若是不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种事情的,毕竟此事太过诡异离奇,指不定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我最怕麻烦了,更何况,这种麻烦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她释然一般的笑了,脸上眼中满是视死如归一般的无畏和坦然:“可如今我不在意了,殿下已经知道了我身上的秘密,不知道殿下如今是想要怎么处置我?是直接处死还是一把火烧了?亦或是找人给我做个法再烧了?” 元决闻言面皮绷紧,眉头紧了又松,两步走到另一侧的软榻上坐下,他倒了一杯她的花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的问:“你这话倒是奇怪,好端端的本王为何要杀你?” 叶欢颜看向他,一时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 为何不杀呢? 她是一缕孤魂,附身重活,身上自带着阴诡离奇的色彩,在这迷信的古代,这绝对是不祥的,她就不怕她会对他和这大胤江山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么? 杀了她,以绝后患,才是他身为大胤的皇子未来的帝王该做的。 若是她的来历被有心人得知,添油加醋加以利用,怕是可能会让他难以翻身。 元决道:“本王只是一直好奇你复活的原因,如今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解了惑罢了,对于本王来说,你原本是哪个叶欢颜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叶欢颜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究竟是原本的叶欢颜还是不知何来的一缕孤魂叶欢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所放在心上的那个叶欢颜,以后也只会是她就好。 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原本的那个叶欢颜死了,她出现了,轻而易举的就走进了他心里,若是原本的那个人,他不一定会动心,所以,这或许也是他们的缘分使然。 叶欢颜愣了一会儿,忽的轻嗤冷笑:“殿下说得好生动听,这一字一句如此深情伟大,就像倾诉心意的情话一样,若非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兴许会很感动呢。” 元决脸一阴,心情再度抑郁了。 她就是这样,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说话,每次说着说着就扯到这里来了,尖锐又扎心,之后往往是不欢而散。 第272章 夜半生乱 她若是能和他好好说话,他或许还会想着跟她解释讲清楚,可是每次她这样桀骜又尖锐的和他这样说话,他便没有办法拉下脸去跟她说,她的毒早就解了,说出来了,她信不信另说,搞得好似他上赶着邀功求和一样。 元决索性不与她说这个事情,反正就让她折腾,等以后死不了,她自己就明白了。 他淡淡的道:“你复活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顿了顿,又不知为何加以叮嘱:“就算是仅仅你与本王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叶欢颜哼笑,不客气道:“殿下说笑呢吧,这件事已经不止你我知道了,你不把你那些爪牙当人,也别不把智恩大师当个人啊,人家可是得道高僧呢。” 元决扶额,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叶欢颜吸了口气,抿了抿唇,语调清冷的下逐客令:“殿下若不想处置我,也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快些离开吧,若无必要,妾身不太想看到你。” 元决有些不悦,可是到底还是忍得住,不想再与她恶化关系,也尚有疑问:“本王还有话要问你。” 叶欢颜道:“那就问吧,我听着呢。” “你从何而来?” 对于这个问题,叶欢颜慎重了些:“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元决道:“想知道就问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来历总要心里有个数。” 叶欢颜想都没想就直接冷言道:“请殿下恕我无可奉告。” 元决问:“为何不能说?” 叶欢颜道:“不是不能说,是不想说,不愿说,何况,知道这个对殿下没什么意义,反正那个地方与这里并无交涉牵扯,殿下也难以触及,没有必要知道。” 元决仍有些不明白,听她这意思,怎么好似就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一般? 叶欢颜本不想多说,可见他疑惑,鬼使神差的就解释了:“殿下知道春天的枝芽和秋日的果实么?它们应季而生,看似始终因果,可其实并无直接关系,我所来的那个地方与这里,便是这样的关系。” 解释完之后,她不由有些懊恼,不是恼他,是恼自己,与他说这些作甚? 真是多余。 元决听着,算是明白了。 他正惊奇着,对她的事情愈发的好奇了,想再问什么,可叶欢颜已经烦闷的再度下逐客令:“殿下还有事么?没事就走吧。” 元决心情顿时恶劣了,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和他多呆一会儿都这般不耐烦的屡下逐客令,多看他几眼和他多呆一会儿,她能少块肉不成? 他若是这么问了,估计叶欢颜会说能,因为看到他,直接吃不下饭了。 元决还没有脸皮厚到她都再三驱赶了还赖着不走,冷着一张脸霍然起身,抬步欲走,可想了想,又忍不住停下道:“下午法寅方丈会与护国寺的一些高僧一起为本王讲禅除晦,你与本王一起去。” 叶欢颜心里是不情愿的,可是他都和她说了,且是这样不容置喙抗拒的语气,而非询问的意思,她便没有意见:“是。” 反正在这寺庙中无所事事,去听一下讲禅也没什么,能清心静气也是好的。 元决这才走人。 午后,叶欢颜也不午休了,因为讲禅是未时开始的,叶欢颜吃了午膳出去走了走就差不多到时辰了,就回禅院和元决一起去了讲禅的佛殿,方丈法寅大师领头,护国寺十二个高僧一起组成了一个小佛会,专门为元决讲禅除晦。 一个下午,叶欢颜都在念经声和木鱼声中度过,偶尔还响起钟声,听得叶欢颜不但没有丝毫烦闷,反而心神清明了不少,所以说,佛法念经确实是真的可以洗涤人心,听着就舒服。 讲禅整整两个时辰才结束,元决到底有没有受影响叶欢颜不知道,反正她心中豁然开朗了不少。 走出佛殿时,已经日落西山。 两相无言,一起回了禅院,元决没让叶欢颜一起用膳,叶欢颜也乐得不与他同坐一桌吃饭,回了自己住的禅院西院。 在护国寺待了三日,元决便下令收拾,说要第二日一早回府。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到第二日,就出事了。 夜半,叶欢颜睡得正沉,被灵儿她们吵醒。 一睁眼,就看到俩丫头连带着月影在床前围着,且隐隐听出外面有什么混乱的动静,可又好似幻觉。 见她醒来,小葵忙道:“姑娘你总算醒了,快起来穿衣服,殿下让您出去避一避。” 叶欢颜被扶着坐起来,因为熟睡中被吵醒,脑袋有些沉,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有些疑惑的问:“出什么事……” 正问着,她看到那边的纸糊的门窗上,摇曳着忽明忽暗的金光,且那刚才还以为是幻觉的喧闹愈发的明显。 她隐隐猜到了外面怎么了,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灵儿道:“是走水了,外面火好大,且蔓延迅速,起火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很近,外面都在扑火呢,殿下怕万一火势阻挡不住蔓延过来,就让叫醒姑娘出去避一避。” 叶欢颜闻言,想着怕是火势真的很严峻,所以哪怕带了这么多隐卫护卫保护着,元决都不放心的叫她出去避,便也不迟疑,忙起身,让灵儿和小葵给她穿好衣服便出去了。 一出禅房,一阵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现在本就天热干燥,这空气中混杂的都是起火衍生的火气,自然是更热了。 天地间都被火光照亮了,叶欢颜适应了这灼热空气后,才急忙仰头四下看着,果然看到他们所在的禅院后面一片火光冲天。 看样子,火势是真的很大啊,且烧起来的绝对不是一间屋子一个院子那么简单,再不扑灭,真的会蔓延过来。 赤玄和一众护卫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了忙上前道:“王妃,殿下让您出来后立刻去他那里。” 叶欢颜问:“他在哪?” 赤玄道:“殿下在禅院外面安排王府的人去帮忙扑火。” 叶欢颜点点头,往禅院外去,禅院外面正是一片空地,此刻站满了王府的人,因为那边火光照射过来,且好些人手里拿着火把,所以看得清楚,元决正在中间站着和墨玄说话,忽明忽暗的火光光线下,他脸色有些凝重。 第273章 你关心本王? 元决和墨玄说了几句话后,墨玄就离开了,叶欢颜这才走了过去,可还没走近呢,便又出乱子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那边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有刺客,保护殿下!” 话音刚落,周围就乱了,好似突然有人闯入这里,还不少,而且,还各种乱箭齐发,场面顿时大乱,那些护卫连忙形成一个包围圈,一边保护着主子一边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乱局。 突生乱局,叶欢颜自然是不能走向元决那边了,且立刻就被身边的赤玄和隐卫们形成的保护圈护着,且她和俩丫头都被叫蹲下了,赤玄和月影一左一右的护在她旁边,她倒是受不到什么伤害。 许是局面不利,过了一会儿,赤玄忽然下令道:“快,护送王妃去殿下那边。” 元决那边的护卫叶欢颜这边的多多了,可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刺客两边都攻击,那些暗箭两边都不停地射来,且许是箭上有毒,那些不慎中箭的人都当场毙命,再这样下去,难以确保叶欢颜的安全。 她一声令下,周围正在保护和应对刺客和乱箭的立刻围得更紧了,赤玄和月影一左一右的搀扶起叶欢颜和俩丫头,让她们半蹲着走,然后保护的人也随着往元决那边移动,一边转移一边死人,厮杀惨叫声不断,血腥涌动,犹如炼狱。 叶欢颜不免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天神庙,倒是很像,这么想着,一种猜想油然而其,只是这个生死关头,也容不得她深思,连忙收回心绪往缓缓移向元决那边。 终于在挪了一会儿,元决那边的也正往这边移动过来,两个包围圈的护卫隐卫配合的天衣无缝,巧妙地混在一起,叶欢颜也顺利的到了元决身边。 元决这边确实是包围的更加严密,刚才离去的墨玄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在元决身边护着,且看这周围的人数,已经比刚才多了,许是被派出去帮忙灭火的人都听到动静陆续赶回来保护元决了,形成一个人肉盾牌保护圈,把元决这里围得密不透风,起码元决不用和她刚才在那边一样蹲着。 元决正担心着她,见到她,立刻拉着她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叶欢颜有些心惊,也忘了把手从元决手里抽出来,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呢?” 下意识的问出口后,叶欢颜便有些后悔了,她这不是废话么?他怎么会有事? 而且,她为什么要关心他? 元决被她这儿一问惊了一下:“你……关心本王?” 叶欢颜本就懊恼着,加上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在意这个,当即冷了脸没理他。 元决也只是惊讶于她竟然会关心他,只一瞬便恢复严肃,道:“本王很好。” 叶欢颜私下扫了一眼,周围都是如人肉盾牌一样护着他们的人,自然看到不到包围圈外面的情形,可是声音却不绝于耳,不停的有人惨叫倒下,可见情势不妙。 对方趁乱包围突袭进行刺杀,且不只是攻击刺杀,还在暗处设弓箭手乱箭齐发,即便他们人再多,都有失了先机,敌在暗我在明,对他们不利。 叶欢颜问元决:“殿下有没有觉得,今夜之事,与天神庙的那场乱子很像?” 元决不用她提醒就心中有数了,嗯了一声道:“换汤不换药罢了。” 叶欢颜道:“看来这一次,他们是豁出去了?” 元决身体即将痊愈,按照皇帝的偏心和大义名分,谁是赢家已经是昭然若揭,皇后母子怎么可能甘心?若是元决在王府或是京城之内,他们或许没有办法,可是如今元决来了护国寺,哪怕身边护卫如云,可是总好过在京城无从下手,他们明日就要回京,今夜动手是最佳机会。 这不,先制造乱局,再趁乱刺杀围剿,虽然法子用过不新鲜了,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果。 只是这样做太过明显,皇帝不傻,一定会猜到今夜之事是他们幕后指使策划,若是元决有个好歹,皇帝必定大怒,他们不会不知道,除非是笃定了可以收场。 俩人正心神凝重着,盯着周围情况好一会儿的墨玄忽然对元决道:“殿下,对方箭头有剧毒,我们的人中箭即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人手多少我们不知,弓箭多少我们亦不知,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无法确保殿下的安全,属下恳请殿下撤离。” 元决问:“如此情形,如何撤离?” 墨玄道:“他们并非铜墙铁壁,百密终有一疏,就由属下带头先拼杀打开一个口子,殿下和王妃立刻逃离,只要出了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届时属下等继续伪装成保护殿下的样子迷惑他们,殿下与王妃出去后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救援。” 元决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只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问:“那你们呢?留在这里与他们拼杀,等死?” 墨玄道:“殿下,属下等人保护殿下万死不辞,并无惧死亡,可是殿下身份尊贵,且肩负大任,不可有任何损伤,何况,只要殿下与王妃安然离去,属下等没有后顾之忧了,便可以更无所顾忌的与他们拼杀了,不一定会送死。” 王府的护卫和隐卫们之所以现在束手束脚,是因为应敌的同时,需要顾着保护主子,起码这个人肉保护圈不可以缺一个口子,所以才会放不开手去拼杀,所以现在,元决和叶欢颜只有逃出去,对他们本身的安全和情势都最好。 元决笑了笑,也只有如此了,便嗯了一声。 墨玄立刻便和赤玄对视一眼,叫来了就近的几个护卫,着手安排此事。 叶欢颜对墨玄的提议没意见,毕竟他们两个在这里不仅目标大,还拖后腿,可是有一点却有意见了:“就我们两个逃出去?那她们呢?” 她指了指旁边的三个姑娘。 元决拧眉问:“你要带着她们?” 叶欢颜道:“当然,不带着留着她们在这里等死?” 俩丫头是一定要带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她们,而月影虽然说武功高强,可是现在伤势还没完全好,留下来也难保安全。 第274章 叶欢颜,你不许有事! 元决到底没有不许她带着,尽管多了三个人,比他们夫妻俩显眼得多,也危险得多,可是如果不同意,她怕是也不肯走,再对他生出什么别的看法,他就洗不清了。 很快墨玄就安排好了,也观察好了哪个方向最适合突围,和赤玄一起带这十个左右的人趁乱往一个方向悄然杀出去,大概过了一会儿后,墨玄便一身血气的穿过人堆成的保护圈回来,说已经悄然清出一条路,其他地方的杀手还没察觉,让元决带着叶欢颜赶紧走。 元决拉着叶欢颜就走,三个姑娘也跟在后面,月影垫底。 可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警觉,也许是潜离的人太多比较显眼,刚出了保护圈,那些人就察觉了这边不对劲,立刻有人嚷出声说目标在这边,之后便陆续有人转移过来,对着他们一阵攻击,不仅杀手拦截了他们的去路,还有弓箭乱射。 之后正在其他方向围攻的杀手和弓箭手立刻大幅度的转移过来,纷纷对着他们这里攻击。 突生变数,自然不能继续逃出去了,墨玄立刻挡在元决前面,一边抵挡来自各个方向杀手和乱箭的双重攻击,一边急声道:“殿下,快带王妃后退回去。” 不用他说,元决已经这么决定,正好后面刚形成保护圈的人也因为那些人转移了攻击方位忙往这边涌过来,他立刻拉着叶欢颜往后退,只是场面太乱,有些举步维艰。 叶欢颜被元决拉着往后退,可刚退了两步,就看到小葵在混乱之中被一具尸体绊倒了,周围太乱爬不起来,灵儿和月影都挤在混乱的人群中自顾不暇,一时顾不上她,眼看着就被周围保护他们的人影淹没了,怕是要被踩到,叶欢颜大惊,想都没想就要过去拉起她。 可她刚前前一步,还来不及抽开被元决拉紧的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之后胸口被什么东西刺刀了,一阵剧烈疼痛的感觉油然而起,自心口瞬间蔓延全身。 她心下一凉,低头一看,一支短箭赫然插在她的心口处,火光之中,只见鲜血不停地涌出,好似决堤的江水…… “呃……”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那支插了一截在她体内的短箭,痛的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喉腔一阵血腥翻涌而出,嘴角一出一行温热的液体,之后,便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身子摇摇欲坠。 元决尚不知道她中了箭,拉着她就往后退,可是一拉,她身子一歪就往下倒去。 之后,叶欢颜便听到元决震惊慌乱的叫声:“叶欢颜!” 她感觉自己急剧倒下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力道拖住了,并未倒在地上,可是意识也消散了许多。 她看到元决抱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一脸的惊慌,声音都在发抖:“叶欢颜,你……你怎么样?” 叶欢颜死死地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只想抬手摸一下自己受伤的地方。 元决忙看了去,看到那支插在她心口上的短箭和伤口处不停涌出的血迹,火光忽明忽暗的打在他脸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此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怎么也掩不住的惊慌无措,尤其是看到她的伤口时,似乎抬手想要触摸,可还没触碰到就缩了回去,只能握着她的手。 此刻的他,连呼吸都那么困难,见她眼帘颤动,手也逐渐松软,忙出声道:“叶欢颜,你撑住,不许昏迷,不许有事!” 声音严厉,颤抖,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还有些掩不住的恐慌。 叶欢颜也不想昏迷,可是还是由不得她,在意识消散的差不多后,颤了颤眼帘昏了过去。 彻底丧失意识之前,叶欢颜只听到耳边不停的响起周围混乱的杀戮声,而他惊慌失措的叫着她名字的声音夹杂其中尤为明显,震得她耳膜痛。 还有小葵灵儿她们的叫喊声夹杂其中,可她慢慢的就都听不到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雍王府。 已经是后半夜,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整个王府问了几句,除了偶尔巡逻的侍卫,没什么人走动。 而这个时候,雍王府的书房中却灯火通明,元凌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不只是他,还有几个他手下的幕僚心腹都在,一个个都脸色凝重的坐着,等着护国寺的消息。 终于在四更天的时候,一抹黑影闪身进来。 正是被元凌派去看着护国寺情况的冯宽。 急忙赶回来的冯宽脸色很不好:“殿下……” 元凌立刻提起了精神,其他人也纷纷看着他。 元凌立刻整起来急吼吼的问:“如何了?成功了没有?” 冯宽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回禀殿下……失败了……” 元凌脸色骤然大变,而后可以说是阴沉如锅底,不可置信的道:“什么?又败了?怎么可能?!” 他咬牙切齿的厉声问道:“本王派了整整五百精锐去,还添了一百个箭手,安排得如此周密,怎会失败?” 而且,但看人数,根本不比元决身边保护的人少,又占据先机,有着这么大的优势,怎么可能会败? 他是孤注一掷了的,所以也笃定不会失败,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不过是等结果好通知宫里的皇后配合行动,可如今,竟等来了事败的消息…… 其他人也变了脸色,很是惊惧难安。 冯宽很是不甘的道:“原本是稳操胜券的,可是就在晟王的人支撑不住的时候,护国寺的那些老和尚不管火势赶来帮忙,他们武功很高,且……” 停顿了一下,似有些不得其解的又道:“很奇怪的是,后面还出现了不少来历不明的高手,人数不多,却武功高强,那些人原本似乎是暗中观战的,可眼看着晟王的人不敌我们的人,便无声无息的除掉了我们的箭手。” “没了箭手,殿下派去的人再厉害也无法靠近晟王,之后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也加入帮着晟王的人,眼看着情势不妙,怕那些人落入他们手中,属下便放出了信号,令他们都自尽了。” 元凌阴郁着脸咬牙道:“事到如今,他们自尽了又有何用,莫说元决心知肚明,哪怕是父皇,即便没有证据,也知道是本王做的。” 第275章 一不做二不休! 即便不是他们做的,只要这个时候元决出事,他们的嫌疑就比任何人都大,这种时候,根本不是有没有证据给他们定罪的问题,而是他们有没有证据为自己洗清嫌疑的问题,哪怕洗清了,也抹不掉深刻心头的疑云。 冯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次事败,可没有上次天神庙刺杀那么容易了结了,因为派去的都是元凌自己培养出来的死士杀手,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他的,可不需要证据就可以说是他的,刺杀元决,触犯的是皇帝的逆鳞。 元凌瘫坐而下,一脸的迷茫无措。 现在,只能想办法脱罪了。 这时,下面的一个蓄着胡子的谋士道:“殿下,事已至此,眼下只能趁着陛下还不知道,还没有问罪殿下之前,一不做二不休了。” 元凌猛地看向他;“一不做二不休?你是让本王按照原计划行事?” 那谋士道:“是,眼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趁着陛下还不知道,趁着晟王便还缓不过起来,按照原计划行事。” “如今晟王在护国寺一时回不来,殿下却在京中占据先机,且皇后娘娘在宫中掌控着皇宫,先前也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控制了陛下,即便是殿下有罪,只要陛下无法治罪,晟王又能如何?” 元凌听进去了,当即斟酌这个法子可否行得通。 确实是,只要控制了皇帝,元决那边就耐不得他何,原本他是想要在元决死后就对皇帝下手,以皇帝承受不住打击为由让他重病,病一场后就驾崩,到时候,即便有人心中有疑,也不可能敢和他作对,所以,他是笃定了刺杀元决会成功的,可如今…… 皇帝是不能死了,毕竟皇帝若是驾崩,不说他难以全身而退,就说元决还活着,怎么也轮不到他。 所以,只能先想办法控制皇帝了。 他正想着此事该如何实施,冯宽忽然道:“殿下,属下忘了禀报,虽然晟王并未受损分毫,可是晟王妃中了毒箭,怕是活不成了。” 元凌有些震惊,也稍微得了些安慰。 他问:“你确定?” 冯宽颔首:“是的,那支箭是属下射的,当时晟王打算趁乱悄然突围,出了他那些护卫形成的保护圈,属下便趁机出手,本来是瞄准了晟王,可是晟王妃忽然挡了过来中了箭,箭头上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想来是不行了。” 元凌顿觉解气,忍不住笑了一下,才道:“虽然不是刺到元决,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叶欢颜如今可是元决的心头宝,她若死,元决必定一蹶不振,丧妻多伤心恐也得好时候才能缓过来,倒是给足了本王收场的时间。” 听言,下面坐的比较靠近他的一名男子问:“那殿下现下是打算……” 元凌道:“本王入宫去见母后商议此事,你们在这里等着本王的消息。” 大家忙称是,见元凌站起来要离开,纷纷也起身行礼送他。 元凌当即离开了王府入宫,这个时候宫门都关了,自然是不能入宫的,可是他自有办法进宫。 这个时候,皇后自然是还没睡,正等着他的消息,却不成想等来了他的人。 震惊之后,皇后急忙上前问他:“凌儿?你怎么亲自进宫了?如何了?” 元凌也没废话,难以启齿的样子维持了片刻后,便直接就一脸惭愧自责的道:“母后,是儿臣无能,事败了。” 皇后脸色大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败了?怎么可能?” 元凌不甘道:“确实是败了,若非败了,儿臣也不会亲自来见母后。” 皇后后退了一步,脸色寸寸发白:“败了……那岂不是……” 完了…… 若是元决不死,他们本来的计划便不能进行,否则,便是给元决做嫁衣。 没有给皇后太多时间去平复惊骇消化这件事,元凌当即道:“母后,现下到了这儿地步,儿臣与您都无法回头了,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皇后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忙稳了稳心神,问:“如何一不做二不休?” 元凌定定的看着皇后,一字一顿:“控制父皇。” 皇后本就够乱了的心猛地一惊,问:“控制陛下?如何控制?你仔细说来。” 元凌道:“按照原计划,只是药量轻一些,不要致命,屙而是让父皇丧失自主为我们所控,正好那服药药量轻了便有使人卒中的效果,如今只能如此,才能避免父皇的问罪,也不至于给元决做嫁衣。” 皇后忧心忡忡的道:“这也不是不行,可是若是如此,元决必定不会罢休,他既然没死,怕是已经要赶回来了,现下已经这个时候了,根本来不及控制好一切,即便陛下抱病,也轮不到你掌控局面啊。” 元凌笃定道:“不会,他暂时回不来的,且即便回来了,也没有心情理会别的。” 皇后不解:“为何?” 元凌阴诡的笑了:“有一个好消息儿臣刚才倒是忘了先告诉母后,元决虽然没死,可是叶欢颜却中了冯宽的箭,箭上默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她如今估计尸体都凉了。” 皇后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后才蓦然解气的笑了起来,连连称赞:“好啊,死了好,她死了,本宫这心中的一口恶气可算是解了!” 皇后对元决一直是不除不快的,而如今,叶欢颜也和元决排在同等位置,她死了,皇后和元决死了一样高兴欣慰。 元凌道:“叶欢颜可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叶欢颜死了,好似还是为他挡箭死的,所以,他必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即便知道是我们派人去的,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做什么,如今趁着他还没回来,我们把京城和父皇控在手里,便胜算十足了。” 皇后高兴之余也不忘正事,点点头道:“不错,既然如此,本宫这便吩咐下去,让陛下那边的人动手,正好今夜陛下并未前往其他妃嫔处留宿,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元凌道:“那儿臣这便出宫去见舅舅,再着手安排后面的事。” 皇后颔首,元凌这便要出宫去,可是……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而入,急忙道:“娘娘,不好了,陛下来了!人已经到宫门外了。” 第276章 那些见不得人的陈年秘事~ 皇后当即一惊,元凌也一样,母子俩面面相觑,都满是震惊不解。 元凌当即凝声问:“父皇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 莫说这个时候,往常没有必要,皇帝从不踏足皇后这里,自从这些年他得了琉璃夫人后,后妃们便渐渐失宠了,而皇后更是再没有得过君恩,今日却是后半夜过来,前所未有,也透着不对劲。 皇后脸色很是凝重不安,道:“陛下怕是知道了护国寺的事情了。” 元凌变了脸,满是惊疑:“怎么会这么快?” 他知道的最快,是因为冯宽赶回来告知。 元决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快回来禀报,按照正常速度来看皇帝哪怕是第一时间知道,也得天亮之后,可如今却知道了? 皇后道:“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现在是出不去了,立刻去屏风后面藏起来,本宫应付他,不管如何,你都不许出来。”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让皇帝看到元凌在这里的,否则更是罪加一等。 元凌只能听话的去那边的屏风后面藏起来。 他刚走进去,皇帝便已经出现在内殿门口,一脸的阴戾愤怒,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站在一丈之外死死的盯着她。 皇后稳了稳心神,示意刚才进来并包的宫女退下后,便抬步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 “啪!” 刚走到皇帝面前要行礼,可还没福身,迎面而来一掌打在了皇后的脸上,力气之大难以评估,声音响彻整个宫殿,皇后直接往后瘫倒在地,头发松乱狼狈,左脸上乍然多了一道红印。 皇后一时愣着在那里没有反应,估计是还缓不过神来。 皇帝怒视着地上的皇后,指着她张口就是一咬牙切齿的怒斥:“谢湘瑜,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这才缓缓回神,颤抖着的手缓缓抬起来,轻轻碰了一下脸上的红肿,痛的倒吸一口气,她张了张嘴适应了一下,便不顾脸上的疼痛撑着身子起身。 站稳后,看着皇帝,皇后扯了扯已经裂了一道痕的嘴角,只是笑着:“看来陛下都知道了。” 皇帝怒声道:“你以为你们做得多干净?是以为朕不会杀你们母子了?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去护国寺放火杀人,对老四赶尽杀绝!” 皇后自嘲一笑:“臣妾自然不敢如此认为,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是有些好奇,陛下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帝道:“自然是老四派人回来说的。” 皇后有些惊讶,叶欢颜都死了,这个时候元决身边的人怕是也死伤大半了,怎么会顾得上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皇帝这时问:“你们母子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可有想过后果?” 皇后一时怔然:“丧尽天良?” 皇帝冷笑:“不是丧尽天良,难不成你以为你们做的是什么大慈大悲能见人的好事?” 皇后一脸悲凉无奈的笑着问:“陛下,人为了活着去扫清威胁去除障碍,是丧尽天良么?” “你……” “陛下生气,不过是以为臣妾要杀的是您最宝贝珍爱的儿子,可是陛下也别忘了,您的这个儿子,是臣妾母子最大的威胁,且是致命的,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我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要等着他有朝一日对我们赶尽杀绝么?” 她深吸了口气,微昂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和语气道:“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保罢了,怎么到陛下这里,就成了丧尽天良了?” 皇帝默了默,之后才冷哼道:“你们与他的死局,皆是你们自作自受,若非当年容不下他,又岂会有今日的祸端?哪怕被他日后清理,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皇后悲凉的笑着,不置可否。 皇帝已经不想再看到她这幅嘴脸,一脸无情的道:“不管如何,你们既动了手,便该想到后果,朕不会再姑息你们,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要走。 皇后忙问:“陛下想要如何处置臣妾和凌儿?” 皇帝道:“本是死罪,但既然老四并未真切受害,便留你们一命。” 只留命,其他的便算了。 皇后岂会真的甘心被处置,她又不是没有后手! 她立刻冲着皇帝的背影叫道:“陛下,您若是真的处置了臣妾和凌儿,怕是您也会彻底失去您的那个好儿子。” 果然说到了皇帝心坎,皇帝立刻停下转头过来,眯着眼看她问:“你这是何意?” 皇后稳稳站着,半点没有刚才的不甘和破罐破摔的无畏,而死嘴角勾起,笑的十分诡异:“陛下可还记得,何如月是怎么死的?” 何如月,便是先皇后何氏,元决的亲生母亲。 皇帝拧紧眉头:“你提她做什么?” 皇后依旧勾着唇,笑意吟吟,却满眼的深意:“很多人都觉得,是臣妾害死了她,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的,可是陛下,当年的皇宫可和现在不一样,当时的皇宫内院可都您的掌控之下,若没有您的默许,臣妾再厉害,怕是也没办法毫无破绽的杀了一国皇后吧?” 皇帝面色当即冷沉下来,一脸阴郁的盯着她问:“你……你想说什么?” 谢皇后道;“也没有什么,本来这件事,臣妾只当做是臣妾和陛下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臣妾只能拿来要挟陛下来为自己和儿子保命了。” 皇帝目露杀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冷声道:“你敢威胁朕?” 皇后一脸被逼无奈的样子叹了一声道:“以前是不敢的,可如今不是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皇帝一步步的走近,眼中是好似可以毁灭一切的狠绝:“你以为你能以此事来威胁朕?谢湘瑜,你当真是自不量力,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直接取你性命,你若是若你死了,你又如何能威胁得了朕?” 皇后坦然无畏的笑道:“陛下,臣妾看起来那么蠢么?这可是臣妾最大的筹码和倚仗了,怎么可能就自己一人藏着?陛下若是要杀,尽管动手便是,不过您最好能够把臣妾的死捂得紧紧的,永远都别让人知道。” “不然只要臣妾的死讯传开,元决便立马就会知道,当年他母后的死,您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哦对了,他也会知道,当年他在南蛮遇袭重伤中毒差点丧命的事情,陛下您又给了臣妾什么提示。” 第277章 小巫见大巫 皇帝的脸色随着皇后的话愈发铁青,待她说完后骤然怒斥:“你找死!” 说着,便毫不犹豫的伸手就掐着她的脖子,用力狠狠一掐,使得皇后都被顺带着提了起来,只能脚尖点地。 皇后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掐住了脖子,并且瞬间就话都说不出来了,涨血窒息感瞬间涌上来,她连忙抬手要掰开,可是皇帝本就有武功在身的,且毕竟是男人,力气本就比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大得多,根本丝毫都撼动不了,只能被死死掐着提起来。 知道挣扎不了,皇后便也不挣扎了,手松开了,任由他掐着。 她知道皇帝不会真的杀她的。 果然见她不挣扎了,皇帝就放开她了。 不过并非只是松开,而是把她当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直接甩在地上,一脸的厌弃。 皇后瘫在地上换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揉了揉脖子定了定神,她抬头看着皇帝,尤其是看到皇帝那厌恶的眼神时,诡异阴柔的笑了一下,然后便撑着身子起来。 她一边起来一边笑着,堪堪站稳后,才对皇帝得意地笑着道:“看吧,陛下你还是不敢杀臣妾的。” 皇帝抿紧了唇,眼神阴沉狠厉,可始终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只是死死的盯着她。 皇帝不怕死一样继续笑着道:“陛下不要这样看着臣妾,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您看着臣妾,怕就跟照镜子一个样儿,你厌恶臣妾,可就没有道理了,总不能您连自己都厌恶了吧?” 皇帝咬牙道:“朕跟你不一样。” 皇后嗤笑:“怎么会不一样呢?陛下与臣妾,可都一样的心狠,不,似乎也不一样,在心狠手辣和城府手段方面,臣妾自问远不如您呢,与您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啊。” 皇帝阴着脸厉声道:“谢湘瑜,你是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你若再敢挑衅朕,朕即便舍了老四这个儿子,也要让你和谢家,还有你的儿女为你的口舌之快陪葬。” 他即便偏爱元决这个儿子,也并非不可舍弃,毕竟不是没有舍弃过,只是那孩子终究命大罢了,既然经此一劫便敛尽锋芒了,他便也没有赶尽杀绝罢了,可是这世间没有谁是他下不了手除掉的。 皇后闻言,当即沉了脸色,有些怨念的道:“陛下别忘了,他们也是陛下的儿女!” 皇帝不以为意:“朕连最疼爱的两个都一度舍弃利用过,你以为你生的那两个朕会在乎?” 皇后这么一想,再度讽刺的笑了:“也是,是人都说陛下最宠爱明宣公主和晟王这两个元后嫡出,可是他们对于陛下来说,也不过是棋子罢了,因为陛下,他们姐弟俩一个丧母丧夫丧子,年纪轻轻便守寡,一个几经徘徊生死之间,不晓得受了多少苦楚,真是可怜呢。” 皇帝不否认这些,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杀机难掩,可却忍而不发。 皇后很聪明的点到为止,没有再挑衅他,深吸了口气道:“既然今日话到此处,臣妾便也没什么好怕的,陛下尽管并非不可舍弃晟王这个儿子,可到底也不会轻易舍弃,毕竟陛下再忌惮他,他也都是陛下一直以来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 “当年若非他风头太盛不懂收敛威胁到了陛下的权威领陛下不喜,陛下怕是也狠不下心去伤他,何况如今陛下对他心怀愧疚呢。” “臣妾知道陛下不喜臣妾,也不喜臣妾的孩子,没有想过让凌儿继承大统,臣妾无话可说,陛下不给,臣妾和凌儿自己争便是,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可如今这件事到了这里地步,只有陛下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陛下若是不想您的那些事情被捅出去人尽皆知,不想被您的臣民唾弃您是个无德昏君,最好行个好,为臣妾母子俩兜着这件事,不然,臣妾不介意大家一起玩完的,毕竟臣妾知道的,可不只是刚才那些事呢。” 她后面那句话,让皇帝不由眯起了眼。 他做过什么,他清清楚楚,而皇后知道的,也确实是比别人多的多,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喜欢皇后,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可也不能对她如何,只能冷落着。 皇帝咬牙切齿:“只此一次,再有下次,朕便留你们不得,你最好不要真的以为你知道了这些就能成为你永远的护身符。” 皇后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勾唇笑着,福了福身道:“多谢陛下,陛下放心,臣妾没有那么贪得无厌。” 皇帝对她的话只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他走后,皇后紧绷的神经这才有所松缓,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一阵喘气。 元凌急忙从屏风后出来,扶着皇后。 急忙紧张地问:“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摇了摇头:“无事。” 元凌看着她的脖子,已经有了印了,不由一脸愧疚:“是儿臣的错,让母后受此折辱,刚才儿臣还只能看着不能出来为母后求情。” 皇后忙道:“幸好你没出来,母后就怕你会忍不住跑出来,届时即便是母后用这些事情去威胁他,怕是也不行了。” 元凌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道:“母后脖子上掐痕有些严重,儿臣让人给你拿药来抹一下?” “不用了,这不算什么。”皇后指了指那边的软榻,道:“凌儿,扶母后过去坐下。” 元凌依言扶着她过去。 皇后坐下后,又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两杯凉水喝了,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元凌坐在另一边,犹豫了一下,见皇后喝完了水已经恢复了些,“母后,您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 皇后面色微微凝滞,看着他问:“你指的是什么?是何皇后的死,还是元决的事情?亦或是明宣公主?” 元凌道:“都有。” 这些事情,他其实都不知道,何皇后的死,他心里有数,知道是皇后做的,可是不曾想还有这些内幕…… 皇后道:“都是真的。” 元凌虽然刚才听到了这些很震撼,可现在的道皇后再度确认,还是有些心惊:“怎么会……” 第278章 王妃暂时无性命之忧! 都说皇帝对原配何皇后十分爱重,所以才爱屋及乌的疼爱她所生的明宣公主和四皇子晟王,当年何皇后名以上是血崩而死,因此,接生的相干人等全都被皇帝处死了,现在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明宣公主早年被赐婚给武陵侯司徒征,出嫁不到一年便丧夫,怀了个遗腹子也出生时便夭折了,此后武陵侯府便无后,只能由明宣公主过继了司徒家一个旁支子侄为嗣继承侯爵,可那孩子天资不足,武陵侯府便就此没落,连兵权也被皇帝收回了。 明宣公主也远离了京城去了封地武陵居住,这些年再没回来过,哪怕是她的亲弟弟元决一再命危,她也不曾回来。 而元决…… 他自小就觉得皇帝太过偏心,最羡慕的就是元决,元决可以恣意随性的活着,他却谨小慎微的怕惹皇帝不悦更不喜欢他,可如今看来,没被偏爱,倒是好事了。 不知道元决若是知道这些,该是什么感想呢…… 皇后这时突然道:“凌儿,这些事情你只当没听到,以后不管你与元决怎么争,都不许利用此事来对付他。” “母后……” 皇后很严肃的强调:“记住母后的话,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若是你父皇知道你已经知道此事,便是你我母子的死期,你明白么?” 她作为妻子和皇后,可以知道皇帝的秘密,可是元凌作为儿子和臣子,绝对不能知道,否则,皇帝不会容许他活在世上的。 元凌心头一凛,忙道:“儿臣记住了。” 皇后点点头,道:“好了,这件事现在算是有惊无险了,接下来的麻烦,陛下自会为我们解决,你眼下不宜在宫中多待,否则陛下难保不会知道,你快出宫去,把之前的安排全部作罢,别让陛下察觉什么。” 元凌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抹掉之前那些安排的痕迹,便也不多逗留,告退之后便悄然离开了。 …… 已经天亮了,可是甘先生还在屋子里没出来,也不许任何无关的人进去。 元决站在门口前面,一直看着那扇紧闭了快两个时辰的门,晨光铺洒在天地间,照射在他身上,把身影越缩越短,日头也愈发强盛,可他始终纹丝不动的站着,好似一座石雕,望眼欲穿的看着那扇门,门不动,他也不移开目光。 他身上白色的衣服上染满了血迹,全都已经干了,甚至有一些事黑色的,可是没有一滴是他的,全都是她的…… 他垂于身侧的手也好似被抹了一层血一般,凝着一层暗红色的血迹,一直在握拳,拳头也在不停地颤抖,彰显着他此刻心头的惊惶不安,甚至是恐惧。 周围除了墨玄和几个守着保护他的人没别的人了,都在收拾昨夜的乱局,当然,天还没亮,皇帝派来的禁军就到了,也帮着守卫护国寺和收拾乱局。 墨玄和几个手下都站在他身后和四处,全都屏着呼吸不敢弄出任何动静,因为谁都知道,王妃命危,殿下现在心情很不好。 终于在又等了约莫一炷香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甘先生走了出来。 元决甚至都不敢迈步上前,只死死的盯着甘先生。 甘先生只能自己走了过来。 元决动了动唇想问什么,可是还是问不出来,不知道如何开口,也发不出声音来。 甘先生不等他问就语调抚慰的道:“殿下可安心了,王妃已经暂时脱离了性命危险。” 元决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他本就是强撑着站了那么久的,如今人也因为松缓下来有些站不稳,忙后退了两步,摇摇欲坠。 他身后的墨玄忙上前扶着他。 甘先生见他脸色很差,有些不放心:“殿下……” 元决只任由墨玄扶着,很庆幸的哑声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幸好…… 甘先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在下丑话说在前头,王妃尽管已经暂无性命之忧,可她伤势过重,那箭头险些就伤到了致命之处,且身子被毒侵蚀得不轻,心脉都受到了损伤,后面是否能安然咱不能确保,在下只能尽力而为。” 元决刚刚放下的心再度被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看着甘先生,他不容拒绝的一字一顿道:“她不能死。” 甘先生道:“在下尽……” 不等他说完之后一个字,元决就立刻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万无一失,她绝对不可以死。” 甘先生想说不管如何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可是瞧见他眼睛都红了,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便不忍让他失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 得到了这个肯定的回复,元决这才没有继续说,推开了扶着他的墨玄,稳了稳心神,往门口走去。 一走进门里面,血腥味和药味扑鼻而来,尤其是血腥味,浓郁之程度不亚于昨晚的那一场杀戮。 走进屏风里面,灵儿三个都在收拾屋子里的一地狼藉,她们之前都在帮着甘先生打下手,毕竟叶欢颜是女子,甘先生有些事情不方便做,而月影也恰好懂一些岐黄之术,也帮得上忙。 元决第一眼看的不是叶欢颜,因为一走进来目光就被床边那几盆血红的水吸引去了,他目光触及便是目眦欲裂,还同时看到了地上沾了红色或黑红色血迹的衣物布帛,她竟然流了那么多血…… 目光移开,便停在躺在床榻上的她身上,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白纸,连同那块胎记都淡了许多,呼吸也弱的好似没有。 灵儿几个见他进来,忙停下要行礼,他手势制止,这才走向床榻。 他甚至不敢坐在她身边,怕碰到她,所以,是单膝跪在床前的,见状,几个丫头也当做没看到,继续忙活,一个个都脸色凝重如丧考妣,小葵还偷偷抹泪,眼睛都肿了。 收拾完了东西,她们便退出去了。 元决目光停在她脸上许久,才往下移,看着她的心口处,因为那里是伤口,她衣服都没能穿,肩头是光着的,身上的被子也虚盖着,他离她很近,所以看得出,她被子下面,除了包裹的纱布没有别的。 他伸手想要看看她伤处,可是手伸过去,却僵在半空之中,愣是不敢真的揭开被子去看。 这时,甘先生走了进来。 第279章 她的血,他的泪。 甘先生在屏风外面问了一声,不过元决没理,他自己进来了。 在他出声之时,元决便收回了手,只搭在床边,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甘先生没立刻过来,而是绕到一边拿了一样东西才走到元决身后。 他递给元决,道:“殿下,这便是从王妃体内挖出来的箭镞。” 元决闻言转身站了起来,看着甘先生手里连着一截箭干的箭镞,上面还有血迹。 这便是她昨夜中的那支箭,这么大的箭镞,就插在她身体里,又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他伸手接过,手在发抖。 甘先生道:“箭镞上没有任何标志,不过却抹了足量的毒汁。” 元决现在不关心箭镞的标志,只问:“到底是什么毒?” 甘先生道:“是天蝎草提炼出来的毒汁,可见血封喉。” 天蝎草本是致命的毒草,是制作毒药的好东西,而特意提炼的毒汁更是剧毒无比。 元决记得,昨晚那些中箭或是受伤的人都当场倒下毙命,倒也知道此毒的毒性何等厉害,却也很是不解:“那她……” 甘先生一脸的唏嘘:“王妃也是命大,先前给她吃的那颗解药,本就是以当年殿下剩下的那半只葛斛为主炼成的,不仅解了醉红颜的毒,也对王妃的身体大有利处。” 看了一眼叶欢颜,他又对元决继续道:“殿下也知道,葛斛不仅可解百毒,也可避毒,王妃服用了它,虽说不至于百毒不侵,可是寻常的毒是伤不到王妃的,便是致命剧毒,也有暂缓抑制毒性的功效。” 又是一脸庆幸:“也正因为那颗药的效用,王妃才能撑到在下赶来,可是到底还是消解不了天蝎草的毒性,不过在下已经为王妃驱毒,眼下王妃体内无毒了,只是她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又被此毒侵染了心脉,接下来的几日,怕是都醒不过来了,且得好生照看,一刻都不得离人,在下也得在这里守着以防万一。” 元决紧紧握着那支箭镞,呼吸有些不稳,死死地压抑着心头的百般情绪,他闭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后,才睁眼看向叶欢颜。 他看着叶欢颜,对甘先生诚恳的道:“接下来,就有劳先生了,请先生务必保她性命。” 甘先生道:“殿下不必多言,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在下只当好生救治王妃。” 元决没有再多言。 甘先生也还有事要去忙,便先下去了。 他出去后,元决目光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叶欢颜后,又抬手在跟前,张开手看着手上的那支箭镞,怔怔的,痴痴地,眼睛也随之更红了…… “啪嗒”一声,一滴水由上而下的砸在箭镞上,浸湿了上面的血迹,两者顿时融合在一起,之后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 昨夜才因为叶欢颜的死有稍许安慰的元凌,今日下午便得到了消息,主要是皇帝派去围守护国寺的禁军有他的眼线,传回来消息说,叶欢颜没死。 没死…… 没死!!??? 本就事败,因为这件事提心吊胆了一场,好不容易靠着威胁皇帝逃过一劫,想着尽管如此,叶欢颜死了倒也不算白忙活,可是才高兴了不足一日,便收到了叶欢颜没死的消息。 元凌青着一张脸,直接把刚收到的密函砸到下面的冯宽身上,勃然大怒:“你不是说她中了你的毒箭必死无疑?为何现在禁军那边却传来消息说她没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冯宽脸色煞白的急忙跪下解释:“殿下息怒,属下确实是射中了她,也确定箭镞上抹了足量的毒汁,其他中箭的人都死了,属下……属下也不知为何她会活着啊。” 元凌怒道:“可事实上她现在没死,被唐甘赶去救活了!你给本王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之前冯宽不是没有办事不利过,可他都不曾责怪,可这次,他是真的怒了,昨夜的刺杀事败怪不得冯宽,可是叶欢颜的死,他们才为叶欢颜的死高兴了不到一日,便又被狠狠打脸,岂能不怒? 冯宽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啊…… 致命的剧毒抹了十足十的量,绝对是可以使人当场毙命的,可是叶欢颜竟然没死,还被后面赶去的唐甘救了,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冯宽道:“殿下,属下确定晟王妃中了毒箭,且中箭之处就在心口,不管是毒还是伤势,都绝对是致命的,可她为何活下来属下确实不知,只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元凌更气了,不耐烦道:“只是什么?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冯宽问:“殿下可还记得数月前晟王妃嫁给晟王的新婚之夜死而复生之事?” 元凌一愣:“你提这件事作甚?” 冯宽道:“属下一直不解,想来殿下和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白白口口声声说当天夜里她确实是给晟王妃用了弥魂香,而晟王妃确确实实是中了这样的毒,那天夜里,她也一度断了气的,却死而复生,此事何其诡异?” 顿了顿,又抬头看着元凌道:“如今她原本必死无疑,却又离奇的活了下来,与新婚之夜的死而复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属下觉得,此事怕是另有内幕。” 他这么一说,元凌倒是也这么以为了。 一次死而复生还能当做是命大,且可以当做那些人因为之前那两个的死草木皆兵,当时没搞清楚误以为她当时死了,可是一次是这样,两次的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她再命大,也扛不住必死的杀机吧,总不能她当真有什么上天眷顾,这种事情说一说便罢了,谁信呢? 元凌思索片刻,吩咐道:“你且先亲自去盯着护国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来禀报,此事本王还需好好思量。” 当然,也不能进宫和皇后说了,本就因为叶欢颜的死高兴了那么一点,要是皇后知道叶欢颜没死,估计比他更生气。 先让她聊表安慰吧,过后再看情况吧,眼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宽忙应声退下。 第280章 亲力亲为照顾媳妇儿~ “迄今为止,已经整整两日了,京中都不曾传来任何陛下要问责皇后与雍王的消息。” 护国寺之中,叶欢颜的屋子里,元决正在亲自给叶欢颜擦手,听见屏风外墨玄的话,动作微微停顿一下,继而又继续。 压低了声音淡淡的问:“谢皇后和元凌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如常。” 元决微微眯着眼,却没说话,只依旧动作轻柔的给叶欢颜擦手,擦了手后,他便又把手上的巾帛放到后面的一盘热水中浸湿再拧干,又辗转走到她脚边,揭开盖着脚的被子,给她擦脚。 擦了脚后,便把巾帛放回水盆之中,让小葵端出去处理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元决说话,之后并只听到元决让小葵端水出去的话,墨玄忍不住出声道:“殿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皇后母子所为,即便尚无证据,依照陛下的脾性,绝对是会对皇后母子加以申饬警告的。” “可如今,陛下除了派人来慰问保护您,又派人调查此事之外,对于那母子俩却没有任何态度,而他们也若无其事一般,怕是不简单。” 元决接过一旁的灵儿端着的药,轻轻地坐在床边就要给叶欢颜喂。 叶欢颜现在这样肯定是吃不了药的,给她的药主要都用在伤口上,所以,碗里药量不多,就一点点,却是熬了半日才熬出来的这么一点,用来润到她嘴里,再按照甘先生说的法子让她吞进去,虽然原本不如醒着时喝得多且效果好,可也是聊胜于无。 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脸颊,让她紧闭的唇微微张开,拿着勺子给她把药一点点的弄进去,一滴都不浪费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屏风外的墨玄又出声叫他了:“殿下……” 他声音有些高,里面的元决就压低声音有些不悦的道:“安静,出去等着,有事等本王给王妃喂了药出去再说。” 墨玄只得先出去了。 元决继续给叶欢颜喂药。 喂了才几口,药汁便从她嘴角溢了出来,元决立刻用袖子去给她挡住,才没有流到脖子上,全都浸到了他的袖子里。 之后,他用指腹在她喉间处抚了一会儿,嘴里的药汁便一点点渗入进她的腹中了。 把药碗递给灵儿,之后又接过灵儿递过来的已经放温了的水,和刚才一样给她喂了几口,让水渗入她腹中后,给她擦了一下嘴角,合上她微微裂开的唇,又给她干裂的唇润了点水后,总算是弄好了。 看着她依旧昏迷且虚弱到了极致的面容,他目光隐有疼痛,微微一叹,才对灵儿道:“守着她,本王出去片刻。” 灵儿忙道:“是。” 元决这才又看了一眼叶欢颜,站起来走了出去。 灵儿看着她出去后,才收回目光看着叶欢颜,眼神很是担忧和唏嘘。 她上前一些,蹲下身子在窗边,看着叶欢颜,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哑的道:“姑娘,你可一定要挺过这一关,快些醒过来……” 甘先生说,叶欢颜这两日被照顾的挺好,伤势有少许好转了,只是情况太过严重,只要还未醒来,就不能确保一定万无一失,她们和元决因此一刻都不能心安,这两日简直是度日如年。 可只要叶欢颜能脱离危险好起来,便都不算什么。 沉默了一下,灵儿又道:“姑娘,你一直觉得殿下对你是虚情假意的,所以总是不给他好脸色,可是这两日,奴婢瞧着殿下对你挺好的,等你醒来,可别再误解他和他置气了,你们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这两天,元决对叶欢颜,可谓是事无巨细的,几乎是凡事都亲力亲为,除了换药包扎,其他的像擦甚至喂药甚至是晚上守在她身边,他都不会缺席,并且十分有耐心,总是那么温柔细致小心翼翼的。 以前,灵儿从没想过元决会是个温柔的人,顶多是会纵容宠着叶欢颜,但是这种温柔如水的事儿,他定是做不来的,可是现在,她觉得,元决以后一定也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良人,她家姑娘这次,阴差阳错的嫁了个好夫君。 …… 走出外面走廊上,元决扫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墨玄,道:“日后有事通禀一声便候着,等本王出来再说,别在里面说这些琐事扰王妃清净。” 她本就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昏迷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得见,若是听得见,估计会更不高兴。 墨玄忙道:“属下知错。” 元决这才抬手捂着嘴轻咳一声,面色很是疲累憔悴。 本就在身体恢复阶段,可自从那夜后至今,他都没能好好休息调养,且心神俱疲,精神又像紧绷的弦一样一刻不得松懈,生怕她有个好歹,他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见元决又是捂嘴哑声咳着又是抬手揉眉心,想着他这两日都没好好休息过,便忙道:“殿下,您这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王妃这里有几个丫头时刻看着,甘先生也就在隔壁,他们都会好生照看王妃,王妃不会有事的。” 元决对此,只是扫了一眼他,便又继续揉捏脑仁,一边淡淡道:“说正事。” 有什么正事比您的身体还重要的? 墨玄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这句话。 他道:“属下以为,陛下这次,怕是不会因为此事问罪皇后和雍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宫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陛下明明得知此事后即刻就去了皇后那里,毋庸置疑是去问罪的,当时据说雍王也在皇后那里。” “可是奇怪的是,此后不久,陛下便离开了,雍王也安然出宫,之后陛下便连夜下令禁军立刻赶来护国寺,封锁了护国寺,并且收拾了那些尸体,又让人来加以追查,只是据属下所了解的,两日过去了,追查毫无进展。” 元决拧着眉沉思了许久,才意味不明的道:“他不会处置皇后和元凌了。” 他说的很肯定。 第281章 叶欢颜苏醒 墨玄一惊:“殿下何以如此肯定?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如今京中已经人尽皆知,殿下身体刚有好转便遭遇如此杀机,但凡有点脑子,不用深想都知道是谁做的,陛下若是打算不了了之,别说殿下这里不好解释,朝中上下怕是也不好交代啊。” 本来大家都知道,知道皇帝最是偏爱元决,最属意的继承人是元决,许多人都观望着,哪怕元决病了几年,元凌风头正是,那些人也都不曾站位元凌,如今元决转好,不知道多少人高兴着,可还没高兴完呢,元决就遭遇这样的杀机,若是皇帝不好好处理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怕是淡定不了了,又得揣摩皇帝的心意,岂非人心大乱?严重的,会给朝廷带来动荡。 所以,皇帝的态度很关键。 元决冷嗤:“他若是不想处置那对母子,自会有别的办法搪塞,把这件事压下来。” 他那个父皇啊,手段可高明得很,让他这个儿子素来是佩服的,当然,也深以为耻! 墨玄一默,倒是忘了,陛下的城府手段,可是令他家殿下曾一度刮目相看的。 甚至为了避其锋芒,不惜隐忍伪装了这么多年。 墨玄问:“既然陛下不会为殿下做主,那这次的事,殿下打算如何?” 陛下不追究是陛下的事,可是他们可都是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这次死了这么多人,而王妃现在还命悬一线,殿下岂会善罢甘休? 不,若是伤到的是殿下或许还有可能先隐而不发,可是伤到的是王妃,那可就没得转圜了,毕竟现如今,王妃可是殿下的心头肉。 元决诡谲一笑,眸间冷意氤氲,杀机涌现:“不急,等她好了,本王再与那些人好好地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个干净!” 现在她这个样子,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元决忽然问:“可查到后面出现相助的是些什么人了?” 墨玄回话道:“尚未,那些人在事后便消失无踪了,属下让赤玄去追查了,现在还没有结果,只是,属下斗胆猜测,他们应该是凤阁的人。” 元决意外:“凤阁?” 墨玄颔首:“是,那些人个个都是难寻的高手,看样子怕是一直潜伏在殿下与王妃周围,才能及时出现,当时也是全身而退的,观他们的行事和其余的考量来看,确实是极有可能是凤阁的人。” 自从上次围堵过一次凤冥天后,凤冥天便再没有出现过,春花秋月也被关了,其他在大胤京都的暗桩,但凡是被发现了或是可能被发现的都撤了,之前还以为是忌惮元决,可如今若是这些人是凤冥天的人,就有待商榷了。 若是凤冥天的人,不用质疑,就是特意保护叶欢颜的,而这次,也多亏了他们,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 元决深思了好一会儿,有些迷惘和纠结,索性不再想了,又问:“王府那些伤亡的人可都安葬了?” 墨玄回话道:“已经全都送去葬了,并且有家人的都已经在安排抚恤,殿下放心,属下会让人都处理周全了的。” 元决思索着又问:“元凌那些人呢?” 墨玄道:“尸体否还在前面堆着,齐副统领说,打算上报陛下后焚烧了。” 现在是夏日,暑热难耐,若是尸体放久了会腐烂发臭,所以,得尽早处理,可是那些人尽管已经死了,却是刺杀皇子的杀手,是不能好好安葬的。 元决眸色一凛,冷声道:“无需上报,直接焚了,把灰送回去给元凌。” 墨玄立刻道:“是。” 不复多言,元决便又打算回里面。 “殿下,前方智恩大师的灵堂昨日已经摆好了,殿下可要去稍作祭奠?” 是了,也就在那天夜里,智恩大师圆寂了,具体怎么回事无人得知,等乱局平息后的第二日才发现他的死,当时他便是老僧入定的坐姿,和平时打坐时并无分别,只是没了呼吸,且尸体却已经冷了。 到底是得道高僧,德高望重的,他的死,给浴火之后的护国寺雪上加霜的打击,待稍微收拾了乱局,在禁军的帮忙写,昨日已经搭起了灵堂,待祭奠悼唁结束,便要将其移入坐化缸安葬在护国寺后山。 元决倒是忘了这件事,想了想,道:“本王晚些再过去。” 说完便抬步走进里面。 …… 叶欢颜是在昏迷的第五日醒过来的。 她睁眼后,懵懵的看着上方简陋雅致的屋顶,怔怔的没有任何反应,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会儿,她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原本眼睛看到的东西是有些模糊的,慢慢的才清明了些,可也在意识恢复得好一些后,痛觉便涌上来了。 心口处,炸裂一般的痛意随着心跳一阵一阵的蔓延全身,痛得她倒吸一口气,习惯性的要抬手去捂着伤处,可是抬不起来。 不仅是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抬手,更因为她的手正被什么东西轻轻压着,尤其是她脉搏处。 她正要侧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可刚一动,手就被什么东西紧紧的裹住,耳边就嗡嗡的响起一道声音:“叶欢颜,你……你醒了?” 有点熟悉的声音,似乎不可置信,还有些沙哑的颤音。 她眉头微微拧着,侧头要看过去,这下终于看到了旁边说话的人。 元决? 是元决吧,可是他怎么了? 人还是那个人,可好似又不一样了,他在红着眼,好似哭了,脸色看起来好憔悴,比之前难看多了,和浅弱的记忆中那个尽管病的羸弱却还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今,好似一个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的孩子一样,满脸无措的看着她。 她见他这个模样有些懵,正想要看得仔细些,可是因为侧身的动作,刚一动,心口就疼得让她想骂娘。 “嘶……”倒吸了一口气,苍白如雪的脸皱作一团。 元决胆战心惊一般,连忙问:“你……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他忙站起来伸手想要做什么,可是伸手之后却又僵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欢颜道:“疼……” 声音弱的她自己的听不到,元决也是看嘴型和她的神色才知道她说什么。 第282章 叶欢颜:我尿床了,你也能帮我? 见她吃力的想要抬手去触摸心口,元决忙拉着她不让她去碰,道:“你是伤口疼了是不是?你别动,先等会儿,我让人去叫甘先生。” 叶欢颜听到甘先生仨字,下意识的点头,他忙就出去门口叫人去请甘先生过来,之后又折身回来。 一回来他就立刻道:“甘先生即刻就到,你先忍忍好不好?” 叶欢颜闭着眼皱着脸,嘴唇也咬着,对他的话不予理睬,不是不想理,是太特么疼了,理他个卵卵。 果然甘先生片刻就到了,还带来了一些药,一进来就立刻给叶欢颜吃了一颗,然后在她心口扎了几针,叶欢颜就慢慢的不疼了。 有气无力的喘了两下,叶欢颜这才看着旁边的人,她才缓了一阵,除了元决和甘先生,刚才还不在的灵儿几个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了,都在担忧的看着她。 她见她们都安然无恙,笑了一下,之后给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们不要担心,可是她们却更担心了。 叶欢颜索性就只能任她们了。 她也没精神和空闲理会她们,因为她很快就又昏迷过去了被甘先生一阵香气弄晕的。 元决见甘先生打开了一瓶东西后,飘出来一阵香气,叶欢颜就晕过去了,立刻问:“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为何又让她昏迷了?” 甘先生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次轻松愉悦的笑容,道:“王妃苏醒,算是彻底脱离性命之忧了,在下就要为她伤处用别的药了,届时这些针都要拔走,若是不让她晕过去,莫非让她一直被疼着?莫不说她也受不住会晕过去,就问殿下可舍得她这般遭罪?” 元决倒是没说什么了,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甘先生道:“殿下见不得王妃的伤,还请现下先出去吧,在下要与几位姑娘一道为王妃换药重新包扎了。” 这些天元决都不敢看叶欢颜的伤,每次要拆开换药包扎,他都会避开,因为他守在这里看着叶欢颜第一次欢颜包扎的时候,看到一半便看不下去了,她的伤口太严重了,被生生破开皮肉挖出箭镞,说是血肉模糊也不为过。 元决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出去。 又昏迷了一日半夜,叶欢颜再度醒来时正是午夜凌晨,她倒不是被疼醒的,而是人有三急…… 而且,这根本由不得她自己控制,许是伤的太严重控制神经也受影响了,且憋得太急,她醒来的同时,叶欢颜感觉自己……失禁了…… 叶欢颜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并且顿觉生无可恋。 这个时候,守在旁边好死不死的,竟然还是元决! 元决见她再度醒来,忙问道:“颜颜,你醒了?可感觉里不舒服?伤口疼不疼?” 叶欢颜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去在意他的称呼不大对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有些干的唇,娇弱无力的问:“灵儿她们……呢?” 她说话声音极小,他是凑近了才听得清楚,听清后忙道:“夜深了,我让她们回去休息了,你找她们做什么?” 叶欢颜道:“叫她们来。” 凑近听清,元决忙道:“她们现下怕是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与我说就行了?是想喝水还是伤口疼?或是肚子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叶欢颜小幅度的摇头:“不……叫她们来。” 元决立刻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与我说就行,不需要找她们,我在就够了。” 见他一副她想要什么他都能办到,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样子,还挺坚决,叶欢颜心里只想骂娘,可是又没力气和他掰扯。 而且,伤口疼,下面又难受。 妈的,别怪她恶心他。 她索性用尽力气微咬着牙道:“我尿床了,这你也能帮我?” 元决凑头上前一听清楚,当即就石化了一样,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这事儿……他还真的没办法帮她。 倒不是嫌弃,而是他们虽是夫妻,到底也是名义上的,她都还是个姑娘,这些天虽然他都给她擦身照顾她,可有些地方他不方便去触碰,都是她的丫头来的,他不介意,只是毕竟要尊重她。 所以,这事儿…… 叶欢颜有气无力的不耐烦道:“你要是不行就赶紧去叫人,别磨磨唧唧的,我……难受。” 元决本有些无措的,见她要说话凑过去,闻言忙道:“你且先忍忍,我这就去叫她们来。” 说完便站起来出去了。 之后他再没进来,倒是不久后灵儿和小葵进来了,见她醒着高兴的说了一会儿话后,问她怎么回事,便寻来了干净的衣物床褥等着换。 寻好时月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灵儿不知道从那里摸来了一颗据说甘先生给的有止疼效用的药给她吃了,待她痛意减轻后,好一番折腾才把她收拾干净,由月影将她抱起来,换掉了床褥才把她放回去。 叶欢颜提前体验了一把上辈子十分羡慕的老年人生活,行动不便以至于屎尿都被人伺候的那种,心中无限感慨。 之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因为她伤口被扯裂了,因为吃了止疼的药,疼是不怎么疼了,可是伤处又沁血了。 仨姑娘小心翼翼的给她重新包扎了一次,她倒还好,除了感觉愈发虚弱无力了没别的,倒是她们,一个个精神紧绷的仿佛丢了半条命。 一边给她掖好被子,灵儿一边问:“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呢,估计甘先生也来了,姑娘可要让他们进来?” 叶欢颜无力的摇头:“先不要。” 灵儿了解叶欢颜,只一瞬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姑娘是有问题想要问奴婢们么?” “嗯。” 灵儿问:“姑娘想问什么?” 叶欢颜想了想,拧着眉梢轻幽幽的问:“我……为何没死?” 她记得当时中箭的人都倒下了,思及那场刺杀的目的,那些人肯定是死了的,她当时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还活着。 怎么会呢? 灵儿迷茫的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姑娘确实是命悬一线的,可是却撑着一口气等到了甘先生,甘先生花了两个时辰才救活了您,也为您解了毒,之后,姑娘便一直昏迷着,昨日才醒来。” 第283章 他不怕痛,却不愿她痛。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看来只能问元决或是甘先生了,那就之后再说吧。 她又问:“我昏迷多久了?” 灵儿道:“包括昨日到今日的这一日,已经六日了。” “六日……” 怪不得,感觉她睡了好久好久,好似瘫痪了一样,除了虚弱无力,还有一股僵硬感。 这时,灵儿又道:“这几日,一直是殿下亲自照顾姑娘你。” 叶欢颜微微怔忪着,一时间没了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屋顶。 那边摇曳的烛光照射过来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衬得她思绪难以辨明。 灵儿见她没反应,也不多说这个事,而是道:“姑娘,你昏迷了这么多日,一定饿极了吧,奴婢去叫人给你准备吃的,还有药,可好?” 叶欢颜点头的动作微不可见,还是眨了眨眼,灵儿才知道她的意思。 她立刻就出去了,刚才月影和小葵都收拾了那些东西出去,所以,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 只是,她刚喘了口气,元决和甘先生便一前一后的进来。 没多说,元决便让甘先生给她把脉,把了脉后,甘先生笑着道:“殿下不必担心,王妃现下情况还不错,既然醒过来了,只要好好养着就会慢慢痊愈了,只是她身子受损几大,又曾失血过多,往后的一段日子里,都得好生滋补调养了,在下会为王妃准备好滋养的药膳,都不是问题。” 想了想,甘先生又扫了一眼叶欢颜,对元决提醒道:“只是,止疼的药毕竟药性过猛,往后少用的好。” 元决看她一派平和,并无任何疼痛难受的感觉,自然知道她现在应该是被她的丫头喂了止疼药,不然刚才一番收拾折腾,还又重新换药包扎了,疼都能把她疼死了。 元决有些不忍:“可是她会疼。” 这些天她昏迷着,他尚且可以不去想她的伤口会不会疼,可是她醒了的话,绝对是会很疼的,他不是没受过这样的伤,他是男人皮糙肉厚倒也能忍,可是她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先前看到她清醒时疼成那样,他恨不得伤在他身上。 他不怕痛,却不愿她痛。 甘先生无奈道:“殿下,受伤都是会疼的,只是止疼药炼制所需的药材都是药性极猛的,虽然和治伤滋养的药不相克,却对她身子不好,说得严重些,是有损元气的。” “殿下若是舍得王妃这个时候再被损元气,在下便也不介意后面再给她滋补回来,只是殿下可想好了,人的元气,往往和寿数挂钩的。” 元决心里一个咯噔,便也没有再坚持这个。 心情莫名烦躁,对甘先生道:“这里现在不需要你了,出去吧。” 甘先生无语,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语气和态度,他好想撂挑子不干了啊,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谁爱干谁干! 可是一想起当年的赌注…… 好吧,他继续任劳任怨吧。 甘先生认命的叹息一声,走了。 元决看着平静躺在那里看着屋顶怔然发呆的叶欢颜,眸色幽深,在旁边坐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道:“我刚才就已经命人给你准备了吃的,你且等会儿,很快就会送来了。” 不是灵儿去叫人弄的,而是他叫了灵儿她们来给她收拾后,便命人准备吃的了,这么就过去,应该快好了。 叶欢颜眼帘微动,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很轻,只是他听到了。 元决凝视着她片刻又开口:“你……” 在他出声要说什么的时候,叶欢颜忽然动了动唇,他忙凑近去听,只听她道:“不要吵我,我现在没精神理你。” 想到她现如今很虚弱,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他便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先沉默了。 有什么话,往后有的是问她的机会。 叶欢颜其实也有话想问他,想问他她为何中了毒箭还活着,可是她是真的虚弱到了极点,听他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听得清楚,自己也发不出声音来了,更别说问这些事情了。 要不是想着她昏迷了多日没吃东西,怕是再睡过去会饿死在梦里,她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不多时,灵儿几个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一股子味道顿时刺激着叶欢颜的味觉,是药味和一股香味混在一起的,令昏昏欲睡没有半分精神的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现在只能吃流食,就是熬的稀烂的粥,且是清粥,只是不知道怎么熬的,清粥却有一股很令人开胃的香味。 元决第一时间接过粥要喂她。 可是他刚吹了几口气,把勺子递到她嘴边时,叶欢颜没反应,只是侧目看着他。 叶欢颜怎么都忽略不了元决憔悴的眉目间氤氲的一抹温柔,所以,忘了他在做什么,也忘了张嘴,甚至都感觉自己五感失灵了。 元决不明所以,叶欢颜却眼神古怪。 他有病吧? 元决故意不去想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哄孩子似的道:“乖,想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现在需要吃东西。” 叶欢颜吃不下他喂的东西,索性瞥向灵儿,张嘴无声道:“让灵儿来。” 元决有些失落,只是现在他再想对她好,也不好违逆她的心意,便只得黯然失神的幽幽叹了一声,让灵儿来喂她。 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艰难的给叶欢颜喂了食物喂了药,叶欢颜撑不住便睡了。 她睡着后,元决便又让灵儿几个下去休息。 灵儿没听命,而是道:“殿下,您这几日一直守着姑娘没好好休息过,本就身子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了,瞧着脸色极差,不如您先去休息吧,奴婢几个守着姑娘就好。” 元决倒不是没休息过,毕竟他怎么也无法撑着一直不休息,若是这样,早几天前就累倒了,只是都是在叶欢颜的床边打个瞌睡或是趴一会儿,就是不肯去准备给他休息的屋子好好休息。 “不用,你们去吧。” 灵儿急忙道:“殿下,您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奴婢知道您想亲自照顾姑娘陪着姑娘,可是姑娘现在睡着,谁在都一样,但若是您这般不顾着自己,等姑娘醒来了您却病倒了可就无法陪着她了。” 第284章 元决,你的情可真是廉价! 这话,元决倒还真的听进去了。 是了啊,他也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颇有一种强弩之末的无力感,直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若是等她醒来了他却倒下了,可怎么好? 元决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们好好照顾她。” 灵儿一喜,忙道:“是,奴婢们一定会照顾好姑娘。” 元决点点头就要出去,只是刚转身要走,便忽然停下再度转身回来,后知后觉的问:“等等,你们叫她……姑娘?” 按理来说,她们应该叫叶欢颜王妃的,之前似乎也听她们这样叫,怎么现在改口了? 好似改了有些时候了。 这事儿本该忽悠过去了事的,可是灵儿诸多考量过后,还是如实道:“是,自从和殿下起了那一场争执后,姑娘她便不许奴婢们叫她王妃了。” 元决犹豫了一下,问:“她那时对本王……很生气?” 灵儿垂眸道:“这个殿下自己心里不是都清楚么?以前姑娘对殿下极有好感的,还有些……也就那次之后,便对殿下收了心。” 在元决的瞠目震惊之中,灵儿又道:“殿下,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姑娘到底为何会闹成这样,只是不管怎么样,请您都不要与姑娘计较,姑娘她在叶家这些年日子过得很艰难,吃了很多苦,嫁给您后才脱离苦海,若是您再不好好待她,她真的……无路可退了。” 这个明明是她的婢女的姑娘,在说起自己的主子过往的苦楚时,竟是犹如局外人一样的悲悯不忍,不是寻常婢女为自己主子抱不平的语气,而是单纯的心疼悲悯,倒是有些奇怪。 虽然她说的和他知道的有失偏颇,可是元决依旧是为之动容,这几个丫头应该都不知道这个叶欢颜和愿与那个叶欢颜不一样的吧,只是不管如何,灵儿说的这些,也确实是她这具身体曾经受过的苦,看她的样子,也依旧是刻在她记忆中的。 她确实是没有退路了,叶家容不得她,而除了他身边,她不管去哪都危机重重,尽管在他身边其实也一样,可是他可以保护她的。 “本王知道了。” 他说着,便不再多言,看了一眼她静谧苍白的睡颜,缓缓出去了。 叶欢颜觉得自己每次醒来都很不是时候,可一想起灵儿说这些天都是元决守着她,便也释然了。 他一直守着,所以,她能醒在他不在的时候的几率,真的微乎其微。 她余光瞥见他后,认命的呼了口气,随即便皱着脸呲牙吸气,因为伤口太疼了。 元决本来正一边握着她的手腕脉搏处一边闭目养神,她醒来他并不知道,听到她的呼吸声才睁眼,见她呲牙吸气忙问:“颜颜,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叶欢颜一时间顾不上疼了,直接扭头拧着眉问:“你叫我什么?” 声音嘶哑却有点力道,因为这次醒来,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了。 元决犹豫片刻,回答道:“颜颜。” 叶欢颜立刻瞪圆了眼:“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 还颜颜?! 颜他个大头鬼,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这样称呼的地步了? 元决十分有耐心好脾气的温声细语:“颜颜,我们是夫妻,我这样叫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他不仅叫她颜颜这样亲昵,连之前挂在嘴边的本王自称都不用了! 他有病吧? 她就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他就换了个人似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她不解,缓缓道:“元决,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不对劲?” 元决似乎不解:“我哪里不对劲?” 叶欢颜道:“哪哪都不对劲。” 元决其实很明白她的意思,是之前他做得不够好,才让她现在见他对她稍微好的样子便这般惊奇不解。 没事的,等她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只是他有一个疑问,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为何要救我?” 叶欢颜歪着头讷讷的看他:“救你?” 元决道:“你所中的这支箭,原本是要射向我的。” 叶欢颜明白了他这般转变是为何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她忙要否认:“我不是……咳咳!” 许是说的太急了些,她本就口干舌燥的,立刻就呛声干咳了两声,咳的时候心口难免起伏,就又扯到伤口了。 她痛得呲牙,眼泪都出来了。 元决忙按着她想要抬起来去捂心口的手,道:“你别急,想说什么慢慢说,不要激动,这样会扯到伤口的。” 这还用他说啊? 她已经扯到了,就是不知道裂了没有。 她一边呲牙一边艰难的忍着喉咙的痒意,嘶声道:“水……” 元决听清了,立刻转身去后面找水,因为怕她随时醒来要喝水,便放着一个炉子在屋子里温着水。 倒来了一杯水,坐在床边轻轻扶起她的头给她喝了半杯,叶欢颜才舒服一些,想咳的感觉没了,倒是心口越来越疼了。 以前做手术过后都没那么疼过。 元决放好杯子后,才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心疼的目光锁在她苍白的面容上。 见她稍稍缓了些,才轻声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叶欢颜听见声音侧头看向他,没回答,而是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清明淡然,一字一顿的道:“元决,我没有要为你挡箭。” 元决微愣。 叶欢颜接着又淡淡无力的解释道:“我只是看到小葵摔倒了,怕她出事,想要过去拉她起来,才正好被那支箭射中,不是为了救你,所以,请你别误会。” 顿了顿,声音淡了几分,堪称冷漠:“也请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消受不起。” 她哪怕现在脑子其实仍有那么一丝混沌,可是始终记得,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元决怔愣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望着她心口的位置低声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你身上的这个伤口,是因为我才有的,你也是因为我险些丢了性命,这些都是事实。” 虽然不管是她真心实意的救了他还是误打误撞的为他受伤,对他来说,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这样的锦上添花,足以绚烂他整个余生。 叶欢颜扯了扯苍白的唇,有些讽刺,说话的声音更嘶哑的:“所以,你就因为这一点,对我情根深种了?元决,你的情,可真是廉价。” 第285章 元决,你知道等死的滋味么? 听她这讽刺的话,元决已经没了之前的脾气,只是心平气和的否认:“不是的。” “不是什么?” 元决垂眸静默少顷,才笃定的道:“我对你确有情意,却并非因你救我而起。” 叶欢颜目光微微凝滞,只是看着他,没问他什么意思。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很是诚挚的低声缓缓道:“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过于想当然了,这次你差点死了,我才看得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我错了,是我太骄傲,没能顾及到你。” 叶欢颜听着他的这些话,整个人依旧是懵懵的:“元决,你……” 张嘴之后,却不知道问什么,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轻声道:“颜颜,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叶欢颜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的苦笑,转过头去看着上方的屋顶,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迟了么?你忘了么?我活不了多久了……” 微微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你们这次本不用救我的,浪费了多少好药啊,救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昏迷之前,她就想着自己会死,其实那个时候,她一点都不怕,因为已经坦然等待着死亡了,只是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而已。 元决闻言立刻拉着她的手道:“不,颜颜,你不是命不久矣。” 不等她反应,他就忙道:“是我的错,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的醉红颜之毒,早就已经解了。” 叶欢颜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滞了一下,侧头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元决道:“你的毒,早就有已经解了,所以,你不会死。” “怎么……” 不等她问出来,元决就解释:“你还记得你嫁给我后第一次去叶家回王府时,我找了你去,让甘先生给你诊了脉,又给你吃了一颗药么?那颗药就醉红颜的解药。” 他说得那么具体,叶欢颜想了想,便想起来这么一桩事了。 当时她还以为是什么毒药或是对她不利的东西,没想到,是解药…… 所以,她不会死了? 这时,元决又道:“先前我以此来威胁你,是怕你行事无所顾忌,并未想太多,后来那次,我只是很生气,气你与凤冥天走的太近,气你只听他说,却都不来问我便定了我的罪,我就没有告诉你,可是颜颜,我从来没有不在意你的死活。” 叶欢颜听言,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就抽出了被他握在手心的手。 “颜……” 他一时无措,正要问她什么,便看到她忽然侧头回去看着屋顶,忽然就笑了起来,却笑的比哭还难看,眼泪还汹涌而出。 笑的时候,心口阵阵起伏,车到了伤口,她又忍不住痛得呲牙,因为没有收住笑,一口气呛上来,她又干咳了两声。 “颜颜……” 元决见她这样,又抬手想要去捂住心口,立刻拉着她的手,可刚碰到,就被他撩开了。 她原本就没力气,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开他的手。 元决被她这样明显厌恶的反应和态度弄得措手不及,心中难受又困惑。 正不知如何是好,她这时看向他,语调平叙的低声问:“很好玩吧?” 元决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茫然:“什么?” 叶欢颜缓缓道:“骗我,看着我无望的样子,很好玩吧?” 元决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刻就出声:“颜颜,我真的……” 没等他解释,叶欢颜就很平静的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的时候,真的特别绝望,每天都在倒数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想着毒发的样子一定很丑很痛,所以,我只要感觉到自己毒要发作了,我便立刻自尽,绝不受那样的折磨,我甚至连自杀的方式都想好了。” 她拷问灵魂一般问他:“元决,你知道等死的滋味么?” 他不知道…… 哪怕曾经几经生死,他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滋味,可是等死这个词,本来就伴随着绝望。 他哑然无声,叶欢颜却满腹委屈,声音又哑又哽:“你只是生气,只是不想解释,可是对我来说,却像是把我活埋在地里,我动弹不得,只能睁眼看着暗无天日的黑暗,承受着等死的折磨,你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说你没有不在意我的死活,可是元决,你所谓的情,难道只考虑我的死活而已么?” 真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在意她生死的同时,也顾全她的喜怒哀乐么?他这算什么?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平静之下,心中是何等无望? 她算是捡回一条命,怎么会不想好好活着,为了活着她一直跟他妥协,一直在跟那些人明争暗斗,可是后来,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她为了活着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一场笑话。 如今,她已经做好准备坦然等死了,他却说,她这段时日的绝望,都是多余的。 这种伤害或许是无形的,却比那些真实存在的更加令她难以接受。 元决一脸的坦然真挚,道:“颜颜,在你之前,我从未对女子动过情,所以,有许多事情,我确实是考虑得不够周全,你说的对,之前我只是自以为是的只考虑了你的生死,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是请你相信我,只此一次,再不会有下次了。” 他以前,其实不懂怎么去爱人。 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防备之中生存,防着皇后母子,防着其他容不得他的人,更防着他那个总是让他看不透的父亲,有时候,他自己都算计自己,真心什么的,哪里敢轻易给出去? 在她之前,他不曾对任何人动心,哪怕是当初,所有人有以为他很喜欢的盛家大姑娘,其实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未婚妻而已,除了知道以后会娶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他连她的名字和模样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给他带来的难堪。 她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子,他自知做得不够好,还有很多需要他学习改进的地方。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轻幽幽的道:“下次……确实不会有了。” 第286章 晟王殿下脸皮有点厚 元决听言心头一颤,忙屏着呼吸问:“什么叫不会有下次?” 叶欢颜没有解释,别过头去看着上面,就是不看他,缓缓闭上了眼,仿佛很是疲惫无力。 元决迫切的想追问,可是见她这样,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问,也不敢去问,怕她会说出令他不能接受的话。 此后的两日,叶欢颜很听话的吃东西喝药,伤势明显的好转,还不能下地,但是也不用一直躺着了,可以靠坐着,伤口也不再裂开。 只是,她一直都没太搭理元决,吃东西喝药都不要他喂,元决知道她对他有气,也不敢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便都由着她,纵容之意明显。 只是但凡她醒着,依旧雷打不动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叶欢颜怀疑,她昏迷的时候他都在,所以才会一睁眼就看到他。 哪怕是晚上口渴醒来喝水,或是三急要拉撒,睁眼看到的也是他! 终于忍无可忍,在第三天,她看着在他,脸色有些不善的问:“你没有正事可做了么?” 遭遇了这么大一场刺杀,他不用报仇算账么? 元决放下刚才一直看着的书,对她很认真的道:“颜颜,我现在的正事就是陪着你啊。” 叶欢颜黑了脸,道:“我说了,不许你这样叫我。” 元决无辜好奇脸,认真的问:“那我该怎么叫你?颜儿?小颜?欢欢?小欢?欢儿?还是欢颜?” 叶欢颜颇为懊恼:“明知故问,你以前怎么叫的你忘了?” 他以前叫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着,或是叫她王妃,哪有现在这么肉麻?还颜颜,听着她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元决理直气壮:“以前是以前,那时候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死要面子活受罪,可如今我已经直视自己对你的心意,哪还能这般生疏的叫你?” 他黑起自己来,也是不留情的。 叶欢颜磨牙:“可是我不喜欢。” 元决从善如流:“无妨,你不喜欢只是还不习惯,等你听久了习惯了,便会喜欢上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叶欢颜:“……” 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元决这个人脸皮厚起来,可以城门口那堵墙媲美了? 元决又十分温柔的道:“还有,你若是觉得心理不平衡,你也可以叫回来,虽然你叫我元决还挺悦耳,只是我更想你唤我亲近一些,要不你唤我阿决,或是阿绥。” 叶欢颜听他后面俩字,一时忘了反驳,只是不解:“阿随?” 阿决倒是可以理解,他叫元决嘛,可是阿随是什么鬼? 不用她言明,元决第一直觉就知道她想错了,并忽然拉起她置于被子上的手,趁她没反应过来,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他一边写一边道:“是这个绥。” 叶欢颜立刻被电触一般,慌忙收回了手,握成拳头,绷着脸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又故作冷漠的道:“你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我又不会叫。” 元决柔和笑笑:“怕你认错,以后叫错。” 叶欢颜道:“我以后也不会叫。” 对此元决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点到为止就好了,现在不好逼着她。 他扬了扬手里的书,轻声道:“这是我刚让人从王府拿来的书,是你平时喜欢看的那一类的,怕你养伤太闷便命人寻了来,只是你现在不宜看书,不如这样,我念给你听可好?” 叶欢颜果断拒绝道:“不用,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听见就不舒服。” 元决现在的脾气好的过分:“那就不念了,我默默地陪着你就好。” 叶欢颜又道:“我也不想看见你。” 这个元决就不依了,严肃道:“那不行,我要陪着你,不能离开,你若是不想看见我,便闭眼休息吧,你现在也需要多休息。” 叶欢颜有些气结,可太激动了难受的是她,她忍着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才冷笑道:“元决,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一副对我特别深情特别好的样子,摆足了姿态,可是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你对我的好只是在你乐意的情况下才肯,不乐意的就坚持自我,我的感受你根本不在意。” 元决受了她的指控,静默片刻,还是不肯让步:“颜颜,我并非不在意你的感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可是想让我远离你不行,其他的都随你开心。” 现在她心里对他的不待见他都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才更加不能心安,只有在她醒着的时候时刻在她眼前令她怎么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才有信心可以在她这里保得一席之地,哪怕虽然这一席之地,或许和他想要的不一样。 可她本来也是对他有些心动的不是么?只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她收回了那份心动,既如此,他只要在他跟前多晃晃,成为她不可忽视的存在,未尝不是一种再让她心神动摇的办法。 叶欢颜心神一动,定定看着他问:“你是说,除了你不离开我面前,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满足我?” 元决颔首:“只要不是动摇你我的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让他远离她,或是不是她想要离开他,那便都没有什么事他不能给她的。 这一点,叶欢颜也没想,以前都不可能了,何况是现在,他兴致正浓时。 叶欢颜道:“甘先生说你有半株葛斛,我需要那东西,你把它给我吧。” 她始终没忘记自己还要救月影,以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都想要救,何况是现在,她能活的更久,更需要月影的效命。 元决一愣:“葛斛?” 叶欢颜点头:“是,我想甘先生应该也没瞒着你,月影身上有毒,她如今是我的人了,我想为她解毒,甘先生说葛斛可以为她解毒,而你恰好珍藏了半株,既然殿下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那就请殿下割爱吧。” 元决刚才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言便想起那日甘先生和他说的,登时忍不住冷哼:“他倒是会忽悠人,说什么你都信。” 叶欢颜心有些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287章 葛斛被你吃了! 难道甘先生骗她的? 元决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我这里没有这个东西了。” 叶欢颜本就不好的脸色更白了:“什么?甘先生是骗我的?” 元决道:“算是吧,也不尽然,以前我是有这个东西的,不过现在没了。” 叶欢颜追问:“为何没了?你给别人了?” 元决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被你吃了。” 叶欢颜懵逼的指了指自己,立刻否认:“我?胡说!我何时吃过你的这个玩意儿?” 因为太激动,还扯到了伤口的位置,轻微的疼着。她忍着没哼出声。 元决解释道:“醉红颜的解药配方早已失传,甘先生通过数月钻研才研制出对醉红颜之毒有相克作用的解药,便是以葛斛为药引炼制而成的。” 叶欢颜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敢情真的是她吃了? “那月影不是没救了?” “也不是。” “啥意思?” 元决眼皮跳了跳,故意忽略她那不太雅的话语,道:“甘先生是骗你的,要解噬心蛊不需要葛斛,他自有解毒的法子,所以,你既然想要救那女子,我让甘先生帮你救便是。” 闻言,叶欢颜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过后,很是不解:“甘先生为何要骗我?” 元决炯炯有神的凝视着她,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毫不掩饰的炙热,叶欢颜后知后觉的便明白了。 甘先生其实,是为了让她去找他? 当时他们的关系很恶劣,甘先生看在眼里,看不下去了,所以趁机扯了个谎让她主动找他? 擦,甘先生住海边的么,别人家名义夫妻闹矛盾要他管啊? 她阴郁着脸啐了一声:“净做些无用功。” 她有些懊恼,元决看在眼里,略有些黯然,道:“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只是为你我好。” 叶欢颜冷呵:“是为你好吧,你巴不得他这样,自然是不计较。” 元决不否认。 叶欢颜也没再说,其实她也不是和甘先生计较,不管怎么说,这次甘先生是救了她性命的,这些天还如此用心的为她调养治伤,虽然这些,多半是因为元决的缘由。 叶欢颜道:“既然如此,烦请殿下请甘先生救月影。” 元决不假思索:“好。” 叶欢颜放心了,扫了一眼四周,问道:“我们还要再在这里待多久?” 她知道他们还在护国寺,只是已经换了一处住处,许是原来那个禅院被烧了。 不过她还是想回王府去,不是嫌弃这里不好,只是那个地方住的久一些,比这里心安。 元决道:“你的伤太重,身子也虚弱,还得养些时候,等你可以下床走动了,我们才能启程回去。” 叶欢颜皱眉瞟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地方,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绵软无力,顿时急了,道:“那得养到何时啊?不行,我想早些回去。” 元决道:“放心,不用很久的,再过几日便可以了。” 他也不想让她留在这里养伤,尽管已经十分周全,可是到底怎么都不如王府里尽善尽美,他终究是想给她最好的,只是她毕竟不能轻易移动,不然难保回去途中不会扯裂伤口再加重伤势。 叶欢颜权衡了一下,几日倒也不是很久,再忍忍吧,她也想早些好起来,不想横生意外了。 说完了这个,俩人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主要是叶欢颜不想搭理元决,可是又不想睡觉,她刚醒来没多久的,也就刚吃了东西喝了药才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 这两日都这样,但凡叶欢颜清醒着,且已经吃过东西喝过药又换了药包扎过了,元决就硬要让灵儿几个出去,他亲自陪着她,总是两相沉默的,他倒是想说话,她不理他,一个眼神都不带踩他的,也就近日忍无可忍了开始了话茬子。 现在话茬子结束了,就比较尴尬了。 然后就在这时,十分巧合的就有人来化解尴尬了。 墨玄在外面敲了两声,元决让人进来,墨玄进来后站在屏风外禀报:“殿下,肃王妃和平王妃以及南城郡主来了,正在外面,说是想要看看王妃,请殿下允她们进来。” 闻言,叶欢颜有些喜色,元决问她:“你可要见?” 叶欢颜反问道:“为何不见?” 元决点点头,遥声对墨玄道:“让她们进来。” 墨玄这便出去了。 不多久,两位王妃和元倾城在墨玄的引领下进来。 看到她,她们连忙一顿关怀,十分恳切真心。 也就她们对她真心了。 元决自然不好再待在这里,便说了一声出去了。 之后,叶欢颜才从元倾城的嘴中得知,其实她们不是第一次来了,得知叶欢颜出事的第二日,她们就来过,可是根本进步来这里,元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看她,单单是她昏迷的五六日里,就来了三次。 后来她醒来了,元决也不让她们进来,只是让人告诉她们她已经醒了,但是十分虚弱需要静养,估摸着醒来也静养了几日可以见人了,她们今日又来了。 想着护国寺离京城距离也不近,她们为了看她,奔波来回这么多次,叶欢颜不知怎的就红了眼。 元倾城见她红了眼蓄了泪,立刻就道:“哎,你哭什么啊,还养着伤呢,身上都没几滴血了,现在又流泪,等下晟王哥哥看到了你哭的样子,指不定以为我们欺负你,又不给我们来看你了。” 叶欢颜那点动容算是没了,有些幽怨的看着元倾城,然后,平王妃忙瞪了一眼元倾城:“怎么说话的你?哄人就哄人,这般口不对心的挤兑欢颜作甚?没看见她还伤着呢么?” 元倾城撇嘴:“哦,母妃教训的是,我错了,那我等她好了再挤兑她。” 平王妃:“……” 她无语的嗔了一眼元倾城。 肃王妃忍俊不禁,叶欢颜也笑了一下。 平王妃没好气道:“这些天分明日日闹腾着要来看欢颜,明明最关心她担心她的就是你了,现下见着了也不好好说话,你这丫头,净学你父王那些口是心非。” 第288章 颜颜,你若是再闹我便亲你了! 元倾城哼哼唧唧:“我哪有学,明明是像父王,我是父王的女儿,像他不是挺正常的么?” 平王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俩王妃又继续和叶欢颜聊天,字句都是关怀,元倾城自己不会说话,也不多说了,就在一旁装乖巧。 从她们嘴里,叶欢颜才知道,智恩大师竟然圆寂了,这些天都没人特意告诉她这件事,也是肃王妃提及,说前些日她们来看她看不到,便正好给智恩大师悼唁祭拜的事情。 叶欢颜有些唏嘘,那老秃子看着挺精神抖擞的,竟然这么突然的就圆寂了?还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之后,她们又和她说了不少京中的事情,说因为那日的刺杀闹出来的后续,三个年级辈分不同的女的立刻展开一顿对皇后母子的口诛笔伐。 叶欢颜精神不济,没能和她们聊太久就要休息了,她们看到了人也心安了,倒没有影响她休息,很快离开了。 但是此后的三日,元倾城日日都来找她。 要不是听元倾城说是日日骑马来又策马归的,叶欢颜都怀疑元倾城是住在护国寺的了,日日都准时在她醒着的时候来找她,不过不管怎样,她是挺高兴的,因为元倾城在,她就有理由不去面对元决那张脸了。 终于也不知道是她身体允许了还是元决忍不了了,第三日的下午,元倾城走后,元决说第二日便带她回京。 所以第二日,元倾城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启程回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 叶欢颜瞪着突然上前弯腰就把她稳稳拦腰抱起的元决,挣扎不动,不敢太用力大幅度挣扎,怕弄到好不容易已经愈合了一些的伤口,只能满面嗔怒的道:“元决,你抱着我做什么?放我下来!” 元决温香软玉在怀,正在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听她的聒噪声回了神,垂眸看着她道:“自然是抱你出去去上马车,回京城。” 叶欢颜可不稀罕,忙道:“我又不是没有腿,自己会走,不用你抱我,快放我下来!” 说着还推了几下他的胸膛,然而,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不起任何作用,要说有,倒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了。 元决道:“你不能走,走了弄到伤口怎么办?何况,你有力气走出护国寺门口去?” 再怎么说,马车是进不来的,只能在护国寺门口等着。 叶欢颜道:“我走不了,那让月影抱我也行啊,她力气大,反正我不要你抱我,男女授受不亲的。” 元决道:“男女授受不亲是说寻常男女,我们是夫妻了,不讲究这个。” 叶欢颜不依不饶:“我不管,你把我放下来!” 元决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出口就是威胁,十分的道貌岸然衣冠楚楚:“颜颜,你若是再闹,我便要亲你了。” “你……你敢!” “我有何不敢?” 她觉得,他还真的敢,并且十分热衷! 磨了磨牙,她认命的让他抱着了。 元决有些小失望的样子,叹了一声摇摇头,抱着她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后,她被放在铺了软垫的榻上,他就坐在旁边,之后启程回去。 离开护国寺一段路,晟王府的队伍便撞上了元倾城,元倾城傻眼了半晌,又被元决拦着不许她和叶欢颜见到,只能咬着牙默默地跟着晟王府的队伍回去了。 晟王府的队伍走的特别慢,走了半天才回到京城,进城后,所经之处均被围观,只是这个时候,叶欢颜已经睡着了。 她醒来时,人已经在清华居房中躺着,看到熟悉的地方,她是无限感慨啊。 只是…… 看着床边的灵儿,看了一下旁边也没别人了,叶欢颜有些意外,“咦,怎么不是那厮杵在这里了?” 见她四下张望,又这样问,灵儿揶揄道:“姑娘看来是习惯了殿下守着了,一醒来不见就找他呢,别是口是心非的离不开殿下了吧。” 叶欢颜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胡说八道。” 灵儿不反驳什么,只是笑笑。 叶欢颜问:“不过他怎么不在这里了?良心发现了?” 灵儿摇头道:“不是,殿下本来是想守着姑娘的,只是回府后不久,陛下派了人来召他入宫,殿下没去,之后陛下便派了卓总管来,好似有什么要紧话要说,殿下便去了,后来许是有事忙,便没回来,只是派人来传话让我奴婢守着姑娘,等姑娘醒了便去通禀。” 叶欢颜哦了一声,不关心这个,只对后面的比较敏感,立刻道:“你不许通禀他,他一知道我醒了准会过来的,我可不想看到他。” 灵儿颔首:“是。” 叶欢颜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也就得那么一会子清净,可也聊胜于无。 灵儿这时道:“对了,南城郡主与我们一起回来后,见姑娘您睡着了便没进府直接回去了,让奴婢转告您,她改日再来。” 叶欢颜无奈笑道:“她估计正憋着火呢。” 灵儿想起元倾城,便也笑了:“可不是么?她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时,小脸黑黢黢的,心情可甚是不佳,可气着呢,白跑了一趟,还被殿下让那个墨玄拦着不让见您。” 不让通报元决,叶欢颜就这么和灵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是这些日子来,难得的轻松舒坦,可是好景不长,灵儿不说,不代表元决就没法子知道叶欢颜醒了,还是火急火燎的来了。 叶欢颜听到门外的行礼声时,心情立刻跌落谷底,暗骂了一声娘,示意灵儿起来站到一旁后,黑着脸等人进来。 第二日,晟王府来了不少打着探视叶欢颜名义的人,元决都没让见,直接门都没让进来,哪怕是宫里的人也不例外,倒是有一个人若是拦在外面好似影响不好。 听到禀报,叶欢颜有些吃惊:“叶归云?他怎么会来看我?” 元决面无表情的道:“他毕竟是你父亲,你都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他若是不来,怕是被戳脊梁骨的就是他了。” 其实叶归云不是今日才想着探望叶欢颜,在护国寺他就去过了,被拦着不让进而已。 元决不好和其他人一样直接回绝,只问她:“你要见么?” 第289章 没有资格替她去原谅任何人! 叶欢颜凉凉道:“殿下不是一律不许旁人扰我养伤的么?先前替我挡客可从没问过我的意见,怎的现在还来问我了?” 倒也不是怨念,她也不想见闲杂人等,要不是肃王妃几个与她关系好真心关心她,她是一个都不想见的,影响心情,便是影响她养伤进度。 元决道:“毕竟是你的父亲,总和旁人不一样。” 叶欢颜轻嗤:“我这个父亲于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殿下也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个,元决还真的是挺清楚的,以前便知道这俩父女名存实亡的父女关系,知道叶欢颜和叶家的那些恩怨,那种势不两立的关系。 现在吧,知道叶欢颜并非原本的叶欢颜,更是清楚叶家和叶归云于叶欢颜根本什么也不是,若说是,便只是亏待原本那个叶欢颜和自她到来后一直给她找麻烦害她的存在,估计他哪日心血来潮屠了叶家,叶欢颜都不会在意。 叶欢颜又道:“殿下,我不想见他,不过我还是要做人的,所以,请殿下自己把人打发了吧,不过别牵扯到我啊,反正之前也是殿下你表明了态度,说不想让我和叶家多有牵扯的,那今日也当做是殿下自己不让他进来看我吧。” 反正她不想见是一回事,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觉得她错了,所谓的手段高明,不仅体现在心机城府上,还能有一个本事,就是能够不管是什么时候,让自己占据绝对优势,换句话就是:理亏的只能是别人! 现在对她有利的就是,一直以来她都是受害者,是叶家对不住她,即便是上次叶景奎因为打她被卸了一根手指,也只是元决为她出气派人做的,她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倒是有人知道她不无辜,可那又怎样?知情的人不敢说啊,即便敢说,也没人轻易相信,毕竟和她有仇的那些人,本来在大家眼里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元决闻言忽然笑了,却并不生气:“你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倒是让本王成了阻挠你们父女见面,不近人情的恶人。” 叶欢颜轻哼:“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充分体现殿下这个丈夫存在的用处的时候么?我觉得殿下挺乐意的,难道是我想错了?那也没关系,大不了让人进来吧,我见见也不会少块肉。” 元决一听她前面的话挺高兴,听到后面是无奈,忙道:“你别折腾了,本王让墨玄去把他打发了便是。” 见他就要转头与墨玄吩咐,叶欢颜忙道:“我记得叶归云是第一次亲自登门晟王府吧,到底是殿下名义上的正经岳丈,殿下还是亲自去打发比较稳妥,毕竟殿下将要卷入夺嫡旋涡,现在也不太好得罪这个风头正盛的权臣不是?” 元决一听她这贤妻良母善解人意一切都是为他好的话,当即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你其实只是不想看见本王在你面前杵着碍眼,想要打发本王出去的吧?” 叶欢颜不否认,她就是这样想的。 他实在是太事儿了,这些天但凡清醒,除了前些天肃王妃她们去看她的那一次和元倾城后面去找她的时候,他不好杵在一边才离去之外,其他时候都没在她眼前消失过,再喜欢的人日日处在跟前都能看腻了,何况现在,她对他没什么好感。 元决站了起来,道:“行,我如你所愿,这便出去会会本王的老丈人,给你透口气,顺便也给你出口气。” 说着便伸手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放缓了语气:“乖乖待着,等本王回来。” 叶欢颜稍稍后退一些,懒得搭理他,一脸的烦躁。 元决见状,轻轻叹了一下,便转身出去了。 他走了,叶欢颜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呼吸了哈几口没有他存在的新鲜空气。 这时,候在一旁的灵儿上前出声问:“姑娘,您为何不肯见国公爷呢?” 叶欢颜有些意外灵儿会这么问,挑了挑眉:“你觉得我该见他?” 灵儿甚是茫然的纠结了一下,闷声道:“该不该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国公爷毕竟是姑娘的父亲,他能来看您,说明并非真的全然不在意您这个女儿,过往虽有不睦,可到底是骨血相连的亲父女。” “奴婢知道姑娘放不下先前的那些,可是即便是做戏也好,都须得和国公爷化干戈和好才好,毕竟娘家依靠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最不能失去的,尤其是在这个权贵云集的京城。” 类似意思的话,之前灵儿说过了,如今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的再说一次,她是真的为了叶欢颜操碎了心。 她说的也不错,叶归云难得来晟王府,怕也会想着和她缓和关系,或许当真有那么一点点对这个女儿的恻隐之心,所以知道她差点死了就来看看她。 可是焉知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何况,即便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乎这个女儿,也没有资格得到宽恕谅解,因为原主死了,她没有资格替这个可怜的姑娘去原谅任何人。 叶欢颜想到这一点,立刻绷着脸抿紧了唇,道:“这事儿不必再提,我不需要和叶家修好,也不需要这个娘家依靠。” “姑娘……” 叶欢颜看着灵儿,在她刚叫出声时便打断她的声音道:“灵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我不想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这些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你和小葵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有些话她没说。 灵儿说的身上本就有些她和原主都琢磨不透的地方,若是灵儿为叶归云说的太多了,她真的会忍不住以恶意揣度之,她不想这样,起码以她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灵儿是忠心她的,终究她不想让这份忠诚夹杂上其他不纯粹的东西。 灵儿其实也大致看出了叶欢颜隐含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垂眸低声道:“奴婢知道了,以后再不多言了。” 第290章 你若不想要叶家满门了,本王成全你! 叶欢颜拉着灵儿的手,放缓了语气道:“我并非不允许你多言,你是我身边的人,与小葵一样与我长大,情分匪浅,我的事情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有立场的,我也不会怪你。” “只是我与叶家那些人的恩怨,终究是化解不了了,叶归云枉为人父,在他漠视我不顾我,任由叶家上下欺凌我之时,他便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有些事情我愿意为你自己的心意去虚与委蛇,可有些事情,我是真的做不到。” 但凡触及她底线的事情,她都难以容忍,从不会再委屈自己去忍受,如同叶归云作为父亲罔顾女儿的死活,如同元决口口声声的钟情她,实则一再罔顾她的意愿和感受,想当然的对她好,也不问她是否愿意。 或许他们都知错能改,哪怕是说他们都有苦衷,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触及她的底线,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存在了。 灵儿有些惭愧:“是奴婢没能明白姑娘的心思。” 只是姑娘,国公爷是真的很在意您的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这句话,她终究没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她知道的,若是说了会让叶欢颜不高兴,而她怕是也不能再在叶欢颜身边了。 既然是元决亲自去打发,免不了要把叶归云请进来喝杯茶。 难得开了王府从来没有启用过的招待贵客的正厅,给足了叶归云这个便宜岳父的面子,元决坐在上首之位,叶归云落座于下首左边第一个,此时,下人正在上茶。 元决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除了叶归云行礼时的一声免礼和让坐下之外,没再出过声,叶归云亦如是。 叶归云素来不是善谈的人,面对这个身份尊贵又不待见他的女婿,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默默地,下人上了茶,他也不喝,他一个武将,本也不喜欢这些讲究的东西。 他不喝,元决倒是啜了一口,而后才很冷淡疏离的道:“安国公此来不巧,颜颜已经休息了,且大夫说了,她伤得太重需要静养,本王不想她被打扰耽误养伤,所以今日,是不能让安国公见她了。” 叶归云听见元决话中对叶欢颜的亲昵称呼,当即挑了挑眉。 看来元决对那丫头,倒是真的上心了,不然可别想从这个素来桀骜目下无人的晟王嘴里听见他这样称呼一个人。 叶归云听言点点头:“既如此,那臣便改日再来。” 元决蹙眉,冷声道:“改日也不必来了,从今以后,她便没有你这个父亲了。” 叶归云绷着面皮眯了眯眼:“殿下这是何意?是阻挠臣这个父亲看自己的女儿?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即便殿下贵为皇子,怕是也无权这般罔顾人伦。” 元决倏地冷笑出声:“罔顾人伦?叶归云,你先前下毒想要杀她时,可曾想过人伦二字?” 叶归云心头一凛,面色有些难堪。 元决微咬着牙冷声道:“说起来,这件事本王还没和你好好算账呢,叶欢颜早已嫁给本王为妻,能决定她生死的只能是本王一人,你却在她身负王妃这个身份的时候想要取她性命,叶归云,你的胆子可真的不小啊,陛下倚重你,你就当真胆大包天了?连本王的王妃你也敢动!” 那个时候,他还没太在意她,所以对此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可不悦是有的,只是她既然自己处理好了,他便没有必要多生事端,只需在她后面需要的时候为她撑腰便也够了。 可如今,她是他心尖上的人了,一想起她曾经险些被叶归云谋杀,便怒火中烧,特别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对此,叶归云无从辩驳,只有隐隐的羞愧和沉默。 元决道:“既然你这些年没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也曾想过取她性命,那么,你与她的父女情分也不复存在了,往后本王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面前浊了她的眼。” 叶归云脸色一沉,也冷笑道:“晟王殿下,你这是何意?是要彻底斩断臣与欢颜的父女关系?你可知,血脉相连,这可不是你想要断绝便可断绝的,她终究是臣的女儿,莫说殿下你,便是陛下,也不能强制断绝臣与欢颜的父女关系!” 元决听言,看着叶归云有那么一会儿,目光沉沉的,明显是不高兴到了极点,随即怒极反笑起来:“叶归云,本王以为,本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叶归云抿唇不语。 元决道:“是你放弃了这个女儿,并非本王要斩断你们父女的血脉情分,何况,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这个父亲在她心里,一文不值,她对你多厌恶,不用本王多言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顿了顿,他很强硬狂傲的道:“再有,本王今日不是与你说理的,也并非想要与你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叶欢颜以后只是本王的妻,与你和叶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再纠缠于她让她不高兴,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说着诡异一笑,却满目霜华:“安国公应该没忘记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的脾气可不比当年的好,你若是不想要你叶家满门了,本王可成全你。” 他父皇作为帝王做事还需要理由,可他曾经可都不在意的,哪怕现在行事也多有顾忌,也不过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是触及她,他不怕麻烦。 叶归云自然记得元决以前的脾性,怎么说的,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便是许多年前大旱,关东一带颗粒无收,导致灾情四起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朝廷拨了不少银两下去皆杯水车薪,他便被皇帝派遣亲去赈灾,元决当时年少却深受皇帝喜爱,也被皇帝派遣与他一起去,说是让他去历练一番。 去到了关东一带,他们隐隐查出那一带的官员行事不干净,之前的赈灾款被贪了不少,才导致灾情愈发严重,民怨沸腾,而那个地方官官相护,且牵连了朝中数位举足轻重的大员和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没办法随意处置,他和皇帝的意思是先压下,后面再处理,以免处理起来影响太大动荡朝纲。 第291章 记住不管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可是元决竟然在皇帝让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且隐而不发的前提下,不仅带人将关东一带的大小官员全部连根拔起诛杀殆尽,皆灭其满门,还逼问出了朝中涉事之人的名单,直接把他们都满门诛杀在府里了。 还未定罪便擅自灭了数十个大小官员的满门,关东一带的官员皆被他一朝杀尽,有一些甚至还不一定牵涉其中,行事这般雷厉风行且毫不留情,甚至是残暴嗜杀,一时间震惊朝野,也动荡了朝廷根本,皇帝迫于压力,不得不问责元决。 元决当时的脾气秉性可谓桀骜不驯到了极致,不为自己辩解,只说了一句:脾气不好没耐心,看他们太碍事儿就杀了。 皇帝自然不可能降罪他,当时人也被他杀完了,动荡也已经有了,皇帝便只能公布了赈灾款被贪污和关东一带甘愿和朝中大臣利益勾连的事情,才把他摘了出来,之后却动荡不小,朝廷一度饱受百姓质疑,元决是当时公认的准太子,嗜杀之事非同小可,皇帝到底需要表态,皇帝就把他丢到军中去了。 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在军中本是历练,却短短几年便屡立战功,尽管这些战功的赞誉,始终伴随着他暴戾残杀的名声存在。 他当便干得出那样不计后果的事情,现在也一样干得出,哪怕叶家无罪,可他若当真在意叶欢颜,亏待叶欢颜于他而言便是罪大恶极。 叶归云一时无言。 如此,倒真的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得出元决对叶欢颜的情意了,虽然这是一场孽缘,可是现如今,他改变不了什么了,既然元决能真心待她,那便这样吧。 有些事情,他只要烂在肚子里,等将有一日带下黄泉,便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自然了,有些恩怨便也不存在了。 元决这时不耐道:“行了,本王话尽于此,安国公若是无事,那便立刻离开晟王府,以后,牢记本王的话。” 叶归云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不复多言,站了起来,拱手便要走,只是在转身时忽然又停下,转过身来,看着媛姐欲言又止。 在元决有些不耐的眼神中,他开了口:“晟王殿下,也请你记住今日与臣说的这些话,她是你的妻,既是你的妻,便好好待她,不管将来如何,都请晟王殿下在那些想要取她性命之人的手中护好她。” 尤其是你的父亲,当今陛下的手里!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只说完了前面的话,不等元决有所反应,便再度拱手,稳步离去。 元决微微蹙眉,心中隐有些微妙的念头,可又好似什么想法也没有。 …… 叶家,明月阁。 “砰!”的一声,一把上好的琴被砸在地上,琴弦尽断,琴身却完好无损。 被遣散出去外面候着的落雪听见动静急忙进来,边跑边急忙出声:“姑娘,你怎么……” 看到地上的琴有些吃惊,也住了声,再看见叶无双呆坐在那里,消瘦的面容上不知为何又满是怒色,两眼看着身前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手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在流血。 落雪惊呼:“姑娘!你的手怎么又受伤了?” 叶无双咬了咬唇道:“我没事。” 落雪捧着叶无双的手看了看,见伤的不算深,却流了不少血,忙拿出帕子一边止血一边心疼的道:“姑娘,您别再伤害自己了成么?您这病才好了,就这般伤害自己,瞧这手上又划伤流了这么多血,要是夫人瞧见您又把自己弄伤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叶无双道:“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何况,她现在只一心想着为大哥跟父亲求情,哪里顾得上我?” 叶景奎最近伤势都好了,可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叶归云很是不待见他,免了他的一切职权,不让他继续练兵,现在让他赋闲在家,这些天为了让叶景奎重得叶归云的欢心,可没少花功夫,甚至到了一反常态给叶归云送女人的地步了,可是叶归云却始终不理她。 她急得火上房,根本顾不上在意自己这个已经没用的女儿。 是啊,她没用了,因为元凌和李玥婷的婚事定下来了,她这个精心培养的未来皇后彻底没有了价值。 落雪忙道:“姑娘,夫人她只是现在忙着世子的事情,可是她始终是惦念着您的,只不过您也知道,现在国公爷极其不待见她,也不喜您与世子,夫人只能想办法让世子重得国公爷的欢心,稳固世子的地位,才能为您的以后铺路啊。” 叶无双自嘲笑问:“我的以后?我还能有什么以后?”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为了嫁给元凌,什么都努力的学,也为此冒着那样大的风险退亲,可谓孤注一掷,可到头来,还是输了。 嫁不了想嫁的人,做不了那个最尊贵的女人,她便没有以后了。 她话刚落,外面就传来谢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话:“瞧你那点出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在为了雍王要死要活的,什么没有以后?也不怕晦气,谁说你没有以后?” 人未到声先至,话落时,谢氏正好踏了进来。 落雪忙站起来行礼。 叶无双虽然心情低落,可还是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欠了欠身:“母亲。” 谢氏扫了一眼第三已经砸坏了的琴,不甚在意,而是越过走到那边坐下,淡淡的道:“你父亲刚才回来了,据说是下朝后去了一趟晟王府才回来的。” 闻言,叶无双眼中划过一抹怨毒,她没想在谢氏面青遮掩,所以,谢氏自然看到了。 之前听闻护国寺的事情,还以为叶欢颜必死无疑了,她们为此十分高兴,可是后来却又听说,叶欢颜昏迷数日,醒过来了,之后过了几日,便听说晟王带她回京了。 谢氏又道:“不过瞧他的样子,估计在晟王府也没能讨到好,许是还被奚落过了,看来那个小贱蹄子倒是气性大,真的毫不在意安国公府这个倚仗呢。” 叶无双有些厌恶的道:“母亲,女儿不想谈她。” 叶欢颜现在的尊荣风光,衬得她更加不堪了。 谢氏却肃然道:“我今日过来,便是要与你提她的。” 叶无双皱了皱眉:“母亲……” 谢氏不理她的不喜,突然问:“双儿,你觉得……晟王如何?” 第292章 给晟王做侧妃? 叶无双被谢氏的问题弄的十分不解:“母亲为何突然问女儿这个?” 谢氏目光极有深意的看着她,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叶无双收到谢氏的这个眼神示意,心头微颤,忙垂眸道:“女儿不懂。” 谢氏笑了笑,定定看着她的脸问:“双儿,母亲问你,这么些年,你一心想要嫁给雍王,究竟是因为你钟情他,还是只是因为你想做皇后?” 叶无双道:“母亲,这两者并不冲突。” 谢氏道:“冲突与否再论,你且回答便是。” 叶无双不作他想,直接便道:“女儿钟情他,也想做皇后。” 谢氏不喜她的回答,微微蹙眉问:“倘若让你择其一呢?你是想嫁给他,还是想做大胤未来的皇后?” “我……”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叶无双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嫁给元凌和当未来的皇后并不冲突,从未想过择其一的问题,如今这个念想彻底落空了,再让她去抉择,也没有意义了。 谢氏端起落雪刚刚端来的茶水轻吹两下,一边道:“你且好好想想想明白了与我说。” 说着,便继续吹气,而后轻啜了一口。 叶无双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站在那里低着头闷着脸。 谢氏目光一扫,看着她带血的手,也不逼着她,吩咐落雪和两个侍女给她先包扎和收拾地上已经坏了的琴。 待包扎好了之后,谢氏才缓缓问:“想好了么?” 叶无双低着头淡淡的道:“女儿不懂母亲的意思,现如今去想这个,有何意义?” 谢氏肃容道:“自然有,你若是只是想做皇后,那么,你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但你若是只是心仪雍王,你怕是此生都难以达成所愿了。” “母亲此话何意?” 谢氏道:“你想做皇后,不只有嫁给雍王这一条路,相反,若嫁给他,反而不一定能做皇后。” 叶无双其实刚才就有些猜到谢氏想说什么了,可是却就是不肯去深思,如今听到她这直白的话,猛地抬头看着谢氏,面色微变:“母亲,难道你是想……” 谢氏坦然颔首:“是,我想让你嫁给晟王。” 叶无双花容失色,有些不可思议:“母亲,你这……这简直是……” 谢氏问:“简直是什么?” 叶无双抿着嘴没说话,面容山有些不佳,显然是被谢氏的提议惊得有些缓不过神来了。 谢氏站起来,抚了抚袖子,缓缓踱步在叶无双面前,一边道:“晟王的身体近来日渐好转,听闻半个月前宫中皇室家宴,他还跟陛下说了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全部痊愈,他一旦身子恢复如初,那么这大胤的江山,便没有皇后和雍王什么事了。” 叶无双神色微动。 谢氏冷笑道:“皇后和雍王想来很清楚这个问题,所以才有了护国寺的那场烧杀,只可惜他们没能得手,莫说杀晟王,便是一个叶欢颜中箭了也都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新仇旧恨,晟王那个睚眦必报的脾气性情,怎么可能会和皇后母子罢休,你且等着吧,这最后的赢家是谁,可还有待商榷呢,但不管如何,晟王的胜算,绝对是远胜于雍王的。” 以前觉得元凌绝对能继承皇位,是因为元决一直病着,尽管皇帝的偏爱始终不变,可是在还有健康的嫡出皇子的情况下,皇帝想要元决继位很难,而元凌才是不二人选,可是元决若是好了,那便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轮不到元凌了。 所以,她们本也不必一棵树上吊死,何况这棵树容不下她们了,那便另行择木而栖吧。 谈及此事,叶无双倒是不似方才那般萎靡了,只是有些不赞同:“诚然如此,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道是谁主谋的刺杀,陛下却迟迟没有表态,若陛下当真偏爱晟王,晟王遭遇这样的事情,陛下为何不为他做主?如此看来,陛下也不是非他莫属的,不然为何对这次的刺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并非对时局全然不懂,虽然这段时日以为病着和受了打击一直不出门,可是这次护国寺的刺杀闹得这样大,她还是知道不少情况的,谢氏会来说,落雪也会出去打听一些,因为叶欢颜重伤差点死了,她们说来宽慰她的心,知道这些,便也能区分利弊。 “我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不予处置,可这前朝后宫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事关皇后与雍王,陛下兴许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如若不是太过忌惮晟王,皇后和雍王绝对不敢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策划这样的刺杀的。” 说着,谢氏想起什么,接着又道:“我听你舅舅说,那天晚上雍王似乎还策划着一些事情,他这一党的不少心腹都各有部署,连同靖安侯府那边也都伺机而动,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动静了,许是因为护国寺的刺杀没有成功,他们及时收场了,可那天夜里,绝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又笃定道:“陛下不追究,想来是有什么考量,这些朝政大事我们都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只要晟王好了,除非他死了,否则雍王争不过他的。” 叶无双不置可否,也反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无可奈何的道:“便是如母亲所言,晟王的胜算更大,可是母亲,你忘了么?晟王可不是女儿想嫁就能嫁的。” 吸了口气,她有些不甘的道:“且不说他瞧不上女儿,就说他已经娶了叶欢颜,还对其十分上心,叶欢颜的地位稳如泰山,母亲想让我嫁过去,难道让我屈居叶欢颜之下做妾?” 谢氏不拘小节一般道:“若是以后能做最尊贵的女人,现在委屈一下有何不可?” 叶无双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氏:“母亲……” 叶无双怎么也想不到,素来最瞧不上庶出妾室的母亲,竟然想要让她去给晟王做妾…… 谢氏道:“你是叶家嫡女,若是嫁给他,即便不能并嫡为正妃,也起码是个侧妃,只要能嫁给他,以后再好好筹谋,何惧没有出头之日?” 叶无双有些激动的道:“可是母亲,侧妃也是妾啊,何况,若是如此,女儿便永远屈居于叶欢颜之下,这……这太荒唐了!” 第293章 嫁给晟王是唯一的出路。 谢氏微扬着下巴,眸光泛冷:“我不是说了么?只要好好筹谋,无惧你没有出头之日,这筹谋二字,可包含了太多了。” 叶无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过于想当然了,忍不住讽刺道:“母亲,你是忘了我们之前吃的亏了么?以前想要除掉叶欢颜都屡屡失手,非但不讨好还惹一身腥,现在晟王这般看重她,派了这么多人保护她,想要对她下手,比登天还难。” 谢氏咬牙:“之前是小瞧了她,如今我自然不敢小瞧晟王,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世上哪来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恒心耐力,只要你如愿的嫁进晟王府,同在一个屋檐下,想要除掉她还怕没有机会?” 她们之前屡屡失败,只因为不了解叶欢颜,也真的没有什么可靠的机会动手,可若是同在晟王府,那便有的是机会了。 叶无双知道谢氏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还是不为所动:“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我叶无双为叶家嫡女,生来尊贵,便是死了也不与人为妾,何况还是屈居叶欢颜那个卑贱庶女之下,这种屈辱,不受也罢!” 叶欢颜是晟王嫡妃,又深受晟王喜爱,现在也地位难以撼动,她别说嫁不进去,即便真的如愿嫁了做晟王的侧妃,也必定不得好过,毕竟她和叶欢颜,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谢氏神色冷了些,道:“你不肯受这样的屈辱,那便只能嫁给别人,不管嫁给谁,也都一辈子作为臣妇,也一样是屈居于叶欢颜之下,双儿,如此你甘心么?” 叶无双自然是不甘心! 若在以前,她连王妃之位都看不上,甚至都不愿意做妃嫔,一心想着嫁给元凌为正妃,也只是盯着未来皇后的位置,所以,当初与吴鸿升有婚约,便是对方是侯府世子,她也从没有放在眼里过,如今若是真的只能嫁给门当户对的人,那么,她之前苦心孤诣的退亲又算什么? 倒不如当初嫁给吴鸿升呢,毕竟吴鸿升对她还算是痴心的,可如今,吴鸿升也娶了谢姣,她若是再嫁给别人,岂非让哪些知道她退亲用意的人看笑话? 叶无双有些动摇了,她不想一辈子活成一个笑话。 谢家看出来了叶无双的纠结动摇,忙又道:“双儿,你若是想坐皇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如今陛下膝下只有这两个皇子可争皇位,其他的都轮不上。” “雍王和李玥婷的婚事板上钉钉了,你只能选一个嫁做侧妃,以后才有可能达成所愿荣登后位,皇后倒是愿意让你做侧妃,可我不愿意,所以,你若是想出人头地,只有嫁给晟王是唯一的出路。” 叶无双吃惊:“皇后愿意?” 谢氏颔首:“是,上次我去入宫找了她,她不是见了我么?她的意思是你既然曾经和吴家有过婚约,便不能再做雍王正妃了,可你若愿意,她可赐你做侧妃,我推了。” 叶无双当即站起来失声问道:“为何?母亲,你为何推了?为何也从给与我说过这件事?” 谢氏气结,咬牙反问:“为何要推掉你不知道?为何不告诉你你不知道?” “我……” 谢氏冷哼:“若是当初我与你说了此事,你怕是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吧,反正你心仪雍王,便是嫁给他为侧妃你也认了,只要以后他能登基,何愁你不能做皇后,是吧?” 叶无双咬唇没否认,却也没吭声。 谢氏抿唇昂了昂下巴,吸了口气道:“当时晟王身体开始痊愈的事情还无人得知,雍王还是最有胜算的皇子,可是双儿,便是如今我愿意让你嫁给晟王做侧妃,一样的路,我当初也不愿意让你选择雍王,你可知为何?” 叶无双对谢氏颇有怨念,微微别过头去抿嘴一脸倔强的道:“女儿不知。” 谢氏有些恼恨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想一再送你去给皇后践踏折辱!” 叶无双怔怔的看着谢氏:“母亲……” 谢氏恨声道:“我并非不知道皇后一心想要李玥婷做儿雍王妃,可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你还小,你父亲也已经为你择了吴家,我也没想过让你嫁给雍王,可后来李玥婷守孝,便耽搁了婚事,皇后便暗示我雍王怕是等不了李玥婷了。” “她本属意谢家的女儿,可是靖安侯府的谢鸾还小,宁远侯府的谢姣太过骄纵,都不配雍王,又说你父亲掌握兵权,若是能够支持雍王便再好不过了,我才一心想要培养你做皇后,你也因我的潜移默化对雍王上心。” 叶无双微咬着唇没说话,她确实是在谢氏的影响下才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以前,她其实没有这般念想的,尽管不喜吴鸿升,可也想着父亲既然定了亲,便依从父亲的安排嫁给吴鸿升就是了。 谢氏越说越恨:“皇后给我划了好大的饼啊,让我误以为她满意你,她也一直作出对你深有好感的态度,为此,我一心想着为你取消婚约,一心受她差遣替她办事,只为了让你顺利嫁给雍王。” “可是如今呢?我的这个好姐姐,还真的是会算计人心啊,知道我想要什么便这般忽悠我,如今我没了用处,她便毫不客气的把我踢开,全然不顾我为她办事多年,不顾与她的姐妹情分!” 叶无双一脸迟疑:“可是既然皇后想让我做雍王侧妃,说明她并非真的瞧不上……” 谢氏怒道:“她那是在羞辱你!羞辱我,羞辱叶家!” 叶无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一个字。 谢氏咬牙切齿:“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女,也是宁远侯府的外甥女,这般尊贵的出身,即便嫁给雍王做正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她瞧不上你,一直在利用我们母女,如今得了李首辅的支持,还想用一个侧妃之位打发我们,轻而易举就把叶家拉到他们阵营之中,她倒是想得美啊,她把我们当什么?把你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以后你我母女甚至是叶家都任她拿捏了?” 第294章 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娶你! 叶无双不否认谢氏说的是事实,她也明白皇后一直以来都在戏耍她们,如今她们没用了便毫不客气犹豫的就踢开,从始至终,她们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可她还是苦笑:“可是现在母亲你不也是一样想要女儿给晟王做侧妃?嫁给雍王做侧妃是折辱,那嫁给晟王难道不是么?母亲,晟王妃可是叶欢颜啊,我若嫁过去,便也是任她拿捏羞辱,这怕是做雍王侧妃还要丢人吧,” 她宁愿做雍王侧妃,起码对李玥婷卑躬屈膝总好过给叶欢颜卑躬屈膝,让她对那样卑贱出身且一直被自己所鄙夷的庶女做小伏低,还不如杀了她。 谢氏道:“人争一口气,既然皇后这般戏弄我们,你即便是终身不嫁,也绝对不能如雍王府做侧妃了。” “可是晟王不一样,他既然要康复了,皇位便板上钉钉是他的,我就是想要为你为我为叶家争一口气,既然皇后瞧不上我们,那你便嫁给晟王,待他日晟王登基,我们便可看他们的下场,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现在是真的恨皇后,这么多年,她唯皇后马首是瞻,可是却换来如此待遇,那日在宫中看皇后施舍一般说可以让叶无双做侧妃的时候,她是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张嘴脸,可到底身份有别不敢放肆便忍着,可再让她服从皇后,那是做梦。 她谢湘兰,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既然皇后瞧不上她们,她便想尽办法让皇后以后高攀不起她们! 本来还没有法子的,可自从元决身体渐好的消息传出,再加上这段时日的事情,她就想到了反击的法子,便是让叶无双嫁给元决,便是为妾室侧妃也没关系,只要晟王能赢,便不愁叶无双没有出头之日。 叶无双彻底的动摇了,谁都想要在受了委屈和羞辱之后一雪前耻,她更是不例外,只是…… 她微哽着声音咬牙道:“可是母亲,我还是不甘心。” 她心心念念的人啊,说她真的只是想做皇后也不全然,她是真的对雍王上心了的,自从知道皇后属意俩丫头之后,她伤心更多,才一蹶不振的病了。 谢氏沉声道:“便是不甘心也得下定决心,双儿,你要记住,你不是可以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而且现在,晟王此事你最好的抉择。” “若是你担心叶欢颜,那便没有必要,她到底不过是一个庶女出身,总得有所顾忌,你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她如此爱惜羽毛,不敢亏待你的,反而还得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才好。” “你只要忍一时之气,好好摸清楚晟王的脾气投其所好得其欢心,以后再想办法悄无声息的除了叶欢颜,届时,谁还能与你争?” 叶无双一想倒也赞同,她们和叶欢颜再有仇怨,叶欢颜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们的,便也没那么担心了,想着以后若能出人头地,忍一时之如也不是不行。 权衡之后,她道:“即便我可以忍,可是母亲,您想要把我嫁给晟王谈何容易?晟王现在对叶欢颜上心,肯定对叶家和我们都十分不满,上次这般对大哥便是前车之鉴,他肯定不愿意娶我的。” 这点确实是个难题,谢氏道:“他不愿,那就想办法让他不得不愿!” 叶无双一惊:“母亲要逼婚?这怕是……” 谢氏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他是晟王,哪里是我们能直接逼婚得了的?” “那母亲想怎么做?” 谢氏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吴鸿升和谢姣的婚事是怎么成的?” 谢姣一时不明谢氏为何问这个女,点点头:“记得啊,怎么可能忘得了?” 谢氏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无双,似笑非笑道:“同样的道理,你若是失了清白与他,那他即便不肯娶,陛下怕是也得逼他娶你了。” 这…… 叶无双一听,顿时瞪圆了眼,脸也倏地涨红了,又羞又急:“母亲!你是让我与他……这怎么行?” 到底是个姑娘,若是懂得这些,也还是免不了红了脸。 谢氏不以为意道:“怎么不行?这是现在最好的法子,只有这样才让他不得不娶你,当然,母亲并非让你与他有肌肤之亲,只需要你与他有比较亲密的接触即可。” 所为男女授受不亲,一般的闺阁女子是能和外男有任何接触的,但凡有比较亲密的接触,便足以把一男一女拴在一起。 叶无双扭捏道:“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可是总得有机会啊,我与晟王见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也是深居简出之人,女儿上哪去和他亲密接触?难道直接登门?” 谢氏踌躇志满的道:“那是以前,以前他病着自然是深居简出,可现在他要好了,既要争权夺位,肯定是要出来走动拉拢人的,日后各世家办宴,他定是也要出席的,你还怕没有机会?” 叶无双想着也是,点点头:“也是。” 谢氏拉着叶无双的手抚了抚手背,又抬手抚着叶无双的的脸,柔声道:“幸好如今你父亲没心思为你琢磨婚事,不然这样的机会也是没了的,我女儿生得如此标志,还才艺双全,就该做那翱翔九天的凤凰,岂能沦为家雀?” “现在晟王或许对叶家有不满,可只要你嫁给他了,有你这个美人在旁,晟王便是对叶欢颜上心,怕是也会对她那副丑颜厌烦了的,毕竟男人都是爱美人的,只要你能抓住晟王的心,晟王府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叶无双不甘又认命的点头道:“女儿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即便对雍王仍有眷恋,可是还是彻底的动摇了,因为她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尊贵的后位,是那一口气。 谢氏满意道:“既然听母亲的,那你往后可得好好养病,不可再消沉了,调养好身子,等着母亲为你好好筹谋,母亲定然为你筹划一条康庄大道。” 叶无双垂眸颔首:“嗯,女儿知道了。” 第295章 不能让你白白遭罪。 一转眼,已经五日过去了。 叶欢颜又好了不少,可以出门走动了,这不,今日吃了早膳喝了药,叶欢颜就出了房门,在院子里转悠,元·望妻石·决则是站在走廊上一直盯着她,颇有一种看放风的犯人的既视感。 对,没错,这么多日下来,元决在她这里又多了一个标签,就是望妻石,他盯她实在是盯得太紧了,但凡清醒几乎都是他在身边,叶欢颜现在是宁愿睡觉也不想看见他。 她索性现在也当做没看到他,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低着头自顾自的在院子里转圈子,走的很慢,却也不让人扶着。 她伤口没怎么疼了,已经从外到内的结痂了,但是要全部愈合还得些时候,其实现在的问题就是她受伤中毒导致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心脉都受损不少,这种底子里的东西是得慢慢的以药膳调养恢复的,所以现在伤好了,身子却还有些虚,所以走得还是有些艰辛的,步伐走得缓慢虚浮。 正跟个老太太似的慢吞吞的挪步,手臂忽然被一个力道扶住。 她还没抬头看呢,元决那熟悉的气息涌来,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推开退后,可他没让。 叶欢颜也没用力,然而,她也没什么力气可以挣脱他,只皱眉不悦道:“你干嘛啊?放开我!” 元决道:“我扶着你。” 叶欢颜吸了口气:“不用,我不需要人扶着,你先放开。” 元决怎么可能放开她,这段时日都是这样,她想要的,他确实是没有不依的的,但是前提是,不影响他陪着她或是触碰她,当然,他也并不过火,一直挺有分寸,就像现在,也只是扶着她的手臂,没有太过分。 反正话已经放了,他不肯听,她也没力气挣脱,于是,叶欢颜和这段时日的态度一样,随他去了。 总得偶尔给他一些甜头不是?不然以后可不好糊弄。 元决见她不挣扎也不让他放开了,有些高兴的笑了笑,便扶着她慢慢走着。 又走了一会儿,叶欢颜走不动了,恹恹的道:“我有些头晕了,回去吧。” 其实她现在也不是很想出来晃悠的,因为实在没这个精神和体力,可是躺着坐着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影响血液流动和肌肉收缩,身体僵硬的不舒服,她只能多出来走动。 元决颔首,便要扶着她回房。 正走着,听到院子门口匆匆进来一个人,不过在那边没过来,元决看了一眼墨玄,墨玄立刻走了过去。 元决扶着她叶欢颜回了里面坐下后,墨玄就进来了,站在屏风外。 犹豫了一下,墨玄道:“殿下,陛下又派人来请您进宫了。” 元决本来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并且瞬间冷脸道:“让他滚。” 墨玄有些顾虑道:“可是殿下,这两日陛下已经派人几度传您入宫,也多次重赏加以安抚,若是您再不去,陛下定会不高兴,届时怕是那些人更得益了。” 元决沉着脸厉声道:“本王说了让他滚,哪来这许多废话?往后宫里再来人,直接堵在府外不予理会,也不用再通禀了。” 墨玄在外面默了片刻后,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先出去应付外面皇帝派来的人了。 在墨玄走后,叶欢颜想了想,对元决淡淡的道:“你这样给陛下施压,只怕会适得其反,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唯我独尊惯了,可容不得这样一而再的不给脸面。” 若是别人,皇帝怕是早就震怒了,也就只有这个他疼爱的儿子,他才一再纵容元决的脾气。 不过,元决生气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事发至今已经半个月了,皇帝却一直没有对幕后主使的皇后母子有任何处置,甚至派出去查这件事的人在三日前给了皇帝回复,竟然说是天和会的报复,彻底的把皇后母子摘出来了。 天和会上次天神庙的烧杀之后,皇帝曾一度派人围剿天和会的势力分舵,据说成效极好,可却一直没能彻底根除,这次把这件事情栽到天和会头上,确实是合情合理,即便很多人不信,可皇帝的这是已经表态要保那对母子,便是没人再敢又异议。 这个结果,包括皇帝又下令不惜任何代价的根除天和会,派人风风火火的又一轮围剿,算是给元决和整个晟王府交代了。 可这样的交代,彻底的惹怒了元决,这两日即便在她面前元决一直都没什么异样,可是叶欢颜还是窥探的出他一直在忍着某种情绪,这不,现下是憋不住了,这般情绪外露,十分罕见。 元决面对叶欢颜,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却是不甚在意的三个字:“随便他。” 说着,便坐下来,拿起一旁得小桌上的一串龙眼,给叶欢颜剥皮。 最近是龙眼成熟的季节,南边上贡了许多,晟王府有不少,叶欢颜喜欢吃水果,荔枝龙眼更是十分喜爱,龙眼本来也有药用价值,叶欢颜现在气血不足吃了正好,甘先生也建议可以适当吃一些,所以叶欢颜每日都吃一些。 元决自告奋勇,给她剥皮,要不是叶欢颜嫌弃,他还想帮着去核呢。 叶欢颜张嘴吃了一颗他递来的,一边吃一边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神态,而后吐了核,似笑非笑:“晟王殿下,你这个样子,倒是真的很像是在与陛下使性子闹脾气,可是这不是你行事的风格啊,这该不会是你的什么策略吧?” 元决又给她剥了一颗递过去,冷呵一声道:“那不然如何?感恩戴德的接受他这个敷衍的交代?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算我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怕是你也不愿意吧?” 叶欢颜挑眉:“这样说来,难道殿下是为了我才不肯让步的?” 元决扫了一眼她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处,语调酸涩,有些不忍的道:“你这次伤的如此重,险些死了,自然不能让你白白遭罪。” 若是只是刺杀他,他确实不会管皇帝的态度,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他在南蛮遭遇那样的截杀差点死了,加上自小到大这么多次,他都忍着隐而不发,也不差这次了,若这次她没出事,他一样不会追究到底。 第296章 以牙还牙? 因为他始终知道,他若是想要除掉那母子俩,其实不难,可是他的敌人,从来不只是那母子俩,还有那个人,若要除掉皇后母子,那个人便是最大的阻碍,以前并未体现出来这一点,反而皇帝厌恶极了皇后,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护着她的,可他自幼便清楚明白这一点了,就像这次,皇后终于使出了这个保命符了。 可这次,他不能退让,因为受苦受罪的不是他,而是她。 叶欢颜稍有些动容的看着他片刻,才垂眸咬了咬唇轻声道:“既然是为了我,那殿下还是不要与陛下对着干了吧。” 元决问:“为何?” 叶欢颜自嘲道:“殿下不是不知道陛下不喜我,若是陛下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与他对着干的,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尽管皇帝面上对她好似很是喜爱,因为她给元决化去了不少煞气,现在脸病魔都开始消了,可是她隐隐看得出来,皇帝绝对不可能真的相信这些的,这皇室里的人啊,斗不过是心知肚明的互相演戏罢了,可皇帝不喜她是肯定的。 换做任何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各种作妖的女人和自己对着干,都不会高兴,何况是皇帝。 她现在可不想再横生枝节,若是惹来皇帝的杀意,她可就没命全身而退了。 元决一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就这么算了?” 叶欢颜当即冷静的咬牙道:“自然不是。” 元决面色微缓,不是就好。 叶欢颜道:“我知道殿下肯定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便是我愿意,殿下也不肯,何况我又不是圣人,为何要对害我之人以德报怨,我可是差点就死了的,不但不会,我还要以牙还牙呢。” 元决扬眉:“以牙还牙?” 叶欢颜颔首:“对,既然陛下不肯处置,殿下便给足了陛下的面子,不过面上接受了陛下的敷衍,私底下该如何,还不是殿下说了算,殿下直接把那天晚上的那一场烧杀也让他们体验一次便是了,至于能不能像我这么命大捡回一条命,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着,她哼笑道:“况且,我觉得睚眦必报以牙还牙,才是殿下素来的处事风格吧,至于陛下的态度,应该影响不了你才是啊。” 元决不置可否,坦然笑道:“看来颜颜对我,是真的挺了解的,这么一看,我们还真的不愧是夫妻,性子还挺像的。”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 然后眼珠一转,忍不住问:“其实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殿下应该也好奇吧,陛下为何突然铆足了劲儿要护着皇后母子?是大局的考量?还是有别的什么内幕?” 元决神色淡了些,垂眸道:“我并不好奇。” “为何?” 疑惑着,她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忙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惊讶陛下的态度,难道你早就猜到陛下不会处置他们?” 若是以前,元决不会和她说这些的,可是现在既然她问了,她便说了:“嗯,早就知道。” 叶欢颜是真的很不明白:“知道?可是为何呢?他那么疼你,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震怒得恨不得杀了那母子俩为你主持公道才对?” 不管为什么,她一直看出来的,皇帝是真的对皇后母子非常厌恶,对元决也是真的疼爱,怎么说都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便是顾全大局,也一定会有多表态,可是前儿肃王妃又来了,说皇帝丝毫都没有冷待皇后母子,他们该如何还是如何,就跟没事的人似的。 简直是无法理解。 元决颔首:“你说的不错,他或许比我更想杀了那母子俩,可他不敢的。” 叶欢颜惊惑:“不敢?” 元决坦言:“嗯,皇后知道他太多秘密,他若是不想声名狼藉遗臭万年,自然不敢轻易处置皇后母子,非但不敢,还得护着他们。” 额,这个似乎就比较说得通了。 皇帝肯定是有很多事情是见不得人的,别人不知道,可是皇后在宫中这么多年,又不是个简单角色,肯定是知道很多的,她既然知道,肯定会想办法利用这些事情给自己谋求最大利益,若以这些威胁皇帝,倒是一样一个准。 啧啧,怪不得。 叶欢颜有点八卦:“你既然知道这些,那是不是说明,你其实也知道陛下的秘密?” 他看着她,一时无言,眼神颇有些意味。 叶欢颜好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表情语气都极为不妥,忙收敛心神,神色清冷的淡声道:“这样看着我作甚,你若是不肯说不说便是,何必做出这幅样子?” 然后,便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坐在那里,不看他。 元决淡淡笑着:“并非不能告诉你,只是突然发现,你这两日性子活泛了一些,对我不似先前那样冷淡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对他挺冷淡的,对他的一切全然不在意,恨不得他消失在眼前,没必要也不会和他多说,明显是在生气,倒是这两三日慢慢的软和了些,今日更是明显,话多了,也活泛了,竟然开始好奇他的事情了。 叶欢颜面色有些僵硬,微微别过脸不看他。 元决拉着她的手问:“颜颜,你是不是不那么生我的气了?” 叶欢颜直接抽出了被他拉着的手,淡声道:“殿下想多了,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也不敢生你的气。” 元决手僵了僵,有些失落:“颜颜……”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如今性子活泛,不过是因为伤有所好转,之前伤成那样,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便是想要活泛也不行吧,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今日问殿下的问题说多了些,可这都不过是源于好奇的本能罢了,和对殿下冷淡与否无关,殿下可别误会,我哪敢冷着殿下啊,便是冷着了,殿下不是也一直在我面前晃着么?能有什么用处?” 元决本来心中确实是有些难受的,可见她说了这么多,突然一扫失落,缓缓笑了起来,道:“颜颜,你难道不知说多错多?解释便是掩饰,以你的性子,若不是为了掩饰心中所想,根本不会与我解释这么多,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对我并非真的毫不在意的。” 第297章 还不是因为这次伤的是他的心头肉! 叶欢颜闻言,依旧不看他,只倔强的冷着脸,微微扯动唇角,想要冷笑,却终究没有。 元决看着她,见她是这个态度,淡淡一笑,已然满足了。 她不想与他纠缠这些事情,有些疲惫的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殿下出去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么?” 至于刚才那些疑问,她不问了,反正与她无关,她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需要一个态度罢了。 元决点点头:“行,你休息吧。” 元决离开后,叶欢颜却并没有如适才所言一般休息了,而是靠在榻上看着那边窗外的烈日,怔然出神。 灵儿几个在一边一直看着这夫妻俩的情况,其实都有话想说的,可是终究还是没说。 叶欢颜不喜欢听她们再说她和元决的事情。 宫中。 皇帝下朝后就直接来了琉璃宫,此刻正躺在一张榻上,脑袋枕在琉璃夫人的腿上闭目休息,琉璃夫人正默默地给他揉捏太阳穴。 此时的琉璃夫人并未戴面纱,一张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可谓惊为天人,清丽脱俗却掩不住眉目间的那一丝媚态,看似矛盾,却又浑然天成。 皇帝显然是被伺候的很舒服,闭着眼眼一脸的享受。 这是卓总管进来,站在若隐若现的幔帐外面。 恭敬禀报:“陛下,派去晟王府的人回来了。” 皇帝也不睁眼,只是懒懒的出声问:“他还是不肯见朕?” 卓总管道:“晟王府的人说,殿下犯了旧疾,不宜进宫面圣,以免传了病气给陛下。” 皇帝闻言冷嗤一声:“这话是他的手下拿来搪塞朕的吧?” 这个卓总管就不知道了,也不敢表态。 皇帝依旧闭着眼,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所为有其主必有其仆,当真是不假,他手下那些人是有样学样了,他喜欢糊弄朕便罢了,他手下那些人也胆大包天起来了,竟也敢学他敷衍朕,胆大包天。” 话是这样说,可是也听不出什么气来,像是随口发个牢骚。 卓总管低声道:“他们也是怕陛下与殿下起了龃龉嫌隙,从中调和罢了,并不敢真的敷衍陛下。” 皇帝冷哼:“用他们操心?朕这个儿子什么样朕不知道?” 卓总管笑吟吟道:“陛下自然是对殿下的性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么多位殿下,旁的老奴不知,可晟王殿下的性情,陛下自来是再了解不过的,可旁人哪里知道陛下的慈父之心,更不敢揣摩圣心,便只能盲目转圜了。” 皇帝突然睁眼,拿开了琉璃夫人的手,从琉璃夫人腿上起来,坐直身体,哼笑道:“你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卓总管陪笑道:“老奴也就这张嘴能令陛下稍微开怀了。” 皇帝冷哼,不予置喙。 卓总管道:“陛下,这晟王殿下迟迟不肯入宫,先前又让奴才转达了那样的话,怕是真的不会罢休,只怕若是陛下不给他交代,他会自己出手,届时怕是麻烦。” 元决回来的当天下午他就奉命去见了,元决也见他了,并且听他说了皇帝的意思,元决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却只让他转告皇帝,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承担后果付出代价,至于具体如何处置,让皇帝自己看着办。 明摆着让皇帝处置皇后母子给他满意的交代。 皇帝闻言,面色有些沉,也有些无奈的道:“朕自然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卓总管道:“只是老奴有些想不明白,殿下自来和皇后娘娘与雍王殿下的恩怨从不间断,他可都没这般计较过,哪怕是当年晟王殿下在南蛮遭遇了那场大祸,他也一直隐忍着,真的这次便不依不饶了呢?” 皇帝沉着脸道:“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这次伤的是他的心头肉!” 卓总管试探着问:“陛下是说……晟王妃?” 皇帝没否认,抬手揉了揉眉心,沉沉叹息道:“朕倒是没想到,那小子品味如此怪异,会看上这么一个除了耍心机用手段便一无是处的女子,当初把叶氏赐给他,倒是朕大意了,也小瞧了这女子的手段,竟把朕这个冷心冷情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卓总管一时没搭话,这种话不是他能附和的。 皇帝犹自有气,道:“还以为经过当年的打击,加上这么些年的沉寂磨练,让他性子沉稳了,也懂得忍耐收敛了,不成想一个女子便让他原形毕露,又恢复了这个张扬狂妄的臭毛病!” 卓总管笑道:“陛下,殿下也只是在与您耍性子闹脾气罢了,就如同以前,其实这也怪不得殿下,陛下素来最是疼爱殿下,纵着殿下的性子,殿下他也只是敬仰依赖您罢了,在殿下心里,只是太注重于把您当做父亲,不似其他殿下们只把您当做君父,这不也是陛下以前最为欣慰的么?” 皇帝目光沉沉的道:“可朕终究是帝王,君臣,父子,还是得区分明白才行,那孩子以前便是没能明白,过于张扬恣意了。” 他张扬恣意了不要紧,要紧的事他的行事态度这般,会给人一些错觉,那种错觉,会直接导致那些人直接以他马首是瞻,以他的意思为行事的宗旨,分不清主次。 没有一个帝王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他自然也不会愿意。 卓总管没敢接腔,而是试探着问:“那现下陛下有何打算?是继续传召殿下入宫还是?” 皇帝摆摆手道:“没有这个必要了。” 既然这么几次都不来,再去召也一般不会来,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且这样被拒绝的次数多了让人知道,他这个帝王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那……” 皇帝想了想道:“他既说了要交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从朕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交代,他必定会自己解决,你去告诉皇后,面上的事情朕都处理了,可他们和老四的私怨朕不会管,让她自己收场!” 卓总管心头一凛,立刻道:“老奴这就去。” 说着忙行礼退下。 第298章 威胁帝王的代价 卓总管过来皇后这里转达皇帝的话时,太医正在给明安公主的腿伤口处敷药施针,皇后和元凌都在。 明安公主之前锯断了腿,伤口已经愈合了,近来太医日日都给她伤口愈合处热敷和施针,每每如此,皇后都陪在身边,今日元凌也来了。 正弄着门口就有人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卓总管来了。” 皇后和元凌面面相觑,都一脸惊惑:他怎么来了? 自从那夜之后,虽然皇帝确实是不问罪了,还替他们兜着把他们摘出来了,可是,却也和以前一样,对他们母子俩不太搭理,甚至更冷着了,这突然派心腹卓总管过来,怕是有事。 元凌忙道:“母后,他过来,不会是父皇有什么事……” 皇后道:“他亲自来,自然是陛下有事吩咐他来办,至于是好事坏事,等问了才知道。” 说着,看向进来禀报的人:“请他到正殿去等着,本宫这就去。” 那人应声出去了。 皇后嘱咐元凌:“你且在这里看着你妹妹,本宫去看看。” 元凌有些不放心:“母后,儿臣与您一起吧。” 皇后道:“不用,既然是派卓总管来,便不会是发难,便是发难,你在一旁又能做什么?本宫去应付便是,你在这里看着你妹妹就好。” 元凌正犹豫着,皇后已经不复多言走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后,皇后便回来了,只是还不等元凌问,明安公主那边,太医已经弄好了,皇后便直接走过去。 见她神色淡定,不像是有什么事,元凌便也不急着问了,一起过去。 明安公主腿上锯腿的伤还在愈合之中,日日都很痛,刚才一番折腾,人又晕过去了。 太医嘱咐了一番便离去了。 元凌这才问皇后:“母后,卓安过来是有何事?” 皇后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陛下让他来说,面上的他兜着了,但是我们和元决的私怨他不管,让我们自行处理。” 元凌一时怔愣住:“私怨?” 皇后道:“看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这次的事情元决从陛下那里得不到面上的交代,会私下自行动手还击报复,陛下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防范自保。” 元凌一听,咬牙道:“果然,儿臣就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了结,父皇也不会轻易任我们拿捏的,面上是为我们压下此事了,可是根本等同于什么也没做。” 要知道,真正麻烦的是元决,若是元决不肯罢休,便是皇帝祸水东引的把罪名栽给了天和会,后面的麻烦也一样不会小。 皇帝兜着了,元决不想和皇帝明面上对着干,应该不会公然掀开此事,可是焉知不会从别的地方报复?若是如此,根本是防不胜防,因为迄今为止,他们都还摸不到元决的底。 皇后有些不赞同的道:“凌儿,这话你就错了,陛下做了,只不过做一半留一半罢了,但是此事只要面上的事情揭过去了,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你要知道,若是这次我没有威胁陛下,这件事揭开公然问罪,足以让你我母子永无翻身之日,既然是威胁,便不要指望陛下能好人做到底,旁的事情,我们自行处理就是了。” 她了解皇帝,皇帝受制于人自然会给他们擦屁gu,但是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擦干净,所以,总是会给他们一些麻烦才是的,这不,公然的敷衍元决,激起元决更大的怒意,明的不行便来暗的,就是借元决的手给他们的警告,是她胆敢威胁他的代价。 元凌一脸顾虑:“可是如何处理?元决那个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焉知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若是偷偷摸摸便罢了,可是他素来狂妄,什么都不计后果,而父皇也是默许他这样才特意派人来告知的,他显然是想要看着我们两败俱伤。” 他是知道了,皇帝不喜有人独大,不喜欢元决过于张扬,所以当年才默许他们母子对元决下手,既如此,对他们和元决相斗的场面一定乐见其成的,这次的事情,便是有这么一个用意在里面。 要看着他们和元决斗,谁也别想一支独大,制衡才是帝王之术。 皇后道:“小心着防范便是,不管是朝堂上的还是你自己的,都谨慎一些,别让他有下手的机会,他到底还不至于公然打陛下的脸报复我们。” 叮嘱元凌:“一会儿出宫后,记得嘱咐你手下那些官员,往后行事都得小心一些,还有,你不管去哪,身边都得带够了人,免得他狗急跳墙。” “是。” 皇后嘱咐:“这次好好长记性,往后不可再有任何冲动了,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对于元决和叶欢颜夫妇两个,都不可再冲动落人把柄,若再有下次,陛下怕是非但不会再替我们兜着,怕是还会落井下石,” 元凌点点头:“儿臣自会谨记教训的,不过母后,说起叶欢颜,儿臣之前与您说的您可还记得?” 皇后闻言,回想起先前元凌提过的事情,当即摇头道:“那件事不行。” 就在得知叶欢颜死之后的第六日,皇后便又得知叶欢颜又活过来了,并且已经醒来,她缓了好些天才接受叶欢颜没死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抑郁憋闷。 这么多年,除了元决,她做什么都没这样失手过,唯独想要叶欢颜的性命,却屡屡失手,那两人真不愧是夫妻,一样的棘手。 当时元凌和她说的时候,便同时提出了对叶欢颜两度必死无疑却又死而复生的事情所生出的猜疑不解,想要利用此事牵涉到鬼神之说,去对付叶欢颜和元决,她当时没理会,主要是当时被叶欢颜没死的事情打击到了。 可如今考虑都不曾考虑,她便否决了。 “为何?” 皇后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现在万事都得谨慎,绝对不能再落人把柄了,这件事虽然玄乎得很,可前后也都说得通,你若是没有把握可以一击而中,那就不能贸然行事,否则再惹一身骚,可就无法收场了。” 第299章 陛下这人真有趣~ 在世人看来,叶欢颜新婚之夜死而复生,是命数使然,世人愚昧,本就多信于这些,这个说法已经无可撼动了,而这次能命大活下来,便也是晟王府的大夫医术高超,旁人不会疑惑什么,因为都说得通了。 他们觉得玄乎知道内幕不简单,是因为他们与这两件事息息相关,乃是幕后主使,旁人却是无从得知的,若是他们掀起此事,绝对是会惹一身骚的。 若是以前,她定会抓住机会去对付那夫妻俩,可这次,她长记性了,筹划一再失利,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元凌忙道:“是儿臣思虑不周。” 皇后道:“如今叶欢颜不足为虑,先前就说了,她中了醉红颜的毒,定是活不成了的,我们只需要任她毒发惨死便是,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可是如今元决身体即将痊愈,不日便会复起重回朝堂,他才是我们首要对付的人,我们与他,是不死不休了啊。” 若非元决这个时候突然身体好起来,他们都没打算再对付那夫妻俩了,一个活不久了,一个病秧子,其实不足为虑的,毕竟皇帝正值盛年,可是元决那样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如今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不得不孤注一掷。 元凌思忖着点点头道:“那儿臣往后小心防范便是。” …… 一早,肃王妃又来了。 她来,元决不意外,也不似元倾城来时那样不悦,且很自觉地打算离去给她们说体己话,可今日…… 肃王妃见他要走,忙道:“我今日过来,不只是来看欢颜,还有些事情与你们说,晟王留下一起听着吧。” 元决颇为意外,见肃王妃很是严肃,便点点头,让人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 叶欢颜淡笑问:“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竟让您特意过来一趟,脸色还这般凝重?” 肃王妃沉声道:“昨夜宫中有人传来消息与我,说陛下对欢颜起了杀心,怕是会对欢颜下手,所以,特意过来告知你们,千万防着陛下暗中对欢颜下手。” 元决倏地变了脸,而叶欢颜也颇为惊诧。 叶欢颜忙谨慎的问:“陛下要杀我?您从何得知?” 肃王妃道:“我自有我知道的途径,可是绝对不会有假,所以,你们可得小心些,尤其是晟王。” 肃王妃看向元决,叮嘱道:“欢颜如今是你的王妃,你可得在陛下的手中保护好她。” 叶欢颜垂眸深思着不言,其实也并不算多惊讶,皇帝不容她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之前不动她只是还没到这个必要的时候,可这次,元决是因为她才和皇帝对着干的,皇帝要除掉自己这个左右了元决的决定,让他不惜和君父对抗的女人,符合帝王的行事。 果然啊,待在这鬼地方,就跟刀横在脖子上一个感觉,随时可能会丢命,唯有逃离这个鬼地方,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离开的心思,当然,她这个念头本就很坚定。 元决定定的看着肃王妃问:“姮姨的这个消息,可是卓安给的?” 肃王妃惊讶:“你怎么知道?” 元决道:“除了他,还有谁会准确的摸准陛下的心思?还有这份心思和本事给你传递消息?” 卓总管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深得皇帝信任,同时也最是了解皇帝,许多事情不需要皇帝言明,只一个眼神一个脸色,或是一句意思不明的话,他就明白皇帝的心思。 肃王妃笑笑,点头叹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元决一时间沉默着不说话,若有所思。 倒是叶欢颜,忍不住问:“皇叔祖母,那位卓总管,难道是您的人?” 她想起了之前在青禾山狩猎时,明安公主的事情牵扯到她,皇帝派卓总管去传她,当时肃王妃也在,那位卓总管似乎是有意透露皇帝找她的目的和元凌和皇帝颠倒黑白的事情,让她们有所准备,当时没多想,可如今却觉得并非随口说的。 肃王妃忙道:“你想哪去了?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人?他跟在陛下身边一起长大的,对陛下的忠心还是在毋庸置疑的,不过与我有些渊源,投桃报李罢了,况且,他倒是个十分有心的妙人,但凡能做且不违反对陛下忠诚的,他都会多多少少施以援手,与人为善。” 卓总管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和心腹,而她与皇帝年少时就熟识,自然,她和卓总管也免不了有些渊源和恩情在,那个时候,他们这群人的纠葛,可深着呢。 叶欢颜了然:“原来如此,那倒是个有心人。” 肃王妃道:“他既然特意派人来说陛下欲杀欢颜,此事便不会有假,总之你们要有所防范,陛下的心思手段,可不能小觑。” 元决谨慎的问:“他是怎么告知您的,原话是什么?” 肃王妃掏出了一张纸给元决:“这是他命人送来给我的,你瞧瞧。” 元决接过纸张打开一看,短短几句言简意赅:陛下不喜晟王为护王妃忤逆圣心,已生杀机,望转述晟王夫妇谨慎防之。 元决看着纸上的寥寥几语,眯着眼绷着脸,一时无言。 叶欢颜好奇,却又看不到,便直接伸手要了。 元决递给她。 叶欢颜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尽是讥诮:“陛下这人也真是有趣得很,果然啊,自古以来世人都怪美色误国,却从不谴责君王好色昏庸不是没有道理的,因果主次从来是被颠倒着来的。” “我作为晟王妃差点被皇后母子杀了,莫说别的,单是我是晟王妃这个身份,我有任何好歹对殿下来说都不是好事,何况刺杀可不只是针对我,殿下担惊受怕一场,晟王府还死了这么多护卫,殿下要追究到底是情理之中的。” 越说越忍不住冷笑:“明明是陛下自己要护着罪魁祸首,敷衍了事惹了殿下不满才与他对着干,却全都怪到我头上了,全然把我当成红颜祸水了啊,可真是不讲道理啊。” 肃王妃深以为然:“你说的不错,自古以来,位高权重的人,哪一个是真的讲道理的?况且,陛下分不清因果主次,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无法责怪晟王,便只能都怪你了。” 第300章 你们皇室这些人真是可怜! 叶欢颜耸耸肩,把手上的纸稍微折叠丢给元决。 元决直接接过,然后丢到后面的一个炉子里,烧了。 他诚挚的对肃王妃致谢:“多谢姮姨特意来告知此事。” 肃王妃道:“不必,这是我应该的。” 说着,她问:“你可想好了,如何防范陛下?” 元决没答,只垂眸低声保证道:“您放心吧,我不会颜颜出事的,陛下那里,我会处理。” 肃王妃颔首:“你心中有数便好。” 肃王妃今日过来,本也是特意来告知此事的,如今说完了,又和叶欢颜聊了一会话,便紧着在中午之前走了。 她走后,叶欢颜一脸怅然,元决以为她忧心那件事,便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殿下多虑了,我并不担心这个。” “那你为何瞧着心事重重的?” 她道:“只是突然觉得挺欣慰的,自从来到这个世道,便极少有人如她这般真心待我,一时觉得忍不住唏嘘罢了。” 元决默然无语。 他也会真心待她的啊。 叶欢颜若有所思一会儿后,忽然出声:“元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元决当即提起精神,正襟危坐一般道:“你问。” 叶欢颜寻思着问:“若是陛下执意要我性命,你真的会保我么?哪怕这样,会让你彻底失去圣心。” 元决愣着看她,不语。 叶欢颜见他没回答自己,微微笑着,有些自嘲:“看来是我不该问这样自取其辱的问题,殿下当我没有问过好了,一句戏言,不必当真。” 她话刚落下,元决定定看着她我:“若是我说我会呢,颜颜,你会信我么?” 他这样问,叶欢颜也愣着了,可片刻后,她抿嘴摇头道:“不会。” 她不信他的,尽管问出这个问题,只是鬼使神差的随口一问,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信他了。 元决苦笑,他就知道的。 他也并没有纠结于此,只道:“其实陛下的圣心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叶欢颜扬眉:“不重要?难道你不想要皇位么?” 元决坦然点头道:“想要,但是自古争权夺位都是各凭本事,最后也不过是成王败寇,他的圣心,靠不住的。” 叶欢颜略有些敏感的掐着字眼道:“靠不住?这说法倒是听着有趣。” 元决淡笑:“颜颜,你以为我当年在南蛮被截杀,是因为什么?”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问:“难道不是皇后母子下手要杀你?听你这意思,难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陛下?” 元决摇头:“不是他,但是与他有关,若非他,皇后和元凌便是想杀我,也无从下手。” 他这么一说,叶欢颜立刻想到一个词:“推波助澜?” 元决一笑:“颜颜果然很聪明,这么快就明白了。” 叶欢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以前以为皇帝真心疼爱元决,如今看来,怕真的是她想多了,或是皇帝装的太好,竟然让她都看不出问题来。 可是肃王妃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啊,说皇帝最疼元决了,她的话应该有可信度吧。 元决当年重伤中毒的事情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见闻,大致知道一些的,可是若当真如元决所言,当年的事情皇帝有推波助澜的成分,那么,他可是在要元决的命啊,这是什么神仙父爱? 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元决应该是皇帝亲生的吧?这样造?不知道的还以为何皇后给他戴绿帽子才有的元决呢。 元决道:“许是我当年行事过于张扬,不懂收敛吧,他素来不喜有人锋芒太过威胁到他的皇权。”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不会做人,不懂得低调做人,反而高调做事,狂妄自大,总而言之就是太熊了,所以他爹想要打压他一下? 这一打压,可差点踩到土里埋没了啊。 叶欢颜心里默默唏嘘了一下,淡淡的问:“那他疼你,也是装的?” 元决摇头:“应该不是。” 他说的应该,多半是肯定了。 这个,那就有些难以理解了,疼是真的疼,磋磨也是真的磋磨,往死里磋的那种,这确实是神仙父爱,她这个凡妇俗女不懂。 她大概知道皇后怎么拿捏皇帝为他们擦屁gu的了,这么一件事就够了啊,她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皇帝在其中扮演了什么的。 叶欢颜是真的忍不住好奇心:“那既然如此,你装病的事情,他知道么?还有你之前克妻的事情怎么回事,他知道么?” 元决诚实的回答:“装病之事他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有数了,克妻之事与他大概也无关,不过有关无关和知道与否,原本也是不冲突的,这京城之中,但凡有些要紧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真正瞒得住他的。” 天哪! 她来这里几个月形成的三观突然又被剧烈冲击了,面临崩塌的边缘。 她歪着头懵圈了好一会儿,突然轻轻一笑,凉凉道:“你们皇室这些人啊,还真的是可怜,什么父子母子夫妻血亲,都这样算计来谋害去,到头来父子不是父子,夫妻不是不是夫妻,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 以前只在影视剧和小说里了解过皇族的争斗,还以为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夸张剧情,哪怕是有,也不至于那么夸张的吧,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元决猛地抬眸定定看她,果断道:“我们不会这样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笃定道:“不,我们早就已经这样了,不是么?这几个月你对我的算计不少了,当然,我对你亦如此,都是一样的人罢了。” 在他们的这些矛盾之中,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所以,她选择及时止损,没必要再拖下去伤人伤己,两个人的关系只有纯粹简单才能长久,可他们一开始就不是这样的,有太多隐瞒和算计了。 元决哑然片刻,不太想和她谈及这个问题,怕又谈崩,忙道:“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已经午时了,我让人给你准备午膳和药。” 第301章 俗世夫妻大多如此 待叶欢颜午休之后,元决才走出外面,墨玄在候着。 元决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炎炎日光,并未离开,站着微仰头看着天边,凝神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淡淡的问:“昨日让你安排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墨玄道:“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安排妥当了,只是赤玄不久前传了消息回来,说昨日开始,雍王便已经有所防范,身边加派了数倍隐卫保护,还叮嘱下去让他手下那些官员不可出错,应该是猜到殿下会还击于他了。” 他说着,顿声思索片刻又问:“殿下,雍王突然在这个时候对殿下起了防范,会不会是察觉了什么?若是如此,我们再以原计划行事,恐会事倍功半,徒增不必要的伤亡,先前的计划是否变更?” 元决思忖片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不用,他既然防的紧,暂时便不管他了。” 墨玄一惊:“不管了?” 元决颔首道:“嗯,他那里暂时按兵不动,宫里按照原计划行事,告诉她们,别出差错了。” 墨玄忙道:“是,属下这就去传令。” 墨玄正要走,元决忽然道:“不急。” 墨玄愣了愣,随即便明白,元决是还有话与他说,便静静站在元决侧后方,等他出声。 沉默了许久后,元决微微侧头,低声问:“墨玄,本王以前对王妃是否真的不好?” 这是这么久来,元决第一次问他关于这种问题,让墨玄很是意外,毕竟这不像是元决的作风,他和叶欢颜关系闹翻也有一个月余了,可从未与他说过什么,从小到大,元决不管做什么,都不喜欢旁人置喙评判,自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今能问,可见对于叶欢颜,他是真的没辙了。 可他既然问了,墨玄意外过后,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殿下何以这样问?依属下看来,您对王妃素来是极好的。” 元决侧头看向墨玄,“极好?” 墨玄点头:“相比于旁人对妻子的态度,殿下对王妃确实是极好了。” 元决有些惘然:“是么?本王算计了她,利用了她,欺骗了她,这也算好?” 墨玄垂眸道:“殿下,恕属下说一句实话,这世间的夫妻男女,怕是没有一对是不存在算计利用和欺骗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的,尤其是皇族之中,这样的情形都是无可避免的,不过是人心逐利,人性使然罢了,相比于旁人,您对王妃做的这些,都不过是小事。” 元决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之前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已经尽力不做对她不利的事情,有些事情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可后来她计较这些了,为此这般决绝的不肯谅解他,他才后悔自己做的这些。 他有些迷惘:“那为何她这般介怀呢?” 墨玄想了想,道:“殿下,王妃她与旁的女子不同,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情女子,或许她需要的,是殿下纯粹的真心,有些事情,或许殿下觉得只是小事,可对王妃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 这一点,元决无法否认。 他知道她能活着,所以自以为用她中毒的事情去威胁她不算什么大事,甚至在当时,他是觉得有趣的,可是对她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先是知道自己身体有毒,且还是那样的剧毒,于她而言便是她的性命就攥在他手里,所以以前,她对他始终有一丝讨好。 后来,从凤冥天那里,她知道了醉红颜的解毒期限,以为自己没救了,自然是万念俱灰,之后又恰逢他要杀凤冥天,还是利用她,两件事撞在一起,矛盾加倍,若是两件事没撞在一起,或许当时情况不至于到那样难以收场的地步。 她曾一度万念俱灰,他又告诉了她她的毒解了,她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绝望,原本可以避免的,她会在意,会怪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该想当然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她,用自以为是的小事去伤她,上次闹翻后,他明明已经觉得不妥了,却还是固执地以为慢慢的都会好的。 况且当时他在气头上,不喜她听了凤冥天的话就对他半分信任都没有,所以不曾解释半个字,私以为只要到了时间她却没有毒发,就会知道错怪他了,那么一切便也都会好的。 他素来做什么都不屑于去解释,也没有想过和她解释,以至于她对他失望至极,他当时甚至不曾想过她的立场,就像她说的,那种等死的滋味,他无法体会。 她曾经明明对他心动了的,那些朦胧的感情他看出来了,可终究还是被他一手扼杀了。 墨玄看着元决的侧脸,见他一脸迷茫和怅然,便壮着胆子建议道:“殿下,属下觉得,您或许可以寻个时间和王妃好好聊聊,把话说开了便好了,王妃她,并非是个固执不讲理的人,且属下看来,王妃她其实对您,并非毫无情意。” 元决叹了一声,苦笑道:“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和本王好好说了。” 且不管他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不会在意了。 墨玄不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只是一般的闹脾气,他或许还能建议元决想法子哄一哄,可是现在却没那么简单。 元决摆摆手道:“无事了,你去做你该做的吧。” 墨玄领命,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之后,元决便站在那里仰望着天际,眸色幽深若有所思,久久不曾移动。 午后,叶欢颜起来时,元决不在身侧,灵儿说是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元决就离开清华居回冥松阁了,也没留下什么话。 倒是有些奇怪。 见灵儿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欢颜忍不住道:“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灵儿点点头,低声道:“姑娘,奴婢偷偷听到殿下和墨玄说话,好像殿下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对皇后和雍王的报复了。” 叶欢颜微微惊讶:“什么时候?” “您睡着后。” 叶欢颜纠正:“我说的是你可听到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第302章 我只是不想留在他身边而已。 灵儿摇头:“这个他们没说,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好像雍王那里不好下手,雍王有所防备了,估计是已经料到殿下会以牙还牙,不过殿下好像还有别的安排。” 叶欢颜点点头,莞尔道:“既然他另有安排,我们等好消息便是了。” 灵儿抿嘴点点头,然后想说什么又犹豫着不说。 叶欢颜侧目:“你怎么又这幅样子?还有别的话说?” 灵儿道:“殿下和墨玄后面是说了一些别的,是关于姑娘的。” “关于我?” 灵儿颔首,将后面听到的元决和墨玄的对话和叶欢颜都说了。 她说完后语重心长道:“姑娘,奴婢觉得墨玄说的其实也不错,这世间的夫妻,哪一对不是这样的呢?莫说夫妻了,人与人之间也都如此的,多多少少都会夹杂着着各种心思,更旷论是皇家,您若是太过计较,倒真的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叶欢颜垂眸静坐在榻上,沉默思索良久,才低低问道:“灵儿,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话么?我想离开这里。” 灵儿愣了愣便颔首:“记得,姑娘之前说,想要带奴婢和小葵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一切。” 说着,她急忙问:“可是姑娘不是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么?” 有好长一段时间,叶欢颜都没表露过这个心思了,甚至她看得出来,在那次闹翻之前,叶欢颜是真的对元决有所情动的,夫妻俩还相处得极好,她还以为,叶欢颜打消念头了呢。 叶欢颜坦言:“之前是不想了,可如今,我又想了。” “姑娘……” 叶欢颜凝望着那边花架上的一盘花卉,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发苦:“元决是利用了我,欺骗了我,也算计过我,曾经让我心生绝望万念俱灰,这些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可是却并非真的无法谅解,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也做过,我对他也有过欺骗利用和算计,既如此,谁又比谁高贵呢?” 若有区别,便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保,可是元决是为了局势,且,在明知道对她已经动情的情况下还这般待她,让她觉得可怕,她甚至想着,若是这样,会不会将有一日,他会为了他想要达成的目的,直接舍了她呢? 在她看来,他的错更甚,只是她也不无辜,因为从一开始,她都在做戏。 灵儿着实不解:“那姑娘为何……” 叶欢颜轻声道:“我只是……不想留在他身边而已。” 灵儿讷讷的,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轻幽幽的缓缓道:“在他的身边,注定了不得安生,危机四伏阴谋不断,根本防不胜防,那种日防夜防刀口舔血一般的日子,我不想用一辈子去体验,诚然我不惧死亡,可也要死得其所,若是我深爱着他,为他死我是不怕的,可是起码如今,我并不想陪他赌命。” 灵儿沉默良久,用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叶欢颜道:“姑娘,其实你怕的不仅仅是在殿下身边注定不得安生的日子吧?你也怕以后会伤心,对吧?” 叶欢颜笑了笑,神色颇为感伤无奈:“也是吧,他是皇子呢,还是不得不争的嫡出皇子,成王败寇,败了我得和他一起不得好死,他若赢了,他又能给我什么呢?” 笑得有些苦涩讽刺:“皇后的尊位?然后为他掌管后宫?看着他或因为喜新厌旧,或因为屈于形势的纳妃,然后新欢旧爱左拥右抱?一辈子陷在宫廷争斗之中?用前半生的甜蜜去抚慰后半生的伤心?” 叶欢颜想都别想果断摇头,一脸坚决:“不,我不要这样的,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要是我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容不得旁人沾染分毫,如若不然,我宁愿不要。” 灵儿对叶欢颜说的这些深感意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忙道:“可是姑娘,这世间本事如此的啊,不说寻常男子,便说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男子,身边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何况,殿下是皇子呢。”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啊,所以,我从没想过留在他身边。” 一开始她就想离开,想要在拿到解药后就想办法离开,后来察觉自己有些心动后,就迫不及待的找了凤冥天让他助她离开,唯一打消了念头的,是得知命不久矣的时候,可如今,她不会死了,那便一定要走。 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不想待在他身边,待久了,以后离开的时候,会难过的。 灵儿道:“可是离开,谈何容易?以前姑娘想离开就已经是妄念,如今殿下对您情根深种,更不会放您走了。” 叶欢颜淡笑,一脸自信:“没事,他不肯放,我自己想办法离开就是。” 灵儿沉默不言了。 叶欢颜都这样说了,她也无话可说,她其实挺看好元决和叶欢颜的,所以一直在劝和,可如今叶欢颜说出了这些心事,那么他们之间就只能是一个死局,除非元决不是皇子,不是生在皇家,否则便是再深情也惘然。 况且,姑娘愿意离开,也是好事,国公爷一直希望姑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深夜,雍王府。 元凌正睡得沉,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闷声和叫喊声吵醒的,他猛地惊醒后,本来突然被吵醒是有些恼怒的,可是仔细一听,竟是冯宽的声音。 冯宽声音不停地传来:“殿下,殿下……您醒了没有?出大事了!” 声音很是慌乱。 元凌连忙下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走去,开门。 一开门便问:“出什么事了?” 冯宽忙禀报道:“殿下,宫中走水了,好似被烧的还是皇后娘娘的青鸾殿。” 元凌闻言大惊,顾不上多问,立刻进宫。 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是不能进出的,何况是这个紧要的关头,更要严防死守,以免再出乱子,可宫门有元凌的人,他便能进去了。 往青鸾殿赶去的路上,远远地就听到嘈杂混乱的声音,叫嚷不断,大火已经蔓延整个青鸾殿,大殿在大火燃烧之中崩塌着,很多人都在扑火,可是火势不仅没有小,还越少越大,不停地蔓延开来。 第303章 明安公主殁了! 待元凌赶到青鸾殿外面时,大群禁军在不停地提水救火,只是看样子,这火应该是救不下来了。 还好,住在青鸾殿的皇后和明安公主已经都救出来了,被送去了青鸾殿最近的一座宫殿之中,只是…… 元凌得知皇后母女都被救出来送去附近宫殿了忙赶过去,赶到的时候,皇帝竟然也在了。 元凌忙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很意外:“老五?你怎么会来了?” 元凌忙解释:“儿臣听闻宫中起火,还是母后居住的青鸾殿,便急忙进宫来看看,深夜闯宫实属不该,可儿臣也是担心母后和妹妹,请父皇恕罪。” 深夜没有皇帝的允许闯宫,是大罪,就像上次护国寺烧杀的那一夜,皇后让他躲着不让皇帝知道便是这个用意,所以,元凌不敢大意。 皇帝听言摆摆手:“你也是担心你母后和妹妹才关心则乱,朕便不怪你了,先起来吧。” 元凌这才起身,后立刻问:“父皇,刚才儿臣赶去青鸾殿,听那边的禁军说母后和馨儿都被救出来了,现下可还安好?” 只听说是被救出来了,可具体的他顾不上问就来了这里。 皇帝淡淡的道:“朕也是刚赶到不久,只听说皇后略有烧伤,而明安……” 还没说出来呢,里面传来一阵不对劲的哭声,随后有一个太医匆匆跑出来。 急急忙忙的跑到皇帝一丈开外,便重重的跪下匍匐,声声哀戚:“陛下,不好了,明安公主……殁了!” 皇帝震惊的站起来,脸色骤变。 而元凌却惊得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一脸的懵圈,两眼空白。 皇帝当即问:“怎么会如此?” 太医战战兢兢地道:“回陛下,公主殿下身上本就有腿伤体弱,加之身上多有烧伤,救出来时已经只有一口气了,臣与几个太医倾尽所能,也无能为力。” 烧伤本就是最难治的伤,而明安公主本就是那样的情况,烧的那样严重,没直接被烧死已经是难得,可想要救她的命,难,除非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皇帝缓缓坐下,脸色有些沉痛。 元凌脑海空白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脸色霎时间苍白的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 馨儿……死了? 他的亲妹妹,死了!? 尽管有时候不喜她的任性胡闹,可是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自小便宠着疼着的妹妹啊,从没想过她会死,还是烧死的。 “怎么会这样……” 里面的哭喊声愈发的大声,惊得元凌突然缓过神来,也没顾得上皇帝在这里,元凌立刻撒腿冲进里面去。 里面有许多人,都是宫人和太医,此刻那些宫人太医都朝一张榻跪着,宫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而他刚才便是被这些哭声吵得回过神的。 皇后也在,也烧伤了一些,可是并无大碍,只是人还昏迷着在另一边,元凌顾不上皇后,直接冲到明安公主所在的榻边。 一眼看去,元凌便有些不忍直视,因为明安公主身上烧得不成样子,肉眼可见的烧伤,脸上也烧的血肉模糊,瞧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元凌看着这样的明安公主,双腿一阵无力,直接瘫跪在榻边。 伸手过去,想碰,又不敢碰。 “馨儿……” …… 虽然晟王府离皇宫有些近,可还不到可以听到宫里动静的地步,倒是站在空旷的地方时,可以看见皇宫的方向闪着火光。 小葵一边看着一边道:“姑娘,看样子火还挺大的,在这都能看到这样大的火光,也不知道是哪个宫起火了,死没死人。” 叶欢颜凝视着不言,对这一场火,心中略有些数了。 这时,身后传来些许轻微的脚步声,她尚未回头,便感觉到肩上披上了什么东西,沉了些,本来略微的凉意散去了。 她身子微微僵硬,便听到他在她的侧后方轻声道:“晚上有些凉,尤其是深夜露水重,出来要多穿衣服,不然会感风寒的。” 叶欢颜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置在她肩头的手,看着他问:“你策划的?” 元决缓缓放下手,颔首:“是。” 叶欢颜不意外,只是冷静淡漠的问:“能把人烧死么?” 元决看向皇宫的方向,微微眯眼道:“皇后会不会死看她的造化,但是明安一定会死。” 叶欢颜不解:“为何死的是她?” 元决声音缓缓,却有些凛冽的肃杀之意:“上次我警告过他们,若再有下次,便要明安的命,说到,自然得做到。” 叶欢颜点头,深以为然:“好吧,这样也好,让他们尝尝切骨之痛,他们才能知道别人的剜心之痛是什么滋味。” 她侧头看着元决,有些不解:“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能确定烧死明安公主,为何不把谢皇后也一起弄死?留着她做什么?” 元决道:“轻易让她死了,太便宜她。” 想起元决和谢皇后的仇怨,叶欢颜对他的想法表示理解,对于真正想要杀的人,往往直接杀死,是不能够解恨的。 元决忍了这么多年,看样子不是真的拿皇后没办法,只是在等一个一击而中的机会,绝对不仅要皇后死这么简单。 叶欢颜又问:“那元凌呢?你的以牙还牙,难道只是杀一个明安?始作俑者可不是她啊。” 若是如此,倒不像是他的作风。 而且,让她遭这次罪的人就是皇后和元凌,光是要明安的命,却放过始作俑者,她有些不甘心。 元决解释:“元凌的事不急,往后我再对付他。” 叶欢颜扬眉问:“为何要以后?不该趁热打铁?” 元决凝视着她,那双眼中好似有天上的星空,深邃无垠,颇为无奈:“我若是现在便贸然出手致他们于死地,父皇怕是更不容你。” 叶欢颜愣着,看着他一时无言。 元决不欲多言,只道:“好了,深夜露水重,你身子尚且虚弱,快些回去休息吧。” 叶欢颜点点头,由小葵和灵儿一左一右的扶着回去了。 元决看了一眼皇宫那边的摇曳冲天的火光,目光幽深如潭,在这深夜之中瞧不见底,眯了眯眼后,便收回目光,跟向叶欢颜的去路。 第304章 叶无双的心思转变 第二日,宫中皇后寝宫起火,皇后被烧伤,明安公主被烧死的事情便人尽皆知了,京城上下一片热议。 下面的百姓暂且不谈,各世族府邸,有的无感,有的唏嘘,有的担忧,有的幸灾乐祸。 安国公府。 得知宫中的事情,谢氏当即喝彩:“好啊,这把火烧的好,可惜了没能烧死皇后,不过能把她烧伤,明安公主还烧死了,也是她的报应,她不把别人的女儿当人看,如今好了,她的女儿也当不成人了!” 叶无双闻言紧张起来,立刻左顾右看,随后忙拉着谢氏道:“母亲,你小声些,若是这话被人听了去传出去可不得了。” 谢氏冷哼,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她们母女的几个贴身侍女,道:“这里只有我们母女和她们几个,旁人谁能听得见?便是听见了谁敢不怕死的传出去?” 叶无双道:“总还是要谨慎一些,毕竟隔墙有耳,小心些还是没错的。” 谢氏虽还犹觉不解气,可是倒是听叶无双的,不再说这些了。 叶无双思忖片刻,大胆猜测道:“母亲,女儿总觉得,这次青鸾殿起火的事情,不是偶然。” 谢氏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偶然,宫中守卫森严,起火本就少见,何况是青鸾殿,火势大到竟然还把皇后烧伤公主烧死,青鸾殿也烧成废墟了,宫中这么多禁军都救不下一场火,不用想都知道不简单。” 宫里是守卫最严的地方,更有禁军时时巡视,各宫也都有人守夜,特别是皇后住的地方,意外起火几乎不可能的,加上又有之前护国寺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皇后和雍王的手笔,陛下不给做主,晟王却绝对不会罢休,所以,现在但凡皇后母子出任何事,都绝对是和晟王脱不了干系。 那素来是个不肯吃亏睚眦必报的主儿,意料之中的。 叶无双有些心惊:“所以,是晟王?” 谢氏点头:“十有八/九是他了,之前护国寺不就是先烧后杀的么?如今青鸾殿半夜起了这么大的火,这么多人都无法及时救出皇后和明安公主,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依我看,若非那里的皇宫,怕是之前护国寺那一夜的情景昨夜也要上演一遍了。” 可便是这样,也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叶无双隐有些急切:“若当真是他,如今明安公主活活烧死了,那陛下会不会降罪于他?” 谢氏没回答,而是定定的审视着叶无双,笑的极有深意:“怎么,双儿是在担心晟王?” 叶无双抿嘴低声道:“担心自然是担心的,既然决定了要押注在他身上,他的安危生死般与我息息相关,母亲也说了,我只有他一个选择,若是他失宠于陛下,便与皇位渐远,那我就没有选择了。” 她对元凌倒是还有些余情未了,可是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终究论起来,是元凌负了她,她若是互让自己过得好好的,这一辈子都无法出这口恶气。 谢氏欣慰:“过了这么些天,你倒是都想得明白了。” 叶无双扯了扯嘴角,却并未接腔,而是问:“母亲还没告诉我,陛下可会问责他?” “应该不会,既然之前护国寺刺杀一事陛下选择了大事化小包庇皇后母子,眼下这一遭,陛下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只死了一个已无任何价值的明安公主,陛下应该不至于去对晟王做什么,晟王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也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确定:“不过眼下什么都说不准,且再看吧,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撼动不了晟王的宠爱和地位的。” 她是看到过那位晟王如何得陛下偏爱的,现在这还不算什么,以前晟王年少时,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自然明白晟王的地位是雍王拍马都赶不上的,只是这些年晟王沉寂,雍王才得以锋芒毕露,可晟王的地位始终是稳当的,只要他对付的不是陛下,便绝对不会失宠。 叶无双放心了:“如此便好。” 谢氏忽然感慨道:“其实说实话,你也是不曾见过晟王少时的模样,如若不然,你怕是也不会瞧上雍王了,比起雍王,晟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文韬武略不说,模样更是一等一的俊,待你认真的瞧了他,怕是不会再想雍王了。” 叶无双小声道:“女儿见过他的啊。” 先前在宫宴上看见过,可除了病弱,倒是没有特别的印象,当时也没看得太近。 谢氏不以为意:“你那算什么见过?不过是远远地瞧过他病歪歪的模样罢了,他那副样子,和以前可是没法比的,只可惜他少时最耀眼的那几年,你年纪小,又有婚约在身,且他当时也极少在京中,因为太过张扬犯了错被陛下送去军中了,你便一直不曾见过他,不然雍王怎会入得了你的眼?” 叶无双吃惊:“他犯过错被陛下罚过?” 谢氏颔首道:“嗯,好些年前关东大旱,你父亲被派去赈灾,陛下让晟王同去,似乎是关东那边贪腐过于严重,朝廷许多大员牵涉其中,他便带人把关东一带的大小官员数十个,还有朝中涉事的那些大员几几个世家满门都灭了,当时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他最后也没事了,陛下罚他入军中,也歪打正着的成就了他。” 听言叶无双有些怔忪。 这般不可一世的晟王,确实不是雍王可以的比拟的,只可惜她不曾得见。 谢氏想了想道:“你且好生准备着,十日后便是何老夫人的寿辰,她是晟王的亲外祖母,往年便罢了,如今晟王身子好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去一趟贺寿的,届时你与我一道去。” 叶无双张了张嘴,有些无措:“这么快?可是女儿还没准备好啊。” 谢氏笑笑:“你想什么呢?计划的事情自然不能这么快,只是想让你先见见他,到时你记得好好打扮,若是能让他对您有些好印象,便是更好了。” 第305章 儿臣一向无法无天,父皇现在才知道? “我们慢慢来,先抓住机会让他注意到你心生好感,后面我再想办法促成你与他的事情。” 叶无双低着头颔首道:“女儿尽力,都听母亲的安排。” 顿了顿,她还是有些顾虑:“只是女儿还是有些怕,若是晟王当真对叶欢颜上心,根本不理会女儿,便是女儿如愿入了晟王府,怕也是徒劳无功。” 入晟王府做侧妃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让,若是这般委屈自己都还失宠,那岂非生不如死? 谢氏没好气道:“你看你,又再这里杞人忧天不是?晟王是个什么人?他心气儿可高着呢,便是如今对叶欢颜上心也不过是新鲜感,加上他病了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男人才宝贝了些。” “可叶欢颜长得如此丑陋,怎么可能栓得住他的心?这男人喜新厌旧是常态,何况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在侧,他怎么也不会舍得冷落你的,不必担心。” 叶无双仍有些忐忑,可也只有点点头。 谢氏这才道:“快吃早膳吧,等吃了早膳我还得回一趟谢家。” 叶无双猛地抬头:“回谢家?回去做什么?” 她现在很不喜欢谢家,以前倒是挺喜欢去谢家走动的,可如今,她们和谢家也就面上的这点和气了,实际上已经转为陌路,上次谢姣出嫁,她陪着谢氏回去,委实是难为情。 因为谢氏的交代,她去看了谢姣,本想重修旧好,可是谢姣给了她一顿羞辱叱骂,弄得她委实下不来台,之后又在谢家遇上叶欢颜和元倾城,被为难奚落了一番,对谢家的人和地方,她都有些反感了。 可没办法,那是外祖家,再怎么不和,面上都得过得去。 谢氏似笑非笑道:“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作为族亲,自然得商议一下如何抚慰皇后丧女之痛。” 叶无双了然,不做多问了。 …… 叶欢颜昨夜睡得晚,今日起的也晚,起来时都巳时末快午时了,而这时候,元决竟不在,说是皇帝召见,他入宫去了。 他刚走不久,她便醒来了。 灵儿转达他的话:“殿下说午膳时他怕是赶不上回来了,让姑娘不必等他回来吃午膳。” 叶欢颜淡淡嗤了一声:“多此一举。” 自从她伤势好转可以下床坐在桌子那里吃饭,他便一日三顿和她一起吃,她吃什么他便吃什么,正好她吃的东西他都能吃,也对身体大有补益,她并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如今他不在了她巴不得,还等他个屁! 灵儿默了默。 叶欢颜想起一事儿,忙问:“对了,可知道宫里情形如何?” 灵儿忙正色道:“奴婢正要说呢,殿下昨夜说的不错,明安公主确实是被烧死了。” 叶欢颜可不关心明安公主,问:“皇后呢?” 灵儿道:“听说烧伤了,不过严不严重就不知道了。” 叶欢颜略有些愉悦的笑了:“既然烧伤了,严重与否她都不会好过了,何况,丧女之痛啊,可不比烧伤更痛苦?如今她这可是身心双重的折磨,不比我好多少。” 顿觉解气了不少。 灵儿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姑娘,明安公主死了,到底是陛下的女儿,陛下这时传召殿下入宫,怕是来者不善,恐会问罪,您不担心么?” 叶欢颜僵滞片刻,淡淡一笑,不甚在意道:“他既然做了,便有办法收场脱身,没什么好担心的。” 灵儿一默,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欢颜摸了摸肚子,对灵儿道:“我饿了,准备一下洗漱,再让人传膳吧。” 灵儿颔首,和小葵一个命人准备洗漱的东西,一个去叫人传膳了。 叶欢颜坐在那里凝神良久,才扭头看向那边的窗台,透过敞开的窗看着外面,微微怔忪。 一时有些慌神。 而后不久,突然缓神,略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想什么呢?他怎么会有事呢? 摇了摇头,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下了床穿鞋,缓缓走出外面。 …… “砰!” 乾明殿后殿的御书房中,一声瓷器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乍然响起,伴随着的,这是瓷器破碎之后一阵动静。 元决看着前面地面上的一片碎片和水渍,神色一派冷漠。 便是刚才皇帝把这东西往他这边丢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这时,皇帝怒极叱骂的声音传来:“你是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行事这般无所顾忌,竟在朕的宫中放火杀人,活生生的烧死了明安,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元决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儿臣一向如此无法无天,父皇难道现在才知道?” 说着,便自顾地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坐下后,还翘起了腿。 皇帝气结:“你!” 元决坐姿有些随意,桀骜的冷笑着:“父皇难道忘了儿臣是什么脾性?既然打定主意要包庇那母子俩,祸水东引的敷衍儿臣,便该明白,儿臣一定会自己动手讨债的,如今也不过是死了一个明安罢了,这事儿还没完呢,父皇便气成这样了?那以后还得了?” 皇帝恼怒道:“朕为一国之君,总是要考虑大局,你若是要报仇,对皇后和老五动手便是,便是现在朕庇护了他们这一次,这以后江山是你的,你想如何算账不都由你?何必这个时候抓着不放?何况明安与此事无关,你牵扯她进来作甚?” 元决眸色一凛,抿唇淡淡的道:“儿臣之前便警告过他们,若再有下次,便要明安的命,他们可以不把儿臣的话当回事,儿臣却不能食言而肥不是?自然得说到做到。” 他突然话音一转,似笑非笑:“这么说起来,儿臣其实也是体谅父皇的良苦用心,这不是还没有对皇后和元凌做什么?皇后不过是烧伤了一块肉,养养就好了,死不了人。” “你……” 皇帝噎了一声,突然怒极咬牙道:“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不过是在为你那个王妃出气罢了,你倒是为了她什么都敢做,朕倒是生了个情种啊,只是她还没死呢,你就用真一个公主给她赔命,倒是出手大方得很啊,也不怕她消受不起你这般抬爱。” 第306章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抬爱她都受得起! 元决神色一凛,立刻从皇帝最后的话中听出杀意,可又装作没听出来,正色道:“父皇此言差矣,她没死,那是儿臣府里的人救治及时,可不是别人的功劳,当时她中箭中毒,可是致命的。” “况且,这支箭本事冲着儿臣来的,若非她挡在儿臣面前,中箭的便是儿臣,怕是若是儿臣中箭,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她是替儿臣遭了这次的罪,算起来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怎么抬爱她都是受得起的。” “再者,即便她没受伤,儿臣也是要追究到底的,那些人可是打定注意要儿臣的命呢,儿臣难不成还以德报怨不成?” 皇帝有些吃惊:“你说叶氏是为你挡箭的?” 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只以为是当时情况混乱,叶欢颜不慎中箭而已,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且派去查这个事情的人,也不会特意去查叶欢颜为何中箭。 元决颔首:“自然。” 皇帝一时无言。 元决冷笑:“父皇不过是看着出事的人是她,儿臣无恙便想要顾全大局袒护皇后母子,可是父皇莫要忘了,儿臣之所以无恙,是她拼死相护挡了那支毒箭救了儿臣,若是当时她没有挡在儿臣面前,中箭的是儿臣,就不知道父皇可还有心情去顾全大局的袒护他们。” “朕……”皇帝好一会儿都无言以对。 元决又幽幽道:“百因必有果,明安的死是必然的,不管有没有这次的事情,毕竟父皇不要忘了,当年姐姐也是无辜的,可她如今如何?儿臣可是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皇帝这下更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他才无力争辩了一样,摆摆手道:“罢了,明安那副样子,活着也是遭罪,如今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了,只是不管如何,你以后行事还是少这样肆无忌惮,要懂得顾全大局,若你再如少时那样行事无所顾忌,对你声名不好,以后总是麻烦。” 对皇帝这番耳提面命,元决很给面子的接腔:“儿臣知道了。” 皇帝又道:“明安的丧仪已经在准备了,你到底也是她名分上的兄长,人都已经死了,你得空明日进宫来露个脸吧,你是朕给予厚望的儿子,明面上的事情,切记要做足了,莫要给人话柄。” 元决轻嗤:“父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儿臣会被皇后母子给撕了?” 皇帝笃定道:“他们没这个胆,不敢明着闹的。” 元决顺杆笑问:“那就是可能会暗中使绊子?那倒是悬了,父皇觉得,他们会不会因为丧女和丧妹之痛,再不计后果的对儿臣下杀手呢?” 皇帝道:“他们也不敢再乱来了。” 以前或许还敢,可是现在,他们再恨,都不敢再轻易出手了,毕竟能过从护国寺的那件事抽身而出已经是万幸了,这一点,皇帝笃定,元决也是清楚的。 元决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也一张一缩的玩的正有兴致,漫不经心的道:“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儿臣姑且就信了他们不敢吧。” 皇帝阴着脸道:“行了,朕现在看着你这幅样子就来气,赶紧下去吧。” 元决现下的狂妄模样,像极了少时的不可一世。 元决也不想多呆,赶着回去陪媳妇儿用膳呢,便真的站起来行了个礼,转身飘飘然走了。 皇帝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铁青着脸又砸了几本奏折。 出了乾明殿,元决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立刻褪去,徒留下一脸意味不明的冷漠,难以捉摸。 微微侧头看着后面的殿门里面,扯动唇角,微不可见的冷笑一下,便恢复如常,缓步继续往前走。 皇后烧伤的虽然不轻,可也不算重,下午就醒过来了,当然,是被痛醒的。 她烧伤的地方在肩胛骨后面的位置,当时起火的时候,她睡得很沉,守夜的宫女昏迷了,寝殿的门也被人从里面顶上了,且门也起了火不停的燃烧,外面的人没能进来救她。 她被当时的动静吵醒,只能自己救自己,可是当时寝殿已经火烧的很厉害了,浓烟充斥着整个寝殿,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浓烟呛到了,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刚下床就腿软跌到了,倒下后正好被掉下来的一根木条砸中后面,木条上带着火,立刻就烧了她后面。 之后,她就昏迷了。 如今醒来,只感觉后面火辣辣的痛着,所以,其实她是被痛醒的。 见她醒来,身边守着的宫女立刻去叫来了元凌,元凌很快到,看到她醒着,悲戚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喜色,当然,也十分勉强,一双眼血红。 他上前跪在床前哑声道:“母后,您终于醒了。” 皇后刚刚躺着回想了一会儿,已经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所以看见元凌这般,只是很平静的道:“皇儿不必担心,母后没事,只是烧伤了一点罢了,养养就好了。” 元凌没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床前,满面沉痛。 皇后以为他是在心疼自己而自责,忙又忍着痛低声道:“凌儿,母后真的没事。” 元凌吸了口气,仍是不敢看皇后,也不说话。 皇后见他如此,正想要再宽慰两句,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便也顾不上了,忙问:“对了,馨儿呢?她没事吧?她住在偏殿可有被烧伤?” 元凌脸色有些僵滞:“她……” 皇后见他这般模样,还说不出话来,当即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身上的烧伤之痛,忙侧着身子挣扎着起来,急声问:“她怎么了?难道也烧伤了?” 元凌只是沉默,可脸上的悲痛怎么也掩不住。 皇后以为他是默认了这个猜测,忙伸手拉着元凌,哪怕扯到伤处了也顾不上,着急的追问:“真的也烧伤了?那她烧的可严重?太医看过了没?怎么说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元凌其实不想说的,这个时候跟皇后说这个打击可想而知,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是要说的,纸包不住火,便压低了声音哑声道:“母后,馨儿她……已经没了。”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皇后是没有反应的,好似忘记了反应,呆呆地看着元凌,过了好久,才愣愣的出声:“没……没了?什么叫没了?” 元凌道:“馨儿她……她烧伤太重,已经殁了。” 第307章 丧女之痛 皇后闻言,下意识的就出言呵斥:“你……你胡说什么?这种不吉利的话是能随口胡诌的?” 元凌见皇后如此,便知道她是不能接受的,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了,当即看也不看皇后,只是沉痛的道:“母后,是真的,馨儿她……已经死了。” 皇后一听就更怒了,挣扎着挪过来就伸手打向元凌的脸,掌心落在他嘴角,因为她用尽全力,打得元凌脸都偏了。 随即,她愤然怒斥:“你住口!谁让你胡说的?那是你妹妹!你怎可这般咒她?” 元凌死死地咬着牙关,布满血丝的眸中涌出泪水,却依旧不敢看皇后,只是脸上的悲痛怎么也掩不住。 皇后看着他脸上那灼热的泪水和悲痛的模样,心一点点的往下沉,那极力否认不肯接受的事情,终究还是一点点的剖开在她面前,让她哪怕不愿去看,也还是触目可及,且鲜血淋漓。 她的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拼命摇头否认,颤声呢喃:“不可能的……” 元凌哑着声音道:“母后,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皇后立刻扑过去,伸手再次拉着元凌,死死地扒拉着他,背后烧伤的地方撕裂剧痛她顾不上,人差点栽到在床前她也顾不上,只扯着元凌失声质问:“为何?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馨儿怎么会死?为何会死?” 元凌忙撑着皇后不让她摔下来,然后顾不上回答,扶着她躺好回去,急忙道:“母后,您冷静些,您身上的烧伤极严重,扯到伤口会加重伤势的。” 皇后哪里还在意身上的伤,死死地用力拉着他尖声质问:“我问你你妹妹怎么死的,你回答我!到底为什么?” 元凌只得低声回答道:“昨夜大火,他们没能及时把她救出来,她……被烧死了。” 皇后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烧……烧死的?” 元凌哑声道:“是,他们把她救出来时,她已经被烧伤大半,人也只剩一口气,没能救回来。” 皇后缓了一阵,可都怎么也缓不过来,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最终身子一抽,喷出一口血后,人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元凌抱着她惊慌大叫:“母后!母后……” 叫了几声没反应,元凌立刻扭头大叫:“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很快就再来了,给皇后一番望闻问切后,说皇后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加上身上有伤身子虚弱晕过去的,昏迷一阵后就会醒来,让他不必担心。 元凌松了口气,立刻又让给她重新包扎后面的伤,刚才一番激动已经撕扯到了伤处,眼下正在涌着血水,后面都湿红一片了。 一番折腾,安置好了皇后,命人看着皇后后,元凌又出去,去了明安公主以前住的安和殿那里。 之前是因为明安公主腿伤,后接连出事,皇后不放心,便把人接到了青鸾殿亲自照顾,如今人死了,一早就被皇帝下令送回她原本住的宫殿等待入殓,也已经吩咐宫中各司协力办丧,现在整个安和殿都被布置成了灵堂。 元凌直接走进内殿,走到床榻前缓缓跪下,看着床榻上明安公主的尸体。 宫人已经给她收拾过换了整齐的衣物,可是怎么也遮不住脸上的烧伤,瞧着十分煞人,可他却不在意,伸手抚着那血淋淋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冯宽从外面进来,却并不过来,只跪在寝殿中间。 跪下行礼,恭声唤道:“殿下。” 元凌收回手,没回头,只是低声问:“如何?” 冯宽立刻道:“昨夜的火,却非意外而起,而是有人蓄意纵火,且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居住的寝殿都被人从内顶住封闭,外面很难撞开,根据青鸾殿的残存痕迹来看,整座大殿地面和墙面都被人涂抹过油,所以起火后火势也瞬间蔓延整座大殿,且无法扑灭。” 寝殿被从内顶住才没能及时救人的事情元凌早前便听昨夜救人的禁军说了,没意外,倒是后者…… 元凌立刻侧头看向冯宽:“抹了油?” 冯宽颔首:“是,据属下问了昨夜青鸾殿的人和后来来救火的禁军,依他们说的来看,昨夜的大火蔓延的速度过于诡异,不像是自然蔓延,倒是想有什么东西引火蔓延。” “何况,青鸾殿地面和墙面所用的漆料皆是有防火之效的,本就不易起火,何况是这般大火,除非是有易燃物引火,否则绝不可能蔓延的这么快,而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此之前,有人曾偷偷在殿中各处都抹了易燃的油。” “可是青鸾殿是皇后娘娘的寝殿,内外把守都十分森严,外人绝对不可能进来四处抹油,如此看来,定是青鸾殿内的人做的,且此人绝对不是寻常宫女太监,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多年心腹,不可能被收买,只能是一早就安插在青鸾殿的人。” 元凌闻言,当即闭着眼,咬牙切齿:“是本王一直小看他了。” 他早就猜到这场大火是元决策划的,眼下也不过是在查这场火怎么烧起来的,为何能烧成这样,扑不灭,还这般迅速地蔓延,如今也有答案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元决的报复对象不是对他,他听了皇后的话加以防范,身边加了保护的人,也叮嘱了下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给元决可乘之机,却没有让宫里的皇后也加以防范,这才有了这次的血之教训。 他只以为到底是宫里,皇帝还在,又这般忌惮元决,元决还不敢在宫里做什么,滑腻也不会容许元决做什么,何况,青鸾殿内外都在他们的控制中,元决没有下手的机会的,可是,还是小看了元决,高估了自己。 元凌问:“可查到纵火之人是谁?” 冯宽道:“未曾,昨夜火势太大,青鸾殿的人烧死了不少,且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寝殿被从里面顶门,属下猜想是守夜的宫人所为,只是那些宫人也都烧死了,眼下却是什么也查不出,不知道可有漏网之鱼,也不知道通敌放火的人究竟是何人,眼下是死是活。” 元凌脸色骤冷,冷漠道:“不用查了,传令下去,剩下的那些人以护主不力全都处死为公主殉葬,母后身边伺候的人过后再换一批。” 第308章 不去看看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里难受! 冯宽立刻道:“是,属下一会儿便命人传话给庞贵妃娘娘办。” 一直以来本就是庞贵妃协助皇后掌管后宫,如今皇后出事,后宫便是庞贵妃一手主持,明安公主的丧事就是她主理,殉葬的事情自然也是让她着手。 元凌淡淡的嗯了一声。 冯宽想起什么,这时又道:“殿下,陛下午前召见了晟王,原本像是要问罪的架势,可晟王没待多久便安然出宫了,据说看样子不像是问责过的,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凌冷笑:“什么意思?自然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父皇这般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昨夜这场大火是谁的手笔?召他入宫自然是问罪,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终究也没因此治罪于他便是了。” 冯宽咋舌:“陛下如此不了了之,那这次公主殿下惨死,皇后娘娘烧伤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元凌咬牙:“不然呢?不这么算了还能如何?去跟父皇请命求他主持公道彻查此事?若是元决无缘无故放火便也还能有赢面,可如今却不是,他这是在以牙还牙,父皇怎么可能为我们做主?” 他其实也明白得很,这是元决在报复他之前筹划的护国寺烧杀一事,烧死明安,便是为叶欢颜报仇出气,如今在皇帝那里,他们也不过是礼尚往来,是他先惹怒了元决才有了这次的事情,反正他之前庇护了他们一次,现在自然也会和之前包庇他们一样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庇元决。 可他不甘心啊,叶欢颜到底没死,可明安却是死了的,还有他的母后被烧伤遭了这么一份罪,何况,一个卑贱如泥的叶欢颜,岂能和他贵为皇后的母后和生为公主的妹妹相提并论? 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便是咽不下,也只能忍着了。 本来还指望因为元决是在宫里放的火,皇帝能够因为他的肆无忌惮而问责一二,可如今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冯宽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凌这时道:“出去吧,本王想陪馨儿待一会儿。” 冯宽闻言,忙告退出去。 元凌静静地凝望着明安公主死寂的面庞,愧疚又自责。 这一切,是他造成的,不管是之前断了腿还是如今丧了命,都是源于他这个兄长的失算失策…… 此仇若是不报,他如何甘心? “馨儿……” …… 皇后是深夜再度醒来的,醒来后,仿若万念俱灰一般,安静的不正常,所以连守着她的宫人都不知道她何时醒来的,只是发现时,她就是醒着的了。 元凌听闻她醒了立刻赶过来,生怕她再度激动的又闹一场,可出乎意料的,她很安静,安静的靠坐在床头看着前面,却双目无神面容死寂。 元凌走到她的床前跪下,静静地跪着不出声。 沉静许久,皇后动了动,目光看向他,哑声问:“是元决……对么?” 元凌垂眸颔首:“是。” 皇后闭了闭眼,扯唇痴痴地笑着,疼痛难掩:“好本事啊。” 元凌抿紧了嘴侧头闭目,平复了一阵,才缓缓伏首自责请罪:“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一再失手,才让妹妹惨遭报复死于非命,儿臣对不住您,对不住妹妹。” 皇后别过脸去不看他,但是也没怪罪,只道:“事已至此,再论这些没用了。” 元凌有错,可她这个母亲也脱不了干系,一再对元决失算失手,才有了今日这般境地,怪谁都没用。 元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啊,如今人都死了,再论这些无用。 皇后哑声无力的问:“陛下怎么说?” 元凌微咬着牙道:“父皇午前召见了他,可是并未问罪,只是下午下了令加封了馨儿,又让庞贵妃好好为馨儿办丧,之后便没有什么表示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后缓缓吐出浊气,幽幽自嘲道:“意料之中罢了。” 元凌张了张嘴:“母后……” 皇后猛地看向元凌,死死地看着他,咬牙恳切道:“凌儿,你一定要夺下皇位,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夺得帝位,为了你我母子能活着,也为了给你妹妹报仇,你绝对不能输!” 元凌心头一凛,当即不做犹豫的铿锵郑重道:“是,儿臣一定相信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夺得帝位,为妹妹报仇。”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一脸悲痛道:“我想看看馨儿,你现在带我去看她。” 元凌有些担心:“可是您的伤……” 皇后不甚在意:“无妨,死不了人。” 她现在只想看看她的女儿…… 元凌只得听她的,带她去了。 …… “你想入宫?” 一大早,元决正要如皇帝的意进宫去意思意思的悼唁一下,主要是想去晃一圈,看看他的杰作,可正吃着早膳,叶欢颜忽然说她也要去! 叶欢颜一边吃着药膳一边颔首:“嗯,我也想去看看,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小姑子,我于情于理都该去送她一送不是?若是可以,我作为儿媳,也该去宽慰一下母后的丧女之痛呢。” 元决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叶欢颜停下吃东西,看向他:“为何不行?” 元决板着脸道:“你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出府,更何况是入宫?简直是胡闹!” 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反正她再怎么都行,出府入宫却是不行。 叶欢颜道:“那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走动,何况也不是走路进宫,一路不是马车就是轿子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有你在一旁,谁敢对我如何?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想出去透透气,这也不行?我只是受伤也快好了,又不是犯人。” 她现在很想看看皇后和元凌的样子啊,皇后害死了原主,母子俩害得她这几个月屡屡遭难,这次差点就被弄死了,不去看看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里难受。 元决依旧不肯,并且根据她的情况搬出了一个理由:“你忘了皇叔祖母来说的那个事儿?父皇想杀你,你在府里自然安全,可入宫却不一定,那是父皇的地盘,你不怕了?” 第309章 夫妻双双去奔丧! 叶欢颜微微垂眸,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碗里的药膳,漫不经心凉凉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有你在一旁,谁敢对我如何?殿下,我这样相信你,你别告诉我你却没把握可以保护好我?” 这话,元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自然是有把握的,他虽然现在也摸不准皇帝对叶欢颜的杀机还剩几分,可是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帝肯定不会做什么的。 可他现在真的不想他出府入宫,抛开为她身体和安危考虑的不说,他其实很想只把她藏在府里,只有这样他才放心,也安心。 他犹豫了一下,问她:“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叶欢颜淡淡道:“伤都愈合得差不多了,也就有些体虚,可不妨事,不影响走动,相反,甘先生不说了?我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元决只得点点头道:“那行吧,我带你去。” 叶欢颜扯唇笑了笑,便不再多言,埋头吃东西。 吃完了东西,她任由灵儿她们给换了一身衣裳,稍微打扮了一下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只是…… 她刚穿戴好要出去,他便进来了,看见她一身素淡的穿戴,当即蹙眉:“你穿的如此素净作甚?” 叶欢颜张开手,从上到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穿的倒也不是很素,而是偏向于素雅风格的衣裙,浅色系的,头上的刚才也看了,就是一些简单素雅的头饰。 她道:“既然是去奔丧的,难不成还花枝招展的去?” 元决道:“死的又不是你我的谁,不用特意着素,她还不够格让你为她穿素。” 叶欢颜放下手,道:“也不是为她啊,我现在身子虚,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平白落人笑话,何况既然去了,得做足面上的功夫啊,不然落人口实也不好啊,我还是要做人的。” 元决说不过她,便也不说了,由着她去。 两人一道出了府,上马车入宫。 因为皇帝的吩咐,明安公主的丧仪办的还挺隆重,来悼唁的人不少,反正皇族和各世家的命妇女眷都差不多陆续的来了,毕竟要给皇帝这个面子来走个过场。 当然,只是公主死了又不是帝后国丧,不能整个皇宫都挂丧,只能在明安公主住的安和殿折腾。 因着她体虚,元决不忍让她从宫门口走到这里这么远,便命人备了步辇抬着她一路来,半点没累着。 刚到安和殿前面下了步辇,就遇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肃王妃和肃王世子妃,明安公主死,作为祖母那一辈的长辈,肃王妃可以不用来的,不过没什么事做,肃王妃便带着世子妃来瞧瞧了。 看到她,肃王妃很意外,其实不只是肃王妃,刚才从宫门口一路来,看到她的人也都十分惊奇。 遇上肃王妃,元决拱了拱手,叶欢颜也随着微微福身。 刚福身,肃王妃就疾步走过来扶住她,开口便是不赞同的口吻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随后便责怪的看向元决,道:“晟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她身子还没好呢,何况来的还是这种地方,你这不是胡闹么?” 元决不反驳,任由肃王妃责问。 叶欢颜忙道:“皇叔祖母,您别怪殿下,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原本也不允的,是我闹着要来,他没办法了只能由着我了。” 肃王妃闻言,当即沉着脸看她,压低声音道:“你真是胡闹,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何况这里如今可是是非地,你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那母子俩撕了你?” 显然,不用想,她听闻青鸾殿起火,皇后被烧伤明安公主被烧死,便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对于叶欢颜出现在这里,是真的很不赞同的。 丧女之痛丧妹之痛,焉知那母子俩会不会丧失理智撕了她? 叶欢颜微扯起嘴角淡笑道:“怕什么?他们不敢的,何况不是有殿下在呢么?” 她说这话时,其实没看元决,只是随口的话,可是元决却听着十分高兴,她这样信任他的样子,真的令他深感愉悦。 肃王妃没好气道:“那可不一定。” 说着,她思忖片刻,道:“算了,我还是先不出宫了,再陪你进去一趟,不然也不放心。” 她已经进去走了过场正要离开出宫回府了的。 叶欢颜浅笑道:“不用了,殿下在就好了,没人敢对我怎样的,不用劳烦您。” 肃王妃冷哼:“我现在可不放心他,他若是靠谱,怎么样不该由着你胡闹带你入宫,不说这里如今是是非地,就说陛下……之前我说的你们都忘了?你还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这个节骨眼入宫,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叶欢颜待在府里她都不放心,就怕皇帝的手段无孔不入,何况还是在被皇帝一手控制的皇宫之中,皇帝现在丧女还是有些悲痛的,肯定也会把这笔账算到叶欢颜头上,焉知会不会做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怎么会?我历经一次生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宝贝着呢。” “那你还进宫来?” 叶欢颜看了一眼那边安和殿门口飘荡的白布,目光幽幽:“我也说了我是好不容易捡回的这条命,若不来瞧瞧,委实有些咽不下心中这口气。” 肃王妃一时哑然。 不过她肯定是不肯就这样离去的,硬是要陪着叶欢颜进去,元决和叶欢颜都没法拒绝,便由着她了。 明安公主尚未出阁,没有夫君也没有孩子,所以给她哭丧的只有以前伺候她的宫人,旁人都不合适,这个时候皇后不在,只有庞贵妃和元凌张罗着丧仪,大殿里还有好些妃子公主命妇女眷在,一个个都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好似死的是极为重要的人。 连谢氏和叶无双都在了,和谢家的女眷们一起,也是一副悲伤的样子。 叶欢颜众目睽睽之下被元决半搀扶着走进来时,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连那些哭丧的宫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引起了一番窃窃私语。 同时,一道满含杀意的目光随之扫过来盯着她,还有她身边的元决,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这道目光注意把他们俩剁成肉酱。 这道目光,来自于元凌。 第310章 她很乐意干伤口撒盐的大善事! 那个眼神的杀气愈发的强烈。 叶欢颜恍若不觉,扫视一眼四周,才不着痕迹的把目光迎上那充满敌意和杀气的眼眸,并且给了他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略带着几分挑衅,旁人是看不出的,只看到她如常平淡的神情,可她给眼神的元凌,却看得真真切切。 元凌死死地咬着牙,拳头紧攥咯咯作响,额间和脖颈上的青筋凸起,隐忍又挣扎。 那眼神犹如刀子一般射向叶欢颜。 叶欢颜不屑一顾般收回了目光,微微垂眸,忽然有些不适一般,抬手轻掩着嘴巴轻咳了两声,瞧着颇为羸弱。 本就搀着她手臂的元决忙低头低声问:“怎么了?又不适了?” 叶欢颜掩了掩鼻子,缓了缓后,微微侧头垂眸摇头低声道:“无碍,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压抑罢了。” 她和元决的声音虽然小,可恰好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这时,另一边的肃王妃上前无奈道:“你这孩子,都说了你身子还虚弱不宜来,偏生胡闹,还不快该做什么做什么,早些完了便离开回去休息。” 叶欢颜一副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嗯。” 元决这才扶着她走过去。 他们作为兄嫂,自然不会给明安公主致奠上香什么的,只是来露个脸走个过场,便是意思意思的上个香也都是近身的人代替的,他们不可屈尊,只过去看一眼明安公主的遗容便算可以了。 让墨玄代他们夫妻上了个香,棺材边瞟了一眼明安公主的尸体后,他们才走到雍王跟前。 元决是打算带她走了的,可她没走,元决明白她的意思,便搀扶着她走向元凌。 站在元凌面前,叶欢颜一副伤感遗憾的样子:“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乍然听闻时还不敢相信呢,可怜明安妹妹竟然者这般红颜薄命,哎……雍王节哀吧。” 可说着,又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不过说起来我与殿下乍闻噩耗都这般难受,何况雍王身为明安妹妹的同胞兄长,怕是难以节哀的,不过不管如何,伤心也会伤身,俗话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是少些悲伤的好,否则也是让亡者不安啊。” 元凌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牙关紧咬青筋暴起,眼睛都要喷火了。 叶欢颜这幅虚情假意的样子,他恨不得立刻撕了她,可是不能,也不敢。 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有任何失态,而且,元决就在一旁也目光淡漠的盯着他,那眼神,可不比他看叶欢颜的好,反而愈发锋利,好似他若继续这样盯着叶欢颜,便不客气一般。 元凌压下心中的冲动和戾气,后退一步,拱手淡淡的道:“多谢四嫂的宽慰。” 叶欢颜道:“应该的,可惜我也只能说几句宽慰的话,旁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忙一脸关切的问:“对了,听说母后也烧伤了,不知眼下可还好?不过我这话也是问的多余了,母后受了伤,还承受了丧女之痛,身心俱痛,怎么会好呢?” 元凌磨了磨牙,忍了又忍:“母后挺好,有劳四嫂挂念。” 叶欢颜放下心来一样:“那就好,我还担心母后承受不住打击呢,看来是多虑了。” 随后,忍不住幽幽叹息道:“雍王不必客套,挂念母后也是我身为儿媳应该的,可惜我也只能聊表关心,其余的什么也帮不上。” 元凌咬牙不言,以前就很厌恶叶欢颜虚伪做作的模样,如今用厌恶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 这时,许是为免元凌再忍下去会忍不住失态,柔贵妃才从那边走了过来,忙道:“不曾想晟王妃重伤未愈,身子这般羸弱便亲自进宫来参加公主的丧仪,真是有心了,公主泉下有知定会感念你这个嫂嫂的情分,如今心意也到了,不如晟王妃还是快些离去回府休养身子吧,太过劳累伤神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叶欢颜好似听不出柔贵妃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一脸的忧伤,点点头道:“贵妃娘娘说的极是,这里阴气沉沉的,在这里着实是有些压抑,胸口闷得很,许是有些触景伤情了,殿下,我们这便离开吧。” 元决颔首:“好。” 随后,元决便扶着她转身,在殿内那些人的注目下离去了。 出了安和殿,叶欢颜却没有马上出宫的打算,站着望向青鸾殿那边的方向片刻后,低低出声说了句话。 听到她的话,元决还没反应呢,肃王妃便出声了:“你要去皇后那里?” 随后元决也立刻出声,不容置疑的否决她的打算:“不许胡闹!” 叶欢颜淡淡笑着,却眸中散放出幽光,低声道:“我没有胡闹啊,母后险些葬身火海,好不容易被救出来却被烧伤了,又刚经丧女之痛,怕是正难受着呢,作为儿媳,我都进宫来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瞧瞧她,聊表安慰才是孝道,不是么?” 虽然这种事情不怎么高明,反而显得小人得志,不过没事啊,她进宫这一趟,本来也只是想让他们不痛快,而她很乐意去干伤口撒盐的大善事。 元决其实知道她什么心思,很无奈,压低了声音道:“颜颜,别闹,这些不好玩,你身子不好,不宜在外面久待,我们立刻出宫回府。” 叶欢颜道:“可是我觉得好玩啊,皇叔祖母,您觉得呢?” 肃王妃一脸无奈:“你孩子啊,真的是爱闹腾。”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她还是转脸对元决道:“既然她想去,那就让她去吧,你不能陪她进去,便我和她一起寸步不离,有我在呢,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元决犹自有些不放心,淡淡出声:“姮姨。” 肃王妃道:“放心吧,我在你还不放心?” 元决对肃王妃自然是没有不放心的,只能随她们去了,她开心最重要。 安和殿里,元凌还在平缓方才被叶欢颜激起的燥怒心绪,一名内侍匆匆进来。 并未声张,而是疾步走到元凌后面,附在元凌耳后方低声禀报:“殿下,不好了,晟王殿下带着晟王妃去了皇后那里。” 元凌闻言脸色骤变。 第311章 人死不能复生,母后请节哀! 一路去皇后现在暂居的途中,正好途径青鸾殿。 叶欢颜让停下,歪头看着那片大火过后的废墟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肃王妃问她:“怎么了?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叶欢颜敛去笑意,道:“没什么,想起了天神庙和护国寺的那两场大火,再看看这里,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叶欢颜凝视着那一片大火燃烧后徒留的废墟,眸色幽深,笑的意味深长:“天道好轮回。” 肃王妃一时哑然。 这倒也十分贴切。 叶欢颜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复多言,也不再看那些废墟,道:“走吧。” 元决让人继续抬着她走。 皇后暂居的景明宫就在青鸾殿附近,所以很快就到了。 景明宫里,皇后正靠着床头休息,她受了打击又有伤,现在连下地都站不稳,更别说去明安公主的丧礼上,而且,她也不敢去触景伤情,所以,只在这里休养着。 昨日去看了那烧的面目全非且再无生命之征的尸体,她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了一夜,早上才醒来,一早就有谢家的人和一些命妇女眷要来看她,都被她拒见了,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 正想要让身旁的刘嬷嬷去安和殿那边看看情况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 顾不上行礼,火急火燎的便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外面……” 刘嬷嬷立刻斥责:“皇后娘娘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好好说,没看到娘娘这个样子受不得惊扰?” 皇后身边原本近身侍奉的,只剩下她这一个陪嫁的老人了,其他的都或是被烧死,或是被关起来等待处死给明安公主殉葬。 刘嬷嬷也是近年来年纪大了,皇后体恤她,便再不让她守夜,那天她在自己房中休息,大火烧起来时她及时逃出,倒是没什么事,受刺激休息了一日便不放心的要亲自照顾皇后。 那宫女立刻跪下请罪;“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现下没心思讲规矩治罪,只是淡淡无力的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宫女忙道:“回娘娘,是……是晟王殿下和晟王妃来了,还有肃王妃也在,说是不放心来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面色一变,那双冷寂悲伤的眸中立刻涌现出一抹冷厉的怨毒,重重的抽了口气。 刘嬷嬷立刻气急道:“什么?他们还敢来?还在这个时候?到底安的什么心?娘娘,老奴这就出去把他们打发了。” 说着就要出去,皇后这时缓缓出声:“你能打发得了他们?” 刘嬷嬷脸色一僵:“老奴……” 一咬牙:“老奴即便豁出一条老命,也不能让他们进来,他们明显是抓着娘娘如今心里难受的契机来戳您的伤痛,不安好心!” 皇后苦笑,又恨又不甘的道:“他们既然是打定主意这个时候来戳我痛处的,又岂是你豁出性命便拦得住的?算了,来都来了,让进来吧。” “娘娘!” 不管刘嬷嬷的叫喊,皇后对那个宫女道:“让他们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她们打算如何看本宫的笑话戳本宫的痛处。” 那宫女立刻应声出去了。 不多时,叶欢颜和肃王妃便进来了,元决在外面等着没进来,而肃王世子妃没有跟来,已经自行先出宫回府了。 叶欢颜踏入殿门,便感觉皇后那冷如冰霜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元决不在,肃王妃硬要扶着她,她也什么都察觉不到一般任由肃王妃扶着缓缓往皇后那边过去。 到了皇后榻前不远处,俩人停下。 肃王妃这才放开叶欢颜,随意福了福身:“请皇后安。” 叶欢颜也行礼:“儿臣拜见母后,请母后安。” 皇后敛去眼中的寒光,如从前一般和气,不过多了一抹怎么也散不去的悲伤和虚弱,便是一个受了伤又刚刚经了丧女之痛的母亲该有的悲伤样子。 她有些无力的道:“王婶请起,欢颜也起来吧,来人,给两位王妃赐座。” 刘嬷嬷本来正恶狠狠的盯着叶欢颜,闻声忙招来宫人上座。 她们坐下后,皇后便先发制人,端出一副慈爱的样子来,对叶欢颜道:“听闻欢颜自护国寺遇刺后便一直在养伤,今日怎么还进宫来了,你心意到了就好了,不必正折腾自己的,如此若是有个好歹,岂非让明安九泉之下都不能心安?” 叶欢颜意外皇后这般沉得住气,不过也不算很意外,只一瞬便从善如流的唉声道:“明安妹妹这般惨死,我也是难受,不亲自来瞧瞧心里实在过不去,而且,我身子已经好多了,进宫一趟不碍事,我也不能为妹妹做什么了,只能亲来送最后一程聊表心意,也算是对得起与她姑嫂情分一场了。” 说着,她还吸了吸鼻子,一脸的不忍。 皇后置于被上的手缩了缩,手指微微收紧,可很快又松开来,缓缓低声道:“你有心了。” 叶欢颜又道:“其实儿臣今日入宫,除了送妹妹最后一程,也是不放心母后想来瞧瞧的,母后看起来脸色极不好,怕也是伤心坏了吧,还请母后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切莫太过悲伤才好,不然母后再伤了身子骨有个好歹,可让我们怎么办?” 皇后的手重复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动作,看着叶欢颜好一会儿,眼底看着似乎在丝丝隐忍着什么,好半天,才动容道:“真是个孝顺孩子,不过你放心便是,本宫会好生保重的。” 叶欢颜松了口气:“母后看得开儿臣就放心了,就怕母后会想不开。” …… 与此同时,景明宫外。 元凌赶来时,便看到元决在景明宫正殿外的廊上站着,显然是叶欢颜和肃王妃已经进去了,他没进去。 元凌咬了咬牙,立刻走向元决。 还没走近,元决便看了过来。 元凌只得放缓脚步,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压抑心绪,待走到元决面前时,人已经勉强平静下来。 他问;“既然是特意来看母后,四哥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元决不说话,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冷漠,不屑,还有轻蔑,总而言之,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种。 元凌被他这样看着,极力端出来的好态度顿时烟消云散一般,忍无可忍了,索性也不忍耐客气了,咬牙问:“事到如今,馨儿已经死了,四哥还想要如何?这个时候跑来母后这里戳她的痛处,你们未免也太歹毒了。” 第312章 自己都不是人,何以教别人做人? 元决眉头微动,抓住了关键词:“歹毒?” 说着他忽然有些轻蔑的讥笑起来,隐含着几分玩味:“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世上有歹毒这两个字啊。” 元凌一僵。 元决侧过身去没正面对元凌,看着前面的重重殿宇,语气淡的没有丝毫情绪:“本王警告过你们的,不要动她,可你偏生不听,她差点就死了,如今才只是明安的一条命而已,于本王而言还不足以抵销她遭的罪,你现在就受不了了,往后可怎么是好?” 元凌咬牙问:“那你还想怎样?” 元决余光瞥了一眼他,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缓缓道:“急什么?待时候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元凌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元决不大想搭理他,所以没再说话。 原本,他素来是不太瞧得上这个异母弟弟的,以前也好,现在也罢,元凌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小丑一般的人,只不过以前懒得搭理,现在倒是颇为棘手了些,但是也一样瞧不上这个人,因为行事作风太上不得台面,犹如深宫内宅的妇人一般。 从小到大,他从未将元凌当做过对手。 元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在元决面前,他始终是有些畏怯的,因为曾经他平庸的那些年,这个同龄的异母兄长就惊才绝艳的耀眼整个大胤,衬得他一无是处。 他们少时,世人只知晟王不知雍王,明明都是嫡出皇子,也只有这些年元决沉寂了,他才慢慢崛起成为最耀眼的皇子,可终究远不如元决,好似他就是捡的元决不要的一样。 现在元决刚刚恢复身体,锋芒远远远地盖过了他,盖过他这么多年倾尽一切努力换来的风头,他也一再败给元决,眼下几乎是一败涂地,连最亲的妹妹都因此断送了性命,如何能不心生畏怯忌惮? 可这样在这里等着不是办法,叶欢颜和肃王妃正在里面呢,也不知道会和皇后说什么,他母后刚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身体也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正打算转身进去看看,元决忽然出声:“里面死不了人。” 意思很明显,便是让他别进去。 元凌更不放心了,所以还是急忙进去了。 元决十分鄙夷的冷嗤声响起在后面,显然是笑话他沉不住气,元凌僵滞了一下,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可刚走到寝殿门口,便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叶欢颜和肃王妃。 元凌第一时间就把阴冷慑人的目光投向叶欢颜。 上前一些,顾不上理会肃王妃,元凌咬牙对叶欢颜道:“你们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叶欢颜一笑,悠然道:“雍王殿下,这句话我一字不差的还给你,也希望你适可而止,莫要太过分,你自己做不到的却去要求别人做到,做人可不能这样不要脸啊。” 自己都不是人了,却张口闭口的去教别人做人,真是可笑至极。 元凌双目喷火:“你……” 他怒的忍不住冲上前一步。 还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见他脚步一动,肃王妃就直接上前挡在了叶欢颜面前,冷着脸对他道:“雍王,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别忘了身份规矩。” 元凌猛地冷静过来,深吸了口气,索性不再理会她们,绕过她们往里面去了。 肃王妃这才带着叶欢颜继续往外走去。 元凌冲进里面,正好看到刚刚吐了口血的皇后,显然是又被气到了。 元凌见状立刻过去。 “母后……” 他顾不上说别的了,话音猛地停下,忙吩咐刘嬷嬷:“刘嬷嬷,快去传太医。” 刘嬷嬷正着急的要说什么,皇后已经出声:“不要去,他们还没走远,不许请太医,让她们看本宫笑话!” 元凌担心:“可是母后,你的身子……” 皇后咬着牙关稳着心神,摇头道:“我自己身子如何我知道,只是心口郁结罢了,吐出血来便没事了,不能这个时候去请太医,她们今次来便是想看我笑话的,不能让那起子贱人得逞!” 她明白叶欢颜特意来的用意,便是要刺激她看她狼狈失态甚至是伤心欲绝丧失理智的样子,所以她刚才一直忍着,可惜还是小看了那贱人的口舌,险些当面被她那些虚伪恶心的话气到了,如今人刚走,她便忍不住吐了血。 本来就恨极了叶欢颜,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喝血吃肉,刚才叶欢颜那副嘴脸,更是让她心中气的要炸裂一般煎熬。 恨不得把她撕碎。 可她怎么也得稳住,不然便是如他们的意了。 元凌只得听她的,暂时不传太医。 …… “开心了?” 离开景明宫出宫的路上,元决问她。 刚刚出了景明宫,肃王妃先行离去了,好似故意给他们腾空间,所以出宫的路上只剩下他们夫妇,并且挤在一个步辇上,看着倒是十分亲密。 叶欢颜道:“开心,也不开心。” 元决不大懂,侧头问:“何意?” 叶欢颜笑容浅淡,缓缓道:“我以前觉得,那种给人伤口撒盐水的事情最缺德了,可是今天就这么干了,可却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反而很解气。” 若是其他人,她这么做或许还有一些负罪感,可是对象是皇后母子,那就算了,那母子俩怎么都活该。 她不是善人,可扪心自问不是恶人,这几个月来,那母子俩对她下了对少次手?哪次不是她命大逃过一劫?可她逃过了,原主当初是死了的,这笔血债,怎么算都不为过。 且她也不是没有任何恻隐之心的冷血动物,皇后母子为了杀她牵连害死了多少人都数不清了,这次护国寺的杀人放火便不是因她,也死了许多人,那些血债,可就算不清了。 元决道:“你觉得解气就好,对他们,不需要有负罪感。”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有些糗意:“也就今天这样干了,以后我可不干这种蠢事,跟小人得志似的。” 她的格调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平时个干不出今天这种丢份儿的事儿来。 第313章 本王以前脾气不好,挺喜欢杀人! 元决不由低低一笑,她刚才特意跑去戳皇后和元凌的伤口,确实是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既视感,幼稚又好笑,若是旁人做这种事情,他绝对是瞧不上眼的,可是也许是因为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她不管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当然,除了对他冷脸的时候不怎么可爱。 或许,这便是心之所向吧,不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喜欢的,做什么都是对的,其实无关对错是非,只是偏爱罢了。 元决低声问她:“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你是想直接回府还是去城中转转?” 叶欢颜斜睨他问:“你愿意让我在外面转悠?刚刚不是还说让我早些回去养身子?” 元决道:“我陪着你,便可。” 叶欢颜冷呵一声:“真是双标。” 元决早就已经知道她说的双标是什么意思了,也不否认。 叶欢颜长吁一声:“行吧,养伤憋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去感受一下人气了。” 倒是没想到,这出宫的路上,还能遇上熟人。 于她而言,确实是熟人,于元决而言就不知道了。 谢氏母女正要出宫,当然同行的也不只是她们母女俩,还有好些命妇女眷,都是两个谢家的,因为皇后现在谁也不肯见,所以她们在明安公主的丧仪上做完该做的,待了一会儿慰问一下便可以走了。 就在一个宫道岔口,遇上了从皇后那边离开正要出宫的元决夫妇。 她们很是惊讶,而后纷纷上前行礼。 声音不大整齐,略有些敬畏:“参见晟王殿下,见过王妃。” 步辇停下,却并未落于地上,依旧被人抬着,甚至是四周垂落的纱幔都没有撩起来,若隐若现的遮挡着里面坐着的两个人,看的不大真切,只是影影绰绰的瞧着依偎在一起很亲密,当然,也没人敢抬头直视。 过了片刻,元决才淡淡出声:“起来吧。” 她们这才陆续站起来,一个个都十分谨慎的站着,依旧没敢抬头直视步辇,好似有些紧张不安,就只有几个身份年纪往上的几个夫人勉强镇定。 也不奇怪,她们是皇后那边的娘家人,和元决天生就是两立的,加上只是一群女人,又不如男人那般有胆色,这不,行礼之后,便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可又不让道! 叶欢颜看着这群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女人现如今在元决面前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想笑,可还是忍住了,因此不小心闷呛了一下,喉咙发痒。 抬手掩嘴轻咳了两声:“咳咳……” 元决立刻侧头紧张又温柔的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叶欢颜低声道:“不知怎的胸口有些憋闷,想来是这里脂粉味太浓了闻着不舒服。” 这也是实话,前面那些女人们虽然一个个打扮的都是挺素净的,毕竟是来奔丧,可是打扮素净不影响她们涂脂抹粉用香料,加上天热,这么多人扎在一起,是有些味道的。 旁人闻着或许觉得好闻,可是叶欢颜不喜欢异味,鼻子还挺灵敏。 元决闻言,立刻有些不悦的扫了一眼前面那些女人,不怒自威的眼神即便是被纱幔遮着,也还是令那些女人顿感背后发凉。 可他身份摆在那里,性格也依旧是目下无人的,不屑于与一群女人说什么,便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一旁随行的墨玄,手指扣着,在扶手上敲了两下。 墨玄立刻疾言厉色的道:“都愣着做什么,起驾!” 抬步辇的人立刻抬着他们往出宫的方向走。 而那些原本挡在前面的女人们也不敢再不识趣的拦着,纷纷让开两边,让出了最中间的道,屏着呼吸恭送他们远去。 待走远了些,她们才松了口气,当然,只是互相对视,不敢多说什么,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是可以随口说话的地方,何况对象还是晟王夫妇。 之后,她们才继续往出宫的方向去。 步辇行了一段路后,元决才低声问:“你刚才想笑什么?” 叶欢颜用咳嗽掩饰笑意,他看出来了。 叶欢颜面上涌出几分淡淡笑意,道:“没什么,只是见多了她们平日里高高在上自持身份的模样,如今在你面前却这般做小伏低,气都不敢大声喘,觉着有些好笑,果然这世间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刚才那些女人里,除了谢氏,还有谢家两位侯夫人都是极有身份的官眷贵妇,之前参加的几次宴席她们都在,是真的很自持身份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便是在她们几个王妃面前,也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颇有名门世族女主人不屈权势的风骨。 可刚才,她们对元决的敬畏是很明显的,就跟面对皇帝一样。 元决十分随意的笑着,轻声道:“本王以前脾气不好,挺喜欢杀人,她们估计是心有余悸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好似在说几天天气不错,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坏脾气,喜欢杀人的喜欢到底是何种程度,才让这群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这般敬畏他? 不过一想起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忌惮和防备,倒也不难理解那些深闺妇人的敬畏,他毕竟以前确实是战场上辗转厮杀无数次,手染鲜血人命不知凡几,脾气说不好都是抬举他了,真论起来,他脾气性格怕是已经算是扭曲了。 只是她不曾真正见识过他这般样子罢了。 一个身份尊贵,杀人如麻,脾气古怪的人,旁人见了怎能不敬畏有加战战兢兢? …… 一路走出宫门,谢氏母女和谢家的一众女眷分别后,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叶无双一直怅然若失的静坐着,似乎有心事。 谢氏叫了她几声她才缓过神来:“母……母亲,怎么了?” 谢氏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刚才瞧你就心神不宁的,一直也不说话,与你说话还不搭理,有心事?” 叶无双抿嘴,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谢氏对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当即便道出了叶无双的心事:“是在想晟王?” 叶无双微微抿唇,有些不自然的点头,声音很轻:“母亲,晟王瞧着……确实极好。” 谢氏闻言笑了起来,揶揄道:“你这是痴迷上他了?” 第314章 绝对不能让叶欢颜生下晟王的嫡子! 叶无双点了点头,低声道:“他瞧着,确实是比雍王更加出色。” 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姿,都不是雍王可以比拟的,且现在晟王看起来还有些羸弱,便已经对比如此明显,若是彻底康复,怕是真的无人比拟了。 明明雍王其实样貌身材都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他稍逊于晟王,总觉得晟王身上有一种雍王没有的气度,那种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很令人心动痴迷。 雍王在他面前,明显的被压一头。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叶欢颜那怎么也遮掩不住柔情呵护,没有那个女子不为之沉迷的吧。 不管是在安和殿的时候还是刚才在宫道上,叶无双都一直都注意这一点,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一个女子最大的期盼,不就是能有一个温柔体贴知冷知热的夫婿么?诚然她想要的是至尊无上的后位,曾经对这些不甚在意,可是如今,她忽然也想要了。 特别是在安和殿里,他看叶欢颜的眼神,真的是温柔深情到了骨子里,想起晟王往常的名号和脾性,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 铁血柔情。 她甚至心生羡慕和嫉妒,想着若是被他那样温柔专注的看着的人是她,多好啊。 叶欢颜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卑贱庶女,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柔情? 谢氏笑道:“我本来还想着等何家寿宴带你去,想办法让你见一见他,把你的心思彻底引到他身上的,可没想到今日便在宫中提前见到了,且效果也比我预想的还好,这么看来,我这个打算是十分正确的,他才是你注定要嫁的人。” 叶无双突然抬头看向谢氏,目光坚定语气郑重的道:“母亲,女儿想做他的正妃,不想做侧妃。” 谢氏怔愣片刻后,很是无奈的叹息道:“做正妃?母亲何尝不想让你做正妃?可是双儿,这很难,几乎不可能。” 叶欢颜活着,叶无双能嫁进去做侧妃便已经是不错的了,便是以后叶欢颜死了,她也只能是侧妃,大胤皇室嫡庶最是分明,妾室扶正是不合规矩的。 其实以前,皇帝立继后是没有从嫔妃之中择选册立的,都是皇后去世了便再娶继后,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妃嫔再得宠只能是宠妃不可扶正,也就当今陛下当年在何皇后去世后,力排众议册立谢贵妃为继后,更改了这个规矩。 可便是如此,她的儿女始终远不及原配皇后所出的尊贵,皇位继承,也是元决占据了最大的名分,除非元决死了,或者确实是真的从各方面来看都无法继位担负江山,不然怎么都轮不到元凌。 而单论大义名分,元凌这个继后嫡子比其他庶出皇子好不到多少,再加上他出生时谢皇后还只是贵妃,也有所影响,所以之前皇后才在元决出事后,想办法让其他庶出皇子或病或残,再无法和元凌争。 自然,皇族也还从未有过嫡妃去世侧妃扶正的前例,都是嫡妃去世便续娶,王爵的继承也是,嫡出的都没了才能轮到庶的长的,所以,她只能打着算盘让叶无双成为侧妃,等元决登基后,再想办法为她谋取继后之位,有了谢皇后的前例,便不是妄想。 叶无双哪里不知道难?所以,也只是想,只是说说,不敢真的想去做。 她低声道:“母亲,女儿今日瞧着,晟王对叶欢颜的情意怕是比我们想的要深重得多,如此,怕是我们的计划任重道远俩人,便是我如愿嫁进晟王府,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她看着元决对叶欢颜那深情的模样,突然觉得,他们之间怕是插不进旁人,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有男子这般看着自己的妻子的,元决对叶欢颜,绝对不是新鲜感作祟的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动了情,那样的话,她拿什么去争? 谢氏嗤之以鼻:“情意深重又如何?双儿,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看不明白,这世间的所有情深意重,都是会消散的,不管再浓烈的情,旧人最后都会败给新人,男人的心,怎么可能真的会拴在一个女人身上,便是再喜爱,也不过是花开花败终有时罢了。” “你瞧着晟王如今对叶欢颜是温情缱绻,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份温情能维持多久,皇族男子多薄幸,再喜爱也逃不过一句新人笑旧人哭,无一是例外。” 谢氏的这些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叶无双一时间没了话语,算是被她的话劝解到了。 谢氏忽然道:“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我们得好好筹划一下了,不然若是出了偏差,我们的筹谋便是成了,怕是也是白费苦心。” 叶无双问:“什么事?” 谢氏一脸凝重忧心忡忡:“叶欢颜嫁给晟王已经快半年了,先前晟王生病体弱,她一直没有动静也情有可原,可如今晟王身体好转,又对叶欢颜正是情浓时,等他们身子都好了,免不了蜜里调油一阵,若是叶欢颜这个时候有孩子就糟了。” 虽然晟王以前也娶过王妃,可那两个都在新婚之夜暴毙,真正论起来,连晟王妃的名分都十分牵强,叶欢颜便算是晟王的结发之妻,真正的原配嫡妃。 她若生下晟王嫡子,便是她死了叶无双如愿替代了她,以后怕是也和谢皇后一样,不管怎么筹谋,都争不过这个原配嫡子。 说起这个话题,叶无双一个姑娘家本该有稍许羞涩的,可如今也顾不上了,忙紧张问:“那怎么办?可不能让她有孩子啊。” 谢氏道:“自然是想办法动些手脚,让她生不出孩子来。” 叶无双面露苦涩:“这谈何容易?现在我们莫说对她动什么手脚,怕是靠近她都难了。” 谢氏极有深意的笑着:“那就不要靠近她不就好了。” 叶无双心头一动,忙问:“母亲有何良策?” 谢氏勾起唇角道:“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在她那里么?” 叶无双扬眉:“青儿?可她不是已经被叶欢颜发现了是我们的人?叶欢颜不让她近身伺候,她能做什么?” 谢氏目光幽幽的笑着道:“虽然是个废棋难成大用,可做这个事情,还是可以的吧。” 叶无双似懂非懂。 第315章 殿下不用费心讨我欢心,没有必要。 出了皇城,在城区街上转了一会儿了,叶欢颜只是偶尔掀起帘子看看外面,听着外面的喧闹,脸色始终淡淡的,好似枯水无波,兴致缺缺。 元决以为她会想要下去,可是她一直没开口,看样子也半点兴致都没有。 他还以为她养伤憋闷了那么久,出来能开心一些,她不喜欢闷在府里他知道的,而且刚才出宫时明明也说了想出来感受一下人气,可如今这却半分欢喜也无,不由忙问:“要不要下去走走散散心?” 叶欢颜摇了摇头:“算了,街上太乱了,在马车上待着转转就好了。” 元决一听忙道:“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太乱太闹,那我们去湖边走走?那边人少,或是乘坐画舫游湖散心,可好?” 他这样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了,生怕她会不高兴似的。 叶欢颜微微摇头:“算了,湖边走走有什么乐趣?王府里也有湖啊,在湖边走的还少?至于游湖散心,殿下忘了我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吹风?若是游湖怕是避免不了吹些风了。” 元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就不会哄人,也不会讨人欢喜,好不容易今日带她出来,想到了既然都出府了,便带她逛逛散散心,好能欢喜一下,可如今看来,压根行不通。 她以前喜欢做的,现在都无动于衷了。 他正心下失落,叶欢颜侧头看向他,见他如此便道:“其实殿下不用费心来讨我欢心,没有这个必要,一切照常就好了。” 元决颇为无奈的道:“我只是想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让你心情好些。” 并非讨她欢心,而是讨她欢喜,她对他仍有芥蒂没关系,他慢慢来,总能让她放下的,可是她不开心,他就想做一些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若是以前,有人说他会煞费苦心的想让一个女子欢喜,他怕是会提刀砍人,他最是看不上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觉得男人心无大志才会沉迷这些,可如今,他就不这样想了。 她若能开心,他卑微一些也没什么的。 闻言,叶欢颜怔然着不言语也没有反应,好似不在意他这句话,可就在元决想要开口说什么时,她忽然轻声道:“我想去看戏。” 元决挑眉:“看戏?” 叶欢颜颔首:“嗯,不过可惜,春花秋月关门了。” 元决突然脸色就僵硬了。 春花秋月关门,就是因为他。 那日之后,凤冥天不知去向,撤离了凤阁在京城被发现了或是可能被发现的暗桩,他的人追查过去的每一个,都毫无所获,连同春花秋月也关门了。 她提起这个,他无言以对。 静默片刻,他低声道:“对不起。” 这件事,他是真的很对不住她。 叶欢颜不经心的扯唇笑了笑:“你不用与我道歉,我提起春花秋月不是谴责你什么,反正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在意了,我只是很喜欢春花秋月的环境氛围,喜欢在那里看戏罢了。” 这不是敷衍他,而是真心话,可能是因为她本身以前的职业使然,她也学过戏曲艺术,所以挺喜欢,且那里对她来说有那么一点特殊意义。 她喜欢在那里和凤冥天喝酒,是真的把凤冥天当朋友了,还是信得过的那种,可惜…… 元决道:“你若喜欢去那里看,我让人重开了让你看?” 叶欢颜淡笑:“那又不是你的地方,你如何重开?难不成以权压人强占民宅民产。” 那是凤冥天个人的产业,真正论起来,属于民产民宅。 元决道:“有何不可?” 叶欢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种缺德事你干得出来,我可没脸去捧场。” 元决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不是真的强抢,我可以花钱买下那里,那个戏楼的价值多少,我加倍给凤冥天,这样可以吧?” 叶欢颜继续翻白眼哼笑:“晟王殿下,你这样怕是又想当然了,你之前才对凤冥天下杀手,弄得他不得不撤离了京城的一切势力,现在指望他能愿意把地方卖给你?做梦吧你?” 元决点点头,深以为然:“这倒也是,那就难了,那不然我让人给他放消息,让他重新回来开春花秋月,以后你便能随时去看戏,也能继续和他见面喝酒了,这样如何?” 叶欢颜突然侧头看着元决,一时无言,眼神凝滞,有些古怪。 元决被她看得不明所以,问:“怎么了?这般看我作甚?” 叶欢颜收回目光,淡笑着摇了摇头道:“突然觉得你这个人变脸真的挺快的,一会儿一个样,先前还心心念念的想要杀他,为此不惜利用我,也逼得他不得不撤离京城,如今看你的样子是不想杀了?还允许我与他继续接触。” 说着又目光清明的凝视着他问:“你别告诉我,你为了哄我开心,什么原则立场都不要了?还是说,你还想故技重施?” 元决暗自沉默良久,才摇头缓缓道:“不是故技重施,而且我不会再杀他了,也不会制止你与他接触相交。” 叶欢颜有些惊讶。 元决是皇子,凤冥天和大胤皇族屡屡作对,他想杀凤冥天是理所当然的,她其实很理解,之前她所介意的也不是他想杀凤冥天,而是他利用她杀凤冥天,若不牵扯她,他们的恩怨如何,她管不了。 可如今,他却忽然不想杀凤冥天了? 她问:“为什么?” 他看着她不语。 叶欢颜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大确信:“因为我?” 元决垂眸不言,默认。 叶欢颜心中有些隐隐的波动,她极力忽略,并且深吸了口气道:“元决,你别说你真的是因为想哄我开心我才放过凤冥天的,我不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便是你现在喜欢我,也不可能真的为哄我开心做违背你原则立场的事情,而且,我也不需要你这样。” 元决轻声解释:“颜颜,你误会了,我是为你不想杀他,却并非为了哄你开心。” 叶欢颜问:“那是为什么?” 第316章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 她想不出,以元决对凤冥天之前那样不除不快的态度,若非为了哄她开心,为何会突然收手,还改了态度又愿意让她和凤冥天接触了。 除了他又想故技重施,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因为色令智昏妥协退让到这样的地步吧? 元决坦言:“护国寺那一夜,是凤阁的人出手相助,否则后果难料。” 若非凤阁的人出手,他手下那些人能不能击杀完那些围剿他的杀手护住他他不确定,但是有一点,她肯定撑不住。 毕竟当时她伤的那么重,毒也发作了,只是因为之前服用过葛斛制成的解药缓解了毒性,可也只能暂缓,也是凤阁的人相助及时,才清理完元凌的人,及时派人回来请甘先生去,不然她必死无疑。 这份大恩,他不得不领,也感激凤冥天。 叶欢颜吃惊:“凤阁的人出手相助?这是怎么回事?凤阁的人怎么会在那里?” 隐有一种猜想。 果然下一秒,元决道:“凤冥天派了十多个凤阁高手保护你。” 叶欢颜吃惊不小。 之前凤冥天派人盯着她,她是知道的,因为每每她出门,凤冥天都能准确的寻来,可她还以为,自那次之后,凤冥天不知去向再无音讯,想着他的人应该随着他撤去了,毕竟不管凤冥天如今待她是否依旧,若派人盯着她,怕是元决不会放过。 可竟然没有! 不但没有把人撤走,还加派了人保护她? 她身边暗中跟着太多人,月影武功高强,倒是能感觉得到那些人的存在,但是她不会分辩是不是王府的人,只和她说过,她周围有很多人,这些人里,估计也有一些凤阁的。 元决低声道:“无论如何,是因为他你才能保住性命,所以,今后只要他不再与朝廷为敌,我便不会再与他为难,也不会禁止你与之相见相交。” 顿了顿,他突然有些纠结,有些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不过,他毕竟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可以,你与他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若非有了护国寺那一遭救命大恩,他是不会让叶欢颜和凤冥天那厮走得近的,尽管以他的了解,叶欢颜不会对凤冥天有什么心思,纯属是当酒友了,可是难保凤冥天不会对她有什么心思,不然何以解释凤冥天这般上心的对她,人都逃走了,还特意留了人保护她。 男人对女人太好,若非是亲情,便是存了心思,旁的所为友谊,鬼知道掺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在里面? 叶欢颜对他后面的句话和很是无语,缄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确实是大恩,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若是可以,我倒是想亲自和他致谢,请他吃一顿喝一顿。” 顺便和他商讨一下之前的计划。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想要离开元决,靠自身是绝对行不通的,唯有借助外力,特别是现在,元决铁定不会放手让她离开,那么凤冥天就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她不能在他身边待太久,不然以后再想离开,她的心便是最大的阻碍,她了解自己,再待下去,她会舍不得的,所以趁现在还没有深陷其中可以自拔,趁早绝了这个不该有的心思。 元决道:“我也不知他在何处,凤冥天此人本就来历不明,自那次他逃走之后,便不知去向,我也曾派人追踪而去,却毫无踪迹,不过可以笃定,应该不在京城了,而他派来保护你的那些人,自护国寺那一夜后,便也全数撤离了。” 若是在,以凤冥天对她的上心程度,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养伤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反应,至今未见人来,怕也是来不了。 叶欢颜哦了一声,没多说也没多问。 逛街叶欢颜不想,游湖不妥,看戏也没地方,其他戏院她不想去,正好也快午时了,所以,转了一圈后,他们便打道回府了。 元倾城是两日后回京的,她前两日和平王妃一道去了京城百里外的凌江探亲,那是平王妃娘家裴家的祖籍之地,凌江裴氏是大胤的军方望族,裴老将军在军中甚有威望,不过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了,所以卸下军务给其子后便与其妻一道回去颐养天年了。 回京当日,元倾城就来了晟王府看叶欢颜。 元倾城和叶欢颜关系好,所以王府门口守着的人都不会拦她,直接让进来,元决虽然不大喜欢元倾城那个整日疯疯癫癫的丫头总是来扰她养伤,可她喜欢,便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门口护卫的做法。 她进来时,叶欢颜正在看书,元决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杵在她跟前,是她难得的片刻清净,然而才清净了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她怒冲冲的冲过来,对叶欢颜劈头盖脸一顿啐:“叶欢颜,你是活腻歪了浑然忘了教训?没事你跑去奔明安的丧做什么?这也就算了,你还跑去招惹皇后,不怕死的你?” 显然是回来后知道前两日的事情了特意来骂她的。 因为没人禀报,叶欢颜有些意外元倾城的到来,挑了挑眉没便放下书,却没搭理她的话,而是淡淡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倾城道:“刚到。” 接着又怒骂:“你少顾左右而言他,我在与你说正经的,你这病歪歪的样子,没事跑进宫里去做什么,去也就算了,还特意去招惹皇后那个疯妇,刚弄死人家女儿你就去人家面前晃悠,你活腻了么?不怕被撕成八段啊?” 叶欢颜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正是因为刚弄死了她女儿才去啊,我就喜欢她恨不得撕了我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解气。” 元倾城一时无语,其实哪里不知道皇后母子不敢拿她怎么样,理解她的心情,可就是觉得她欠骂,现在骂也骂了,便不所说了,上下打量她问:“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叶欢颜说着,目光扫向她手上提的一个布包着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好似是个盒子,挺大的。 她下巴指了指,问:“你提着什么?” 第317章 有福同享 元倾城抬手把东西搁在她旁边的矮几上,眉飞色舞:“这个啊,是我外祖母亲手给我做的桂花糖糕,她手艺很好,且凌江那边的桂花最是香甜,所以做得特别好吃,我特意给你带的,外面卖的和旁人做的可没那么地道。” 想起什么又道:“外祖母也亲手酿了桂花酒,味道可醇厚了,我也给你带了几坛,不过我是骑马来的拿不了这么多,晚些叫人再给你送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开包着的布,又打开盒子。 里面果然放了满满的糖糕,飘着浓郁的香甜味,很是好闻,瞬间勾起了叶欢颜的食欲。 叶欢颜近日来日日喝药,嘴巴很淡,胃口不大好,厨房做的东西她不大想吃,她自己也不能去做,又懒得教他们做,如今正好难得有想吃的。 她忙放下书,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口齿留香,还不黏腻,反而有些十分清爽可口,挺好吃,确实是比她之前吃过的桂花糖糕好吃,而她并不会做这种糕点。 她笑道:“亏着你平日里护食最是厉害,这次回去探个亲还这般记挂着我,给我带这么些好东西,想来都是你爱吃的吧?还是你外祖母的手艺,竟也舍得给我,看来以前没白疼你。” 元倾城坐在对面,让一旁的灵儿出去给她弄些喝的,听见叶欢颜的话便哼哼:“什么话,我这么讲义气的人,自然是有福同享的,说起来,这些是我外祖母做了给我带回来吃的,我一块度没舍得吃光带给你了,等你好了,记得再多疼疼我,给我多做一些好吃的。” 啧啧,时刻不忘讨价还价为自己谋福利,她就是惦着叶欢颜的那口吃的。 叶欢颜一派纵容:“这自然是没问题的,等我好了,你想吃什么但凡我会做的都做给你尝尝,不过元倾城,你刚才那句话说漏了。” 元倾城呆呆地:“漏了?” 叶欢颜似笑非笑:“有福同享,后边还有一句有难同当。” 元倾城撇嘴:“是有这么一句啊,可是我怎么和你有难同当,难不成你之前受了伤,我也往自己身上刺个窟窿陪你?” 她还问的挺无辜。 叶欢颜没话说了,默默地吃着手上的糕。 元倾城突然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我母妃说明早让我和她一起进宫奔丧。” 叶欢颜漫不经心:“应该的。” 元倾城蔫蔫的:“那倒也是,虽然我素来不喜明安公主,可是人都死了,而且陛下还下令弄了这么大的排场,母妃本来想与我和嫂嫂在外祖父那里多住些日子的,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奔个丧,我不去也不行。” 说着又叹了一声道:“说起来,她死了也好,不然这样过一辈子也是遭罪。” 叶欢颜对此不予表态,默默地又拿起了一块糕继续慢条斯理的咀嚼。 元倾城也没打算和叶欢颜聊明安公主,便到此为止,想了想转移了话题:“对了,这次回凌江探望我外祖,外祖父和外祖母催了我的婚事,我母妃说,接下来要和谢家商议我和谢桓的婚事了。” 叶欢颜咀嚼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元倾城,随后咽下嘴里的东西惊诧道:“这么快?你还小呢,他们这么急着让你嫁人做什么?” 元倾城瞪眼:“小?你怕是养伤养迷糊了吧?我比你还大一些呢,你都嫁给晟王哥哥快半年了,我哪里还小?都快满十六了好不好。” 叶欢颜额了一声,然后恍然一笑:“哦,我差点忘了……” 她虽然算是活回去了,可心理年纪大呀,毕竟是三十岁才死的人,加上穿越过来的一开始,就是个已婚身份,一直也没真的把自己当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所以看元倾城,总有一种看未成年小妹妹的既视感,却忘了自己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六岁。 这该死的古代,真的是害人不浅,摧残未成年少女,十五六岁就得嫁人生子。 “忘记什么?” 叶欢颜笑笑:“我不是一直都是你堂嫂么?就自觉比你年纪大辈分高,都忘了咱俩差不多大。” 元倾城无语的瞟了她一眼,不理她这话,捂着脸有些惆怅道:“其实我还不想嫁,我也觉得我还小。” 叶欢颜问:“你不是很喜欢谢桓?为何不想嫁?” 元倾城郁闷的嘟囔:“我喜欢他不错,可是不喜欢谢家啊,我都搞不懂当初皇伯伯为什么要赐婚给我和谢桓,把平王府和谢家拴在一起,旁的政治立场就不说了,我要是嫁进谢家,就得和谢家那些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了,以后也……哎,烦!” 也什么,她没说,可是叶欢颜大致明白,本来平王府是忠于皇帝的,因为皇帝的偏爱,会偏向于元决,可入市元倾城嫁进谢家,平王府的立场就难以把控了。 皇帝这个操作,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但是元倾城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发愁。 叶欢颜道:“不要想这么多,既然陛下让你嫁,瞧着王叔王婶并非不知道其中矛盾,可也让你嫁,说明是有他们的用意的,你只需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嫁过去,和谢桓好好过日子,不参与这些事情便可。” 元倾城苦着脸道:“哪有这么轻巧,谢桓是靖安侯的继承人,一直帮着皇后和雍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嫁给他,哪能说避开就能避开这些事,我其实挺担心的,担心以后怎么都是两难。” 她对朝堂的局面其实挺清楚,也很明白,只是故意不去在意而已,想着反正暂时与她无关,可若是嫁过去,不想理会都不行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是局内人。 叶欢颜莞尔:“可是你迟早都是要嫁的,与其想这些以后的事情,不如先顾好当下吧,你只要想着你是嫁给你的心上人便好了,其他的事情,教给他们去考量发愁,反正是他们促成了你和谢桓,什么后果都是他们承担,你始终是身不由己罢了。” 元倾城倒是被她的话开解到了:“你这话倒是不错,他们让我嫁我就嫁了,本来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若有什么后果,怕也不是我承担得起的,听天由命吧。” 第318章 如同活埋的余生。 元倾城在晟王府待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她走后,元决掐着时间来了。 叶欢颜正好也有事情问他。 “你知不知道,陛下之前为何赐婚倾城和谢桓?” 元决被问得有些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那丫头和你说了什么?” 叶欢颜道:“没什么啊,就说这次和平王妃回去,裴老将军催婚了,她也到了年纪,所以接下来两家可能要商议他们的亲事了,她可能是担心往后的立场和局势,有些忐忑。” 她露出不解:“我有些想不明白,若是陛下属意你为继承人,便是明白你以后不会放过谢家,为何还把平王府和谢家绑在一起?平王不是一直忠于陛下的么,若是你不肯放过谢家,那倾城以后怎么办?他这样做用意是什么?” 元决垂眸缄默良久,才低声道:“他赐婚时,正是我当年重伤之后不久,而在我出事后,平王叔便成了南境军政的实际掌权者。” 叶欢颜闻言,凝神斟酌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大明白。 元决见她半懵半懂,便贴心的解释道:“我跟你说过,当年我在南蛮重伤中毒,他在其中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这一点皇后自然也知道。” “能让皇后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对我下死手,他定然有过什么暗示,他能给的并且可以让皇后心动为之所用的暗示,只有皇权,可我重伤中毒却未死,焉知我会不会好起来,好起来后又是何种情境,所以,他不会没有后手。” 叶欢颜心中澎湃,接着往下半猜测般笃定的道:“所以,他在你重伤不知能不能好,何时能好的时候赐婚元倾城和谢桓,其实是在给皇后一个定心丸。” “把他最倚重信任的平王府和谢家拴在一起,让她知道只要你无法复起,元凌就是继任皇位的不二人选,这些年皇后才能屡屡坏你声誉,这些陛下不仅都知道且默许,还给她制造了机会,比如一再给你赐婚。” 元决由衷而笑,满目宠溺:“颜颜果然聪明,一猜就准。” 她聪明她自己知道,不用他说! 叶欢颜嘴角一抽:“你这个爹,还真是矛盾的结合体,疼你是真的,害你也从不手软,果然啊,人心从来都是一把双面刃,而帝王心,更是深不可测。” 皇帝怕就是传说中那种可以温柔的笑着杀人的那一类人吧,并且杀的还是最爱的人!这种人,心理扭曲可怕,特别是狠,这种人,确实是适合做皇帝。 元决淡淡笑着,道:“总结的不错。” 叶欢颜不大关心这些,反正她管不了也不想理会,只是担心元倾城,忙问:“那现在他是真的对你寄予厚望想让你继位吧?若是这样,以后倾城怎么办?” 元决道:“他的态度不是持之不变的,鹿死谁手得看本事,不过元凌争不过我的。” 最后一句,他十分笃定,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 停顿一下,又道:“至于元倾城,你不用担心她,有平王府在,她总不会有事。” 作为皇室郡主,便是她嫁进谢家,以后谢家没了,她也能幸免于难回归皇室继续尊荣富贵的活着。 叶欢颜轻哼冷笑:“我自然知道她不会有事,可是人有无数种活法,你说的不会有事,也只是说她能活着而已,可是若是丧夫守寡,那这样的余生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活埋。” 元决不否认这一点,只道出一个事实:“颜颜,生在皇家的女子,余生犹如活埋的不止她一个。” 叶欢颜微微蹙眉,愣愣的看着元决,竟然说不出话来,心中也随之生出一抹悲哀。 元决道:“父皇当初赐婚,平王叔是愿意的,他做出这个退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所有的后果,可还是没有反对,你可知是为何?” 叶欢颜不懂。 元决继续道:“因为他比本王更明白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皇连最疼爱的女儿都可以舍弃,一个侄女又能算什么?能够在父皇的诸多利用之中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难得,有的时候,活埋总好过死埋。”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悲哀和唏嘘愈发浓烈。 很心疼元倾城。 那个活的通透的小丫头,只是在担心嫁进谢家以后会两难,却没想到,在她和谢桓定下婚事的时候,促成这桩婚事的人,她的伯伯和父母,已经预算好了她这段婚事的最终结局。 或许对于平王夫妇来说,女儿守寡痛苦,总好过丢了性命,唯一能补偿的,便是若当真如此,再给她择选一位夫婿抚平她的伤痛了。 叶欢颜问:“那现在既然你好了,皇帝也确实是明显看好你的,不需要再应付皇后了,就不能中止这桩婚事么?明知道会是悲剧,且也没有必要了,为什么还要延续这个错误?” 元决道:“颜颜,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桩婚事是父皇钦定,且牵涉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和平王府与谢家,还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算是板上钉钉了,想要解除中止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两个有一个死了,否则只能继续婚事。” 叶欢颜神色语气都很是凝重的问:“那我只能这样冷眼看着倾城踏入火坑?” 元决道:“对,你什么也做不了,便是你告诉她这些,她知道了也只能认命,而且若是她知道了,以她的性子定然会闹,可真的闹起来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她连余生活埋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欢颜哑然无声,微微别过脸闭上了双眸,手紧紧抓着袖口,满脸都是不忍和心疼。 元决不知道如何宽慰她,因为这些事情,他也是满腹的无奈。 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情,也曾经和她一样鄙弃这些残忍的事情,就在当年,他看着他的亲姐姐走上了这条宿命的道路,他便也厌极了,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欢颜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看向他,突然就问了:“若是以后你真的登上皇位,你会不会也和陛下一样?” 第319章 我不会成为我父皇那样的人! 突然想到就问出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他以后会如何,与她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她是要离开他的。 可鬼使神差的,就是想知道他的态度,想知道他会不会变成他父亲那样为了皇权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虽然这样问其实有点傻,一般来说,便是会,也不会如实说的吧,谁又会愿意剖露自己自私无情的一面呢? 可他说:“不会。” 几乎不假思索的笃定语气。 叶欢颜眸光微转,望着他不言,有些意外,有些审视。 元决看着她,那样郑重的说:“颜颜,我不会成为我父皇那样的人。” 叶欢颜反应慢了半拍,垂下眼睑漫不经心的道:“……哦,不会就不会吧。” 元决见她这般有些敷衍,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是她已经又开了口,唏嘘道:“可惜倾城生不逢时,没出生在你当权的时候,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宿命了。” 元决默然。 他姐姐也一样啊,若是他可以决定更改,怎么也不会让她落得如此境遇,可是以前的他不懂,等懂了的时候,一切都改不了了。 而现在元倾城的,他倒是可以改,可他若是出手干涉,结果元倾城承受不起。 他不想与她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便转移了:“这些都是元倾城带来给你的?” 他指的是桌上的盒子,里面还有几乎满的桂花糖糕,她刚才也就吃了几块,好吃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腻的。 叶欢颜颔首:“嗯,说是她外祖母亲自做给她,她自己舍不得吃都带回来给我了,挺好吃。” 元决道:“她倒是有心,没枉费你待她好。” 叶欢颜不置可否,随即不大情愿的样子问:“殿下要吃么?你若是吃的话,我可以考虑分你一些。” 元决一时默然,无语的看着她。 她这样不情不愿的,还不如不问他,不过她这幅样子倒是莫名的可爱。 秉承着不能和媳妇儿抢食的基本原则,元决一派宠溺道:“不用,你喜欢的,留着你自己吃就好。” 叶欢颜:“这样啊,也行吧。” 看似有些遗憾,实则看着挺高兴。 这时,元决想起什么,道:“你不说元倾城外祖母,我都忘了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 元决打着商量的语气:“再过几日便是我外祖母的寿辰,我想带你一起去,你可愿意?” 他并没有强制的让她一定去,只是询问她的意愿,她若不愿,他自然由着她。 叶欢颜惊讶:“你外祖母?襄阳侯府何老太君?” “嗯。” 叶欢颜问道:“你不是从来不参加外边的宴席的么,这次要去了?” 元决微点头嗯了一声:“以前身子不好可以不去,如今不是已经好了,若是旁人便罢了,到底是我外祖母的寿辰,于情于理都得去露个脸给他贺寿,你若是愿意去我便带你,不愿意便在家里好好休养。” 叶欢颜了然,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不去也不好,那便和你一起去吧。” “你若不愿……” 叶欢颜轻声道:“我无所谓的,去不去都好,只是既然我与你去了明安公主的丧仪上露了脸,大家都知道我是可以出门的,若是你外祖母寿辰我不去,会让人戳脊梁骨的,且你我成婚许久,我也未曾见过你的外祖母,寿宴若是不去当真说不过去,便与你去一趟吧。” 还好她嫁的是皇族,元决又是这么个情况,所以作为元决母族的何家,她没去过,何家的女眷倒是在先前的那些宴席上见过,可也没接触过,这些倒也还能说得过去,元决出不了门,她总不好自己去,这次元决可以去了,她自然不能缺席。 起码在她还是晟王妃这个身份的时候,该她做的,她都会做好。 元决点了点头:“那我带你去一趟,权当带你去散心。” 叶欢颜嗯了一声,不复多言。 八月初二,便是襄阳侯府何老太君六十大寿,何府大摆寿宴,宴请了满京城的权贵,当日,何家门庭若市。 寿宴都是正午开宴,所以上午就得去了,只是元决不急,愣是让她如往常一样辰时起床,安生的吃了早膳,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巳时过了一半才领着她慢悠悠出门往何家去。 到何家时,只见何家门前车马盈门,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便是宫中早朝的人也下朝后赶着来了,只有他们来得迟了些。 这么一想,叶欢颜嗅出一些苗头,元决对他这个外祖母,并不待见,今次来,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们刚下马车走向门口,襄阳侯府门口就急忙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蓄了把胡子,衣着华贵气质儒雅,只是儒雅之下藏着一丝算计。 这应该就是元决的舅舅襄阳侯何如海。 他许是听闻他们到了急急忙忙出来迎接的,走得急了些,一边走一边高兴的说话:“殿下可算是来了,臣有失远迎。” 说着,便站定在他们面前,理了理衣冠,欣慰又恭敬的拱手行礼:“臣拜见晟王殿下,请殿下安。” 元决来的事情之前便给了准信,只是他们等了又等,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宾客都来完了也不见人,便以为元决不来了就回去招待宾客了。 元决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出言理会,表情一派寡然,只是垂于身侧的一只手,忽然抬起了些,牵起了旁边的叶欢颜的手。 何如海没想到元决竟这般晾着他,正尴尬着,可也不敢擅自起身抬头,这时余光瞥见元决这个动作,好似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顾不上多想,忙又转向叶欢颜拱手出声:“臣拜见晟王妃,请王妃安。” 果然,他刚给叶欢颜行了礼,元决便出声道:“襄阳侯免礼。” 这个称呼,没有丝毫舅甥该有的亲近,反而一板一眼的十分疏远,以前倒不是这样的,以前元决不管什么场合,都会叫他舅舅,如今却是疏离了, 何如海这才颇而有些尴尬的站起来。 第320章 本王不放心她脱离本王视线之外 随后,元决松开了叶欢颜的手,比较随意的朝何如海作揖,唤了一声:“舅舅。” 一旁的叶欢颜也夫唱妇随一般,略略福身,却没出声。 何如海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殿下不可,这是折煞臣了。” 他不敢上前扶起元决,因为他始终记得,元决不喜旁人触碰。 元决若无其事的放下手直起身。 先前何如海向他和叶欢颜行礼,是尊卑礼法,如今他给何如海行礼,是出自晚辈对长辈的敬意,虽然这份敬意也不怎么纯粹。 何如海这时一副长辈看晚辈的和蔼眼神打量了一下元决,欣慰的点了点头,才笑道:“老太君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殿下,只是从不得见,之前听问殿下今日会来可高兴坏了,现在还在等着见殿下呢,幸好殿下真的来了,不然老人家又得失望了。” “殿下既然到了,快些随臣去见她老人家吧,殿下的到来,怕是她今年寿辰收到的最好的寿礼了。” 元决神色依旧淡淡的,不甚热络,只颔首:“也好,烦请舅舅引路。” 何如海忙前面带路。 元决自然而然的牵起了身侧的叶欢颜的手,随后跟着进了襄阳侯府的大门,当然,这种事情,叶欢颜是愿意配合的。 襄阳侯府里面到处都是宾客,他们所到之处无一清净的,顶着一路只多不少的注目礼,顺着红毯绕了几个弯进了后宅之后,他们在一处名叫雅善堂的院子前停下,只在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一些欢笑声。 许是那位老寿星正在与人谈笑,且不止一个,估计都是女的。 男女有防,这种情况,元决不好直接进去。 襄阳侯立刻与元决赔了一声罪,叫了一个丫鬟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儿,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出来。 见着元决,她都没顾得上理会襄阳侯,直接变急忙走到元决面前,满面喜色:“果然是殿下到了,真是……多年不见,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元决微微垂眸,随意作揖:“舅母。” 是了,这便是襄阳侯夫人余氏,元决的舅母。 叶欢颜一旁瞧着,元决对这个舅母,倒是比对亲舅舅还敬重一些,都没计较她没行礼并且热切的态度,还主动地作揖见礼。 不过余氏显然是知礼的,方才有所失态,现下见元决行礼,忙正色福身:“拜见晟王殿下。” 又自觉地给叶欢颜见礼:“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随意回了个礼,笑出几分善意。 礼毕,余氏才满面笑意温和的对元决道:“殿下瞧着倒是真的好了许多,一会儿老太君瞧见了定然高兴,她这些年可惦念殿下得紧呢。” 元决垂眸不言。 余氏拿捏得当,立刻道:“先不说这些了,方才侯爷派人进去通禀,我已经和母亲说了,里面也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与王妃随我进去吧。” 元决颔首,便又拉着叶欢颜跟着余氏进里面,襄阳侯自然没随着,却也没走,留在外面等着,已汇入还得亲自带元决去前院招待男宾的地方。 进了里面,便知道了余氏说的准备好是什么意思,那些女宾们倒是没走,都只是撤到了两边不远处的屏风和帘子后面,只剩下两三个站在老太君身边,想来都是何家的女眷。 何老太君六十岁,倒是看起来十分精神,两只眼睛矍铄有神,头发都没白多少,只是瞧这十个十分精明会算计的。 看到元决,她当即热泪盈眶,失态的站了起来,还是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什么,她才声声抑制住情绪,又坐了回去。 接下来,叶欢颜几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元决给老人家拜了寿后,老人家很是激动的站起来走过来,红着眼热切的看着他,说了好些表示欣慰的话,唏嘘着他之前的不幸和如今的幸运,又搬出了元决他娘先皇后一派感慨。 可是从始至终,元决都很平静,平静的听她说看她哭,却是一副莫得感情的样子,除了刚才生硬的贺寿之语,也就偶尔搭个腔,说的话却是又短又没感情,一副被迫出来营业的样子。 当然,在叶欢颜看来,这位老太君那满眼热切满脸慈爱的后面,也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她看出来了,元决自然看得出来,这个态度不奇怪。 好歹还有别人在两边屏风或是帘子后面听着或是偷看着,老太君也不好独角戏唱太久让人笑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元决也不好多待,贺寿了礼送了,表示不再打扰该出去了。 可是见元决不仅要出去,还想带上叶欢颜,老太君立刻出声了。 她先是一副慈爱的眼神看着叶欢颜,随后对元决道:“老身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王妃,瞧这孩子讨喜的很,想与王妃说些体己话,殿下出去后也是要去男宾处,不好带着王妃了,不如把王妃留在这里陪老婆子我说说话可好?反正这里都是女眷,也不妨事的。” 元决立刻拒绝:“不了,颜颜身子未曾好全,本王不放心她脱离本王视线之外,所以怕是不能让外祖母与她说体己话了。” 他拒绝的很果断,几乎想都不想,给个理由已经是很顾全老太君颜面了。 老太太一脸遗可惜:“真是可惜了,老身今日终于得以见了外孙媳妇儿,却无法与她多说几句话,着实遗憾啊。” 这话好似在内涵什么。 元决蹙眉不语。 余氏忙上前笑吟吟的道:“母亲,您若是想与王妃说体己话,往后不有的是机会?如今晟王妃身子不好,晟王殿下心疼王妃,舍不得王妃离了眼前也是人之常情,你便是疼着外孙媳妇儿想说说话,也得先疼疼外孙不是,这个时候若留下王妃,岂不是为难殿下?” 老太君一副被劝到了的样子点点头道:“如此倒也是了,瞧着殿下这样,留下王妃在这里他出去也不会安心,那便算了,寿宴之后等王妃身子都好了,再寻个时候与王妃说话吧。” 话至此处,元决和叶欢颜不多留,拜别后便由着余氏引着出去了。 他们出去后,隐在两边的一群女眷们纷纷出来,一番议论艳羡,自是羡慕晟王妃得晟王如此看重珍爱,之前是听闻,如今便是得以证实的。 倒是老太君,慈蔼的笑容下,隐着些许冷意,精光闪烁。 第321章 秀恩爱闪瞎叶无双的狗眼! 出到外面,襄阳侯还在等,要亲自带元决去男宾处,可是元决拒绝了。 理由依旧是不想让叶欢颜离了眼前,而去男宾处,便不好带着叶欢颜了,所以,他去不了。 襄阳侯只好遗憾的离开。 穿越后走后,余氏很识趣的笑道:“我也正好要去瞧瞧宴席备的如何了,就不打扰殿下和王妃了,殿下便带着王妃随便逛逛吧,这襄阳侯府殿下都是熟知的,我便也不派人引路了,不过以防万一殿下有什么需要,我让个人远远跟着,殿下有事吩咐她就是。” 元决颔首:“嗯。” 余氏这边吩咐了身边一个心腹侍女让远远跟着他们随时等候吩咐,便翩然而去。 元决这才牵着叶欢颜出了雅善堂,寻了人少的地方随便走走,偶尔遇上一两个人,都纷纷给他们行礼,他们都没理会,且两个人的手一直牵着。 叶欢颜甚至是忘了他们的手是牵着的。 走着走着,太安静了,她索性打破了沉默:“你好像对你舅母比对你舅舅还敬重些?” “嗯。” “为何?” 元决道:“舅母是外祖母娘家侄女,与母后是表姐妹,年纪相仿,感情自来亲厚,她是个有心人,以前待我和姐姐都不错。” 顿了顿,又道:“她儿子以前也是与我一道长大,且是我麾下的人,这些年我与他也有些书信往来。” “原来如此。” 恍然后,想着问都问了便来个全套,又问:“那你外祖母,又是怎么回事?你……似乎不待见她。” 元决言语神色皆有些厌恶:“她算计太多了。” 不只是她,还有她的儿子亦然,精于算计,且利益为上,他不喜。 俩人如散步一般牵手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快正午了,叶欢颜感觉有些内急,想着正好解决了便去宴席上,叫来了余氏派了远远跟着的人,让那人领着她去了附近更衣如厕的地方。 元决不便跟着去了,且有灵儿和月影随身跟着,倒也不至于不放心。 等叶欢颜解决了内急再回来时,元决正在一处亭子里等着,不过…… 远远看着,不只是他,还有旁人站在他面前,且看身影,是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 叶欢颜走近了些,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是谁,又只能看到侧后身,正思忖着,元决忽然看了过来。 看过来的同时,温和出声:“回来了怎么在那边不过来?是想要我过去?” 叶欢颜闻声回了神,正好随着元决看过来且说话的声音,那女子也看了来,看到她,似乎慌张了少许。 叶欢颜看清是谁,意外了一下,便抬步走过去,一边笑道:“倒不是,只是瞧着有旁人在这里,怕贸然过来扰了殿下的好事儿,所以有些迟疑。” 说着,人已经进了亭子,看向叶无双,笑了一下,却不达眼底:“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姐姐在这里,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羞耻的闺秀想要勾引我家殿下呢。” 叶无双脸色有些挂不住的难堪,抿了抿嘴,似在平稳自己,福身道:“臣女见过王妃。” 叶欢颜笑吟吟的,一派的和气:“姐姐不必多礼,都是亲姐妹呢,哪来这么多礼数啊,太见外了。” 叶无双深吸了口气,垂眸道了一声谢才站直身子。 叶欢颜看了一下,笑容更加深了。 这时,元决站起来两步过来,拉起她的手,随即拧眉:“怎么手又凉了?” 说着便裹着她的手,想要给她暖。 叶欢颜莞尔:“刚刚用凉水洗了个手,手自然是凉的,如今天热,这样凉凉的正舒服呢,殿下可别又给我捂出一手汗来,会难受的。” 说着,便要抽出手不给他暖。 元决无奈:“你就是胡闹,总是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现在身子不好,怎么还用凉水洗手,不会叫人备热水?” 叶欢颜娇蛮道:“我喜欢啊,不行?” 元决道:“你喜欢的,没有什么不可,只是尽量别这样胡来,身子总是最要紧的,等你都好了,想如何我都随你。” 叶欢颜听着他的这话,便乖乖的听话了:“行吧,那我现在也听你的,以后不这样了。” 元决道了声乖,便拉着她一道坐下。 叶欢颜这才再度理会叶无双:“对了,我还没问呢,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问的时候也看了叶无双一眼,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叶无双这脸色挺难看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脸煞白的,似乎很是煎熬,且两侧的手还在攥拳发抖,牙关也在咬着。 好似受到刺激了一样。 叶欢颜挑眉:“呀,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病了?” 叶无双还是在落雪的提醒下回的神,忙极力稳住心绪屏着呼吸强颜欢笑:“劳王妃关心,臣女无碍。” 叶欢颜:“是么?可你脸色很不好啊。” 叶无双道:“许是天气太热了些,有些中暑了,不过不碍事儿。” 叶欢颜点点头,一副信了她鬼话的样子,紧接着又问刚才的问题:“姐姐还没说呢,怎么会在这里?” 叶无双道:“臣女是过来这边更衣,见晟王殿下在这里,想着不能不过来问个安,便拐了过来。” 叶欢颜点点头,笑吟吟道:“姐姐有心了,既如此,现在也问了安了,姐姐还是快些去更衣吧,莫要耽搁了,耽搁了对身体不好。” 叶无双也不敢多留,便行礼告退了,只是离开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元决,可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她的存在和去留,漠不关心。 就像刚才她过来行礼,他好似没听到看到一样,当她不存在,却待叶欢颜这般温柔细致,好似叶欢颜当真是他的心头肉。 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只得先行离去。 她转身离开,叶欢颜脸上笑容瞬间消散,目送她远去后,叶欢颜侧头看着元决,却不说话,只是看着。 元决被她看的发毛:“怎么了?这般看着我作甚?” 第322章 你若能为此高兴,我便让你一直高兴着。 叶欢颜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 元决笃定道:“不对,你一定是有话想问我,问吧,我听着。” 他很郑重其事的看着她。 叶欢颜扯唇笑了笑,随口道:“我只是好奇,刚才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元决道:“我并未理会她。” 若是墨玄在,肯定是直接把叶无双赶走了,可是刚才他有些不放心,让墨玄暗中远远暗中跟着叶欢颜去了,有月影在她身侧,墨玄远远跟着,有什么动静墨玄都能立刻知道,不是他草木皆兵,实则是现在只要不在府里,她出现在她视线之外他都不安心,何况,这里还是何家。 何家打着什么主意他比谁都清楚,以前他病着何家尚且盯着他身边的位置,如今他好了,何家更加不会放过机会,鬼知道会不会暗中对她动什么手脚。 墨玄不在,他尽管不想被叶无双打扰,可也不屑于搭理,所以,刚才就只是叶无双唱独角戏,他甚至在她还没出现时,都不知道叶无双是谁,若是知道,怕是不只是不理会那么简单了。 毕竟以前叶欢颜在叶家受过什么委屈,他是知道的,尽管此叶欢颜非彼叶欢颜,可是也是她这具身体不是?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才没有把过去欺负过她的人都杀了,她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哦,那她和你说什么了?” 元决坦言道:“也没什么,行了个礼问了声安,问我为何在此处,我没理,之后你就来了。” 叶欢颜哦了一声,不问了,若有所思。 元决忽然凝视着她,目光幽深如潭,底下却隐有些光:“颜颜,你好像很介意我与旁的女子说话接触,是吃醋了么?” 他很期待,她会吃醋,若是如此,他很高兴。 叶欢颜只是淡淡否认:“殿下想多了,我只是好奇罢了。” 元决顿默,有些失落。 叶欢颜又道:“不过殿下若是能不与旁的女子接触,我自然也是高兴的,毕竟殿下如今是我的丈夫。” 她说这句话,并非敷衍他。 不管他们以后会如何,起码在她还是晟王妃的时候,她希望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不然,她心里不舒服。 她的,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即便是暂时的,那也必须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沾染半分,等她以后离开了,他想要如何便如何,她便没有资格管了。 元决道:“你若能为此高兴,那我便让你一直高兴着。” 叶欢颜听他这话,好似还有别的隐晦不明的意思,可她没有去深思,或者说,不想去过多的深思他说的话。 叶欢颜只是寻思了一会儿,歪头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叶无双有些古怪?” 元决道:“我没看她,所以不清楚,不过,能有什么古怪?” 叶欢颜摇了摇头,略有深意的笑着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么?未必吧。 不过,先看看吧,若是如她猜想的那样,那么也正好有个机会把这母女俩一起送进地狱。 虽然想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决定不管这些恩怨了,可若能在离开这里之前解决了那母女俩也是好的,替原主报个仇,其他人,她怕是也没办法了,不过,知道那些人以后下场不会好,倒也有所慰藉。 元决倒是想问她想什么想多了,可她忽然就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慢慢走去宴席那边了吧?” 元决颔首:“嗯,走吧。” 说着站起来,随手牵了她的手便走出凉亭,因为这里是何家,又随时有人看到他们,所以叶欢颜没拒绝,任由他牵着。 …… 叶无双远远地看着那边已经相携远去的背影,一双眼充满了怨念和不甘,因为咬着牙关,姣好的面庞略有些扭曲,两侧的手也紧紧攥着。 谢氏就在她身后,也一样满目怨毒的盯着叶欢颜的背影许久,后才收回目光,瞧着她这样,不由对她轻声道:“双儿,别看了,他们走远了。” 叶无双这才敛下目光,羡慕又嫉妒的咬唇低声道:“母亲,晟王……待她特别好。” 谢氏愣着,还没说话,叶无双又出声。 “不是由上至下的宠爱,而是就像书上写的那样,寻常夫妻般的柔情缱绻,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哪家夫君对妻子这般的。” 他在叶欢颜面前自称并非本王,而是平等自然的我,这一点,在皇族之中怕是没有过,身份尊卑有别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认知,便是再宠爱一个人,都不会忘记,除非在他心里,那个人与他足以平等,甚至比他重要。 而他还那般殷切温柔的给叶欢颜暖手,虽然有些责怪她用凉水洗手,话语中却掩盖不住的关怀心疼,那样无底线一般的纵容宠溺,令她好生羡慕。 若是被那样纵着宠着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可这些,竟都落到了叶欢颜头上,那个卑贱庶女,凭什么? 谢氏道:“瞧着倒是如胶似漆的,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往后总是会淡的。” “会么?”叶无双有些怀疑了。 谢氏很肯定:“自然,谁没有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便是当年你父亲不待见我,刚成婚那会儿待我也是不错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叶无双扯唇笑了笑,有些苦涩:“希望如母亲所说的吧。” …… 寿宴设在何家专门用来设宴的一处园子,很大,中间还搭了高台,上用来让人表演助兴的。 而今日,余老太君的寿辰,各种表演都有,开场的第一个表演,竟是跳舞作画。 这是个高难度的才艺,不仅要有高超的舞蹈功底,还得画工卓绝,两者糅杂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她以前只在小说或是影视剧中看到过,可小说是想象的,影视剧也都是弄虚作假的,今日竟然可以亲眼看看,倒也是不枉来一趟。 本来还打算坐一会儿就让元决带她离开的,如今倒是不想了。 领舞弄墨的是一个长得挺标志的女子,看模样和刚才见过的余氏有些像,想来正是襄阳侯府的姑娘,这一舞也不似一般舞姬那样搔首弄姿,跳的十分端庄有章法,极具雅韵,有些与众不同,让人看着不至于浮想联翩,只是单纯的欣赏。 叶欢颜看得津津有味,可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元决,果然,他也正看着台上,且看得入神。 第323章 殿下果然魅力无穷 不知道是在看跳舞的人,还是在看表演,反正看得很入迷。 叶欢颜心中莫名的有些闷闷的难受,想都没想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元决缓神,疑惑的看她问:“怎么了?” 叶欢颜自己都察觉不出自己说话时的语气颇不对味,皮笑肉不笑:“殿下看的这样入迷,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她的话就差直接问他,是在看舞还是在看人了,隐有些酸味。 他现在却并没有特别注意她这些,只坦言:“看舞。” 叶欢颜扬眉:“哦?殿下喜欢这样的?” 元决抿唇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喜欢,只觉得有些巧。” 叶欢颜听出了些许古怪,问:“巧?什么意思?” 元决微眯着眼看着前面高台上的人正在不停挥袖泼墨的场面,低声道:“此舞曾是我母后的拿手绝技,她曾经因为一舞作江山图而名动天下。” 叶欢颜吃惊:“此舞是你……是母后所创?” 元决摇头:“不是,此类舞技早就有了,只是此舞难学,学成者少之又少,渐渐沉寂了,后由她之手改进发扬,自她之后,效仿者层出不穷,可都不过东施效颦,难得其韵味。” 他自然是没看过的,可是多有记载,而瑛姑姑也曾多次与他说过他母亲当年的风华,所以,他多有了解。 因为与亡母息息相关,所以,这种舞技对他来说,意义截然不同。 而今日,襄阳侯府特意让他们家的姑娘跳这支舞,是巧合么? 叶欢颜闻言,渐渐明白了什么,后扫了一圈周围,更是心下了然。 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看着台上的精彩表演,唯有几个人看着他们这边,旁的就不说了,可是其中两个,正是今日的老寿星余老太君,还有襄阳侯,看着他们这边,准确来说是看着元决,似在打量他的反应盘算什么。 再看看上面作舞的女子,虽然看似好似正在认真跳舞作画,可是刚才没发现呢,现在看过去就注意到了,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看过来,叶欢颜敢笃定,虽然大家都能看得到台上的表演,可是他们这个角度看到的,才是最赏心悦目的。 叶欢颜压下心头的那点莫名情绪,只客观的点评了一句:“殿下果然魅力无穷。” 元决蹙起眉梢,面上难掩厌恶。 他显然是很不喜欢何府这个操作。 他侧头低声问叶欢颜:“颜颜可还要继续看,若是不看了,我们这便回去吧。” 叶欢颜道:“别啊,我还想看看最后画出来的是个什么图呢,而且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看,又不要钱,不看完就走多可惜。” 说着,她好似觉得自己说错了,郁闷的补了一句:“好像也不是不要钱啊,咱们送了礼的,还是罕见的珍品,那就更不能走了,虽然吃不回本也看不回本,可也能少亏点不是?” 元决没话说了,虽然真的很反感这里,可是她既然想,便由着她吧,他不看便是了。 正看着,这时又有人陆续送来了新的菜品,今日的寿宴并非一次上完菜品,而是犹如流水一般陆续来的,一道用完了再上一道,这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眼下送来的正是蟹,很大的一只蟹装了一个碟子。 叶欢颜便是再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还是被一股子淡淡的鲜甜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看到是蟹,她眼前一亮,这算是她比较喜欢吃的一类美食了,立刻就要上手剥壳取肉。 元决却忽然严肃道:“你身子还没好全,蟹性寒,不可食用。” 说着就伸手过来,把她面前的蟹挪到他那边了。 叶欢颜:“……” 她皱了皱眉,也一脸严肃:“我要吃,你给我挪回来。” “颜颜,你身子……” 叶欢颜正经道:“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甘先生都说了我现在不用再忌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些不宜多食的少吃就好了,不至于不能吃。” 反正她好久没吃过蟹了,来到这里半年了也没得吃过,主要是这个时代的蟹品类和数量不多,之前也不是吃蟹的时候,如今已经是了,可是在府里,绝对是别想吃这些的,倒不是吃不起,而是他不给。 这一个月来,他把她能吃的不能吃的都钻研的透透的,然而现在难得何家竟然这么大手笔的人手一只蟹,口腹之欲作祟,叶欢颜可不依他。 元决侧头瞟了一眼那只蟹,问:“一定要吃?你很喜欢吃这个?” 叶欢颜不说喜欢不喜欢,只是道:“反正我现在很想吃。” 元决没办法拒绝她这么一点念想,便还是妥协了:“那行,我给你去壳取肉,不过只能吃这一只,不宜多食。” 叶欢颜瞟了一眼他的那只,有些不情不愿,她真正爱吃的东西不多,虾蟹便在其中。 元决瞧出了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之时不能妥协让她吃太多,只能道:“乖,你若喜欢,等过两个月正是闽南那边的蟹最肥美之时,届时地方官员会抓捕上贡京城,到时候由你吃个够,可比这些河蟹好吃。” 叶欢颜难得闷着一张脸哼哼唧唧:“也只能这样了。” 元决低低一笑,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场合,直接便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脸颊鬓角,满脸的宠溺喜爱。 这一幕,好些人都看到了,好生惊诧。 叶欢颜忙退开了些,皱眉瞪他,略带娇嗔之意:“别动手动脚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是要给我取蟹肉么,赶紧的。”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和他说话时,随意了许多,好似回到了他们之前还没有闹翻时,随意又轻松。 元决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窃喜,可鉴于之前的教训,不轻易点破,只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好,你先一会儿台上的表演,一会儿就好。” 叶欢颜嗯了一声,便继续看着上面的精彩表演。 她感觉到许多人现在不看跳舞反而看着他们了,因为他们的位置在主位之下,十分显眼,刚才两个人的互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眼下便一直看着。 第324章 一物降一物 她恍若未觉,认真的看着上面正在跳舞作画的唯美画面,心中跃跃欲试。 好想学一下这东西,她学习的兴趣素来浓厚,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都会感兴趣,然后就去学,学习能力也好,所以会的东西就有点多。 这玩意儿不错,回去也钻研一下,不过估计难学,得先打好舞蹈功底,钻研一下泼墨画,这两样都炉火纯青了才能糅杂在一起。 又看了一会儿,眼看着上面那副画雏形已经显现的时候,蟹肉取好了,元决把蟹肉放过来她面前。 “颜颜,可以吃了。” 叶欢颜低头一看,看到碟子里堆着的蟹肉蟹黄,咽了一下口水。 正要拿起筷子吃,余光撇到他面前,见一个碟子上摆着一只……螃蟹壳。 看着正是刚才剥的那只蟹的螃蟹壳,这厮取了蟹肉后,又把壳摆成了螃蟹的样子…… 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有毒吧?” 元决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以前她解释过,倒是大致理解了她表达的意思,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螃蟹壳,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没办法,他习惯了。 以前吃蟹,他也都会这样。 他问了一句:“这样不对么?” 叶欢颜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生活仪式感嘛,其实她也挺注重的,只不过他这样,怕是强迫症使然,而非单纯的仪式感。 元决笑了笑,轻声道:“快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螃蟹是刚煮好就送来的,他弄的快,还有余温。 叶欢颜点点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不少人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好些都惊掉了下巴,不可思议的看着。 刚才晟王殿下是给晟王妃剥螃蟹?天哪,看错了吧! 可他们没看错啊,就是这样的,这晟王得多宠晟王妃,才会这般屈尊降贵的给她剥螃蟹取肉,而晟王妃,半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俨然是习惯了晟王这样对她。 好些女的都羡慕嫉妒恨,男的嘛…… 有些不能理解晟王,竟然给一个女人这样放下身段,真的是…… 哎,不知道怎么想的。 主位上的余老太君瞧着,与襄阳侯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发愁。 这样看来,怕是任重而道远啊,晟王都没理会台上的舞,反而只一心放在晟王妃身上。 坐在元决和叶欢颜斜对面的叶无双瞧着,面上极力稳着不露出端倪,可手中的帕子绞得变了形,皱的没眼看。 …… 没多久,蟹肉就吃完了,叶欢颜意犹未尽,目光锁定在元决面前那只完整的蟹上面。 元决默默的把螃蟹挪远了些,并且拉过一个高架果碟挡住,对她叹了一声道:“乖,别看了,再看我也不能给你吃了,仔细你自己的身子。” 他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也不小,远处的人是听不到的,因为台上还有丝竹管弦的乐声伴舞,盖过了周围的动静,只见到他温柔无奈的神情,似在劝她不要多吃,而叶欢颜有些不乐意,而近处的人侧耳听着,自然听得清楚。 能够坐近晟王府席位的,自然是几个王府的人,其中肃王府和平王府的就紧挨着,他们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只是觉得…… 果然一物降一物! 这素来傲慢狂妄的晟王也有今日,哼,报应! 想吃不能吃,叶欢颜不免有些气性,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 然后便扭头继续看台上的舞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边的那副画,竟然画得差不多了。 竟是一副高山松柏图,且这种方式画出来的效果和正常作画有的一拼,眼下正是收尾阶段还没完善,可已经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叹为观止。 他们这边没动静了,上面又是精彩之处,大家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回了台上。 周围随着赞叹声不断。 眼看着画一点点的完善,跳舞的人最后衣袖作笔,在空白处甩出一个寿字。 一舞闭,画亦闭,周围掌声不断,赞声不止。 几个侍女立刻把画挂上备好的屏风框架上,那女子拖着染尽墨水的长袖,款款上前几步,朝余老太君福身,轻声细语的道:“一副高山松柏图献与祖母,愿祖母老如松柏,福寿康宁。” 余老太君高兴极了的样子,连道了几声好,笑的格外开怀,对那女子赞赏不断。 叶欢颜依稀听得到周围有人交头议论,有了先皇后的字眼在其中,估计是正在拿两者对比,她听到了,元决自然也听到了。 他脸色如旧,可是叶欢颜感觉得到,他心情并不好,也大致知道他为何心情不佳。 她突然有些不想让他待在这里难受,便抬手触了触额间,低声道:“殿下,精彩的看完了,东西也吃了,我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我也该午休了。” 元决抬眸凝着她一会儿,目光深邃,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随即便突然站了起来。 周围的动静瞬间消散,大家都看了过来,然后,纷纷屏着呼吸看他要做什么。 当年何皇后尚在闺中时,便是以舞做山河图给先帝贺寿而名动天下,与亡母相关,这个舞便也算是元决的一个忌讳,如今何家三姑娘效仿,且效仿的极好,他的反应便是为大家所关注的了,不知道是会生气呢,还是会触景生情。 若是他会因为这一舞而看上这位何三姑娘,那就有趣了,起码他若是因此对何三姑娘动了心思,这晟王妃便是笑话了,在场的人,大多是极其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的。 然而他却是淡声道:“外祖母,颜颜身子不适,本王先带她回去了,请你见谅。” 说着,便不等余老太君表态,垂眸弯下身,温柔小心的搀扶起了叶欢颜。 余老太君虽然不情愿,可哪里真的敢拦,而且元决也不过是通知一声,并非真的与他告罪,她心里清楚,这个外孙向来不待见她,也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心,见他扶起了叶欢颜,只能给自己台阶下。 她和蔼大方的笑道:“王妃身子要紧,既然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可别累着了。” 元决嗯了一声,便带着叶欢颜当众扬长而去。 第325章 颜颜,为我生个孩子吧! 何家寿宴之后,京城上下便人人皆知,晟王殿下宠极了晟王妃,将其视如心头肉掌中宝,呵护备至。 一时间,京中艳羡叶欢颜之人不计其数。 许是何家寿宴齐齐露了脸,接下来的日子,各府的帖子陆续送到晟王府,寿宴过后的五日后,正是福熙长公主孙子的满月宴,元决带着叶欢颜去了。 因着长公主是皇帝的异母妹妹,与皇帝好似关系还不错,公主府与晟王府是亲戚,今日满月的正是长公主的嫡孙子,算是元决的表侄子,他们来了,避免不了要来看看人家孩子。 是长公主领着他们来看孩子的,长公主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便说着新妇抱孩子意头好,便让叶欢颜抱一下祝好孕,直接把孩子塞到她怀里了。 叶欢颜自然会抱孩子的,可是她现在在大家眼中属于没抱过孩子的情况,所以抱着孩子时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的,有些无措,可又满脸新奇。 长公主很有耐性的与她笑道:“欢颜放松一些,只是抱抱孩子罢了,别弄得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这么紧张,你这样你自己不舒服孩子也不舒服,这只手放下来一些,别绷着……” 叶欢颜在长公主的调整下总算把手势调整了。 叶欢颜看着怀中软萌可爱的孩子,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还是挺喜欢孩子的,以前就想过,三十岁之后如果还没遇到她想嫁的人,就借种生一个自己养,咳咳。 正忍不住笑着想要逗弄一下孩子,感觉一道目光正炙热的看着她,她下意识看了过去,便看到元决正凝视着她,凝视着她脸上那刚才下意识露出的笑容,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纯澈干净的笑容。 叶欢颜表情顿时收起恢复如常,目光闪了闪,索性淡笑着问他:“殿下,你要抱抱他么?” 她只是随口问问化解尴尬,不然被旁边发现他凝视着她,指不定怎么想,恩爱秀的太过了就适得其反了。 她也有点怕他刚才那样痴迷的眼神。 谁知道元决听言,遗憾的看了她的面庞一眼后,便把目光递向她怀中的孩子,略一颔首:“抱一下也好。” 额…… 叶欢颜有些懵。 于是乎,这么多人看着,元决还真的走过来,上手抱走了本在她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从她怀中托走了,大家都惊呆下巴了,叶欢颜也有些凌乱了,然后也各种心惊肉跳,生怕他把人家孩子给弄疼了。 不过还好,他抱的还挺稳当,显然是有点经验的。 长公主惊讶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欢颜后,才笑呵呵:“瞧着晟王这抱孩子的手势,当真是新兵上阵头一遭啊,看来以后有的学了,不过瞧着倒是个稀罕孩子的,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定然是爱不释手。” 说着,又看向叶欢颜:“欢颜可得加把劲儿,早些为晟王诞下嫡子,到时候,可得让他稀罕个够。” 叶欢颜正看着元决呢,冷不丁被长公主这般隐晦的调侃了,不由脸红了一下,一副娇羞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手不停地扯着袖口,典型的新媳妇娇羞脸。 长公主瞧着笑的更欢了:“瞧瞧,到底是新媳妇儿,脸皮这样薄,说两句便这般受不住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成了亲都是要开枝散叶的,你们夫妻俩这般恩爱,怕也是快了。” 元决见叶欢颜这般模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淡笑着为她解围:“姑母莫要再说了,颜颜脸皮薄,再说下去她怕是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长公主无奈笑道:“好好好,知道你疼媳妇儿,还不让本宫调侃她两句了,不过本宫说的也是实话,你们成亲也半年了,先前是你身子不好,可如今既然好了,瞧着欢颜也恢复的极好,你们得抓紧了,你是嫡长皇子,早些为陛下诞下嫡长孙,于各方面都有利无弊。” 元决只是淡笑,并未接下长公主这话。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这个孩子,元决抱了好一会儿都不撒手,脸上也难得的有些许温情,这是很稀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他的。 他要抱着,自然就只能让他抱,能得他喜爱,也算是这孩子的福气,反正孩子也不哭。 于是乎,他在一边抱着孩子,叶欢颜这是在一边和长公主说着家常,虽然之前接触不多,可长公主性格极好,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叶欢颜和她挺聊得来,本是极好的情况,然而不多久…… 元决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叶欢颜和长公主说着话,正说到元决,便看了他一眼,正好见他神色古怪,忙问:“殿下怎么了?” 长公主也看了去,元决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道:“他……尿了。” 叶欢颜:“……” 长公主却是大惊,忙上前接过孩子,可是现在接过也来不及了,因为元决的衣袍湿了挺大一块…… 元决衣服被孩子尿湿了,自然得换一身,长公主本想让寻来一件她儿子的新衣给元决先凑合一下,可是元决此人素来挑剔,不穿别人的,所以让墨玄立刻回王府寻一身来换。 他们被长公主安排在隔壁的一处院中休息,等衣服送来。 屋内,元决外袍和中衣已经褪下,只穿一身里衣,因着隔着两层衣服,最里面的里衣没沾到多少尿,虽然一会儿衣服送来也得换,可如今暂时还能穿着,总不能都脱了光着。 叶欢颜把刚才他脱下的衣服交给灵儿拿出去收拾一下折叠好以便带回府,灵儿刚出去,叶欢颜感觉身后男人的呼吸渐近,她正要回头,就被他从后面轻轻搂住了,下巴抵着她单薄的肩头。 叶欢颜身子一僵,呼吸紊乱了些,低声道:“你……你抱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他只是抱抱她,她话落,他便依言放开了,却绕了两步走过来面对着她,用那样虔诚专注的眼神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深邃幽暗的眸中涌动着丝丝光亮,似暗夜星空熠熠生辉。 他浅浅笑着,轻声道:“颜颜,为我生个孩子吧。” 第326章 我心由我,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干扰! 叶欢颜呼吸一滞,讷讷的看着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这这这……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个事儿了? 他们到了谈这个事儿的地步了么? 她都是要离开他的人了,这个话题也没必要和他谈了啊。 她僵硬着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他也有些怔忪,并未言语,望着她一会儿,便垂下眼眸,沉吟许久后,才苦笑着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刚才看到你抱着那个孩子笑的如此开心,就想和你有个孩子,而且,也许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牢牢抓着你,不然总是无法心安,怕你离我而去。” 叶欢颜心跳漏了半拍。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她想要离开她的打算?不应该啊,她想要离开的打算也就偷偷和灵儿说过,绝对不会被他或是他的人听到,她笃定,灵儿是不会和元决说的,他如何知道? 或者说,男人也有第六感?这有点悬啊。 她正懵圈着,他忽然上前一步,正面搂着她,没有任何冒犯轻浮,只是单纯的搂着她在怀中,在她耳边闷闷道:“颜颜,我知道你现在其实心中还是怨怪我,便是对我态度有所好转,怕也是不肯接纳我的。” “可是我是真的心悦你,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和难过,你能不能不要再与我置气了,我们好好地,就像寻常夫妻那样好好的在一处,你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叶欢颜着实心慌又尴尬,整个人僵着,说话也说的不顺:“你……你想让我们在一处便在一处,可是这个和生孩子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吧,咱们一步一个脚印,现在能不能不谈生孩子的事情?” 元决松开她,凝着她片刻,抬手抚着她的眉眼笑了笑道:“我许是杞人忧天了,总觉得怎么都抓不住你,生怕一个不留神你就从我眼前消失了,听人家说,女子唯有有了孩子,才会愿意好好地待在一个男人身边,我便想着先用孩子来拴住你,其他的,我们可以来日方长慢慢来。” 叶欢颜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殿下,你这个是哪听来的谬论?难不成这世道的女子有自主选择权利?没有孩子就能不待在男人身边?” 这个世道,女子不管有没有孩子,都只能与男人绑在一起,生死不论。 元决低声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你的心很大,我知道你不喜被人拘在一处,不会甘愿做一个深闺妇人,我也不愿你这样,先前我错待了你,故此你对我心有失望,其实我明白,你若是能离开我,定然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的。” 叶欢颜定定的凝视他道:“所以,你便想要让我为你生一个孩子,用孩子来捆绑我?让我多了一份舍不下的血缘羁绊骨肉牵挂,以后便犹如折断羽翼的金丝雀,再也离不得你了,是么?” 元决不否认,只是轻唤着她的名字:“颜颜……” 她道:“元决,你低看我了,若我想要离开,莫说一个孩子,便是两个三个,我也一样会舍得,我心由我,绝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干扰,也不受任何感情的捆绑。” “倘有一日我离开了你,便是因为我不想与你在一起,我留下,也只能是因为我愿意伴你身侧,绝非因为孩子而让步妥协,所以,你打消这个念想,我不是那些任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也没那么伟大,我很自私,狠下心的时候,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这话她说的无比认真,却是半真半假。 她本就不会和他有孩子,又怎么会去想这样的假设? 元决沉默良久,才又神色微动,低声道:“颜颜,我本意只是想要与你有个孩子,旁的都是心血来潮的念头罢了,你不用当真,就当我没说过。”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这样想了,也随着说了出来,可是生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缘由,不过是附带的一个念想罢了。 他钟情于她,便想与她生儿育女,这是本能,先前是没有太注重这个,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要有一个他们的孩子,最好是个女儿,生的与她一样。 叶欢颜侧眸没看他,只是轻咬着唇轻声道:“殿下,我们现在的情况,怕是还不合适谈这个,凡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说不出糊弄他的话,可也不想谈这个她没想过的事情去给他念想。 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等她离开了他,他会再娶一个王妃,然后再是侧妃妾室,多得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子,而她,不是这个局内的人,既然不是,便是从一开始连念想都不给他,免得以后各自遗憾。 不过,想起他以后会和其他女子生儿育女,且还不止一个,就莫名的觉得心头闷闷的难受。 元决见她这般,晓得是自己的这个话题太过突兀,她无法适应,便道:“是我心急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墨玄轻功好,所以很快便来回一趟带来了他整套衣服。 接下来的宴席,一切照旧,他毫不掩饰对她的体贴,她照单全收,可他是真心地,她却连自己都摸不准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下意识的配合他,营造出夫妻恩爱的样子来。 宴席结束回到王府,已经是下午,早已过了午休时间,可是叶欢颜还是忍不住想要眯一会儿,已经养成习惯了。 然而…… 正喝了药打算睡,灵儿端了药碗出去再回来,在她跟前低声道:“姑娘,青儿在外求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您。” 叶欢颜扬眉:“青儿?她能有什么事?” 她都差点忘了这么个人了,她的陪嫁丫头之一,是谢氏的人,自从冰儿被处决后,青儿便退居在外侍奉,不敢再出现在她跟前,叶欢颜也乐得眼不见为净,没搭理过她,她也尽量缩小存在感。 等等,谢氏的人!? 第327章 此物药性极寒,可致女子不孕。 她刚回味过来,还没问呢,灵儿便低声道:“她说与国公夫人和八姑娘有关。” 果然! 赶在她刚回来要午休的间隙就求见,这么急着,怕是真有什么大事儿呢。 她困倦散去,若有所思的道:“让她进来吧。” 灵儿颔首退了出去。 很快,青儿低着头跟着灵儿进来,一进来,便恭恭敬敬的行礼:“奴婢拜见王妃。” 只有与叶欢颜最亲近的灵儿和小葵能叫她姑娘,便是月影都自觉区分的唤她主子,其他人不管是王府的人还是她陪嫁的,都只能唤她王妃。 叶欢颜把玩着手里的一柄元决昨日才寻来给她玩的黄色玉佩,漫不经心道:“起来吧。” 青儿道了声谢,忙起身。 叶欢颜轻嗅了一下手中的玉佩,不知道是什么玉制成的,不仅冰凉不伤身,还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甘先生说这是药玉,顾名思义,便是具有药效的玉石,长期戴在身上对身体大有益处。 她没听过也没见过,所以有空就想钻研几眼。 她闻了一下又继续把玩钻研,也不看青儿,只是淡淡道:“灵儿说你有事情要与我说,说吧,什么事?” 青儿垂眸默了默,忽然伸手进怀中要拿什么。 到底是个有异心的别人的眼线,见她这个动作,守在一边的月影立刻上前,手往腰间一搭,一把圈在腰间的软剑抽出指向青儿,好似她若敢对叶欢颜有任何不利,便让她当场毙命。 青儿被月影吓得忘了自己要干嘛,直接后退两步瘫下在地上,小脸煞白煞白的,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惊恐这一张脸看着面前的剑,抽了口气,呆呆地道:“奴……奴婢只是,只是有东西要给王妃看。” 叶欢颜无奈的对月影道:“月影,不必草木皆兵,她还没有胆子对我不利。” 月影这才卸下警惕,放下剑退后一步,站在叶欢颜侧前方,虽然不再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青儿,可也不敢松懈。 青儿这才松了口气,咽了一下唾液。 灵儿这时催促道:“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不然就出去,别在这里打扰王妃休息。” 青儿忙苍白着一张脸道:“是是是,奴婢这就说。” 说着慌忙撑起身子跪着,继续往怀里掏,一下便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布包,包的挺严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她直接递给叶欢颜。 叶欢颜审视着她,没接过来,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青儿给的,她自然不会接来看,便是灵儿也没有上前接过,只是问:“这是什么?” 青儿道:“奴婢也不知道,今日早上奴婢例行出府采买东西,被国公夫人身边的彩华暗中拦截带去了一处茶楼,在那里见到了国公夫人和八姑娘,她们给了奴婢这个东西。” 顿了顿,不等灵儿问,便自觉道:“她们没说是什么,只是让奴婢寻个机会悄无声息的放在姑娘房中隐蔽之处,若是可以,弄一下涂抹在王妃常常躺着或是坐着的地方更好。” 听言,叶欢颜身侧的灵儿和月影都面色微变,倒是她一派淡定,看着青儿手上的东西片刻,吩咐灵儿:“灵儿,你去请甘先生过来一趟。” 灵儿忙应声:“是。” 随后急忙出去了。 叶欢颜这才继续看着青儿,拿着玉佩在一旁的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她这样,弄得青儿心中发毛,很是紧张,捧着手里的东西都渐渐没了力气,可又不敢放下,一直在颤抖。 叶欢颜这才意味不明的问:“我记得你是她们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她们给你这个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何物,可毋庸置疑是要用来害我的,你为何不听命行事,却要与我说?是想邀功么?” 青儿一听,忙搁下手匍匐在地,声声哀切:“王妃明鉴,奴婢不敢邀功,只求无过。” 叶欢颜挑了挑眉:“哦?不是邀功?” 青儿吸了吸鼻子,有些悲哀无望的低声道:“奴婢自知愚笨,早就在王妃面前漏了陷,所以一直以来不得重用,连王妃的房都进不得,便是愿意听从国公夫人的命令行事,怕是也办不到把这个东西放进王妃房中的。” “虽然是在冒险,可是奴婢深知,此事如实禀告王妃才是最正确的,不然被抓到,冰儿就是前车之鉴,奴婢不求有功,只求王妃放奴婢一条生路。” 叶欢颜轻笑:“你倒是活明白了一次。” 青儿低埋着头不敢接话。 天天提心吊胆的,如何能活不明白?以前便罢了,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想活,就得抓住。 叶欢颜没再理她,也不叫她起来,让她就这么一直跪着。 不多时,甘先生就来了。 他检查了那一包东西,还没检查出结果呢,元决就到了。 他本就只是知道她要午睡了,送她回来便忙着回冥松阁处理自己的事情,听闻她急忙让灵儿去请了甘先生,以为她不适,便当即过来了。 他到时,见她无事,就坐在榻上,而甘先生她前面的桌上检查什么东西,认真的也没理会他的到来,他并未在意,只觉松了口气,不是她不适就好。 示意给他行礼的人起身,便走到她另一边坐下,问她:“怎么回事?” 叶欢颜淡淡的道:“殿下稍等。” 元决只得与她一起等。 很快,甘先生就检查完毕了。 叶欢颜看着甘先生的神色,当即肃容问:“甘先生脸色瞧着格外凝重啊,看来这玩意儿不简单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甘先生确实是脸色凝重,道:“殿下,王妃,此物乃是蒙北地区雪山顶生长的雪凌花草凝练出来的雪凌胶,药性极寒,且效用猛烈,可致女子不孕。” 甘先生话出,除了元决,其余人脸色皆齐齐一遍,便是叶欢颜也不例外。 而元决也是脸色凝重起来,问叶欢颜:“这东西是哪来的?” 他自然并非怀疑叶欢颜自己弄来的,不然也不会让甘先生检查,更不会坦然的让他知道。 显然是旁人弄来的。 灵儿脸色阴沉的咬了咬牙,当即对元决道:“回禀殿下,此物是青儿适才交上来的,说是上午安国公夫人交给她,嘱咐她放入姑娘房中的。” “什么?”元决脸色骤变,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随后抬手便重重的拍了一下身侧的矮几,怒然斥道:“好大的胆子!” 他这骤然的怒火,这一掌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儿,连他一直不曾外露的武功内息都没能克制,竟然生生把桌子拍出一条裂痕,几近分裂。 屋内除了叶欢颜和甘先生,其他人纷纷跪下:“殿下息怒!” 第328章 我很乐意给她们腾地方! 叶欢颜瞥了一眼那摇摇欲裂的小桌子,忙拿起桌上的玉佩,检查了一番见没啥问题,松了口气,然后顺势往旁边挪了一些。 这时,元决又怒不可遏的咬牙道:“谢氏这是找死!” 他此刻的怒意多大,叶欢颜光听他这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的几个字便可窥测一二,怕若是现在谢氏在他面前,已经被他卸了。 她道:“殿下不必为此如此生气,她的阴谋不是没得逞么?为此气着自己可不值当。” 元决缓了口气,可还是阴着脸沉声道:“便是她没有得逞,可她胆敢对你下这种毒手意图断我子嗣,让我如何能不生气?若她万一得逞了又当如何?如此毒妇,罪该万死!” 甭管任何人,只要想要害她,便是触他逆鳞,何况现在,他正心心念念的要与她有孩子,谢氏便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他更是难以忍受。 叶欢颜听言,其实想说谢氏只是想断她子嗣,不是断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来了。 不过,谢氏为何现在这个时候对她做这个事呢? 再想到先前的事情,她隐隐有些猜测,并且足以笃定了。 她笑了笑道:“殿下生气归生气,可也别只顾着生气啊,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元决不甚在意,语气凛然:“处理起来还不简单,谢氏不知死活,那便处置了便是。” 他的意思便是直接杀了谢氏。 其实谢氏那样的人他原本就不放在眼里,便是如今因谢氏所为之事心生怒火,也不可能去费脑想怎么解决,谢氏还没有资格让他耗神费心,既然谢氏找死,那就成全她便是。 至于杀了谢氏有什么后果,他也不用顾忌,何况,这不是有人证么? 叶欢颜似笑非笑:“难道殿下不想知道谢氏为何突然对我做这种事么?” 这一点,元决倒是没想。 他寻思着一会儿,问下面的青儿:“谢氏为何指使你做这件事?” 青儿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也在抖:“回禀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国公夫人并未说,只是吩咐奴婢把这个东西放在王妃屋内。” 元决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看着青儿的眼神极冷,好似看死人。 这时,甘先生忽然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叶欢颜道:“殿下,在下以为,此事究竟为何,王妃应该知道,殿下想知道,不如问她。” 元决听言侧头看向叶欢颜,见她果然一副胸有丘壑心中有数的模样,扬眉问:“你知道怎么回事?” 叶欢颜扯唇笑了笑,略一颔首:“大致知道,也是猜的,不过我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说起来这个事儿和殿下也是有关系的。” 元决一愣:“与我有关?” 叶欢颜哼笑:“可不是?若非殿下魅力太盛招蜂引蝶,我又岂会这般遭人惦记?” 元决这下子,是有些明白了。 叶欢颜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猜出来了吧?又有人惦着做你的女人呢,这何家一个叶家也有一个,旁的还没显露的指不定还有多少,这样看来,我还是怀念以前殿下病着的时候,起码那个时候,没人因为想做殿下的女人而容不下我,不像现在,被人害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她说着想起什么,忙又苦恼的叹了一声道:“唔,倒也不全是,我忘了盛家还有一个呢,那个才是对殿下情深意重的啊,在殿下以前病得半条命都没了的时候便心念着殿下,那位可是曾对我动过小心思的。” 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神色语气有些揶揄,也有些别样的意味:“三个可都是难得的美人啊,出身也都个顶个的好,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殿下不如照单全收了吧?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为她们腾位置。” 阴着脸听她胡诌一通,元决才没好气道:“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欢颜耸耸肩,漫不经心的道:“没乱说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是有这个必要,我很乐意给她们腾地方的。” 元决听她这随口说出的心里话,无奈又气结,想说什么可又不说,而是定定的盯着她,用死亡凝视来表达他现在的恶劣心情。 叶欢颜坦然的任他看着,反正话想说就说了,她就没在怕他的。。 虽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自己也摸不准自己是出自什么心理,就是想说出来探探他。 元决心中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收回目光不看她,扫了一眼前面或站或跪的人,淡淡道:“你们都先出去。” 甘先生正好不想在这里看着两口子别别扭扭的样子,最近看的多了,乐得出去躲清静,闻言忙应声就下去了。 然后月影和灵儿面面相觑,也应了一声站起来,退下了,青儿更不敢待了,瑟瑟缩缩的站起来下去了。 他们都出去后,守在那边的墨玄也嬷嬷出去,并且关上了门,屋内静默了一阵,俩人都不说话,她不看他一脸悠闲,他不看她一脸阴郁。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两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你……唔!” 刚一开口,他忽然倾身下来,两手扣着她的脑袋往上一拉。 叶欢颜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还有……唇上一阵温热…… 他竟然亲她! 擦! 叶欢颜立刻心下恼怒,抬手就想要推开他,可是根本都推不动,他紧紧的扣着她的脑袋狠狠地压着她的唇,吻得又狠又急,毫无章法技术可言,只知道啃咬撕扯。 叶欢颜心中气急,可是想要凭力气推开他是别想了,不说他身体恢复得快,力气比寻常男人大多了,就说她身体还有些弱,加上被他这样……她全身都软了。 反抗不了,她从来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何况,也突然间不是那么想推开,便由着他肆意妄为,俩人就这么一攻一守的僵持了一会儿,她渐渐呼吸不过来了,而他扯的她唇舌有些疼,疼得她恢复了几分理智,叶欢颜索性狠狠地一咬牙。 嘴中散发着血腥味的同时,他放开了她。 彼时,她红肿着唇,仔细一瞧还有几丝血色,而他的,微有些红肿的唇上破了皮,正一点点的沁血。 第329章 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叶欢颜连忙喘息了几下,待稍稍缓神看清他依旧倾身在她跟前,且正痴痴地看着她,并且还抬手要抚她的唇畔,那阵势,好似食髓知味不知觅足,随时会再拉着她再来一次,她当即心生恼意,伸手便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推他。 嘴里气恼羞愤的骂道:“元决,你特么发什么疯?谁让你亲我了!?” 然而,饶是她在怒上心头的用力推他,对他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他自岿然不动,依旧倾身在她跟前,让她起不得身,也逃离不得。 叶欢颜咬着牙,很是恼恨的瞪他,手抬起来轻掩着唇,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那怒目含羞的样子,别具风情。 他正定定的看她,这时唇上沁的血已经蔓延到唇边下巴,他抬起手轻轻拭了一下,抹去了涌出的血,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便不在意的放下手,继续看着她,缓缓沉声道:“这就是你乱说话的后果,你若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来气我,我便再亲你,亲到你说不出话来,你信不信?” 叶欢颜恼怒:“你……你敢!” 元决眼中没有平时的温柔耐心,只有不容置喙的霸道,咬牙道:“你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看看,看我敢不敢?” 叶欢颜还真想试一下的,可是想了想又不敢了。 行吧,她没胆儿,并且有些后悔刚才逞口舌之快。 她不该说那些话的,明知道他待她什么心,还故意说这些话来也摸不准自己是想要表达什么心情,反正就是想都没想就说了,现在这样,倒有些咎由自取了。 她咬了咬牙,怒道:“你走开,别靠我那么近!” 元决这才缓缓站直身子,离她远了些,却还是在她跟前站着,垂眸凝视着她。 叶欢颜垂眸,并且别过脸没理他,心中莫名的恼,嘴巴抿得紧紧的,上面隐隐还有一些他留给她的温热感和酥麻之意。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他忽然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叶欢颜呼吸一滞,抬眸看他。 他伸手过来,轻触着她红肿的唇,怜惜心疼又自责内疚的轻声道:“也没亲过旁人,何况刚才实在是生气,便粗鲁了些,弄疼你了吧?” 叶欢颜起初还愣着没反应,听他说完,立刻又抬手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道你自己粗鲁啊?你是狗么?又啃又咬的,差点把我唇舌都扯下来了,不懂得怎么亲人还用这招,你有病吧你?” 她难得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待他,何况又是眼下这种情形,元决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沉默着,微微抿着唇。 唇上的伤已经不出血了,可有一些凝固的血迹他抿唇之后,血色匀开尤为醒目。 叶欢颜本来还想继续口吐芬芳,可是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便不想说了,再度扭过头去不看他。 她有些懊恼,气他,也有些气自己,刚才竟然因为他亲她而心有悸动,至今都无法平静,想要借骂他来宣泄这份躁动,可如今,也骂不出来了。 她想,若是先前,他这样待她,她一定挥他一巴掌,可如今不知为何,并不想这样了。 他忽然上前一些,单膝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抬眸深深地看着她。 叶欢颜想要撂开他的手推开他,可是对上他这样诚挚深邃的目光时,便忘了动作。 他开口轻声道:“刚才这般不经你许可便亲你确实是我不对,可是也不全是我的错啊,颜颜,你知道我待你是什么心思情意,却说这样的话来惹我生气,什么腾地方让位的,这些话是可以随口说的么?” “你是我的妻子,谁也没有资格取代你,所以,以后不许再这般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若有下次,我可能就不只是亲你那么简单了。” 叶欢颜微咬着牙,吸了口气,扭过头去,却并没有挥开他的手让他远离她。 她微微闭着眼,屏着呼吸似在压抑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却不知为何有些急躁不甘,瞪着他忿忿道:“元决,你就是仗着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样欺负我。” 究竟何处不是对手,他不曾言明,其实他也琢磨不清。 元决笑笑:“是,我欺负了你,不过你若是心里有气,也可以欺负回来,我不还手,任你欺负个够,这样可好?” 叶欢颜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和你刚才待我那样,对你如法炮制一番?” 元决依旧笑着:“如此也不是不行。” 叶欢颜想都没想就气道:“那不也是你占便宜?你以为我傻啊?这种赔本儿的蠢事儿我才不干。” 元决顺势道:“既然不愿意把我欺负回去,那你就是不生气了?” 叶欢颜哼笑:“你还真的是会顺坡下驴啊,且不管我如何,反正什么便宜都被你占完了。” 元决不置可否。 叶欢颜没好气道:“反正刚才是我自己说的话不中听,被你亲了就亲了,就当我是被狗咬,但是元决,我警告你,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以后会好好说话,你不许再对我这样,不然我咬死你!” 恶声恶气的,就差拿刀子横着脖子威胁他了。 元决叹了口气:“颜颜,你这样是在为难我。” 叶欢颜被他这话弄得有些不解:“为难你?” 元决幽幽道;“我们是夫妻,这样的事情本是司空见惯的,以后肯定是无可避免的,若是我这样待你你便要咬死我,那没道理可讲的。” 叶欢颜一时语结:“你……” 他又道:“还有啊,你说我是狗这一点我得反驳,我确实是刚才对你又啃又咬了,可那只是因为没经验,我到底也没伤着你,可你看看我嘴巴上的伤,我怎么觉得你在倒打一耙呢?” 他还指了指自己唇上已经干涸的伤口血迹,其实咬伤不重,可在唇上,十分显眼,伤口很是醒目。 叶欢颜听他这话,委实是气到了:“元决,你要脸不要脸?你要是不……我会咬你?你这伤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你这是活该你知道么?还说我倒打一耙?现在是谁倒打一耙?” 第330章 你巴不得被人误会! 元决无言以对,只是忽然又那样深深地看着她。 那样深邃痴迷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忍不住别过脸去。 然后拨开他握着她手的手,有些紧张的样子:“你……你先站起来,离我远些。” 说着,指了指他刚才的位置:“你坐回去。” 元决适可而止,还真的依言起身,缓缓走回去坐好。 坐下后,忽然低低一笑,颇为明朗。 叶欢颜闻声看去,会以为是听错了,见他真的在笑,并且抬手摸着唇畔笑得十分愉悦。 她当即问:“你笑什么?” 元决笑着问:“颜颜,你说我一会儿若是这样出去,被人瞧见这幅样子,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叶欢颜这才想到这个问题,对啊,若是他这样出去,被王府的人瞧见了,指不定会怎么想,这种伤怎么来的不用想就知道,总不会是他自己咬伤的吧,何况是从她这里离开时才有的,定然会被想到是怎么回事。 然后,肯定会有人想着是她对他做了什么,还那么粗鲁野蛮,才咬伤了他,各种浮想联翩,想着她还重伤初愈的阶段就这么迫不及待…… 天哪! 她立刻道:“你不许出去,不对,你不许让人看见!” 元决面露难色:“颜颜,你这就有些为难我了,若是不出去倒也还好,我挺乐意在你这里扎根的,可你又不愿意,但是出去了不让人看见委实难了些。” 他自己说的都忍不住笑了:“难道你让我戴着面具或是围着面纱?那像什么话?便是我愿意,可这样岂不是显得欲盖弥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你打了见不得人呢。” 叶欢颜道:“何须如此麻烦,你出去的时候用手遮挡一下嘴不就好了?” 元决很是认真的考量;“如此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觉得这样依旧不妥,我总不能一直这样以手掩嘴度日吧,这也不像话,这咬伤颇为严重,怕是得两三日才能好,我日日来往于冥松阁和你这里,迟早是会被人瞧见的。” 叶欢颜道:“那你可以不来啊,谁逼你来了?” 她乐得他不出现在她面前 “那也不行,我如今要日日都要见到你才能安心。” 叶欢颜有些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如何?” 元决很是勉强的样子:“不如这样,我这两日就与你住在一处,这样便少了这么个麻烦了,你看如何?” 叶欢颜:“……” 叶欢颜突然气的冷笑出来:“你滚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别想了,管你被人看见看不见,管他别人瞧见了会怎么想,反正我也不会掉块肉,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被人误会,所以,赶紧滚回你的冥松阁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趁着她受伤养伤时,以照顾她的名义在她房间隔壁收拾了一个屋子住着也就算了,毕竟本就是他的地方,她没法拒绝,可如今,竟然想登堂入室? 想都别想! 虽然以前他不是没有和她一道睡过,可就那么一次午休,那时候她得迁就讨好他,近一个月因为她受伤养伤他也几乎日日在她身侧,可她受着伤不一样,而且他也从不在她屋里休息,都在隔壁,便是对着她,也都克制守礼从不曾有任何轻浮的举动言语。 可最近的这些时日,他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旁的不说,可刚才一个吻就弄得她心神荡漾,若是再继续日夜同处一室,他又这样贱兮兮的撩拨她,那还得了?不能再让心继续这样乱下去了。 她说完便站了起来,就想要往里间走去,走的还挺急的,好似想要逃离什么。 可是走了几步,走到前面的圆桌边时,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桌上刚才甘先生并未带离的东西,淡淡的道:“对了殿下,这次的这桩事儿是因你而起,你自己解决干净了,我可没心思再去费心耗神的琢磨着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元决敛起表情,肃容问:“你想要如何解决?” 叶欢颜道:“该怎么解决便怎么解决,这种事情殿下应该有数,便自己拿主意吧,反正不管如何,也都不过你一句话而已,若是让我来,可得好一番琢磨呢。” “我知道了。” 他话落,她便再度抬步,急急忙忙的就往里面去了,好似被什么追着。 元决瞧着低低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咬伤,微微凝神怔愣着,似在回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捎起桌上的东西往外走去。 门外,墨玄和另外几个姑娘都在候着,周围也还有一些清华居的婢女们守着。 他出来,外面的人纷纷行礼。 元决抬手微微遮挡着嘴,看着并不刻意,好似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他看了一眼青儿,才淡淡出声:“墨玄。” 墨玄忙问:“殿下有何吩咐?” 元决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墨玄面前,冷声道;“把这个奴婢和这包东西一并送去叶家,亲手交给叶归云,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若是办不好,本王不介意替他清理门户。” 墨玄面色一凛,当即领命:“是。” 随后,捡起地上的东西,提着正要跟元决求饶的青儿,一溜烟的就远去了。 元决面色稍缓,对灵儿几个道:“你们几个,好好伺候你们主子。” 三个姑娘应声。 元决这才缓缓走下前面的几个石阶,缓缓往外走去,手有意无意的挡着嘴…… …… 叶家 叶归云看着突然闯入的墨玄和被墨玄丢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一个婢女,眯了眯眼:“墨玄统领,你这是何意?这般不请自来,当我安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他有些不悦,不管如何,旁人在他府邸想来就来,他本能的不悦,不管如何,他终究越是任人拿捏宰割的。 墨玄一脸冷然,道:“安国公生气之前,不妨先看看此物。” 说着,便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叶归云面前的桌面上。 叶归云纳闷的拿起来打开一看,不解:“这是何物?” 墨玄道:“此物名为雪凌胶,药性寒,可致女子不孕,就在今日上午,安国公夫人将此物交给了这个奴婢,让她放置在王妃房中。” 叶归云脸色骤变,当即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331章 问罪谢氏 叶归云被吓得不轻,怎么也想不到谢氏那个蠢妇会做这样的事情来。 他心惊未定,便猛地看向地上跪着的青儿,凌厉叱问:“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青儿忙惊慌道:“回国公爷的话,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今日上午奴婢出王府添置东西,被夫人身边的彩华拦截带去了一个茶楼,夫人将此物交予奴婢,让奴婢寻机放到王妃屋中,奴婢只能先应允她,可是奴婢哪里敢做这种大逆不道断皇室血脉的事情?回府后就立刻回禀了王妃。” 叶归云不知为何好似松了口气,随后又恼怒非常,重重的将手里的东西掷在桌上,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阴着脸咬牙道:“这个不知死活的毒妇!” 他拍桌的声音极大,桌上的东西都震了几震,吓得青儿抖了抖,忙低着头不敢吱声。 叶归云在顾不上青儿,忙问:“墨玄统领,敢问晟王殿下如今是何态度?” 墨玄立刻面无表情的道:“安国公夫人意图暗害王妃让其不孕,等同断晟王殿下的子嗣,甚至是断皇家嫡系血脉,其心可诛,殿下让我转告安国公,此事安国公自己看着办。” 顿了顿,声音冷厉了几分:“可殿下有言,若是安国公的处置不能令其满意,殿下不介意替安国公清理门户,只是若是此事闹到明面上,这意图断皇家血脉的罪名,叶家怕是担不起。” 自然是担不起的,原本此罪名等同于谋害皇嗣,而元决是嫡出皇子,大义名分上便是正统嫡脉,断他子嗣,说严重了便是叛逆谋国,这样的罪名,叶家确实是担不起的。 叶归云有些摸不准,可也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墨玄统领回去转告晟王殿下,我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如此便再好不过。”墨玄说罢,又道:“人证物证皆已送来,话也带到了,该如何处置国公爷自己斟酌吧,在下这便告辞了。” 说着,便拱了拱手离开了。 叶归云见他走了,缓缓坐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桌面上的那个布包,脸色极为阴郁,手置于桌面上,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青儿跪在下面,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叶归云眯着眼看着青儿沉声问:“你是她安插在晟王妃身边的人?” 青儿哆嗦了一下,轻咬着唇点了点头:“……是,奴婢是王妃出嫁前夫人挑给王妃的陪嫁,原本只是随意挑的,可后来因为王妃新婚之夜得以侥幸存活,奴婢便被夫人利诱要挟替她办事,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 叶归云问:“那你在晟王妃身边这半年,谢氏可有让你做过什么?” “……有。” 叶归云立刻追问:“做了什么?” 青儿一边回想着一边道:“就在王妃嫁给晟王殿下后第一次回门,夫人给了奴婢一种香料,让奴婢拿回晟王府偷偷点上,可是王妃屋里有灵儿和小葵盯着,奴婢寻不到机会,就没做,不过夫人当时也没责怪。” “其他的,除了让奴婢盯着王妃的举动便没有了,不过王妃一直不待见奴婢,性不让奴婢近身伺候,奴婢也探不到什么事情来,夫人再没有让奴婢做过什么,也就是今日才突然找了奴婢做这件事。” 叶归云点了点头。 青儿匍匐在地,声声恳切的求饶:“国公爷,奴婢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害王妃的事情,先前为夫人所用也都是因为夫人威胁奴婢,奴婢是安国公府的家生子,爹娘和弟妹都在夫人的拿捏中才不得不听话,可真的没做过什么不利于王妃的事情,今日这件事奴婢也如实告知了晟王妃,请国公爷饶了奴婢一命吧。” 叶归云淡淡的道:“你若是如你所言没做过什么对王妃不利之事,我自不会怪罪你。” 青儿立刻大喜:“多谢国公爷开恩。” 叶归云这才叫来人,让去叫谢氏来。 青儿听见叶归云要叫谢氏来,想起什么,立刻道:“国公爷,今日奴婢去见夫人时,八姑娘也在,怕是她也……” 叶归云眸色一凛,:“她也参与其中?” 青儿道:“奴婢不知,只是当时八姑娘确实是和夫人一起的。” 叶归云点了点头,不过凝神想了想,还是没让叫叶无双来,只是吩咐叫来谢氏。 叶归云素来不待见谢氏,特别是之前出了那些事,已经有些日子没理会过她了,近日突然叫她来,看样子好似还不是好事,谢氏有些忐忑,待走进叶归云的书房时,看到地上跪着的青儿时,她当即变了脸,也隐隐猜到了出什么事。 迎上叶归云那暴风雨将至一般的冷厉眼神,谢氏脚步顿时僵在那里,好似扎了根一般挪不动了。 可终究还是要过去的,因为叶归云一直在阴沉沉的看着她,那眼神,好似想要把她凌迟。 努力稳住心绪,她艰难的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迈着重逾千斤的脚步挪到了桌案前面,青儿跪着的一边,她福了福身,声音掩不住的丝丝不安:“国公爷。” 叶归云骤然一喝:“跪下!” 谢氏心下抖了抖,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叶归云这种样子,倒是没太被吓到,而是稳着心神,勉强的露出一笑:“不知妾身犯了何错?竟让国公这般恼怒?” 叶归云一把抓起桌上的布包,重重的砸向谢氏,咬牙怒斥:“看看你做的好事!” 那布包直接砸在谢氏身上,然后掉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谢氏看着身前的东西,自然不会不认得,呼吸微微凝滞,忍不住侧头扫向青儿:“你……” 叶归云冷声道:“你不用看她,事到如今看她没用,先想想此事如何收场吧。” 谢氏低头咬着牙关不说话,袖口下的手攥紧发抖,心中又慌又乱不知所措,她没想到竟然会事败,还这么快…… 叶归云冷笑:“谢湘兰,我知你素来行事大胆,可没想到,你胆子竟然大到这个地步,在叶家为非作歹便也罢了,竟然敢把手伸到晟王府去,你是无法无天惯了,当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般自寻死路。” 他盯着谢氏努力冷静的面庞,淡淡的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第332章 我便一纸休书,送你回谢家吧! 谢氏极力稳着慌乱一团的心绪,面上一派冷静,显然已经平复了些许,开口便道:“妾身不知道国公在说什么,突然叫了妾身来,这般莫名的兴师问罪,妾身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与晟王府何干,国公爷何意给妾身盖了这么一顶高帽?” 事情是败露了,可现在,她不知道究竟是败露到了何种境地,又是怎么败露的,晟王府那边…… 叶归云冷笑:“呵,都这个时候了,你倒是还不忘装傻,人证物证确凿,你也否认得出来,不过你莫要多此一举枉费心思了?你以为你否认了就能洗掉罪名全身而退?” 指向青儿,叶归云冷声道:“这个奴婢和这个东西,是晟王派人送回来的,你的罪名在晟王那里已经定下了。” 谢氏再也稳不住了,陡然煞白了脸,诧然出声道:“什……什么?!” 晟王知道了,那…… 她前所未有的恐惧了起来,甚至不由得颤抖,面无血色。 叶归云一脸冷漠无情的道:“你做的好事晟王已经知道,将此奴婢与证物送回,便是让我自己清理门户给晟王府一个交代,谢湘兰,你自己觉得,这次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谢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肃杀之意,心颤了颤,咽了一下唾液,问:“你……你想如何?” 叶归云其实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谢氏,他若是按照本心,自然是容不得谢氏这样的毒妇的,可到底是他的发妻,没有感情也有许多顾忌,先前是能忍便忍了,不然休妻麻烦,杀她也不至于,可如今,不处置不行了。 他看了一眼青儿,让她退下,反正也不需要对质,让她跪在这里,不过是让谢氏进来看到心中有数,免他与谢氏废话,如今用处便也尽了。 青儿退出去后,他凝视着谢氏片刻后,似乎权衡完毕了,面无表情的道:“我这便一纸休书给你,你收拾一下,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宁远侯府。” 谢氏当即不可置信的失声大叫:“你要休了我?!” 她急急忙忙的冲着叶归云歇斯底里的大声道:“你想休了我?叶归云,你想都别想!” 叶归云沉声道:“你以为现在是我想与不想,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谢湘兰,你难道不知道你所做之事是何等罪名?若是晟王将此事摆到明面上,被陛下知道了,你便是死罪!” 谢氏怔怔的没反应,她自然知道的,可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料想会事败,所以没怕,可如今,怕也没用了。 事败,便是肉眼可见的绝路铺在脚下,她便是不肯走,也没有退路。 叶归云淡声道:“晟王派人送来人证物证,说了让我看着办,你本该以死谢罪,看在多年夫妻和孩子的份上我不想杀你,我休你回去,便是处置了你,你尚且有一条命在,否则若是无关痛痒的小惩大诫,他若不满,你便是不得好死。” 谢氏可想不了这些,只是忽然有些破罐破摔的冷笑道:“叶归云,你少冠冕堂皇的用晟王做说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本就不容我,这次的事情,不过是给你一个摆脱我又让我无可奈何的借口罢了,你早就想休我了对吧?” 叶归云蹙眉看着她,不言语。 谢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归云,里面全是深重的怨念,愤然不甘的咬牙道:“你本就不喜我,这么多年对我厌弃到了极致,若非你怕休妻麻烦,诸多顾忌,你早就将我休弃遣送回谢家了,如今倒是给了你休妻的好理由了,可是叶归云,我告诉你,便是我死在叶家,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叶归云脸色一沉,缓缓出声警告:“谢湘兰。” 谢氏咬了咬牙,有些癫狂的冷笑着,像是穷途末路的死囚不顾一切的做出死前的疯狂:“死又如何?你以为我怕死么?这么多年我早就生不如死了,事已至此,我便是以死谢罪又何妨?但是你休想摆脱我,便是死了,我也必须是你叶归云的发妻,是你叶家的鬼!” 她如此痴心于这个男人,年少时便一心念着,如愿的嫁给了他,可到头来,换来他二十多年的冷落和厌恶,表面上她是风光尊贵的国公夫人,是他唯一一个儿子的母亲,是叶家的掌家女主人,可有多苦,她自己知道。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反正她终是他的妻子,便是一生怨偶也没关系,反正他不爱她,也不爱别人,便是他曾经爱过别人,可人也都死了,他终究不能摆脱她,这样也就好了,可如今,他要休了她,这怎么可以? 她谢湘兰绝对不做下堂弃妇! 何况,她若是被休弃,她的儿女可如何是好? 叶归云被谢氏这坚决的样子惊得一时无言,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你倒是豁得出去,当真是不知死活,谢湘兰,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不肯被休,那便是死路一条,你当知我并非吓唬与你,以晟王心性,他决计不会轻饶了你。” 谢氏扬了扬下巴,一副决然无畏的样子道:“既然国公也说了晟王的心性不会放过我,那么,我便是被休回谢家,他怕是也不会留我性命,既如此,休我回去岂非多此一举?” 她讽刺道:“不过是死在叶家和死在谢家的区别罢了,叶归云,你便是想要借机休弃我,可我告诉你,你休想,我死也不做弃妇!” 叶归云默然不语。 他确实是一直难容谢氏,当初娶她,他是被逼的,且想娶的人娶不到,其实娶谁他也都不在意了,可如今,倒也不真的是因为要摆脱谢氏才要休妻,若只为了摆脱,谢氏死了更好。 休妻,姑且还能保谢氏一命,因为晟王要的是对谢氏最极致的惩罚,于谢氏而言,被休便是了。 便是元决实在不容谢氏活着,他看在多年夫妻情分和孩子的份上想办法转圜一二,也并非真的不能保她性命,当然,只能尽最大其极限保她性命而已。 可这些,他不会和谢氏去解释,刚才提及休妻,不过是一时恻隐,既然谢氏不肯,便也罢了。 叶归云有些厌烦的看着谢氏,毫无温情的冷声道:“既然你当真不怕死,宁愿死在叶家也不肯回谢家,我便如你所愿,我不杀你,至于你怎么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333章 终此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元决让他看着办,他也让谢氏自己看着办。 谢氏难以置信:“你……你当真半点不顾我死活了?” 叶归云淡淡的道:“我并非不顾你死活,是你自己宁死不肯活,怎么,刚才才说的话,现在便忘了?” 谢氏有些激动的道:“我是说我宁死不做下堂妇,可你是我的夫君,难道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我死?叶归云,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了,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打理这个家这么多年,你就这样不管我了?” 叶归云不说话,一双眼淡淡的看着他,晦暗不明。 谢氏见他如此,不免有些痛恨绝望:“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啊?我对你一腔情意你都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我一心待你,你却冷我厌我,不曾给过一个好脸色,便是如今,我的死活你也浑然不顾,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叶归云倏地冷然笑道:“谢湘兰,你少在我面前做出这幅样子来,你控诉我之前,何不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这么多年,我因何厌你,你自己不知道?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可怜人?” 谢氏咬牙:“是,我这么多年做过什么我自己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也知道,可是叶归云,你厌恶我冷落我,难道只是因为我行事不得你心么?你不喜我,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你想娶的人罢了!” 叶归云眸间涌动着些许冷沉肃杀,死死地看着她:“你这是何意?” 谢氏阴冷笑着:“何意?我说的是何意你心里不清楚么?旁人不知道,可我看得明白,叶归云,我若没猜错,你当年心心念念的人,便是慕容璃吧,可你痴恋于她,便注定是爱而不得的。” 可他爱而不得,她又能好到哪去? 叶归云眼神更冷了,微微握紧拳头,有些隐忍克制的死死盯着她。 谢氏又道:“她那时是陛下的未婚妻,准太子妃,你惦着她便是罪,所以母亲才应允宁远侯府的提议,逼着你娶了我,许是因为想要借我来忘情,刚成婚那会儿你待我有些许温情,可后来慕容璃死了,你便再也不曾待见过我。” “不说我后来行事不得你心,便是我当真做一个贤妻良母与人为善,你难道就真的待见我了?不,不会的,不管我做的如何,你的心都容不下我!” 她确实从来不是善人,可嫁给心仪之人,她曾经也想和夫君举案齐眉,也想做一个贤妻良母,所以婚后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为难过谁,可后来,慕容璃死了,他性情大变很是反常,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还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她无法容忍。 死人,她是争不过了,可是活人,便是一个也比想和她争抢。 她的话实实的触及了他心中逆鳞,叶归云目光冷到了极致,杀意尤为明显,可最后,他还是归于平静,冷漠道:“我现在不想与你说往年之事,便只说今日之事,我救不了你,你既然不想被休,就自行寻个舒服些的途径自行了结吧。” 他对这个女人仅有的那么一丝恻隐之心,也终将湮灭了。 她不该提那个人的,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是终此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这世间怕是不会有一种痛比看着自己挚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且是满心绝望又死不瞑目更为痛苦了,每每想起都痛的窒息,她却这般提了出来,便是自寻死路。 不亲手掐死她,已经是对她仅存的宽容。 谢氏点点头,吸了口气道:“好,你不说往年之事,那我与你好好说如今的,你不肯保我一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吧?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装,装作不在意叶欢颜,可实际上,她应该是你最在意的一个女儿,因为在意,所以才冷落,便是怕我容不下她对吧。” 叶归云依旧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谢氏越说越得劲:“先前你对我动手,便也是因为她,你生气并不是怪我私自毁了和吴家的婚约,而是我毁婚约的时候对叶欢颜做的事情,更是怪我和皇后联手把叶欢颜嫁给晟王,幸得当初叶欢颜没死在新婚之夜,不然那一次,你估计不只是打我一掌这么简单了,怕是会杀了我吧。” 叶归云冷沉道:“便是如此又如何?她是我的女儿,我在意她护着她,难道不对?” 谢氏咬牙恨声道:“难道你的女儿只有她一个么?双儿也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嫡女,为何不见你对她用心一些,倒是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装着不在意来护着那个卑贱的庶女,叶归云,你好偏心啊,说起来,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你不喜我,便也不在意我的孩子,叶欢颜能得你这般用心,不过是她生母于你而言有分量。” 许是说的急了有些压抑喘不过气,她重重的喘息一下,眸中含泪通红,苦笑道:“我这段时日一直好奇,那个李氏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手段有多高明,竟然能够在你心念着慕容璃之余在你心里觅得这样的位置!幸好她死在我知晓之前,不然,我定是也让她不得好死!” 她厌恶极了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当年的慕容璃便罢了,到底是她望尘莫及的人,可是其他的,她无法容忍。 当年那个早就在他身边侍奉,能得他几分怜惜的云姨娘,她容忍不了便杀了,其他的他不在意,她便也不理会。 可是叶欢颜的生母,他一定是很在意的,否则只会大大方方带回叶家安置,何至于藏着掖着保护的如此隐秘周全,便是死了,留下的一个女儿也能让叶归云这般在意,为了保护她忍了这么多年。 现在更是为了叶欢颜,对她和她的两个孩子都这般狠心。 这样有威胁的人,若是活着,以她的心性,怎么肯轻易放过? 叶归云毫无耐性了,厌恶的扫了她一眼,冷漠无情的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到此为止吧,我现在不想再理会你,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她该做的事情,便是去死。 见他当真这般无情,谢氏心中窒痛,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只忽然问:“若我死了,你会对奎儿和双儿如何?” 第334章 无知妇人,目光短浅 叶归云不答反问:“你想我对他们如何?” 谢氏一副态度坚决不肯妥协的肃穆神色,道:“奎儿是你唯一的儿子,是安国公府的世子,自然是以后要继任国公之位的,双儿是你的嫡女,她的婚事……” 说到这个,她忙道:“不行,我现在不能死,双儿的婚事还未有着落,我得为她安排好终身大事。” 叶归云沉着脸道:“你以为此事由得你讨价还价?” 谢氏昂着下巴破罐破摔道:“我……反正现在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赴死,若是我死了,双儿就得守孝三年,也不会有人用心为她张罗婚事,那她这一生岂不是毁了?” 咬牙切齿:“叶归云,她可是你的嫡亲女儿,你可为叶欢颜那个庶女这般隐忍费心,难道就不能为双儿也想想?你想毁了她一生么?你偏心得未免过头了。” 叶归云冷笑:“要毁她一生的,难道不是你?” “你……”谢氏无言以对,有些难堪。 叶归云道:“当初我为她定下和吴家的婚事,便是为她一生安稳着想的,鸿升那孩子人品贵重,对双儿也是情深意重,是个值得托付的,吴家也绝对不会也不敢亏待她,可是结果呢,你把这门婚事搅黄了,如今你说我毁她?谢湘兰,这话你倒是说的出口!” 谢氏争辩:“你说的好听,你为她定下这门婚事,只是你觉得好罢了,你可曾问过我,问过双儿的意愿?她是国公府的女儿,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凭什么下嫁吴家?” 叶归云骤然大怒,厉声斥道:“何谓下嫁?你简直不知所谓,承平侯乃百年世家,累世功勋,能比叶家差多少?鸿升是未来的承平侯,匹配我叶家嫡女绰绰有余,何来下嫁之说?” “何况,便是下嫁又如何?皇室公主郡主哪个不是下嫁臣子?便是陛下最尊贵的明宣公主当年不也下嫁给了武陵侯?叶家的女儿究竟有多高贵,公主郡主都能下嫁,为何叶家的女儿不能?” 谢氏再度无言以对,这些她哪里会不知道?可是她就是认为,她的女儿配得上最好的。 叶归云讽刺道:“终究是你自己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教出一个好高骛远的女儿,母女俩不知天高地厚的惦着那些虚的,硬生生毁了我的一片苦心,如今你倒是来责问我。” 说这些话时,叶归云难掩厌恶,,他实在是厌极了谢氏的野心。 谢氏尖声辩驳,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什么叫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难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双儿,也为了叶家,你难道不知道,若是能让双儿成为未来的皇后,对叶家有多大的好处吗?” “若能一跃成为外戚,不仅能让叶家更上一层,还能和皇室绑在一起密不可分,将来设能与叶家争锋?这难道不比你辛辛苦苦浴血奋战来得容易?” 她这么多年看着靖安侯府盛极大胤,心中如何能不酸涩,在很多年前,靖安侯府也不过是和宁远侯府一样,两家平起平坐的,可是后来她嫁给叶归云,谢湘瑜入宫为妃,两家慢慢拉开了距离。 这些年下来,宁远侯府只能靠着依附靖安侯府好借势安国公府才能维持现状,她始终低谢湘瑜一等,每每见她都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讨好,她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就指着她的女儿能够为她争脸。 对于谢氏的这话,叶归云只有八个字:“无知妇人,目光短浅。” 他素来看不上谢氏,除却她心性歹毒,便是这一点,心比天高,看不清形势,只知道宅门里那点争长论短的事情,却井口观天的自以为自己都是对的。 谢氏咬牙道:“你倒是目光长远,这么多年叶家一直止步不前,不管你立了多少功,陛下都不曾加封过你,看似你权倾朝野,可是便是我那堂兄靖安侯未立寸功,只因为是皇后的兄长都比你得意。” 闻言,叶归云抿着唇不言,只是暗中涌动着些许不屑。 谢氏又道:“若是双儿能成下一任皇后,叶家成为与皇室紧密相连的外戚,再加上叶家的军权和累世军功,便是靖安侯府也远不及叶家。” “你可以不在意,反正在你眼里,从来只有那点虚无缥缈的情义,可是我不能不为奎儿思量,他以后是要继承安国公这个爵位的,若能有一个当皇后的妹妹,那是多大的益处?” 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一世尊荣,也希望她的儿子以后多一份保障,这便是她作为母亲能为孩子筹谋的。 叶归云有些厌烦疲惫的道:“我不与你做这些无谓的争辩,你既然不想死,我便想办法保你一命,但是你该明白你犯的是何等罪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么死,要么我休你回宁远侯府,你自己选择。” 谢氏尖声道:“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你休我回去,和杀了我有何区别?不说我不肯做下堂妇,便是双儿那里,我若被休,她的婚事又该如何?” 叶归云冷声道:“不是我容不下你,是你自寻死路,你若是没有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情,何至于沦落至此?至于双儿,没了你,她还是我叶归云的女儿,有我这个父亲,有母亲这个祖母,总能让她嫁出去!” 谢氏神色激烈的愤恨道:“你这个父亲对她从无温情,便是母亲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如何肯放心把双儿的婚事交给你们,谁知道你会把她随便塞给谁?” “再者,我若被休,他们便再不算嫡出,奎儿是你唯一的儿子便罢了,可是双儿若沦为庶出能嫁的到什么人家?有一个被休的母亲,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我的孩子,绝对不能沦为庶出!受人指指点点!” 叶归云真的有些累了:“那你说说,你想如何?” 谢氏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咬牙道:“我不是说了?既然晟王非要我死,你也不肯救我,那我便去死好了,可是我现在不能死,我要为我的双儿择选了夫婿看着她出嫁,不然,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休想让我死。” 第335章 疯的无可救药 叶归云冷呵一声,竟是有些刮目相看,他的这个妻子,倒是真的不知死活到了极点。 叶归云耐心全失,漠然道:“我适才也说了,此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既然不肯被休也不肯就死,那你就自己去晟王府,去问问晟王和欢颜,看看他们夫妻俩能不能暂缓你的死罪,我是爱莫能助了。” 谢氏不可思议:“你让我去求他们?他们如何肯放过我?” 叶归云问:“那你待如何?” 谢氏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你出面,你是安国公,手握兵权军功在身,便是陛下也忌惮你三分,晟王到底是要争位夺嫡的,他再尊贵权盛也不会真的想与你为敌,只要你肯出面,他定然会给你一个面子,我不需要你保我性命,我只要他给我一些时日。” 只要在这些时日里,她想尽办法让她的双儿入了晟王府,她便能活命了。 叶归云真的是有些震惊谢氏的这个念想,冷笑道:“你倒是想的极好,不过你怕是忘了晟王是个什么人,他便是陛下的面子都不给,能给我颜面?你可真的是看得起我,我亏待欢颜十几年,如今晟王对她情根深种,能对我有好感?你以为在他们夫妻眼里我算什么?呵~” 他以前倒也以为不管如何,晟王总会给他几分颜面,可是上次他去了一次晟王府几明白了,是他看得起自己了,不过这样也好,晟王对他越是反感就说明对那丫头越是情深,总算是有人可以名正言顺且毫不顾忌的待她好了。 谢氏不管不顾的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做下堂妇,也绝不现在就死,你要么现在杀了我,否则把我逼急了,我就拉叶家上下陪我一起去死,反正都是一死,我什么也不怕。” “可是叶归云,你得好好思量,我是叶家的当家主母,我若犯上断皇室血脉的罪不可姑息,在世人眼中,叶家能不能和我撇开,我们是夫妻,我若是说是你授意的,你能不能独善其身!” 叶归云阴了脸:“你这毒妇还真是疯的无可救药。” 谢氏道:“我是疯了,可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这一场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叶归云不想再和谢氏争论这些事情,可她不依不饶,他其实也不擅长和人争辩,尤其是浙西不可理喻的女人。 谢氏被他禁足,并且派了人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触。 明月阁里,叶无双震惊的看着回来禀报的落雪:“母亲被禁足了?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父亲又这样了?” 刚才听闻叶归云叫去了谢氏,说是叫,其实是传唤,半强行拉去的,她就让落雪去探情况,一直在等消息。 落雪道:“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奴婢不敢靠近国公的院子,只在隐蔽处瞧着门口,夫人出来的时候,是被国公身边的侍卫押送着的,夫人看样子状况也是极不好,她瞧见了奴婢,只跟奴婢摇了摇头,便被强行押送回去了,奴婢偷偷跟过去便得知夫人被禁足,国公还加派了人守着,谁也不许进出。” 叶无双脸色霎时血色全无,很是不解的道:“怎么会……到底是什么事如此严重?便是之前,父亲也没有严苛到这个地步啊。” 先前搅黄婚事的那一次,叶归云回来,打了谢氏,之后也把谢氏禁足,并且放出消息说是病了,那也是前所未有的震怒,可是也只是不让谢氏进出,却没有让人把守,便是她也是能随意进出的,可是如今,竟是派了人把守。 落雪猜测:“姑娘,会不会是今早上的事情,国公爷知道了?” 叶无双登时急声道:“怎么可能?这件事父亲怎么会知道?” 落雪道:“可若不是这件事,奴婢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情可让国公爷这样生气,夫人被押送回去可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犯了什么大罪呢,怕是如今全府都在猜测,可是近来夫人一直没做什么啊,除了……” 往年谢氏也经常折腾,可是叶归云常年不在京中,便是在了,他也从不理会的,可不知怎的,自从这次他回来,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叶无双觉得,也只有这件事才能让叶归云那么生气,让谢氏遭受这样的待遇了。 叶无双瘫坐下去,喃喃道:“怎么会呢?这件事我们今早上才让青儿做的,才不到一日父亲怎么会知道?” 落雪笃定的猜测道:“姑娘,奴婢觉得,国公爷知道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晟王府那边知道了派人来告知的,多半是青儿办事不利被发现了。” 叶无双想着也是,当即阴着脸咬牙啐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办这点事都办不好。” 落雪低声道:“姑娘,若是如此,现在可不是责怪青儿办事不利的时候啊,该想想如何收场才是。” 叶无双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该想想如何收场了,可是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什么呢?” 落雪也不知道,她们都没有料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因为没预想这样的局面,所以,谢氏也没说如实败露了该如何,现在叶无双不比以前,她许是被先前的事情弄得乱了心神,已经全然没了主见。 叶无双忽然想到什么,忙站起来道:“对了,我先去找大哥,和他商量一下如何是好。” 说着就要出去,落雪也急忙跟上。 可是,她还没走出去,外面守着的一个侍女忽然走进来。 她还没问,那侍女就道:“姑娘,国公爷派人来,说让您立刻去一趟他的书房。” 叶无双脸色陡变,脸色一寸寸的白了。 因为心中忐忑,叶无双不敢走太快,到叶归云这里时,已经是一炷香后。 不敢直视叶归云那肃穆冷漠的面容,叶无双低着头艰难挪步到桌案前,因为叶归云始终在静静地凝视着她,叶无双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素来怕这个父亲,尽管以前父亲待她是极好的,可是她也是有些怵的, 因为心慌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福身的动作有些难做,看着很僵硬,声音亦是干涩:“女儿……见过父亲。” 第336章 寡廉鲜耻 叶归云面无表情的吐出俩字:“跪下。” 叶无双本就心虚又心慌,听见叶归云的声音,下意识的依言就跪下了,呼吸都僵滞住了。 叶归云见她跪下了,依旧是面无温情,淡声问:“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 “女儿……”叶无双不知道怎么说,她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不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不敢作答,怕自己成了不打自招。 叶归云很失望的看着前面跪着的女儿,沉声道:“为父先前还觉得,你便是受你母亲教养,到底是个懂事的,作为我的女儿,基本的明辨是非还是有的,应当不会都染了她那些阴毒的心性,可我小看了你母亲的本事,将你们兄妹俩一个个都教成了这般不辨是非不知轻重的性子。” 叶无双猛地抬头:“父亲……” 叶归云道:“你既然派了人来盯着我这里的动静,该是晓得你母亲已经被我押送回她院子里封禁了,你也算是有些脑子的,自然也猜到了是为何事。” 叶无双心中忐忑,试探着问:“是……晟王府?” 叶归云忽的嗤笑一声:“你倒是还心存侥幸,这般问我,是在探我的底呢吧?倒是和你母亲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 叶无双心下一凛,下意识的否认:“父亲,女儿不是……” 叶归云毫无耐性的道:“你也不必解释,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母女俩做的好事,如今晟王那边已经在等我给他交代,双儿,你觉得该如何收场才好?” 果然! 叶无双身子微微一软,差点跪都跪不稳,脸上血色瞬间消散,一张脸苍白的好似白雪,眼中涌着惊慌。 她忙撑着身子柜号,磕下头哀求道:“父亲,你救救女儿,救救母亲,我们只是一时糊涂,见九妹如今得晟王喜爱,怕她以后会报复我们以前亏待她,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女儿知错了,父亲你救救我们啊。” 叶归云轻哼:“你这话倒是有趣,你怕她报复,不下毒要她的命,反而断她子嗣,这算是什么道理?” 叶无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借口,确实是立不住脚。 叶归云淡声道:“你们母女俩打着什么主意,其实我还是猜得出来的,这是你母亲那个蠢妇能想出来的主意,你们打得一手好算盘啊,雍王那里行不通了,便盯着晟王旁边的位置,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你们也敢想,你和你母亲当真如出一辙!” 叶无双失声叫了一声:“父亲!” 叶归云指着她旁的她都不敢辩驳,可是说她寡廉鲜耻…… 任何一个作为女儿的被这般指责,怕是都难以承受吧。 叶归云一脸怒色:“怎么?为父的说错了?你倒是把你母亲那点本事学的通透,毫无廉耻之心,当初我为你定了吴鸿升,你瞧不上,顶着和他的婚约惦着嫁给雍王,盯着皇后之位。” “如今婚事如你所愿没了,你惦着的雍王也嫁不成了,眼瞅着晟王复起胜算更大,你便再生野心,便心心念念的想着与自己的妹妹挣夫婿,上赶着想要与人为妾,你当真是我的好女儿!” 叶归云越说越气,越说越厌恶,看着叶无双的眼神,像是看着耻辱一般。 叶归云所言的句句属实,叶无双张嘴半天,都辩驳不出半个字。 叶归云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便是不会轻易更改,她便是哭着喊着否认申辩,他也不会相信,只会更加厌恶她死死到临头还嘴硬,觉得她死不悔改。 她只跪着,不敢言语。 叶归云摆摆手,支着额头揉捏了两下,才有些无力的道:“也罢,如今说这些已无用,既然此事你参与其中了,也该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叶无双讷讷的问:“父亲想要女儿如何去承担后果?” 叶归云道:“晟王派人来传话,你母亲意图断皇家血脉,其罪当诛,我救不了她,我本想着休她回宁远侯府以作惩戒,再想办法请晟王高抬贵手,可她不肯,那便只有以死谢罪,但她也不愿死,声称要为你择选了夫婿看你出嫁才行。” 叶无双又惊又呆:“母亲她……” 叶归云沉声道:“此事你自己思量,晟王因此事震怒,是不会容许她活太久的,要么如今死,要么休妻遣送回去,我再以此为惩戒去给晟王府交代,请他留你母亲一命,可你母亲既不愿做下堂妇,也不肯以死谢罪,她既声称所做的事既是为你,你便自己思量该如何,去劝劝她。” 叶无双定定的看着叶归云问:“父亲想要女儿劝母亲什么,劝她现在就死,还是劝她认命的任您休妻遣还谢家?” 叶归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叶无双含泪看着叶归云,有些幽怨的哽声道:“父亲,母亲她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女儿,您不觉得您这样对我们太残忍了么?是,我们这次做错了,不该胆大包天的对晟王妃下手,不该惦着晟王,可是事已至此,父亲责怪我们的同时,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救救我们?” 叶归云眯了眯眼,有些可笑的问:“你这是在指责为父不肯救你们,你说这话可得想明白先,若是我不肯救你们,这次的事情,足以让晟王将你们母女两个剐了,而不是现在你安然无恙,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无双一时哑然,咬着唇憋了半天,才艰难的道:“便是如父亲所言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可是父亲,你让我去劝母亲,可女儿又该如何劝她?母亲这一生最在意的便是您妻子的位置,让她甘愿被您休弃,对她来说岂非太过残忍?那是要她的命啊。” “而且,母亲若是被休了,我和哥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了?” 她其实也知道现下的情形,谢氏被休回去是最好的局面,可是若是如此,她和哥哥便不再是嫡出,她的将来该如何?以后她又该如何抬头做人? 有一个被休的母亲,从嫡女沦为庶出,她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第337章 为父之心 叶归云道:“你们自己做的是什么事你心里没有数?你自己想想,何来的两全之策?适才我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你若是不肯去劝你母亲,我不会杀她,也不会对你如何,但是晟王能不能饶过她这次,便是她的命了。” 叶无双仍有些不肯就这么认了,不死心的还要说:“父亲……” 叶归云道:“我早就警告过她安分守己,不要去惹欢颜,你们与她是什么仇怨你们自己心里也明白,明知斗不过,却总是不知死活的去惹她。” “以往的便罢了,如今还敢打着这样的主意,在晟王最看重她的时候去折腾,惹怒了晟王自寻死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如今给她谋的活路她若是不要,那就没办法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思量吧。” 叶无双闻言,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难得两全了,整个人仿佛是被抽干乐所有力气一样,脸白如纸一片茫然无望。 若是劝说母亲被休,她此后一生,将抬不起头来,可若是母亲死了……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而且,母亲若死,她必得守孝,这一生也是毁了。 失魂落魄的坐着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叶无双抬头看向叶归云:“父亲,你……” 叶归云淡声问:“你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叶无双轻声问:“母亲与我说,在父亲心中,最在意的女儿是晟王妃,我比不上她,是真的么?” 叶归云抿了抿唇,并未言语,可是看那样子,已然说明了。 他在意叶欢颜,确实是比在意她这个嫡女还要多,甚至或许在他心里,她远不及叶欢颜。 “女儿一直以为,父亲是在意我的,只是因为父亲这个人生性冷漠不擅表达,总是看着比较严厉,所以很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不是。” “父亲对叶欢颜很在意,所以很多年前,父亲把她藏在外面养着不肯带回来,甚至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是母亲知道了,母亲容不下她,父亲这些年便为了保护她忍着故作冷漠。” 叶归云微微蹙眉,看着下面自说自话的叶无双不言不语,神色讳莫。 叶无双又道:“先前母亲刚说的时候我想不明白,既然父亲在意她,为何不好好疼着,便是大姐父亲都能光明正大的护着,母亲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她就得疏远装不在意,我总觉得是母亲想多了,这世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苦笑着:“如今我明白了,因为父亲太在意她了,若是毫无顾忌的疼着,怕是这些年我都的对她退让三分,就像二叔家的一样。” “可因为父亲常年在驻守边境,没办法时刻护着她,便只能装作不在意,只有这样,母亲才能不赶尽杀绝,这便是父亲保护她的方式,真的是一片良苦用心啊,可是这么多年,父亲却从未对我用过心,从来没有,可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啊。” 叶归云闻言,很是失望的看着叶无双,问:“双儿,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要为你定下和吴家的婚事?” 叶无双垂眸想了想,摇头道:“女儿不知道。” 叶归云道:“因为若是不为你早早许婚,以我叶家的地位军权,你必将要嫁入皇室,成为别人拉拢叶家争权的工具筹码,你的一生,都将不得安生。” 叶无双愣愣的看着叶归云,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归云又语重心长道:“受你母亲这么些年耳濡目染的影响,你或许觉得嫁入皇室极好,可你一个姑娘家你知道多少,你母亲妇人之见,只知道所谓的风光尊荣,却不知在这背后见不得人的算计争斗,一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如你所言,你亦是我的女儿,便是你母亲不得我心,我对你也确实不算很在意,可到底是我的血脉,我自然不会希望你过上这样的日子,吴家乃功勋世家,家境殷实,承平侯夫妇都极好相与,鸿升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贵重可堪托付,你若嫁给他,便是一世安分富贵。” 叶无双迷茫又无助,讷讷的道:“可是母亲她说……” 不等她说完想说的话,叶归云便道:“你母亲目光短浅又好高骛远,她这些年看着宫中皇后的尊荣权柄,便心生不平,把她心底那些妄念施与你,可她只看得到那些虚无缥缈的风光尊贵,却从未为你想过你的安稳。” “皇家宫门,乃是不归之路,里面的人比你知道的阴暗可怕得多,若是你嫁给与叶家对等的人家,无人敢给你委屈受,你若想回家,叶家也随时能容你,可你若入皇室深宫,往后不管你承受什么,叶家都护不了你,或许叶家能保你面上的风光,可那个杀人于无形的地方,你觉得以你的本事,能保你现世安稳?” 叶无双无言以对。 以前她觉得自己很聪明,所以哪怕知道皇室深宫的明争暗斗从无休止,可是想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便都不在意了,也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已明白,许多事情,远没有她看到的那样简单。 之前念着入晟王府,也只是心中不甘,加上还放不下心中那点虚妄的念想,加之母亲的那些鼓励,便觉得这样也挺好,可她始终是彷徨的,因为她明白,叶欢颜那样的人,她是斗不过的,连皇后那样的人都拿叶欢颜没办法,她又能如何? 叶归云满脸深沉的道:“我并非只有你一个女儿,可论婚姻之事,我为你花费的心思比任何一个都多,为着你一生安稳考量,便是欢颜,我隐忍护她这么多年,也只是想着在你母亲的手底下护她性命,却无暇思量太多。” 叹了一声,无奈道:“我曾也是疼你的,可是你自己不争气,被你母亲所影响失了辩是非的能力,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让我失望至极。” “父亲……”叶无双有些动容。 叶归云敛去脸上的深沉,恢复一派冷淡,道:“现在与你说这些,也是没用了,你若能听得进去也好,念着我这个父亲曾经也为你苦心打算,听不进去便罢,反正都过去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把眼下的事情过了,你还是去好好劝你母亲吧。” 叶无双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才有些萎靡的问:“可若是母亲真的被休了,那女儿以后该如何?” 她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至于谢氏,虽然被休会让谢氏痛苦,可相比于死,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可她还没嫁人啊。 叶归云沉着脸道:“便是她被休了,也只有她会被送回谢家,你依旧是叶家的女儿,该有你的,我不会差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第338章 母亲,你回谢家吧! 叶无双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说,诚然如叶归云刚才说的许多苦心可顾忌她不懂,可这些事情叶归云也不懂啊,若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她的婚事和名声都会受影响的啊,她会抬不起头的,这种痛,男人是不会懂的。 叶归云许是明白了叶无双的顾忌,淡声道:“等你母亲的事情解决了,为父会再为你选一门婚事,你大可放心便是,你既是我的女儿,便是你再不好,我也还是会为你好好打算,不会弃你不管。” 叶无双还能说什么?这也算是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她只能艰难的直起身子,而后微微伏下,声音苦涩的道:“女儿……多谢父亲。” 叶归云有些不耐的摆摆手:“去见你母亲吧。” 叶无双抿紧了嘴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叶归云,便转过身,迈着犹如千斤重的步伐缓缓走了出去。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她深吸了口气,这才在叶归云的心腹侍卫引领下去谢氏那里。 可刚出了叶归云这里,便远远地看见在那边打转的叶景奎。 叶景奎现下已经大好,只是因为先前的事情,加上最近郁郁不得志,他瞧着有些萎靡,如今在前面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很是急切,却没敢靠近叶归云的院子。 叶景奎最近有些怕惹叶归云不悦,所以不太敢面对叶归云。 远远地瞧见了她,叶景奎匆匆而来,很是着急的问:“双儿,你刚从父亲那里出来吧?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母亲会突然被关禁足?还把守着不让我们进出,你们又做了什么?父亲怎么这么生气?” 叶无双的手腕被叶景奎拉着捏的生疼,她却感觉不到了一样,看着叶景奎不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叶景奎更急了:“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父亲?” 叶无双依旧不会打,只是侧头看着一旁的叶归云的手下,道:“你先去我母亲那里和守在那里的人说一声,我和我大哥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去,让他们一会儿放我进去就行,不用你跟着了。” 那侍卫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个礼就去了。 叶景奎又要问:“双儿……” 叶无双定定看着叶景奎,语调平叙的道:“母亲想要让我嫁给晟王做侧妃,再除掉叶欢颜取而代之,所以,让安插在叶欢颜身边的人给她用让女子不孕的雪凌胶,事情败露了,晟王大怒,要父亲给他一个交代。” 叶景奎不可置信:“你……你们疯了?” 他急忙问:“这种事情,你们……那现在该怎么办?此事非同小可,那可是死罪,晟王要交代,那母亲岂不是……” 叶无双道:“父亲说,要么母亲以死谢罪,要么他休妻,再想办法保母亲性命。” “这……”叶景奎一时间也懵了,这两种选择,都是难以抉择。 当然,后者比前者好。 叶无双不带感情的轻声道:“最好的便是休妻,这样起码能活命,可是母亲不愿,所以父亲让我去劝,我正要过去,哥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劝?” 叶景奎有些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有些责怪的看着叶无双道:“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现在这种时候,晟王正是看重叶欢颜,最不该的就是和叶欢颜正面冲突,你们倒好,还做出这种事情,晟王怎么会不震怒,现在好了,弄成这般局面。” 他也恨极了那夫妇俩,想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来报断指之痛,所以对他们比较关注,自然知道现在叶欢颜可是元决的心头肉,在斗不过元决的前提下,绝对不能和叶欢颜对上,否则就是找死。 叶无双道:“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大哥想要责怪以后再责怪吧,如今最重要的是母亲,母亲死也不肯被休,我也不知道如何劝她,所以,大哥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母亲的?” 这一点,叶景奎也有些犯难了。 …… 等和叶景奎说完话,到谢氏这里时,已经是一炷香后,守在院子门口的侍卫直接放她进来了,没理会院子里伺候谢氏的人诸多担心的询问,她也没让人靠近,直接进了谢氏的屋子。 谢氏正坐在窗台下,微微低着头,不太看得见清面色,只知道她正在出神,人还是那样整整齐齐的装扮,可却有些颓然。 她轻轻走过去,走到谢氏面前了,谢氏才感觉有人靠近猛地抬头:“不是说了不许……双儿?!” 谢氏惊讶不已,忙站了起来,两步扑过来拉着叶无双的手,连声问道:“双儿?你怎么来了?他们放你进来的?可是你父亲不是不让任何人进出?刚才你哥哥来都被拦着不许进来,你怎么……” 叶无双尽管有些不忍,可还是艰难出声:“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我参与其中,叫我过去叱问了一遍,就让我过来,让我劝母亲。” “什么?”谢氏惊了一惊,然后定定看着叶无双,问:“他让你来劝我?劝什么?” 叶无双迟疑了一下,才垂下眼眸低声道:“父亲让我来劝母亲……回谢家。” 她尽量避重就轻,把话说得委婉些。 谢氏变了脸色:“什么?他……你答应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无双,抱着一丝侥幸。 叶无双点了点头:“是,那不然母亲以为,女儿为何会进得来?” “双儿,你……你怎么也……”谢氏此刻的失望和痛心难以言说。 叶无双有些祈求的看着谢氏道:“母亲,你回谢家吧,这样,起码父亲愿意保你性命,我和大哥也还能有母亲,不然你若死了,我跟哥哥怎么办?” “双儿……” 叶无双含泪看着谢氏道:“我知道母亲放不下如今与父亲的名分,母亲的骄傲不允许母亲接受这样的狼狈,所以宁死不肯做下堂之妇,可是母亲,你便是不为你自己想,为我和哥哥想,你也得活着,我们想要你活着,所以,你答应父亲吧,好不好?” 谢氏失声质问:“双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便是我自己不在意与你父亲的夫妻名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若被休,你便会受影响,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你会抬不起头来,你的婚事也会……” 叶无双道:“父亲说了,我是他的女儿,不管母亲如何,该是我的,他都不会差我的,婚事也一样,所以,母亲还是听父亲的话,不管如何,活着最要紧。” 第339章 诛心谢氏 谢氏当即道:“你父亲能为你寻什么好的婚事?他根本不在意你,便是为你寻婚事也不过是敷衍搪塞,双儿,你明不明白我为何不肯被休也不肯现在就以死谢罪?” 叶无双平静的问:“为何?” 谢氏立刻回答:“不肯被休是我舍不下与你父亲的夫妻名分,不肯现在就死是放不下你,不然便是让我现在就死我也认了,我想要为你安排好婚事,看着你出嫁再认罪,我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如今却听父亲的来这般对我。” 叶无双不赞同的道:“可是母亲,女儿不需要你为了我这样,我只想要你为了我好好活着,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了,让您听话回谢家去,这样不管如何,我们的母亲终究是还活着,你若是为了我们好,便别再犟了。” 谢氏讷讷的:“奎儿也这样想?” 叶无双反问:“那不然呢?难道让我们看着你死?” 谢氏好似受了冲击,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叶无双又道:“母亲,父亲他根本不在意你,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与他的这点虚幻的名分呢?你之前总和我说,是雍王有眼无珠才瞧不上我,让我不要执着他,我听了你的,可你为何不能当做父亲瞧不上你有眼无珠,便放下对他的执念呢?难道这些比你的命,比我和哥哥还重要么?” “我……”谢氏被她这一番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她如何放下这份执念? 她十四岁便看上了叶归云,可他的眼从来不在她身上,人或许就是这样的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起初只觉得他冷冷的模样瞧着别有魅力,可后来,他越是瞧不上她,她便越是上心,久而久之,便成了非他不嫁。 她其实以前没有那么多野心的,所以她的堂姐心心念念的想要嫁入皇家,她却想要一个她喜欢的,可因为爱而不得,便滋生了不忿,她也是出身名门一身傲骨,凭什么得不到想要的温情脉脉,又在权势地位上败给了和她一样出身的谢湘瑜? 可不管如何,她始终都执着于叶归云,便是他不爱她,她也不许他爱别人,哪怕上心一些都不可以,便是互相折磨也都是好的,又如何甘心一辈子的执着化为灰烬沦为笑话? 叶无双低声道:“若是为我的婚事,母亲也大可不必,只要你回了谢家,我的婚事自有父亲打算,他说了,会好好为我择选婚事,所以这些都不要母亲操心,母亲现在该做的,就是为了我和哥哥,听父亲的话,回谢家。” 谢氏咬牙道:“他能为你选什么夫婿?我若被休了,你便不再是嫡女,以他对你的那点薄弱情分,他能为你怎么打算?顶多是随便寻一个搪塞你,不会如我这般为你千般打算的。” 她一脸责怪,好似很伤心失望:“双儿,你糊涂啊,你怎能听他的话来诛我的心?还有你哥哥,你们该做的是去跟你父亲求情让他救我啊,怎能听他的来劝我呢?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叶无双苦涩道:“母亲以为我和哥哥求情父亲就会答应么?便是他肯,晟王肯放过你么?父亲的意思很明白,只有休了你,便是对你来说最残忍的惩罚,父亲再出面转圜,晟王不一定会要你的命,可是若是不这样,晟王会直接要了你的命的。” 这点谢氏哪里不明白这些?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叶无双又道:“还有婚事,我终究是父亲的女儿,他便是再不待见我,也不会全然不顾我的将来,他到底现在风头正盛,以他出面为我择婚,总不会太差的。” 谢氏闻言,立刻激动的质问:“所以你就甘愿任他安排了?若是如此,我这些年为你的筹谋都是为了什么?白费了么?” 叶无双苦笑问:“那我能如何?难道母亲还指着我能嫁给晟王?” 谢氏不言,看样子却是默认,她还打着这个主意。 叶无双笑的更苦涩了:“母亲,你想什么呢?便是以前筹谋此事都难,何况现在?此事已经败露,我如何还能入得了晟王府?你这是痴人说梦啊。” 她现在何尝不想嫁给晟王?若是之前,她或许是为了嫁给晟王的好处,还有那点不甘作祟,可自从亲眼见识了晟王的风采和他对叶欢颜的温柔,她便深陷其中,她也想成为他温柔以待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她不敢想了。 谢氏咬牙道:“便是再难也得想办法成了此事,只有这样,你才能救我出这个死局。” 叶无双一时困惑:“救母亲出死局?” 谢氏点头笃定道:“是,只有你嫁给了晟王,便能为我化解如今这个困局。” 叶无双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幽幽道:“母亲,你又在说笑了,晟王让父亲给他交代,看父亲的急着让你回谢家的态度,怕是刻不容缓,有这个时间让我嫁给晟王为你脱困么?” 谢氏还没说话,叶无双又道:“还有,母亲想让我嫁给晟王来给你脱困,我想知道,母亲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谢氏心里一紧,忙定定的看着叶无双问:“你这什么意思?为何会这样问?” 叶无双有些疲惫的闭着眼吸了口气,轻幽幽的低声道:“母亲,你这些年一直给我灌输做皇后的念想,你说我是你的女儿,生来不凡,岂能嫁给凡夫俗子,只要皇后之位才配得上我,所以,便一直跟我说做皇后有多风光尊贵。” 谢氏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只理所当然的问:“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这些不是事实么?” 叶无双颔首:“是事实,可是母亲,你一心让我做皇后,精心培养我的才华和野心,真的只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 谢氏被她问的有些不明所以,拧眉道:“双儿,你这个时候问这些做什么?还有,你为何要这样问?我不为你难道还是为我自己么?” “是不是你父亲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突然来问我这些?” 第340章 谁在作践谁? 面对谢氏的质问,叶无双只道:“母亲只管回答我便是,究竟在母亲的心里,可曾真正地为我想过?您想让我做皇后,真的是为了我么?” 谢氏心中一沉,恼怒切齿道:“我怎么不为你着想?我怎么不是为了你?难道我心心念念的让你做皇后,为你百般筹谋是为了我自己么?” 许是太过激忼,她声音有些尖利,似乎有些伤心。 叶无双定定的看着谢氏,绷紧了声音问:“难道不是么?”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全都是对谢氏的质疑,直击心灵。 谢氏被看得心底发凉,身子往后颤了颤:“双儿!你……” 叶无双有些恍惚的道:“我还记得在几年前,我是一心等着长大后要嫁给吴鸿升的,因为我自小就知道我与他定了亲,那会儿没有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甚至还憧憬过长大后嫁给他,他定会待我极好,我一定不会和母亲一样煎熬。” 随即有些苦涩:“可后来,母亲费尽心思的动摇我,总是跟我说吴鸿升配不上我,我这样的才情样貌和家世,只有皇后之位才配得上,便是母亲这几年不停地灌输,我越来越眼高于顶,以至于如今什么都没了。” 谢氏歇斯底里的斥责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母亲望女成凤,盼着你一生都尊荣高贵,这也是错的么?你这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如今却这般指责我,你有没有良心?” 叶无双自嘲笑道:“便是女儿没有良心吧,可是母亲,你说你为了我,我这些年也都听你的?可结果呢?你看看我现在成什么了?” 深深地穿了口气,呼吸颤了颤,她含泪嘶哑着声道:“如你所愿,一场算计,吴鸿升与我解除婚约娶了我的表妹,我曾经一心想嫁的雍王与别人定了亲事,我成了笑话,你让我去做晟王的侧妃,我听你的,可结果呢?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谢氏辩驳道:“可这些……这些也不是我想要的啊,我是一心想着你好才为你筹谋,便是结果都不如我们所料,可我为你的心是真的啊,我如何能一开始想到结果?你怎能因为这些不如意就这般指责我呢?双儿,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无双点点头哑声道:“是,我是让母亲失望了,可我对母亲也失望至极呢。” 谢氏泪水汹涌而至,呼吸都有些窒息:“你对我失望至极?此话从何说起?就以为我没能为你谋来一个锦绣前程,你便对我失望至极了是么?” 叶无双抿唇不言,只敛了敛眼眸,屏着呼吸沉默。 谢氏满眼痛心,脸上都是泪,哑涩道:“双儿,你扪心自问,我为你做的筹划的还少么?这么多年,我用心培养你的才情,娇养你长大,所做所为皆是盼着你好,你如今只因为我没能给你谋来你想要的荣光,你便否决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片苦心?” 叶无双轻声道:“母亲误会了,女儿没有否决母亲的苦心,尽管我心里确实是曾有责怪,怪母亲总是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可我明白买这些都并非母亲所愿,所以,从未真正的怨怼过。” “那你为何……” 叶无双道:“可是母亲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一点,女儿不敢苟同。” 谢氏闻言,张了张嘴想问她这是何意,可不等她问,叶无双就自己说了。 她幽幽苦笑道:“刚才在父亲那里,父亲跟我说了他当年为我定亲吴家的初衷,他说,嫁去吴家,于我而言便是一生安稳,若入皇室,便是一生不得安宁,他望着我能顺遂平稳美满幸福,所以选了吴家,且从一开始就断了我入皇室的可能。” “我想着似乎父亲所说的没有错,我刚才也仔细想过,倘若我真的嫁去了吴家,我这一生,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只有顺遂平稳,可若真的如先前所愿入了皇室,不管为后为妃,都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了,相比后者,前者未免不好,可这些,母亲从未为我考量过。” “这……”谢氏哑口无言。 叶无双道:“母亲刚才也说自己望女成凤,诚然这不假,这世间大多数的母亲都盼着女儿好,且得比自己好才算,可母亲对我的盼望,好似与其他母亲不一样的。” 谢氏不懂她:“有何不一样?” 叶无双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母亲自幼便和皇后比,当年皇后入宫为妃,母亲嫁给了父亲,那时候母亲一定是很满足的,因为当时皇后入宫只是妃子,再好也是贵妃侧室罢了,大胤没有妾室扶正的规矩,所以她这一生都只能是宠妃,生的孩子也难继承皇位。” “而母亲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是父亲的妻子,这怕是母亲最得意之事了,可是父亲心里没有你,甚至厌恶你,所以慢慢的你就心生不满,而那个时候,皇后被陛下力排众议册立为后风光无限,母亲心里自然是不平到了极点,尤其是每一次看到皇后风光荣耀的时候。” 谢氏努力的张嘴想要辩解否认,可是却终究说不出来,因为叶无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因为得不到叶归云的心,她才慢慢的心生不忿。 叶无双有些怅然唏嘘的低缓道:“可是母亲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认命了,母亲也确实认命了,直到后来皇后暗示,只要你能为她所用,我便能有出头之日,这出头之日便是那女子最尊之位,便是许了婚也没关系,解除了便是,那个时候晟王已经出事了,雍王作为嫡皇次子自然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所以母亲动了心思。” “母亲想让我嫁给雍王,说是为着我好,其实最主要的不过是因为母亲心中的不平在作祟,你这一生是比不过皇后了,所以我一定要填补你的缺憾,母亲其实只是在拿我赌一口气罢了……” 谢氏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她:“双儿!” 不理会谢氏的反应,叶无双继续平静的道:“可是后来,这口气赌不来了,还被皇后摆了一道戏耍了一番,母亲心中更恨了,并打着雪耻的念头想让我去做侧妃,去做妾,先前母亲说是心疼我,不容许皇后作践我,我信了母亲,可现在想想,母亲让我去做妾,难道不是在作践我么?” 第341章 谢氏被休 先前是被谢氏那一番言语弄得偏激钻了牛角尖,可是现在想想,多蠢啊,她叶无双出身世家,乃是堂堂安国公的嫡女,素来自诩高贵,也是有着傲骨的女子,先前最是瞧不上妾室庶出,如今却盘算着去做妾,去勾引男人。 便是以前盼着嫁给雍王,也只冲着皇后之位而去,便是宠妃什么的也都没想过,怎的如今却落得想要做王爷侧妃的地步了?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便是如今想起,她仍然也想要嫁给晟王,可是绝对不是做妾。 谢氏急眼了,辩驳道:“你这傻孩子,我只是盼着你以后好,我是你的母亲,怎会作践你?” “可是母亲所做所想,已经是在作践我了啊,母亲以前最是厌恶那些妾室庶出,若当真为我好,又怎会滋生这样的念头?” 谢氏又被堵得哑口无言。 叶无双见她沉默,笑的愈发讽刺,道:“刚刚父亲也说了他猜出我们的打算,父亲斥责我寡廉鲜耻,竟盼着为人妾室,我竟是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原也没错。” 谢氏恼恨道:“他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便这般胡说,他对你这个女儿毫不在意,你自己也知道他不在意你,怎的如今却这般轻信他的话,受他挑拨来谴责我?” 叶无双当即也恼了:“母亲以为我没有自己的主见么?这么多年,我就像一块布,被你一点点的染上你想要的颜色,正是连我自己都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只懂得依照你的期盼而活,可是母亲,你我都忘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你牵线的木偶!” 这番话,再度让谢氏吭不出声来。 她这一生活得不快活,便想着让她的女儿填补她的缺憾,想要女儿活成她想要的模样,错了么? 多少母亲都这样的啊,自己得不到的,总是想让女儿得到。 当初她的母亲嫁给了不愿嫁的人,所以自幼教导她,一定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想要的去嫁,她如母亲所愿了,便是再不好也不曾后悔,可她艳羡身为皇后的堂姐,想着让她的女儿往后可以母仪天下一世尊荣,这难道错了? 叶无双红着眼平静的笑道:“我从前受母亲左右,一味地追求母亲想让我追求的东西,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看事情这般透彻,倘若一开始母亲没有对我灌输那些妄念,我没有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我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看着谢氏,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含着丝丝祈求:“所以,母亲,事已至此,你不要再犟了,便是不为你自己,不为大哥,哪怕是为了我,你也得活着,回到谢家去吧,便是你被休了,我们终究是母女,可你若是死了,我这一生也就毁了,你难道想要葬送女儿的一生么?” 谢氏讷讷的看着叶无双,问得极其艰难费劲:“你这话……何意?” 叶无双坦然道:“母亲若死了,女儿会很难过,而且,母亲自己也顾忌了这一点不是么?你不肯死,不就是放不下我的婚事,不想让我守孝么?既然如此,那你还在坚持什么?若是你再耗下去,晟王定要杀你,女儿可就得耽误了,谁知道三年之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这话无疑是在剜谢氏的心,她怕叶无双守孝耽误终身是一回事,可是叶无双害怕守孝让她活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仿佛有些明白了,为何叶归云会让叶无双来劝她,这是在诛她的心啊,这个男人,可真狠,完全不顾及夫妻情分,事到如今,还不忘诛心于她。 叶无双声声质问:“母亲,你难道真的在意我么?若你在意,为何还要做这些无谓的坚持呢?你与父亲的夫妻名分,难道真的比我这个女儿的终身重要么?你已经误了我一次,难道还不够么?” 谢氏听着,呼吸都有些困难,声音沙哑哽咽:“双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叶无双不敢直面谢氏,别过脸一副冷漠又平静的道:“母亲莫要怪我狠心,事已至此,不管是基于什么,您回谢家都是最好的抉择,就当女儿求你吧,为了我,为了哥哥,也为你能活着,别再闹了。” 谢氏心如刀绞,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翌日下午,叶归云出具休书,遣送谢氏回宁远侯府,谢氏刚被送回谢家,此事便传开了,京城上下皆是震惊,一时间物议沸腾,猜测层出不穷。 而叶归云给的休妻理由便是七出中的妒,众所周知,谢氏素来善妒心狠,可叶家不计较任她折腾,旁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好端端的,叶归云却突然以此休妻。 有人觉得早该如此,有人却觉得此事另有内情,毕竟这世家大族之中的事情,见不得人的太多了,若非出了什么大事,谢氏身为当家主母,叶归云这么多年都不休妻,怎会到了这个关头却毫无征兆的休了谢氏? 可其中内情叶家上下除了几个知情者,旁人都不知道,何况外人?只能揣着疑问心痒痒了。 …… “休了?” 晟王府内,叶欢颜刚午睡起来便听闻了谢氏被休的事情,有些……惊讶。 但是也不是特别惊讶,因为昨日出了那件事,谢氏这次算是在劫难逃,便是死也是情理之中,因为她得罪的是元决。 不过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休妻?! 叶归云这操作也是骚得一批。 元决颔首道:“嗯,你午休的时辰里,叶归云还派人来了一趟,送来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说着便把放在一旁的一封信递给了叶欢颜。 叶欢颜接过,打开看了一下,愈发意外了。 叶归云的意思很简单,谢氏最是看重安国公夫人的名分,被休弃遣送回娘家,而谢家那边也将会将其终身禁闭不得出,这对于谢氏是堪称生不如死的折磨,所以,请元决能够开恩饶谢氏一命,也放过叶家这一次,叶家将奉元决为主。 叶欢颜看完后,诧然笑了起来:“倒是令人吃惊啊。” 第342章 今夜一趟宁远侯府,把谢氏杀了吧! 元决问她:“吃惊什么?”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回信封,笑吟吟的道:“我这个父亲,素来是不喜谢氏的,这一点从来不是秘密,如今却这般苦心孤诣的要保谢氏的命,为此,还一改中立忠君的原则站位你,当真是……重情重义呢。” 她刚说完,元决便忽然语气不明的低声说了一句:“叶归云确实是重情重义。” 叶欢颜抬眸瞧他:“你说什么?” 元决正色道:“我说,他确实是重情重义,只不过太过死板不懂变通罢了。” 叶欢颜侧目:“你好像对他还是极有好感的?可你不是挺瞧不上他的?” 元决轻声道:“他算是我以前少数敬佩的人之一,瞧不上他,只是因为他对你不好罢了。” 因为她,他厌极了那些对她不好的人,对他来说,她或许不是曾经的叶欢颜,可是对于叶归云,她始终是她,可不管是什么时候,叶归云对这个女儿的态度,都不配为父。 爱屋及乌,同样的道理,恨屋及乌。 叶欢颜勾唇浅笑,轻幽幽的道:“殿下倒是与我同仇敌忾起来了,不过其实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元决拧眉,看着她不语。 值不值得,有没有必要,她说了不算的。 叶欢颜问他:“那现在呢?他都如此表态了,还不吝以叶家的效忠来跟殿下求情,殿下打算如何?” 元决定定看她道:“此事在你,非是我想如何,而是你想如何?” 叶欢颜不甚在意道:“我都好啊,这件事对我本来也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不过是因为谢氏胆大包天,受到处罚就行了。” 她认真的看他道:“如今殿下要夺嫡,总是要有位高权重的人支持才好,便是殿下不稀罕叶归云的兵权和威望,可也还是不要与他为难了,到此为止吧,就像叶归云信上说的,谢氏如今也算是受到了生不如死的处罚,算是小惩大诫了。” 元决微微颔首,只道:“你若觉得可以过了那就过了。” 若是按他的脾气,谢氏是得死的,可是谢氏是伤害过她的人,直接杀了太便宜了,这样被休弃送回谢家,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也不失为一种折磨。 叶欢颜笑笑,这件事确实是可以轻易地过了,可是…… 有些事情,却是不死不休的! 与元决说了一会儿话,元决就去忙了。 之后屋内只剩下叶欢颜和三个姑娘,小葵最是兴奋:“姑娘,太好了,谢氏总算是遭报应了,真的是大快人心啊。” 灵儿也是有些高兴,倒是月影,许是性格本就寡淡了些,且她才在叶欢颜身边没多久,以前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也没法和灵儿小葵感同身受,自然也不懂谢氏被休能多大快人心,所以依旧没什么表情。 见小葵这般兴高采烈,叶欢颜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傻丫头,这算什么报应?” 小葵有些迷茫:“这不算么?那什么才算?” 叶欢颜笑着不答,看向月影,问:“月影,我记得你说你的武功很高,轻功也应该不会错的吧,能不能悄无声息的闯入宁远侯府?” 月影道:“自然是可以的,怎么?主子有事要吩咐?” 她倒是有些小期待,因为在叶欢颜身边也有一个多月了,可却没为叶欢颜做过什么,日子过得太潇洒舒坦了,都差点忘了自己曾是杀手。 叶欢颜语气肃穆,却又稍显漫不经心的道:“嗯,既然你能做得到,那便今夜吧,你去宁远侯府,把谢氏杀了吧。” 好似在郑重其事的说今天天气极好,出去走走…… 月影意外:“主子要杀她?” 灵儿和小葵也意外极了。 叶欢颜颔首笑问:“嗯,怎么?不可以么?” 月影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刚才晟王在这里时,主子不是说了到此为止?” 叶欢颜笑容诡异,透着一丝冷然:“我只是说,昨日之事到此为止,可没说别的。” 月影不大懂。 倒是叶欢颜忽然看向灵儿和小葵,眼神温柔到了极致,最后,目光落在小葵身上,却已经染上了浓浓心疼。 她轻声道:“小葵,你过来。” 小葵呆呆地走过来,站在叶欢颜面前。 叶欢颜微抬着头看着小葵,见她那样的干净纯澈不谙世事的模样,微微笑开,抬手过去,拉着小葵的手。 小葵不懂她这是怎么了,讷讷出声:“姑娘……” 叶欢颜微微笑着问:“小葵,你还记不记得,你娘亲是怎么死的?” 小葵一时愣着,可很快便反应过来,然后,脱口而出道:“自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她娘亲……是被谢氏害死的! 叶欢颜本能的觉得难受,眼泪涌出滑落,却依旧笑着,哑声道:“我也记得,奶娘是被谢氏害死的,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有些原主所有的记忆,所以什么都知道。 原主刚被接回叶家的时候,身边是有人照顾的,一个奶娘和两个姑姑,还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丫头,那是自原主出生便在身边照顾的,自然也跟着回了叶家。 回到叶家刚开始的那几年,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了,直接间接都是谢氏导致的,还有是为保护原主惨死的,原主那时候被保护的极好,奶娘功不可没,可是最后,奶娘还是死了,被活活淹死在叶家的荷花池里,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肿了。 从那以后,那偌大的深宅之中,只剩下她和小葵相依为命,直到后来,灵儿被送来,才多了一个。 可是这么多年,三个苦命的小姑娘,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叶家大宅里,因为谢氏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便是有着原主所有的记忆,都无法捋清楚这笔债。 那样的血仇恩怨,哪里是她这个空降而来的孤魂可以点到为止的? 不,她没有资格! 小葵登时红了眼,眼中也蓄满了泪,动容出声:“姑娘……” 叶欢颜轻声道:“我们忍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终于可以为奶娘和姑姑她们报仇了,小葵,你开心么?” 第343章 谢氏之死 小葵立刻就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很激动的点头道:“开心,很开心,呜呜呜,姑娘,这么多年了,小葵都不敢想还能报仇。” 以前她觉得谢氏很可怕,她们能够活着就很好了,哪里还敢提报仇?想都不敢想。 后来叶欢颜做了晟王妃,她也只觉得姑娘和她们终于脱离苦海苦尽甘来了,能够像之前那样让谢氏吃瘪受挫就很好了。 可是现在,谢氏被休了,今晚月影就要去杀了她,小葵高兴的想哭,当然,也哭了。 平时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在说完话后,突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汹涌而出,跟破堤似的,哭得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能报仇雪恨,难过她们这么多年的委屈苦楚,尤其是很小的时候,两个豆丁大的小女娃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艰难求存,如今真的是什么都过去了…… 越想,小葵就苦得越厉害。 叶欢颜看着鼻子都酸,眼中蓄了些许泪,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她本身也感同身受,总是有些动容,抬手帮小葵抹泪,微微笑着道:“傻丫头,高兴就高兴,怎么还哭了?哭着可以点都不好看了。” 小葵抽了抽,瘪嘴道:“人家高兴,不是有句话叫喜极而泣么?奴婢就是喜极而泣了,还说奴婢呢,姑娘你自己不也红眼了么?” 她瞥了一眼也一样含泪红眼笑着的灵儿,嚷嚷道:“还有灵儿,她也哭了,也是喜极而泣,姑娘你不知道么?高兴也会哭的。” 叶欢颜看着她那肉嘟嘟却挂满泪水的脸,再看着灵儿,确实也是红眼含泪,只是情绪没外放的哭出来罢了,叹了一声:“既然是喜极而泣,就哭一场吧,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小葵情绪一收,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把泪水都擦掉了,吸了吸鼻子哽声嘟囔:“不哭了,高兴哭一下就好了,哪能一直哭,多不吉利啊。” 然后还真的……不哭了,一本正经退到一边,小嘴撅着,瞧这颇有几分倔强。 叶欢颜:“……” 灵儿见她这样,抿嘴闷闷笑了一下。 倒是月影这时忽然问:“主子,今夜去杀谢氏,主子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杀人的办法多了去了,让人死的方式也无数种,要是她的话,一向都是哪种顺手就哪种,人死了就行,可是现在她效命叶欢颜,杀人什么的就不能随心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此事不用闹太大,就……自杀吧,把她挂梁上就好了,被休弃回娘家,羞愤自杀,合乎常理,还能给叶家添几朵乌云,挺不错的。” 叶归云把谢氏休回娘家,当天夜里谢氏就自杀,这对叶归云来说,可是对名声损害极大的,这也算是为原主好好孝顺一下那位便宜父亲了。 月影往常但凡杀人都是见血的,还没这样杀过人呢,不由有些迷茫该怎么下手,不过还是及时颔首道:“属下明白了。” 叶欢颜心血来潮道:“哦对了,你去杀她的时候,她估计会问你是谁派去的,你就说是我,不用瞒着,还有,也不用太谨慎的隐瞒她是被谋杀的事实,没有这个必要,杀了吊起来就回来吧。” 月影明白她的意思,道了声是。 叶欢颜不再吩咐什么,谢氏那边,本也不值得她花费太多心思。 …… 谢氏被休,遣送回宁远侯府的事情对于谢家突然也不突然,此事突然不假,可是谢氏要被送回来的事情,叶归云提前派人来和她的兄长宁远侯知会过,所以,宁远侯做了些准备,谢氏回来后,就被送进了一处院子。 说是给她住着,实际上是把她禁足其中不得出,若是以往或是其他情况,谢氏定然是闹的,可是这次,她乖顺得很,似是认命了,不吵不闹好似行尸走肉。 月影是亥时后才潜入的宁远侯府,此时,谢氏还未入睡,正在房中坐着发呆,一脸的伤神悲戚。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谢湘兰会落得如此下场,竟然被休,真真是可笑,如今外面怕是都在笑话她成了下堂弃妇吧。 她知道的,进来了这个院子,终此一生,她都不可能再出去了,因为叶归云嘱咐了宁远侯,将她终身禁足在此,只衣食无忧的养着,而她往后,就真的如同一只畜生一样被关着了。 可能怎么办?她现在连死都不行。 她苦苦笑着,这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只听得到呼吸声的屋内尤为清晰,她忙转头看了过去,可刚转头,脖子上就横着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 随即,那边地上,她的近身侍婢瘫倒在那里不省人事的样子落入她眼中。 谢氏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就站起来,正要叫出声,可声音没叫出来就卡在脖子里,同时精神绷紧,因为脖子上突然贴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明显是刀具,不敢动弹,甚至都不敢去看转头去看旁边余光可以看到的黑影长什么样。 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问:“你……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月影的声音一贯的冷漠无情:“杀手,来杀你。” 谢氏脸色变了变,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慌张问道:“杀我?你……你为何要杀我,你是谁派来的?” 月影冷肃着脸道:“我主子,晟王妃,你,知道的。” 谢氏闻言大惊,猛地转头看向月影。 可刚看到月影的同时,她脚下生风似的,立刻拔腿就往后退,然后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张嘴要喊什么。 月影见她要跑,眯了眯眼,以肉眼难辨的手速从怀中掏出一团白绫甩开,迅速闪身而去,两手扯着白绫圈住了谢氏的脖子。 “来……呃!” 谢氏刚要叫来人,脖子就被白绫勒住,声音就这么被迫停顿了,且再也叫不出声来。 饶是她用尽全力的挣扎,都丝毫撼动不了月影,并且越挣扎越痛苦,怎么蹬腿都是徒劳。最后,在月影的手中断了气,两眼都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月影松了力道,垂眸看着地上瘫软在那里直瞪着双眼却已经没了气息的谢氏,眼神一片漠然。 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绫,随后,抬起头,冷漠的目光四下打量着上方的那些屋梁,找一个好挂人的位置…… 第344章 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凡开口我都帮你! 谢氏被休引发的舆论风波才过了不到一日,第二日一早,谢氏在谢家悬梁自尽的事情就传开了,许多人都震惊不已,议论纷纷,而将谢氏休回谢家的叶归云,也因此被各种戳脊梁骨。 彼时,叶欢颜正在用早膳,元决也在。 墨玄进来禀报的时候,元决略有些惊讶后,看向了正自顾吃着东西的叶欢颜。 直接就问:“你做的?” 叶欢颜停下,看向元决扯了扯唇:“殿下何以这样问?” 元决道:“那女人不会自尽,除了你,应该没有旁人会惦着要她的命,且,昨夜月影出府了。” 王府都是他的人把守,月影出府自然是瞒不了他的,只是,他并未让人跟着,所以并不知道月影做什么去了,如今谢氏一死,不用想就知道是她让月影去做的。 叶欢颜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殿下知道,那还明知故问做什么?闲的?” 元决一默。 叶欢颜打量了两眼元决,道:“看殿下的样子,似乎挺意外我会杀谢氏?” 元决道:“你会杀她不奇怪,她也该死,只是你昨日不是说……” 叶欢颜嘴角噙着一抹凉淡如水的笑,没带什么感情:“我昨日只是跟殿下说了,那件事到此为止,可没有说我和谢氏的恩怨到此为止了啊,这是两码事,所以她非死不可,我要杀她,也是等她回到谢家才杀的,和那件事放她一条活路也不冲突啊,不是么?”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元决一时无言。 半晌后,他才无奈道:“你若是想要她的命,其实昨日与我说了就是,我让她死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还脏了你自己的手。” 月影是她的人,是她派月影去杀的谢氏,自然也算是她动的手。 他不想她手上沾染鲜血,这种关乎杀戮的事情,他代劳就好了,他始终都知道的,杀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沾染之后都是永生永世的轮回都洗不清的孽债,他怎么都好,不想她也背负。 叶欢颜略有些恍惚的轻声道:“殿下,有些事情,你代替不了的。” 有些痛,她能感同身受,是因为她附在这具身体里,记得原主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和她骨血相关,既然用了人家的身子,就有义务为她报仇,可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元决插手,与他无关的。 元决一时哑然。 她对他,终究是不肯敞开心扉,不肯把他当成依靠的。 静默半晌,他才看向已经再度开始吃东西的叶欢颜,轻声道:“颜颜,我还是希望有一日,你不管想做什么,想杀谁,都能跟我说,让我去做,你是我的妻子,不管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 叶欢颜停下吃东西,抬眸看他,有些意味不明的凝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元决颔首:“是。” 叶欢颜点了点头,托着下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可是现在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也没有想杀的人啊。” 元决再度无言,静静望着她。 叶欢颜这时又道:“不过殿下的话我记住了,以后若有什么事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元决闻言,这才不由定了定神,淡淡的笑了起来,眉目间皆染上几分轻松,声音柔和:“好。” 叶欢颜扯唇笑了笑,继续吃东西,垂下的眼眸却涌动着几丝盘算,只是他没能看得到。 …… 叶归云知晓谢氏死讯的时候,已经是从宫中下朝后,在宫门口就听到他的心腹下属杜南天的禀报,他很是震惊,直接去了宁远侯府。 到宁远侯府时,叶景奎和叶无双都在了,两个都红着眼,而谢氏的尸体已经僵了。 说是自杀,可是不管是谁看见谢氏红了几乎一整圈的脖子,都知道那不是悬梁自杀的痕迹,而是被勒死后装成自杀的,且,她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是挣扎的痕迹。 是有人将其谋杀致死的。 而此后谢氏的人也说了昨夜她正陪着谢氏,忽然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看到谢氏被吊在梁上,由此便可笃定了。 谢氏刚被休回来就死了,丧事在谢家办也不太合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叶归云竟然让谢氏回叶家办丧。 叶欢颜得知此事时,又被叶归云的骚操作惊了一下。 “接回叶家办丧,那休书呢?作废了?” 灵儿道:“约莫是如此的,国公爷说了是以国公夫人的身份为谢氏发丧,且入葬叶氏祖陵,自然就不算休妻了。” 叶欢颜莫名笑了起来:“我这个父亲啊,还真是有意思。” 灵儿有些顾忌的道:“且不管如何,姑娘,若是国公爷要这般为谢氏办丧的话,您作为叶家女,谢氏还是您的嫡母,您是要回一趟叶家的,不然怕是不妥。” 叶欢颜颇为愉悦的笑道:“既如此,那就回一趟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也挺有趣,我姑且也算是谢氏的凶手,却光明正大的去她的灵堂,不知道若是人死了有灵,她会不会气的魂飞魄散呢。” 昨夜月影回来可说了,谢氏死不瞑目呢。 灵儿一默。 作为叶家女,叶家办丧,叶欢颜当日就得回去,所以第二日一早她就回了,本来她想自己回的,可是元决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要和她一起。 既然是顶着安国公夫人的名分办丧,来悼唁的人自然不少,他们夫妻一起来,大家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对守在灵前的叶景奎和叶无双那怨毒的眼神视若无睹,叶欢颜挺虚情假意的给谢氏上了一炷香后,正打算走个过场就走,叶归云的手下杜南天突然出现,说是叶归云想要见她,只见她一人。 倒是难得,之前闹成那样,叶归云还有和她单独说话的必要。 元决可不会理会叶归云的人特意强调的只见叶欢颜的话,对叶欢颜道:“你去见么?若是去的话,我陪你去。” 叶欢颜道:“见吧,不过就不用殿下一起了,我自己去就好,殿下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在这种小事上,他都是依她的,点点头道:“那我同你一起过去,在外面等你。” 叶欢颜随便他。 一路去到叶归云那里,元决在外面等着,她自己走了进去,连灵儿几个都留在外面了。 第345章 有些仇怨,终究要赔命才算相抵的。 被叶归云的手下引着到了书房门口,她就自己进来了,书房内,只有叶归云一人。 叶归云是特意等着她来的,或者说,他没出现在灵堂上,怕就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都闹成那样了,她给面子来这一趟纯属是闲的,自然对叶归云没什么尊重,叶欢颜也不行礼,进来后就径直走到下首位置上坐下,很随意的样子。 笑吟吟道:“还以为父亲因为丧妻之痛难受,才不去灵堂,躲在这里伤心呢,看样并不是,非但如此,父亲似乎还一点都不伤心啊,好歹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呢,真是狠心。” 叶归云没理她这番讽刺的话,定定看着她问:“是你派人杀了她?” 叶欢颜耸了耸肩,无辜的摊手:“那不然呢?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容不下她活着?” 叶归云一时无言。 叶欢颜纯属好奇的问:“不过我很好奇,父亲是怎么就觉得一定是我?虽然我派去的人没特意掩饰谢氏是被谋杀的真相,可是谢氏死的地方应该也没有写我的名字吧,父亲是怎么这么肯定是我的?” 叶归云沉声道:“你自己不也说了?除了你,谁会容不下她活着?” 叶欢颜做出一副恍悟的样子:“也是,瞧我这记性,说话都前后矛盾了,倒是让父亲见笑了。” 叶归云没理会她这些故作玩笑的言语神态,只无奈的问:“为何一定要杀她?我已经休了她,也让宁远侯府将她终身囚禁,她会生不如死的活着,这还不够你解恨么?” 叶欢颜淡淡道:“父亲,杀人,是要偿命的,血债,也是要血偿的,终生囚禁又如何?她总还是活着啊,有些仇怨,终是要赔命才算相抵的。” 叶归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她,眼神之中有些黯然失望,很是无可奈何。 叶欢颜瞧着他这幅模样,忽的笑了起来:“我如果没猜错,父亲现在一定在想,我和我娘亲终究是不同的,是么?” 叶归云诧异:“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叶欢颜道:“因为你以前说过,她是个很豁达的人,最能一笑泯恩仇,而我与她,是截然相反的,我很记仇,且斤斤计较,父亲难免会拿我与她作比较。” 叶归云不置可否。 他就是在想这些,在对比这母女俩截然不同的处事态度。 叶欢颜目光幽幽,有些怅然的叹息:“父亲何必想这些来徒增烦恼呢?我跟她是没有办法作比较的,我不知道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叫什么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我也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的伤痛和委屈我都历历在目,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知道自己该如何为人处世,不需要父亲你一次又一次的点评置喙,你也没有资格。” 对她这些,叶归云终究是无言以对。 叶欢颜忽然问他:“父亲,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谢氏的命么?” 叶归云看着她并不回答,或者说,他其实并不确定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非要杀了谢氏,她和谢氏的恩怨太多了,新仇旧恨的,能让她非要谢氏的命的仇怨就不少。 叶欢颜见他不说话,又问:“父亲,你还记得我的奶娘么?” 叶归云愣着,她的奶娘,他是记得的,因为是他亲自找的。 叶欢颜道:“我自幼丧母,是奶娘亲自照顾着我,她对我很好,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女儿小葵还好,是我最依赖的人,可她死了,在陪我回到叶家的第三年,被谢氏派人淹死在了叶家反而荷花池中,这件事,父亲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叶归云微微垂着眸低声道:“……知道。” 叶欢颜扯唇笑着,却眉目间都是哀伤:“不只是她,还有那些父亲当年安排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在陪我回到叶家后,没有一个幸免于难,而她们归根结底,都是为我而死的。” “我受的委屈,我姑且不至于要谢氏的命,可是父亲,这些血仇,不是我想宽恕就可以宽恕的,若我放过谢氏这一命,等我将有一日归于黄泉,我何来的颜面去见她们?” 听完这些,叶归云以及哑然无声。 静默许久后,才问她:“除了谢氏,还有谁?” “什么?” “除了谢氏,你还想杀谁?” 叶欢颜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叶欢颜笑着问:“父亲,你想什么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好让你有所防备?” 叶归云抿唇深呼了口气,侧眸不言。 叶欢颜又问:“还是说,父亲慷慨,想要大义灭亲来化解我的仇怨,与我化干戈为玉帛?” 叶归云道:“你想多了。” 叶欢颜耸肩摊手,凉凉的笑着道:“我知道的,随口说说而已,我从来不指望父亲什么,又怎会真的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妄念呢?便是自欺欺人,也都不敢这样想。” 知道自己以前对不住她,叶归云惭愧的没说话。 他后悔过无数次,这些年,终究是他的方式错了,把她养成这个样子,怕是那个人在天有灵,定会觉得所托非人吧。 叶欢颜这时有些恍惚的轻声道:“其实父亲问我还想杀谁,我其实也不知道,先前想过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杀了,便是灭了叶家也都不为过,可我累了,不想沾染这些戾气重的东西。” “如今谢氏已经死了,我的血仇报了,先前让我遭过罪的人也没一个好过的,以后我不想和叶家再有什么瓜葛,以后父亲只要管好叶家的人,不要来招惹我就行了。”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的,再加上她历经生死鬼门关走了一遭,对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都深恶痛绝,若是可以,她不都不想再去招惹这个地方的任何人了,之前想着离开,其实就打着主意,若是哪天走了,一定要在临走之前要了谢氏的命再走,其他的,皇后那些人就等着他们自食恶果吧,反正元决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她,早早的离开这里就好。 第346章 你是我最在意的孩子。 叶归云着重问:“只要他们不招惹你,你就能宽恕他们?此话可当真?” 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和叶家化干戈的,一边是家族血亲一边是她这个女儿,于他而言都很重要,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一日她和叶家真的不死不休。 叶欢颜讥诮的问道:“父亲,你以为叶家上下在我眼里算什么?” 叶归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 她轻蔑的嗤笑道:“叶家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以前我还能有几分心思去搭理谢氏母女俩,那是因为我过去所有的苦难,几乎都是他们直接间接导致的,可现在谢氏死了,叶无双终身都毁了,甚至是叶景奎也都是个废人,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区别了,毕竟蝼蚁罢了,能蹦跶出什么来?” “至于其他人嘛,我倒是不想容她们活着,可是杀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总得花些心思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已经没有闲情逸致搭理她们了,只要她们不来惹我便罢了,所以,父亲可得好好叮嘱叶家那些人,以后见着我,记得绕道走,不然性命可不保。” 叶归云沉默许久后低声道:“你放心便是,我会管好他们。” 叶欢颜冷然道:“这样最好不过。” 叶归云想了想,语重心长道:“欢颜,不管你对我这个父亲如何的不屑,可有几句话,我总得与你说,先前没有机会,本想着上次去晟王府看你时便与你说了,可却没能见到你,既然你今日来了,那便都说了吧。” 叶欢颜侧头淡声问:“你想说什么?” 叶归云道:“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我想要问你。” 叶欢颜眉目不屑的随口问道:“什么问题?” 叶欢颜认真的问她:“你如今对晟王,可有情意?” 叶欢颜冷呵:“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我与他已经是夫妻,父亲问这个有意义么?” 叶归云想了想,也觉得没意义了,便沉声道:“你如今是晟王妃,现在晟王已经痊愈复起,势必要再度置身朝堂争斗之中,皇室争权夺势素来是险恶的,皇后母子歹毒下作,视你们夫妻为眼中钉,你要小心些防范他们。” 叶欢颜道:“这些不用父亲多费唇舌,我自己知道。” 叶归云缓缓叹息道:“你遭了这么大得罪,定然是长了记性,自然都会防着他们了,他们眼下也不会再敢轻举妄动,可最重要的不是他们,他们再如何都不是晟王的对手,最需要防备的……是陛下。” 叶欢颜侧头看向叶归云,不言,等他说。 叶归云道:“陛下是个薄情寡恩的帝王,素来喜欢掌控一切,他对晟王的态度很矛盾,忌惮又为之骄傲,可不管如何矛盾,晟王都是他看中的继承人,如今晟王对你情根深种,还曾为你忤逆圣意,算是触了陛下之逆,他是绝对容不下你的。” “现在未曾对你做什么,怕是顾忌晟王,可往后却不一定,所以,为父劝你,往后身在皇室,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一些,切莫太过张扬,万事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叶欢颜有些诧异,随后淡淡道:“陛下容不下我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本不劳烦父亲费心,不过既然父亲特意告知了,我也心领了。” 叶归云点了点头,又道:“往后晟王置身朝堂权力漩涡,你作为他的王妃自然是无法置身事外,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尽可能的不要参与那些争权夺势的事情,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或许能够相助晟王,可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成王败寇,都是晟王的宿命,你若能够远离,就尽量远离吧。” 叶欢颜微微凝眸看着叶归云,神色有些恍惚。 叶归云问她:“你何以这般看着为父?” 叶欢颜忽的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父亲这些叮嘱,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还真的以为父亲真的是在意我的,这样关心我的安危死活。” 叶归云有些无奈:“欢颜,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为父是真的关心你的?” 叶欢颜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讽刺道:“关心我,父亲竟然自诩关心我?难道父亲的关心是自小冷落漠视,不在意我的死活,任我受尽欺凌,甚至想要取我性命么?” 叶归云斟酌片刻,很是无奈的解释:“上次我确实是在那杯茶里放了别的东西,可那并非毒药。” 叶欢颜一愣,脱口而出便问:“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叶归云有些晦涩的道:“我说了,我并非真的不在意你这个女儿,又怎会真的想要取你性命?我只是……想要让你死遁离开晟王身边,那是可以造成假死迹象的药。” 叶欢颜着实意外不小,看着叶归云惊得忘了言语。 叶归云看着她那样专注郑重的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到如今,有些话我该是想与你说明白,欢颜,你娘是为父此生唯一挚爱,而你,是我最在意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叶欢颜心头颤了颤,有些心绪不宁,愣了好一会儿,屏着呼吸定了定神,冷笑道:“父亲现在说这些,以为我会相信么?你说你在意我,可是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什么?我受尽委屈苟活在这个宅门里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现在说我是你最在意的女儿,你不觉得可笑么?” 面对叶欢颜这些戳心的拷问,叶归云都不做辩驳,只是有些怅然的叹息道:“欢颜,为父只是想你能活着。” “想我……活着?” 叶归云微微闭着眼颔首:“对,只是想让你活着。” 叶欢颜有些好笑的扯唇问:“所以,父亲是不是想说,你这些年冷落我,不管我,任由我受尽欺凌委屈,只是想要在谢氏的手底下保住我的命?如今谢氏死了,而我又成了晟王妃,便不需要顾忌了,所以父亲便在我面前正名了?” 叶归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没说。 其实不止的…… 若是只是谢氏,他哪里会顾忌至此? 若是只是想在谢氏手底下护着她,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着她护着她,尽管谢氏狠毒,可他若势必要保,谢氏不足为惧,最可怕的是别人。 第347章 父亲,我需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叶欢颜见叶归云这般,便归类为默认,眯了眯眼,道:“看来是了。” 叶归云下意识叫她:“欢颜……” 叶欢颜冷笑道:“父亲,你太可笑了。” 她看向叶归云,迎上叶归云有些受伤的眼神,笑的愈发的冷:“便是如你所言,你在意我这个女儿,所作为一切也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也相信你了,你现在与我说这些应该是想要和我缓和关系吧,可是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得到谅解?” 叶归云垂眸凝神许久,解释:“为父并非真的想要得到你的谅解,只是这些事情总得也你说明白,不想让你一直以为为父不在意你。” 他定定看着叶欢颜道:“不管你能不能谅解,这些话总得与你说开的,你我父女一场,总不好一直存在误解,你原谅不原谅是一回事,可我总是要表明我的态度,为父希望你能明白,从前你的一切苦楚我都知道,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今后定会补偿你。” 叶欢颜只低声咬着两个字,意味不明:“补偿?” 叶归云那样诚恳郑重的望着她,道:“是,从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住你,你本该……” 略作停顿,他有些晦涩的道:“你本该养尊处优受尽宠爱的长大,可却因为种种无奈,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自知对不住你,往后会好好补偿你,或许补偿不了你曾经遭的罪受的苦,可爹定会倾尽一切护你周全。” 他说的诚挚认真,不像是做戏,叶欢颜便是听着可笑,可源于本能,还是听进去了些,也为之有些动容,可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她那样目不转睛的看向叶归云,声音很轻,却心平气和,由内到外的散着冷淡疏离:“父亲,已经晚了。” 叶归云愣神:“你说什么?” “我需要你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 叶归云脸色略有些发白,浑身精神绷得紧紧的,紧张地看着叶欢颜。 她声音依旧很轻,很平缓,好似在叙说着旁人的故事:“我便是相信了父亲刚才说的只为护我的话,可那又如何?在你自以为是护着我的那些岁月里,我就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人。”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以这样的方式来待我,可这些已然不重要,待我好坏也都只不过是父亲权衡利弊的一个选择罢了,如今父亲想要补偿原也没错,可一切都晚了,所以,父亲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也无需去想补偿的事情,都不过是徒劳罢了。” 叶归云听着叶欢颜这些时日以来难得的一次与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说的话却让他觉得比之前那些冷言冷语还要戳心,他宁愿叶欢颜那样尖锐刻薄的斥责他为父不慈,鄙弃他这个父亲,也不愿意她这样平和的道出一些都晚了。 叶欢颜又道:“过去的事情谁也改不了,我们父女两个现在这样挺好的,父亲何必想着缓和关系呢?我以后不需要依靠叶家,父亲应该也不用我来光耀门楣,没有必要强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亲情,能够相安无事,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了,父亲若是再强求,适得其反可别怪我。” 说完,不在等叶归云有所反应,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走出院门,远远地看到元决在那边的一棵树下,坐在石桌边等她。 叶欢颜走了过去。 刚走近,元决就感觉她靠近一般看过来,旋即站起来走,走过来两步,看着她的脸就眯起眼问:“叶归云和你说了什么?怎么瞧着神色不佳?他为难你了?” 叶欢颜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要重拾父女之情罢了,现在他哪里还敢为难我?” 元决蹙眉,却伸手过来,指腹轻抚着她的眉心,似想要抚平她眉间的淡淡折痕,可明明,他自己的眉头蹙得更紧。 叶欢颜往后退一步避开,自己抬手摸了摸眉心,不太自在的扯唇笑道:“走吧,回去了。” 元决缓缓放下有些僵硬的手,垂眸嗯了一声,正想要拉着她的手走。 可这时,那边刚才叶欢颜出来的院门又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刚才引他们来的杜南天。 只见他匆匆而来,一下子就到了他们跟前:“见过晟王殿下,晟王妃。” 元决直接问:“何事?” 杜南天道:“回禀晟王殿下,我家国公爷请您进去一叙。” 元决面庞紧绷,一脸冷漠:“本王与他,没有叙话的必要。” 说着,便不理会杜南天,微微弯腰伸手就牵起了叶欢颜的手要走。 杜南天忙道:“晟王殿下,我家国公爷说,他想要与殿下谈一些事情,且所谈之事定是殿下会感兴趣的。” 元决侧头看向他,显然是好奇了。 叶归云不会说大话,既然这样说了,就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叶欢颜见状,适时道:“殿下,既然父亲真的有事与你谈,你且去吧,我们也不急着回去。” 元决问:“那你呢?在这里等我?” 叶欢颜莞尔:“不,我才不要在这里等你,我在这周围转转,一会儿殿下出来自己去寻我吧。” 元决颔首:“小心些。” 说着侧头吩咐墨玄:“跟着王妃。” 墨玄应声。 元决这才跟着杜南天去。 叶欢颜看着他进了那个院门,正要随意往一个方向去,叶归云的这处院子是个好地方,四通八达的可以去叶家的各个方向。 这时:“王妃。” 墨玄低声叫她。 “怎么?” 墨玄看向她的左侧前方。 叶欢颜顺着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一抹人影消失在远处的一片绿叶后面。 叶欢颜挑眉,侧头问墨玄:“怎么回事?” 墨玄道:“自刚才王妃进去后不久,那边就一直有人在盯着,属下也告知了殿下,不过他没在意。” 叶欢颜嗯了一声,随手拨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凉凉道:“小喽啰罢了,无需理会。” 说着便往前走去在周围走了一圈,遇上了一些下人,未免遇上叶家其他人碍眼,她在附近随便寻了个亭子坐着等元决。 坐了一会儿,墨玄和月影都又感觉有人在那边的树丛那里偷看她。 第348章 叶无双又被虐了! 叶欢颜听月影低声提醒后,吩咐道:“去把人揪过来。” 月影应声,迅速过去,很快提着一个人来了,此人一身孝衣,头上戴着白花,满脸憔悴病弱,不是别人,正是叶无双。 月影提着她过来后,她的婢女就在那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边跑边喊:“姑娘……放开我家姑娘……” 月影把人提来后,直接不客气的把人丢在叶欢颜侧边的地上,挺用力的,叶无双跌坐在地上,闷哼一声后,倒吸了一口气。 “嘶……” 虽然痛的吸气,可是她没叫出声,只脸上有些痛苦,手下意识的抚着双膝。 叶欢颜诧异的的扫了一眼她后,看向那边正跑过来的人,吩咐:“墨玄,把那边那个聒噪的拦着,别让她过来,打扰我兴致。” 站在亭边的墨玄应声,咻的一下就过去,把人拦在那边了。 叶欢颜收回目光,看着已经挣扎着缓缓起来,咬着牙一脸死气叶无双,打量须臾,扬眉问:“姐姐这个时候不在灵堂给母亲哭丧守孝,跑来盯着我做什么?” 作为亲生女儿,还是未嫁的,今日是谢氏丧仪第一日,还是上午,她却离了灵堂跑来这里,估摸着是装晕遁出来的,不然不合理。 叶无双站起来后,就死死地看着叶欢颜,眼中压抑着愤恨,没回答叶欢颜的话,而是笃定的问:“是你杀了我娘,对不对?” 叶欢颜很坦荡的笑着,把玩着手里刚才小葵顺给她的花,嗅了一下,笑吟吟道:“姐姐可真是通透,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都这么肯定是我做的,不光有自知,还对我挺了解啊。” 叶无双浑身都在发抖,脸狰狞着,声音都含恨:“你……果然是你!” 叶欢颜笑的愉悦,轻飘飘的道:“是我啊,不过姐姐别误会,我可没有本事潜入宁远侯府去杀人,这不派了手下去,就是你旁边这个刚才把你提过来的小姐姐,我让她去把你娘活生生的勒死了,然后挂到了房梁上。” 叶无双咬牙切齿,眼中都是浓浓怨毒恨意,死死的看着叶欢颜一会儿,又盯了一眼月影,那眼神好似要把她们主仆俩剐了,大力的喘了几口气,她才咬牙道:“你……你好狠啊!” 叶欢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唔……是有点儿,不过这点程度,比起姐姐和母亲,委实算不得什么,而且我也是成全了她啊,这不,伪装出她悬梁自尽的样子来,让她当了一回烈妇,她死了都还能回到叶家办丧,休书也撤销了,对于她来说,也是死得其所了。” 叶无双听着叶欢颜这轻飘飘的言语,压抑的心绪斩怎么也忍不住,咬牙怒骂:“你……叶欢颜,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说着,就忽然扑过来,手也同时摸到头发上,一抹尖锐的银光闪现。 叶欢颜眸色一凛,却也毫无担忧的样子稳坐着,因为就在叶无双扑过来的同时,月影已经及时拉住了她,一把扣着她的手腕,发钗坠落地上,而她也被月影一脚踢着瘫跪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灵儿和小葵都惊吓不已,就连那边的墨玄都看过来一眼,只是这边有月影在,这样的小场面他不用过来,听叶欢颜的话把那边想要冲过李的丫鬟拦着就行。 灵儿立刻怒目横眉的出声怒斥:“放肆!八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王妃,是活腻了?” 叶无双显然是什么也不顾了,便是灵儿的怒斥也好似听不见,因为挣扎不起来,她就怨毒愤恨的看着叶欢颜,脸狰狞得吓人,张口就咒骂:“叶欢颜,你不得好死,你这么狠毒,连嫡母都杀的毒妇,一定会……” “啪!”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耳光声打断了,脸偏向一边。 小葵甩了甩生疼的手,狠狠瞪着叶无双咬牙怒道:“敢咒骂王妃,找死!” 叶无双恶狠狠地瞪着小葵:“你……你这个贱婢竟敢打我。” 小葵冷哼,莫说打了,她还想撸起袖子撕了叶无双呢。 叶欢颜有些诧异小葵会冲过来打叶无双,惊讶过后便道:“小葵,你站一边去。” 小葵很听话的应了一声,乖乖的站回刚才的位置了。 叶欢颜这才静静看着叶无双,审视着问:“叶无双,你活腻了么?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足以把你送上绝路?” 叶无双不该是这么冲动无脑的啊,虽然其实也不算聪明,可是先前都懂得做小伏低,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知死活? 为谢氏报仇?呵,叶无双可没那么孝顺。 叶无双愤恨咬牙道:“绝路?你不是早就把我送上绝路了?我现在这样,和绝路有何分别?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焉能不恨? 她好不容易劝得谢氏认命被休回谢家,已经算是和谢氏母女决裂了才换来这般局面,可谢氏死了,她的努力白费,又丧母又是终身被毁,她已然绝望,就想杀了始作俑者一了百了。 她死了就死了,反正此生都毁了,本想着便是嫁不了想嫁的人,能够余生顺遂也勉强了,可如今,她与母亲决裂才换来这样的念想也破灭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而叶家会不会被牵连,她也不在意了。 叶欢颜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想杀我,为母报仇是假,为自己泄恨才是真的,也是,姐姐原本在各世家之中名声就不大好了,再加上这次母亲被休的事情,婚事本就不好找了,便是有叶家和父亲,也难找到如意的。” 摸了摸下巴,啧啧两声:“若是再守孝三年,三年之后留给你的,可就都是糟粕了,姐姐这么眼高于顶的人,自然是死也不肯屈就,也算是一条绝路了。” 叶无双被戳中心思。咬着牙不说话,胸口不停起伏。 叶欢颜这时有些不乐意道:“可是姐姐,你的这条绝路,可不是我给你们的,而是你们自己铺的啊,你这样作茧自缚倒打一耙,可有些过分了。” 叶无双脸一僵:“你……你什么意思?” 叶欢颜一脸惆怅的唏嘘:“姐姐便是嫁不了自己想嫁的雍王,也不该这般下作犯贱的惦着妹妹我的丈夫啊。” 第349章 我家殿下瞧不上你,他只喜欢我这样的。 叶无双闻言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欢颜这仿佛看透一些的模样,随即羞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叶欢颜侧目扬眉,似笑非笑:“胡说?姐姐,难不成你以为你和你娘的那点伎俩很高明?旁人都看不透了?呵,愚不可及还毫不自知。” 叶无双脸色又红又白,想辩解可都辩解不出话来。 旁的她都无所谓了,可她素来瞧不上叶欢颜的庶出身份,鄙弃叶欢颜的生母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又如何肯在叶欢颜面前承认她曾经有过这样的念想?想着给晟王做侧妃与她叶欢颜共侍一夫?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啊。 叶欢颜身子微微前倾,手叠着手,支着下巴兴致勃勃笑着的问:“我倒是挺好奇,姐姐和母亲原本是怎么打算的?想要入晟王府可不是什么易事呢,毕竟晟王府已经有我这个王妃,而你又是叶家嫡女,你想要名正言顺的进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鉴于上次在何家你跑到他面前去晃悠,我猜你一定是想勾引他吧?” “我没……”叶无双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是迎上叶欢颜那好似可以看透她所有心思的眼,她登时收了声,说不出话来,咬了咬牙低下头去。 叶欢颜这时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蹲在叶无双面前。 叶无双警惕的后退一些,防备的看着她,可月影就在她后面扣着她动弹不得,所以,她退无可退。 叶欢颜歪着头看了叶无双的脸片刻,而后缓缓抬手伸过去,轻轻地捏住了叶无双的下巴。 叶无双下巴被她捏着,身子本能的缩了缩,然后扭头弄开她的手,可她刚扭头,叶欢颜就加重了力道,她现在身子虚弱,又被身后的月影控制着,根本避不开,只能任由叶欢颜捏着。 只能狠狠的瞪着叶欢颜咬牙道:“叶欢颜,你想要做什么?放开我!” 叶欢颜不放开她,也一是不说话,只是饶有意味的看着叶无双的脸,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这样看着,让叶无双生出一种被人羞辱冒犯的感觉。 她恼怒出声:“叶……” 刚开口,叶欢颜就幽幽叹息道:“瞧瞧姐姐这张脸,这副羞愤恼怒的模样,这么看着还真的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呢,若是被旁的男人瞧见了,定然是被勾得魂都不剩了。” 叶无双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不说话,又羞又怒。 叶欢颜又可惜道:“不过姐姐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你这样的,别人或许会心猿意马,我家殿下可瞧不上的,他只喜欢我这样的。” 叶无双脸色僵硬道:“你……不要脸!” 叶欢颜皱皱眉,一脸单纯无害的样子道:“不要脸?这话有趣,我家殿下喜欢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我说实话怎么就是不要脸了?我这样若是叫做不要脸,那姐姐你觊觎自己妹妹的夫君,那叫什么?” 这一点,叶无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辩解,多做辩解,只会让叶欢颜更加看不起她,虽然叶欢颜早就看不上她了。 叶欢颜看着叶无双这故作倔强的样子,愈发觉得有趣,心血来潮的问:“姐姐,你知道么?如今瞧着你,倒是让我想起一种人,你与她们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叶无双深觉她不会说出好话,绷着神经问:“你想说什么?” 叶欢颜寻思着道:“姐姐虽然是个姑娘家,可应该也知道妓馆那种地方吧?里面有一种女子,用身子赚钱还故作清高,委实是当了女表子立牌坊,姐姐如今这又当又立的模样,像极了她们。” 叶无双气的瞪直了眼,浑身都在发抖,声音也抖:“你……你竟然用我和那些……叶欢颜,你……你太过分了!” 叶欢颜耸耸肩:“实话而已,姐姐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你……你……” 叶无双气的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阵剧烈起伏,脸上都发白了许多,看着都让人担心她会气晕过去。 叶欢颜瞧着,想起记忆中以前叶无双那人前良善人后刻薄恶毒的嘴脸,只觉得好玩。 余光一扫,她瞧见了旁边地上的一支银质发簪,是刚才叶无双用来要刺她的,被弄掉在地上了。 她忽然松开了叶无双的下巴,伸手过去,捡起了那支银簪,掂在手里把玩着。 看了几眼后,目光移向叶无双,见她一脸怨恨的看着自己,忽的心思一动,捏着簪子,手缓缓伸向她的脸。 在叶无双惊恐欲裂的目光中,银簪轻轻地抵在了她脸颊上,冰凉的质感让她好似坠入寒冬一般发抖。 叶欢颜笑吟吟的问:“姐姐说,我要是在你的脸上划一个口子,会不会很好玩?” 叶无双惊恐失声道:“你……你敢!” 便是她此生无望了,可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容颜,她也把容颜看得比命重要,宁死也不愿意被毁容。 叶欢颜悠然笑道:“你说我敢不敢?” 说完,手上忽然用了点力,叶无双皮肤细嫩,顿时被尖锐的发簪一端戳出一个窝,却并未破皮,可她只要再用些力气,定会破皮入肉。 叶无双顿时僵在那里不敢动弹,连眼睛都不敢眨,只眼帘不停发颤,身子犹如一块磐石,浑身涌动着恐惧和绝望。 她想说话,可却不开口,因为叶欢颜正拿着那支簪子抵着她的脸,尖锐的一端正与她皮肤紧贴着,她只要开口,会扯动脸颊的肉,可能会被划伤。 可便是不动,也免不了身子发抖。 她后悔了,不该再来招惹叶欢颜的…… 叶欢颜就喜欢看着叶无双那好似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尽管抵消不了什么,可是起码,能淡化一些这具身体本身积攒下来,便是原主死去也都没能淡化的无望。 可不知为何,她看了一会热叶无双这个样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正想要收手起来,忽然听到墨玄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般传来落雪的叫喊声:“晟王殿下,你救救我家姑娘,晟王妃要杀了我家姑娘,救命啊!” 亭子里的人纷纷看了过去,便看到墨玄拦着落雪的那边,通往这边的岔路中间。元决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 远远瞧着,落雪本来还想继续喊,可是不知为何没喊出来,好似是元决瞥了她一眼吧。 叶欢颜瞧着有些意外,他怎么这块就找来了?还以为和叶归云的谈话会耗时久一些呢。 这时,元决往这边走了来。 第350章 既然失心疯了,那就一辈子关着吧。 叶欢颜看着他缓缓走来,很快便走到亭子前面。 她撤开在叶无双脸上的银簪,缓缓起身。 她十分坦然,若无其事的淡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元决进了亭子,走过来到她跟前,眉目温柔的轻声道:“不然你以为要多久?难不成还与他滔滔不绝秉烛夜谈?” 叶欢颜摊手:“我怎么知道?还以为你们会聊正事,所以定然要耗时许久,不过看样子,倒像是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和叶归云聊了什么,聊得如何他并未说起,只是笑了笑,这才扫了一眼旁边依旧被月影扣着跪着的叶无双,问叶欢颜:“这是怎么了?” 叶欢颜勾唇一笑:“没什么啊,就是有些无聊,所以想玩玩,怎么,殿下难道想要英雄救美?” 元决无奈,却满目宠溺:“又在说些酸话了不是?” 叶欢颜扬了扬眉。 他上前一步,伸手过来,她还以为他要接过她手里的簪子可是他碰都没碰,直接握着她的手腕,松开她的手指,那支银簪便直接坠落在地。 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她的发饰,她头上佩戴的头饰他都记得,没有这样的,所以,碰都不想碰到。 叶欢颜皱眉,有些不乐意:“殿下这是做什么?还说不是想英雄救美?” 元决笑了笑,很随意的出声道:“这种事情让墨玄动手便可,他手巧利落,你想弄什么花样他都做得来,何须你亲自动手,也不怕脏了手?” 叶欢颜撇撇嘴,却也不说话,任由他拿着一方帕子给她擦手。 元决给她擦着手,也不理会地上依旧被月影压着跪在那里起不来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的叶无双,只是淡淡问一旁的灵儿:“这是怎么回事?” 灵儿就等他问,所以立刻就回答:“回禀殿下,适才王妃在这里等殿下,八姑娘在那边鬼鬼祟祟的看着王妃,月影察觉后就去把人提了来,之后八姑娘便对王妃出言不逊,语言咒骂,还拔出这根银簪要行刺王妃。” 元决闻言,陡然眯起了眼,略带肃杀的扫视叶无双,语气不明却隐含威压的道:“敢行刺本王的王妃,胆子不小啊。” 叶无双立刻可怜兮兮的看着元决,声音恳切哀戚的求饶:“晟王殿下,臣女……臣女只是一时昏了头,是……是晟王妃亲口承认是她派人杀了臣女的母亲,臣女刚刚丧母心中悲痛,乍闻杀母仇人在前,情急之下才这样的,请晟王殿下恕罪。” 叶欢颜将叶无双那可怜动人的模样尽收眼底,忽然笑了一下。 她没笑出声,可笑的时候气息有所不同,他看向她,见她笑着,不由问:“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叶欢颜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挺好玩,说起话来总能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元决可对她这话中的好玩具体指什么没兴趣,只轻声问:“她既是对你不敬还想行刺你,颜颜想如何处置她?毁容?还是要她性命?” 叶欢颜忽然定定看着某个方向,意味不明的笑着:“那得看他会怎么说怎么做。” 元决顺着看去,正看到叶归云走来,估计是他离开后,叶归云听闻了这里的情况赶来。 本来这里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会有人看到去禀报叶归云也不奇怪。 叶归云走来,那边的落雪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又大叫让叶归云救叶无双的命。 然后,许是嫌她聒噪,又腾不出手管她了,墨玄把她一把打晕了,随后拦着要过来的叶归云。 虽然这里是叶家,可是元决身份尊贵,他所在之处,便是作为叶家当家人的叶归云,也不能不得允许上前来,所以被拦着后,叶归云并没有唐突的强闯。 元决看了一眼过去,淡淡出声:“让他过来。” 声音不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身边的叶欢颜说话,可是墨玄听觉极好,便听得清楚,让叶归云过来了,自己也不理已经被他打晕了的落雪,跟着走了过来。 叶归云估计对发生了什么已经知晓,过来也没多问,当即就跟元决求情:“晟王殿下,小女是因丧母失了心疯,才做出不当之举冒犯王妃,望殿下与王妃宽宏大量,饶她一命,臣一定对她严加管教,必不再犯。” 叶无双震惊出声:“父亲……” 叶归云侧头低叱:“闭嘴。” 叶无双缩了缩,便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跪着,这个时候,月影已经不再扣着她了,所以她连带着跪姿也透着几分柔弱。 元决一如既往的看叶欢颜的态度,轻声问:“颜颜,你想如何?” 叶欢颜扫了一眼那父女俩,莞尔笑道:“殿下看着办就好,不过既然是因丧母悲痛而失心疯,倒是罪不至死。” 元决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似乎心中有数了,看向那父女俩,对叶归云道:“安国公先起来吧。” 叶归云犹豫了一下,依言起身。 元决目光冷然的扫了一眼叶无双,道:“既然颜颜说了罪不至死,那就饶她一命,不过既是失心疯了,还是关着好好养病的好,免得日后出来再发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接下来直到死之前,叶无双都将暗无天日的活着,再别想踏出明月阁半步。 叶归云没敢讨价还价,都是叶无双哪里肯,这样对她来说比死还痛苦,忙求元决开恩,可是元决理都不理,已经拉着叶欢颜走了。 叶无双哪里肯就这么认了,想要追过来求饶,可是叶归云不知道做了什么,她晕过去了。 离开叶家上了马车,便是一路往晟王府回去。 马车上走了一会儿,元决才打破沉默,低声问叶欢颜:“为何留她性命?” 若非她有这个意思,他刚才便直接要了叶无双的命,敢行刺她咒骂她,那边都是无可恕的死罪。 叶欢颜扯唇笑道:“殿下记性真差,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她罪不至死。” 元决蹙眉,不赞成她这个说法,道:“罪不至死?不尽然吧,她要杀你,已然是死罪,不管成与不成。” 叶欢颜不置可否,只笑笑道:“便是如此吧,可是殿下,这世间最极致的惩罚,并非只有死,殿下定了她终身被囚,不是也说明了这一点么?” 第351章 天灾与人祸 对此,元决不否认。 他自然比她更明白,想要惩罚一个人,死亡并非最狠的,有的是比死更深重的处罚,有些人活着,不比死了快活。 叶欢颜道:“其实我并不喜欢杀人,毕竟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人的性命了,虽然叶无双在我这里也是有罪的,可是我与她之间还没牵扯到人命,谢氏欠的那些人命,自她死后就一笔勾销了,而叶无双,她不欠我的命。” 深深地泄口气,幽幽道:“至于她欠我的那些,如今她这样,终生都毁了,以后也再不得自由,也足够抵销了。” 下意识里,她是真的不想要叶无双的命的,非她心慈手软拖泥带水,只是今日和叶归云聊了那些,莫名觉得,和叶家,若没有必要,如同和谢氏那些不死不休的地步,她还是不要沾染上人命的好。 元决点了点头,对此不再多言。 马车又安静了一会儿,叶欢颜忽然随口问:“对了,殿下和我父亲都聊了什么?我瞧着你刚才寻来时,神色有些不佳。” 虽然当时她问了,他表示没什么,可当时叶无双在一旁,就算有,他又岂会如实说,所以,她可没当真。 元决垂眸,凝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好聊的?废话一通罢了。” 叶欢颜眸色微动,依旧是神色寡淡的扯唇笑道:“是么?我还以为他特意找你去会说什么事情呢,毕竟他的人请你去时说的那样煞有其事。” 元决看了她一眼后,低声道:“他确实说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问了,本来也没真的想知道他和叶归云聊了什么,只是随口扯个话题聊聊罢了。 回到王府后,又过了几日,小葵兴致勃勃的和她说了一些探听而来的八卦。 谢氏的丧仪当日,叶无双就晕倒在灵堂而被送回明月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就是为什么那日/本来在灵堂的叶无双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盯着她,如她所料就是装晕遁走去寻她的。 叶无双这一晕,正好也给了叶归云理由,往后的忌日,叶无双都没再出现在谢氏的灵前,到底是亲生母女,这不太合理,正在好些人隐隐猜测的时候,叶家传出消息,叶无双失心疯了。 说是因为丧母太过悲痛,所以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还胡乱伤人,她身边伺候的落雪都被她伤得不轻,为免她出来冲撞伤害别人,叶归云把她关在明月阁静养,不痊愈便不得出,连她母亲的丧仪和送葬都不能参与了。 而她这一生,都是好不了了。 小葵许是觉得解气,倒是说得兴奋,可叶欢颜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过了,并未太在意,继续窝在府里佛系度日。 八月下旬,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叶欢颜身体经过全好了。 此时天气极热,叶欢颜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和各种药膳,影响了胃口,府中厨子怎么弄她都吃不了多少,整日都不大精神。 而自那日从叶家回来后的这些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元决忽然有些忙了起来,没太管着她,她乐的如此,便命人准备了一些东西,自己做些开胃解暑的东西吃,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元倾城,就命月影亲自去寻了元倾城来凑热闹。 元倾城但凡在京城都是随叫随到的,没多久就被月影寻来了,不过和往日有些不同,今日的她,似乎颇为忧愁怅然,话都少了,还忧心忡忡的。 叶欢颜瞧着她坐在那边闷着一张脸,把弄好的东西交给一旁的灵儿磨粉,擦了擦手上前去,关心问:“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和谢桓的婚事出了岔子?怎的瞧着有心事?” 元倾城摇摇头道:“才不是,和他的婚事能出什么岔子?我就是有些担心蕲州那边的情况。” 叶欢颜听着新鲜,问:“蕲州的情况?蕲州是哪里?又是什么情况?” 元倾城吃惊的看着她道:“你不知道么?蕲州那边前些日子发生了好大的水灾,死了很多人呢。” 叶欢颜有些震惊:“什么?这个我不知道啊。” 元倾城瞪眼:“这么大的事情,京城上下街头巷尾都在传,朝中也都闹翻天了,你好歹是个王妃,竟不知道?” 叶欢颜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自从去叶家奔丧回来就没出去过了,这事儿也没人跟我说。” 元倾城惊讶之后倒是很快了然,表示理解:“那看来是晟王哥哥没跟你说,也是,你重伤初愈,且这件事跟你说了你也做不了什么,还可能会给你增加烦恼,他不说也正常。” 可能是这样,他虽然日日都在她跟前说话,许多事情都不吝告知她,可没有必要都不会和她说的,而这个事儿只关乎国政民生,也和她关系不大。 不过既然元倾城都说了,她便也关心了几分,好奇问元倾城:“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生水灾?” 元倾城科普道:“就是蕲州乃至周围一带上个月连续暴雨,又毗邻临川河的大坝,因为各河道大量河水灌入,致使河水大涨,因而决堤发生了水灾,周围多个城镇村庄都被殃及,尤其是蕲州,淹死了很多人,怕是得有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了。” 叶欢颜了然,难怪这几日元决都忙了,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河水决堤引发洪灾,在这古代可是天大的灾难了,有气是现在这样的天气,如果死太多人处理不当,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别的灾情来。 她不由唏嘘道:“既是天灾,如今也只能尽人事了,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去赈灾了,这些事情你担心也无用,不故事徒增烦恼,还是先看陛下怎么安排吧。” 元倾城难得的肃容,微咬着牙道:“我知道我担心没用,可我身为皇室郡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能真的不担心?这次指不定死多少人呢,何况,什么天灾?怕是不尽然。” 叶欢颜闻言吃惊:“不是天灾?难不成还是人祸啊?” 第352章 你还没成亲,这种不舍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元倾城也没说是否人祸,只继续科普:“临川河以前是没有这种大的堤坝的,可是因为这条河汇聚多条河流,每每雨季都会河水大涨导致河道周围的城镇村庄都有大大小小的涝灾,涝灾不仅对农产不利,且容易引起病灾,先帝晚年曾有一次洪涝,被淹了不少地方,后又发生瘟疫,前前后后死了近十万人。” “皇伯伯登基后,深觉这样放着隐患不管很是不妥,派了李首辅……当时他还不是首辅呢,派他去勘测,拟定治水对策,折腾了两年才定出开河引水建坝的对策,并开渠道可灌溉周边的农田,前前后后耗时近十年,动辄十多万劳工,国库拨付了数百万两银子才建造而成。” 叶欢颜点点头,客观道:“倒是个浩大的工程。” 古达建筑技术不成熟,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工程,真的是挺难得了。 元倾城点点头,很是骄傲的道:“是啊,这是皇伯伯登基后最拿得出手的政绩了,因为此工程的完成,往后的这十余年,不仅再没有发生过涝灾,且因着开渠灌溉农田的好处,水利所到之处年年大丰收,几乎成了大胤的一处大粮仓。”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愤懑的道:“可是才十多年过去,蕲州那一处堤坝便发生了坍塌,便是以前在别处河流也有过修建堤坝的,可数十年都不会坍塌决堤,怎的这一处却如此不堪?才十多年便受不住了?” 叶欢颜隐隐明白了元倾城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 元倾城握了握拳,义愤填膺道:“我父王说了,这次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当年兴修此处水利时有人阳奉阴违中饱私囊。” 说明白点,其实就是有人贪污了治河的银两,所以才建造了一个豆腐渣工程。 叶欢颜语气略有些沉重道:“那看来得好好查一查了。” 元倾城点点头,道:“肯定啊,这么大的事情,若当真的有人阳奉阴违贪污治河款,定然是牵扯极广的,不知道多少人参与其中,若是不查清楚,终成朝廷大患,且后患无穷,不过……” 她忽然看着叶欢颜,欲言又止。 叶欢颜被她这么一看,有些纳闷:“不过什么?” 元倾城不大确定的低声道:“我父王说了,皇伯伯应该会派晟王哥哥去处理这件事。” 叶欢颜这下子是真的吃惊了。 虽然吃惊,可是倒是也并不质疑元倾城说的虚实,因为前几日元决曾奉诏进宫过一次,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 他如今虽然身体大好已然复起,可是仍是赋闲在府不参与政事,便是此次洪灾挺严重,可归根结底,和他这个尚且赋闲的皇子没有直接关系,他没道理会这么忙,除非和他有关了。 元倾城道:“你很惊讶吧,我听我父王说的时候也很惊讶呢,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除了他,也没别人合适了。” 叶欢颜深以为然,处理这件事,确实是元决去最合适,不仅是他的脾气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不会太瞻前顾后受各方势力掣肘,且他也需要一个机会真正复起,这件事若办好了,他便可顺势入朝。 不过,想起他可能将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叶欢颜不由得若有所思。 若是元决这次真的要离京去处理这件事,便会与她分开,那么对她来说,便也是一个好机会…… 正盘算着什么,耳边响起元倾城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忙回神:“啊?怎么了?” 元倾城道:“你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和你说话都不听。” 叶欢颜扯唇笑笑,随口扯道:“没什么啊,只是想着殿下若当真要去,我就得和他分开了,有些不舍。”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呵呵道:“看不出来啊叶欢颜,你还挺粘着晟王哥哥的啊,这人还没走呢,你就开始不舍了。” 叶欢颜摊手:“这很奇怪么?我和他是夫妻啊,成亲这么久都没分开过,如今他要离开我,我肯定是会舍不得啊,不过……” 她笑眯眯道:“你毕竟还没成亲,这种不舍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元倾城:“……” 好贱啊。 叶欢颜又问:“对了,你方才是想和我说什么?” 元倾城轻咳一声,抿嘴道:“没什么,反正不重要,你没听到就算了。” 叶欢颜额了一声,有些无语的瞅她。 许是如她所言不重要,元倾城也不纠结这个了,反而转念一想,兴致勃勃的问:“对了,这么多天没来找你,有一件事我都忘了问了,你那嫡母嫡姐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叶欢颜被她这样问的有些突然,呆愣了一下,才眨了眨眼:“不然呢?” 元倾城斜睨她问:“啧啧,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竟然让她们母女一个被休而后自杀,一个以失心疯关起来,能耐啊你。” 叶欢颜强调道:“你应该问她们做什么了。” 元倾城:“额,她们做什么了?”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道:“她们让人给我用可以致使女子不孕的雪凌胶。” “天!”元倾城震惊:“她们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对你用这样下作的东西,简直是不知死活,不过,你在晟王府里面,她们如何能把那种东西用给你?” 叶欢颜解释道:“我身边有个陪嫁青儿,你见过的,是她们的人,那丫头倒是个识相的,没敢听她们的吩咐,转头就来寻我将此事全盘托出,殿下知道了,你觉得以他的脾性能饶过她们?” 元倾城忿忿道:“肯定不可能啊,晟王哥哥没把她们剁了就不错了,如何能饶过?那母女俩也太大胆了,这种事情也敢做,可真的是死有余辜。” 说完,元倾城寻思着又有些不解:“可是她们为何这么做?便是因为恨你怕你跟她们算账,那应该下毒药啊,用什么雪凌胶?你生不了孩子于她们有何好处?难道你没有孩子她们就能够解恨放心?还是她们以为你无法孕育子嗣会失宠,就拿她们没办法了?” 叶欢颜晟王妃的身份和地位如今是难以撼动了的,因为世人眼中,她是元决化解克妻煞命恢复身体的功臣,正如之前元决和肃王妃说的,她是元决的福星,也将是大胤的福星,最重要的是,现在元决对她这般看重宠爱,便是以后晟王府再有其他女人,也威胁不到她。 第353章 我怕等我回来,为你收尸都赶不及 叶欢颜道:“她们倒是想要我的命,不过哪有那么容易?这世间本没有无声无息取人性命的法子,何况我身边明里暗里都是人,若有动作定会留下痕迹,我若死了,殿下必定彻查,她们能全身而退?” 谢氏没有谢皇后那么厉害,俩人都不是一个层次,谢皇后还能寻得到那些世所罕见的毒,如同她先前中的醉红颜,那个倒是厉害,听说甘先生之前可都元决第二次死老婆的时候才验出她们中过醉红颜的,可谢氏只是一个深宅妇人,怕是没办法得到的,所以既然没办法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杀她,就不敢贸然动手。 至于雪凌胶,甘先生也说了,此物也是无色无味的,若不是特意查验,用在人身上也是难以察觉的,不过,便是青儿不主动上交道出这个阴谋,她们也成不了事,在她身边翻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元倾城还是郁闷道:“那就算是杀不了你,让你生不了孩子做什么?有点脑子都知道,便是你没有孩子,想要对付她们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叶欢颜撇撇嘴道:“因为她们打元决的主意了呗。” “哈?”元倾城登时懵了:“什么意思?” 叶欢颜凉凉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她们盯上了晟王妃的位置啊。” 元倾城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着实是被那母女俩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呆了半晌,她才道:“这没道理啊,叶无双素来惦着雍王,心心念念的想嫁给他,之前想办法搅黄了和吴家的婚约不就是为着这个打算?怎么突然转而觊觎晟王哥哥了?” 叶欢颜哼笑:“她想有什么用?雍王不是要娶旁人了?” 元倾城拧着眉道:“可是就算如此,晟王府已经有你这个王妃了,她能惦记什么?她们不是都不敢杀你么?难道还盼着你短命,等你死了嫁进来?想什么呢她?” 叶欢颜悠悠道:“她自然不敢惦着直接做晟王妃,可是但凡有心,想要达到目的从来不会只有一种法子,殿下身边的女人,不一定是正妃,还有别的位置,她本来是想做侧妃,只要我没有孩子,只要她如愿入了府得宠,还怕不能取代我?” 元倾城闻言惊得不行,本来还想说大胤没有妾室扶正的规矩,可是一想当今皇后便是这么来的,想着估计谢氏母女也是瞧着皇后当年得以扶正为后,也想步其后尘,便也无话可说了。 倒是也能理解谢氏母女为何同样是侧妃可以惦记,却把目标放在了晟王这里,因为晟王复起,雍王不会是对手,押注晟王胜算大,比起以后终身的荣华富贵,叶无双对元凌的那点念想也就不重要了。 元倾城只冷啐一声:“真是荒唐!这种事情也敢惦着,她们母女俩是没脸没皮了,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古往今来,还没有听过身为嫡出姐姐,觊觎自己庶出妹夫的事儿,确实是荒唐。 叶欢颜看向灵儿,见她那边弄得差不多了,便也不继续和元倾城聊天了,道;“好了,不说她们了,影响心情,我先去弄我的东西,不然一会儿就赶不及做凉糕给你吃了。” “嗯嗯。” 元倾城待了大半日才走,把叶欢颜做出来的东西吃了好多。 元决晚膳时分才来她这里的,最近本来不管他忙不忙,都是要一起吃饭的,也就中午元倾城在这里,他才不与她一起,不过她煮出来的东西,都给他送去吃过了。 正吃着饭,叶欢颜也不拐弯,直接便问道:“今日倾城与我说了蕲州洪灾的事情,她说陛下应该会派你去蕲州处理这次的灾情,是真的么?” 元决看了她一眼,垂眸默了默,才嗯了一声低声道:“是真的。” 叶欢颜忙问:“那你可定了哪一日离京?” 元决抬头看着她,并未作答,眼神有些怪异。 叶欢颜被看得有些奇怪:“你这般看我作甚?这个不能说么?” 元决摇头道:“倒不是,只是你这么急着问我,似乎很关心我,我在想,你是否是舍不得我?” 叶欢颜立刻肃着一张脸否认道:“殿下,你想多了,我只是纯属好奇。” 元决笑笑,没所谓的道:“你说是纯属好奇便纯属好奇吧,于我而言都一样。” 叶欢颜有些无语。 元决轻声道:“不过你也不用舍不得我,我已经决定了,此次南下蕲州,我会带你一起去。” 叶欢颜吃惊的站起来:“什么?你……你要带着我一起?” 元决颔首:“嗯,我本也打算今日告诉你,让你准备一下,我们过两日便启程南下。” 叶欢颜又惊又急:“为什么啊?你去蕲州不是办正事儿么?你带着我作甚?” 他道:“带着你不耽误办正事儿。” 叶欢颜嘴角一扯,急急忙忙的又道:“可是你此去蕲州处理的是洪灾,听元倾城的意思,你还得追查堤坝坍塌的事情,带着我去也不合规矩啊。” 哪有人出差办事儿还带着老婆的?这人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元决缓缓道:“规矩都是人定的,旁的规矩与我无关,我就没遵守过,在我这里,我的话便是规矩。” 叶欢颜索性也不与他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一屁股住坐下,道:“可我不想去,所以,你别想这事儿了,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元决问她:“为何?” 叶欢颜不满道:“什么为何?很简单啊,我就是不想去啊,虽然不知道蕲州多远,可是这一路肯定是舟车劳顿的,我可不想折腾,才捡回一条命呢,折腾一趟又得没了半条,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就看不得我安生啊?” 开玩笑,她要是跟他去了,日日被他拴在身边,计划岂不是泡汤? 虽然她知道,就算他不在京城,也会留着人在她身边,很难摆脱得了,可比起他,这些难度就小多了。 元决沉默片刻,才无奈的低声道:“我知道会有些折腾,我本也不想让你受累的,可是颜颜,你不能留在京中。” 叶欢颜听着有些不对劲儿,问:“为何?” 元决有些苦涩的道:“你若留在京中,我怕等我回来,连为你收尸都赶不及。” 叶欢颜一惊。 他的意思是…… 叶欢颜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的面庞,渐渐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是怕你不在,陛下可能会对我做什么?” 第354章 把你带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元决颔首:“嗯,不是可能,是一定会。” 这…… 他轻声道:“我若在你身边,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都有把握可以护着你,他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可是我若不在,便是留再多的人护着你,只要他容不下你,也都是护不住的,所以,总得把你带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叶欢颜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这……不一定吧,之前那一次,你不是说他那里都处理好了?” 他垂眸颔首低声道:“确实处理好了,不过那得是我在京中时,他才不敢轻易动你,因为他晓得我会护着你,他除非光明正大的赐死你,否则旁的手段都没辙。” “可我不在,他没了顾忌,又岂会放过这机会?百密终有一疏,便是他杀了你我赶回来,再如何恼恨,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叶欢颜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样。 若是这样,她确实是不好自己留下,不然她想跑也没命跑了。 元决又道:“我其实也不想带你去,舍不得你身体刚好就这般折腾,若是先前你身子不好时,我可能不会带你去,会想别的法子确保你周全,实在不行我不去蕲州也可,还好你已经大好,那便带你一起去,你就权当是出去看看散散心,可好??” 叶欢颜脸抽了抽:“去灾区散心啊?听元倾城说蕲州现在灾情严重,淹死了不少人,去到那地儿还能散的了心?” 元决听着她这话,不由淡笑,解释道:“你若是不想去到蕲州,我也可以不带你去到蕲州。” 叶欢颜炯炯有神:“不带我去到蕲州?这是何意?莫非你打算半路就把我藏着,回来再捎我回来?” 元决颔首:“也可以这样说,去蕲州的路上会经过武陵,我姐姐就在那里,我把你放在她那里也可,若是在她那里,定能确保安然,正好她一直想见见你,我本来也打算寻个机会带你去见她。” 这个倒是可以,能离开京城,又可以不时刻拴在他身边,想想好似都比她原本打算留在京城开溜的好一些。 叶欢颜斟酌一二,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就与你一道去。” 元决见她同意了,也高兴,笑道:“我明日要入宫一趟,怕是后日就要启程了,你准备一下。” 叶欢颜颔首,旋即又问:“你去应该是以赈灾的名义吧?这种事情不该是得知灾情的第一时间就赶去的么?怎么耽误到现在?若是带着我,岂非更加耽误时间?” 他耐心解释:“此事传到京城的第一时间,父皇便陆续派了一些大臣去了,他们会处理好灾情事宜,我不需要第一时间赶去。” 叶欢颜哦了一声,倒是明白了,皇帝先是在得知灾情后派了大臣去紧急处理灾情事宜,此后再一番商议更好的赈灾对策,再派他去主理顺便安抚民心,而暗查当年开河建坝是否存在问题的事情,得暗中来了,而他最近这么忙,怕是已经在查,至于灾区,不需要赶着去,不误事儿就行。 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想了想又问:“可是我不是正在喝药膳么?甘先生说得再喝一段时日才能滋养好我的身子,若是跟你去了,那我是不是还得找甘先生多配一些带着?” 元决摇头:“不用,他也一起去,这些他会备好。” 那她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明日再吩咐灵儿她们收拾东西就好,该带的都带上,毕竟此一去…… 想到这个,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翌日,元决奉诏入宫去了,叶欢颜则在府里和灵儿她们一起收拾东西。 …… 皇后近来一直病着,还未彻底从丧女之痛中缓过来,所以心病难医,身上的病就好得慢。 不过病着,也毫不耽误她关注外面的事情,最近闹出的事情,也让她无法安心养病了。 元凌匆匆而来时,她正在等着他。 见元凌进来,她都没耐心让元凌行礼问安,立刻就问:“如何了?” 元凌回话道:“回母后,父皇刚才下旨了,让元决替他去蕲州,明日便启程。” 皇后不意外,只追问:“你呢?可有听我的跟陛下请旨了?” 元凌颔首:“儿臣也如母后所言,跟父皇请旨,以担心四哥身体初愈怕是受不得太过劳累,所以从旁协助他为由,与他一起去,父皇也应允了,所以明日儿臣便要一起离京了。” 皇后点头,一脸凝重的沉声道:“那就好,陛下这次派他去绝对不只是想要给他机会重回朝堂这么简单,你以这个名义与他一起,可见机行事。” 元凌有些不明白:“母后,你不是已经让舅舅派了谢桓暗中前去了,他应该会赶在元决抵达之前想办法掩盖当年的事情,为何还多此一举的要让我去?我与他一起,他肯定清楚我的目的,定会有所防范的。” 皇后道:“便是如此,你也一定要去,他防着你不打紧,若是他一心防着你还最好了,如此你可以吸引他的视线,桓儿便不会轻易被发现,可以更好地暗中办事儿,你如何都不打紧,他能够隐藏踪迹才是最重要的。” 元凌颔首:“儿臣明白了。” 皇后语重心长的叮嘱:“凌儿,这次你去,绝不可再冲动行事,不管元决如何,你都得忍着,谨慎行事,你要明白,这件事牵扯甚广,且已经彻底触及陛下逆鳞,若是兜不住了,你,我,还有谢家和那些支持你却牵涉其中的人,都别想活了。” 元凌当即抿着唇一脸沉肃的道:“儿臣晓得兹事体大,会顾全大局的,母后放心吧。”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道:“明日便启程了,你想来还有事情要去做,且先去把,晚些再来见我,我还有些话要交代你。” 元凌应声,便急忙退下了,他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 他走后,皇后这才揉了揉眉心,疲惫又无力,随后叫来了人…… …… 与此同时,乾明殿。 皇帝乍一听元决的打算,惊得不行:“你说什么?你要带叶氏一起南下?” 元决坐在下面,淡淡嗯了一声,刚才也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说他要带叶欢颜一起去。 皇帝却整张脸都阴了,当即怒斥:“荒唐!朕是派你去办正事,你还想带个女人?你以为你是去游山玩水?像什么话?” 第355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元决泰然自若的端起茶喝了口,随后淡淡的道:“父皇以前在外巡视时不也都带女人?前些年去一趟闽南还带回来了一个琉璃夫人,儿臣再荒唐,也都是随了父皇的,父皇应该高兴儿臣如此像您。” 皇帝脸色阴了:“你……放肆!” 元决也不是第一次对他这个父皇放肆了,所以,对皇帝眼下的那点怒意无感,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皇帝沉声道:“朕不许你带她去,这次让你去蕲州是处理灾情,暗查堤坝坍塌之事,兹事体大,带个女人误事,何况,此次南下蕲州赈灾查案,是你重返朝堂立威于百官的好机会,容不得你胡闹。” 元决凉凉道:“儿臣并非在征求父皇的同意,只是告诉父皇一声而已,便是父皇不同意,儿臣也是会带她去的。” 皇帝气结:“你……” 忍着把这个逆子轰出去的冲动,皇帝喘了两口气,才忍不住冷哼,迂回的劝道:“你倒是一刻都离不得她了?便是你不介意带她去耽误事对名声不利,她好歹也是重伤初愈,这一路南下颠簸,她不是你的心头肉?你带她去折腾,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她。” 元决道:“儿臣是心疼她的,可是再心疼,也得为她的性命安全考虑,现在这种时候,儿臣可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京中。” 皇帝蹙眉问:“为何不敢留在京中?” 元决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缓缓道:“儿臣怕把她自己留在京中,此一去回来,又得变成鳏夫了。” 皇帝面色微变:“你这是何意?” 元决的手随意置于一旁的茶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微抬着下巴,歪头看着前上方的雕花梁,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又难掩刻意的道:“儿臣是何意思,父皇心里最明白,何必要问呢?” 皇帝眉头拧得更紧了,脸色有些阴郁,问:“你是担心朕会趁你不在取她性命?” 元决转头瞅着皇帝,不言语,可表情极有深意,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脸色骤沉,张口便是一声厉斥:“你……混账!” 元决哼笑:“便当儿臣混账吧,可是父皇,儿臣的担忧并非多余,您容不下她,不是么?你敢保证儿臣这次若是不带着她一起去,待儿臣回来,她还有命在么?” 后面这句,他直视着皇帝,直白的质问。 皇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要否认元决的话,可是他这个儿子本不是或糊弄的,父子俩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在否认就没意思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子俩互相心知肚明却从不揭穿的事情太多了,这倒是第一次,这个儿子这么直白的戳穿他。 元决淡淡道:“父皇这次决定让儿臣去蕲州,原因有三,其一,鉴于当年儿臣在关东的所作所为,此次的事情只有儿臣适合处理,其二,儿臣身体初愈,正需要一个契机重返朝堂,而在这之前,若能经手此事且办的漂亮,能立威于朝堂,其三嘛……” 他看向皇帝,勾了勾唇,却笑不达眼底,道:“父皇想要把儿臣支出去,趁着儿臣不在,除掉儿臣的王妃。” 皇帝沉着脸道:“朕便是想杀她,你在又如何?何须利用灾情把你支出去再下手,你把朕想成什么人?” 元决点点头,不否认皇帝的话,却道:“是,父皇是一国之君,若是非要杀谁,便是儿臣在也拦不住,可是父皇,你想杀她,名正言顺的赐死是不行的,只能用别的法子,儿臣若在,你以为你能动得到她?” 皇帝咬了咬牙,倒是没反驳。 他现在是真的容不下叶欢颜,因为她对元决的影响力太大了,这个儿子自幼便是他看好的继承人,当储君悉心教养的,不管他如何的打压磋磨,这点初心从未更改过,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爱上的女子,只能死。 何况,元决对叶欢颜的心思,太深重了,若不除掉,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这大胤的江山,可经不起折腾。 他确实是不愿因为一个叶欢颜正面和元决冲突,不然没法收场,这儿子素来的叛逆心他是清楚的,所以便是对叶欢颜动了杀心,也都隐而不发,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而元决也确实是全方位的把叶欢颜护的死死的。 这次蕲州的灾情,派元决去,他是有这个心思的,只要元决不在,他就能想办法除掉叶欢颜,便是之后元决回来了,人死了,总不会因为一个死了的女人和他这个父皇如何,还能找他报仇不成? 皇帝沉声道:“你非得因为一个女人与朕对着干?这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怎就对这么一个没有样貌出身卑贱,且满腹心机的女子动心?” 他瞧不上这个儿媳妇,还是有这么一个原因,就是这女子心机太深,若她不得元决的心,有些城府手段也无伤大雅,可正式因为又有心机城府又得元决的心,这就不行了,这是大隐患。 元决冷笑:“父皇当初把她赐婚给儿臣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出身不好样貌不佳?至于心机深,儿臣觉得她这样挺好,况且,人是父皇赐的,如今儿臣钟情她,父皇却容不下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噎了一下,竟是不知如何辩驳。 他现在也很后悔把这样一个女人赐给元决啊,哪里知道她会活下来,还得了元决的心,让这个本就难以掌控的儿子如今愈发叛逆,一再和他对着干。 皇帝道:“朕确实是容不下她,你如此对她上心,把她当宝似的捧着,还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可见用情至深,但你该明白你以后要走的路,是容不得你做个情种的,你若想要稳坐江山,便要舍了这些虚幻无实的感情。” 元决哼笑:“父皇自己做不到的,不代表儿臣也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父皇不懂?再者说了,父皇也并非不懂,您说这些话之前,是否忘了,您曾经也有过为一个女子疯狂的时候,若非她死了,父皇您登基后难道真的会为了江山舍了她?” 他话一出,皇帝的脸就变了,说完话时,皇帝的脸色极为难看,阴沉的犹如暴风雨将至。 第356章 为何这般不舍的看着我? 皇帝阴沉着脸咬牙道:“老四,你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什么话都敢在朕面前说起。” 那个女人,是他的禁忌。 每每想起,便是爱恨交杂,也前所未有的感到耻辱和愤怒,所以,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过那个女人,哪怕是与她相关的只言片语,倒是有一个人常常提起她,因此,他默许了那个人的死。 元决道:“儿臣并非想要戳父皇的心伤,只是希望父皇能够宽宏一些,您也曾痛失挚爱,莫非非要儿臣与您一样才肯罢休?父皇一生都得不到的,便也不允许儿臣得到?” 他这番质问问得郑重认真,直戳皇帝内心。 皇帝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元决也不说话。 皇帝目光幽深的凝视着他许久,垂眸思索片刻,无奈的退了一步:“罢了,朕便为你留她性命,但是你今后能够收敛一些,莫要再为她丧失理智失了分寸,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肩上的责任,你不是为一个女人而活,便是你对她再看重,也别不知轻重,不然,朕一定除了她。” 元决嘴角微扯,倒是不知为何,没置喙皇帝的这番言语。 皇帝又道:“既然朕不动她了,你这次便也不要带她去了,不然让下面那些臣民瞧着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色令智昏了。” 元决出声拒绝:“不,儿臣还是得带着她。” 皇帝冷了脸眯起眼:“你这是不信朕?” 元决淡淡道:“说实话,儿臣确实是不敢相信父皇,不过也不全是如此,前些日子儿臣收到皇姐的书信,姐姐信中言想见一见儿臣的王妃,儿臣本已经决定了寻个时间带着她去见见皇姐,而这次去蕲州途径武陵,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带她去一趟的。” 皇帝一时愣着,竟不知为何有些恍惚,没有说话。 半晌,皇帝沉沉叹息,有些无力的道:“既是你姐姐想见她,那你就带她去一趟吧。” 元决有些莫名的扯唇淡笑着,仿佛意料之中,可眉眼间,隐隐挂着一丝讥讽。 皇帝没了继续和他掰扯个事儿的心思,便转开了话题:“这次蕲州堤坝坍塌,如若真的如朕的猜想,是当年有人在兴修水利时动了手脚中饱私囊,便其罪当诛不容姑息,你此去,定要追查到底,不管牵扯到谁,都得给朕彻查清楚。” 元决冷笑:“此事若是真的,那便不是下面那些人有胆子做得出来的,究竟会牵扯到什么人,父皇心中有数,儿臣倒是不明白了,你既然想要儿臣追查清楚追究到底,加个元凌来给我添堵作甚?” 皇帝不以为意的道:“他既这般费心的想去,便让他去又何妨?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以你的能耐,便是有他在,也影响不到你什么吧。” 元决冷嗤一声,却是没再多说什么了。 他这个父皇的骚操作,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嗯,正是骚操作,这个新鲜词儿,还是跟她学的,挺符合他父皇。 和皇帝商议完事情出宫回府时,已经是午后。 叶欢颜已经让灵儿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此时正在看大胤的地图。 他没让人通报就进来了,在那边就看到她这般专注的看着面前桌上的羊皮地图,他怔忪的凝视片刻,便放轻了脚步悄然走到她身后,瞧着她看得出神,一脸的研究,不由好奇问:“看这个玩意儿作甚?” 叶欢颜猛地一惊,好似被吓得不轻,然后急忙抬头看向他,皱着眉拉着脸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什么时候来的?还悄无声息的走到我后面出声吓我,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估计是心虚,她是真的吓到了。 元决意外的挑眉:“这就吓到你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那不然呢?你在想事情时突然被人在后面出声试试。” 元决有些歉疚道:“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叶欢颜哼了一声,继续扭头回去看地图。 元决走在她旁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再看看旁边放着的几卷,他自然认得那是他书房里的,且另外那些是天下三国一起的还有北靖和东启单独的。 他问:“怎么突然寻来这些东西看?” 叶欢颜道:“这不是要出远门了么?我对大胤的国土地形都不了解,甚至在没看地图前,连蕲州在京城的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不知道,所以就寻来看看。” 元决点点头,随即蹙眉:“那是得看看,不过你看大胤的便罢了,另外的这些他国的寻来作甚?你也看?” 叶欢颜抬眸无语的瞅着他,问道:“你这不是废话?不看寻来作甚?” 元决道:“你又不去北靖和东启,看这两国的地图作甚?” 叶欢颜自然不会告诉他看来作甚,只道:“既然都寻来了大胤的,那其他的也顺便瞧瞧呗,大致了解一下别国的地形地貌,算是增加自己的知识量。” 她这话新鲜,可他大致懂了。 他便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认真钻研地图的模样,她此时看得,正是京城往南到蕲州的那部分。 她看了一会儿路线,随口问他:“我们明日启程的话,得多少日才能到武陵?” 他回答:“从京城到武陵,若是快马加鞭三日便可到,若是马车赶路,恐得翻倍。” 叶欢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也就是六日,再多也就七八日,时间过得很快,所以这么些天也不算久,这样的话,就等于在眼前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境复杂起来。 他被她这突然而来的凝视看得有些莫名,不自在的敛了敛神,出声道:“颜颜,怎么了?” 他出声,她自回神:“啊?什么怎么了?” 元决问:“你为何突然这般满脸不舍的瞧着我?” 叶欢颜僵了僵:“有……有么?” 元决认真点头:“嗯,有,你方才就是眷恋不舍的看着我。” 说着微微凑向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第357章 离京南下 叶欢颜心中有些虚,立刻敛去其他神色,板着脸严肃道:“你看错了,我没有这样看着你,只是一般的注视而已,怎么到你眼里就有那么多东西在里头了?还不舍?莫名其妙!” 元决拧眉道:“是看错了么?可我就是觉得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眷恋不舍,好似我们将要分开,所以你舍不得我一样。” 叶欢颜收回看他的目光,撇嘴哼哼道:“难道我们不是将要分开了?等到了武陵,你就要把我撇在那里自己去蕲州了。” 元决一脸恍然:“这么说倒也是了。” 随即,他极有深意的侧头睨着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所以,你承认了刚才就是在不舍的看着我了?” 叶欢颜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淡淡的道:“你要是非得这样想,那就随你吧。” 虽然她依旧是不承认,他却心中欢喜极了。 他笑着,目光和语气都温柔得不像话:“颜颜不用不舍,我会尽快处理好蕲州的事,早些去武陵寻你的。” 叶欢颜扬眉撇嘴,对他这话,不予置喙。 便是她不理他,元决也没觉得有什么,自顾的心中愉悦,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 叶欢颜点点头,随手指了指:“都好了,喏,那边那两个木箱就是了。” 元决瞧过去,也就俩不大不小的箱子,看着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这么少?” 叶欢颜一听抬头,睁大了眼张了张嘴,道:“少?不少了啊,如今天热,衣服不用带太多,其他的也带路上用的就好了,到了武陵,到底是你姐姐的地方,她还能缺了我的吃穿用度啊?” “再不济我带了不少银子,自己去买也就是了,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可是去赈灾查案的,捎上我已经是不像话,若是还浩浩荡荡的驼一堆东西成什么样子?” 元决闻言,倒也这么觉得了:“倒也是,这些东西带够路上用的即可,姐姐那里什么都有,不必多此一举。” 叶欢颜随口搭句腔:“可不是?” 因着第二日要早些启程,当夜叶欢颜是要早睡的,可到了要睡的时候了,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在屋内外都溜达了一圈了才勉强回房睡了。 翌日,她早早起来,整理了一下,和元决一道简单吃了些早膳,这才与他一起出府上马车。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府,有些怅然若失。 这是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的第一个地方,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这次离开,应该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元决见她站着不走了,侧头问她:“怎么了?不上马车看着王府里面作甚?” 因着没角度问题,他并未看到叶欢颜的那丝神色。 叶欢颜回头看着扯唇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元决这才点点头,伸手牵着她走向马车,上马车。 这辆马车是上次去青禾山时乘坐的,也不知道怎么造的,马车上置了可平稳的机关,便是跑起来里面也不会太颠簸,所以这次便是舟车劳顿,也累不到哪去。 王府队伍快速赶往南城门口,此次一道去的还有几个官员和一些物资,十几车呢,看样子估计是用来赈灾的银子什么的,因此,随行的护卫铁骑就不少。 不过两方汇聚,都各有惊讶,那些瞧着晟王府的队伍就知道叶欢颜也在,尽管叶欢颜并不下马车,一个个都惊讶于元决竟然带着叶欢颜去,纷纷窃窃私语。 尤其是元凌,竟怎么也想不到,元决竟然任性至此,而既然他带着,怕是父皇也应允了,真的是…… 而叶欢颜掀开看到那边骑在马上的元凌,也是有些惊讶。 侧头问元决:“他怎么也在?” 元决眼神不明的看了一眼元凌,低声回答她:“他请旨同去,父皇允了。” 叶欢颜无语至极,抽着嘴角郁闷道:“他去做什么,捣乱啊?陛下可真逗,让你去办事儿,还让这么个东西跟着,他到底是想不想你办成这事儿啊?” 元决一笑,意味深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叶欢颜也懒得置喙了。 只道:“这一路去,可还真就热闹了。” 然而,没有最热闹,只有更热闹。 两方队伍汇聚,没耽误多久,就急急忙忙的启程离开城门口南下,便是队伍里有晟王府的马车和一些物资车,可还是行得极快,叶欢颜掀开侧边的帘子看向外面,只见外面路边的树都一晃而过,里面却没怎么颠簸。 就在他们赶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后,就被一人一马追上了…… 叶欢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元倾城这个牛皮糖! 队伍被元倾城的突然追来弄得不得不先停下,叶欢颜掀开旁边的帘子正要和元倾城讲话,元倾城就先委屈的控诉道:“叶欢颜,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你和晟王哥哥一起南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 她这次离开,倒是忘了和元倾城道别,还有肃王妃,因着时间太赶,便没顾得上。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地,叶欢颜眼尖,看到了元倾城马鞍旁边挂着的包袱…… 她懵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问:“元倾城,你别跟我说,你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南下?” 元倾城没好气道:“废话,那不然我追来作甚?给你送别啊?你又不是不回来,也就离开一段时间,犯得着么?” 叶欢颜:“……” 元倾城见她一言难尽的表情,不依了:“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叶欢颜肯定是不想她去啊,她这一去,自己的计划岂不是都被打乱了? 她磨了磨牙:“你去那里做什么?” 元倾城道:“那你去那里做什么?你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咯,反正晟王哥哥到时候肯定会忙,没有我去陪着你,你肯定会无聊的啊,多我一个不好么?” 叶欢颜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元决,求助:“殿下……” 谁知道今天的元决竟然格外的看元倾城顺眼,道:“既然她都来了,就捎上吧,正好你若是留在武陵,我也担心你和皇姐相处不自在,多了一个元倾城,可以好好陪着你,你也不会无聊了。” 第358章 被迫捎上元倾城这个变数 叶欢颜就知道元决这厮不靠谱,当即瞪着他磨了磨牙。 元决有些莫名,他这又做错什么了?不是考虑到她会在武陵待得不自在才让元倾城去的?她和元倾城感情这样好,应该会很乐意元倾城一起去有个伴才是啊。 这时,元倾城一脸恍悟:“啊?你原来是去武陵啊,那敢情好啊,我也一起去看看明宣公主姐姐,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怪想她的。” 叶欢颜板着脸训道:“胡闹,你不是要和谢桓商议婚事了么?不好好待在京中待嫁,到处跑做什么?” 元倾城一副豪迈万丈的摆摆手:“害!我的婚事还早着呢,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我的婚事啊?等下个月北靖使团抵达,商议两国联姻之事,这又是一桩事儿,再之后就得准备过年了,我母妃说了,我的婚事便是现在开始打算,那也得年后才能成。” 擦,究竟是筹备怎样的世纪婚礼才要准备那么久? 元倾城想了想,又语气不明的补充了一句:“而且,年前也没好的日子,怎么都得年后了。” 这个叶欢颜没话说了。 她转移了策略:“那你这样跟着我们离京,平王叔忽然王婶知道么?你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吧?我告诉你元倾城,你可别瞎整,你这样我没法和王婶交代。” 怎么她都得想法子把元倾城轰走,不然她还跑路个卵子! 本来元决加派这么多人在她身边,且届时还身处武陵明宣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要跑就已经是艰难重重,她现在都还没制定好跑路计划呢,这死丫头再来,那就没可能了。 元倾城皱眉道:“我原本是怕晟王哥哥离京了,你自己在王府会不痛快,就掐着时间去晟王府寻你,得知你跟着离京,就回去收拾了点银两和一套衣服就追来了,没顾得上跟母妃说,不过我留了话,母妃现在估计也知道了。” 叶欢颜立刻沉了脸:“你就留个话而已?胡闹!你这样王婶能放心?” 元倾城无辜脸:“我以前经常这样干啊,母妃都习惯了的,这也没什么啊,何况我说了是和你们一起南下,母妃才不会不放心呢。” 这这这…… 叶欢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元倾城瞅着她一脸惆怅为难的样子,似乎在想法子劝她,不高兴了,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叶欢颜,你好像很不想我跟你们一起去啊,不是搬出我的婚事就搬出我母妃来阻我,现在还在寻思着旁的理由吧?难道我跟你们一起很碍事儿??” 叶欢颜忙道:“自然不是,我就是担心你和我去会耽误婚事,让王叔王婶担心你,既然这些都不用担心,那你就一起吧,我巴不得你跟我做伴呢。” 元倾城哼哼:“这还差不多。” 叶欢颜还能如何,只能十分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笑的自己脸都僵了。 元倾城加入队伍,骑着她的小红马在马车旁边走着,队伍不再耽搁,又继续往前赶。 撩着帘子和元倾城扯淡了一会儿,元倾城瞅见了前面骑马的月影,拍马过去了,估计是又想央着月影教她武功,先前就有过一次,她知道叶欢颜身边多了一个月影,还武功高强,就一直心痒痒的想跟月影教武功。 终于消停了,叶欢颜放下帘子,耷拉着脸喘了口气,心事重重。 冷不丁的,旁边的元决忽然问:“你为何不想让元倾城那丫头一起去?” 叶欢颜心有点虚,稳了稳心神才回答他:“我没有不想她一起去啊,不是说了么?怕她跟着我耽误婚事,且怕王婶担心,不过既然都不影响,那就去吧,反正赶不走她的,一起去陪着我也好。” 元决略一沉吟:“是么?” 叶欢颜侧头问他,一脸的纯澈:“那不然呢?” 她这位副样子瞧着还真的是坦坦荡荡,而且,他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好奇她为何不想元倾城一起去罢了,她既说了,他便都信了。 元决笑笑:“没事,只是见你方才一直在阻挠元倾城,有些疑惑,我本来还担心你到了姐姐那里会不习惯,如今这样也好,有元倾城陪着你,你便不会无聊了。” 叶欢颜抿了抿嘴,没接他这话,只面上平静心中苦恼,被迫捎上元倾城这个变数,一切又得从长计议了。 队伍赶了一日的路,终于在天黑后抵达了一座名叫濮阳的城池,因着本就预计了会在这里落脚一夜,先一步派人快马加鞭来通告了这里的驿馆,他们到时,已经收拾妥当。 叶欢颜和元决被安排在同一个屋子。 他们是夫妻,所以这里驿馆的人自然是安排在一个屋子的,可是叶欢颜就不大乐意了。 她与他并排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前面宽阔雅致的屋子,她忽然转身就要出去叫人再收拾一个出来自己住。 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你要去作甚?” 叶欢颜道:“自然是去叫人再收拾一间屋子啊。” 元决绷起了脸,可又有些无奈:“胡闹,你我是夫妻,若你这时出去让人再收拾一间屋子与我分居,像什么话?让那些人瞧着怎么想?” 叶欢颜一默,这个她倒是刚才没想到,只是不想和他住在一个屋子。 她抿了抿嘴,斜睨他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驿馆的这个安排,正中你下怀吧。” 要不是派人来吩咐驿馆做安排的不是他的人,她还想怀疑一下是他的意思呢,哼! 元决颇为无奈的口吻道:“什么正中我下怀?你我是夫妻,在府里分开住还说得过去,可人人都知晓我们感情好,既是出行在外,这样安排才是理所当然的,我欢喜不欢喜的不都一样?” 这倒也是。 叶欢颜咬了咬唇,有些挣扎。 她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啊,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念头,若是再和他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指不定又得动摇了。 他瞧出她的不情愿,有些黯然的垂眸,静默片刻才叹了一声道:“你若是不想我与你同榻共枕,我便在地上铺个榻将就一夜,不让你为难就是。” 叶欢颜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先习惯吧,往后的几日估计都得这样。 元决侧头征询道:“肚子饿不饿?是先用晚膳还是让人给你备水沐浴?” 第359章 元倾城的打算 叶欢颜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腰,活动了一下骨头道:“先沐浴吧,坐在马车上赶了一日的路,身子都酸了,头也有些晕,估计也吃不下东西。” 虽然也有些饿了。 元决颔首:“好,那你先沐浴,我先出去与他们商议些事情,一会儿再回来与你一起用膳。” 叶欢颜问:“你不沐浴么?” 他轻声道:“我不急,你先吧。” 叶欢颜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 一通折腾沐浴完后,他还没回来呢,元倾城先来了,已经是沐浴过了的,要过来和他们凑桌吃饭。 一进门,表达了来意后,元倾城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故作酸溜溜的道:“哎,你与晟王哥哥的屋子比我的大一些呢,啧啧,驿馆那些人可真会安排!” 叶欢颜正在让灵儿给她摸花蜜护肤,闻言无语的的瞥了她一眼,道:“我们夫妻俩一起住,自然要住宽敞些,你一个孤家寡人的,那么讲究作甚?何况,你身为郡主,便是你的屋子不如我们的,怕是也差不了吧。” 元倾城没话说了。 想了想,她凑到她旁边来,扒着她的梳妆台,歪头问她:“不过说实话,你真的只是去武陵明宣公主姐姐那里?不和晟王哥哥一起去蕲州?” 叶欢颜颔首:“是啊,殿下只是此次出行,顺便带我去见他姐姐的,说是之前他姐姐来信想见见我,我自然是只能去武陵啊,再说了,蕲州如今是灾情未定,殿下是去办正事儿的,我去那里作甚?” 元倾城哦了一声,有些沉闷的耷拉着头,显然是失落了。 叶欢颜见她明显的失落,问她:“怎么了?你想去蕲州?” 元倾城点点头:“我本来追着你们来就是要去蕲州的啊,可如果你不去,那我也就不去了吧。” 叶欢颜倒是好奇了:“那里如今可乱着呢,你一个姑娘家跑去那里作甚?游山玩水?” 元倾城道:“我不是去玩,是……” 她有些支吾,似乎不好说。 叶欢颜挑眉:“是什么?有话就好好说,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作风。” 元倾城索性也就说了,却神色格外庄肃:“谢桓不在京中,是前几日离京的,且不知去向,我怀疑他去了蕲州。” 叶欢颜意外道:“他去蕲州?去做什么?且他便是去了蕲州又与你何干?你便是喜欢他,也不至于这么粘着他吧。” 元倾城很严肃的为自己辩驳:“我才不是粘着他呢,我只是怀疑,他若是真的去了蕲州,准没好事,所以一定要去瞧瞧。” 对她这个说法,叶欢颜有些惊疑:“什么意思?” 元倾城抿紧了嘴,神色有些沉重肃穆,低声道:“我父王跟我说,当年负责和督建水利工程的官员中,好些现在都是谢家和雍王的人,所以这件事应该和他们有关,此次雍王要一起去怕也就是这个缘由,谢桓赶在晟王哥哥之前暗中离京,准没好事。” 叶欢颜静静地凝视着元倾城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倾城,你不该跟我说这件事的,你应该知道,你和我说了,元决也就知道了,你不怕么?” 元倾城看着她认真的反问:“我为何要怕?” 叶欢颜道:“他终究是你喜欢的人,这些事情,你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元倾城有些怔然的沉静片刻,苦笑道:“我喜欢他不假,可是你别忘了,我终究是元氏皇族的女儿,大胤的郡主。”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先前还以为元倾城便是在通透,可她这桩婚事潜藏的矛盾冲突她并不知道,可如今看来,她怕是都知道的,只是没在意罢了,因为她改变不了什么。 她正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些许动静,是元决回来了,随着他一起的,便是一群端着晚膳的下人。 元决进来看到元倾城在,直接没表情了,显然是不乐意这死丫头杵在这里,明摆着是来蹭饭的。 元倾城可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心安理得的蹭饭,就跟在京城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他再不爽也拿她没办法,想想就胃口好。 吃完了晚膳,元倾城走了,叶欢颜有些累,且天色已晚,在这里也不好出去消食,便在屋里走了几圈就打算休息了。 然而! 她要睡觉的同时,晟王殿下要沐浴! 沐浴的地方就在隔间,是用屏风阻隔出来的梳洗沐浴的洗浴间,叶欢颜本来已经尽力不去听他弄出的水声了,闭着眼心无旁骛的就要放空自己睡觉。 可这时,屏风后面传来元决的声音:“颜颜,你睡了么?” 叶欢颜睁眼:“……” 他停了一下,就再度叫她:“颜颜?” 叶欢颜坐起来,冲着那边问:“叫我做什么?” 元决迟疑了一下,声音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方才忘记拿寝衣进来了,你帮我拿一下。” 叶欢颜:“!” 她信他个鬼! 她正阴着脸腹诽一句,他又道:“刚才墨玄已经拿进来了,就放在床褥上,你直接拿过来放在屏风边上就好。” 叶欢颜看了过去,确实是看在那边的凳子上放着的被褥上面,叠放着他的寝衣。 依稀记得,确实是刚才墨玄拿他打地铺的床褥进来时一起带进来的,因为她在这里,墨玄不好多待,放下就出去了,他在王府时,这些生活琐事都是墨玄打理,倒也不像是他故意忘的。 她只能认命的起来,走过去,拿起他的衣服挪步到屏风旁边。 忍着伸头瞟一眼美男沐浴画面的冲动,她道:“我放这里了,你自己拿。” 说着,就快速放下他的衣服在屏风边脚,扭身跑了,好似逃跑似的。 因跑得急,她没听到元决在里面发出的低低笑声,甚是无奈。 叶欢颜躺会床榻上缓了一阵后,他穿好衣服出来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寝衣,披着一头有些打湿了的长发,甚是懒散禁欲的气质,特勾人。 叶欢颜斜着脸瞅着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猿意马。 感觉她好像有点馋他的身子了,嗯,她下贱。 没办法啊,美色当前,很少有人抵挡得住的,要不是她打定主意要走,哼哼…… 第360章 元决,你上来一起睡吧! 正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听到床边的动静,她立刻缓神侧头一看,随后立刻坐了起来。 瞠目道:“你……你铺的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元决十分生疏的铺他的地铺,一边道:“我觉得这个位置极好,离你近一些。” 说着,许是怕她会不喜,抬头看向她,有些委屈:“怎么了?难道我不能与你同榻,连在你床边打地铺都不行?” 叶欢颜哪里说得出不行二字? 她闷闷道:“随你。” 他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铺地铺。 铺好后,他便直接躺了下去,许是没打过地铺,他有些不适应,瞧着挺屈尊降贵的。 叶欢颜心境突然有些复杂。 他是最尊贵的皇子,生来便是养尊处优,哪怕遭过许多罪,可绝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竟然睡地上,这么瞧着,有几分与他身份不符的卑微来。 好歹是她再不愿意,也已经放在心上的人,便是将要离他而去,也不太想看到他这样卑微的模样。 算了,她也不是没和他躺在一张床榻上过,矫情个什么劲儿? 她忽然出声:“元决。” 元决侧头看向她,角度好似瞻仰她:“怎么了?是想要我灭灯?”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元决以为是,便忽然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来,随即站起来就要去灭灯,他晓得她睡觉不喜欢太暗,可是也不能太亮堂,所以要灭一些,留几盏亮着就好。 叶欢颜看着他去灭了屋内三分之二的灯,走回地铺边上就要坐下,想都没想就出声道:“元决,你别睡地上了,还是……上来睡吧。” 元决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好似以为听错了。 叶欢颜清了清嗓子,扭过头不看他,只是往里面挪了一些,低声道:“这床也挺大的,够我们两个一起睡,你还是别睡地铺了,好歹是皇子,看着……不像话。”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对身体也不好。” 元决依旧傻乎乎的愣着,凝视着她。 叶欢颜见他不动,有些懊恼,只是不知道是在恼他还是恼自己,直接和着薄被就躺下了,抿嘴道:“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睡觉!” 可他怎么可能当她没说? 心中喜不自胜,面上也掩不住浅显的笑意,弯腰扯起他盖的被子就走过来,把被子放下在她旁边,站在床边低着头看着她。 叶欢颜没有他对视,只又往里面挪了一些,腾出更多未知给他。 他低低笑着,犹如清光映雪一般。 叶欢颜这才把目光给他,却是含嗔带怒:“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滚回去打地铺!” 元决求生欲很强,立刻敛去笑意,绷着脸道:“我没笑。” 叶欢颜:“……” 她索性不理他了。 元决这才在她旁边躺下,不过却没有挨着她,俩人都平躺着,隔了一段距离,瞧着十分纯洁。 但是,他们却觉得不大自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尴尬气息,尴尬得她睡不着,后悔叫他躺上来了。 索性寻个话题打破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侧头对他道:“对了,今晚倾城跟我说了一件事,说谢桓不在京中了,可能在我们之前去了蕲州,这事儿你知道么?” 元决低声道:“知道谢家会派人先去,不过不知道是否是他。” 叶欢颜暗暗心惊,道:“所以你要查的那事儿谢家真的脱不了干系?” 元决嗯了一声:“应该吧。” 叶欢颜想了想,郑重道:“那要是这样,你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最好让谢家无法翻身。” 元决头歪了过来,问她:“就这么恨谢家?” 叶欢颜道:“这不是我恨不恨的问题,是倾城,若是这次可以收拾了谢家,那倾城和谢桓的婚事不就可以解除了?虽然她喜欢谢桓,这样会难过,可比起嫁给谢桓后在经历惨剧,现在及时止损最好。” 元决闻言,垂眸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会查清楚的。” 叶欢颜放下心来了。 他轻声道:“不早了,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 叶欢颜点头,闭上眼睡了,这次不尴尬了,她倒是很快睡着了,因为今日赶路也确实是挺累。 可他没她那么快入眠,在听到她呼吸平稳后,忽然侧身朝向她,透过昏暗的烛火灯光凝视着她静谧的睡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翌日叶欢颜起来时,元决已经早就起了。 简单吃了早膳,他们便又启程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几日,每夜落脚与途经的城镇驿馆,他们便都同塌而眠,都如在濮阳这一夜一般。 如元决所言,他们夜伏昼出,确实是连着赶了六日多的路,才在第七日的下午抵达了武陵。 武陵是明宣公主的封地,原本不叫武陵的,因为是明宣公主当年出嫁时皇帝赐给她的封地,便下旨根据她夫家的封号,改了地名叫武陵,因此,明宣公主也叫武陵公主。 正好这里也是武陵侯府司徒家的祖籍,明宣公主丧夫丧子后,便带着过继的儿子回到了这里偏安一隅,再没有踏足京城。 到了公主府,明宣公主在等他们,叶欢颜瞧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明宣公主和元决不愧是同父同母的姐弟,长得有些像,所以,明宣公主是个难得的美人,气质清冷高雅。 没有姐弟多年不见的热切,只有唏嘘和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姐弟俩感情不好,不过相较起来,元决平静许多,而明宣公主,许是因为元决病了多年好起来的,她面上诸多感慨之意。 姐弟俩说了几句话,明宣公主便把目光转到了站在元决身侧的叶欢颜身上。 打量了她了几眼,也瞧不出她对叶欢颜是个什么态度,只淡淡的问:“这便是欢颜了?” 元决颔首:“嗯,是她。” 说着,他看向叶欢颜,低声道:“颜颜,这便是姐姐。” 叶欢颜半点没有拘谨,面含浅笑的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颔首道:“见过姐姐。” 明宣公主继续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就跟叶欢颜所知的那种婆婆打量儿媳妇的架势一样,随后点了点头,对元决淡笑道:“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姑娘,与你甚是般配。” 元决扯了扯唇角,垂眸淡淡笑着。 这时,在叶欢颜侧后方的元倾城忍不住跳出来嚷嚷:“明宣姐姐,你是没瞧见我么?我杵在这里半天你都没看我一眼,就搭理晟王哥哥和嫂嫂,你是认不出我了!” 第361章 回去告诉皇后,我一直记挂着她呢! 她嚷嚷的煞有其事似的,好似委屈的控诉。 明宣公主目光被元倾城引了去,寡淡的面容上倒是有些与刚才不大一样的温柔,很浅很淡,不仔细看都不会看出来。 她很配合元倾城的表演:“确实是不认得了,不知这漂亮的姑娘是谁呢?” 元倾城不客气的拆台,哼哼道:“明宣姐姐你就装吧,明明就是一心瞧着晟王哥哥和晟王嫂嫂,没注意到我,别以为你夸我漂亮我就信你的鬼话,哼!” 明宣公主不由被她气哼哼的模样逗笑了,虽笑意浅淡,了瞧着挺好看,叶欢颜瞧见了不由觉得,他们姐弟俩不愧长得像,笑起来的模样也是一样好看,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明宣公主无奈道:“你这丫头,我多少年没见过你晟王哥哥了?还有你晟王嫂嫂,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弟媳,自然多上心一些,可不像你,去年才见的。” 元倾城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到底还有其他人在,也不好多做寒暄,明宣公主把目光转向了一边有些尴尬的元凌身上。 元凌确实挺尴尬的,他和明宣公主本就不是一母同胞,没什么感情,且还存在许多旧怨,明宣公主瞧不上先皇后,自然也瞧不上谢皇后生的他,要是可以,他是不想来应付这个异母姐姐的,可是没办法,不来不行。 见明宣公主看向他了,元凌立刻上前,还算敬重拘谨的拱手行礼:“见过二皇姐。” 明宣公主淡淡嗯了一声,挺冷淡,敷衍的很。 上下打量着元凌一眼,明宣公主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几年不见,雍王倒是瞧着沉稳了许多。”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元凌却不会真的傻到真当成夸赞。 元凌却好似听不出来似的,笑了笑道:“人都是会长大的,何况去军中历练过一年,哪能一直像年少时那样浮躁?四哥不也比当年沉稳了?” 明宣公主转头瞥了一眼元决淡淡的扯唇笑了笑,道:“人经大难,哪能不变呢,他那都是这些年太遭罪沉淀出来的,倒不像你,这些年也算是一切顺遂,却能长进如斯,看来皇后教子有方,不仅把你教的好,你这性子也与她越来越像了。” 这话元凌倒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明宣公主也没等他接话,淡淡的问:“听闻前段时日明安殁了,皇后伤心的病了一场,人也被烧伤了些,不知如今凤体如何了?” 元凌垂眸低声道:“没想到二皇姐还记挂着母后,二皇姐且放心,母后已经好多了,若是母后知晓二皇姐挂念着她,定然会有所慰藉。” 明宣公主意味深长的勾唇缓缓道:“那等你回京,可得告诉她,我一直都记挂着她呢,让她好好保重身体,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我可是很希望她老人家能长寿无极的。” 元凌抿了抿嘴,面皮微微绷着,低声道:“我定会转达二皇姐的挂念。” 叶欢颜在一旁看着这俩人暗藏锋芒的对话,听得饶有意味,觉得格外新鲜,然而,话到此处,他们都没再继续说了。 与元凌说完这些话,明宣公主就没理他了。 因为随行的官员和押送赈灾银的队伍并未跟来公主府,而是去了驿馆安置,来公主府的除了他们几个皇族之人便是随行的手下和下人,也没其他人要明宣公主搭理了,和元凌招呼了一声,她便亲自带着大家进了公主府。 进了公主府,明宣公主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沉香小筑,是一处宽敞雅致的院落,不亚于叶欢颜在京中晟王府住的清华居,看样子,还是元决以前来住过的地方。 夫妻俩休息了一会儿后,就有人来请,说明宣公主要见他们。 叶欢颜猜到他们姐弟刚才在人前克制着,肯定会私底下叙个旧,她是一点也不想参与其中的,可是明宣公主的人来请的是他们。 叶欢颜很善解人意的表示:“你和你姐姐多年未见叙旧,我在一旁怕是不好吧,不如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聚聚,我后面有的是时间与她相处。” 元决强调道:“那也是你姐姐了。” 叶欢颜:“……” 她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和他呛声,勾唇一笑:“行,也是我姐姐。” 元决满意了,这才道:“你与我去没什么不好的,何况,姐姐也是想见你,她都特意让人说了让我们一起过去,你不去的话,我没法与她交代。” 行吧,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在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她这边跟元决一起,被来请他们的人带去了明宣公主的院子。 明宣公主正在等他们,身边只有一个中年侍女,而明宣公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不是像是,就是哭过了。 怪不得刚才她没有亲自带他们去沉香小筑,原来是回来哭了,不过想了想,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血脉相连的姐弟多年不见,看元决的意思,他们姐弟感情是特别好的,根本不像旁人说的那样不亲近,估计也是装的。 他们到了后,明宣公主当即敛去了面上的感伤恢复如常,吩咐身侧的中年女子:“姑姑,你亲自去盯着厨房那边,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今晚的席面,你亲自做一些阿绥爱吃的。” 那中年侍女忙应声:“是。” 然后笑着跟元决和叶欢颜行了礼就退下了,只剩下姐弟俩和叶欢颜。 叶欢颜正想跟元决一道给明宣公主行礼,可她还没动呢,旁边的元决就忽然撩起衣袍跪下了。 额,这是什么操作? 弟弟跪姐姐? 不过好像也没错的,毕竟长姐如母。 那她要不要也跪下? 好像是该夫唱妇随的。 这么想着,叶欢颜正想要随着跪下。 可刚想屈膝,元决就侧头对她道:“你不用跪。” 啊? 叶欢颜愣着,倒也没跪了,只是有些茫然的站着,有些尴尬。 元决十分敬重的给明宣公主磕了个头,然后压低了声音叫道:“姐姐。” 明宣公主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站起来走过来亲自扶起元决,声音不似先前在公主府外时的淡然平和,反倒有些腔音,夹着几分怅然,轻声道:“阿绥,先起来吧。” 第362章 还好她活着,不然血流成河都不够给她抵命! 元决这才起来。 叶欢颜注意到了,明宣公主叫元决阿绥,她记得之前,元决让她这样唤他,看样子,估计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唤的小名了。 明宣公主淡淡笑了笑,便又把目光转向叶欢颜。 叶欢颜听元决的不跪了,可还是在明宣公主看过来后,福了福身:“皇姐。” 明宣公主伸手过来拉着她站直身子,笑道:“都是一家人,日后在我面前就不必讲这些规矩了。” “好。” 叶欢颜刚点了头,明宣公主便已经拉着她走过去,竟是要叶欢颜坐在她旁边,且没管元决。 让叶欢颜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后,她才给了元决一个眼神,却是说:“阿绥,你不坐下杵着作甚?难道还要我请你坐下才行?” 元决还能怎样?只得默默的在下下首的位置上坐下。 明宣公主这才再看向叶欢颜,见她正襟危坐略有些拘谨的模样,道:“欢颜,你别拘谨,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所以叫你坐近我一些。” 叶欢颜笑着点点头:“好。” 然后,还真的不拘谨了。 明宣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问:“听闻之前护国寺遇刺,你是受了重伤的,如今怕是刚重伤初愈就启程来了武陵,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可有哪里不适?” 她的关心倒是十分真切,好似对叶欢颜是极为满意的。 叶欢颜忙道:“多谢皇姐关心,我没有什么不适的。” 明宣公主点点头道:“如此便好,阿绥信中同我说你当时那一箭是替他挡的,真是难为你了,为救他险些没了性命,幸好有惊无险,不然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欢颜闻言张了张嘴,很想解释她替他挡箭不假,可是却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误打误撞的啊…… 天大的误会。 可她还没解释呢,坐下下首的元决就风轻云淡的附和明宣公主的话,悠悠道:“确实十分幸运,幸好她福大命大活下来了,不然,便是将那些人都杀了,血流成河都不够给她抵命的。” 他显然是故意不让她解释的,哦不对,正是他自己写信和明宣公主说的这事儿,叶欢颜忍不住侧头过去皱眉看着他,他却恍若未觉似的,那般柔和的目光看着她,面含几分笑意。 叶欢颜抿了抿嘴,侧着头皱眉偷偷瞪他。 明宣公主无奈的看着他道:“你这臭小子,在欢颜面前说这些血腥的话作甚,也不怕吓坏了她。” 元决道:“姐姐多虑了,她再血腥的场面也都见过了,都没见怕过,更旷论只是说出来而已,岂会吓得到她?” 他说起这个,还一副宠溺的样子看着她,且还有些骄傲的意味儿。 明宣公主板着脸道:“便是如此,她也是个弱女子,是你的媳妇儿,是用来疼的,得小心呵护,哪能她不怕你就真的这般口无遮拦?以后少说这种话,没得说多了落得个凶悍嗜杀的印象给她,有你哭的时候,可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 元决想了想倒也听进去了,淡笑道:“行,我记住了,以后不在她面前浑说便是。”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都不带离开她的,好似鱼离不得水一般。 叶欢颜没带搭理他的,只低头乖巧的坐着,有点想笑。 她有一种见婆婆的感觉,类似于那些她演过的影视剧里,儿子带对象回家见婆婆,婆婆偏着儿媳妇儿对儿子耳提面命各种嘱咐的情节,所谓长姐如母,好似也差不多了。 她正有些感慨,明宣公主和颜悦色的温声对她道:“这小子自小说话就没轻没重的,又年少混迹军中,粗心大意惯了的,张口闭口就是杀人的没个忌讳,怕是也不太会疼人,欢颜你多担待些啊。” 元决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当即就要出声反驳为自己正名,可是叶欢颜先一步莞尔笑道:“皇姐多虑了,殿下……挺会疼人的,待我极好。” 明宣公主扬眉:“是么?” 那明显的质疑,啧啧…… 元决脸色就有些抑郁了,他这是在他姐姐眼里多不靠谱啊?虽然以前确实是挺不像话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可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嗯,殿下挺好的,很是疼我。” 明宣公主点点头道:“他懂得疼你就好,你是他的妻子,疼你爱你本也是他应该的,你安心受着就是,若时候他待你不好,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这都是男方带女方见家长,婆婆或是长辈什么的一贯爱和姑娘说的话,大多是场面意思罢了,她也没必要当真,只是配合的抿嘴一笑,颇为羞涩的接腔:“好,皇姐的话我记住了。” 明宣公主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元决。 回忆起那些年被姐姐各种教训支配的恐惧,元决立刻精神一振,坐直身子肃容道:“姐姐,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也不用多说,颜颜是我的妻,我定然是会好好疼她护她的,你就别操心这些事儿了。” 明宣公主懒得理她,继续和叶欢颜话家常,她看着不像是个喜欢话家常的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然极力想和叶欢颜多说些话,可是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说了一些元决以前的事情,又问了她一些她的情况。 叶欢颜瞧着可以肯定,明宣公主对她这个弟媳妇儿还是满意的,可除了满意之外有多少喜爱几不能肯定了,毕竟喜欢,也是可以装出来的,她才是第一次见明宣公主,第一次见面就能投缘的人本就极少的。 不过这些,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如今,也只是随意应付罢了。 聊了一会儿后,叶欢颜知道他们姐弟应该有什么话要单独说,她很识趣的说去找元倾城一起逛逛公主府熟悉一下环境,便起身出去了。 明宣公主看着叶欢颜消失在拐角处,临商和善的笑意淡去许多,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淡淡道:“瞧着倒是个懂事的姑娘,性子也不错,比那些矫揉造作的世家闺秀都好不少。” 她素来瞧不上那些闺秀,尤其是装得柔柔弱弱,却心底一片黑的,故作柔善却精于算计的,都不是好东西。 第363章 配与不配 元决也深以为然:“她确实极好,那些世家闺秀没法和她相提并论。” 听着元决这由衷的赞美,明宣公主诧异的看向元决,凝视片刻,扯了扯唇轻声道:“我以前还想着,你这般目下无人的高傲性子,怕是终此一生都不会钟情任何人了,却不曾想,最终会栽在这样一个女子身上,还栽得这样彻底,之前收到京中的消息说你们感情极好,你信中也说了她甚得你心,我都有些不信,如今瞧着,倒是信了。” 元决收回目光看香明宣公主,挑了挑眉道:“有什么不信的?难不成我还会诓骗姐姐?” 明宣公主没好气道:“你以前诓的我也不少了,以至于这些年每每来信与我,总说你身子已经都好了,病都是装来给旁人看的,让我莫要担心,可我时常听闻你病着的消息,还是会担心,若非……我早就亲自回去瞧你了。” 顿了顿,又颇为欣慰道:“如今瞧你的确安然,我才算是彻底安心了。” 元决垂眸无言,他并不想多谈及这个事情。 他道:“我明日便一早启程去蕲州了,在我办完事回来之前,颜颜都会在姐姐这里,请姐姐能帮我好好看顾她。” 明宣公主淡笑道:“这个不用你叮嘱,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她是你的王妃,便也是我的亲人,怎么着我都不会慢待她的。” 元决瞧着明宣公主的神色,福至心灵一般,忽然问:“姐姐似乎对她并不是特别满意?” 虽然刚才明宣公主一直表现得是对叶欢颜十分喜爱的样子,言语间都是袒护和满意,可是到底是对彼此都极为了解的姐弟,元决哪里看不出来,明宣公主刚才的表现,只能说是对叶欢颜的满意和喜爱是真假参半,定然是有些满意的,可是不会很深。 明宣公主不置可否,沉肃道:“阿绥,你该知道,你是我弟弟,在我眼中,你本该是匹配这世间喜好的女子,不管是出身还是样貌才情亦或是品性都该是最好的,可这些,她占据的都不多,甚至可以说都不符合做晟王妃的基本要求。” 元决不否认,若是看这些条件来择选王妃,她确实是没有一样符合的,可他的情形本就不同,这些就显得不重要了。 明宣公主坦然道:“阿绥,我也不怕与你说实话,你这个王妃,若非此前为你挡箭救了你的性命,又真的入了你的心,我是绝对瞧不上的。” “姐姐……” 不等元决说什么,明宣公主又沉声道:“她出身不好,只是一个庶女,且是样貌不佳,才情与品性更是有待商榷,没有一样可匹配你若非你的情况不同,她这样的条件,便是给你做侍妾都是不够的,更遑论是做你的王妃?” “而且,她在京中的事情其实我便是在这里也听闻不少,此女是个有城府有手段的,而我素来不喜欢这样太有城府的女子,若是太精于算计,总是免不了以后也会算计你。” 她并非真的如刚才在叶欢颜面前表现的那样不清楚叶欢颜的事情,不晓得叶欢颜的胆量和脾性,反而极为清楚,因为她派人回去打听过了。 且京中也有人会常常传来关于叶欢颜的消息,叶欢颜嫁给元决后发生的事情她几乎都知道,自然也明白,叶欢颜很厉害。 元决无奈道:“姐姐应该知道,做我的王妃,若是没有一点城府手段也是不行的,我觉得她这样就极好,至于她以后会不会算计于我,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明宣公主无奈叹了一声道:“我何尝不明白,有时候我介怀这些,可有时也欣慰她有这样的城府与手段,不然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姑娘,早就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连新婚之夜都熬不过来,仔细想想,也就只有她这样有胆魄和智慧,才能配得上与你并肩前行。” 挺纠结矛盾的,可她就是这么个心境,觉得叶欢颜是真的配不上元决,可是有时候想想又觉得,好似也没什么,因为这些,也都是虚的。 她想了想,对元决微微笑道:“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你们是两情相悦的,你觉着她好,那我便也无话可说,说到底了,你觉得欢喜了的最是要紧,所以,只消你们好,那我对她与你的事情便毫无异议,往后她便也是我的亲人,我会好好待她的,这些,你都不需要担心。” 她都这样说了,元决便也彻底放心了。 明宣公主这时婚事肃穆的正色道:“不说这个了,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你此次南下名以上是赈灾抚民,可实际上却是来追查堤坝坍塌之事的,为何还让元凌跟着来了?” 元决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他请旨要来,父皇允了就来了。” 明宣公主拧紧了眉梢,语气略沉:“我记得当初经手水利修建的好些人现在都是皇后母子和谢家的人,便是因出了治河良策且参与兴修水利而步步高升的李首辅,如今也将要和元凌做翁婿了。” “若是此事当真存在猫腻,那么牵涉其中的都逃不了干系,元凌请旨随你而来目的昭然若揭,你为何还真的让他来了?他若在,岂非添乱?” 元决哼笑:“既是父皇允许的事情,便是我不想,姐姐以为有用?” 明宣公主倒是被问住了,一时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讽刺的扯唇笑了笑,道:“我是真的搞不懂咱们这位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总是做一些自相矛盾的事情,又是吩咐你务必查清此事,一边又明知那些人脱不了干系,却还派了个元凌来捣乱,生怕你真的查出来一样。” 反正元凌真的一起去了蕲州,多多少少都会造成一些麻烦的,他不可能真的看着元决查出对他那一派的人不利的东西来,这一点,不用想都知道。 元决面庞冷冽了些,淡声道:“他自相矛盾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姐姐难道还不习惯?” 第364章 少年老成 明宣公主有些讽刺的冷哼:“那倒也是。”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事,斜着元决问:“你这次带欢颜来我这里,不只是带她来给我看吧?” 元决挑眉:“何以见得?” 明宣公主道:“她先前受了那样重的伤,便是如今伤都好了,身子怕也没恢复过来,这种时候本就不宜颠簸,你既然把她放心上了,瞧你的样子也是真的把她当宝似的疼,若非有别的原因,会舍得带她奔波一趟?” 元决没否认。 确实,若非她确实不宜留在京城,他哪里舍得带她出来遭罪?这一路赶来,若非他们坐的马车是特意打造,里头置了平衡机关不会怎么颠簸的,她那身子怕是早就受不住了。 明宣公主道:“我想你带她出来,定然是因为她若是独自留在京中不安全,怎么?莫非是担心谢皇后会趁你不在对她不利?带她来我这里避难的?” 元决一脸不屑的轻嗤:“若是她,我何须带颜颜出来一趟?她如今不过是个病猫,不是颜颜的对手。” 明宣公主拧眉:“不是她?那是……” 不用等明宣公主猜出来,元决就低声道:“是父皇想杀她。” 明宣公主一惊:“他要杀欢颜?为何?” 元决不作答,只眉眼微垂,敛去了眼中的一丝异色。 明宣公主捉摸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我应该明白了。” 旋即,她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只是若是如此,你以后得小心了,他想杀一个人,怕是防不胜防,这世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还是要想别的法子绝了他这份心。” 元决颔首:“我知道,待此事了了,我会想办法的。” 明宣公主稍稍放心,便也不多说此事,而是和元决聊起了别的。 …… 叶欢颜出了明宣公主这里,也没去找元倾城,倒是自己一个人在公主府走动。 公主府极大,与她在京中看到的那些府邸不大一样,京城那些府邸的后园最多是有些假山湖泊花草树木,这里却有山有水的,倒像是个景区。 唔,在这样的地方住着,是一种享受,每天看着这样的景色,再大的烦恼都化了一半了。 逛了好一会儿后,远远地看到前面的一处亭子里有个熟悉的人,确切的说亭子里是几个人,只是其中一个是熟人,正是元倾城,没特意去找,却还是撞上了。 而元倾城旁边正坐着一个目测十岁出头的少年,元倾城正在与那少年说话,可是远远看着,那少年似乎不爱搭理她,正端坐着看书,便是她伸手逗弄,那少年也只是避开,然后心无旁骛的看着。 叶欢颜她挑了挑眉,问她出了明宣公主那里便一直给她引路的一个婢女:“那少年是何人?” 那婢女忙回话:“回禀王妃,那是小侯爷。” “小侯爷?是皇姐的儿子?” 明宣公主的亲生儿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不过元决说过,明宣公主有一个收养的儿子,从司徒家旁支过继的,用来传承武陵侯爵位和司徒家血脉的,名叫司徒邕,十一岁了。 婢女低声道:“正是。” 叶欢颜饶有意味的瞧着元倾城闹腾了一会儿,想了想,抬步走了过去。 刚走近亭子,元倾城就听到有人走近看了过来。 看到她,啧了一声:“叶欢颜,你这是刚见了明宣姐姐出来的?” 叶欢颜笑笑:“那不然?” 说着,人已经走进亭子。 元倾城依旧坐着,倒是司徒邕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叶欢颜一眼,随后估计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忙给她行礼,明明是个半大少年,却一副少年老成:“邕儿给舅母请安,舅母安好。” 叶欢颜看着他这彬彬有礼的样子,笑笑:“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平身吧。” 司徒邕道了声是,随后站起来,身板挺得直直的,一看就是个经受过严苛教养的。 元倾城在一旁吐槽:“啧,叶欢颜,这小子已经十一岁多了,也就比我俩小四岁,而且还整日一副深沉老成的样子,肚子里油水比我俩都多,你一口一个好孩子,不觉得别扭啊?” 叶欢颜一默,瞧着司徒邕那和她都差不多了的身高,顿时觉得心情复杂。 她斜了一眼元倾城,一本正经道:“你又胡闹了吧?不管邕儿年岁多大心性如何稳重,他是皇姐的儿子,便是我们的晚辈,这是辈分问题。” 元倾城啐了她一声假正经,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司徒邕许是不好意思待下去了,十分有礼貌的作揖道:“舅母,姨母,邕儿还有课业要完成,就不搅扰你们说话了,这便告退。” 然后不等她们表态,便稍微整理了一下石桌上本就摆的整齐的书,又再行了个礼,然后走了。 离开时的背影身姿也是挺如松柏从容淡定,好似这份气度是刻在他骨血里的一样。 元倾城撇嘴吐槽:“嘁,这死小子,总是这样不理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叶欢颜走到桌边元倾城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问她:“你干嘛要逗他?瞧你刚才就一直在吵他,可他那样子一看便知道他是个不喜欢聒噪的,你这样闹很有意思?” 她刚才在那边看着就知道元倾城是在逗司徒邕,很是无语,人家少年在这里看书,她这样干很没人性的好不好?要是她在认真做事却被人叽叽喳喳的吵嚷,一拳头抡过去没带客气的。 元倾城笑眯眯道:“有意思啊,没意思我逗他干嘛?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来公主府小住逗他的时候,他忍得不耐烦了还会皱眉什么的,可是这一年过去了,长进了不少,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话,就差上手调戏了,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岿然不动的坐着该干嘛干嘛,就跟个得道了的小和尚似的。” 叶欢颜笑笑,这样说,确实是挺好玩,有点像小唐僧。 元倾城叹气道:“我还真的是特别想逗到他忍不住破功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可惜不管我怎么吵闹,那小子就是没反应,好似我不存在似的,忒没劲儿,哎,他这样,我现在都心疼他以后的媳妇儿。” 啧,对着这么一个木头一样的人,这日子能有啥盼头? 叶欢颜道:“那可说不准,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兴许以后他娶了妻动了心就会改了性子呢?若是如此,那姑娘可就幸运了。” 第365章 不管有意无意,救了他是事实 元倾城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改得了的?不过想了想,我还是挺期待的,我就等着看这死小子以后破功的样子,哼!” 想她元倾城,自来想做的事儿还没有能难倒她的,可是这少年也是绝了,她就是想逗一下他笑一下或是别的情绪波动,生气什么的也好啊,可都没有成功过,这让她颇感挫败。 叶欢颜无语:“恶趣味。” 元倾城哼哼,她就是恶趣味了怎么着? 手托着下巴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问:“对了,还没问你呢,刚才去见明宣姐姐了吧,都说什么了,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晟王哥哥呢?” 叶欢颜道:“他与皇姐还有话要说,我不便待着就先离开了。” 元倾城皱眉道:“你还没说你和明宣姐姐都说什么了,她没为难你吧?” 说什么了叶欢颜自然不会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且,她有些不解的问:“额,她为何要为难我?” 元倾城见她这样问,吐了口浊气笑道:“看来是没为难了,那就好,我还有些担心你招架不住她呢,毕竟她是晟王哥哥的亲姐姐,晟王哥哥那样狂傲的人在她面前都是老实的,若是她为难你,晟王哥哥也不好太护着你。” “如今看来,她应该是没有的,连隐晦的意思也没有,不然你肯定会察觉,看来她的确是真的对你很满意,这真是奇怪。” 叶欢颜对她这个说法有些困惑:“奇怪?这又是怎么说?她不为难我反倒奇怪了?难道她为难我才正常啊?” 元倾城故作深沉的道:“你是不知道明宣姐姐的性子,那是最冷傲不过的女子,以前都说晟王哥哥最是狂妄目中无人,可是明宣姐姐更甚,能入她眼的人没几个。” “我母妃之前就说了,以前晟王哥哥还年少的时候,不是和盛家姑娘定过亲么?那盛家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出身样貌品性也是一等一的,人人都说她与晟王哥哥是天造地设,可是她却是看不上,十分不满这桩婚事。” “晟王哥哥是她的心头肉呢,别看她对晟王哥哥人前人后都不算热切,可她对晟王哥哥那绝对是在意到了骨子里的,在她眼中能匹配晟王哥哥的女子定然是无可挑剔的,而你……” 瞥了一眼叶欢颜,元倾城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似是不忍继续说了。 叶欢颜:“……” 感觉遭受到了深深的恶意,有一种被人身攻击的感觉,十分强烈。 不过这也是事实 叶欢颜不与她争论这个戳心的残酷事实,而是道:“可她没有为难我啊,反而待我态度极好,和颜悦色的。” 元倾城道:“她这样不一定是对你满意,不过若是隐晦的为难都没有的话,那看来她确实是接纳了你这个弟媳了,估计是晟王哥哥从中费过不少心思,不然她没道理会真心接纳你。” 叶欢颜闻言,倒是想到了一事儿。 元决特意告诉明宣公主,她之前中箭是为救他,是为了替他挡箭才险些葬送了性命,并且她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时候,元决还不让她开口。 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向元倾城道出此时并且提出了疑惑。 元倾城有些吃惊:“额,你当初中箭是为了救晟王哥哥?这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叶欢颜是在混战中中的箭,只是单纯的中个箭而已,没想过还有啥内情,而叶欢颜也好,元决也好,也不会特意透露她是为他挡箭的。 叶欢颜解释道:“也不是啊,只是当时误打误撞的,我一不小心挡住了本来要射向元决的箭,然后就这样了,并没有想要就他的意思。” 这种误会,还是得解释一下的,毕竟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存在混淆,也没有模棱两可。 元倾城道:“那也没区别了啊,不管有意无意,你救了他是事实,难怪了,若是这样,明宣姐姐会接纳你就说得通了。” 恍悟的点了点头,又道:“我这一路上都有些担心这事儿,就怕明宣姐姐瞧不上你,那你到这里来估计也不会好过,是我多虑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在这里日子好过了,我就可以放心的去蕲州了。” 叶欢颜吃惊:“你要去蕲州?不是说了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元倾城道:“那当时是没打算好,而且也不放心你,我想着好歹明宣姐姐也是疼我的,我和一起待在武陵,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太难为你,可现在我没什么担心的了,既然都来了,我还是去一趟蕲州吧。” 叶欢颜迟疑了一下,问:“是想去找谢桓?” 元倾城点点头:“嗯,我想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虽然可能我帮不了什么,可心里有个数也是好的。” 叶欢颜想了想,觉着也是,便问:“那你可想好了何时去?明日就和元决他们一起?” 元倾城果断摇头:“不要,我才不与他们一起,晟王哥哥也肯定不会让我跟着的,我打算等他们走了再自己去。” 叶欢颜点点头,却若有所思。 元倾城晃了晃头,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眯眯道:“哎,先不说这个了,听下人说明宣姐姐吩咐人准备了个小宴,不过现在还早呢,估计还好些时候才开宴,现下正好无事,我们一起去泡个温泉舒缓一下吧,这些日赶路挺累人的。” 她可没叶欢颜这么爽可以坐马车,当然,她也不稀罕,她是骑马来的,这季节天气,要不是她寻了个遮阳的带着红纱的斗笠戴着,估计早就黑成煤炭了,可便是没被晒黑,可日复一日的坐在马背上,难免颠簸的身体有些酸乏难受。 叶欢颜登时被挑起了兴致:“泡温泉?这里有温泉?” 元倾城道:“肯定有啊,呐,你瞧见没,那边那座山。” 她转身朝向一边,抬手指着某个方向。 叶欢颜随着看了去,正是一座山,山不高,整座山郁郁葱葱的种着花草树木,山腰上建了一些屋子,雕梁画栋的甚有意境。 第366章 胎记变淡了! 有温泉,叶欢颜自然是要泡一下的,之前在青禾山,她都没有机会去泡,本来打算等元决那厮的药浴完了她在找个时间去,可是后来皇帝遇刺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他们都得提前回京,她就没泡成,可遗憾了。 于是乎,她立刻就跟着元倾城一道去泡温泉了。 温泉是在屋子里的,而非露天,山腰上有好几个屋子都有独立的池子,不过元倾城觉得不用折腾,骨骺还得好一番收拾,就要俩人一起泡一个,叶欢颜觉得反正都是姑娘也没啥,就随便她了。 叶欢颜觉得这个时候,元倾城就是个十分正常的小姑娘了,不仅喜欢泡浴时在水里洒满了各色花瓣,还戏水成瘾! 叶欢颜就被她弄的头发上都是水。 叶欢颜可没有这心情,被泼了好几次水后,一把扯下黏在头发上的几片花瓣,一手砸水里,忍不住怒了:“元倾城,你别闹了,一会儿弄的头发都湿了怎么梳妆去吃晚膳?要死啊。” 虽然其实现在,她头发也湿得差不多了。 元倾城哼哼,不大乐意了:“叶欢颜,你好没劲儿啊,就玩一下嘛,你就生气了?头发湿了弄干就好了啊,反正都是一家人吃饭,讲究啥?你披头散发的去也没人说你啊。” 她是这么随意的人么?什么叫讲究?生活仪式感懂不懂啊? 她想咆哮一声,可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只瞪着元倾城,抬手继续摸自己的头发,额,又摸下来一片花瓣。 元倾城瞧着叶欢颜头上还挂着花瓣,有些心虚,好吧,是她刚才泼水泼得太狠了,忙过来要给叶欢颜收拾,可是刚靠近…… “咦?”她忽然惊疑起来,炯炯有神的盯着叶欢颜的脸。 叶欢颜被她瞅的有些不明:“怎么了?这样看着我的脸作甚?难道脸上也有花瓣?” 说着就要抬手摸脸。 元倾城忙伸手按着她的手不让她碰脸:“哎你别动。” 叶欢颜愈发不明:“到底怎么了?” 元倾城皱眉瞅着她的右脸,纳闷道:“叶欢颜,你的胎记怎么变淡了一点?” 叶欢颜闻言一愣。 元倾城凑近盯着,语气肯定了:“真的比之前淡了点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洗澡的时候胎记会变淡么?” 叶欢颜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洗澡的时候又不会照镜子,怎么知道会不会淡,不过倒是没听灵儿她们说过。” 元倾城纠结了一下,道:“那可能是她们习惯了吧,兴许是因为泡澡有热气,所以会变淡,是我大惊小怪了。” 可是便是这样说了,她也忍不住问:“叶欢颜,你这个真的是胎记么?是你出生就有的么?” 叶欢颜道:“应该是吧,那不然我脸上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难不成还是人弄上去的啊?还有,胎记自然也是生来就有的啊。” 元倾城撇撇嘴搭配:“你说你也是倒霉,要是这胎气生在别处,倒也能说是你身上独有的特点,可是偏偏生在脸上,仔细瞧着你的脸其实生的极美,先下好了,真真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 叶欢颜脸一黑:“滚,怎么说话的,你的胎记才是老鼠屎,你的脸才是粥。” 元倾城无语,她就比喻一下而已,至于么? 叶欢颜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道:“哎,皮肤要皱了,不泡了。” 说着就往池子边过去,元倾城也不想继续泡了,就也跟着往池子边去了。 因着要准备一下一会儿去吃晚宴,叶欢颜和元倾城下了山便各自回了住所,回到沉香小筑时,元决已经回来了。 见她回来,他忙起来走过来,蹙眉盯着她全湿了的头发问:“怎么去泡个温泉把头发都湿成这样?” 叶欢颜没好气道:“还不是元倾城那死丫头,一直拉着我戏水,躲不开她的泼水,就都差不多湿了,我瞧着这样了,还不如洗一下,就让灵儿她们帮我简单洗了一下。” 她出了汤池子穿上衣服后,洗了个头才下来的,幸好沉香小筑就在山脚不愿,回来的路上也没遇上别人,不然这幅瞧着狼狈的样子被人瞧见多尴尬? 元决伸手摸了一下她浓厚的发量,叹了一声搭配:“你头发较多,怕是很难短时间内弄干,我还是用内力给你烘一下吧,这样干得快些。” 叶欢颜挑了挑眉,还未说话就被他拉着手走向不远处的凉榻,被他按着肩膀坐下,微微侧着身子,然后他就在她侧后方站着。 他先是让人寻来了干的布巾,给她搓去头发上的水,弄掉一些水,便可少费些内力,他如今刚恢复,不宜多动内息。 当他指尖抚在她发间头皮上给她绞头发时,叶欢颜身子有些僵滞,有心神些恍惚,心中好似微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那种微妙且难以言说的波动,怎么也压不下去。 置于腿上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她咬着唇垂下了眼睑,有些不自在,可却终究没有制止他。 绞了一会儿,头发上的水几乎弄不出来了,也没那么湿了,元决才用内力给她烘,叶欢颜只感觉他手掌所到之处都暖融融的,好似暖阳笼罩,心中更是微妙复杂。 她知道,她愈发沉陷在他的温柔里了,可便是清楚明白的晓得是这样,她也还是忍不住,拒绝不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贱的,一边贪恋他的柔情,一边想着离开他…… 心中也免不了愈发的迷茫了。 她出神好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他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要去赴宴,你快让人给你梳妆吧。” 叶欢颜恍惚的点了点头,可后知后觉的回神忙道:“虽然是小宴,可不过是我们几个一起吃个饭,也没有外人,不用太正式吧。” 她实在不喜欢头上太累赘,素来不爱弄得发髻高立珠翠满头的,可正式场合都得如此。 他点点头,很是纵容的道:“随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叶欢颜这才抿嘴点点头,站起来,跟灵儿和小葵招招手便走向梳妆台那边,可不知为何,元决总觉得她走过去时脚步有些急…… 第367章 我想抱着你睡,可否? 坐在梳妆镜前,叶欢颜任由灵儿和小葵给她梳理头发,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那块胎记,还和往日一样妖冶夺目,就像朱砂涂在脸上一样,没有淡啊,且还因为刚才元决给她烘头发的原因,她脸上温度高了些,颜色还更深了。 可是元倾城应该不会看错乱说。 “灵儿。”她低声唤道。 正在给她梳后面发尾的灵儿忙停下直起脖子问她:“姑娘怎么了?是奴婢用力大弄疼你了?” 叶欢颜道:“没有,是有事问你。” 灵儿忙移到她身侧,问:“姑娘想问什么?” 叶欢颜抬手摸着自己胎记的位置,问她:“我这个胎记,以前洗澡的时候会变淡么?” 灵儿摇了摇头:“不会啊,不仅不会变淡,且因为水的热气熏着,还会较之平时变深一些。” 叶欢颜侧目:“是么?” 那刚才泡温泉时,应该也是会变深才对啊,可是元倾城却说是变淡了,可现在又恢复如常了。 泡温泉,应该也和平时洗澡时一样,都是泡热水澡,用的洗澡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会变深才对,怎回反过来呢? 难道是因为温泉?她倒是忘了,温泉和寻常的洗澡热水是不一样的,温泉里有许多化学物质,热水却没有。 难道是因为这个? 可不对啊,她这个不是胎记么?不管温泉里有什么东西,都不应该会变淡才对啊,除非…… 这根本不是胎记! 可是怎么可能?如果不是胎记会是什么?自来就有的啊。 难道是中毒什么的?可也不对啊,她身体里要是有什么毒,甘先生肯定会诊出来的,所以,也绝对不会是中毒。 而且,这东西她就近拿镜子看过,和她皮肉融在一日的,真的是如假包换的胎记啊,她又不是没见过胎记。 难道胎记遇到温泉里的那些物质也会变淡?这个她倒是不知道,也许真是这样吧…… 灵儿不解:“姑娘为何突然这样问?” 叶欢颜莞尔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继续给我梳妆吧,快些,别耽误了时辰。” 灵儿闻言便也不问了,点点头,继续给她梳妆。 简单的弄了一个披着头发在后面的发髻,别了点头饰,再换了一身衣裙,就和元决一起去用晚宴了。 明宣公主让人弄的家宴虽然只是个小宴,却还挺正式,且也不止他们几个,除了明宣公主母子,还有几个司徒家的人。 明宣公主当年丧夫后,便过继了现在的儿子司徒邕,然后便来到了封地武陵,随她一起的还有司徒家嫡系的其他人,也就是她的婆婆和小姑子,所以晚上的家宴还有司徒老太太和司徒姑娘的丈夫孩子。 用完晚膳回到沉香小筑,已经是亥时了,因着明日元决要早起去蕲州,所以得早睡。 叶欢颜刚躺下一阵,他就洗了澡出来,在她身边躺下了,然后很有默契的俩人都不说话。 叶欢颜有些睡不着,心中有些怅惘。 他明天就要去蕲州了,她虽然现在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可若是她能如愿离开,以后他们应该都不会再见了。 忍不住侧头看着他,他已经平躺着闭上了眼,呼吸很稳,估计是睡了。 她正怔怔的看着他坚毅挺拔的面部线条,看着看着,他忽然出声了,声音压得挺低,却声线清晰:“不睡觉看着我作甚?” 叶欢颜一惊。 他话音落下,睁开眼侧头看过来,虽然屋内亮的灯少,光线昏暗,可是她却看得出他目光清明,一点倦意都没有。 她脑袋往后退了退,讷讷问:“你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测过神来朝向她,喟叹一声道:“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可想着你这几日睡觉时都不大说话的,就没吵你。” 也就他们第一日睡在一起时她与他说了些话,后面的他们就和刚才一样躺着不说话,因为她不喜欢,只是他都会就这样故作睡着了的躺着,在她睡着后才看着她入睡,若不然也是难以入眠。 叶欢颜哦了一声。 他含着几分笑意问:“你平日都是躺下就睡了,方才为何不睡觉,反而一直看着我?莫非是明日就要分开了不舍?” 叶欢颜立刻收回目光仰躺着,抿唇道:“没有,就只是初来这里认床睡不着,随便看看,一不小心看到你了而已。” 闻言,元决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她这一路来每一处落脚休息的驿馆不是初到那里?可都没见她认床睡不着过,而且她根本不会认床。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不过她既然否认,他就不戳穿了,心里知道她舍不得他就好,反正不影响他心情愉悦。 叶欢颜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睡姿,故作困倦道:“哎,不说了,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去蕲州,快睡吧。” 然后就真的闭上眼,一副要睡了的架势。 “颜颜。”他突然出声叫她。 叶欢颜睁眼侧头:“你不睡喊我干嘛?” 元决诚挚专注的凝视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轻声道:“我想抱着你睡,可否?” 叶欢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了一下:“啊?抱着我睡?” 元决认真点头:“嗯,可否?”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呆呆地问:“这……你好端端的做什么想要抱着我睡?” 他敛下眼睑,轻声道:“明日就要离开你了,虽然想着也分开不了多久,可心中莫名生出怅然若失的心境,极为不舍,很想抱抱你。” 顿了顿,有些低落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是你愿意便罢了。” 他不强求她的。 叶欢颜开口就想拒绝的,可是见他忽然就这么一副黯然失落的模样,像个想吃糖却得不到的孩子,就说不出口了。 沉默着挣扎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唇,迟疑着闷闷道:“那你要是觉得你抱着我睡不难受的话,那你就……抱着吧。” 话出口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她这是在干嘛?都这个时候了,还这样撩拨他给他假象? 可是她拒绝不了啊,心本就有些不由自主了。 元决诧然,不可思议的抬了抬头,不可思议:“你……” 叶欢颜不自在的扭过头去看着上方,似有些不耐:“不抱就算了,当我没说,睡觉!” 她这话刚说完,他就整个人挪了过来。 第368章 乳名阿绥,平安之意 他挪过来后,不仅与她枕着同一个枕头,头贴着她的头,还顺势抱住了她的腰。 叶欢颜不是没被他抱过,虽然不是这种抱法,可是之前她在护国寺受伤后回府的时候,是被他抱过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特别不适应。 这是床上啊,一男一女躺在一起抱着,很暧昧的好不好? 他是侧躺着把头对着她的,且离得很近,所以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勃颈上,热热的,气息都在她脸边萦绕,弄得她心痒痒。 她有些僵硬把头往里边挪了一点。 可她刚挪进去,他就凑过来。 叶欢颜只好开口道:“你……你别靠我这么近,我不舒服。” 元决只得往后挪了挪,不贴着她的头。 叶欢颜极力的稳了稳心绪,微不可见的吐出一口浊气。 “睡觉吧。”她说着,也没管他了,自己便立刻闭上了眼。 原本还以为被他抱着靠那么近会睡不着,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没多久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额上有一阵凉凉的感觉,好似什么东西贴上去了,可她已经慢慢意识混沌,想睁眼看看,可却睁不开了。 第二日她起来时,元决已经走了。 她有些失落,吃惊道:“他走了?什么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灵儿笑道:“殿下急着赶路去蕲州,天亮就走了,当时姑娘你睡得沉,殿下不忍惊扰,就不让奴婢叫,说是让您好好休息。” 想起元决临行前坐在叶欢颜身侧那样不舍得凝视着她的样子,灵儿就觉得开心,殿下这样爱重姑娘,真好。 闻言,叶欢颜心下有些郁闷,蹙眉咕哝道:“不该体贴的时候偏偏那么体贴。” 她还想早上亲自送他一程呢,毕竟…… 灵儿侧目揶揄:“殿下/体贴不好么?姑娘怎么还不高兴?难道是不能目送殿下离开不高兴了?” 叶欢颜瞪她,却没否认。 灵儿道:“姑娘快些起来吧,奴婢本来正要叫姑娘呢,明宣公主方才派了人过来,说让你和郡主一起过去用早膳呢。” “哦。”叶欢颜点点头,便自行挪到床边起来了。 一起用早膳时,明宣公主和昨日一样对叶欢颜和颜悦色,好似真的很喜欢她,看得元倾城咋舌。 昨日听叶欢颜说明宣公主待她态度极好,她还有些想看看怎么个好法,可昨晚晚宴上人不少,明宣公主便一如既往的清冷,对谁都一样,如今才瞧见,看得心惊肉跳。 吃完之后,明宣公主就把她支走了,说要和叶欢颜单独说些体己话。 元倾城不依不饶,委屈巴巴的控诉:“明宣姐姐偏心,有了晟王妃嫂嫂就不爱搭理我了,你们有什么体己话是我不能听的啊?大家都是女的。” 明宣公主无奈道:“虽然都是女的,可我与欢颜是成了亲的,你还是个姑娘,我们若说些闺房话你也听得?不害臊啊?” 这下,元倾城没话说了,红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 她走后,明宣公主才对叶欢颜道:“我带你逛逛公主府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叶欢颜点头:“好。” 随后,她便跟着明宣公主出了这处院子,在公主府里漫无目的的转悠。 默默走了一段,明宣公主才道:“往后在这里住着,你不用拘谨,就当是在京中晟王府一般随意,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下人,这里也没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你可随便走动,只有一点,尽量不要出府去。” 叶欢颜立刻追问:“不要出府?为何?” 明宣公主停下看向她道:“不是说不让你出去,只是尽量,不过你若是要出去便出去转转,武陵这地方风土人情都不错,适合散心,但记得多带些人,阿绥说你身边有许多他的人保护着,赤玄也在,你都得带上。” 说起这个叶欢颜就发愁,她身边都是元决的人…… 她也晓得不管是元决还是明宣公主,都是为她安危着想,便点头:“我记住了。” 明宣公主点了点头,便又不说了,继续走着。 叶欢颜继续跟着她慢悠悠的走,只是这样静静走着略有些尴尬,她便随口问着:“皇姐为何叫殿下阿绥?” 没想过侧头问他:“他没告诉过你这是他的乳名?” 叶欢颜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之前有让我这样叫他。” 明宣公主难得由衷的笑了,语气神色都柔和起来:“这是他的乳名,绥者,乃平安之意,是他出生之前,母后就给他取的,当时母后屡动胎气,以至于胎相不好,就给他取了这样的乳名叫着,望他平安康健。” 侧头看着叶欢颜,她淡笑道:“不过这么多年,也就我这样叫他,他也不许旁人这样叫他的,也就你了。” 叶欢颜了然,抿嘴浅浅笑着:“我知道了。” 明宣公主边走边道:“其实先前我曾打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听说姮姨与你关系好,很护着你,她性子与我一样高傲,极少有人能入她眼,所以定是对你极为喜爱才会护着,果然我去了信问她,她回信与我说你是个好姑娘,不管旁的如何,都是与阿绥极为匹配的女子。” “可便是如此,我没能亲眼见到你还是不信的,因为不管从哪里评判,你都与我预期的相差甚远,如今瞧见你了,我倒是明白姮姨为何喜欢你了,如今你和阿绥两情相悦,我原也不好置喙什么了,可我就这一个弟弟,我为他操了半辈子的心,所以,总还是想叮嘱你一些话。” 叶欢颜莞尔道:“皇姐想叮嘱什么便说吧,我都听着。” “以前,人人都说阿绥作为元后嫡子,生来便什么都有,父皇偏爱,皇位也注定是他的,生来便凌驾在兄弟们之上,又年少屡立军功,光鲜亮丽尊贵非常,好似所有好的都被他得了,可其实不是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淡笑道:“每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血与泪罢了,哪有这么多一蹴而就的风光?” 明宣公主侧头诧异的看她:“你这小丫头倒是真的看得明白。” 第369章 他只是不懂如何爱人。 叶欢颜笑了笑:“实话罢了。” 明宣公主点点头:“你说得对,每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定是充满了血与泪,阿绥自幼便被父皇捧着,那时他什么都不懂,所以被父皇惯得不可一世,很是张扬肆意,帝王的偏爱,本就是一把双刃剑,父皇越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他,他便越是成了众矢之的。” 叶欢颜加以评价:“捧杀。” 明宣公主侧目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说是捧杀倒也恰当得很。” “他对阿绥的确是当继承人一样精心培养,把他惯得张扬肆意无法无天,却在最后忍受不了阿绥的光辉和狂傲,将他狠狠地摔了下来,一场他默许的阴谋,几乎要了阿绥的命。” 对此,叶欢颜不做评价,只默默地听着。 明宣公主并不想多谈皇帝,显然是对这个父亲很是厌弃,所以随即又道:“阿绥长这么大,真心对他疼他的寥寥无几,母他自幼活在父皇的控制捧杀和各方算计之中,看似什么都有,可什么都没有,他心中是十分寂寥的,所以我疼他,他便敬爱于我胜于所有人。” “可如今他有了你,将你在意到了骨子里,怕是在他心中你的分量不比我这个姐姐少了,我挺为他高兴的,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要求的,只希望你能用心待他,好好陪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和事,便也够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却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宣公主认真的注视着叶欢颜,淡淡笑着轻声道:“原先我希望他能娶一个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是其实有多好才能配得上他我也没有认真计较过,可如今想想,便是你这样的吧,旁的都不重要,只要能真心待他陪他,让他心中欢喜,不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那些阴谋诡计,就是最好的。” 叶欢颜一时怔忪,下意识的张了张嘴:“皇姐……” 明宣公主态度极为温和,道:“我看得出来,相比于阿绥,你待他的情分是有所保留的,可是你却是心里有他的。” “我昨日瞧着觉得奇怪,后来便问了阿绥,他与我说是他之前做错了一些事情让你伤心了,所以你对他有些隔阂,可却不说是做了什么,我想着不管是什么,都无外乎是与他那性子有关的,对吧?” 叶欢颜微低着头,抿嘴垂眸不言语,却本能的有那么些许委屈。 明宣公主看在眼里,了然颔首:“看来是了。” 她道:“想来你也不会愿意说他做了什么,我便也不问了,只是欢颜,阿绥性子就那样,他以前没对女子钟情上心过,便是以前定了亲的盛家姑娘,他也挺冷淡的,其实他不懂得如何爱人。” “如今待你这样温柔体贴,怕也是先前做错了事情长记性了改过的,不然他哪里懂得疼人?你便是瞧着他如今待你用心,就莫要与他计较了,既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能少些磕绊就少一些吧。” 叶欢颜低声道:“皇姐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明宣公主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说这事儿了。 倒是忽然盯着朝叶欢颜脸上的胎记,黛眉微蹙:“我昨日便想问你了,你的这个胎记可能祛除?” 叶欢颜抬手碰了碰右脸,扯起嘴角道:“这个,我也没问过,不知道呢。” 明宣公主问:“你没问过甘先生?” “不曾。” 明宣公主有些遗憾道:“可惜甘先生跟着阿绥去了蕲州,不然高好好问问他,可有什么药能够祛除你脸上的胎记。” 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八刻,等阿绥回来,甘先生也会跟着回来,届时再问吧。” 叶欢颜闻言,抿嘴思索片刻,忍不住问:“皇姐很介意我脸上的胎记?” 明宣公主道:“倒不是我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只是你到底是皇室王妃,以后阿绥承袭皇位,你便是皇后,若是样貌有瑕疵总是不好的,对你会不利,所以,若能祛除便再好不过了。” 说着,她笑了笑问:“怎么?难道你不想祛除这块胎记?” 叶欢颜道:“自然是想的。” 明宣公主道:“那不就是了?” 与明宣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转悠,不知不觉的竟然把公主府都逛了一圈了,之后明宣公主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理,叶欢颜便回了沉香小筑。 回到沉香小筑,元倾城正在她屋子里的凉榻上靠着,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她,腿翘的老高,还一晃一晃的。 见她回来,斜了一眼过来,凉凉道:“啧啧,可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叶欢颜走到凉榻另一边坐下:“等我作甚?” 元倾城放下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道:“不做甚啊,就是闲着没事儿干,想等你回来一起出府去玩玩,武陵挺好玩的。” 叶欢颜一本正经的道:“刚刚皇姐说让我尽量不出府。” 元倾城听着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咦惹,你这就那么听她的话了?还有,只是尽量,也没说不让你出去啊。” 叶欢颜不置可否,却问她:“你不是说要去蕲州?现下元决他们也都走了,你打算何时去?还有闲情逸致出去浪?” 元倾城摆摆手:“不急,先在这里呆一两日再说。” 叶欢颜点点头,想了想,忽然道:“若是如此,那不如你多待两日,到时我们一起去吧?” 元倾城吃惊:“啊?你也要去?” 叶欢颜颔首:“嗯,是想去的,不然待在这里也怪无趣,反正来都来了,这里也离蕲州不算远,不如我也去蕲州瞧瞧,兴许还能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 元倾城呵呵:“便是你想去,怕是也难,晟王哥哥是带你来武陵明宣姐姐这里的,他既然让你在这等他回来,明宣姐姐就不会让你去蕲州,这不,她不是都不想让你出公主府?你还想去蕲州?啧,别想了。” 叶欢颜唔了一声:“那可说不准,我若说我是担心殿下想去找殿下,兴趣她就同意了呢。” 元倾城道:“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难。”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笑道:“姑且试试呗。” 第370章 想法子开溜! 叶欢颜还以为她说担心元决,明宣公主就会同意她和元倾城一起去蕲州,可是第二日跟明宣公主说的时候,明宣公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连同元倾城也不许去。 板着脸沉声道:“你们两个真是胡闹,现在蕲州是什么情形?水灾刚过怕正是一团乱,你们两个姑娘家去那里作甚?再说了,他们前脚刚走你们就想去,那还不如昨日就跟他们一起去好了,如今这样,我如何能放心让你们两个去?” 说着看向叶欢颜,语气愈发严肃:“尤其是欢颜,阿绥把你带离京城,就是要带到我这里待着的,他把你交给我看护,我若让你去了,如何跟阿绥交代?” 叶欢颜被这样强调点明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她想去确实是难,明宣公主连出府都不太想让她出去,何况是跑去蕲州。 可是元倾城急了:“明宣姐姐……” 明宣公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了冷漠脸:“你什么也别说,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让你去的,也不想想现在蕲州是个什么光景,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跑去这么个地方像什么话?好好待在武陵,等你晟王哥哥回来,捎上你一起回京。” 元倾城如遭雷击一样,傻眼了,忙挣扎道::“明宣姐姐,我又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再说了,我以前也都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跑的啊,这去蕲州也不算什么啊。” 明宣公主冷哼道:“往常你到处跑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可这次你既然在我这里了,我就得管着你,何况也不是什么热闹都好凑的,你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去那里焉知不会惹祸?好好待在这里吧。” 唯恐天下不乱且爱惹事儿的元倾城:“……” 明宣公主拍板定案:“继续吃早膳吧,这事儿别想了,没得商量。” 然后就自顾地吃东西不理她了。 元倾城只能委屈巴巴的把目光递向叶欢颜。 叶欢颜一脸无奈,她也愁啊。 一顿早膳吃完,叶欢颜和元倾城别了明宣公主这里,挪到公主府的某处凉亭中发愁。 元倾城趴在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丧着脸问:“这下怎么办啊?” 叶欢颜叹了一声:“什么怎么办?她不给你去就不去呗。” 元倾城腾地一下坐直身子,严肃道:“那不行,我还是得去一趟。” 叶欢颜继续搭腔:“既然一定要去,那就想办法去啊,她又没栓着你。” 元倾城瞪大了眼:“自己想办法去?你是让我不管明宣姐姐给不给,自己跑去?” 叶欢颜眼皮一抬,凉凉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元倾城:“……” 好想把她骂一顿啊。 鄙视了叶欢颜一眼,元倾城一拍大腿,点点头道:“不过你说得对,明宣姐姐不给去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去呗,她虽然说了不给我去,可也没说拘着我不给我出门啊。” 说着,她斜着眼看向叶欢颜,笑眯眯道:“叶欢颜,明日我们出府吧,武陵城挺好玩的。” 叶欢颜展颜一笑:“好啊,我正好也想好好逛逛武陵了,皇姐昨儿还说武陵风土人情不错。” 闻言,元倾城眯眼一笑,意味深长:“这么上道儿?你别是也想和我一起偷偷跑了吧?” 叶欢颜只是看了一眼元倾城:“你想多了,你倒是能想办法偷偷跑了,可若是皇姐不同意,我是绝对去不了的。” 元倾城身边虽然也肯定有平王府的隐卫护着,可出门在外,都是听她的命令行事,所以,那些人都是她去哪儿就跟去哪里。 可她不一样,元决既然是要让她留在公主府,她身边的那些人就一定会听元决的命令看着她,在公主府倒是不会盯着,可那些人就在公主府里外暗中把守,一旦出了公主府的门就会全部悄无声息的跟着她,她便是有这个打算,也甩不开这些人的。 而明宣公主知道赤玄,显然也是有对接的,所以,她没办法在明宣公主不同意的情况下离开武陵城。 不过,她也是一定要离开的。 只是她若是直接走,也绝对不行,且不说她身边这么多人甩不开,就算是能甩开,可不管她跑到哪,天涯海角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她,除非她死了。 而如今蕲州正是一团乱局,她只有去到那里,利用那里的乱局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消失才能走得了。 其实她隐隐觉得,她其实是走不了的,他们之间,似乎没那么轻易的断了。 元倾城闻言觉着也是,啧了两声,然后转念一想,炯炯有神的看着她问:“那你是要掩护我离开?” 叶欢颜垂着眼眸,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能不能走,就靠你的本事了。” 元倾城蔫了吧唧的,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叶欢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若要走,只能在我们想办法出了府后寻个契机悄悄走,我身边那些晟王府的人不一定会听我的,所以是真的帮不了你,不然怕是不但帮不到你,反而惊动皇姐,更让你走不了,所以,你只凭本事开溜。” 元倾城没话说了,哼哼两声便继续趴在桌子上了。 既然打算出府一趟再悄咪咪的溜走,那肯定还是要寻个机会出府的。 知道她们要出府走走散散心,明宣公主是不拦着的,并且乐见其成,不过…… 一向深居简出几乎是无事不出公主府的明宣公主琢磨了一下,道:“我正好也好些时候没出去走走的,本来还想着寻个时候带你们俩一起出去走走,既然你们今日要出去,我索性也无事,且今日日头不错,便陪你们一起吧,就当尽尽地主之谊。” 叶欢颜:“……” 元倾城:“!” 她想哭,可是她不能。 她立刻尬笑了一下,忙不迭的婉拒:“这就不劳烦明宣姐姐了吧,你一向喜好清静不爱出门,哪能为了我俩就为难自己?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武陵了,对武陵我挺熟的,我们俩自己出去就好。” 明宣公主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淡淡的道:“不算为难。” 只四个字,便表达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不管元倾城怎么说,她都是得一起出去的,不然…… 她们也别想出去了。 元倾城欲哭无泪,扭头看向叶欢颜,给她使劲使眼色。 第371章 明宣公主的良苦用心 叶欢颜瞟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明宣公主道:“既然皇姐要去,那也好,来的路上听殿下说皇姐挺喜欢看戏听戏的,我也喜欢这个,不知武陵可有比较好的戏班子?我们一去消遣消遣?” 明宣公主吃惊的看向叶欢颜,倒是没想到她们还有个相同的喜好,淡笑道:“好的戏班子倒是有一个,叫春晖班,在武陵一带最是盛名,我还时常命人请来府里给我解闷呢,你若是想看,那也不用出去,不如我叫人搭了戏台请班子入府?” 叶欢颜笑道:“这样有什么意思?看戏是种热闹的消遣,还是去戏楼瞧着比较有意境,若是请了人来府里唱,没那个氛围,未免有些乏味了。” 明宣公主听着也觉得是,想了想便点点头:“倒也是这么个意思,那就去浮生阁凑个热闹吧。” 说着,侧头吩咐身边的中年侍女:“玉姑姑,你晚些时候记得去让人准备准备,明日我和王妃郡主一道去观戏。” 玉姑姑问:“那可要通知浮生阁那边迎接准备?” 明宣公主道:“不用,兴师动众的没意思,我们明日微服前去,先派人去定下最好位置的雅间即可,旁的就不讲究了。” 玉姑姑立刻应声。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看着明宣公主,微服而去? 话就这么说定了,也不管元倾城怎么都瞪她,叶欢颜都老神在在的继续和明宣公主聊戏曲的那点事儿,因着确实是相同喜好,聊得还算投契。 只徒留一个元倾城扒拉着桌上的点心,有些没精打采。 第二日午后,明宣公主便带着叶欢颜和元倾城一起从后门出了公主府,上了后门门口备着的一辆大马车,除了近身伺候的人,马车旁边也就四个家丁打扮的护卫,再加一个车夫,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中护卫不计其数。 浮生阁是武陵最大的戏楼,虽不及京中的春花秋月规模大,可也是武陵其他戏楼没法比的,而明宣公主说的那个戏班子就在这里头常年驻扎,唱的戏唱一个火一个,所以生意极好。 叶欢颜和明宣公主都在认真的看戏,可元倾城却在一边吃吃喝喝的,她可看不来这些玩意儿,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唱的什么,听着怪刺耳的,还不如骑马打架刺激。 一场戏没完,元倾城吃多了也喝多了,就说了声要去方便一下,然后…… 等戏都唱完了,也没回来。 把看着戏台的目光收回,,明宣公主看了一眼元倾城刚才坐的位置和那位置前的桌面上的各种点心屑水果皮和瓜子皮,眉梢动了动,道:“那丫头也该出城门了吧?” 叶欢颜看了一眼明宣公主,随即抿嘴笑着,垂眸低头轻声道:“应该出了。” 明宣公主轻哼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龙眼自己剥皮吃着。 叶欢颜笑问:“皇姐早就知道她会自己偷偷跑了?” 明宣公主看了一眼叶欢颜,反问:“不然呢?我还指望她能安分的待在公主府?她待得住么?” 叶欢颜道:“所以皇姐这才给她机会让她跑的吧?若不然她便是待不住也是跑不了的。” 这武陵城,可都在明宣公主的掌控之中,她不想放走的人,便是上天遁地也绝对出不去。 明宣公主喟叹一声,道:“我虽然不想她跑去折腾,可是有些事情,总得让她自己去亲眼瞧瞧,以后祸起萧墙时,便不会太伤情。” 顿了顿又道:“可我是她的姐姐,虽非一脉所出可也比旁的姐妹亲近,不让她去胡闹是我的态度,不强制拘着她是情分,让她去瞧瞧谢家那些人造就的惨祸悲剧,对她没坏处。” 叶欢颜道:“皇姐,这些事情她都是明白的,这次她跟来,便是因为知晓这些,想要去瞧瞧。” 明宣公主道:“所以我并非真的把她拦在这里啊,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自己真的看到了是另一回事,所以昨日她提及时我便想好了给她去了,如今既然谢桓在那里,她去了也正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和谢桓若是遇上,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明宣公主的意思,叶欢颜大抵是明白的。 若是水坝确实是有问题才坍塌的,谢家便是脱不了干系,谢桓现在在蕲州不管做什么,都是和元倾城的立场相冲的。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家还不知道会如何,如果元决查出来什么,谢家便是大祸临头,他们的婚事不一定还会继续,所以,让她看得更明白对谢桓死心,也是好的。 可这样的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她机会让她看明白,不然她指不定会如何想,毕竟有些事情,自己能看得清楚是一回事,再残酷也都没得怨,可若是旁人让自己去面对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元倾城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谢桓动心的,她明知道她和谢桓的婚事是怎么回事,还对谢桓动了心,如今也该是歇了心的时候了,不管她和谢桓将会如何,死心了,便能少些煎熬。 叶欢颜惭愧道:“是我们自作聪明了,在皇姐面前搞这些把戏,让皇姐见笑了。” 明宣公主笑意渐深:“见笑什么?你不是也早就晓得我是故意给她机会的么?刚才见我那样问,一点也不惊讶。” 叶欢颜不置可否,她确实是看出来了,明宣公主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知道她们有去蕲州的打算了,如果不想让她们去,肯定是会连公主府都不给她们踏出的,尤其是元倾城那死丫头,在公主府里还能把她拘得老实一些,可是出来了就不一样了。 哪怕武陵城都在明宣公主的掌控之中,可她若真的要折腾,也还是挺麻烦的。 所以,她亲自带她们出来,明面上是盯着她们,实则默许了元倾城离开,只不过,元倾城估计是不会知道的,估计现在还跟后面有鬼追着一样死命溜呢。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时,明宣公主忽然看向她问:“欢颜,你是否真的想去蕲州?” 叶欢颜侧头过去问她:“皇姐何意这样问,难道你愿意给我去?” 第372章 神秘公子 明宣公主想了想,似乎权衡着什么,一会儿后低声道:“再过几日吧,现下阿绥刚到蕲州,怕是正忙着,你去了那里,他怕是得分心,缓几日你再去,应该不会误事。” 叶欢颜听言,很是吃惊:“皇姐真的给我去?” 明宣公主反问她:“那不然呢?你心都不在这里了,再待下去有什么用?不过是为难你罢了。” 叶欢颜赧然笑着,不置可否,她继续待在公主府,确实是有些为难。 明宣公主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莞尔怅然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当年和你姐夫刚成婚那会儿,也是这样如胶似漆一般,他到哪我都跟着,一刻也离不得他。” 闻言,叶欢颜呆了一下,张了张嘴忙否认道:“皇姐,你误会了,我不是……” 可这种事情,是越否认解释便越抹黑的,何况,她若不是想元决了,这么急着去蕲州作甚?明宣公主可想不出其他理由,毕竟按照她的了解和元决说的,叶欢颜是个没有必要不会理会闲事儿的人,蕲州现在乱着呢,她没理由会没事跑去那里。 面对明宣公主一副:我都懂,你不用解释的意味深长的表情,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吧,被这样误会也不错,算是个美丽的误会。 可不管如何,明宣公主愿意让她去蕲州了,就比什么都好,还以为得费心琢磨一个法子了,可如今,什么都不用愁了。 明宣公主道:“你若要去,过几日寻个凌晨便出发吧,悄无声息的离开,在你抵达蕲州阿绥身边之前,你都不要暴露行踪,名义上只能是在公主府待着的,免得被人知道了你离开了,恐路上不太平。”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 明宣公主无奈的道:“我这放你去了,不晓得阿绥会不会怪我,若按照他的心思,可不愿你跑去那里,毕竟你身子先前大损还未彻底恢复过来,经不起太折腾,不然他哪里舍得把你留在这里?早把你拴在身边了。” 叶欢颜抿嘴微微笑着,没接她这话茬,有些腼腆的抿嘴浅笑着。 因为明宣公主的安排,三日后的凌晨,天还没亮,一辆马车驶出了武陵城,等天大亮太阳升起的时候,马车已经在武陵往南的五里外。 灵儿和小葵和叶欢颜坐在马车里,月影亲自赶车,不过马车走的不快,因为坐的不是叶欢颜来时坐的那辆豪华马车,而是一辆寻常的马车,若是赶得快了会颠簸,叶欢颜现在的身子骨经不起太颠簸,所以只能慢慢走,反正也不赶时间。 自然这一行不止她们主仆四个,还有赤玄带着王府隐卫暗中跟着。 马车上,叶欢颜看着手上的羊皮底图,微微皱着眉,脸色发苦,若是按照这么个速度,估算了一下从武陵到蕲州的距离,得走三天! 从京城一路来,叶欢颜都没什么感觉,直到现在才充分的体会到了飞机和高铁有多便利,也彻底的理解了那句话的真实意义:古代车马太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慢悠悠的走了一天,除了中午路过某个小镇下车吃了点东西,她们其他时候也歇了好几遍,因为叶欢颜实在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头晕,就很晕车晕船一个感受。 傍晚时分,她们抵达了一个路边供路人投宿的客栈,只是来的不巧,没房了。 掌柜的一脸歉意的道:“几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小店没有房间了,还请几位姑娘另行投宿吧。” 被叶欢颜让去出面订房的灵儿惊讶:“怎么会这么不巧?这个客栈瞧着挺大,应该不少房间的啊,竟都被住完了?” 掌柜的是个中年女人,高兴之余,忍不住叹息:“可不是很巧么?原本平日里客房都是有多的,可今日来了一伙人,看着衣着打扮和带的随从,都是极有来历的,出手阔绰的包完了客栈的房间,所以,只能委屈几位姑娘另行投宿了。” 灵儿好言道:“老板娘,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就你这一家客栈了,另行投宿怕是得露宿在外面了,可我家姑娘并非寻常人,哪能如此这般将就?” 老板娘一脸善意的笑道:“倒也不至于露宿在外,这里再往南十里便有一座小镇,适才也有几个要住宿的客人我都让他们赶着去了,几位姑娘现在去的话,快些赶路天黑时兴许能赶到。” 灵儿道:“多谢老板娘的好意提醒,只是我家姑娘身子骨不好,赶了一日的路舟车劳顿的有些撑不住了,这样好了,我们多出些银子,你能否与那位客人沟通一下让给我们一间房?一间即可。” “这……” 灵儿掏出一锭银子给女掌管,道:“老板娘就当是照顾照顾我们吧,可不好再让我家姑娘折腾了,不然还没到地儿就病倒了。” 老板娘自然是看上了一锭银子,她们这荒郊野外的小客栈,难有这样出手阔绰的人,便是那个包下客栈的人,也是给了这么一锭银子,如今若是能再赚一锭倒也好了。 而且,看了一眼灵儿身后不远处被两个人搀扶着,虽然围着面纱却明显身子不适的女子,有些恻隐之心,便点了点头:“那位公子瞧着是个脾气好好说话的,那我这便上去问问,你们且等会儿。” 然后看了一眼那锭银子,转身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满面笑意的下来。 笑的眼角都是褶子:“几位姑娘,那位公子说了,既然是几位姑娘要住,那便让出一间房给你们,只是那位公子喜欢清静,别吵嚷惊到他休息。” 灵儿忙笑道:“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摆摆手:“不用不用,不过那这个……” 她看向灵儿手里那锭银子,笑眯眯的。 灵儿本也不是说着玩的,虽然这银子给的多了,可是叶欢颜今日累了一日,又晕车,如今确实是挺难受需要好好休息,便直接把银子给了她,让她带路上去。 月影忙和小葵扶着有些精神不振的叶欢颜跟着上去了。 上了客栈二楼,她们才发现比之楼下的冷清,二楼一侧的廊上竟然守着好些人,好似是一些护卫。 见她们意外,老板娘忙道:“几位姑娘莫要怕,这些都是那位公子的护卫,并非歹人。” 灵儿点点头,让老板娘带她们往走廊另一个方向去。 她们往那边去的同时,这边的门被悄然拉开,一个黑影走出来看着她们的背影一眼,便转身走了回去。 第373章 井水不犯河水 算是有些简陋却宽敞干净的屋内,烛光摇曳,一名青衣男子坐在凉榻上,男子生的相貌堂堂,且神态从容,正在闭目养神,瞧着脸色有些憔悴。 黑衣人走进来,看他才刚转眼片刻便这般坐着养神,垂眸拱手,低唤一声:“主子。” 行礼叫人后,见青衣男子没反应,他便站直后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动。 过了一会儿,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眼如浩瀚星辰一般深邃无垠,看向进来的黑衣人,那双眼却是怎么也瞧不见底,也难以分辨其心绪,那张看似温润的面庞之下,隐有些凉薄之态。 黑衣男子忙恭声低语道:“属下适才看了一眼,确实是几位姑娘,且看样子应当是赶路劳顿了才投宿于此。” 顿了顿又道:“所以,客栈周围的那些不明之人既是随着她们的到来才突然出现的,应当是保护那几个姑娘的。” 男子闻言,动了动唇,声音低醇,却有些无力:“既然非敌,就不用理会了。” 黑衣人一脸顾忌道:“可是主子,属下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些人紧追不舍,便是先前派几波人假装主子混淆他们的视线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可应当也瞒不了多久的,公子宿在这样偏僻的客栈,身边护卫也都不多了,若是……怕是属下等很难保证主子的安全。” 青衣男子略有些苦涩的缓缓道:“不宿于此还能如何?阿寅,你忘了么?我这身子如今可经不起折腾,再不好好休息,怕是还未回到大启便没命了。” 被叫阿寅的黑衣人一时哑然,是啊,主子先前才被追杀的受了重伤,按照主子眼下的身子情况,再不好好休息,真的是不被那些人追杀而死,也要累死在途中。 青衣男子微微拧着眉,扯了扯略缺血色的薄唇,低声道:“不过如今倒也好,那几位姑娘宿于此,周围都是保护她们的人,如此形成一个保护圈,便是那些人追来了,我们也能多一层保护,少些危险。” 阿寅道:“主子所虑甚是。” 青衣男子又道:“不过还是得让下面那些人夜间紧盯着周围的情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阿寅立刻应声:“是。” 青衣男子不再多言。 阿寅问:“主子,您已经半日未曾入食,可要属下去准备一些吃食?一会儿要入药,怕是空腹不妥。” 青衣男子垂眸思虑一下,道:“若是有便准备一些清淡的吧。” 阿寅闻言忙应声出去。 青衣男子这才继续闭目养神。 走廊另一端最靠边的屋子里。 叶欢颜被扶着坐下,摘下面纱,灵儿给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神,有些护混沌的神思清醒了几分,月影见她好了些,正想说话,可还未开口呢,赤玄就突然从窗户潜入了。 行至叶欢颜跟前,拱手唤人:“见过王……姑娘。” 叶欢颜如今是姑娘家打扮出行的,所以出来之前吩咐了都要叫她姑娘,灵儿她们倒没什么,一直是这样叫的,可是赤玄就不适应了。 叶欢颜抬了抬眼皮问她:“何事?” 赤玄道:“属下刚才探了一下客栈内外的情况,那位包下客栈的人估计颇有来历,不仅明着有些护卫在旁,暗中也有好些暗卫护着,适才我们的到来,还差点与之冲突。” 闻言,叶欢颜有些诧异,可又有些意料之中,毕竟刚才上来时,她虽有些昏沉,可终究是看到了那边走廊上的护卫,猜到那位包下客栈的公子定是有些来历的。 她看了一眼月影。 月影见她看向自己,忙道:“主子,属下适才正要说此事呢,这客栈周围确实是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好些不明身影,都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不用理会,不过是碰巧投宿在同一家客栈罢了,他们住他们的,我们住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想来那位公子自然也知道我们身边都是隐卫,也是这样打算的,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南下去蕲州了,如今既是乔装而来,还是切莫节外生枝的好。” 赤玄和月影齐齐应声:“是。” 叶欢颜有些精神不济,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吩咐赤玄:“赤玄,你记得安排好保护我的那些人,让他们轮值,寻个时间吃些干粮养养神,你也一样,不用都彻夜守着我,明日还得赶路呢。” 赤玄应声,随即便退下了。 灵儿这时问:“姑娘,您可要现在沐浴?还是奴婢去叫老板娘准备一些吃的,待您用了晚膳吃了药再沐浴就寝?” 叶欢颜道:“先吃些东西吧,我现在浑身没劲儿,哪里能沐浴?” 灵儿立刻道:“那奴婢这就去准备吃食,再给您熬药膳。” 叶欢颜嗯了一声,让她去了,不过却立刻看向月影吩咐:“月影,你跟灵儿一起去。” 月影有些顾忌:“那主子您……” 叶欢颜道:“赤玄就在这屋子外面,还有那些隐卫也大多守在这边的外面吧,没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来对我不利,你就去吧,可别让灵儿一个弱女子在外边,这里还有其他人呢,不安全。” 月影觉得也是,便和灵儿一起出去了。 叶欢颜在她们出去后,便让小葵扶着过去凉榻上靠着休息一会儿。 扶着她靠好后,小葵忍不住闷声道:“姑娘可有好些时候没住过这样简陋的屋子了,真是委屈姑娘了。” 自从叶欢颜嫁给元决,不管去到哪里,衣食住行都是极好的,再没住过不好的地方,便是这一路南下,也都住在驿馆,环境差不到哪去。 可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小客栈却是十分简陋,本来打算赶着去前面的小镇落脚的,她们看过地图,晓得前面却是如老板娘说的有个小镇,可叶欢颜受不住了,也是没办法了。 叶欢颜闻言,只是不甚在意的笑笑:“哪有什么委屈?以前比这还差的不也住了十多年?难不成过惯了好日子,就真的金贵了?” 小葵闷闷嘟囔:“姑娘现在是王妃,本来也金贵啊。” 叶欢颜只是扯唇笑笑,没精力和她扯这个,闭目休息了。 第374章 跟人家姑娘要饭,你倒是出息了! 灵儿和月影本想问老板娘厨房在哪,可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在客栈后面的一处屋子里见到了她,然而这里已经是厨房了。 老板娘正在煮东西,她身边还有一个黑衣男子,看样子倒是不像是老板娘的家人或是店里的伙计,而是那位公子的人,正在看着老板娘煮东西,显然这锅里的东西是他叫煮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表情瞧着十分不满,估计是老板娘煮的东西不合他的心,可又没辙。 见她们到来,那男子立刻警惕的看过来,随后又敛去了锋芒,而老板娘立刻站起来,堆起了笑脸问她们:“哟,两位姑娘怎的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灵儿上前含笑道:“老板娘,我家姑娘需要吃些东西,不知道你这里都有什么食材?我要给我给我家姑娘准备些晚膳。” 老板娘惊讶:“这位姑娘要亲自做么?这多不好啊,不如请姑娘再等等,我家当家的去镇上置办东西,应当要回来了,他回来后自会为你们准备吃食的。” 本来厨房的事情一向是她丈夫做的,可不巧的是她丈夫现下不在,旁边这位黑衣公子现在就要吃的,可又不会做,她正好会熬些清淡小粥,只能硬着头皮上手煮了。 灵儿道:“不用,我家姑娘素来吃不惯旁人做的东西,我亲自给她做,老板娘只需提供食材即可。” 老板娘闻言点点头,可又有些为难:“姑娘见谅,我们这里偏僻,平日客人也不多,食材倒是有一些的,只是菜都在后面的地里,鱼肉什么的也都养活的,若是姑娘要,且说要什么,我得去准备。” 灵儿想了想,报了个鱼粥的材料给她,她跟叶欢颜学过熬鱼粥,叶欢颜也喜欢吃。 随后又问老板娘要了熬药的罐子,要同时被叶欢颜熬药膳。 老板娘把罐子找来给她后,这便要去后面捞鱼。 那阿寅立刻拦住了她,有些不善的道:“站住,我家公子的粥还在熬着呢,你去了谁看着?” 老板娘被他突然横在跟前的剑吓得脸色发白:“这……这位公子……” 她可从未被这般刀横在脖子上过啊,天哪。 灵儿忙上前道:“这位公子,你且让老板娘去帮我们准备食材,这粥不用一直看火的,不耽误的。” 阿寅拧眉:“如此?” 灵儿笑道:“正是,只要生着火一直熬着,一会儿就熟了,老板娘去忙一下别的也不耽误的,你还是先把剑收回去,这样会吓坏人家的。” 阿寅看了一眼吓得脸色煞白的老板娘,这次放下了剑。 然后说:“你去吧。” 老板娘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这才立刻退下。 待老板娘下去后,灵儿亲自去洗药罐,又让月影出去马车那里寻来了她们随身带上的甘先生配好的药,虽然随身也待着药丸,可药丸的药性总归不如刚熬出来的药好些,既然条件允许,自然还是喝熬的。 阿寅瞧着灵儿,若有所思。 很快月影拿了药来,灵儿开始起火熬药,起了火后让月影看着,随即老板娘回来,带回了刚抓的鱼和别的菜料。 灵儿开始上手煮鱼粥。 正好那边那位公子的粥滚了,老板娘也过去忙活了,只不过…… 阿寅瞧着锅里那正在沸腾的白粥,却是有些嫌弃了,虽然老板娘一会儿还会加些肉什么的进去,可好似那边那位姑娘做的鱼粥更丰富美味有吸引力,且有营养,对主子身体更有好处,而他家主子素来是个讲究的人。 要不跟她们说说,讨要一些给主子食用?至于这锅,就留给他和那些护卫算了,一会儿老板娘的丈夫回来,让他炒些菜配着便是一顿,这样也能省些干粮。 这么想着,他还真的走向灵儿了。 可走到灵儿附近,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灵儿刚洗好了米放进灶台的另一边锅里加水,见他走过来,倒也不怕,只是问:“这位公子有事?” 阿寅尴尬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姑娘能否多做一些?” 挺不好意思。 “额……” 灵儿呆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问:“你……也想吃鱼粥?” 阿寅道:“不是,是我家公子,我觉着你的鱼粥会比较好吃,兴许我家公子会喜欢。” 这个要求不算什么,灵儿点了点头,不过道:“既如此一会儿扥给你们一些便是,只是这些米已经可以煮许多了,够给你们一些的,就不用再多煮了,免得浪费。” “多谢姑娘。”阿寅有些生硬的道谢,后从怀中掏出银子就要给灵儿。 灵儿忙道:“不用了,这不算什么,我们也不缺银子。” 阿寅想了想,她们看着也都不像是寻常人,确实是不缺银子的存在,便点了点头不给了。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太阳落山时,灵儿的粥熬好了,她厨艺的叶欢颜的真传,熬的和叶欢颜差不多的味道,自然是十分美味的,药膳也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阿寅让;不能把之前那锅粥先放着晚些备些小菜给那些护卫们吃,便自行端着灵儿给的一大碗鱼粥上楼去了。 “鱼粥?”青衣男子挑眉看着阿寅端来的粥。 阿寅道:“回主子,正是,属下尝过了,味道极好,不比先前府中的厨子熬的差,您可试试,应当会开胃一些。” 青衣男子闻着就知道这粥不错,闻言点了点头,让阿寅盛了一碗来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 粥还很烫,所以只能弄一点吹了几下才敢入口。 尝了味道后,青衣男子微微拧着眉道:“这不像是这种地方的客栈厨子煮得出来的东西。” 阿寅道:“确实不是,是那几位姑娘的其中一个去煮的,说是给她家姑娘煮的,属下瞧着比客栈老板娘煮的好,想着主子会喜欢,便要了一些。” 闻言,青衣男子忍不住瞥了一眼阿寅,那眼神颇有意味:“跟人家姑娘要饭,你倒是出息了。” 阿寅:“……” 这是要粥,不是要饭!别说的那么难听! 可他不敢这样和主子呛声,只能默默受着主子异样的眼神关怀。 第375章 出门没看黄历! 青衣男子垂眸看着那碗飘香四溢的粥,淡淡道:“嗟来之食不可要,你送些银子过去,就当是买的,我不喜欢欠人的。” 阿寅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气,可却为难道:“属下给过了,她们不要。” 青衣男子蹙了蹙眉,依旧看着那碗粥,似有些纠结,片刻后道:“既然不要,那便欠着吧。” 反正是不认识的人,以后也都见不到了,欠着就欠着吧,他们要给银子了的,是她们不要,那就没办法了。 额…… 阿寅抿嘴点点头:“是。” 主子的心思素来是不能乱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青衣男子这才心安理得的继续吃粥,慢条斯理的,且吃的认真。 嗯,味道不错。 另一端。 “你说什么?” 叶欢颜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那种特备强烈的晕眩感了,只有饥饿无力的感觉。 灵儿和月影端来了食物,她坐下后刚开始吃鱼粥,就听灵儿说起了在厨房的事儿,有些诧异好笑。 灵儿笑着又说了一遍。 叶欢颜也觉得有些好笑,随即点点头道:“应该的,毕竟人家包下了客栈了,却愿意让我们住。” 灵儿笑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叶欢颜莞尔,尝了一口粥,咽下去后忍不住道:“灵儿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与我做的味道不差。” 灵儿听着这话很是高兴,道:“那都是姑娘教得好。” 叶欢颜浅浅笑着,便让她们一起坐下吃了,早就晓得叶欢颜的脾性,她们也没拒绝,并且还叫来了赤玄一起,至于其他人,只能干粮凑合了,他们都带了干粮。 吃饱了东西喝了药,灵儿又去准备沐浴的水了,不过瞧着她们都在这里不是办法,总要让她们得到休息才好。 叶欢颜先让灵儿先去问老板娘再要几间房给她们住,灵儿去了,可老板娘不好做主,因为这客栈都被他们包下了,就又去找了一趟那边的人,估计是吃人嘴软,他们挺好说话,说是都其他房间由她们住,只要不靠近那边吵到他家主子就好。 灵儿几个是不愿意离开叶欢颜去各自休息的,可叶欢颜坚持,她们就没办法了,只能轮流着休息和给叶欢颜守夜。 叶欢颜沐浴后就直接休息了,也不管她们怎么安排,反正能让她们得到休息就行。 可她睡得很沉的时候,被灵儿一边摇一边叫喊的弄醒了,刚醒来,还没等问出什么事了,就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 她立刻问:“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的月影上前,脸色颇为凝重的道:“主子,外面打起来了,突然出现一些不明来路的人包围了客栈,现下我们的人和那边的人的手下正在与他们交手,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叶欢颜:“……” 怎么感觉蜜汁熟悉呢? 对了,之前在护国寺遇刺重伤那次,和今晚这个好像换汤不换药一样啊,都是睡到半夜被这样的事情扰了美梦。 她命中犯冲么?怎么就和这种事情结下这种缘分?这不是第一次了! 让不让人活了?! 这安生日子才过了几日?她上次的伤才好,底子还没恢复呢,就又遇上这种破事儿了。 她都要崩溃了,忙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的人也卷进去了?那我现在是要躲起来还是跟你们逃走避难?” 月影道:“那些人来势汹汹,没搞清楚情况便暗杀客栈外面的人,我们的人也都被波及了,所以就被迫卷进去了,眼下赤玄正在领人与他们交手,不过主子不必担心,来人虽不少,隔壁那位公子的人虽然敌不过,可也不是王府隐卫的对手,所以暂时不用走,而且外面激战着呢,也出不去。” 元决安排给叶欢颜的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还那么多,便是来一支军队都别想越过他们伤了叶欢颜,何况是这点人。 叶欢颜有些怀疑人生,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月影:“你有武功,出去帮忙吧,让他们都小心些,别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出了人命,自保就行,别的都是那边那些人的事儿的事儿。” 她们就不该投宿于此,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月影却没听她的话只道:“属下不用出去,这些赤玄都晓得,她让属下留在这里近身护着主子,以防万一。” 说着,月影四下看了一下,道:“主子,这间房靠边,总是有些不安全,那些人刚才在外面往那边的房间投了暗器,怕是等下这边也投,不如您先跟我们移去中间的屋子避一避吧。” 叶欢颜点点头,让她们给自己多披了两件衣裳,带她出了这个屋子。 可刚出外面,就看到走廊中间楼梯口那里还有别人,正是客栈的老板娘和一个中年汉子,许是老板娘的丈夫,夫妻俩吓得惊魂未定的,正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还有几个正是她们的好邻居,还是下午见到的那几个护卫,正护着一个青衣男子在中间,很是警惕防备的看着四周。 她们出来,那些人便闻声看了来。 叶欢颜在他们看过来之前,忙往后退了些撤到门框里面。 灵儿疑惑:“姑娘……” 叶欢颜低声道:“面纱。” 她这胎记,容易暴露身份,一个身份不明且来历不凡的神秘女子,总好过被认出晟王妃的身份安全些。 灵儿恍然,忙转身去拿了面纱过来给叶欢颜围上,她这才踏步出门。 叶欢颜缓缓走过那边,看了一眼客栈老板夫妇,便在那几个护卫的防备下和青衣俊美男子的审视下走到他们跟前。 她直接便问那男子:“外面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声音清冷疏淡,浓浓质问。 男子一愣,随即颔首,声音清醇:“正是。” 叶欢颜面纱下的嘴角扯了扯,当然他是看不见的,只看得到她眼神泛冷,很是不悦:“你可真是把我们连累得够惨的。” 青衣男子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抱歉,连累了姑娘牵涉其中,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是姑娘不该投宿于此,如今这样,好似也怪不得在下吧。” 第376章 若是姑娘未曾婚配,在下便以身相许! 叶欢颜竟然无言以对。 估计这家伙包下客栈,一则是因为他喜好清净,二则就是他知道自己被人追杀,不想把无辜之人牵涉进来多几条人命,偏偏她们到了此处,还带了这么多人…… 等等! 叶欢颜打量着他几眼,眯了眯眼,眸低却泛起几丝冷意,道:“我若是没猜错,公子包下了客栈,却允我等投宿于此,怕也是晓得我身边有隐卫护着,想要借我们挡灾的吧?” 青衣男子说的十分坦然,甚至有些气人:“算是吧,发现随着姑娘的到来,周围多了许多保护的暗卫,而在下正被人追杀,已近强弩之末,却摸不准对方还有多少人,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今夜追来,既然姑娘非敌,那便留下姑娘,若有万一姑娘的人还能挡一挡。” 叶欢颜闻言,眸色愈发的冷,道:“你最好祈祷我的人一个不死,不然,你和你的人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叶欢颜话刚落下,青衣男子还没有反应呢,他身边的一个最近叶欢颜的护卫就立刻呵斥一声,剑指叶欢颜:“大胆!” 可剑还未指向叶欢颜,叶欢颜身侧的月影就上前,迅速出剑往上一挑,那名护卫被月影的突然上前还击猝不及防,剑便立刻往上弹开,虽抓得紧未离身,可却连人带剑往后退了两步。 那名护卫还未反应过来,月影的剑已经指向那名护卫的喉间,剑锋离他的致命处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若是月影动手,顷刻间便可要了他性命,他绝对没有还击之力。 其他五个护卫见状,立刻就警惕的要持剑上前。 青衣男子立刻侧头有些严厉的低叱:“都退下!” 他一出声,那些人才不敢上前。 他这才看着叶欢颜,脸上也瞧不出情绪,难以窥探的那种,“下属无礼,姑娘海涵。” 叶欢颜淡声道:“那就请公子往后好好管教,如此没规矩,可是很容易丢命的。” 男子垂眸道:“自然。” 叶欢颜这才侧头给了一个眼神月影,月影会意,收剑。 叶欢颜凝神思索片刻,问那个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追杀?” 青衣男子没回答,只垂着眼眸缄默无声,显然是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叶欢颜见他不说,也知道他是抗拒回答的了,可还是道:“不想说?还是身份来历见不得人?” 青衣男子神色依旧难测,不答反问:“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叶欢颜理直气壮又十分严肃的道:“若不是我的人挡了灾,怕是公子以及公子身边的人今夜必将丧命在那些人的手下,无一活口,这算是救命之恩吧?我素来不爱欠人,也不愿意被人欠着,这样大的一个人情,总得还的吧,公子不说来历身份,我以后如何寻公子挟恩图报?” 青衣男子:“……”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一般来说,不都应该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的么?更遑论挟恩图报…… 这姑娘倒是有趣,他都怀疑她看上他了,才找了这么个借口问他身份来历。 青衣男子这么想着,忍不住问:“姑娘可有婚配?” 叶欢颜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衣男子认真道:“既是救命之恩,自然得好好报答,有句话不是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正好在下也未有婚配,若是姑娘未曾许婚于人,在下便以身相许如何?” 叶欢颜:“……” 很好,被华丽丽的的反将一军! 男子追问:“怎么?姑娘不愿?” 叶欢颜不回答也不表态,只是想了想,侧头对灵儿半开玩笑道:“灵儿,等过几日见到你家姑爷,可得记得将此事与他说一说,让他知道我可是很抢手的,看他酸不酸。” 灵儿忙抿嘴应了一声,笑道:“是,不过姑娘可放心吧,姑爷如此在意您,铁定会吃醋的。” 叶欢颜笑了笑,面纱看不出小脸,可是眉眼间却是染着几分笑意的。 男子听着她们主仆的对话,自然晓得叶欢颜是在侧面告诉他:本姑娘有主了,你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 他立刻有些歉意的道:“原来姑娘已经许婚,倒是在下唐突了。” 叶欢颜道:“所以,公子可以说身份来历了么?” 男子想了想,道:“在下是大启人,从胤国的南洹返回大启,至于姓名,姑娘见谅,在下确实不便告知,免得横生枝节,只是姑娘若要讨要今日人情,来日前往大启郢都,在任意一家名为祭月的商号产业中亮出这块玉,便能寻到在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咳着某种纹饰的墨色玉牌给她。 叶欢颜伸手接过,翻看着打量了一会儿,才审视着他问:“可我记得南洹在大胤东南边,与东启接壤,从南洹去东启,可直接从边界进入东启的涪水关,你却没有走那条道,反而进入大胤腹地,这又是什么道理?你不会是东启的探子吧?” 男子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介行商之人,怎么会是探子?在下倒是想从涪水关入境回国,可从那里回郢都的一路上都布满了杀手,只能先进入胤国腹地,寻机会回去,便是如此,一路上也遭遇了杀手伏击不得安生,若是走涪水关,怕是命早就没了。” 这个解释倒是顺的过去,叶欢颜听着也没毛病。 想了想,她道:“你说你是行商之人,可一般的行商之人,怕是没有你这等护卫的排场吧,所以你定然不是寻常商人这么简单的,必定还有别的身份。” “故此,你是不是探子,凭你一己之言不能证明,要等外面那些闹剧结束了,看看追杀你的是什么人才能做判断,你可要做好准备,若不是最好,若你是探子,你就别想活着走出大胤的国土了。” 男子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忽然惊讶的问:“你是胤国朝廷的人?” 叶欢颜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男子拧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外面动静渐渐小了,最后归于平静。 赤玄带着满身血气进来,在她后面也进来一个黑衣男子,也是一身血气,应该是旁边这位的人。 赤玄上来后,对叶欢颜行了个礼,看样子有些累。 “姑娘。” 叶欢颜忙问:“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第377章 并非无偿相助,是要还的! 赤玄没想到叶欢颜会先问这个,微微动容,道:“姑娘放心,属下都下了命让他们不可拼命自保为上,所以只有二十多个受了伤,并未死人。” 叶欢颜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 赤玄迟疑了一下又道:“可是受伤的那些有近十个是重伤,恐得尽快救治,不然怕是熬不到天亮。” 叶欢颜心下一沉,忙道:“我记得他说过那些隐卫之中有些会医术的,我们这次出来带了不少可治伤止血的药,你带他们去马车那里找出来,但凡能用的都给他们瞧瞧,让受伤的人先服下,再派人立刻去最近的镇上找大夫来。” 赤玄颔首,立刻去办了。 另一边,阿寅对青衣男子禀报:“主子,来着近数十人,正是对我等这一路紧追不舍的那一拨,现下因这位姑娘的属下相助,已然全数灭口,应当此后一路返回大启都再无阻碍。” 男子点点头,随即也和叶欢颜一样忙问:“很好,可有伤亡?” 阿寅有些难以启齿:“……死了三个,受伤十多个。” 男子沉默了一阵,这一路上,他的人死了好些,那些受了伤无法跟着他赶路的,都被他下令留在原地养伤,好了再自行回国复命,这次怕是又得留下一群了。 他让阿寅先去弄药给那些受伤的治伤,可阿寅脸色有些僵硬:“主子,我们带的药除了您服用的,便没有多余的了,若是有需要,只能去购置了。” 男子再度一默,想了想,然后把目光移向了叶欢颜。 叶欢颜哪里不晓得他的意思?是不想管他的闲事的,一想起被他连累了这么一遭她就窝火。 她千防万防,防着那些人知道她的行踪对她不利,却没想到自己的倒是防干净了,倒是在这里被殃及池鱼,还好没死人,不然她得怀疑人生,怎么就净遇上这种事了呢? 可是想了想,旁边这位若是说的是真的,倒也是可怜,出门在外能帮就帮吧,何况,她不是无偿帮助,便道:“你出去找刚才那个红衣女子看看,若是有可以多出来给你们用的伤药就要一些,就说是我的意思,她会给的。” 阿寅一脸感激的道了谢,便立刻出去了。 青衣男子这时诚挚道:“多谢姑娘慷慨相助。” 叶欢颜抬手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道:“公子先别急着谢我,这是第二个人情,一起记着,以后我若有需要,是要还的,并非无偿相助。” 青衣男子:“……” 本来还有些感动的,毕竟素昧平生,刚才又有点矛盾,人家姑娘还不计前嫌的掏药帮助,可现在…… 呵,他有病才会心怀动容! 他无语了一阵,道:“好,就当是在下欠了姑娘的,往后但有所求,定当回报。” 叶欢颜摆摆手:“好说好说,别赖掉就行。” 顿了顿,她眼中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似有些诡异:“不过说这些还尚早,等我确定了你不是探子,咱们才能说以后,不然一些都是空谈。” 男子无奈:“那就等姑娘给我证明清白了。” 叶欢颜无语,他这话她听着怎么怪怪的? 虽然这话听得不对劲儿,可她懒得和他争辩这种无聊的事情,瞥了一眼那边还惊魂未定的店家夫妻俩,道:“你还是先好好安抚一下这夫妇俩吧,瞧瞧你的破事儿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明知道自己被人追杀还跑人家这里住店牵累人家,真是道德沦丧!” 啐了一句道德沦丧,她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她还得休息呢。 月影和灵儿俩也忙跟上。 青衣男子这才想起人家店家夫妇俩,想了想,缓缓走过去,闻声和人家致歉,并且重金赔偿…… 叶欢颜本来就精神不济,半夜被吵醒强撑了一阵又撑不住了,回去便又睡下了,反正她的人没死,伤的治伤就好,便是客栈刚经历一场厮杀,周围如今躺着几十具尸体,她也不受影响睡得香甜。 第二日一早,附近镇上的的官府就来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收到的消息知道这里死人,不过昨晚动静那么大,许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听到动静去报案的。 客栈外面还躺着近百具尸体,干涸的血到处都是,这事儿自然不是小事,已经不是小镇的官府可以管的了所以毋庸置疑是要上报的,而此处却还是武陵下辖地界。 不过死的既然都是杀手,并非有无辜百姓在内,这事儿还是压下来的好,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叶欢颜也不想为此事耽搁在这里太久,让赤玄拿出了明宣公主给的公主府的令牌压下了这件事,至于这些死人,晟王府的人自会处理。 青衣男子见叶欢颜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些官府的人走了,更加肯定她是朝廷的人,多半是皇族之人,便不是皇族,可有这么多人暗中保护,还能轻易遣退官府,身份绝对不简单,不过也没想要探究,现在的他,可没闲心管这个,还得赶着回大启呢,再晚回去,奔丧都赶不及。 官府的人一走,叶欢颜几让赤玄和月影一起勘查尸体,可能看出什么来。 一时间倒是检查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有一点就很不简单。 赤玄道:“昨夜属下等人与那些人交手时发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且很明显是暗卫死士,但是究竟具体是什么人,怕是看不出来的,只不过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无论是原料还是锻造都是东启独有的。” 顿了顿,又道:“还有,昨夜那位公子手下那些人与那些杀手交手时,属下观察过,他的人也都是难得的精锐暗卫。” 叶欢颜点头,哼笑道:“他的身份果然不是简单地商人,能够有训练有素的护卫保护着,追杀他的人也都是具有一定规模的,此人怕是东启的贵人呢。” 赤玄忙肃声道:“王……姑娘,如此身份神秘且古怪的人出现在大胤,且还引来这样的追杀,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属下建议将其控制,再去查清楚此人的来历,他极有可能是探子,来探我大胤根底的,若是如此,绝对不能放他离开。” 第378章 东启荣氏,祭月商行 叶欢颜对赤玄的话不予置喙,而是若有所思一会儿后,问她和月影:“你们两个应该也算是对天下之事颇有了解的人,可知道东启有没有祭月这个商号?” 月影显然对此不清楚,有些茫然,昨夜那男子说起时她也在旁,想来若是知道应该早就说了。 可赤玄想了想,忙笃定道:“有。” 叶欢颜挑眉:“真的有?” 赤玄点头,科普道:“祭月商行是东启国内最大的商号,其商号包揽的各个产业遍布东启境内,主家荣氏家族正是东启第一皇商之家,可谓富可敌国,所以无论是祭月商号还是荣家在东启都颇有地位,荣家被封为侯爵受皇室礼遇,而当今东启皇帝的已故皇后,便是荣家的养女。” 叶欢颜吃惊,古代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商人地位最低,可竟然这个祭月商行和荣家地位这么高,还出了一个皇后,还只是一个养女,果然是不简单啊。 这荣家和祭月商行,怕就是东启皇帝的财库,任他使用的。 赤玄问她:“姑娘为何这样问,莫非那位公子与祭月商行和荣家有关系?” 叶欢颜微微颔首道:“应该吧。” 赤玄立刻严肃道:“那若是如此,更不能轻易放他走。” “为何?” 赤玄分析道:“姑娘怕是不知道,我们大胤和东启素来是不和的,所以几乎不通往来,虽然十多年未曾大规模交战,可时常会有摩擦,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而东启若是要与大胤交战,军费必当是由荣家承担大半,可若是荣家的人在我们手里……” 叶欢颜不赞同道:“这话不对,两国交战是两个国家的国政要事,是看掌权者和掌兵者的态度,哪里是控制一个荣家的人就能改变得了局势的,东启又不是缺他不可。” “此人若是当真有这样的身份来历,还是莫要与之交恶的好,留个人情在,以后估摸着还会有用呢,俗话说,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赤玄闻言,忙有些惭愧的低声道:“是属下目光短浅了。” 叶欢颜没置喙她什么,只扫了一圈眼前的空旷院子里躺的满满的尸体,道:“你带人把这些尸体都弄去处理掉,再和他们的人收拾干净这里周围,血迹什么的都清理干净。” “是。” 叶欢颜这才返回客栈里面,一进门便看到那名男子在一楼简陋的大堂里某个位置上喝茶。 叶欢颜让灵儿也给她泡一些花茶,她这次南下带了一些茶饮,都是平时喝的,她一般都不喝别的茶,只喝自己的。 灵儿去泡茶,她走向那男子那里,没问便坐在了他对面。 他停下喝茶,问她:“姑娘在外面查看了这么久,可证实了在下的清白?” 叶欢颜实在是忍不住了,道:“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听着倒像是你被人玷污了似的。” 男子笑笑,许是真的觉得好笑,不再是不达眼底的假笑。 叶欢颜开门见山,问:“祭月商行是东启最大商行,主家是东启首富荣家,你是荣家的什么人?” 男子笑意淡了几分:“姑娘这就捋清楚了?” 叶欢颜冷笑一声:“那不然呢?想来你说是祭月二字时,便也没打算真的都瞒着,只是我对东启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我只要问身边的人便都明白了,所以,你也不用再瞒着你的姓名身份了,说吧,你叫什么,是荣家的什么人?” 他自报姓名时,一派正色:“在下荣随之,荣家嫡系长孙。” 叶欢颜点点头,看不见脸,只从语气中听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果然不是寻常人,既是嫡系长孙,便应该是继承人,那以后这富可敌国的祭月商行,可不就是你的了?” 荣随之笑了笑,话语却不像是开玩笑和谦虚,道:“姑娘误会了,这祭月商行并非荣家的,也不会是我的,不过是挂在荣家名下的,所以祭月商行只能是我大启皇帝陛下的,荣家只是代为打理罢了,做不得主。” 叶欢颜眯了眯眼:“你和我这样说,是怕我把你的人情算到祭月商行上么?” 荣随之反问:“难道姑娘没有这么打算么?” 叶欢颜不否认,有些狐疑的凝视着他。 荣随之从容坦然的道:“姑娘也别误会,在下并非搪塞于你,祭月商行确实非荣家所有,不过是陛下信任看重荣家才将祭月商行交付荣家打理,本来这样的事情是秘密,不宜告知外人的,只是姑娘既然对我有恩,我总得跟姑娘说明白,欠姑娘恩情的是我,所以,姑娘若有讨还之意,找我便是,与祭月商行无关。” 叶欢颜了然颔首:“我记住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挟恩图报也得适可而止,何况,再怎么样,人家也都是代为打理祭月商行的人啊,总得有些做主权吧…… 这时,灵儿煮好了花茶送来,给叶欢颜倒了一杯。 叶欢颜正口干舌燥,端起来便轻轻提起面纱,把茶端到了面纱下面,一边吹气一边轻轻喝了,虽然烫,可总能解渴一些,再润润喉。 荣随之瞧着新鲜,问她:“姑娘喝的这是什么?瞧着不像是茶叶。” 叶欢颜漫不经心道:“我自己制的花茶,你若是想喝便喝一杯吧。” 说着看了一眼灵儿,灵儿会意,给他倒了一杯。 荣随之端起来吹了几下抿了一口,随即诧异:“这茉莉花?可为何如此甘甜?” 叶欢颜道:“兑了蜂蜜水制成的,自然甘甜。” 荣随之点点头,继续品花茶。 喝了几口花茶后,他才认真问:“如今姑娘应该相信我不是探子了吧?那我可能离开了?” 叶欢颜也没说给不给他走,只是见他神色有些迫切,随口问:“你急着回去?” 荣随之颔首:“既然姑娘知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瞒着姑娘,我祖父病重,我得赶回去。” 叶欢颜点点头,不甚在意的道:“哦,那你就走吧,我也没要拦着你。” 荣随之站起来,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姑娘了。” 说完,似忍不住问:“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第379章 姑娘这样遮遮掩掩,莫不是见不得人? 叶欢颜抬眸看他,微拧着眉问:“你问这个作甚?” 荣随之道:“姑娘是在下的债主,在下觉得应该知道姑娘的身份姓名,以便铭记于心。” 叶欢颜不为所动,道:“没这个必要,既然我是你的债主,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可以寻得到你就行了,又不是我欠你的,你问这么多作甚?是否本末倒置了?” 荣随之一副不强求的样子点点头,又道:“那看看姑娘的模样总可以吧,不然以后姑娘若来寻,我如何知道是姑娘你还是别人顶替的?” 昨晚至今,她在他面前始终戴着面纱,只能看的见一双如水般的眼眸,倒是挺好看,却想象不出来她的模样,不过有这样一双眼睛的,模样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可惜许婚了。 叶欢颜一点摘面纱的意思都没有,只淡淡道:“你不是给了我玉牌么?你放心,还没有人可以从我的手里夺走那块玉,所以没人能顶替我,再不济,我身边这几个人你且认一认,她们与我形影不离,你记住她们便可。” 荣随之:“……” 他无奈又惭愧的笑了笑:“在下不过是想记住恩人的身份来历样貌,竟是这样难。” 叶欢颜有些不耐了,道:“不是说了么?你不用记住我的身份来历样貌,记住你欠我的就行了,反之,我记住你来自哪里是何身份就好,以后若有必要,你自然会知道。” 荣随之挑了挑眉,噙着一抹笑意问:“姑娘这样遮遮掩掩,莫不是见不得人?” 她昨晚问他身份来历时,他不说,她也是这样说他的,所以,他也是以牙还牙了。 毕竟,他也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人,恩情人情什么的他暂时只能欠着,这个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现在让人家姑娘置身危险去救人家强行还债报恩吧,便是他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实力了现在,可别的亏,尤其是口头上的,他能讨一点是一点。 叶欢颜默了默,然后,十分凶恶冷漠的盯着他。 荣随之一派坦然,看着人畜无害温润如玉。 叶欢颜有些懊恼的冷哼:“荣公子好歹也是出身不凡,想来教养不会有错才对,怎么?你就是这样挖苦自己救命恩人的?” 荣随之从善如流的一脸歉意道:“确实是不该挖苦恩人,是我失礼了,姑娘见谅。” 叶欢颜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所以,看荣随之的眼神十分不善。 因为手下好些受伤了,又耽搁了半日,且马车什么的都毁了还得派人再去准备,这一日自然是走不了了,只能在此多盘桓一日,明日再赶路,反正她也不赶时间。 …… 蕲州。 因为洪灾刚过,尽管朝廷及时派了人来赈灾抚民,可也只是稍微安置了灾民救了人,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整顿好洪灾造成的一片狼藉,因为许多地方被冲垮了,得重建才行。 蕲州城内的灾情倒还没那么严重,因为城池所在不算特别靠近溃堤的位置,可是蕲州周围下辖的好些村镇县都在临江河周边,破堤之后这些村镇皆无一幸免的被淹了,死了很多人,现在还有一些没找到的。 不过这些问题,是地方官府和赈灾官员该关心的,谢桓却并不在意灾情如何,他只在意能不能赶在元决之前把当年的事情和谢家斩断关系,幸好他赶来得早,如今虽然元决已经到了蕲州,且已经在暗查此事,可是如若不出意外,他查不出多少来了。 刚从外面回到他暂时落脚的谢家别院,可刚到门口,就远远地看到一抹红影在别院前面的石阶上坐着,旁边站着一匹小红马,一人一马艳红夺目,正是她的标配。 元倾城! 谢桓看到她是很吃惊的。 元倾城跟着元决和叶欢颜南下的事情他收到消息了,本来还有些担心,可是后来得知叶欢颜留在武陵,元倾城也留在那里没跟来松了口气,如今看到她在这里,他有些猝不及防。 可他倒是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她已经抬头看了过来,看到他站了起来。 谢桓只好走过去。 不一会儿,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着,他平静叫她:“倾城。” 不复往日那样插科打诨的叫她小破丫头或是小姑奶奶,而是正经的叫她的名字。 元倾城只是看着他不语,往日里满含灵动的眼眸,如今一派沉静。 谢桓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别院虽然是谢家的,可是并不记在谢家产业上,谢家在蕲州的产业令在他处,这里外人是不知道的,便是元凌那个谢家的外甥,也不知道谢家在这里还有这一处据点。 元倾城抿了抿嘴,只是有些疲惫的道:“别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饿了,不带我进去填个肚子么?” 谢桓愣了愣,随即颔首,先带她进了别院。 因为他的手下除了贴身的一个,其他都派出去办事了,所以别院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打扫和做饭的哑婆婆,也就是为什么她到了这里,并没有人去告诉他的原因。 进别院后,他让人立刻给元倾城煮了吃的,元倾城也一直不说话,就等着吃,谢桓几次想问她话,都因为她拒绝说话的态度闭了嘴。 只是煮一碗面,所以没耗时多久就端来了,元倾城开始吃。 她吃着,谢桓坐在一边问:“你怎么会来蕲州?” 元倾城一边吃一边淡淡道:“想来就来了,哪有这么多理由?” 谢桓默了默,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最意外的还是她找到了这里,这处别院处于蕲州城之中,可却十分隐蔽难寻,外面看着只是一处普通民宅。 元倾城道:“找的啊,我可是找了两日才找到的,怎么样,我厉害么?” 平时她也经常会问他:怎么样,我厉害吧? 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语,可口吻却陌生至极,只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却让他莫名的不安。 谢桓动了动唇:“倾城……” 元倾城终于给了他眼神,却是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谢桓,你能让我先吃完这碗面么?我没吃午饭,在外面等了你一个下午了。” 她其实可以进来等他的,可就是不知为何,想要在门口,让他回来就一眼看到。 谢桓抿嘴颔首:“好。” 第380章 身份与立场 元倾城吃的挺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大碗面,谢桓叫来哑婆婆收拾,哑婆婆走后,屋内只剩下他俩。 元倾城喝了点水,擦了一下嘴,才开门见山的问他:“我听说,晟王哥哥抵达的前一日,蕲州知府贺守便死了,是你做的吧?” 谢桓垂眸低声道:“他是自绝的,我没有杀他。” 元倾城:“那就是你逼的。” 谢桓沉默,不否认。 元倾城道:“贺守当年本是临江河旁涯水县的县尉,当年兴修临江河水利时,他便参与其中,虽然看着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可他在里面的作用可大着呢,帮着你们敛了不少银子吧,所以水利完工后,因为谢家的提拔,他步步高升,直到现在成了蕲州的知府。” “原本他这些年的政绩不错,早该调入京中的,可是他却因为谢家的安排,一直稳坐蕲州知府的位置不再高升,究其根本,其实是谢家打算留他在这里守着临江河的秘密吧,因为若他走了,这里交给比人管着,秘密可不一定守得住。” 谢桓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元倾城定定的看着他,出声质问问:“谢桓,你老实告诉我,当年兴修整个水利时,朝廷前前后后一共拨付了五百八十多万两白银,将近六百万辆啊,谢家到底贪污了多少?用得着你这样费尽心思的跑来抹除证据杀人灭口?” 谢桓有些无力,低声道:“倾城,这件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他最怕的就是她跑来这里牵扯进来,他们之间的婚事本就存在太多杂质,他已经尽力用心对她,原本以为他们便是因为权力联姻走到一起,只要能两情相悦,旁的都不重要了,可如今…… 元倾城嗤笑:“我不管?你想让我不管?谢桓,你怕是想多了,你以为这件事是我能管得么?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知道了便心里有数了,对以后的事情能有个心理准备,旁的我都管不着了。” 她这话说的令他有些揪心,可张嘴半天,只能低声道:“倾城,对不起。” 元倾城对他的致歉不为所动,不,倒是有的,只是自嘲一笑,随后淡淡问他:“所以你能告诉我,谢家道贪了多少么?” 谢桓微微叹息:“倾城,这件事并不只是谢家的事情,所以你问我这个,我给不了你答案的。” 谢家只是也在其中,并且扮演着比较重要的角色的一家罢了,但是却不是主谋,因为当时的谢家远不及现在这样影响重大,哪里能主谋得了这么大的事情? 当年兴修临江河水利的事情皇帝最为看重,多次派人监工,谢家当时根本无法一手遮天,所以,牵涉其中的人太多了,朝中就有很多人。 尤其是好些当年牵涉的如今也都手握实权,其实就算是真的查了出来,皇帝再雷霆手段,也没有办法真的全部处理,毕竟法不责众,若真的这么干了,朝廷各个运转机构就瘫了。 不过,便是皇帝无法一次性处理干净,也不会轻饶,总归是有些麻烦,对元凌夺嫡更为不利,而皇帝也会借此事肃清朝堂,对付谢家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尽量不要被查到。 元倾城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她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你证据都抹干净了么?” 谢桓抿着嘴垂眸沉默不言,有些事情是不能和她说的,便是他再喜欢她,可也得顾及她的身份。 元倾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了然:“看来还没有,也是,这样大的事情,要么永远不被爆出来,既然爆出来了,那就别想轻易抹销,不过你折腾了这么多日,应该也卓有成效了吧?” 谢桓不置可否,依旧沉默。 元倾城对他这幅哑巴似的态度心中莫名恼火,咬了咬牙,道:“你知道么?我既希望你能如愿的把谢家摘出来,也希望你做不到,谢家就此永无翻身之日。” 谢桓问她:“为何?” 元倾城冷笑:“为何?你不是知晓我钟情于你么?不管你我之间究竟横着什么,我终究还是真的心悦你想嫁给你,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地,只有谢家好你才能好,可我也想谢家就此湮灭,想你去死,这样,我就不用嫁给你,嫁到那个让我厌恶谢家去了。” 谢桓轻声道:“倾城,你回京城吧,不要留在这里,明早就回去,或者回武陵也好。” 元倾城道:“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着你怎么为谢家脱罪,看着你怎么与朝廷为敌。” 谢桓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与朝廷为敌。” 元倾城冷笑:“没有与朝廷为敌?那么请问谢小侯爷,你能否告诉我,你来蕲州作什么,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你杀了这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天死的可不是一个蕲州知府,只是蕲州知府比较明显罢了。 谢桓无奈道:“倾城,当年的事情并非我能决定的,可不管如何,我作为靖安侯府的继承人,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我只是在尽我所能的保全谢家,可我对朝廷从无二心。” 他又何尝肯定过父亲他们当年的做法,这些天看着临江河边的那些狼藉和被淹死的无辜百姓,以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他又何尝真的心中没有恻隐之心,可是他没得选,总不能因此就舍了谢家来填补当年的错,只能想办法保全家族。 他与父亲行事看法都截然不同,所以,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他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只是说起来,当年这件事又岂是谢家能主谋的?谢家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元倾城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道:“随你怎么说吧,你说你并无二心就并无二心,是保全谢家便是保全谢家,我不会阻碍你的。” 看向谢桓,她沉声道:“可是你也别想让我走,我要留下看着,只有看清楚你的立场和作为,才能更透彻的明白我的立场又是什么样的,以后,便不会为难了。” 谢桓脸色突然变了变,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倾城道:“没什么,我只是说我理解你,可是谢桓,我理解你作为谢家儿子的所作所为,却理解不了谢家的所作所为,你可以为了你的家族不顾是非,同样的道理,你别忘了我是谁,忘了我的身份和立场。” 第381章 人我都不怕,我还怕鬼? 谢桓心头一凛,他怎么会忘记她是谁呢?还有她的身份立场…… 元倾城忽然笑着,那样骄傲又无奈,可又有些苦涩:“我是元倾城啊,是大胤的郡主元氏皇族的女儿,我的立场便是不容许任何人损害元氏朝廷的利益,我可以傻一次,绝对不能傻第二次,先前是我自欺欺人,总觉得只要你我两情相悦,不管起因是什么,我们都能够好好地。” “可如今,你说你是谢家的儿子,你不能不为谢家筹谋,那我就明白了,我与你之间,先是利益的结合,才是那薄弱的可以没有的情分,所以,孰轻孰重,便是一眼分明了。” 谢桓再度哑口无言。 他始终知晓她那看似没心没肺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务必烫头玲珑的心,正是因为什么都懂,她才总是装作什么都不懂,以前在他面前她会装,可今日,她不装了。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南城郡主该有的模样。 元倾城深吸了口气,那样正色的淡声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干涉你,全看你的本事,看你能不能在晟王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把谢家从这件事之中摘出来,你若可以,待明年春日,我们婚事依旧,你若做不到,我嫁给别人就是,我元倾城也并非非要嫁给你不可。” 说完,她便站起来要离开。 谢桓忽然两步上前,拉住她往怀里扯,拥着她咬牙道:“元倾城,不许,你不许嫁给别人。” 元倾城微微挣扎道:“放手!” 谢桓依言放开了她,可还是紧紧拉着她,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容置喙的咬牙道:“元倾城,你只能嫁给我,便是我死,你都不许嫁给别人。” 他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 他如此钟情她,想尽办法的让她对他入了心,得到了这样两情相悦的情形,又如何甘心把她留给别人? 便只是她随口的一句话,他也听不得,她元倾城只能是他谢桓的。 元倾城微仰着头对上谢桓的眼,扯唇轻笑,目光挑衅:“那你就活着娶我啊,你不是很聪明么?就从晟王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把你谢家摘的干干净净,别让皇伯伯抓到把柄降罪谢家,不然若是被查出什么来,谢家和你都别想翻身,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我就嫁给别人你也管不着,你知道的,想娶我的人多着呢。” 她这样挑衅的样子,令谢桓看着突然就很想亲她,然后事实上,他也真的把她往前一拉低头亲了过去,然后偶惩罚似的啃她。 只是一刹那的愣神,元倾城就被唇上的痛意惊得回过神来,当即一把推开了他,然后想都没想就扬手…… “啪!”的一声响起,元倾城用的力气不大,却也不小,打得他脸都偏了,脸上开始拧起一个淡淡的红印。 元倾城暴躁怒吼:“谢桓,你找死啊你,谁让你亲我的?你怎么能亲我?” 她她她……长这么大还是地第一次被人亲! 虽然是心上人,是她要嫁的人,可他们便是两情相悦颇为亲近,但是也一直都没有肌体接触过,更别说亲吻,这难道不该是成婚后才会有的步骤? 谢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丝毫被打的恼怒不满,只是风轻云淡额摸了一下便放下手,对他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便是再亲近的事情都做得,我亲你一下有何不可?何况,谁让你说话不中听?我生气了。” 元倾城怒道:“我说话不中听你生气了你跟我吵啊,一言不合轻薄我算什么意思?你是淫贼么?” 谢桓道:“我吵不过你,只能出此下策。” “你!”元倾城气结。 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她忍着那鞭子抽他一顿的冲动,咬牙道:“我懒得与你说这些废话,你就好好做你谢家儿子该做的,为谢家好好擦pigu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谢桓问她:“你要去哪?” 元倾城道:“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总不能和你住一起吧?你不要脸我还得做人呢。”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饶是谢桓想问她现在住哪都来不及。 …… 客栈。 日落西山,客栈前面的院子中间那里堆起了一个大火堆,火堆上面还搭着一个架子,上面正穿着各种鸡鸭鱼正在烤,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烤肉香味。 火堆旁边,叶欢颜绑着束袖束住了宽阔的袖子,正站在火堆旁上手亲自烤东西,这些鸡鸭鱼的都是客栈店家的东西,她让月影和赤玄一起宰了的,其他的调料都是她命人去镇上买和在客栈的厨房找来自己调的,她心血来潮打算烧烤。 灵儿在一旁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姑娘,这里昨晚才死了这么多人,您就在这里烤吃的,怕是不好吧?” 叶欢颜瞥了一眼她,问:“有什么不好?” 灵儿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在刚经历一场搏杀,尸体血迹才清理干净的院子里这样搞,总是有些不吉利。 其实她都不坚毅叶欢颜继续住在这里了,白日里,她全国几次让叶欢颜先离开这里去附近的镇上住一晚,明日再启程,至于受伤的那些人,留下些人好好照顾就好了,可叶欢颜就是不听。 叶欢颜没听见灵儿的声音,斜眼问她:“怎么了?灵儿难道还怕他们阴魂不散啊?” 声音略带调侃。 灵儿闷闷道:“算是吧,死过人太多的地方,本就不吉利。” 叶欢颜笑道:“真是个傻丫头,人我都不怕,鬼有什么好怕的?你要记住,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旁的都是虚的。” 灵儿竟然无言以对。 可还是忍不住道:“姑娘,奴婢可比你大两岁呢,也不傻,所以姑娘别说奴婢是傻丫头。” 叶欢颜:“……” 无语了一下,她摆摆手道:“好了,别吵吵我,让我专心烤这些东西,一会烤熟了给你吃鸡腿。” 灵儿瞥了一眼旁边乖巧坐着等吃的小葵,道:“姑娘这话应该跟小葵说,奴婢不爱吃鸡腿,一向都是小葵最爱吃鸡腿了。” 正蹲在火堆边紧紧盯着火堆上的烤鸡烤鸭烤鱼的小葵等吃的小葵立刻扭头过来,皱着眉:“怎么又扯到我了?” 第382章 真香定律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客栈楼上,荣随之正在打坐闭目休息。 可是他坐了好一会儿,本来还勉强可以稳得住的,突然地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因为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烤肉香味,并且愈发香浓…… 食欲被挑衅的蠢蠢欲动,忍了又忍压了又压,他还是睁开了眼,对守在一旁正在默默咽口水的阿寅吩咐:“你出去看看,她们的肉是不是烤好了?” 阿寅诧异:“主子是要吃?” 荣随之语气有些恶劣:“那不然?” 阿寅默了默,然后抬手摸摸鼻子道:“可是主子,那位姑娘说了,吃烤鱼五千两一条,吃烤鸡烤鸭一万两一只,您确定要吃?” 荣随之脸色有些阴郁的问:“难道本公子还付不起这一两万的银子?” 阿寅:“……” 自然不是,这点银子荣家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就算有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啊,这世间哪有这么贵的烤鱼烤鸡烤鸭?又不是金子做的,那姑娘分明是趁火打劫,而他们出门在外,也不会把银库带上不是?身上这点银子都不够吃三只鸡。 荣随之也正是晓得她趁火打劫哄抬物价,才不凑她的热闹跑回来休息的,不是吃不起,是实在忍不了吃这种亏,本来他就是不肯吃亏的人,她却一再让他吃亏。 本来也觉得她烤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看着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弄吃的?估计是看到店家后面养着鸡鸭鱼心血来潮想学人家烤来吃的,然而现在闻到这股味儿…… 似乎还挺不错的,反正他现在胃口大开。 嗯,正好也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了,姑且去吃一下吧,反正也不是吃不起。 阿寅出去瞟了一眼就回来了。 一脸羡慕的道:“主子,她们已经在吃了,瞧着似乎还挺好吃。” 好不好吃还用他说?闻这个味道就知道了! 荣随之嗅了一下味道,肚子更饿了,面无表情道:“下去看看。”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走出房门,瞄见他守在门口的几个手下也在吞口水,荣随之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楼下大堂,店家夫妇正一起撕着一只鸡…… 老板娘见他下来,一帮匆匆咽下嘴里的肉一边举着一只鸡腿笑眯眯道:“哟,公子下来了,外面那几位姑娘的东西都烤好了,快出去吃吧,可好吃了。” 说完也不理他了,继续啃自己的,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很好吃。 荣随之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去,越往外走香味越浓。 院子里,天已经渐暗下来,院子四处都点起了火把照明,而院子中间的火堆很大,旁边又多加了俩火堆烤东西,所以院子里一片火光摇曳,但是也很热。 店家一共养了几十只鸡和几十只鸭,加起来一百多只,加上鱼塘里的鱼捞了上百条,叶欢颜都跟店家买下来了,是打定主要大吃一顿,并且犒劳一下她手下那些人的。 除去一些弄来煲汤给那些受伤的吃了,其他的都是烤的,所以这不,院子里又加了俩火堆不停歇的烤着东西,烤好了就拿给隐在周围的隐卫吃,活像一场篝火烤肉宴。 这么一对比,荣随之就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就显得可怜多了,只能看着这些人大吃大喝,羡慕又不敢言,显得好似他十分吝啬刻薄似的…… 叶欢颜正在一边看火候,一边慢条斯理的撩着面纱用小竹签吃着刚才月影给她切成小块的鸡肉,还是旁边已经吃饱正在翻动火堆上正在烤的东西的月影提醒了她,她才扭头看去,看到荣随之走来。 挑了挑眉:“啧啧,荣公子怎么下来了?不会是被我这些美食的味道吸引下来的吧?” 荣随之把目光从火堆上架着的东西上移开,看向叶欢颜,带着几分别扭的问:“那不然呢?” 叶欢颜风轻云淡的点点头:“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想管一管这些香味,可是管不住,只能任其飘荡,扰了荣公子休息,真是过意不去。” 说着抱歉的话,可没有半分歉意。 荣随之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所以,姑娘烤出来的东西味道扰了我休息,打算怎么赔?” 阿寅:“……” 主子脸皮变厚了…… 叶欢颜满眼的无辜好奇::“为何要赔?这客栈又不是你的地儿,你自己憋不住呼吸怪我啊?我还没收你闻我烤肉味的银子呢。” 荣随之噎了一下。 叶欢颜可没时间和他废话,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火堆,对正在加柴的的月影道:“哎,月影,这些差不多了,撒点料再烤会儿就拿去给弟兄们吃,再烤下一轮,下轮就烤鱼吧,轮着来。” 月影应声:“是,主子。” 叶欢颜又拿着旁边的扇子站起来,去其他火堆看了一下,一边给自己扇风去热一边教赤玄和灵儿她们弄,转了一圈回到这边的火堆这里时,就看到荣随之不知何时让人搬来了一张凳子坐在火堆边上,一副等吃的姿态。 叶欢颜一边扇风一边似笑非笑的问:“荣随之,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是忍不住想吃了吧?” 荣随之一副‘你这不是废话么’的表情,故作严肃道:“不想吃我下来做甚?看你们吃?” 叶欢颜点点头,更加意味深长了:“哦……可是你下午的时候不是说不稀罕吃我的东西?” 荣随之沉默。 他是不想的啊,可是现在不是被吸引得忍不住了么? 叶欢颜煞有其事的感叹:“啧啧,真香定律果然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荣随之疑惑:“真香定律?这是何意?” 叶欢颜歪着头想了一下怎么解释,片刻后就有模有样的演示起来:“就是……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嗯,真香~” 荣随之:“……”好形象…… 他顿时脸红了些,当然,估计是前面的火太大烤红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叶欢颜演示完后就又恢复了一派沉静姿态,眉眼却是弯弯的:“荣公子,你瞧,你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荣随之知道他是在挖苦自己,所以不生气,且当她在放屁! 他好脾气道:“烦请姑娘腾给在下一只鸡。” 叶欢颜点点头,一脸的大方又精明:“可以啊,不过我下午的时候说了,想吃随便吃,但是得给银子,一只鸡一万两银子,先付钱才能吃。” 第383章 别看了,你吃不起了! 荣随之磨了磨牙,强颜微笑:“姑娘确定你的一只鸡值一万两?” 叶欢颜不做思考就摇了摇头:“不值啊,虽然我自信烤的东西是极好的,可确实是不值一万两。” 荣随之表情一言难尽:“那姑娘还跟在下要这么多?” 叶欢颜摊手,虽然瞧不见脸,可他通过她的眼睛可以看得出,她此刻一定在无奈的微笑:“我这不是趁火打劫么?人要把握住赚钱的机会,这一点荣公子学习经商之道应该懂得,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你现在落我手里了,又是你有求于我,我不趁现在多剥削你一点更待何时?” 她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让他无言以对。 他还真的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女子没见识过?还没见过这样的,坦坦荡荡的趁火打劫挟恩图报…… 他忍不住道:“姑娘看着出身不寻常,应当不缺银子才对,怎的如此市侩?” 叶欢颜道:“不缺是一回事,可谁会嫌银子多?你家里倒是金山银山的可跟国库比,难道必究不用赚了?坐吃山空啊?” 这倒是个理,荣随之默默地想着。 “还有,你会不会用词?看着衣冠楚楚的,应当是个满腹诗书的人,怎的如此不会说话,市侩指的是唯利是图之人,我唯利是图么?” 荣随之张了张嘴想说有点,可是想了想这样也不对,他到底是理亏一方的,何况,说一个姑娘唯利是图确实不妥,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 但是还是默默腹诽:你说我不会用词,那你倒是用词谨慎些啊,衣冠楚楚是这样用的? 叶欢颜又冷哼:“而且荣公子怕不是忘了,我可是被你连累至此的,我那些为了你挡灾受伤的手下现下还躺着呢,我给他们用的都是名贵药材,往后养伤至痊愈还不知道会用多少药材,这可都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笔账我都没算到你头上,你该知足了,眼下我不过是在拆东墙补西墙罢了,你还跟我叽歪上了,好歹也是家里富可敌国的人,怎生如此小肚鸡肠?” 她都搬出这事儿了,荣随之除了付钱还能咋地? 递了个眼神给阿寅,阿寅会意,掏出怀中的一把银票。 虽然他们是东启人,可是因为在大胤,所以身上带的都是大胤的银票。 阿寅点了一下数,忍不住请示:“主子,这是打算要买多少?” 荣随之道:“一只啊,不然我能吃多少?” 阿寅:“……”他在犹豫要不要提一下也吃一只,可是这么贵…… 他正迟疑着,叶欢颜倒是先开口了:“啧啧,你这手下好歹是你心腹,那些暗卫也是昨夜岗位拟拼过命的,你都不考虑一下让他们尝个鲜?” 荣随之:“……” 斜视阿寅:“你想吃?” 阿寅不敢点头,可是控制不住的下巴往下。 荣随之风轻云淡:“你要吃也行,从你以后的例银里扣。” 阿寅‘花容失色’,想都没想就嚷嚷:“啊?主子,属下还要攒钱娶媳妇儿呢,您这样,属下岂不是得一辈子打光棍?” 荣随之:“……” 叶欢颜:“……” 其他人:“……” “噗嗤!” 一声喷笑声从那边响起,几个人纷纷扭头看去,笑的竟是灵儿,且那愉悦的笑容未来得及收回,火光打在脸上,竟是那样的夺目。 阿寅小兄嘚就突然脸红了。 许是察觉自己笑的明显,灵儿很快就收住了笑容,继续认真的烤东西,好似刚才笑的不是她。 这边,收回目光,荣随之瞥了一眼阿寅道:“打光棍就打光棍,我不也还打着呢么?” 阿寅道:“那哪能一样?主子你以后是要继任侯爵之位的,是肯定要娶妻的,便是你想打光棍,陛下和太子可都还不愿意呢,何况,便是真的打了光棍也不同,属下是娶不起,您是不想娶。” 荣随之阴着脸道:“行了,想吃就买,哪来着许多废话?” 阿寅:“那……” 荣随之眼皮跳了跳:“放心,不扣你的老婆本!” 阿寅立刻兴高采烈:“多谢主子。” 说着,大大方方的付了两碗两银子,倒不是荣随之小气不乐意为手下那些人也买人手一只了,而是在一手一挥付了两万两后,银票只剩几张千两的了…… 仔细一瞧,四千两和一些散碎的,一条鱼都不够买的。 叶欢颜收了银子,满意了,不过还不至于真成铁母鸡,扭头对赤玄扬言道:“赤玄,一会儿陆续烤出来后,让兄弟们少吃些,过个瘾儿就行了,腾一些给那些可怜的东启兄弟们尝个味儿。” 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怪,荣随之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不过这不是重点:“姑娘这是何意?” 叶欢颜侧目瞅着他道:“什么何意?给你的手下吃点你还不乐意了?” 荣随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明码标价的东西,他吃就要花钱,还是高价,她却这么大方的给其他人吃,哪怕给的是他的手下,他还是觉得郁闷。 感觉到了深深地恶意。 她肯定是故意的。 可他有苦说不出,因为其实不只是现在她对他的手下大方了,之前熬汤给她的那些受伤的手下吃的时候,她还十分善良的给他那些伤号手下人手一碗,他那叫一个羡慕,可又不好跟手下抢。 不过还好,很快面前的这一波烤鸡出炉,他和阿寅人手一只,那点郁闷顿时被受伤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鸡挤走了。 还真别说,这味道,竟然感觉一万两还挺值当。 叶欢颜斜睨他:“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可是荣随之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十分矜持的吃着。 叶欢颜冷哼一声,继续让月影换一批鱼上去烤。 吃完一只烤鸡,荣随之觉得自己还不饱,正好鱼快熟了…… 叶欢颜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火堆上搭在架子上的一排烤鱼,眉头扬了扬:“这是还想吃?” 荣随之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想点头又不好意思。 叶欢颜友好提醒:“荣公子,容我提醒你,你现在的银子,已经不够买一条鱼了。” 荣随之:“……” 叶欢颜继续补刀:“所以,别看了,你吃不起了。” 闻言,荣随之看阿寅的眼神就格外凶恶了,要不是这小子,他还能再吃两条鱼…… 第384章 到处当债主攒人情 阿寅被盯得胆战心惊,脊背发凉的那种。 荣随之冷哼一声,很想踹他。 叶欢颜手肘支着腿托着下巴,歪着头道:“不过我这个人挺好说话的,你若是实在想吃,我也不是不能佘给你。” 荣随之挑眉:“佘?” 叶欢颜点点头:“嗯,你们行商的,应该晓得何为赊账吧?” 荣随之颔首:“自然。” 叶欢颜道:“不过我的这个佘不是佘银子,而是人情,这里的鱼你随便吃,吃一条累计一个人情,就和先前的那两个算在一起,以后我会找你讨还的,怎么样?” 说起来,叶欢颜都有一种自己到处当债主攒人情的感觉,之前是凤冥天,现在是荣随之,归根结底,就是在为自己寻找退路…… 想想都挺无奈。 荣随之脸色冷了几分,沉肃严谨的道:“姑娘,我的人情不是那么好得到的,我还不至于因为贪个嘴就把自己给卖了,焉知你以后会利用这所谓的人情要我做什么?先前那两个便罢了,如今再增加,在下怕是无力偿还。” 唔,不愧是荣家那样的一国首富继承人,倒是拎的门儿清,她想要趁机捞点好还真的是不容易。 叶欢颜哼笑:“你急什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放心吧,我这个人做事是有原则的,不会强求于人,自然也不会让你做你不愿且不能做的事情,说不定我跟你讨要的这些人情,不过是为了将有一日寻求你的庇护罢了,这些,不算为难你吧。” 荣随之抓住了重点:“寻求庇护?” 叶欢颜故作玩笑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真的寻求你的庇护,举个例子罢了,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便是以后找你讨还人情,也不过是让你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情,不会让你损害你的家族和朝廷,也不会让你损害自身,更不会让你违背道德,这些不算是你无力偿还的吧?” 荣随之摇了摇头:“不算。” 他只是担心她会挟恩图报到让他做什么对家族朝廷不利的事情,不然,倒也不介意什么,毕竟,若非她出现在此,他如今怕是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大恩。 叶欢颜点点头道:“那你就随意吧,掂量着自己能允我多少人情债,想吃多少有多少,不够的话再去后面的池塘里捞。” 荣随之觉得,已经有两个了,再来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了,所有最后,他累计欠了叶欢颜七个人情,除去原本存在的,新添的五个分别是他自己吃了三条,好心的分给了阿寅两条,至于其他手下,叶欢颜无偿让他们尝个味儿,不用他操心。 第二日,叶欢颜一早就启程离开了客栈,而那些伤员留在客栈养着,她给了银两叮嘱了店家夫妇好生照看,又留下了一些手下看顾着,等伤势好些让他们带伤员返回武陵公主府。 至于荣随之,她就管不着了,当然,荣随之也在她之后离开了,伤员什么的和她一样安排,所以,店家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日都没法开门做生意了,但是还是大赚了一笔。 叶欢颜长了记性,到了附近的镇上就弃了马车改骑马,她如今虽然不能骑快马,可小跑还是没问题的,何况只是坐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而灵儿跟小葵也会骑马,所以主仆几个直接骑马去蕲州。 两日后的下午,一行几分骑着马慢悠悠的进了蕲州城。 进城后,任由马驮着慢悠悠的走到街道上,灵儿问叶欢颜:“姑娘,眼下是去找殿下还是?” 叶欢颜看着有些萧条的街道,想了想摇头道:“先不去找他,寻个好些的客栈先住下吧。” 这蕲州城算是比较繁华的城池了,可是如今却显得十分萧条冷清,街上看不到丝毫往日繁华的景象,而街道上的地面上,瞧着竟还有些洪灾过后的痕迹,显然当时洪灾是到了城里的,只是水淹得没那么严重,不然这些房屋怕是得塌不少,可看那些痕迹,应该水位差多有人高。 这里距离破堤的临江河不算近都淹成这样,遑论临江河附近的县镇村,怕是被淹的不成样子了,他要处理灾情事宜,还要暗查堤坝坍塌的事情,现在肯定很忙的。 所以,她也没让赤玄等人通知他她来了,因为她本也没打算一到这里就去找他。 不久之后,寻到了一家算是蕲州最好的客栈,她们一行人落脚于此。 她本来还想派赤玄带人去找元倾城那死丫头的下落,然而…… 上楼的时候,叶欢颜和元倾城在二楼的楼梯口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懵了。 叶欢颜还好,只是惊讶元倾城竟然也住在这里,而元倾城却惊得不行。 指着叶欢颜结巴了半天,才失声问:“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叶欢颜眨了眨眼:“额,我不能来么?” 元倾城忙道:“不是,我是说你是怎么出的公主府?逃出来的?” 叶欢颜给了她一记白眼,呵呵:“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是姐姐允了离开的,可不像某人,还需要灰溜溜的逃出来。” 元倾城闻言,张了张嘴说你不出话来,然后气得跺脚:“这不公平,为什么我出来那么难还得做贼似的逃出来,你却能……明宣姐姐也太偏心了!” 叶欢颜听着她的大嗓门,左看看右看看没见人,随后没好气道:“行了,这里是公共场合,有什么话进房里说。” 然后上前,拖着她就让客栈小二继续带她们上三楼去房间。 进了房里,打发了小二,叶欢颜让灵儿几个该干嘛干嘛,自己则是和元倾城坐在桌边说话。 她喝了一口水后,才问:“怎么样?来了这么多日,这里的情况都知道多少?” 元倾城道:“晟王哥哥现在不在蕲州城,去了临江河最近的涯水县,不过涯水县被淹了,所以没法住人,他都住在蕲州的驿馆里,只有白天去那边。” 叶欢颜默了默,才道:“我没问他。” 元倾城阴阳怪气:“哦,我还以为你紧追着来是为了晟王哥哥,铁定是担心他,所以第一时间肯定是问他的情况,原来不是啊。” 叶欢颜听着这话不大对劲儿,倒不像只是调侃揶揄那么简单,想到了什么,斜睨元倾城,似笑非笑的问:“元倾城,你别是和谢桓闹了别扭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想拉着我和你一起不痛快吧?” 第385章 别人可以的,我为何不可以呢? 她这么一说,元倾城蔫巴了:“你又知道?” 叶欢颜道:“你又不像我弱不禁风的只能慢悠悠的来,快马加鞭的一日就到了,在蕲州这么多日,肯定已经去找过谢桓了,看你这样子,绝对是起了争执的,对吧?” 元倾城闷闷道:“立场不同,怎么会不起争执。” 叶欢颜关心的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元倾城道:“大概意思就是他作为靖安侯府的继承人,保全家族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他这话说的也不假,此次事件一旦查出来内幕,这个罪名可以覆灭他整个谢家,他总不能不顾家族存亡。” 谢桓此人虽然乖张一些,可绝对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一定赞成谢家当年的作为,可是赞不赞成的都事已至此,他的立场只能让他想办法掩盖证据保全家族,这并不算错,这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的,对错与立场有时候是不能并存的。 元倾城颔首道:“这个道理我懂啊,所以我不管他啊,反正现在晟王哥哥已经在查,能不能在晟王哥哥的眼皮子底下保住谢家就看他的本事了,如果他做不到,那他就等死吧,我帮不了他的,若他能做到,我如期嫁给他便是。”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她:“倾城,若这次谢家不保,他死了你会难过么?” 元倾城静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她抿嘴点了点头:“会的吧,可是欢颜,这是迟早的事情啊。” “倾城……” 元倾城闷闷道:“其实在我明白这个残酷事实的时候,我其实有怪过皇伯伯为何拿我做棋子,也怪父王为何明知结果却不阻止我和谢桓的婚事,任由我被赐婚给谢桓,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叶欢颜挑眉:“如何想得明白?” 元倾城微扬起下巴,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的道:“我生在皇室,生来便享受着尊荣与富贵,那么就得付出代价,而我要付的代价,就是我一生的幸福与喜乐,这样的情形,我并非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别人可以的,我为何不可以呢?” 叶欢颜尽管早就晓得元倾城骨子里的通透和清明,可是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动容。 就像那句慷慨激昂的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别人都可以死,为什么我不可以死? 元倾城又道:“我喜欢他,是因为我知道我会嫁给他,便是明白了与他终究是不得终老的,也还是想着总归缘分一场不可辜负,既然这场婚事不可避免,那就尽自己所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总好过成怨偶。” 侧头看向叶欢颜,她很是沉肃冷静的道:“可是欢颜,我从来都知道我是谁,该做什么,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失去什么不能失去什么。” 叶欢颜缄默良久,才无奈的叹息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自诩活得明白,可是元倾城也不差,难怪她们能够脾胃相投,她心理年龄都三十了,却和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这样投契。 说起年龄…… 她忽然问:“对了,我好像记得你生辰快到了吧?” 元倾城诧异:“额,你怎么知道?我可从没和你说过啊。” 叶欢颜道:“你就比我大一个月啊,我生辰还有一个多月,那你岂不是快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元倾城想了想也是,点点头道:“那倒也是,我八月三十那日过生辰,就是三日后,怎么?你问我这个,是要帮我过生辰么?” 叶欢颜嗔了她一眼:“平王婶估计是要被你气死,这算是你在闺中的最后一次生辰,她肯定是想帮你好好办一场热闹热闹的,可你却跟着我们跑来了这里瞎胡闹。” 元倾城努努嘴道:“母妃本来是打算这样的,不过我不喜欢,去年及笄的那场生辰宴就闹得十分隆重,我虽然喜欢热闹吧,可那种热闹我就不喜欢了,一个个的都笑面虎似的围着我转,分明嫌弃我性子野,面上却各种和颜悦色甚是讨厌。” 叶欢颜道:“你倒是顺势躲了个清净了。” 元倾城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凑到她杆前,一边搓手一边道:“不过既然有你在,我这个生辰还是要过的,等我生辰那日,你给我做好吃的呗。” 叶欢颜颇为纵容的笑问:“你想吃什么?” 元倾城想都别想就道:“都可以啊,你做的我都喜欢,反正我相信,不敢你做什么都会很好吃。” 叶欢颜想了想,道:“那好,我到时候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吃着寓意好,别的再看情况做,怎么样?” 元倾城小鸡啄米:“行啊行啊。” 叶欢颜莞尔,随后又道:“还有三天呢,现在先不说这个,既然咱俩遇上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临江河那边瞧瞧吧,我倒是想知道这堤坝坍塌到什么程度,竟然连这蕲州城都淹了。” 元倾城道:“我去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讲就好了,你还是别去了,且不说到处都是泥泞水涝不好踏足,就说临江河周围都被晟王哥哥调遣驻军围住了,你也进不去那个地界。” 叶欢颜也不意外会这样,便点头道:“那你说说具体的。” 元倾城这才把临江河周围,也就是洪水重灾区眼下的情况和她一五一十的说来,叶欢颜听完,大致也有数了,不过情况显然比传回京中的严重许多。 那时候听闻的是提拔坍塌的程度不算严重,可是显然是有人谎报,原来整个堤坝一半都溃塌了,所以整个临江河的水涌出大半,把上游的水都灌下来了,焉能不把周围都淹了,连带着距离临江河有十多里距离的蕲州城都冲刷了几乎和人一样高的水位。 蕲州城只是被水淹了却并未淹死人,且水很快消退了,可是临江河周围的县镇村几乎全都被冲的不成样子,房屋倒塌就算了,还死伤了上万人…… 元倾城道:“晟王哥哥才来了几日,就已经革职了十几个大小官员了,都是瞒报谎报洪灾的,哦,前两天还当众亲手砍死了一个。” 第386章 他爬上元决的榻了? 叶欢颜听着不由一默,随后嘴角扯了扯:“为何要杀?还当众砍杀?” 元倾城故作神秘:“你猜猜看。” 叶欢颜配合她:“渎职?” 不过渎职二字,她说的就有些笼统了,因为有太多罪名可以归类为渎职。 元倾城伸出一根小手指摆了摆:“不,他是太尽职了,操心了自己职责上的事儿还不够,还操心晟王哥哥卧榻之事。” 叶欢颜囧:“额……他爬上了元决的床?还是自荐枕席了?” 元倾城:“……” 懵了好一会儿,元倾城才啐了她一声,涨红着脸没好气道:“你……你胡说什么呢?想哪去了你?真的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指着叶欢颜,元倾城又羞又怒的骂着,这是被叶欢颜这堪称神来之笔的话气到了。 叶欢颜似乎还有点小失望,哦了一声道:“看来不是啊,那你说说,他既然不是爬上元决的榻了也不是自荐枕席,那还能是怎么滴?” 元倾城正是被她气到了,恶声恶气道:“叶欢颜,你是不是傻啊?自然是那名官员在驿馆安排了一名佳人伺候晟王哥哥!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想到他爬上……这种事儿我都说不出来,你羞不羞啊?” 叶欢颜可不管她其他的话,只抓住了重点,炯炯有神的问:“这样啊?那元决干嘛生气?有人给他献美暖床,这不是好事么?” 元倾城脸都气绿了,抬手拍桌,凶恶的问:“叶欢颜,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晟王哥哥王妃的自觉?” 叶欢颜无辜的眨了眨眼:“有啊,我一直有的啊,可是有没有这个自觉和我问你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你!”横眉怒目。 叶欢颜继续无辜脸。 元倾城有些鄙视的看着她,没好气道:“晟王哥哥那么喜欢你,为何生气你不知道?铁定是不想沾染你以外的女子啊,你是不是傻的啊,这都想不出来?” 叶欢颜愣了一会儿,才低低一笑,有些苦涩的道:“可是他迟早是要沾染别人的啊,或早或晚有什么区别么?早一些这样,我起码心里好过些,若是将有一日喜新厌旧,那不过是在羞辱我罢了。” 元倾城倒是无言辩驳了。 叶欢颜的苦涩与无奈转瞬即逝,当即恢复如常又好奇问:“不说这个了,你先跟我说说,他既然杀了人,那那名献给他的佳人如何了?他到底沾了没有?怎么处理的?” 元倾城道:“肯定没沾啊,不然他做什么要气的杀人?不过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在驿馆,也没刻意打听,且晟王哥哥住的驿馆守卫森严,里面的事情打听也打听不到。” 叶欢颜点头,托着下巴撇撇嘴道:“行吧,那等我见了他再问他吧。” 元倾城心思一动,试探着问她:“不过叶欢颜,若是晟王哥哥沾了那女子,你会怎么办?” 叶欢颜怔了怔,随后便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摊手道:“我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元倾城追问:“你会伤心么?” 叶欢颜陷入了沉思,思索了许久,才缓缓摇头,很笃定的到:“……不会。” 只是,会更加坚定了离开他的想法,且会不惜一切的离开他,绝不犹豫。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和元倾城说。 元倾城惊讶:“不会?你那么大方啊?” 她可是看得出来的,叶欢颜骨子里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怕是不会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吧. 叶欢颜轻叹一声,道:“倾城,你忘了么?他从来就不是只属于我的,我只是看得明白,不是大方,若是能选择,我自然希望他能够只属于我一人,可你知道的,这不可能,而我,不能有怨言。” 她看着元倾城,那厌烦直白清明的目光直视元倾城,轻声问:“我若是这就伤心了,以后可怎么活得下去?” 元倾城再度哑口无言。 是啊,她怎么忘了?叶欢颜的这个丈夫,不是寻常男子,更不是寻常的皇子王爷,而是嫡皇子,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 自古以来,帝王那个不是三宫六院?便是一般的宗亲皇族,也都是妻妾成群的,就像她父王,再怎么挚爱母妃,也都不得不随了皇祖母的愿娶了庞侧妃。 虽然元倾城说了临江河那边闲杂被军队把守,且还到处都是未消的洪水,可是叶欢颜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虽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去了那里她做不了什么,可就是想去。 她总得去看看的,而且,他应该会在那里。 还没到临江河周围,就看到了有关卡拦着,显然是封锁了灾区不让人随便进入里面。 不过这点阻拦还挡不住叶欢颜等人,因为这些人并非随处守着,只是主要的路径派兵设卡,其他地方都是时不时有人巡逻,但是有些理论上走不了的地方就没人管了,身边又有高手傍身,所以她们还是能过去的。 这不,寻了一座山就让赤玄月影和几个轻功卓绝的因为提着爬上去翻过去了。 一翻过这座不算高也不矮的山,叶欢颜就看到了一大片被洪水糟蹋过的地方,正是一座落于两座山脚的村庄。 村子看着还挺大的,不过已经被淹的看不出村子本来的样子,水还没全数退去,到处都是红色的浑浊泥水,而这两座山稍微低一些的地方,便有着洪水冲刷过的痕迹,好些树都断折断了。显然当时水很大。 元倾城闷闷道:“这村子被淹的特别严重,里面的人淹死伤了八成,老的小的都逃不过,只剩一些青壮年活着。” 叶欢颜唏嘘:“也是可怜,谁能想到本来以为很牢固的堤坝会溃塌,大水涌出毫无征兆,哪里逃得过啊?” 元倾城深以为然,不过她有一事儿更着急,仰头看着没什么日头的天际,焦心道:“哎,我们还要再去别的地方看么?不如回去吧,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呢。” 说着忍不住扭头看向叶欢颜,有些不赞同的道:“我就说不要出来,今日一早就阴着天,你偏生不听,还说什么没日头正好,阴着天好出门,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子骨,若是遇上下雨,你淋了雨会着风寒的。” 第387章 他还做不得我的主。 叶欢颜瞟了一眼天色,十分淡定:“放心吧,这天气是不会下雨的,我们来都来了,也都潜进来了,只看这一个村子有什么意思?再看看呗,这里离堤坝多远?带我去瞧瞧。” 不了解清楚这里的情况,她如何借此事谋求离开的机会?虽然好像这事儿不靠谱,毕竟她还以为有了这么一场大洪灾蕲州挺乱的,她可以趁乱给自己制造离开的机会,可是没想到挺平静,便是之前乱,如今也都差不多稳住了局面,而那些幸存的人现在都被朝廷的人安排在安全的地方。 愁人啊。 她还想着制定了完美的计划再去找他,可是现在,啧啧,她觉得悬了,直接逃走是不行的,光凭她是逃不出他的地界的,早晚被逮回来,除非是让他不找,那就是她死! 可她自己装死就难了,何况还有身边那三个,所以,难上加难。 元倾城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道:“行吧,你要是淋了雨着了风寒,晟王哥哥那里你自己解释,可别让我背锅,他本来就瞧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落得一个害你风寒的罪名,我以后怕是别想踏足晟王府找你玩了。” 叶欢颜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晟王府他还做不到我的主,我让你去他不敢拦着。” 元倾城一听乐了,揶揄道:“你就是仗着晟王哥哥现在心悦你,以前晟王哥哥还没对你这么上心的时候,可没见你敢说这句话。” 叶欢颜哼哼:“我是不敢说啊,没摸清自己的分量哪里敢大放厥词?可是你之前能随意进出晟王府,是因为我吧?若不然你自第一次吃了我的牛肉后,肯定是再也进不了晟王府的,所以,说不说这也是事实。” 元倾城倒是没法否认,要不是她和叶欢颜玩得好,叶欢颜喜欢和她玩并且疼她,元决是铁定不会放她进门的,便是因为叶欢颜给她进去了,每次见她都是各种嫌弃,因为她蹭吃蹭喝的太多了。 叶欢颜道:“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去堤坝那边看看。” 叶欢颜耷拉着脸:“哦,走这边。” 因为正经的路不是被淹了不好走就是时常有官府或是军队的人经过,她们都得都是偏僻难行的小道,还多是坎坷的山路,所以磋磨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远远瞧见坍塌不齐的堤坝口。 这一眼看去,确实是一个特别浩大的工程,叶欢颜都想不到,古代竟然会有这样的建筑能力,如若不是现在除了这个事儿,绝对算是一个伟大的工程,可惜了…… 她们只站在这边的山巅之上远远看着,看了一会儿,元倾城侧头问她:“还要过去看么?” 叶欢颜往四下看了一下,山脚下一片过去都是浑浊的水,看样子应该这些山脚都是田地,种庄稼的地方,可如今看着茫茫一片,要过去得越过这些地方,不然就是那边唯一一条可以直达堤坝的官道,不说也都是泥泞,怕是也过不去,肯定会遇上官府和巡视的士兵。 她道:“过不去了吧,若是过去会惊动那些人的。” 远远看着,那溃塌的堤坝上,隐隐有些人影,太远了看不清楚,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可是可以确定是有人在上面,估计是正在勘测堤坝的人。 不知道他在不在那里。 元倾城点点头:“那我们原路回去吧,也该回去吃饭了。” 叶欢颜点点头,转身原路返回。 然而来的时候顺利,离开的时候就没那么顺路了,这不,刚翻过两座山,就不知为何被人发现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 叶欢颜和元倾城面面相觑,正想着如何是好,那边为首的人就立刻警惕出声:“前面的是什么人?竟然闯入禁区!” 如今这一片地方都被调兵把守,除了官府和驻扎的军队,旁人不得允许都不可进入,突然出现这几个身影,那些巡视的人自然大为警戒,出声的同时,立刻纷纷策马过来。 一旁的月影立刻低声问:“主子,要不要属下等人携带你们逃走?”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按照元倾城的意思,元决就在这里附近,便是逃了,也会惊动元决的,到时候,元决应该会猜到是她。 那一伙骑兵很快到了他们前面,看那些人骑的马,半身都沾着泥水,应该是巡查各处的兵。 为首的一名青年将领看清了她们都是女的,诧异道:“怎么会是几个姑娘?” 虽然都是女的,可是其中有一个戴着面纱,且看样子还是这伙女子中为首的。 沉着脸拧着眉厉声问:“你们都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灾区重地,且已然封禁不得随意出入?怎会出现在此?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欢颜拦住了正要自报身份的元倾城,侧头看了一眼赤玄,赤玄会意,掏出一枚令牌走上前,递给那名将领。 那名将领一看,吃惊:“公主府?” 虽然看了一眼叶欢颜,立刻就跳下马来,恭声询问:“不知可是公主殿下驾临?” 叶欢颜摇头道:“我不是。” 随后,在那名将领疑惑的目光中,她问道:“晟王殿下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既然拿着公主府的令牌来,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又点明要见晟王殿下,也应该不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便立刻带她们去找元决。 哦,因为路不好走,又不好再和刚才一样翻山越岭,那名将领还带头和几个士兵一起让出了马给她们骑,自己则是牵着马走,这样若她们是贵人到底没慢待,且还能牵着马她们也跑不了,而且,到底是一群娇滴滴的姑娘,总不能让人走在泥泞道路上遭罪。 坐在马上任由青年将领牵着慢慢走,叶欢颜随口问:“晟王殿下眼下在何处?” 青年将领的回话虽不算恭敬,可也还算尊重,道:“晟王殿下眼下在涯水县后面的营帐中,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姑娘不用急。” 叶欢颜点了点头,再没有多问,默默地坐在马背上被牵着走。 第388章 口是心非 元决所在的地方便是涯水县后面的山地之中,因为涯水县都被淹了,现在水都还没完全退去,而此次水坝溃塌涯水县的情况最严重,伤亡惨重,所以只能在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些帐子来暂时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 至于死了的那些因为怕引发瘟疫,已经在元决到来之前就都埋了。 他们的帐子道不是和安置百姓的设在一处,却也相邻。 此时,元决正在与元凌和几个官员讨论灾民安置的事情,气氛有些诡异,因为元决一直不吭声,就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听他们讨论,碍于这位阴晴不定的脾性,大家也不太敢激烈讨论,且还得时不时看一眼他的神色,只是因为他始终那副样子,而元凌又始终是温润微笑的模样,大家慢慢的就没那么小心了。 就在大家讨论的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墨玄大步走进来,打断了大家的讨论,大家纷纷看向他。 墨玄给元决拱了拱手:“殿下。” 元决微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问:“何事?” 墨玄四下扫了一眼,走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元决脸色一变,很惊讶的看着墨玄,见墨玄肯定的点头,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去,大家纷纷面面相觑,很是疑惑的窃窃私语。 元凌立刻开口问正要跟着出去的墨玄:“墨玄,出什么事了?四哥怎么突然出去了?” 墨玄拱了拱手回话:“回雍王殿下,并无什么事,雍王殿下与诸位可继续商讨。” 说完就也出去了。 元凌脸色有些不佳,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冯宽:“你去看一下出什么事了。” 冯宽应声出去。 而外面,元决匆匆出来,刚走到营帐区渠口那里,就看到不远处十几个骑兵护着几个女子往这边来,为首的那个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可是便是看不见脸,且不去看她侧后方的元倾城和灵儿她们,他也能通过她的身影一眼认出那是她。 确定了真的是她来了,元决目光一时看痴了,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甚至都顾不上去想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在她坐在马上被慢慢牵着靠近这里的时候,元决迎了上去。 为首的那个青年将领和一众士兵纷纷下马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晟王殿下。” “平身。”随口丢下一句,也没理会他们。 他们纷纷起来,为首的那个见元决看着那几个姑娘,忙要说清情况:“禀晟王殿下,这……” 可刚开口,就看到元决几步上前,然后亲自将正要下马的戴面纱的女子扶了下来,那样动作轻柔,好似在呵护珍宝。 他们愣在当场。 元决扶着叶欢颜下来后,掩不住脸上的淡淡笑意,急忙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在武陵待着等我回去?” 叶欢颜微微歪着头,眼含愉悦笑意,略带狡黠的问:“我若说我想你了,等不住想要来见你,你信么?” 元决想都没想就点头道:“信,但凡你说的,我都信。” 叶欢颜挑了挑眉,微微耸了耸肩道:“哦,那你轻信了,我一点也不想你,不是来见你的,只是在武陵待得无趣才来这里玩的,跟你可没有关系。” 元决看她的目光温柔的不行,略有些宠溺的口吻无奈道:“口是心非。” 叶欢颜哼哼,没反驳,她不言了,他便开始凝视着她露在面纱外面熟悉的眉眼,目光那样的专注。 这时,在叶欢颜身后方的元倾城恶搞似的一颗头怼过来,不满道:“晟王哥哥,你眼瞎了么?就看到了晟王妃嫂嫂,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啊?” 听了她这话,叶欢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灵儿她们忍俊不禁。 元决还真的赏了她一眼,却也还是瞟了一眼便牵着叶欢颜转身要走。 刚转身,带她们来的那名青年将领立刻走到没他们面前行礼,有些诚惶诚恐的道:“末将不知竟是王妃驾临,适才若有无礼之处,请王妃海涵。” 叶欢颜不以为意道:“哪里的话?将军并无失礼之处,是我们未曾自报身份,便是如此,将军也极为友善了。” 那名将领有些拘谨的笑了笑。 元决这时出言吩咐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那名将领并着十几个士兵忙拱手应声。 元决这才牵着叶欢颜走进里面,至于元倾城几个,元决给了墨玄一个眼神,所以墨玄把她们带去别处安置了。 这边,元凌等了片刻,冯宽去而复返。 元凌立刻问他:“出什么事了?” 帐内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很是凝重,生怕又出什么事了,竟让晟王殿下这般急忙的离开。 冯宽也没有上前,站在帐子中间就恭声回话:“回殿下的话,是晟王妃来了,晟王殿下出去接人了。” 闻言,元凌和一众官员纷纷吃惊,元凌惊诧之余,眼神微动,随后诧然问:“四嫂来了?她怎么会来?她不是在武陵休养?” 冯宽道:“属下不知,只是出去看时,确实是晟王妃和南城郡主到了,是朱泾将军把人带来的。” 元凌点了点头:“既如此,本王晚些再去问候吧。” 随后看着下面两边坐着的官员们,他温润笑着,歉意道:“既然是四嫂来了,四哥怕是得陪四嫂一会儿,不用等他了,我们继续吧,过后本王再与他言明便是。” 大家点点头,面上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心里面不住嘀咕,只是嘀咕什么,他们自己知道。 …… 叶欢颜被元决带到了一处帐子中,刚进里面,元决拉着她站定,面向她,伸手过来轻轻取下了她的面纱,露出她那张这几日平反入他脑海和梦中的面容。 他显然是很高兴,心情压抑了几日,眼下见到她,自然是阴霾一扫而空,不过便是再想亲她抱她以解相思,他还是很克制的征询道:“颜颜,我可否亲你?” 问的同时,眼神很是期待,那幽深如墨的眼眸中隐隐闪着一点点光,犹如夜晚星空。 叶欢颜一听有些乐了,不过只是心中乐了,面上却那样严肃,果断摇头:“不可以。” 元决有些小失落,然而也只是一刹那,随即便退而求其次的问:“那我可否抱你?” 叶欢颜:“……” 她忍不住皱着眉上下扫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问:“元决,你是傻的么?” 第389章 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想我了。 元决明显的有些呆,蹙眉问:“为何突然骂我傻?” 叶欢颜才懒得和他解释呢,无奈的扫了他一眼摇摇头,便在他更好奇不解的目光中打量起所在的帐子来。 这里应该是他用来休息的地方,挺干净简单的陈设,就一面屏风墙吧一个帐子隔开了,从侧面一个帘子那里进出,里面应该是睡觉的,外面是用来见人或是处理事情的,哦,还有吃东西的,不过看着样子使用痕迹不大,显然他不太待在这里。 也是,元倾城都说了,他晚上都会回蕲州城,只是白日会在这里罢了。 元决这时问她:“你何时来的?为何没让人提前与我说?反而自己跑到这里来寻我来了?” 叶欢颜也没看他,一边四下看一边道:“四日前出发的,走了三日,昨日到的蕲州,还有,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想看看洪灾到底多严重就来瞧瞧的,然后撞上了刚才那伙儿骑兵,不想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拿出皇姐给的令牌让他们带我来寻你了。” 元决听她说不是来寻他的,到底有些失落,拧眉问:“昨日到了?那你到了又为何不去找我?你住哪里?” 叶欢颜随意的走到上位上坐下,一边拿起桌上的水壶和杯子个自己倒了杯水,一边道:“客栈啊,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露宿街头的。” 元决走过去,在桌子侧面屈膝正坐着,问她:“为何不去驿馆寻我?” 叶欢颜喝了口水,解了点喉咙干燥的感觉,才道:“不想打扰你办正事儿啊,我本来想过几日再去找你的,可是今日来这里被巡视的人发现了,只能先来找你了。” 元决了然,却还是有些不赞成又不解的道:“我不是叮嘱了姐姐让你在武陵好好休养身子?她怎么会允你来这里?也不先给我一个消息,就让你这样来了。” 叶欢颜笑笑:“皇姐许是瞧着我在公主府太闷了,怕我想你,就让我来寻你了,是我不让告诉你的,就当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吧,你别怪她。” 元决闻言笑了,微歪着头笑问:“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想我了想来见我给我惊喜?对吧?” 叶欢颜撇撇嘴,模棱两可的道:“随你怎么说。” 她就是这样,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可他就吃这套,总是想要听她说他爱听的话,可她就是不说,她越是不说,他越是心痒痒。 叶欢颜抬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问他:“我有些饿了,有吃的没?” 元决有些为难的道:“这里只有干粮和一些简陋吃食,没有你能吃的,不如这样,我现在带你回蕲州城驿馆,让人给你做些吃的,可好?” 叶欢颜挑眉:“这样不会耽误你办事儿?” 元决摇头:“不会,这里如今也没什么需要我亲自处理的,赈灾事宜元凌和那些正在官员会处理,我不太管,需要我处理的事情也都不在这里处理。” 叶欢颜闻言,这才想起一事儿要问:“哦,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呢,水坝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元决道:“已经确定了当年的水利兴修确实存在粗制滥造的问题,有问题的不只是溃塌的这一处水坝,整个水利工程皆存在劣质问题,只是这边是下游才容易坍塌,如今我已经派人在暗查,只是能快速查找出来的且可以审问的,都死了。”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水利工程是很大的,总共横跨了数座城池所辖之地,由各方而来的十几条大小河流汇聚而成,而坍塌的这一处处于下游,所承受的水压远比其他地方大得多,所以也毋庸置疑是最先坍塌的,一旦坍塌泄洪,上游的水也立刻灌入,难怪会淹了这么多地方。 她问:“是因为谢桓先一步到这里杀人灭口了么?” 她听元倾城说了,谢桓杀了不少涉事的人。 元决摇头:“不是,我虽然比他晚到,可在得知他来蕲州的那日,我便已经派人先一步赶来,他能杀的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 叶欢颜不解:“起不了作用?那他还杀来干嘛?” 他道:“只是对我起不了大作用罢了,理论上对谢家来说却是致命的,他自然要灭口。” 叶欢颜听懵了:“什么意思?” 元决看着她郑重道:“颜颜,我要查的不只是谢家,而是当年牵涉进来的所有人,这里面的水很深,牵涉了朝中许多大臣,地方官员更是不少,谢家当时只是分了一杯羹的其中之一罢了。” 叶欢颜听着,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继续解释:“若是无法彻查,只是查出谢家,也一样不好处理,因为背后涉及其中的人太多,他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总是会互相兜着。” 垂着眼眸,他有些意味不明的学期唇角笑了笑,道:“父皇现在已经没有当年力排众议的魄力了,若是不能论据定罪,便无法彻底处置他们肃清朝局,此事终究是会不了了之,只要过了这一趟让他们逃过一劫,往后再想处置就难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陛下不能毫无证据的就处置他们肃清朝堂,而你也不能和当年一样不论证据说杀就杀他们,所以,只能找到证据坐实罪名,对吧?” 他颔首:“算是吧。” 他年少的时候不论证据先斩后奏的那份孤勇,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毕竟历经生死大起大落一遭,他心境早已不复当年,不再是无所顾忌的少年,何况还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看似依旧肆无忌惮,可行事也都还是有些章法的。 他隐忍的这几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看清了他那个父皇明目张胆的偏爱之下藏着什么样的算计,自然得有所顾忌,不然,他母仇何报?又如何护她? 叶欢颜问:“那你现在到底在查什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的么?” 元决道:“确实有一样东西,只是这事儿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跟你说,你就别管了。” 这事儿确实是复杂说不清楚,不过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这些事情烦她。 叶欢颜闻言,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行吧,我也不想管你这些破事儿,既然不影响你的事儿,那我们现在就回蕲州吧。” 第390章 我们是夫妻,亲近一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从这里回蕲州城只能是骑马,元决命人准备了马,不只是他们,还有元倾城她们也一起回去,叶欢颜见墨玄备了好多马,正想要自己骑一匹的时候,还没遂愿呢,直接被元决捞着跃上了他的马。 叶欢颜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随后人一晃就在一匹马上坐着了,背后还贴着他,他还那样亲密的抱着她的腰,本就甚至僵硬不自在,周围那么多侍卫的目光纷纷看过来,尤其是元倾城那死丫头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更是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还好她戴着面纱瞧不清羞红的脸,所以还能勉强装淡定,侧头没好气道:“你干嘛啊?大庭广众的。” 元决道:“自然是让你和我同乘一骑回去,大庭广众有什么?我们是夫妻,亲近一些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叶欢颜道:“可是我想自己骑马。” 元决在她耳后方,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道:“别闹,你身子本就不大好,回去的一路上好些地方都是泥泞不好走,你如何能自己骑?” 他说话的同时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叶欢颜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不大自然的道:“你别凑在我耳边说话,不舒服。” 他虽然喜欢同她亲近些,可是听她说不舒服便也罢了,往后退了退,但是抱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松开。 叶欢颜也不管他了,任由他抱着,这样比较有安全感,且他带她骑马的话,确实得抱着她才稳当。 她低声道:“快走吧,赶紧回去吃东西,我真的很饿了。” 元决点点头,便缓缓策马领先走了,之后元倾城几个和一众元决的随行护卫这才骑马跟在后面。 他们策马往营帐区外面去后,元凌才从某个帐子旁边出来,看着那一拨人渐远,眸色幽深。 冯宽在他旁边低声提醒道:“殿下,这种时候晟王妃跑来蕲州,晟王殿下为了她如此不顾正事,怕是不妥啊。” 本就是来赈灾的,身边带着王妃确实是不妥,而且还为了陪王妃不顾正事这样撂挑子走人,且还一声招呼都不打,把正事儿当儿戏一般,便是说他色令智昏也当得上。 元凌知道冯宽的意思,只是并不以为然道:“旁人这样或有不妥,可是是他,便是不妥又如何?谁能拿他怎么样?他既然敢这样,便是不在意被人诟病。” 冯宽闻言,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只低声道:“殿下,小侯爷虽然暗中将可能对谢家不利的人和证据都抹销了,可是晟王如今还在派人暗查,便是应该察觉了有人暗中在他之前灭口和抹除证据也都不受影响的继续查,他这样可不像是他素来的行事作风,也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什么,又会不会查出什么痕迹来?” 元凌闻言,侧头低声问:“他没有派人追查是何人暗中与他对着干?” 冯宽摇头:“从不曾,属下敢断定,他绝对是知道有人在暗中动手脚阻挠他获得证据,可却不曾追查是什么人做的,好似……并不好奇。” 元凌神色微凝,若有所思片刻,才道:“那他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冯宽诧然不解:“心中有数?那就是小侯爷在蕲州且暗中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可他为何不予理会?他这次来蕲州的目的可是查水坝坍塌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任由人证物证被销毁才对啊。” 元凌冷笑:“这是他愿意与否的问题?谢桓赶在我们之前抵达了蕲州,先一步出手,我们到这里时他该抹销灭口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元决便是火大也无可奈何了,这个时候,他除了派人追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还能如何?” 冯宽闻言想了想,倒也是这样,如今元决派人暗中追查当年的事情,便是一无所获也不罢休,怕也正是想找找看有没有漏网的人证物证,不然没有证据,他便是心中有数也无法定罪任何人,更没办法和陛下交代。 元凌压着眼皮看了一眼天上昏沉沉的天际,温润的脸上忽然诡异一笑,意味深长的道:“这个时候叶欢颜来了也正好,可以令他分心,对我们也大有好处。” 冯宽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一事儿,忙问:“殿下,现下晟王不在,他的人似乎也都带走了,属下已经寻到了小侯爷所在的别院,您可要去见一见他?” 元凌摇头:“不用,本王还不知道元决到底是何意,还是小心些为妙,不然若是真的暴露了谢桓,明面上总归是不好解释谢桓为何在此,总是麻烦。” 说着,他又对冯宽道:“就算他不在,他的人不一定都带走了,只是你没察觉罢了,所以还得一切照常,你现在去让人准备些午膳给本王,待用了午膳本王亲自去坝上看看,能混淆他一些视线也是好的。” 冯宽应声,转身去让人给元凌准备午膳了。 …… 因为元决先一步派了墨玄回来通知准备午膳,所以等他们回到驿馆的时候,午膳煮好了且挺丰盛。 吃完了午膳,元决正想陪叶欢颜出去走走,顺便去客栈收拾她们的东西过来,可是墨玄忽然进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叶欢颜耳朵尖,影影绰绰的好似听到了些许词汇,好似是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有什么事要禀报给他。 元决只能先去处理事情了,叶欢颜便只能等着他,正好墨玄在这里,叶欢颜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问他:“墨玄,我听说前几日有人给殿下献了个美人?有这回事吧?” 墨玄本来只是候在一边的,闻言猛地看向叶欢颜,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忙问:“王妃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叶欢颜道:“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你只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墨玄一脸僵硬,支吾了一下:“这……” 元倾城在一边坐着,本就听叶欢颜问起这个十分来劲儿,见墨玄这幅样子,立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问:“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肯定是有这回事的了,不过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难道晟王哥哥做了对不住欢颜的事儿?所以你不敢说?” 墨玄一听,立刻急了,当即出声否认:“当然不是,殿下自然没有做对不住王妃的事情,那女子殿下并未沾染。” 元倾城狐疑:“既然没有,那你干嘛这样吞吞吐吐的?” 第391章 怜香惜玉为哪般? 墨玄忙道:“殿下的事情,属下不敢妄言,不过既然王妃问起,为免王妃误解,属下也只能为殿下解释一下,那名女子肆意勾引殿下,殿下厌恶且盛怒,本是想杀了她的。” 闻言,叶欢颜挑了挑眉,不过她还没问,元倾城就上赶着来劲儿:“本是想杀了她?那就是没杀咯?看不出来啊,晟王哥哥还这般怜香惜玉。” 墨玄忙道:“郡主,请您先不要断章取义,让王妃误解殿下就不好了。” 元倾城横眉怒目:“不想让我断章取义,那你倒是一次说个明白啊,做什么要大喘气?” “殿下当时本想杀了那女子,可那女子说她是被逼着来伺候殿下的,殿下到底不想随意杀人,便让属下去核实,后来属下核实了她的身份,是被专门养来上供的女子,色艺双全,此次殿下来此,便被用来献给殿下。” “她本是有心上人的,是被派她来的人以她心上人的命逼着来勾引伺候殿下的,殿下便放了她,让属下将其送走,并且救出她的心上人成全了他们。” 元倾城咋舌:“啧啧,那也是怜香惜玉啊,那不然以晟王哥哥的脾性,这样肆意勾引的女子他才不会管是为何,有何苦衷,直接杀了才算符合他的行事作风,眼下竟然成全了人家。” 叶欢颜也这么觉得:“那倒也是。” 墨玄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叶欢颜,低声道:“若是以往殿下的脾性,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可如今他有王妃了,自然不一样了,便是殿下怜香惜玉,怜的也都不会是旁的女子,而只是王妃罢了。” 叶欢颜愣着,元倾城却有些不解:“他放过别的女子一命,却是怜惜欢颜?这又是什么道理?” 墨玄道:“属下也不知道如何说的明白,不过殿下为何如此,想来王妃是懂得的。” “额……”元倾城扭头看着叶欢颜:“你懂?” 叶欢颜则是垂眸想着什么,一时无言。 她好似是有些明白的。 可又一时说不明白。 元倾城见她这样就明白了墨玄说的不错,哟了一声:“看来是真的懂啊,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欢颜笑笑,不置可否。 算是真的心有灵犀吧,她毕竟也是真的懂他的,可也正是因为懂他,许多事情,她现在就看明白了。 他有他该做的,那是他生在皇族身为嫡皇子逃不掉的宿命,而她,也终究是有自己放不下的原则。 不多时,元决便忙完了回来,看样子,好似没什么要紧事儿。 进来便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对她道:“走吧,陪你去客栈取行囊。” 叶欢颜道:“你不忙么?若是你有急事要忙,我和倾城去就好了。” 元决道:“不忙,走吧。” 叶欢颜见他说话时丝毫不勉强,便点点头,被他牵着往外走去,元倾城又阴阳怪气的啧啧了两声,跟在后面背着手摇摇摆摆的走,就差哼个小调了。 元决虽然不忙,可也没法子一直陪着叶欢颜,他这一日下午都配着叶欢颜,第二日配了上午,下午就去忙了。 因为知道晟王妃来了,蕲州的一些官眷纷纷来求见叶欢颜,说是要问安,不过叶欢颜都没见,不想和不熟的人假寒暄,在京中有些人不得不应付一下就算了,来这里了,自然没必要了。 第二日,正是八月三十,元倾城十六岁生辰。 叶欢颜没什么能送她的,而且元倾城对礼物什么的都不感兴趣,所以叶欢颜除了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大桌美食,好些都是元倾城之前没吃过的,要不是这里缺材少料的,她还想做个蛋糕呢,可惜条件不允许。 不过元倾城高兴坏了,要是元决没在一边坐着一起吃的话,她可能更高兴。 吃了晚饭后,元倾城就自己出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找谢桓,确切的说是谢桓找她,因为在消食的时候,看到天上出现的一个天灯出去的,嚷嚷着不想看他们你侬我侬自己出去清静一下。 叶欢颜和元决都知道她出去干嘛,全当不知,该干嘛干嘛。 元倾城出了驿馆后,顺着天灯飞起来的方向去,大概穿过了好几条街巷,就被一个人影拦去了去路。 现在天还没完全黑,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是谢桓的心腹手下阿三,暗中跟着她的平王府隐卫也认得出来,确认不会是对元倾城不利的人,便没有出现。 阿三道:“郡主这边请,小侯爷已经在等了。” 元倾城嗯了一声,让他带路,又穿过了两条巷子,在一处楼阁前停下,然后元倾城被带了进去。 走到上面,被带进一个宽敞雅致的屋子,看着像是雅间,便见到谢桓一如既往的拿着一把扇子正在窗台边四下看着外面,便是察觉她进来了,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警惕的看着。 叶欢颜一边走向他一边道:“不用看了,晟王哥哥不会派人跟着我,那些都是我父王给我的那些人。” 谢桓侧头看着她道:“其实他便是派人跟着你我也不怕。” 元倾城挑眉:“那你看什么呢?” 谢桓没回答,只是问:“可吃了晚膳了?” 叶欢颜道:“吃了,叶欢颜给我做了一桌佳肴,刚吃饱。” 谢桓笑了笑:“就知道,所以我没准备吃的给你也是明智。” 元倾城不置可否,走到一边坐下,不耐烦的问:“天都要黑了,你找我出来做什么?赶紧说,说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呢,孤男寡女的天黑了待在一起不像话。” 谢桓耸耸肩,啪的一声,把扇子搭在另一只手上,闲庭信步的走到她旁边坐下,哼笑道:“我们是未婚夫妻,是快要成亲了的人,亲近些并无不妥,有何不像话的?何况,我们又不会做什么违背礼法的事情。” 元倾城没好气道:“你废话这么多干嘛?有事说事,还有啊,你少在这里扯我俩的婚约,你能活着娶我再说,不然咱俩这样就不妥。” 谢桓一时哑然,也很是无奈。 元倾城没什么耐心似的道:“赶紧说,到底找我来做什么?不说的话我走了。” 谢桓道:“今日是你生辰,找你出来自然是给你送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你要送我什么生辰礼物?” 第392章 送我匕首做什么,杀你么? 谢桓随手拿了桌上摆着的一个精致木盒给她。 元倾城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一个雕刻着精致纹饰的木盒,还挺大,想来就是他要送她的生辰礼物。 元倾城没接,先是问:“这是什么鬼?别又是那些什么稀世珍宝吧?谢桓我告诉你,你可别送我那些东西,鬼知道你是怎么弄来的。” 她这意思十分明确,别是他偷的抢的还是别人献给谢家的,亦或是用来路不当的银钱买的。 这次的事儿,注意让她对谢家一生黑,连带着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桓有些无奈,道:“你先看看。” 元倾城狐疑的看他一眼后,才接过打开,打开一看,噢哟,是一把匕首! 一把十分精致,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匕首,而上头向前的最大的那颗宝石是红色的,正是她喜欢的。 她诧异:“匕首?你送我这个干嘛?给我杀你啊?” 谢桓:“……” 他无语了一下,才扶了扶额极为无奈的道:“小姑奶奶,你就不能正经些好好说话?什么话都往外冒,还是自己生辰的时候,也不忌讳些。” 元倾城放下盒子,拿起匕首拔出来上下看着,看样子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冷哼道:“说实话而已,谢家这样作死,你又身处其中,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我觉得这把匕首正好可以了结你。” 说着,握着匕首就忽然往旁边的桌子上扎了一下,见桌子都被刺穿了,元倾城猛地拔出来,啧了一声道:“这样锋利的刀刃,了结你绝对能一刀毙命。” 谢桓不想接她这话。 只是问道:“喜欢么?” 元倾城点点头:“还行啊,我之前的那把匕首在天神庙那次掉了,后来也没让人找,一直想要再寻一把配着,可找不到合适喜欢的,如今正好补个缺。” 谢桓笑笑:“你喜欢就好。” 元倾城喜欢归喜欢,可还是要问清楚,她可不是什么来路的东西都要的。 立刻盯着他盘问似的问道:“你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谢桓简略道:“偶然所得。” 元倾城狐疑的盯着他。 谢桓知道她在质疑什么,很坦然的道:“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确实是偶然所得,但是来路干净,没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元倾城晓得谢桓的,见他这样便也不心怀质疑了,道:“我信你这次就是。” 说着她就站起来了,把匕首插回鞘中,盒子也不要了,直接把匕首插在腰间,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 扫了一眼多了一个窟窿的桌子,她道:“这桌子废了,你记得给人家店家赔啊,我走了。” 谢桓扬眉:“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 元倾城摊手道:“那不然呢?难道还在这里过夜啊?” 谢桓扫了一眼外面道:“外面天暗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元倾城抬手做了个拒绝的动作:“别,虽然晟王哥哥知道你在这里,不过他也当做不知道,为了大家面上好看,你继续躲躲藏藏的吧,我身边有隐卫保护,不需要你操心。” 谢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虽然送她回驿馆附近也没事,可他确实也并不想太明目张胆的在晟王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叮嘱道:“那你回去小心些。” 元倾城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不过刚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 谢桓见她停下正要问她怎么了,她转过来,意味不明的对他道:“谢桓,其实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杀人灭口销毁证据都是枉然的,因为你能灭的口和销毁的证据,晟王哥哥都并不在意,不然你以为还能安然待在蕲州么?” 说完,她不再逗留,好似只是和他随口道个别一样,说完就走了。 谢桓却因为她临走前的话一时怔愣在那里,心思百转。 元倾城提着出酒楼时阿三给她准备的灯笼慢悠悠的走回驿馆,回到驿馆后也没去找叶欢颜,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叶欢颜听闻月影进来禀报元倾城回来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随口问:“她回来时是什么神色,可有欢喜?” 月影道:“似乎并无。” 叶欢颜闻言垂眸默了默,随后道:“知道了,你出去吧,今夜也不用你守着我了,早些沐浴休息。” 月影应声退下。 她走后,叶欢颜坐在那里一边把玩着她那块玉佩,一边思索着什么。 元决从里面出来,边走过来边道:“既然担心她,过去看看便是,何必坐在这里忧心?” 叶欢颜道:“我并不是担心她,她不是个孩子了,又活得通透,许多事情自己都能想明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元决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那你一脸惆怅为哪般?难不成还是在想我?” 还不忘调侃她。 叶欢颜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这明显逗弄她的话,叹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为难她了,到底是个小丫头罢了,今日是她的生辰,本该是欢欢喜喜的,我费心哄着她开心,她却去见了谢桓回来就这般沉闷着,若非是心中郁闷压抑,以她那性子又怎么会不过来找我唠几句?” 元倾城瞧着好似随便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架势,摆明了立场冷眼旁观,可是到底是关乎她心上人未婚夫的性命,又怎会真的不在意? 想必那张依旧大大咧咧的面容下,是日复一日的焦虑压抑,只是不愿意表露给她看罢了。 在这次的事情上元倾城是两难的,毕竟是理智和情感的冲突。 元决道:“可这是她无可避免的。” 叶欢颜笑笑:“我知道啊。” 元决道:“既然知道就别多想了,多思无益,快些就寝吧,也不早了。” 叶欢颜点点头,便和他一起进里面睡了,一夜好眠。 第二日,元倾城又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早早就来叶欢颜这里蹭吃早膳,吃了早膳,元决就去忙了,她俩该干嘛就干嘛。 又过了几日,这一日元决本来是没打算去忙的,反正赈灾的事情他大多交给了元凌和其他赈灾官员去办,只是早膳过后,墨玄匆匆进来,不知道给他通禀了什么事,元决和她说了一声有急事要去办就离开了。 第393章 又双叒叕遇刺了! 元决走后,叶欢颜照常和元倾城在蕲州城里到处溜达打发时间,过了这么些天,蕲州城已经恢复了不少热闹,和她刚到那日的人少冷清不大相同了。 正在街边挑着一些特色小饰品,忽然街头那边传来一阵骚动,使得叶欢颜不得不看了过去。 看过去才发现街头那边不知道怎么的冲出来几匹马,每匹马后面都驮着用来拉货的木板车,好似癫狂失常了似的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起来,所到之处的人和路边摊都被撞飞了,所以惨叫声惊恐声不断。 顿时整条街都乱了,街上的百姓见状,不仅无人敢上前阻挡,反而抱头鼠窜一般,纷纷往街边的店铺和这边涌来,若非被月影和赤玄护的紧,她们估计都得被人流冲散。 元倾城不可思议的抬手捂嘴吃惊道:“天哪,这是怎么了?那几匹马怎么发了疯似的到处乱窜伤人??” 叶欢颜眯眼看着,也猜到了那几匹马不对劲,且看样子它们的出现不是偶然,不过来不及多想,立刻侧头吩咐:“赤玄月影,快去杀了那几匹马,快点,别让它们再乱撞伤人,这些可都是百姓呢。” 赤玄和月影不敢耽搁,应声便迅速过去要解决那几匹马,可她们刚过去正要出手解决那几匹马,叶欢颜这边忽然就生乱了。 原本是从那边涌过来的人流中忽然摔了一个人在路中间,看着肚子挺大的,显然是个孕妇,摔倒后就立刻哀叫出声,可这么多人从她身侧经过,不仅无人停下扶她,还好几个人险些踩到她,她却是十分艰难的想起来又起不来的样子,躲也躲不开。 叶欢颜立刻就吩咐灵儿和小葵上前扶人往这边来,她也上去问候一声,可刚靠近那女子低声问了一句可有大碍,本来还好似动了胎气一脸虚弱的孕妇立刻猛地睁眼,然后一把撇开两侧的灵儿和小葵,竟迅速掏出一把利刃刺向叶欢颜。 叶欢颜有些猝不及防的,倒是她身侧的元倾城当即脱口而出:“欢颜小心!” 她反应快些,当即伸手一拉,倒是及时拉开了叶欢颜没被刺到,与此同时,一名隐卫闪身而出,在那名孕妇一次不成打算再度上手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次打飞,那孕妇飞了出去,当场毙命。 她确确实实是个孕妇来的,所以飞出去落在地上之后,毙命的同时,身下一大片血红色晕开。 一名孕妇当街被打死一尸两命,更让局面混乱,周围百姓纷纷惊恐逃窜,许是因为她失手了,其他人不得不出手,周围看着本来只是寻常百姓打扮的人竟好些都不知从何处找来刀剑,然后扑向叶欢颜和元倾城。 叶欢颜和元倾城周围都有人保护着,他们自然伤不到她们,刚要扑过来,就被迅速闪出的隐卫们挡住了,一声保护王妃郡主的声音响起,隐在周围的隐卫们迅速出来,一边和那些人交手一边护着她们。 可与此同时,从接到两头和周围也忽然涌过来了大量穿着百姓便服的人,看着有好几百个人,纷纷举着刀剑混入厮杀中,不仅如此,还有人在她周围隐蔽处藏着,拿着弓弩往她们这边乱射,竟是双管齐下的想要杀她们。 不过还好,她们依旧被保护的极好,明枪暗箭都伤不到,只是保护她们的人有些吃力。 而赤玄和月影身处于混乱之中与人搏杀着,也有些分身乏术。 周围有不少寻常百姓,突然出现这样的厮杀,场面顿时大乱,好些百姓被误杀。 这样的突发情况,让叶欢颜想起护国寺那一夜,倒是如出一辙,明显是冲着她们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笔。 难道又是元凌? 可她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这时那些隐卫就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腾出了一条退路,然后一些轻功极好的带上她们几个迅速逃离。 本来这样挺顺利的,她们被带离的同时,其他隐卫们纷纷合作默契的挡住了那些要追上来的人,给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可是刚被带离了那一场厮杀,正要往驿馆赶去,可却又被截胡了…… 叶欢颜醒来时,已经身处一处陌生的地方。 她警惕性强,所以刚醒来便记忆回笼,立刻就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腾地一下就坐起来,见宽敞雅致的屋内空荡荡的没人,立刻掀开被子下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跑去。 看刚跑到门口,本来紧闭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叶欢颜立刻心下一沉,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可当看到门开后站在门口的人时,叶欢颜惊了。 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凤冥天?!” 凤冥天还带着那块面具,露在外面的嘴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风轻云淡的点头道:“嗯,你没看错,就是我。” 说着,他没管叶欢颜那呆傻的吃惊模样,越过她往里面走,然后随意的坐在屋内的桌边,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道:“想着你大概快要醒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料得这么准。” 叶欢颜急忙缓神过来,转身走向他,可因为走路,她没穿鞋就看得极为明显,凤冥天正要喝水呢,见状便放下水杯站起来,走向里面,从床边弯腰拿了他的鞋子就走出来,丢在她脚边。 道:“身子不好就不要赤脚,地上凉,先把鞋子穿上。” 然后又坐下,端起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叶欢颜还有些恍惚心惊,可也还是听话的穿上了鞋子,之后才问他:“凤冥天,怎么会是你?我是你弄晕带来的?那不会那场混乱也是你制造的吧?还有,元倾城和灵儿她们呢?” 凤冥天很有耐性的一个个回答她道:“你是我弄晕带来的,那场混乱与我无关,我只是趁乱截了你出来罢了,你的那两个丫头就在这个别院,不过我的下属下手没轻没重的,她们怕是晕的比你久一些。” 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个元氏的小郡主,我没捎上,不过她无碍,只是被弄晕了,现在应该被带回驿馆了。” 叶欢颜闻言松了口气,随后又急忙问:“我晕了多久了?那场乱子……” 凤冥天:“你昏迷了快两个时辰,那些人是为了刺杀你和那个小郡主,不过主要目标是你,你们都跑了,他们自然寻隙逃了,乱子也平息了,如今蕲州城被全面封锁了,官府和元决的人在寻找你和搜捕那些逃窜的杀手。” 叶欢颜点点头了然,虽有些不忍,可还是问:“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凤冥天无奈的扫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废话么?这样大规模的刺杀,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不仅保护你的人死了好些,百姓也被牵连了不少。” 叶欢颜顿时沉默着不言语,面色有些哀戚。 凤冥天见她这样,一眼便晓得她是在默哀那些死了的人,忍不住道:“叶欢颜,你别这幅样子,这事儿不是你的责任。”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道:“不是我?那是谁的?你不是说了么?那些人可都是来行刺我的。” 凤冥天强调道:“他们要杀的不是你,而是元决的王妃,所以,这件事的错归根结底是元决那厮,若非他仇家太多,又怎么会连累你屡遭刺杀?所以错不在你只在他。” 叶欢颜心下一凛,忙问:“什么意思?你知道今日这场乱子是怎么回事?” 第394章 凤冥天为她做的事情。 凤冥天嗯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是他几年前灭了南蛮,也就是南屹国和下面的七大部落,他们的残余势力对元决恨之入骨,只是元决这些年病着在京城不出,他们便一直无从下手,这次知道元决南下,自然倾巢而出的跑来报仇了。” 叶欢颜闻言倒是信了,因为元决当年确实是把人家国都灭了,人家要报仇不奇怪,这些都说的过去,可是还是很不解:“可就算是这样,现在蕲州因为洪灾严控进出的人,他们这么多人怎么进来的?而且,既然是报仇,也应该先找元决才对,怎么会冲着我来呢?” 凤冥天喝完了一杯水便放下杯子,又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给叶欢颜,示意她坐下喝点水。 然后一边解释道:“而元决此次来蕲州要查的事情严重威胁到了大胤朝廷许多人,那些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两方联手了,蕲州又不是直接封城,何况如今蕲州有的是和元决是对头的人,若是刻意放水,他们要潜入自然不难。” 叶欢颜也是有些渴了,忙上前坐在他旁边,接过喝了一口,等凤冥天说。 凤冥天笑了笑,继续道:“那些人本来是要刺杀元决的,可是他们也是刚汇聚在蕲州,元决身边高手如云比你的更甚,他们不好下手,正好这时你来了,知道你是元决心尖上的人,自然想要杀了你让他痛苦,你若死了,也可以让他乱了阵脚。” “正好今日元决不在你身边,你又跑到街上来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我若没猜错,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在元决那里,元决接下来应该也会遭这么一场刺杀。” 这个叶欢颜倒是知道。 本来她是要留在武陵的,所以元决留在她身边保护的人只有两百,在来的途中因为荣随之那档子事儿伤了一些,她又留了一些在那里照顾那些伤者,所以身边也就一百多人护着,可是元决身边,少说也有几百。 而她来这里后,元决也一时间没顾得上给她安排多一些人,一则是她多数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或是待在驿馆,二则,他估计没想到还会有人敢对她出手,这些人还被放进了蕲州城潜伏。 那厮估计都不知道他在南境还有这一波仇家。 不过她倒也不担心他会遇刺出什么事,他武功很高,她虽然没见识过他的武功有多厉害,可绝对不会差,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保护,怎么都能保护好自己。 叶欢颜这才问他:“凤冥天,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是早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了?” 凤冥天翘起二郎腿,随意地把手搭在腿上,勾着一抹笑意悠悠道:“我自然是来寻你的,今日的事情确实是先一步知晓了,不然我又如何能趁机把你劫了?我正想着该如何把你无声无息的弄出来,正好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机会。” 说着,他还十分得意的勾起唇笑着。 叶欢颜不解:“寻我?为何要寻我?又为何想要劫我出来?” 凤冥天抬头看向她,敛起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问:“小丫头,你可知道本座这段时日都做什么去了?” 叶欢颜想都不想就果断摇头:“不知道。” 凤冥天道:“本座去了一趟唐门,去见了唐玄子。” 叶欢颜茫然:“唐玄子?” 其实她不是疑惑唐玄子是谁,而是疑惑他去唐门见唐玄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可他特意跟她说,好似与她有关…… 凤冥天却以为她疑惑唐玄子何人,道:“便是元决府上那位唐甘的师父。” 唐甘,也就是甘先生,这个叶欢颜只道,元决和她说过,因为甘先生是欠了元决的人情,以个人的名义留在元决身边效忠他给他治病调养身体,所以便掩了姓氏,自称甘先生留在晟王府,所做的一切都和唐门无关。 她愈发茫然问:“额,你去找他做什么?又跟我有何干系?” 凤冥天冷哼一声,很是嫌弃的语气道:“自然是为了你,不然本座才不去寻那老头,每次见了他都得被各种唠嗑,一把年纪了也不消停。” 虽然是你嫌弃,不过看样子,他其实是很尊敬他口中那位老头的,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叶欢颜眼下却无心去问他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而是有点呆傻的问:“为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凤冥天斜视她,嗤了一声问:“叶欢颜,你忘了你自己体内的醉红颜之毒了?” 叶欢颜一愣,很是吃惊的看着他,心中涌出些许动容来。 凤冥天是特意去唐门寻求为她解毒的法子? 凤冥天接下来的话便确定了她的猜测:“我上次与你一别后便去了唐门,问了老爷子可还能解你这个毒,他说事无绝对,尤其是在医道上,只要人活着便万事皆有可能,让我尽快带你去唐门让他看看才能知晓,他的医术当世无人能及,如今你的毒已经过了解毒期限,寻常的法子是无用了,如今只能带你去给他瞧瞧,寻找其他法子试试。” 叶欢颜闻言,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凤冥天又道:“原本七月底我就应该去寻你把你带去唐门的,但我家中出了些事,我外祖父病重,所以耽搁了一个月,不过你距离毒发尚有小半年,应当没耽误,你今日且先休息,明日我们便出发去唐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毒发而亡的。” 他那样诚挚认真的眼神和语气,倒是与之前不大一样,显然是真的为她的事情上极了心,叶欢颜之前只知道凤冥天对她还算真诚,可如今想着,怕是自己低估了。 她忙道:“凤冥天,谢谢你为我这般费心,不过我不用去解毒了,我的毒已经解了。” 凤冥天一惊:“解了?” 叶欢颜颔首:“嗯,已经解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我嫁给元决后不久,元决就给我吃了醉红颜的解药,可是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解药,元决也没告诉我,只和我说我中了醉红颜的毒,也是前段时间元决告诉我了我才知晓的。” 凤冥天讷讷的出声:“这么说来,你的毒解了,那你现在是性命无虞的?” 叶欢颜抿嘴点点头:“嗯,毒解了,自然是性命无虞的。” 凤冥天听言是高兴的,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是十分不满:“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第395章 凤冥天,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一听他这不满的控诉,叶欢颜也急眼了:“哎,凤冥天,你讲道理好不好?我倒是想告诉你啊,可是你都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你死哪去了,都见不到你,怎么告诉你?用意念啊?” 这个……凤冥天倒是没理了,本想说他派了人在她身边,她有什么事大可以让那些人给他传讯,可是转念一下,叶欢颜估计都不知道他派了人。 而且从她出事后,元决便围着她转,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他的人就没必要保护她了,而他临行前叮嘱他们小心元决,护国寺那一夜,他们暴露了,元决一度派人追查,他们便也都撤离叶欢颜身边了,所以,叶欢颜确实是没办法联系他。 所以,他这算是白跑一趟,白忙活了一场? 心情顿时抑郁了。 可便是心里不爽,他还是关心的问:“对了,本座倒是忘了问了,你现下身子如何了?听闻你先前护国寺遇刺时,为了救元决那厮重伤险些死了,身子也受损严重,现在都调养好了?” 叶欢颜咂咂嘴摇摇头,有些郁闷的道:“还没呢,一直找吃药膳调养,甘先生说我这情况没个半年的调养不过来,慢慢来吧,毕竟伤了底子的。” 凤冥天冷哼道:“你这是自找的,不过你倒是紧着元决,竟然为了救他奋不顾身了,先前不是对他无意想要离开他?以你的聪明也应该知晓他先前利用你来对付我,你性子算是刚烈,应当无法忍受才是,怎么还豁出命去为他挡箭?被他感动了?” 叶欢颜对其他的都不置可否,但是还是澄清了一事儿:“天大的误会,我当时没想救他,是巧合,我只是恰好挡了箭,不是为了救他替他挡箭。” 凤冥天满意了:“那敢情好,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对他上了心呢,竟然豁出命去救他,幸好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叶欢颜闻言,忽然看着凤冥天不说话了,目光探究审视,看得凤冥天头皮发麻。 他立刻不乐意了,道:“叶欢颜,你做什么如此眼神看着本座?有事说事!” 叶欢颜眼珠子微动,斜着凤冥天,很是迟疑的问:“凤冥天,你……不会是我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凤冥天眨了眨眼,一副好似自己听岔了的样子,要确认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叶欢颜重复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对我存着什么心思吧?就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凤冥天:“……” 见他一时无言,可戴着面具又看不见表情,只一双眼睛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情绪,只是看着她,有些古怪。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真的?” 叶欢颜皱了皱眉,板着脸严肃道:“这可不行啊,凤冥天我告诉你,你不能喜欢我的,要是真的有什么心思,你趁早歇了啊。” 凤冥天嘴角扯了扯,蓦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嗤了一声道:“叶欢颜,你少自作多情了,本座对你没意思。” 叶欢颜犹自不信:“是么?你确定?” 凤冥天眼神坦荡荡的反问:“那不然?你以为人人都是元决那厮,喜欢你这样的女人?长得不好看便罢了,还鬼心眼这么多,本座中意生得貌美且善良温柔的姑娘,可不好你这口。” 对于他这贬低自己的话语和择偶观,叶欢颜翻了个白眼表示呵呵,然后才很是不解的问:“那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特意跑一趟唐门为我找解毒之法便罢了,觉得我对元决无意还这么高兴。” 凤冥天这样的人,便是她对他有恩,且两人脾胃相投,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费心吧,可凤冥天却真的得知她身中醉红颜便跑去为她寻解毒之法,这本就有些解释不通,以为她对元决无意,凤冥天还说幸好她不喜欢元决。 然后她想起了之前元决说的,凤冥天虽然之前突然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甚至把凤阁在京城的暗桩据点都撤了,可是却派了诸多高手保护她。 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啊,可是若不是这样,她实在想不出凤冥天做什么对她这样好,只凭着那次救命之恩和俩人脾胃相投一起喝过酒的原因? 凤冥天漫不经心的道;“你是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恩罢了,哪来这么多理由?” 叶欢颜摇了摇头,很笃定道:“可是我觉得不是,我对你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所谓的救命之恩,根本不注意让你为我做这么多,所以解释不通。” 凤冥天不置可否。 确实于他,所谓恩情他想认就认,不认就不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欢颜对他的这个恩情,他却当真了,当然,他所做的一切,这个救命之恩只占据了小部分的原因。 叶欢颜道:“所以我很好奇,你既然说你对我没意思,那你做什么对我这样好?若不是你对我有什么别样心思,我想不出别的缘由。” 凤冥天一时怔忪不言,垂眸凝神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本座也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抛开别的不讲,他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说不出缘由,就是挺喜爱她的,可他很笃定,他对她的那种喜爱,并非男女之情。 叶欢颜依稀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愣了愣:“啊?” 凤冥天顿时不耐烦了,恶声恶气道:“有人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难不成非得对你不好欺负你才是正常的,你是自幼受虐成习惯了?小姑娘家家的,怎就这么喜欢恶意揣度别人?” 叶欢颜:“……” 总觉得凤冥天这样,有些莫名可爱。 凤冥天道:“既然你毒解了,那我也就不用多此一举带你去唐门了,你休息一下,等你那两个丫鬟醒了,我便送你回蕲州城。” 叶欢颜吃惊:“这里不是蕲州城内?” 她还以为这里是蕲州城之内呢,毕竟她是昏迷着被凤冥天带走的,带着她和同样昏迷的俩丫头,应该也走不远,何况城门严查出入的人,没想到竟然出城了。 凤冥天沉吟道:“自然不是,蕲州城现在为了寻你弄得人仰马翻的,就差掘地三尺了,若是在蕲州城,哪能如此安生?早被寻你的人找到了,这里是蕲州城附近的一处庄子。” 第396章 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舍得离开他么? 叶欢颜点点头表示了然。 凤冥天站了起来,道:“你先休息会儿吧,一会儿等你俩丫头醒了就送你回去。” 说完就要走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叶欢颜就叫住了他:“等等!” 凤冥天顿足,转身回来看着她:“怎么?你现在就要回去?” “不是,我是想……” 她张了张嘴,却说了几个字便忽然顿了声,垂着眼睑思虑着什么,神色有些挣扎,片刻后,她再度看着凤冥天,突然问:“凤冥天,你刚才说你是趁乱把我带走的,那是不是元决不会知道是你把我带走的?” 凤冥天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犹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当然,我本是想悄悄把你劫走带去唐门解毒的,如今我可没心思搭理元决,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是我做的。” 当然,他也不在意元决丢了媳妇儿后会怎么焦心急躁,重要的是他能少一桩麻烦就行。 她问:“那他如果查,能查得到是你和凤阁带走我的么?” 凤冥天道:“查不到。”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叶欢颜点点头,再度陷入了某种思量中,脸上挣扎之意更甚,就在凤冥天不明所以的想要问她什么的时候,她猛地看向放她,眼中一派坚定果断摇头道:“凤冥天,我不想回去!” 凤冥天一愣:“你说什么?” 叶欢颜毫不犹豫语气坚定的道:“我说,我不回去。” 凤冥天闻言,定定的凝视着她,也不问,等她继续说。 叶欢颜一脸沉肃认真的道:“凤冥天,你忘了么?之前我请求过你助我离开元决,当时你答应我了的,你答应过的事情应该还作数吧?” 凤冥天点头:“自然作数,但是你真的确定你要离开他?” 叶欢颜颔首:“是,既然他不会知道是你带走了我,那么,只会怀疑是今日行刺我的那些人抓了我,不用想都知道,若是他们抓了我,我是绝对活不成的,所以我想让你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以为我死了,这样他就不会找我了。” 她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可却想不出好的办法,都快死心了,正好凤冥天出现了,还给她弄了这么好的机会,而灵儿和小葵也都一并在这里了,至于月影,月影是效忠她的人,若她死了,月影自然会离开晟王府,到时候再想办法联络月影就是。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对她来说,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多日的难题因为这场刺杀和凤冥天的突然到来迎刃而解了。 凤冥天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也不难,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叶欢颜若有所思。 叶欢颜忙问:“不过什么?” 凤冥天打量她片刻,才很肯定的缓缓道:“叶欢颜,你心里有元决。” 叶欢颜一愣:“你……” 凤冥天道:“你应当是心悦于他的,所以方才一直在犹豫不决,你确定如今这样的你,真的离得开他?” “我……” 凤冥天走到她面前,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很认真的问她:“你要想清楚了,你想要离开,我自然可以助你,且不管你是生是死,都能让他永远寻不到你,但是一旦我助你离开了,你可就回不了头了,你真的舍得永远离开他?” 她承认,她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是…… 凤冥天将她的挣扎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搭道:“你好好思量,想清楚了给我答案,我便立刻给你安排此事,走还是留全凭你自己,若你确定要走,我会帮你消失的干干净净,反之,我便送你回他身边。” 说完他便出去了,留她自己好好考虑明白。 …… 元决得知叶欢颜在蕲州城遇刺失踪的消息,便什么也顾不上,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回到蕲州时,已经是晚上。 蕲州城已经全城封锁,便是已经入夜,且所有人挨家挨户的寻了大半天,几乎是掘地三尺的找都没能找到叶欢颜主仆三人,他们也还是不停歇的继续找,叶欢颜主仆三人没找到,倒是那些逃窜的刺客几乎都被找出来了,全部被送进了牢中严刑拷打。 元决回来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具体的情况,知晓了几乎把蕲州城掀过来了都没能找到叶欢颜,知道他现在去找也是枉然,也就没有忙着去找了,而是立刻去了关押拷打那些刺客的地方。 赤玄正在审问那些人,见元决来了,还阴沉着一张脸,立刻上前:“殿下。” 元决立刻沉声问:“如何,可问出了王妃的下落?” 赤玄道:“回殿下的话,一直问不出,除了来不及阻止吞毒自尽的那些,剩下的都用了许多刑只剩半条命了,可就是问不出来,有的不肯说,肯说的都说不知道。” 元决闻言脸色更加不好,有些阴郁狠戾,十分慑人,周身气压也低的可怕。 赤玄立刻跪下请罪:“殿下,都是属下的疏忽没能保护好王妃,才让王妃被人劫走下落不明,请殿下赐罪。” 元决冷眸一扫,语气凛然的道:“本王现在没心情处置你,你也别急着请罪,先想办法找人,等找回了王妃,你自己去领罚。” 赤玄忙低声应了一声是。 元决侧头吩咐墨玄:“墨玄,你亲自审问,便是把这些人剐得只剩一身骨头,你也得务必撬开他们的嘴,问出王妃的下落。” 墨玄忙道:“殿下,属下以为这样怕是效果不大,这些人不过是喽啰,只是受命刺杀王妃,不一定知道王妃被带去了哪里,不然以赤玄审讯的能耐,不可能问不出来,所以审问他们估计也是白忙活。” 元决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不坚持让墨玄审问了,看向依旧跪着的赤玄问:“可问出了他们都是什么人派来的?” 赤玄立刻恭声回话:“回殿下,这些人身上都有凌霄花的刺青,且审问了几个开口的偶照了,已经确定了是这些都是南蛮的余孽,不过他们都是近日才陆续潜入蕲州城的,应当是城中有人刻意放他们进城伺机行刺报复殿下。” 元决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又问:“可查到了是何人放他们进来的?” 赤玄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应当很快就能查到。” 元决点点头,随后又问:“既然在城中寻不到王妃,可有派人出城去寻?” 赤玄道:“下午城内搜寻无果后,月影便率人往城外各个方向去搜寻了,但是依旧没有下落,且没有任何痕迹可供追寻,如今月影仍带着人在城外继续找着,也不知道如何了。” 第397章 封锁全境,灭族警告 元决闻言点点头,本还想再问什么,一名手下匆匆而来。 禀报道:“殿下,南城郡主醒了。” 闻言,元决当即面色一凝,大步走向牢房入口,墨玄赤玄忙跟上。 元决回来就听闻元倾城没被带走,不过被找到时她是昏迷的,且身上带伤,而那些护着她们逃离刺杀现场的因为皆被重伤,失踪的只有叶欢颜主仆三人,得知元倾城是昏迷着的,他便先来了牢房。 牢房就在府衙后面,离驿馆不远,元决用轻功回去的,所以很快就到了。 元倾城正心急火燎的,看到元决进来,她当即顾不上自己还有伤,立刻撑起身子急忙问元决:“晟王哥哥,叶欢颜呢?她人呢?你们找到她了没有?” 因为问的急,她刚昏迷醒来又有伤在身难免略有些虚弱,声音有些沙哑,好似失声一般。 元决刚进来就被她这么一问,抿了抿嘴摇头道:“没有。” 元倾城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睛也一片通红,慌声道:“那怎么办……她被带走了,那些人……那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怎么办……” 元决脸色极不好,元倾城都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叶欢颜,他何尝不知? 他当年灭了南蛮一国七部,那些余孽自然对他恨之入骨,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也自信他们再怎么都不可能伤得到他,更别说杀他了,却没想到,她会被他牵连。 亡国之徒自然是免不了极端狠辣,本就是特意来报复他的,自然是怎么报复得狠怎么来,原本是想要杀她来让他痛苦,如今把她带走…… 元决不敢去想她会被如何对待。 他想到这里,脸色愈发抑郁阴沉,问元倾城:“元倾城,我问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被带走的?” 他回来后只听隐卫说,他们寻到的时候,只发现了全部被重伤的隐卫忽然不远处昏迷着的元倾城,那些护着叶欢颜几个回驿馆的隐卫全部重伤,如今还一个都没醒,所以根本无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只能问第一个醒来的元倾城。 元倾城一边回想一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昏迷之前她还是在我身边的,当时那些隐卫带我们一路逃回驿馆,可是才没走多远就被一伙蒙面黑衣人挡了去路,隐卫们便和那些人打起来,可那些人太厉害了,且人比我们的多。我们的人竟然都不是对手。” 说着,她一边抬手胡乱的擦眼泪一边继续哽咽道:“然后……然后那些隐卫就拼死拖住那些人让我们走,欢颜就带着我们往另一边跑去,可刚跑,就……又被那些人的同伙拦住了,后来我就被弄晕了。” 元决登时急忙问:“你是被弄晕的?不是受伤晕倒的?” 元倾城点点头:“对,我昏迷的时候是没有受伤的,所以身上的伤应当是昏迷后伤的,可能……可能是他们想杀了我,但是急着带欢颜她们走,所以随意刺了一刀刺偏了我才没死。” 她泪眼婆娑的哀求元决:“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叶欢颜……欢颜她……晟王哥哥,你快去找她,快去救她,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 元决面色冷沉的道:“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救她回来。” 元倾城不停地点着头,又急又慌的哭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叶欢颜的名字。 元决没再多留,站起来走了出去,站在外面廊下看着即将暗下来的天际沉思着。 后面的墨玄和赤玄对视了一眼,墨玄上前问:“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 元决吩咐道:“立刻传本王的命令,命各州派重兵封锁闽南全境,一只蚊子也不要放出闽南境内。” 墨玄吃惊:“殿下要封锁整个闽南?可如此怕是回引起恐慌,且没有陛下……” 闽南乃是一个区域名称,统称闽南十八州,而蕲州只是其中一个州,其他的十七个州都在蕲州周围,等同于差不多将蕲州包围在里面,所以封锁闽南十八州,等同于将蕲州周围的所有出路皆封死。 眼下既然蕲州找不到人,叶欢颜肯定是已经被带离了蕲州,大半天过去了,若是他们把叶欢颜带离,怕是走远了。 可是一旦封锁闽南,事情就大了,原本蕲州洪灾就已经弄得有些人心不安,可影响的也只是蕲州罢了,如今元决下令派兵封锁整个闽南,定然会引起百姓恐慌。 而这样的事情,定会引起皇帝的不满,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元决在他未曾授权的前提下越权下令先斩后奏,以前为军政如此都难以容忍,如今是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更是难容。 元决侧头,眯着眼看着墨玄,淡声道:“墨玄,你越来越会做事了。” 墨玄心头一凛,忙压低了头告罪:“属下知错,殿下息怒。” 元决现在可没心思与他计较这些虚的,道:“立刻吩咐人去,先传令封锁蕲州周围的所有城池和出路,记住,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去传令。” 墨玄立刻应声要去办。 “再有。”元决又出声。 墨玄忙压着头朝向元决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元决眸中迸出一抹狠绝的戾气,杀气难掩,声音也是如坠冰窟:“立刻放出消息,就说本王说的,本王的王妃若是不能安然回来,本王便血洗南蛮各部残余的所有人,让他们彻底灭族!” 当年他虽然将南蛮一国七部灭了,可是只是让他们国灭称臣归于大胤朝廷罢了,却并未灭族。 墨玄立刻道:“属下立刻去办。” 墨玄急忙离开了,元决依旧看着昏沉的天地不动也不言,过了一会儿,他侧头吩咐后面候着的赤玄:“牢里那些人……一个活口不用留了。” “是。” 赤玄当即去办。 她一走,廊下只剩下元决一人,当然,他也没待多久就立刻往一边去了,可刚走了一段,在拐角处遇上了往这边来的元凌主仆俩。 元凌刚从外面回来,是特意来看慰问元倾城的,看到元决,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上前来。 “四哥。” 元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寡然冷漠,格外的渗人。 元凌被看得脊背发凉,极力稳住才没露出旁的神色来,装作一副坦然又真挚的样子来道:“四哥,我知道四嫂出事了,已经也把我身边的人都派出去帮忙寻找了,四哥也请宽心,那些刺客既然费心将四嫂带走,便暂时不会伤她性命,只是旁的……” 他意有所指的说到这里,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的改口道:“四嫂是个福大命大的,定然会安然被寻回来。” 第398章 该如何算账才能抵销她遭的罪? 元决哪里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叶欢颜作为他的王妃,就算他们一直只算是名义夫妻,可是在外人看来,叶欢颜是他的女人,那些人抓了她走,当然是不会杀她,不然也不会费心把她带走了,可别的就无法保证了。 一个女子落到一群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手里,理所当然的会遭遇什么已经是可想而知。 元决目光泛冷,静静地凝视着元凌那虚伪的关怀模样,微抿着唇,语气有些凛冽,缓缓道:“本王的王妃,自然是福大命大,也自然会安然归来,但……” 他顿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元凌。 元凌下意识的抬眸出声:“但什么?” 元决诡谲的淡淡笑着,却笑不达眼底,反而有些悚然:“等本王把王妃找回来了,让她遭了这场罪的人,五弟觉得本王该如何对待才好?” 元凌神色僵滞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自然是杀了。” 元决幽幽冷笑道:“杀了?呵,只是杀了……如何能抵销本王的王妃此次遭的罪?” 元凌自然听得出来元决这话是在对他说的,心中惊疑不定,很是不安,可面上还是拼命稳住不露出怯意来,顺着元决的话问:“那四哥打算如何处置?” 元决只是极有深意的看着元凌,缓缓淡声道:“等本王把人寻回来,本王再好好斟酌该如何算这笔账。” 说完,他用冷到极致的目光盯着元凌片刻,便不再理他,大步离开。 他走后,元凌缓了口气,可心头却如压着千斤巨石般沉重。 冯宽压低了声音问他:“殿下,看来晟王是知道了您与此事有关,怕是……这该如何是好?” 元凌脸色阴郁的咬了咬牙,随即诡异一笑,道:“怕什么,不说叶欢颜这次不可能活着回来,就说元决……后面可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呢,他便是知道了此事与本王有关又能如何?也得他有命算账不是?” 冯宽恍然:“属下倒是差点忘了,如今晟王妃不知所踪,晟王方寸大乱,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候,便是他知道了,怕是也没命计较了。” 元凌不置可否,却突然心生疑窦,道:“不过本王如今有些不解,他们今日的目的是取叶欢颜的性命,可最后却不杀了叶欢颜,反而把她带走做什么?连她的两个婢女也一并带走,反而留下了元倾城,这算什么意思?” 抓走叶欢颜一个人威胁元决也说得过去,可是把她的两个婢女也抓了作甚?若只是要利用叶欢颜做什么,那那两个婢女就没什么用处了,反倒是元倾城这个皇室郡主还能有那么一点作用,那些人是蠢的么?这般舍本逐末。 冯宽也觉得奇怪,可想了想还是道:“想来是那些人弄不清楚抓错了,且不是说南城郡主受了伤?或许他们以为南城郡主受伤活不成了便留下她,把其他的都带走了。” 元凌听着,觉得也解释得通了。 思及一事,他压低声音道:“等晚一些你记得亲自去看看谢桓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本王与虎谋皮折腾了这样一出给他争取时间,他这次可别把事情办砸了,若这次再有所疏漏,不然不仅本王白费心思,大家都得玩完。” 冯宽应声:“是。” 元凌这才收敛心神,一副泰然淡定的模样往元倾城那里去。 …… 凤冥天离开后,叶欢颜待在屋内久久没出来,天黑了都没察觉,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还是灵儿和小葵醒来被凤冥天带着来寻她,她这才发现天黑了,自己也饿了。 凤冥天立刻去叫人给她准备晚膳。 他一走,灵儿这才急忙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应该是被那些刺客杀手抓了么?怎么会在凤阁主这里?凤阁主为何会在蕲州啊?还有南城郡主……” 叶欢颜道:“不是刺客抓了我们,就是凤冥天把我们带出来的,元倾城无事,凤冥天说她现在已经被带回驿馆了。” 灵儿听闻元倾城无事稍稍安心,可还是惊的不行:“是凤阁主把我们劫走的?那今日那场乱子,难道也是凤阁主……” 叶欢颜为凤冥天澄清:“不是,那些人是元决的仇家,想杀我报复他的,凤冥天只是趁乱将我们劫走罢了。” 灵儿闻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李。 一旁的小葵听着就炸毛了,一副愤懑急躁的样子叨叨道:“殿下怎么仇家这么多啊?这都是第几次了?姑娘嫁给他才半年啊,就因为他遇到了这么多次刺杀,真是……” 这个……叶欢颜无言以对。 确实是好几次了。 小的诸多杀机便罢了,光是大规模的刺杀就有三次,天神庙一次,护国寺一次,这次又是一次,都是因为元决。 在他身边,真的是险象环生永无宁日啊。 不同于小葵的悲愤,灵儿警察锅后,倒是冷静许多,想的也比小葵多一些,当即问出了关键:“可是姑娘,凤阁主为何要劫我们出来啊?他就算是救我们,不该是送我们回驿馆么?可却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且没捎上郡主,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她自然隐隐察觉得到,凤冥天此举,并不是救她们,而是趁乱将她们带走,叶欢颜刚才也说了,凤冥天是趁乱劫走她们的。 叶欢颜微微抿嘴思量了一会儿,斟酌着用词犹犹豫豫的道:“灵儿,如果我说……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我不回元决身边做他的王妃了,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自由自在安然平静的生活,你们觉得如何?” 她问灵儿的同时,也一并看向小葵,询问小葵的意思。 俩丫头纷纷大惊变色,小葵还好,只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而灵儿则是脱口而出问:“姑娘是要离开殿下?” 叶欢颜好笑道:“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想离开他的事情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小葵之前不知道,可都没你这么惊讶。” 灵儿急眼了似的,话都说不顺畅:“可是……可是奴婢以为姑娘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您最近不是和殿下挺好的么?夜里还……奴婢以为您已经不想这事儿了,怎么还要离开啊?” 第399章 前言不搭后语 这一路来,叶欢颜和元决但凡是在一道的,夜里都同床共枕,尽管她知道他们只是单纯的躺在一张床榻上,可是叶欢颜既然允了元决这样亲近她,应该是接纳他了啊,她还以为这两口子这样,说不定明年她就可以帮姑娘带孩子了,如今却突然又要走…… 搞什么啊?闹的吧! 叶欢颜一时怔然,想起了这些日子和元决的点点滴滴,有些晦涩不忍。 可便是再难受,她还是扯起嘴角微微笑着道:“是你想错了,我从未打消过这个念头,这次南下,我一直在想办法离开他,可却始终寻不到可以万全的法子,这次的事情也是误打误撞赶巧了,凤冥天突然趁乱带我们出来,也是给了我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灵儿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惊骇不已。 这一路来,她竟是半点看不出来叶欢颜竟然是想走的…… 好一会儿,她才极难的问:“所以这次,姑娘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了?那殿下那里呢?你……放得下么?” 她看得出来,叶欢颜是心中有元决的,而元决也对叶欢颜情根深种,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啊。 虽然在她的立场和角度来说,她也支持叶欢颜离开元决,可是一对有情人就这么散了,多可惜啊…… 叶欢颜满脸的苦涩无奈,眼眶有些红,幽幽道:“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罢,我也终究是要走的。” “姑娘……” 叶欢颜面色很平静的轻声道:“可能会难过吧,可是这只是一时的,等我离开了这里,离他远远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不去打听他的事情,终有一日会淡忘的,一时的痛,总好过一辈子的痛吧,我又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可留在他身边,往后的日子,我和他都难得安生。” 她也不是怕死而离开他,只是不现在过这种跌宕起伏的人生了,这半年来,就没有多少安生日子过过,而且她也有怕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以后。 他的身份和往后要走的路,注定会与她的原则相悖,她做不到妥协委屈自己,而他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路走下去,不管他们现在如何美好,以后也终将是一场悲剧,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两全的。 他也会难过的吧,可难过也只是一时的,他终会放下她,然后去追寻他生来就注定要争夺的东西,而她,活在他记忆中也就够了。 灵儿听言,缄默良久,才无奈的叹息道:“既然姑娘想清楚了,那就走吧,不过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让殿下以为姑娘寻不回来了,否则,奴婢敢打赌,殿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寻找姑娘,毕竟在他心里,在意极了姑娘你。” 叶欢颜点点头:“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事儿我会让凤冥天帮我做的。” 她看些面前的两个丫头,笑的温柔又歉疚,伸手过去各拉着她们的手,轻声问道:“不过你们会不会怪我?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就得跟着我流浪了,虽然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不让你们吃苦,但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所以怕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得浪迹江湖了。” 小葵还有些懵呢,被叶欢颜拉了手后才堪堪缓神,忙摇摇头,有些憨憨的道:“不会啊,只要跟着姑娘,小葵什么都不怕。” 末了,补充了一句:“只要不饿肚子就行了。” 叶欢颜:“……” 灵儿:“……” 灵儿翻了个白眼,心中那点怅然顿时没了。 叶欢颜无奈又宠溺的笑道:“放心,饿不到你。” 小葵这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灵儿问:“可是姑娘,就我们三个走么?月影呢?” 叶欢颜道:“月影还在那里,不过不必担心,她本来就只是效忠于我的,等我的……死讯传回元决那里,她自然会离开,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她就好了。” 灵儿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凤冥天便让人给她做好了晚膳,吃完了晚膳,已经是亥时过后。 一轮弯月高挂天际,四周簇拥着星辰大海,正是一副难得的美景。 叶欢颜曲着腿坐在屋顶上,看着这样的月色夜景,手里捧着一坛酒,嘴里咂了两下,回味着酒香余韵。 凤冥天则是也坐在她旁边,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得老直,手拎着一坛酒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时不时发出一声畅快惬意的喟叹。 喝了几口酒后,他随手把酒放在身侧,侧头看着她问:“这么快就想清楚了,确定要走了?” 叶欢颜垂眸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嗯,你看着安排吧,别让他看出端倪来就好,我要走,就得永绝后患才行。” 凤冥天点点头:“行,我尽快安排。” 叶欢颜看向凤冥天,夜色之中那双眼竟那样的明亮,闪烁着一丝光亮,诚挚的道:“凤冥天,谢谢你。” 凤冥天轻哼一声,对她这声谢谢不置一词。 他又问:“那你可想好了等这事儿了了去哪?” 叶欢颜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肯定要去一个再也遇不到他的地方的。” 说着侧头问他:“我以前深居简出的,对这天下世道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哪好,你倒是见多识广,你觉得哪里好呢?” 凤冥天闻言,凝神思索片刻,道:“叶欢颜,不如你跟我去东启吧。” 叶欢颜惊诧:“东启?” 凤冥天颔首:“嗯,跟我回东启。” 去东启的话,叶欢颜会以为他只是想去那里了捎上她一起,可回东启,那就不一样了,她忙问:“你是东启人啊?” 凤冥天不做犹豫的点头:“嗯,我是大启人。” 叶欢颜惊疑:“额……可是你不是说你……哎,不对啊!” 她想到了什么,忽的一拍脑门:“我先前都没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外祖家被皇帝灭了对吧?所以你一直和朝廷作对就是在报仇,可是下午时你又同我说你外祖病了,所以你才耽搁了没来找我,凤冥天,你这前言后语有些矛盾啊。” 第400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凤冥天半点没有心虚或是别的表情,反而坦坦荡荡的道:“我有两个外祖父不得?” 叶欢颜有些呆:“啊?” 凤冥天道:“我的亲外祖全家确实是被大胤皇帝灭了,可我母亲嫁去了大启,我那位病重的外祖父是她认的义父,但是他老人家对我母亲视如己出,自然于我而言同亲外祖父无差别。” 叶欢颜表示了然:“这样啊,那我懂了,我还以为你这厮蒙我呢。” 搞得她都要怀疑凤冥天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企图了这种事儿都扯谎。 凤冥天无语:“这种事情我蒙你作甚?” 叶欢颜道:“没蒙我就好。” 凤冥天轻哼一声,拿起酒坛喝酒,还不忘让叶欢颜和他撞了一下酒坛子才满意。 叶欢颜也喝了一口,才问他:“凤冥天,那你家里在东启干什么的啊?” 这个…… 凤冥天倒是有些苦恼了,琢磨了一阵,他才道:“经商的。” 叶欢颜额了一声:“又是经商的?” 凤冥天侧目:“什么叫又是?” 叶欢颜道:“哦,我来的路上遇上一个很倒霉的东启人,家里也是经商的,他被人追杀,还算是我救了他呢。” 凤冥天听言,侧头看着叶欢颜,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问:“你遇到了谁?” 叶欢颜斜睨凤冥天,道:“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认识。” 凤冥天悠悠笑道:“你先说说看,说不定我就认识了呢。” 叶欢颜想了想,倒是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他们家挺厉害的,你若是东启人,还是经商的,那应该会听说过他家的,他叫荣随之,是东启荣家的人。” 闻言,凤冥天不意外,只是恍然的点点头,笑道:“那确实是认识的。” 叶欢颜惊讶:“认识的?这么巧?” 凤冥天说的不是知道这个人,而是认识,两者看起意思相近,实则却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世界有那么小么? 凤冥天点点头道:“嗯,是很巧。” 叶欢颜道:“既然你们认识,那等你把我带到东启,带我去见他吧。” 凤冥天问:“见他作甚?你看上他了?” 其实他也是随口一句玩笑,叶欢颜却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去讨债,他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和好几个人情,我自然是要去讨要的。” 凤冥天闻言不解:“救命之恩倒是不假,好几个人情算是什么事儿?你又如何剥削他了?” 后面这句,凤冥天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除了救命之恩,就是被叶欢颜剥削了几个人情,她倒是厉害,到处攒人情。 叶欢颜轻飘飘的道:“哦,他的人受伤了,我慷慨把我带的治伤药给他的人用了,之后我弄了好些吃的犒劳保护我的人,他想吃啊,可是我能免费给他吃?自然是要收银子的,他吃不起,只能用人情抵了。” 凤冥天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吃不起?” 叶欢颜点点头:“嗯。” 凤冥天微笑:“你能告诉我,你那些东西什么价?” 荣随之那死小子还有吃不起的东西?他听得都要怀疑人生了。 叶欢颜摸了摸下巴,给凤冥天解惑:“一只烤鸡一万两,一条烤鱼五千两,他带的银子刚好够他和他的那个手下一人一只鸡,后来又想吃鱼,可是银子不够了,只能人情抵债了。” 凤冥天:“……” 他磨了磨牙:“叶欢颜,你这心可真够黑的,你那些东西是金子做的?卖那么贵。” 还有荣随之那混账小子,就这么没节操?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贪嘴到这个地步,倒是和那老爷子一个德行,不愧是祖孙俩,没出息! 虽然叶欢颜做的东西确实是挺好吃的。 叶欢颜哼哼:“那你不能怪我啊,我是看人端菜碟,我烤了那么多东西,他的手下也吃了不少,那些我可没收银子,谁让他家里富可敌国,我不坑他坑谁?顶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也是他的错,管不住自己的食欲。” 凤冥天竟然无言以对。 这死丫头嘴巴就是厉害,歪理一套一套的,明明就是贪财。 叶欢颜又道:“凤冥天,说好了啊,等去了东启,你带我去找他,我不爱欠人的,可也不许别人欠我的,何况,我以后还得自己想办法安身立命,这些人情刚好有用。” 凤冥天道:“你想要安身立命,有我帮你就够了,不需要他。” 叶欢颜愣了愣,随后抿嘴摇头道:“你帮我啊?不用了吧,你这次帮我离开了元决,是帮了我大忙了,那你欠我的那些就一笔勾销了,不用再帮我了,我可不想欠你太多。” 凤冥天笑了笑道:“无谓欠不欠的,只是我想帮你而已,你不用太计较这些,你只需要知晓,我能可以护你一世周全。” 他这话就说的有些大了,叶欢颜侧头看着他,一时怔忪,却不说话。 凤冥天被她看得有些好笑,调侃似的问:“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不信我能护你一世周全?” 叶欢颜摇摇头,她自然不会这样认为,只是凝视着他问:“为什么?” 凤冥天不耐烦道:“什么为什么?想对你好还要理由?” 叶欢颜摇摇头,抿嘴道:“自然不需要,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吧,凤冥天,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怀疑你看上我了,不然护我一世周全是个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说要护一个女人一世周全,除了看上她了还能是咋地? 凤冥天很笃定的摇头:“你想多了,我没看上你,只是……” “只是什么?” 凤冥天有些郁闷的道:“你就当我是想要个妹妹想疯了吧。” “哈?” 凤冥天看着叶欢颜说:“你生的与我母亲很像。” 叶欢颜懵了一下,想都别想就抬手摸着自己右脸的她既,炯炯有神的问:“额……你母亲脸上也有这样一块东西?” 凤冥天:“……” 他没好气道:“我说的是忽略胎记,你本身的模样与我母亲挺像。” 叶欢颜一听,嘴角扯了扯,摆了摆手:“害!原来是这样啊,那倒也是巧了,不过你这人也挺奇怪啊,还没有人会忽略我的胎记看我真正的样子呢。” 第401章 若他得到你的死讯,会不会发疯? 因为脸上有胎记,很少有旁人会直视她的脸,便是看了,也不过是注意力都不免被她脸上赤红色的胎记上,怎么都忽略不了,不然若是有人仔细看,肯定会发现,她本身的面容很精致,这张脸生的极美。 她又兴致勃勃的道:“不过这样的话,等我去了东启,倒是可以与你母亲认识一下,这可是难得的缘分呢。” 凤冥天闻言,忽的静默了良久,才晦涩低语:“我母亲不在了。” “啊?这……” 凤冥天说的好似风轻云淡:“她在我幼时便没了,所以,你若想见她,也只能见她的牌位坟冢了。” 叶欢颜忙歉疚出声:“对不起啊,我不……” 凤冥天浑不在意,不等她说完便开口道:“无妨,人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没什么难过的了,不过在她去世之前,我一直希望她能给我生个妹妹,只是没能如愿,你生的像她,若是当年她真的给我留下一个妹妹,应该也就是你没有胎记的模样吧。” 他看着她夜色下依稀可辨的面容轮廓,道:“便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着对你好一些,仅此而已。” 叶欢颜恍然大悟:“原来你对我好是因为这样啊,你早说嘛,你早说了我就不会想多了,还好我也不喜欢你,不然我若是心仪你,因此跟你诉请,那多尴尬啊?” 凤冥天冷哼:“那你现在知晓了,以后可别再自作多情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哼哼唧唧的说完,便随意的捧起酒坛子喝了口酒。 凤冥天却问她:“所以,叶欢颜,你要不要做我妹妹?” 叶欢颜歪着头笑问:“我若做你妹妹,有什么好处?” 凤冥天沉吟片刻,道:“日后在大启,你可横着走。” 他一本正经的说完,叶欢颜听着,呵呵两声:“我信你个鬼!” 凤冥天格外认真严肃:“我说真的,我可以让你在大启横着走。” 他这样认真的语气,叶欢颜倒是不得不信了,当然,这样的话,她自然而然的也怀疑,凤冥天的身份怕也不只是商人这么简单,想来也是,凤冥天这个人看着几不简单了。 她没好气道:“就算是你有这个本事,我又不是螃蟹,做什么要横着走?” 凤冥天:“……”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叶欢颜想了想又笑道:“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很想要一个哥哥,你就很不错,所以,勉强可以做你妹妹了,只是吧,我还是不需要你护着我,我想要凭自己本事安身立命,不想把自己的余生都靠在别人身上。” 凤冥天倒也不坚持,道:“随你,反正你若去了大启,你靠不靠我,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叶欢颜笑笑,不予置喙。 …… 叶欢颜这一夜都睡不着,后半夜的时候,凤冥天突然到来,把她和灵儿小葵一并带去了别院中的密室之中。 元决派出来寻她的人搜查到这里了。 凤冥天说这个别院距离蕲州城是有些距离的,且地处隐秘,可是找她的人几乎是地毯式搜索,把蕲州城内翻了几遍,现在是往外三百六十度的往外继续搜寻,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凤冥天道:“没想到元决倒是为了你不顾后果了,我听手下来禀报,说他下令派兵封锁了整个闽南,蕲州往外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了。” 叶欢颜有些吃惊。 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晓得轻重的,哪里会不知道他这样做,定然会引起恐慌猜测,皇帝那里也一定不好交代。 凤冥天又道:“而且他还放出消息,倘若你不能安然回去,他便将南蛮那一国七部的残余族人全部灭了。” 叶欢颜更惊了,好一会儿都讷讷的没反应。 凤冥天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说若是他得到你的死讯,会不会发疯?” 叶欢颜恍惚的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凤冥天笑意渐深:“我觉得会,说实话,我倒是想看看他疯魔起来是什么样子,若是如此,往后这大胤就有热闹看了。” 叶欢颜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低着头,烛光打在她脸上,影影绰绰的瞧着有些不佳。 凤冥天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眸色微动,随后当做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下令封锁了闽南,怕是我们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了,接下来的日子得在这里待着,等我安排了你的事情,你的死讯传回去,他应该会撤掉那些人,届时才能离开这里。” 说着,他对她道:“你现在这里待着别出去,我出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 他说完便要出去,可刚转身,叶欢颜忽然问:“他亲自寻我了么?” 凤冥天顿足,默了默便点头道:“嗯,亲自带人在寻你,不过外面的人不是他带的。” 叶欢颜抿嘴颔首,声音有些恍惚无力:“我知道了,你出去看吧。” 凤冥天这才走向密室的出入口。 他出去后,叶欢颜腿一软,险些倒下,灵儿急忙扶住了她,只是这处密室不大,并没有可供坐下的地方,她只能和小葵一左一右的扶着叶欢颜。 叶欢颜勉强站好,没让她们一直扶着。 灵儿见她逞强的模样,叹了一声,有些不忍的道:“姑娘,您这样一走了之,还让殿下以为你死了,殿下他……怕是真的得疯,你真的舍得么?” 叶欢颜说不出话来,脸上再露挣扎与茫然之色,好似前方的路,她又看不清了。 过了不久,凤冥天回来,说那些人把外面都搜了一遍,已经走了。 叶欢颜跟着他出了密室,回房后,让灵儿她们去休息后,便是一个人枯坐到天明。 接下来整整两天,她们都在这处别院中待着,再没有人来搜过,而凤冥天也时常出去,每次回来都会和她说一些外面的消息。 如今蕲州城乃至于整个闽南十八州皆因为封锁而人心惶惶,他亲自带着人四处找她,也杀了很多人,说是都是南蛮余孽杀手,本来是伺机潜伏杀他的,却被他反过来灭的差不多了。 凤冥天说完了外面的一些消息,便对她沉声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明日他就会得到你被烧死的消息,等他赶过去,只会见到以你名义被烧焦的尸体,想来再过不久,我们便也能离开了。” 第402章 元决遇刺,重伤垂危? 叶欢颜听言,沉默了许久,神色晦暗恍惚,置于腿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头某种情绪,吃力地问:“你确定万无一失了么?会不会出纰漏?能蒙得过他么?万一他……” 凤冥天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寻来的都是与你身形骨架很像的死囚,何况既然烧焦了,自然是分不清真假的。” 叶欢颜咬了咬唇低声道:“也不是,就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就怕他不相信那是我,不过既然你那么自信,我就放心了。” 凤冥天道:“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你就安心的等着,待此事一了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叶欢颜点点头,之后便什么也没说,心情明显的低落压抑。 第二日的时候,凤冥天早早的出去了,叶欢颜却莫名的感觉心中忐忑不安,心神不宁的还摔了一个茶杯…… 果然在午后,凤冥天回来了,急匆匆的回来的,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听到凤冥天的话,叶欢颜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嗡嗡发响,呼吸都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来,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死死的看着凤冥天,使劲了全部的力气艰难的问他:“你……你说什么?元决怎么了?” 凤冥天淡淡的重复道:“元决在赶去救‘你’的途中遇刺,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叶欢颜脸色霎时发白,猛的一下就往后踉跄一下,瘫坐回了凳子上,又慌又急,声音都哽咽了:“怎么会这样?他……他怎么会遇刺?还伤的这么严重?” 凤冥天道:“我也不清楚,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说是那些南蛮欲孽孤注一掷,在他途径的山坳埋伏,他便受了重伤,是被抬着回城中驿馆的。” 叶欢颜听着,脸上也发难堪,身子都在发抖。“事发突然,我想着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瞒着你,便回来告诉你一声,免得元决真的有个好歹,你以后会怪我不告诉你,也想问你,可还要继续制造你被烧死的假象?若是要,我便继续去安排。” 叶欢颜好似没听到他后面问的话,慌神许久后,抬眸看着凤冥天,看似平静实则心慌的问:“他会死么?” 凤冥天一愣,随即摇摇头抿唇道:“我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我不清楚,只听传言说他重伤,被送回蕲州驿馆后,便传出消息说他性命垂危。” 叶欢颜点点头,又讷讷的道:“所以,全程的消息都是他们那边放出来了,你和你的人都只是听闻而已,不曾真正见到他重伤垂危的样子,对不对?” 凤冥天颔首:“嗯,是这样。” 叶欢颜闻言,急忙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冥天,伸手拉着凤冥天的手臂,自欺欺人似的的样子问道:“那……那会不会是假的?会不会是他知道了我不是被那些人带走的,而是……而是要离开他,所以他为了逼我回去,就演了这么一出戏,其实他没有遇刺,也没有受伤。” “叶欢颜……” 叶欢颜又恍恍惚惚的摇头慌声道:“可这也不可能啊,他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是真的遇刺受伤了,不会是假的……” “但是也有可能啊,他那么聪明,万一真的猜到了呢?他杀了这么多南蛮人,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们手里,然后……然后肯定会猜出我的打算……” 见她这样神经叨叨的,凤冥天忙扶着她的手臂,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叶欢颜,你先冷静。” 叶欢颜红着眼流着泪,脸色煞白煞白的,喃喃道:“冷静……我也想啊,可是如果是真的呢?他如果死了怎么办?如果……那他就是因我而死的啊,我只是想离开他,我不想他死啊,我想他好好活着,他不能死!” 她这样喜欢他,怎么舍得他死呢? 何况,他便是死,怎么死都好,那都是他生在皇族的宿命,可不能是因为她而死…… 凤冥天一半劝一半哄的道:“我知道你不想他死,可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如何,你先不要急,我现在就去帮你打探消息,好不好?我亲自去蕲州里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重伤垂危。” “你也说了有可能是假的,或许是我低估了他的本事,可能他知道了我在这里,知道你是被我带走的,想着用这个法子逼你回去呢。” 叶欢颜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凤冥天的衣袖就急忙点头道:“对,你去看看,你去看看他,现在就去。” 凤冥天顺着她来,点点头道:“我可以现在就去,但是你要冷静,别慌,等我回来。” 叶欢颜用力的点头。 凤冥天不再多待,扶着她坐下后,侧头嘱咐了同样还有些无法消化这个消息的灵儿和小葵好好看着叶欢颜,便立刻离开了。 灵儿在凤冥天走后,收敛心神上前,手抚在叶欢颜肩上:“姑娘……” 叶欢颜一把抓着灵儿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哽咽:“灵儿,他不会死的,就算真的受伤了,他也不会死,对不对?” 灵儿强颜欢笑的点点头,轻声道:“自然,甘先生医术高超,有他在,殿下便是真的受了伤,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姑娘暂且宽心,等凤阁主回来。” 叶欢颜想到甘先生在驿馆,倒是安心许多,点点头强行稳住心绪,等凤冥天回来。 可这一等,竟是等到了晚上,等的叶欢颜好几次都坐不住了想要自己跑回去看。 看到凤冥天回来,她巴巴的看着,想问又不敢问。 凤冥天主动道:“他确实是受伤了,伤势如何我探不到,因为他住的地方的守卫极其森严,我无法潜入一探究竟,但是看驿馆的情形和唐甘那着急的模样,应当不会有假。” 叶欢颜愣愣的没反应。 凤冥天又道:“而且我一并派人去查了,他确实是在那处山坳遇到了南蛮欲孽杀手的埋伏,当时他中了箭。” 叶欢颜怔愣着,好似丢了魂似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流,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低声问:“那他会死么?” 第403章 好像要永远失去他了一样。 她这样问,凤冥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默了默后,才放低了声音缓缓道:“我不知道。” 叶欢颜抬头看着凤冥天,那模样让凤冥天看着有些心疼不忍。 只是,他还是无奈的叹息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毕竟不清楚他伤势如何,可看驿馆的情形和唐甘那样急迫的样子,怕是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叶欢颜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样,哽着声音问:“什么……心理准备?” 凤冥天微微别过脸去,没有继续戳她的心,可他这个样子,更让叶欢颜的心顿时得入了谷底。 她一手置于腿上,死死地攥着拳头,一手用力的抓着桌沿,抠的手指骨节都泛白了,甚至抠的指甲都快要裂开了,她却浑不在意,紧抿着唇,脸也紧紧的绷着,浑身都在抖,似乎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有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涌出,她的头微微低着,泪水未曾滑过脸颊就已经滴落在地。 明明是九月刚入秋的日子,这里处于南方还是极热的,可是她却感觉很冷,由心底涌上来一股子冷意,顺着血管蔓延四肢百骸,忽然全身的力气就没了,全身肉眼可见的松软下来,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她微微侧头闭着眼,一行泪痕才顺着脸颊滑落,呼吸极其紊乱压抑,似在极力忍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才稍稍缓了些,慢慢平静下来,可面上的伤悲却半点不消,反而愈发浓烈。 凤冥天这么看着她好一会儿,见她慢慢平静下来了,才缓缓上前,屈膝蹲在她面前。 本想伸手给她擦脸上的眼泪的,只是想了想还是没这样,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她宽慰道:“叶欢颜,你先不要这样悲观,眼下还没确定元决一定会死,只是重伤而已,唐甘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只要那支箭不曾伤及心脉肺腑,应当死不了的。” 叶欢颜闻言点点头,声音带着腔音,低哑无力:“我知道甘先生医术高超,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难受,就好像……我要永远失去他了一样。” 凤冥天笑了笑,道:“你本来就打算离开他了,原本也是会永远失去他的,不是么?” 叶欢颜摇头道:“那不一样。” 不一样的,她纵使不愿意陪在他身边,可也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她总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不伤不痛的活着,让他心无旁骛的去走他该走的路,而她,只要知道他活的好好地就好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她想要离开他,所以躲在这里不回去,还要给他制造她死了的假象,才让他为了去救她而伤重甚至是丢命,他武功那么高,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保护,究竟是多着急慌神才会受此重伤? 他并非不能死,只是不能因她而死,更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 凤冥天道:“我知道不一样,可是你真的不必要现在就这般悲观痛苦,他不会死的,你想啊,当年他在南蛮受了那样的伤,不也九死一生的活下来了?元决那厮就是个祸害,有道是祸害遗千年,你担心什么呢?” 叶欢颜一听,倒是莫名的被凤冥天宽慰到了几分,可又忍不住有些愠怒的啐他:“你才是祸害呢。” 凤冥天摊手:“我是祸害不假,可你敢说他不也是?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 叶欢颜咬了咬牙,声音闷闷的道:“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个祸害,一个混账东西!所以,他才不会死呢,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死,当年就死了,他那个人啊,命可大了。” 凤冥天勾起唇角一笑,道:“既然觉得我说的对,那你就别担心了,且先安心便是,我会派人去时时探听消息,然后把他的情况都告诉你的。” 叶欢颜听着凤冥天的话,是有些安心的,可还是摇摇头道:“你这样不行,打听不到的,他既然情况危急,身边定然守得如铁桶一般,别说你派人去,就算是你亲自去,都打探不到的,而且,也容易暴露。” 凤冥天点点头,问:“那该如何?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的情况?” 叶欢颜抿嘴沉思了一会儿,问:“你知道月影吧?” 她救月影的时候,凤冥天已经从大胤京城消失,应该是去唐门为她寻医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凤冥天晓不晓得那是她的人。 凤冥天却点点头:“知道,你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女护卫。” 他虽然离开了两个多月,可是她的事情,他都是大致知道的。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道:“她是我的人,只效忠于我,虽然现在元决受伤了,可是我并还下落不明,今日又闹了那样一出戏,她应该还在到处寻我,你想办法找到她,把她带来见我吧。” 凤冥天问:“你是打算让她去打探元决的消息?” 叶欢颜颔首道:“这是其一,其二,我若离开,自然也是要带上她的,所以,现在让她知道,免了她继续费力寻我,再让她回去帮我看看元决的情况,若是她去,定然能探得到元决的膳食情况,且不会惊动元决的人。” 凤冥天直接就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派人去找她,带她来见你。” 叶欢颜这才抿着嘴嗯了一声。 凤冥天见她脸色依旧煞白的,想着她身子本就还未全好,有些担心,侧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她道:“你怕是还未用晚膳吧?我现在让人给你做些吃的,你先吃了,再好好休息一下平复心绪,等我派人把你那个月影寻到就带来见你,好不好?” 叶欢颜其实没什么胃口,元决现在那样的情况她如何吃得下东西,可见凤冥天这般关心担忧她的眼神,便点了点头:“……好。” 凤冥天这才站起来,看了一眼灵儿,便转身去叫人给她准备吃的。 灵儿笑的凤冥天看她的眼神什么意思,便是让她宽慰叶欢颜,所以凤冥天走后,她便和小葵一起说话开解宽慰叶欢颜。 第404章 你还想他死了给他殉葬不成? 月影是第二日午后才被凤冥天带来的。 而这一夜,叶欢颜都没能入眠,这几日在这里她都睡不好,这一夜更是睡不着,时刻都在焦心元决的情况。 而月影虽说是带着人在找叶欢颜,可也并非和晟王府的那些隐卫在一道,反而是自己一个人到处找,因为来去无踪,所以费了凤冥天好些功夫才把人找来。 她跟着凤冥天匆匆来一进来看到叶欢颜,就瞪大了眼,好一阵不可思议后,才疾步而来,扑跪在叶欢颜面前。 “主子……”许是她几日来日夜都在找叶欢颜没休息过,眼睛布满血丝,隐有泪光,声音都哑了。 叶欢颜忙上前扶起她,道:“你快起来,不是说过了么?我不喜欢你们跪我。” 月影自然记得叶欢颜的话,便顺着她的搀扶起身。 站起来后,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叶欢颜,又看向灵儿和小葵,她有些困惑茫然:“主子,你怎么……” 叶欢颜道:“我没有被那些杀手抓去,是凤冥天把我带走的。” 月影很吃惊,惊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一眼凤冥天,之前凤冥天的人找到她时,说叶欢颜安然无恙,那个人要带她来见叶欢颜,她本来还不信,只是这几日都没有找到叶欢颜,且一点踪迹都追寻不到,只能抱着一点希望跟来了,也是见到了凤冥天,她才信了几分。 因为她知道,叶欢颜和凤冥天交情颇深,她想着或许凤冥天把叶欢颜救了也说不准,可没想到,竟是凤冥天把人带走的。 她惊诧不解:“主子是被凤阁主带走的?那为何不回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您么?晟王殿下都急疯了,还……” 叶欢颜解释道:“因为我想要离开元决。” 月影再度一惊:“什么?” 叶欢颜道:“我这次南下,本来就是打算借此机会离开他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遇上了刺杀,凤冥天又出现将我带走,便是极好的死遁离开他机会。” 月影一点就透,顺着往下猜:“所以,主子不曾落到南蛮那些杀手的手里,也不曾要被烧死,这些,都是你要凤阁主做给晟王殿下看的?就是要让他以为您……不在了?” 叶欢颜莞尔:“嗯,你很聪明。” 月影微抿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道:“我很抱歉,让你费心找了我这么久,这些天怕是都没闭过眼吧?不过我并未想过将你丢下,我本来想着等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元决便不会再找我,而你应该也不会继续待在他手下,定会离开的,到时候我再让你知道我活着,不过如今,只能提前告诉你了。” 月影忙道:“主子无恙便好,这些都不算什么,不过主子提前找属下来告知此事,是有什么要属下去做么?” 叶欢颜知晓月影是个很聪明通透的姑娘,却还是被她这般一叶而知秋的透彻惊到了几分,笑了笑,才问道:“元决受伤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月影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直接问:“主子是想问属下晟王殿下的伤势么?” 叶欢颜抿嘴颔首:“嗯。” 月影微微垂眸,低声:“主子要问,属下本该一一告知的,只是属下也不知道晟王殿下的情况,毕竟因为急着找主子,属下至今还未回过蕲州驿馆。” 她本就只奉叶欢颜为主,自然会更着急叶欢颜,尽管当时听闻元决受了很重的伤,可还是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找叶欢颜的下落,当时对她来说,叶欢颜可是在敌手且随时可能会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弄死。 所以,她当时顾不上别的,急着赶去消息称的要烧死叶欢颜的地方,但是去那里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还以为是那些人故意用叶欢颜吸引元决去好伏击行刺的,便又马不停蹄的继续找叶欢颜。 叶欢颜忙道:“那你帮我回去看看,现在驿馆被晟王府的人守得如同铁通,根本无法探听他的情况,只有你去打探才行。” 月影是她的人,在晟王府上下人的眼中,自然也是晟王府的人,且地位和赤玄是一样的,便是守得再严,月影也能随意进出,探查元决的情况。 月影对叶欢颜吩咐的事情是无有不从的,忙肃然应声:“是。” 叶欢颜叮嘱:“要尽快,但是不要被发现端倪。” 月影道:“主子放心,属下明白。” 月影很快便去了,她走后,叶欢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怕是几日没休息了,应该让她休息一下的,可元决那里…… 算了,等她再来时,再让她好好休息吧。 凤冥天这时道:“你的这个手下倒是不错,不过你确定她底细了么?可别是别人安插的。” 叶欢颜抿了抿唇道:“应该不是。” 凤冥天道:“看着确实不像,这几日她可是不眠不休不曾停歇的寻你,倒是挺尽心的,只是还是要谨慎些的好,毕竟人心隔肚皮,往往很难看到底的。” 叶欢颜扯了扯唇角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傻到随意相信人的地步,她……我自有计较。” 凤冥天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这事儿。 倒是看着她的脸,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道:“怎么瞧着脸色如此憔悴,昨夜不会又是一夜未睡吧?” 叶欢颜苦笑:“你觉得现在我能睡得着么?” 凤冥天愈发责怪不满:“便是睡不着也要睡,我不是给你备了安神香?你用了便能睡了,是你自己不吃,这般折腾自己,身子还要不要了?你难道还想着元决若死,你给他殉葬不成?” 叶欢颜淡淡一笑:“不至于想为他陪葬,我就是……不想睡而已。” 先前的几天,因为她难以入眠,凤冥天给她弄来了些安神的药,吃了就能入眠,如同安眠药一般的效果,她倒是吃过两晚,所以便是难以入眠都能睡个好觉,可昨晚…… 她一直在等月影。 凤冥天自然很快就晓得她为何不想睡了,一时气结,道:“你还真是……算了,我就先不说你了,眼下那个月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现在立刻去休息会儿,待她回来再叫醒你就是。” 叶欢颜其实也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便点了点头,去休息了。 第405章 元决怕是撑不过三日了。 叶欢颜这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都快子时了,而月影早就到了,已经在别院待着等了她两个时辰了,因为她在睡,月影便也被安排在隔壁先休息。 叶欢颜醒来知道月影早来了,立刻让小葵去叫人,之后有些责怪的对灵儿道:“我不是吩咐了月影来就叫我?你们怎么不叫我呢?不叫就算了,还给我用安神香,让我睡得这样沉。” 灵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神色还隐隐有些怪异,叶欢颜瞧着心下有些不安,正要问什么呢,月影就摁着小葵进来了,便不说了,待月影走近,立刻就问:“怎么样?元决如何了?” 月影神色有些迟疑,抬头和灵儿对视了一眼,后才低声道道:“主子,晟王殿下他……不大好。” 叶欢颜愣愣的,呼吸停滞了一下,才呆呆地问:“不大好?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月影垂下眼眸,低声道:“就是晟王殿下怕是……不行了。” 旁边的灵儿和小葵再月影到来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并不惊讶,只是神色很是悲悯,不忍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听言傻了一样,许久都没有反应,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她怎么就好像听不明白月影这话的意思呢? 她扯唇牵强一笑,似乎听了什么冷笑话一般,有些不高兴的责怪道:“什么叫怕是不行了?月影,你不要同我开玩笑,我不喜欢听的。” 她这样的反应,让灵儿和小葵更加不忍,可这个时候,她们再心疼,也不能出言安慰她。 月影也是不忍的,可还是道:“主子,是真的,我回去后亲眼去看了晟王殿下,他仍是伤重昏迷的,气息十分弱,他被伤了心脉,如今全靠着甘先生用药吊着一口气,甘先生说了,晟王殿下伤势太重,怕是……撑不过三日了。” 叶欢颜脸色僵滞了许久,才忽然有了反应一样,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四个字:“怎么可能?!” 月影低着头没说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叶欢颜煞白着一张脸,很是激动的失声道:“他怎么会熬不过三日?!他那样的祸害,应该活的长长久久才对,他命大得很,当年在九死一生都活了下来,这次怎么可能会熬不过去?” 月影低声道:“主子,这是甘先生说的,而且晟王殿下的模样瞧着,也确实是虚弱,如不仔细感受,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若非有甘先生用药吊着他的一口气,他昨日就已经……” 月影有些不忍再说出最后几个字,索性住了声,低着头站在那里。 叶欢颜整个人都瘫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摇头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反驳月影还是在麻痹自己:“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熬不过呢?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就这么栽了呢?我不信!” 一时间,屋内只有她极力否认的声音,其他三个都不说话,只是心疼的看着她。 一阵自欺欺人的轻喃低语后,好似怎么否认都无法掩盖这样残酷的事实,叶欢颜哭了。 昨日得知元决重伤垂危,她只是流泪,却没有哭出来,可如今,她却忽然就这么哭了出来,哭成了泪人,可哭的同时,还带着那样绝望悲怆的笑,看着令人跟心疼至极。 凤冥天一直在外面没进来,如今听到她不仅哭了,还那样又哭又笑的便进来了。 进来后径直走到了叶欢颜身侧,替了灵儿的位置给她轻轻拍背,只是拍着拍着,见叶欢颜哭的都要岔气了,他直接就点了叶欢颜的睡穴。 叶欢颜的哭笑声戛然而止,头一歪倒在凤冥天身上。 凤冥天扶着她的身子,动作生硬的将她拦腰抱起走进里面,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随意给她扯上被子盖好,他便坐在床沿,嘱咐灵儿:“去给她弄些热水来洗脸。” 灵儿应声出去了。 她刚转身,凤冥天就看向小葵,道:“你也一起去帮忙。” 小葵啊了一声,呆呆地正要说什么,灵儿却扯了她一把,把她拖出去了。 凤冥天这才把目光看向月影。 …… 凤冥天自然不会再叶欢颜旁边守一夜,等灵儿她们端着热水回来后,他叮嘱两句就走了,第二日一早,等叶欢颜醒来后才再来的。 叶欢颜不同于昨夜的激动,眼下十分平静,平静得近乎死气沉沉。 凤冥天随意的坐在她旁边,低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早膳?” 她闻声有些迟钝的看了过来,平静空洞的眼神看着凤冥天。 扯了扯唇角,低声道:“凤冥天,他就要死了。” 凤冥天闻言一时沉默。 她神色死寂一般,继续神色语气依旧的道:“其实我曾经想要他死的,就在我知道他骗我利用我的时候,我可恨他了,那时候心里很气,就想着他死了算了,他都不管我的死活,那我也不想他活着了。” 她忽然笑了,笑的苦涩又悲伤,抬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继续道:“可如今,他就要死了,我却难过的要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凤冥天出声:“叶欢颜……” 不等凤冥天说什么,她又哽声喃喃道:“我想过让他死了算了,可是却没想过他真的会死,还是被我害的,你说我折腾这一场是为了什么啊?我心心念念的要离开他,如今彻底的如愿了,他都要死了,我以后倒真的是可以与他断的干干净净了。” 凤冥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元决死,他其实还是有些心情复杂的,原本应该元氏皇族的人全都死了他才解恨,可是元决这个人吧,他颇为赏识,算是这大胤皇族里,鲜有的他高看一眼的人,还是有些恻隐之心的。 便是以后可能会成敌人,不,确切的说他们本身就是敌对的存在,他其实更应该高兴元决会死,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叶欢颜看向他,自嘲的笑着问:“凤冥天,你说我这样值得么?为了我所谓的原则和自由,葬送了他的性命,我这到底算什么啊?得不偿失么?” 第406章 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了,离开他的选择她至今都并不后悔,这原本就是她和他最好的结局,可是如今他因此重伤将死,而她,就是罪魁祸首。 那可是她放进心里的人啊,却要被她害死了……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么? 凤冥天见她这样,便晓得她是在自责,当即道:“叶欢颜,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那些人本就是冲着元决来的,原本你也只是顺带被牵连的,元决总是要经历这么一场的,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与你牵扯上了关系罢了,可你又怎知没有你,他遇刺会不会也受伤呢。” 叶欢颜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哑声道:“可是没有我,他不会这样慌神急躁,不会把保护他的人都派出来找我,这样的话,以他的本事和身边的护卫,那些人伤不到他的啊。” 凤冥天无奈的叹息道:“你这是钻牛角尖了。” 叶欢颜摇摇头,苦苦的笑着,眼中也含着泪水,道:“不是钻牛角尖,这次的事情确确实实是因为我,若我没有躲在这里不回去,他也不会为了找我这样心急火燎,便是遇刺也不会伤到,他若当真熬不过这一次,便也是我造成的,是我害了他。”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了流下来的泪水,看着凤冥天,抿嘴强行扯唇笑着,却苦涩又伤悲,问:“凤冥天,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凤冥天不作细想,直接摇头道:“不是,你没有做错,你只是遵循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想离开他,之后的事情非你所愿,也并不是你造成的,不过是因果罢了,所以,不要将别人的错归咎于自己身上,” 叶欢颜低声道:“可是我觉得我错了,如若让我重新选择,若我知道我想离开他会让他方寸大乱到遇刺重伤,甚至会死,我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想想,似乎比起她的那些顾忌,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活着的代价,是她永远陪着他。 凤冥天一时无言,确实说什么都晚了。 屋内静默了许久,叶欢颜对凤冥天道:“凤冥天,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凤冥天些不放心:“可是你如今……”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给凤冥天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你放心吧,我的承受力不至于这么弱,事已至此,我只想自己待着,好好平复一下心绪,再想接下来的事情。” 凤冥天想想也是,她如今也确实是需要自己一个人想明白,而她本身又是这样活得明白的人,旁人说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想明白好些,便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出去。 屋内本来就只有他们俩人,灵儿几个刚才都被她遣出去了,本也是她把她们都叫出去,灵儿才急急忙忙去叫来了凤冥天,凤冥天一走,屋内便只有叶欢颜自己。 她便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呆呆地好似洗丢了魂一般,过了一会儿后,她想起什么似的,便挣扎着下了床榻,也不穿鞋,就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梳妆台那里,坐下,抬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块玉佩。 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说是戴在身上或是时时把玩对身体好,她便一直戴着,除了沐浴睡觉之外,全都不离身的。 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她拿在身前点头看着,轻轻的抚着上面雕刻的纹饰,那样轻柔小心,好似在抚摸着什么珍宝。 忽然,‘啪’的一声,一滴水由上而下的滴在玉佩上,随后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同时,响起她沙哑的轻喃,愧疚又自责:“对不起……” …… 叶欢颜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待了许久,不许任何人打扰,且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外面的灵儿急的不行,打算进去看看她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她走了出来。 灵儿第一个上前,拉着她问:“姑娘,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饿不饿?奴婢去给你煮些吃的你吃一些可好?” 叶欢颜十分平静,且看着很正常,没有半分悲伤难过,只是枯寂一般的平静,无悲无喜,只是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蔫蔫的没什么精气神。 她听言有些迟钝缓慢的看了一眼灵儿,自然看得到灵儿热切担心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点头:“嗯,我正好饿了,你煮些清淡的就好。” 灵儿面色一喜,忙道:“好,奴婢这便去,您等会儿。” 说着就转身往厨房去。 叶欢颜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月影,问:“月影呢?” 小葵道:“姑娘,月影姐姐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现在正在休息呢,您要找她?” 叶欢颜点点头:“是有些事找她,不过不急,让她先休息吧,等她醒来再说。” “哦哦。” 凤冥天本来坐在门口右边的走廊上,靠坐在栏杆柱子上,这时已经站起来走过来。 问她:“想明白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淡笑,面容苦涩:“没什么好像明白的,左不过是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罢了,虽然不愿意面对,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 凤冥天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想明白了。” 叶欢颜神色一九苍凉苦涩,道:“算是吧,不过……” 凤冥天顺着问:“不过什么?” 叶欢颜道:“我想去看看他。” 凤冥天惊诧:“去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去?不走了?” 叶欢颜微微摇头,幽幽苦笑着轻声道:“也不是,他都要死了,我回去干吗?守寡么?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凤冥天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却严肃道:“可是你要明白,这很难。” 叶欢颜道:“尽力一试吧,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也不是非要看这一眼,可总是想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去见他最后一面。” 凤冥天思忖良久,才无奈的点点头道:“若是见不到,怕你往后就更放不下来了,罢了,若是你非要见,我尽力安排吧,不过此事得你那个女护卫配合才行。”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我刚才说找她有点事便是此事,我会让她好好配合你。” 第407章 王妃,殿下等您多时了。 元决身边守得铁桶一般,她能去见元决的法子,就是让元决身边的守卫松散,她才能有可乘之机潜入去看他一眼,而这个事情,只能由月影从中配合。 凤冥天道:“我会尽力帮你去,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不一定能成,而且你去了,极有可能会惊动晟王府的人,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叶欢颜似有些悲壮且为所畏惧的样子,微仰着头笑着道:“若是真的走不了,那就和他一起死吧,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这次的事情闹成这样,元决若死,她活着回京,皇帝也不会留她活命的,不仅是皇帝本就不容她,这次的事情,皇帝一点会归咎于她,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是她害了他,若能与他一起死,总也是好的。 凤冥天很是不悦的低叱道:“你说什么傻话?便是你被发现出不来了,等他死了,我也会把你救出来带走,不可能让你死,我凤冥天的妹子,没有给别人陪葬的道理。” 他认了这个妹妹,便会拼尽全力护着她。 叶欢颜浅浅笑着道:“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啊。” 凤冥天没好气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摊上你这么个妹妹,我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叶欢颜难得有心情玩笑一句:“认都认了,你现在就算是嫌我麻烦也只能认命了。” 凤冥天冷哼一声,却好似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月影休息的时间短,这是她多年来作为杀手的习惯,便是多日不眠不休,也睡不了多久,何况她昨夜得以休息了一夜,所以下午便起来了,知道叶欢颜找她,便立刻来见。 此时,叶欢颜已经和凤冥天制定了计划,便是以她的消息为饵,让月影回去将元决身边的人支走一部分,让守卫松散,凤冥天再让人声东击西的引开剩下的守卫,他再亲自带着她潜入元决那里,当然,她也待不了多久。 她也只是想看他一眼罢了,不然,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既然要去看他,自然不能拖延,毕竟他情况很不好,所以,入夜后不久,月影就先一步回了蕲州,而叶欢颜和凤冥天在她后面进的蕲州城。 因为现实晟王妃在城中遇刺失踪,搜寻,元决又下令封锁闽南十八州的所有城池,蕲州把守得尤为严重,而如今晟王遇刺重伤,据说还性命垂危,如今的蕲州城守卫极其森严,寻常人是不得进出的。 但是凤冥天武功高强,轻功卓越,还真就带着她悄无声息的进了城,丝毫没有惊动守卫。 进城后,他们悄然靠近了驿馆,之后凤冥天就把她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着便离开了,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后,凤冥天才回来。 “走吧,可以去了。” 叶欢颜问:“月影带人走了?” 凤冥天颔首:“嗯,她与元决之前派给你的女护卫一并带着一群隐卫离开了。” 她有些顾忌:“那墨玄他们呢?” 她知道,月影也说了,墨玄是时刻守在元决身边的,不管引开了多少人,只要他在,她就别想靠近元决所在的地方,不然肯定被发现。 凤冥天道:“我刚才亲自带人去,把他和好些王府隐卫也都引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眼下元决身边守卫稀松,应该不会被发现。” 叶欢颜听着,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点点头,便被凤冥天带着去了驿馆。 此时的驿馆,安静的诡异,守卫也松散的很,因为本来晟王府的人就几乎被元决派出去找她了,元决出事后,墨玄才召回一些将驿馆元决所谓的这边严防死守,以防有人借机对元决不利。 而就在刚才,人也被引开了大半,剩下的人都只是守在元决的屋子周围,以防有人靠近,却不会注意里面,而凤冥天的本事,可以在这些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带她进去的。 可是…… 刚进驿馆往元决那里去,可刚稍微靠近一些,凤冥天忽然停下,很是警惕的环顾四周的寂寥幽暗。 叶欢颜不明所以,低声问:“怎么了?” 凤冥天一样压低了声音,却很是严谨:“有些不对劲。” 叶欢颜闻言,正要问哪里不对劲,可没问呢,就知道了。 因为下一秒,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被从四处窜出来的黑影给围住了。 看样子,显然是等候多时的。 叶欢颜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因为不用想。 她中计了。 她正想着这个,凤冥天忽然拦着她就要带她逃走。 叶欢颜立刻道:“凤冥天,不用了,跑不了的,我们是被请君入瓮了。” 凤冥天其实也想到了是这么回事,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问她:“那这下如何是好?” 叶欢颜不语,看着一个方向,因为从那里走过来一个人影,待他走近了些,叶欢颜才辨认出那是墨玄。 而刚才凤冥天说,墨玄被他引走了…… 果然啊,都只是一个圈套骗局罢了,就是为了引她回来。 此时,墨玄已经走到她面前,暗夜之中依稀看到他神色平静,显然不意外她的到来。 依旧恭敬的行礼问安:“属下见过王妃。” 叶欢颜看着他,不言语。 墨玄自顾平身,随即对叶欢颜道:“王妃,殿下已经等您多时了。” 叶欢颜看着墨玄呵笑一声:“你们真是厉害。” 墨玄沉默着没接腔。 叶欢颜侧头对凤冥天道:“凤冥天,你先等着。” 凤冥天想了想,只能颔首:“嗯。” 叶欢颜这才抬步跟着墨玄去元决那里,也正是她在驿馆时和元决一起住的院子。 到了房间门口,墨玄没跟着进去,她自己走进里面的。 一进去,果然看到元决正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有些痴,那眼神倒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叶欢颜站着没过去,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他看起来倒像是受了伤的,面容有些虚弱,可一看就知道伤势并无大碍。 她不过去,他却站起来走了过来,步伐很缓慢,不过还是很快走到了她面前,站定,微微垂眸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了许久,他忽然抬手伸过来,轻触着她的眉眼。 第408章 颜颜,你对我太残忍了。 叶欢颜下意识的垂下眼睑,任由他抚摸她的眉眼。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暗哑的低低开口:“眼睛这样红肿,哭过了?是为我哭的么?” 叶欢颜心头酸涩,本来还能勉强平静的心绪在他开口的一刹那就崩塌了,她呼吸一滞,往后退了一步不给他碰,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又骗我。” 元决不否认,只是目光依旧痴痴地看着她,柔声问道:“我若不这样做,你会回来么?” 叶欢颜微咬着牙不语,已然是默认,她不会回来。 他微微垂下眼眸,眼中无可奈何的苦涩与穷途末路的孤注一掷,低声道:“与其说是骗你,不如说是我在赌,赌你心里有我,赌你会舍不得我死,赌你放不下我,你瞧,我赌赢了,你回来了。” 叶欢颜听着他这番话,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话来,且还随之流了泪,呼吸有些不稳。 他见她这般,上前一些,伸手要给她擦泪,可刚碰到她的脸颊,她就后退了一步,不给他碰到她,那双通红蓄泪的眼眸死死地看着他,满是怨念。 元决坦然的让她看着,只要她回来了,不管是怨还是恨,他都照单全收了,但是,她也别想再离开。 叶欢颜看着看着,突然收回目光就不看了,转身就要走。 可刚转身,她就被他从后面抱住了,且被抱的紧紧的,好似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若不抱紧了,她就会再度消失。 本来也是这样的,她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是他的命。 叶欢颜当即就轻微挣扎起来,恼恨道:“你放开我!” 元决紧紧抱着她在身前,丝毫力道都不曾松开,声音坚定的道:“我不放,颜颜,我不许你走。” 叶欢颜有些懊恼,挣扎的愈发用力:“放开!” 她挣扎的力道加重了些,虽然依旧撼动不了他圈着她的手臂,却忽然听他在她耳后闷哼一声:“嗯哼……” 听着似乎在隐忍着某种痛苦,呼吸急促了些。 叶欢颜一听到他这声音,哪里还顾得上挣扎,立刻侧头问:“你怎么了?” 元决本来被她弄到了伤口,且应该是裂开了很疼,才忍不住痛哼出声,可却也顾不上了,如今听她这样紧张地问,苍白的唇微微扯了扯,似乎很开心,声音都透着喜悦:“颜颜,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听他这时候还在意这个,叶欢颜再度气结,咬牙道:“你……你先放开我。” 他立刻沉了脸,毫不妥协的坚定拒绝道:“不。” 叶欢颜咬牙讥诮:“你怕什么?现在外面估计围得铁桶一般,便是凤冥天再厉害也没法带我走,何况,墨玄不是还守在门口么?没有你的允许我出的去么?” 元决自然知道她出不去,他只是想抱着她而已,不过她现在都这么说了,他就没法继续抱着她了,就松开了她。 叶欢颜被放开了,立刻转身看着他。 刚转身便看见他白色衣服上,左边肩头和心口之间的位置上隐有血迹沁出,同时她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 她刚才第一眼看到他,只觉得他脸色有些虚弱憔悴,想着他应该是受了点伤的,不然不可能蒙蔽得了这么多人,连月影回来看了都说他伤重且呼吸弱,而这屋内,确实是弥漫着药味,尤其是他身上。 受伤是真的,只是重伤垂危是假的。 他垂眸侧头,看着伤口处晕开的血迹,倒是一点也不急,只是风轻云淡的道:“伤口裂开了。” 叶欢颜深吸一口气道:“看着挺严重的,你先叫人给你重新包扎吧,等你包扎完了再说我们的事。” 元决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裂开了,所以只看了一眼,闻言便不再理会,看向她,那样专注坚定的目光,毫无商量余地的道:“我们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叶欢颜咬牙道:“元决,强扭的瓜不甜,你为什么非要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呢?” 元决不答,反而定定的凝视着她问:“我想与你长相厮守,真的是强求么?” “你……” 他眼眶忽然有些湿了,里面的血丝愈发的红,声音有些低哑:“颜颜,你明明心里有我,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在一起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你为何就是不愿意?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便是心里有我,都不肯留在我身边?” 叶欢颜微微别过头,抿着嘴不说话。 他不容她逃避沉默,上前一些,伸手抓着她的双肩,问她:“告诉我,究竟是为何?难道是因为之前我伤害了你,你便再不肯信我了?” 叶欢颜避无可避,便只有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是皇子。” 元决一愣:“什么?” 叶欢颜坦然道:“元决,你是皇子,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会是大胤的帝王,这是你生来注定的宿命,可这些光鲜亮丽之下,便是危机四伏不得安生,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元决不懂:“所以呢?你到底在介怀什么?” 叶欢颜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是我的,那就只能是我的,我的丈夫,我所爱的男人,他这一生身心都只能有我一个人,这些,你给得了我么?” 元决一时怔然,定定的看着她。 叶欢颜神色有些决然,毫无避让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可是你给不了我,所以,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承认我心里有你,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元决,你注定是要辜负我的,与其等着以后被伤的体无完肤,我宁愿现在就离开你,长痛不如短痛。” 他其实没想到她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离开他,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他的心中,顿时有些欣慰,她这样想着独占他,说明她是真的爱极了他,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这样执着的想要他只属于她,容不得他沾染别人。 可随后也有些恼怒,问她:“你问过我了没有?” “什么?” 元决有些恼恨的咬牙道:“你所介怀的这个事情,你可曾问过我的心意和态度,问我愿不愿与只与你相守?你问都没问,就判了我死刑,颜颜,你对我太残忍了。” 第409章 除了你,我从未想过要旁人。 他的控诉夹杂着浓浓的委屈,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愈发的红,好似十分受伤,让叶欢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心跳却莫名加快。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问他了,就能得到和她所想的不一样的答案么? 可能么? “你……” 元决难得对她疾言厉色:“你什么你?你心中有什么介怀的,你大可来问我,而不是问都不问,就直接否定了你我之间的情分一走了之。” 说着,他那双赤红的眼死死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声音嘶厉颤抖,竟是隐有几分腔音:“倘若你问了我,而我让你失望了,你想离开我绝不拦你,可是你又怎知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怎知我定会辜负你?” 叶欢颜很是错愕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却莫名的再度红了眼,最后,才绷着神经故作平静的仰头看着他问:“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元决痴痴地凝视着她的面容,抬手抚着她的鬓角,那样诚挚的语气缓缓道:“在你之前,娶谁纳谁于我而言没有区别,都不过是锦上添花为皇室开枝散叶罢了,可自你入了我的心,除了你,我从未想过要旁人。” 叶欢颜呼吸一滞,讷讷的看着他,好似呆傻了一般。 元决见她如此,嘴角微扯,问:“怎么?还不信我么?” 叶欢颜放缓了呼吸,平静道:“元决,你是皇子。” 元决轻声问她:“所以呢?我是皇子又如何?” 叶欢颜道:“你是皇子,正统嫡出,以后便是大胤的帝王,你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便是你愿意了,别人也不会愿意,所以,我信不过你。” 有时候人到了那样的位置上,所言所做的一切,都是要顾全大局的了,不论意愿,只论该不该,而他这样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已然是有了规矩的。 她知道,他会赢的,元凌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其他的,他终究是要君临天下的,而帝王自古都是后妃成群的,罕有例外。 元决闻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便是我想只有你一人,旁人也不会愿意,我父皇也不会肯,可是颜颜,那只是别人,你忘了我是何种性子?我素来只做我想做的愿做的,从不受他人威胁逼迫,只要我想只有你一人,谁也逼不了我。” 他捧着她的脸,诚挚又卑微的低声祈求:“颜颜,你信我这次可好?我不会辜负你的。” 她问他:“可如果你食言了呢?” 元决毫不犹豫的就摇头道:“我不会。” 叶欢颜忽的一笑,淡淡苦涩:“元决,以后的事情还长着呢,凡事都没有定数,你现在觉得你不会,可人心都是会变的,所以,话不要说的太绝,太绝了,反而令人不敢相信。” 元决一时哑然,随后才愈发显得卑微的低声问:“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颜颜,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不会负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便都能做。” 叶欢颜没说话,敛下眼眸抿着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见她不言语,元决有些急了:“颜颜……” 他刚开口,她便忽然道:“我信你。” 元决愣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像个愣头小子:“你……你说什么?” 叶欢颜抬眸看着他,抿嘴不说话。 元决罕见的傻笑着,手往下轻捏着她的肩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颜颜,你刚才是说你信我对不对?所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了,不会再走了对么?” 叶欢颜有些别扭的反问:“那不然呢?我如今人都在这里了,便是我想走,你会放我走么?” 他笃定的摇头:“不会。” 他怎么舍得放她走?这可是他的命啊。 叶欢颜没好气道:“那不就得了?反正我被你骗回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元决低低笑着,显然是欢喜极了。 她却没和他一样笑,只是目不转睛的定定看着他,正色道:“元决,我姑且信你这一次,但是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伤我负我,我痛一分,便还你十分,这话我曾经对你说过,这次我也一样说给你听,你给我牢牢记住了,我言出必行。” 元决笑意敛去,也郑重其事的颔首,坦然道:“颜颜,若当真有这样一日,我把我的命给你,让你杀了我解恨,如何?” 叶欢颜冷哼:“你的命你自己留着吧,我才不要呢。” 元决咧嘴笑着道:“行,我自己留着,反正这一日也不会有。” 叶欢颜哼哼两声,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元决整个人都如沐春风般,将她抱在怀中,欢喜的不能自已,叶欢颜任他抱着,心中也是欢喜,当然,面上也掩不住那由衷散出的笑意。 这样也挺好的,她真正介怀的便是他以后会伤她负她,可若是不会,她便没什么好怕的了,既然他已入心,那么陪他生死与共福祸相依,也是一种幸福。 …… “真的不走了?”凤冥天看着叶欢颜的侧脸,问的十分平静。 叶欢颜本来在看着前面的昏蒙夜色,闻言侧头看向他,恒笑了一声问他:“你觉得我还能走得了?” 凤冥天不以为然,自信十足的道:“这算什么?若你当真要走,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带走,让元决永远别想找到你。” 叶欢颜一笑,摇摇头道:“我知道,不过不用了。” 她诚挚的对他道:“凤冥天,谢谢你这么费心为我,不过这次,我走不了了。” 凤冥天了然,唏嘘道:“看来是为了他,你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叶欢颜笑笑,却没接话。 心悦一个人,哪里是能轻易放得下的?先前是因为怕他们的以后才想着要走,可便是走了,怕是也不知道若久才能放的下了,如今既然他都给她那样的答案了,她便只能认命留下来了, 凤冥天无奈的叹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便忽然不满的嚷嚷了:“本座又白折腾了一场,你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折腾人呢?先前为你去寻医,结果寻了一遍回来,你却说你毒解了,这次本座这本费尽心思的带你走,可都万事俱备了,你却拖了后腿,你说你怎么如此麻烦呢?” 第410章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哄?矫情! 叶欢颜闻言扭头瞪他,没好气道:“喂,凤冥天,你都说认我做妹子了,我麻烦一下你怎么了?你还嫌弃我了?想死啊?” 凤冥天呵呵两声,翻了个白眼啐她:“你少来,我说认你做妹子是带你离开的前提下,现在你不离开,那这事儿就不算了,我和元决那厮仇大着呢,你现在留在他身边了,我若还认你做妹妹,他就是我妹夫,那不成一家人了?这事儿多冤孽?” 叶欢颜这下有些急眼了,咋舌道:“我去,凤冥天,你来真的?不带你这样朝令夕改的啊,咱俩这认兄妹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呢你就不当回事儿了?闹的吧。” 凤冥天冷哼:“朝令夕改的是你自己,可不是本座,想走就让本座带你走,不想走了就白费本座一番心思,你当本座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叶欢颜:“……” 凤冥天不耐道:“行了,不与你在这里废话了,既然你不走了,本座便先走了,元决那厮可是曾经想要本座性命的,本座可不留下来等晦气。” 叶欢颜闻言,张嘴想说什么来这,可是他没这个耐心继续听她叨叨,轻功一跃就要走了,只是临走前不忘恶声恶气的扭头丢给她一句话。 “赶紧叫人去把你那两个丫头接走,本座不帮你养人。” 然后呲溜一下,人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叶欢颜:“……” 她叹了一声,忍不住笑着摇头吐槽:“跟个大姑娘似的,性之这般别扭,这样以后哪个姑娘会嫁给他哦。” 她还忧心上了。 元决从后面走来就听到她这样一句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走到她旁边 叶欢颜扭头瞪他:“你看见没,就因为你,我把凤冥天给惹毛了。” 元决笑笑:“他并未真的生你的气,不过是说着玩罢了。” 刚才他在后边,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还是有些放心的,本来是有些介怀她和凤冥天这样关系好,先前的便罢了,这次还想着跟凤冥天离开,若不是信赖凤冥天,又岂会如此?可如今听他们说认兄妹之事,便晓得真的是他多虑了。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啊,他才不会这么小气呢,不过是心里别扭啐我罢了,等什么时候找他喝顿酒哄哄他就好了。” 元决闻言立刻严肃道:“喝酒可以,但是你不许哄他。” “额……” 元决:“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哄什么哄?矫情!” 叶欢颜:“……” 她忍不住凉凉道:“你有本事以后也别让我哄你。” 元决这下子说不出话了。 虽然说觉得男人要女人哄是十分矫情且丢份的事情,可是她若能哄哄他,他还是挺期待的。 其实也不算多矫情。 他立刻辩驳:“那如何能一样?你我是夫妻,便是我以后真的想要你哄我一下,那也是我们的夫妻情趣罢了,他算什么,又不是孩子了。” 叶欢颜对他的双标表示不想说话,只是…… 她侧头斜睨元决,问:“你好像对他意见很深啊。” 元决面无表情且理直气壮的反问:“你觉得能不深?这次便是你自己想离开的,可是一开始也是他把你带走的,他可是差点让我丢了媳妇儿的人,若非……本王不弄死他都对不起自己。”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同时,那一脸的心狠手辣,让叶欢颜瞧着都为凤冥天捏把汗,凤冥天刚才急着跑路是明智之举啊,不然指不定元决想起这新仇旧恨的,让他有来无回了。 虽然元决的人不一定能把他弄死,可弄个半死还是没问题的。 叶欢颜为了不制造矛盾,不与他继续说凤冥天的事儿了,而是问起了心中疑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是被那些刺客杀手带走的?而是被凤冥天带走的?” 元决道:“猜的。” 叶欢颜惊讶:“猜的?怎么猜?凭空猜的?” 他这么厉害? 元决淡笑:“自然不是,你当我是神啊这么厉害可以凭空猜测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一叶知秋罢了。” 叶欢颜好奇:“什么蛛丝马迹?” 元决道:“你这些日既是在凤冥天那里,应该对我的举动了如指掌吧?” 叶欢颜颔首:“嗯,凤冥天都与我说了。” 元决道:“我封锁闽南十八州,又放出了灭族警告,南蛮那些人投鼠忌器,不可能会不接你做什么,可我也也抓了不少南蛮的人,再三盘问都说没有带走你,他们恨我,本是想取你性命,确实是没理由费心把你带走,还连带着你的两个丫鬟都捎上,且还不拿你来对付我,而是藏着你。” 顿了顿,看着她又道:“他们若带走了你,只能是用来对付我,可既然他们没这么做,说明你不在他们手里,不然我放出灭族警告时,他们不会如此恐慌,竟慌不择路的跑来杀我,犹如狗急跳墙。” 叶欢颜睁圆了眼:“额,这这次之前,他们还刺杀过你?” 元决点头:“嗯,不过都没成,倒是有来无回了。” 这个叶欢颜倒是有些吃惊,只听凤冥天说元决诛杀了不少南蛮杀手,却没想到是来刺杀他才被他杀了的。 她问:“就凭这一点,你就知道我是被凤冥天带走的,且还是我想离开你不回来的?” 元决摇头:“不止,只是其一罢了。” 叶欢颜更好奇了,炯炯有神的问:“那还有什么?” 他道:“猜到你不是被南蛮的人带走的,那自然就是被别人带走了,我起初想的是带走你的人是想利用你来阻拦我查案,可一番深思觉得不对,虽然有可能如此,且这个可能也最大,可为何带走了你不算,还把你身边的两个丫头都带走了,倒是把元倾城落下了,这不符合常理。” “且你被带走时,与你同在的元倾城和护你们的隐卫并无人被杀,只是都受了伤昏迷,既有此顾虑手下留情,带走你的人便不会是敌,起码不是你的敌人。” 这个倒是推测的有理有据。 他又道:“之后我便去问了元倾城当时半路阻截带走你的那批人都是什么样的,经过元倾城一番回想言说,便猜到了应该是凤冥天带走的你,你认识的人中,能有这个能耐的,也只有他,而他虽然离开多时,可随时会回来寻你,这次回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第411章 晟王是个登徒浪子! 叶欢颜想着也是了,不过虽然都是有依据的猜测,可他能猜出这些,可见心思缜密,还是很厉害的。 他接着道:“你既然是在凤冥天那里,却始终不回来,我便知道了定是你不肯回来,总不会是凤冥天不给你回来,他不会如此待你,而你不愿意回来,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你想离开我。” 叶欢颜了然颔首,又听他道:“我又想起了离京那日,你极力言语阻拦元倾城随同我们的事情,你与她既是关系好,应当会乐意她一起才对,却不想让她跟着,当时我不曾深思,便信了你的说法,可后面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她问:“哪里不对劲?” 元决继续分析道:“我说我是带你到武陵姐姐那里住着的,以你的性子,应该会十分乐意元倾城跟着,好有个陪伴,她当时都追来了,你只能是乐见其成,可你不想她跟着,便只有一个可能,她若跟着,定会形影不离的跟着你,如此会碍事儿。” “而你这一路南下,较之在京城时对我态度明显有所好转,还主动让我与你同榻,当时我以为只是你慢慢对我敞开了心,可后来仔细一想,你当时抱着将要离开我的心思,可你心里有我,自然而然的便想着在最后的时间里与我亲近一些,对么?” 叶欢颜被猜中了全部心思,登时有些懊恼,没好气道:“对,你猜的都对了,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把我看得明明白白,你可真是厉害,都快成神棍子了。” 元决笑笑,却是满脸无奈,微微靠近她一下儿,歪着头凑近她,低声问:“生气了?” 叶欢颜微微鼓腮,闷声哼哼道:“才没有。” 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语调宠溺,却又隐藏着几丝蛊惑的磁哑音色,靠近她耳边低声缓缓道:“颜颜,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真是别具风情呢。” 叶欢颜被他这动作语气弄得哆嗦了一下,忙往边上挪开一不,转过来瞪他,脸颊有些红,道:“你……你不好好说话瞎撩拨什么?找死啊?” 她说着,摆出一脸凶狠的模样来,本来才十五六岁的面容,尚未完全退去稚气,凶狠样子看起来奶凶奶凶的,更是可爱极了。 她这般娇俏明艳的模样,他一时看得呆了。 然后…… 鬼使神差的,就低头在她艳红的唇上啄了一下,当然,不可能只是亲一下,而是亲了几下才作罢,抬起头时,便对上了她瞪得圆圆的眼和更加红的脸颊。 叶欢颜不是第一次被他亲,可上次和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她说话呛他,他生气了惩罚她才强吻她的,而当时她心境与如今不一样,只是生气而已,气他不经过她同意就亲她,且当时她心里是怨着他的,便是也为之心猿意马,可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可如今情况不同,他们刚说开了话,正算是一男一女开始恋爱的阶段,她猝不及防的被他亲了,竟是如同一个小女生一般不知所措:“你……你……” 元决喜欢极了她这小姑娘一般娇羞无措的模样,心情格外的好,自然问话时都带着几分笑意,兴致勃勃:“我如何?” 叶欢颜横了他一眼,忿忿道:“登徒浪子!” 骂他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唾弃自己。 真是的,也不是那种没接过吻的小女生了,前世活了三十年,虽然实际上没什么感情经历,可是演戏的时候那叫一个驾轻就熟,现在竟然被他这笨拙生硬的吻给弄的害羞了,一颗心七上八下七荤八素的好似小女生在谈初恋。 搞笑呢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身在这具身体的原因,年纪变小了,人也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真的跟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似的,被亲一下就脸红成这样,可她明明勉强算是老司机的人啊,理论经验都可以出书了。 真是没出息! 元决不满的和她扯理,严肃道:“什么登徒浪子?你是我的王妃,如何亲近都不为过,我亲你一下实乃常情,怎么就成了登徒浪子了?” 她听他这一本正经的话,一时气结,没好气道:“我懒得与你说。” 说着,人就气呼呼的走了,临走前还略带着气性的哼了一声。 元决见她这般模样走了,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随即跟上。 叶欢颜刚回到房中,元决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她有些懊恼的横了他一眼,然后扭扭捏捏了一阵后,就又想出去。 元决拉住她,无奈问:“这又是想去哪?” 她道:“我不想与你住一起,我去找元倾城一起睡。” 元决肃然道:“别闹,你如今回来的事情除了晟王府的人,其他人还不知道,明日才能让你出去,不然没个由头,会对你不利,等月影和赤玄回来了,再让你出去。” 叶欢颜回来的动静并未闹开,加上他派人刻意误导同在驿馆的其他人,所以现在旁人还不知道叶欢颜回来了,等月影和赤玄带人回来,便可以说是她是被救回来了,不然解释不通,便会引起诸多猜测。 她只能是被人劫走,而非自己想走不肯回来。 叶欢颜自然明白,他这是在保护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 她现在别扭得很,有些不知道如何和他同处一个屋檐,还同塌而眠。 元决又道:“何况,你忘了?元倾城受伤了,可没法收容你,她现在怕是已经休息了,所以,你去了只会扰她休息。” 叶欢颜都差点忘了元倾城受伤的事情了,他一说起,她就想说去看看,偷偷去看总可以的吧,元倾城又不是信不过的人,可是一听会打扰元倾城休息,就只能作罢了。 她闷闷道:“那……那今晚你睡里面床,我睡外面的凉榻。” 元决一听有些急了:“为何?” 叶欢颜怎么和他说? 扭过头看向一边,不理他,面上颇为不自在。 元决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忽的福至心灵一般,低低一笑,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颜颜,你别是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吧?” 第412章 力不从心? 他这么一问,叶欢颜就更不自在了,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一脸的别扭娇嗔,别具风情。 元决特别喜欢她这副模样,明明是那样理智通透的女子,却因他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露出这般活色生香的模样来,她红着脸的模样瞧着可谓娇艳欲滴,足让除她之外的大千世界顿失颜色沦为陪衬。 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她明明因为这块胎记长相有所缺陷,可在他眼中,却是无人可堪与她相比。 元决一时看得极痴,满眼都是她。 叶欢颜从未被人这样看过,便是曾经活了三十年,也不曾被人这样专注深情的注视过,心跳顿时急剧加速,好似都要跳出来了,那种犹如初恋般澎湃紧张的心境,她可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次,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可是他目光太过灼热,令她有些受不了,所以她急忙别开了头,低着头抿着嘴闷不吭声,让他只能看她的侧边鬓角。 元决这才堪堪回神,微微笑着,轻声道:“颜颜且安心,我如今不会对你如何的。” 叶欢颜听他说完,忍不住撇嘴低声嘟囔:“少来,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儿,便是你想,你也对我做不了什么好吧。” 元决一听,当即挑眉问:“你说什么?” 他其实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了,只是故意问的,也有些不信她会说这话。 叶欢颜说了第一次,就不怕说第二次,当即梗着脖子对他道:“我说你现如今身上有伤,便是你想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啊,所以,我什么也不怕啊。” 还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她这话,就相当戳心了。 看不起谁呢! 元决脸阴了一下,随即忽的眯起眼来,微微凑近她几分,压低了声音,声音低哑的幽幽问:“力不从心?你……确定?” 叶欢颜眨了眨眼:“额……” 元决笑的有些诡异,极具深意,眼神勾人:“要不要试试?让你看看我是否力不从心?” 叶欢颜顿时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你……给老娘死开!” 然后抬脚踩了他一脚,还是很用力地,疼得他忍不住蹙眉,呼吸一滞,她才解了几分气。 冷哼一声,扭头走回了里面。 元决抿嘴低低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适才被摧残过的脚,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这才随着她回了里面。 现下已经是午夜,叶欢颜也有些困倦了,回到里面便直接上床榻躺下,抱着轻薄的被子滚作一团,睡觉。 元决径直走到床边也坐下躺下,不过他没被子盖,躺了一会儿,便可怜兮兮的扯了一下她的被子:“颜颜,我冷,给我点被子。” 冷? 这南边九月的天气,暑热都还未退去,竟然说冷? 叶欢颜扭头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可怜样儿,心里呵呵两声,然后腾出手来,随手在里面摸索了两下,扯了一张备用的被子丢给他。 元决:“……” 他其实不冷的,只是这些日因着她心惊跌宕起伏的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她回来了,就想和她一起盖被子,抱着她睡一觉。 正想委婉表达一下这个想法,叶欢颜闭着眼不耐烦的哼哼:“折腾了半夜困着呢,莫吵我,睡觉!” 然后转身往里面去了。 元决:“……” 好吧,姑且忍忍,反正个人都回来了,也与他通了心意,慢慢来吧,等她适应了就好了。 一夜好眠。 月影和赤玄是天亮之前回来的,一并回来的还有她们拐道去捎回来的灵儿和小葵,所以天亮后,驿馆上下都知道,晟王妃被救回来了。 叶欢颜还没起来呢,外面就吵吵嚷嚷的。 她被吵醒了,看见所处的地方,脑子当机了一秒才想起自己被骗回来了,扭头一看,元决躺在旁边,虽然是平躺着侧头看她,可神色清明,显然是早就醒了,怕是一直在侧头看着她。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打了个哈欠,问他:“外面吵什么?”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因为身上还有伤,所以起来的有几分费劲,做起来后,低头瞥了一眼伤口处,同时漫不经心的道:“元倾城过来了,闹着要看你,被拦在外面了。” 她一愣:“我回来的事情……” 他道:“赤玄和月影天亮之前回来了,带回了你那俩丫头,你自然是也被救回来了。” 她名义上是被人抓走的,所以自然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自己回来的,只能是被救回来的,昨夜月影回来支走赤玄和一群隐卫,不过是他默许的安排,就是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的被救回来,免了许多麻烦。 叶欢颜点点头,腾地一下就抱着被子坐起来,闷闷道:“哦,那不能睡了,出去见见那丫头吧,说起来她这次遭罪都是我……不对,我俩造成的,想想还真是对不住她。” 凤冥天那厮只说元倾城没事儿,可是月影跟她讲,元倾城受了伤的,估计是凤冥天为了迷惑元决让个人弄的,不然若是元倾城一点皮都不破,不像是歹人所为,怕是元决会起疑心。 可便是如此,他还是起了疑心。 元决听她说我们二字,心情莫名愉悦,点点头道:“嗯,这次对她不住,我以后对她态度好些就是了。” 叶欢颜无语,懒得理他了,揭开被子挪到床边下床,穿了鞋子往外走去。 拉开门时,正好看到笼着几丝晨光的院子里,元倾城正在和月影她们几个说话,很是急切,虽然与往日一样精神劲儿足,可是一看就看出来她身子有恙,却火急火燎的和几个姑娘说话,闹着要见她。 门开的同时,她们都不再说话了,纷纷看过来。 元倾城呆了一下,随后急忙跑过来。 跑到叶欢颜跟前后,元倾城才急吼吼的拉着她问:“叶欢颜,你真的被救回来了?你没事吧?那些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受伤没有?” 问的同时,还不忘上下打量她,那一脸的焦急关心和细心打量,与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形成反差。 第413章 要叫嫂嫂,不许叫名字! 叶欢颜任由她拉着上下打量,还被她拉着转了一圈,等她看完自己没再折腾后,叶欢颜才道:“我挺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你,听说你那日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养伤?反倒是跑过来了?我原先还打算一会儿去看你呢。” 元倾城不甚在意的道:“我没事了啊,只是轻伤,养了几日已经好了一些了,我以前也不是没受过这种伤,养养就好了,不碍事儿的。” 说着,她红着眼看着叶欢颜,带着些许鼻音闷声道:“我就是一直担心你,担心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就怕你回不来了。” 叶欢颜一听,瞪眼道:“你咒我呢?” 元倾城本来想哭的,可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哭意没了,没好气道:“我是担心你,哪里咒你了?” 叶欢颜点点头,摊手道:“哦,没有就没有啊,那你倒是别想着我会回不来啊,你得这么想,我命那么硬,天大的灾祸都弄不死我,所以,下次再有这种事,别担心我回不来,要安心等我回来。” 元倾城急的瞠目,劈头盖脸一顿啐:“呸呸呸!你还想有下次?能不能盼自己点好?” 叶欢颜好似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受教点头道:“也对,那没下次了。” 元倾城:“……” 她无语了一阵儿,顿时忍不住笑了,然后也不说话,上前就抱着她。 闷闷道:“真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以后就没口福了。” 叶欢颜:“……” 合着她在元倾城这里就是一厨娘? 正想呲儿她一顿,感觉元倾城身子忽然僵着了,随后身后传来两声不是滋味的轻咳:“咳咳!” 正是元决。 叶欢颜推开元倾城扭头看他。 元倾城皱眉,用极为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叶欢颜,若有所思一瞬,才瞅着他满脸不乐意道:“晟王哥哥,你咳什么咳?叶欢颜平安回来了还不许我抱一下了?我又不是男子,你不高兴个鬼啊?” 叶欢颜听言,抿嘴笑着,除了她,也就元倾城敢这个时候呛他了。 元决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训诫道:“没大没小,要叫嫂嫂,不许叫名字。” 元倾城梗着脖子道:“我就叫怎么了?我和她先是好姐妹才是姑嫂,我就喜欢叫她名字不叫嫂嫂,你管我呢。” 元决脸色绷了一下,语气也愈发严肃:“元倾城。” 元倾城也不服输,直起脖子嚷嚷:“你凶什么凶?我又不……我叫还不行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决的眼神过于凌厉,元倾城突然话音一转,怂了…… 说着,忿忿的扭头过来,朝着叶欢颜就头一耷拉:“王妃嫂嫂!” 叫了人,她就扭头,噘着嘴老不乐意的走了…… 元决:“……” 这死丫头…… 叶欢颜也是一脸惊奇无语,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后,扶额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笑:“色厉内荏……” 这时元决走到她旁边,牵着她的手轻声道:“不要理她,时辰还早,我们回去继续睡。” 天才亮没多久,因为月英她们是天亮之前回来的,随后就说她被救回来了,元倾城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所以现在,也就是刚天亮不久。 叶欢颜本来不想睡了的,打算让人准备个早膳吃了出去溜达溜达,可是见他眼底发青,眼中还布着血丝,想着他这几日因着她都没休息好,昨夜怕是也没睡好,不然不会早早就醒来看着她,便点点头道:“也行。” 陪他多睡会儿吧。 元决这才牵着她回屋里,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叶欢颜倒是想陪他多睡久一些,可是他怕她饿着,所以睡了一个多时辰,待她平时起来用膳的时间便起来让人传早膳了。 正在用早膳,门外来报,元凌来了。 其实他们睡回笼觉时元凌来过,可被拦着了,如今许是听闻他们传膳,晓得他们起来了,便又来了。 元决没搭理,自顾地吃着东西,墨玄便出去应付了,等吃饱了,叫人撤走了残羹剩饭,墨玄才带元凌进来。 进来后,元凌看到叶欢颜倒是不怎么惊讶,看到元决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才惊讶,惊得连平时一贯的先行礼都忘了,显然是吃惊元决竟然不是真的重伤命危。 可惊讶了一会儿,许是心中有了计较,他便忙堆起一脸喜色走上前,笑意吟吟的看着叶欢颜道:“一早就听闻四嫂被救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四嫂能平安归来,四哥也能安心了。” 说着,对元决温润如玉却隐有深意的笑着道贺:“恭喜四哥失而复得,看来四嫂回来,四哥欢喜坏了,不仅伤都好了,还这般精神,四嫂可真是四哥的良药,怪不得先前不仅能化解四哥的天煞命格,还让四哥病体痊愈,如今还让四哥瞬间重伤大愈。” 他这话明显的意有所指。 元决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也恭喜五弟,不枉煞费苦心一场,终究还是逃过一劫了。” 元凌一笑,十分谦逊的道:“是四哥手下留情罢了。” 元决冷呵一声。 叶欢颜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总觉得他们话中有话,而元凌颇为得意。 元凌笑道:“我也是听闻四嫂被救回来才特意过来看一眼好放心,如今人也见到了,弟弟还有赈灾的事情要去忙,就不打扰四哥四嫂相叙了。” 说着,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他所言,就是特意来一探究竟的。 叶欢颜见他意气风发的消失在门口,愈发的奇怪,扭头看元决,元决也是神色凛然。 叶欢颜不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么?为何他好似十分得意?” 元决神色稍缓,温和的看向她轻声道:“无事。” 叶欢颜皱了皱眉:“可是我觉着……” 元决显然不愿与她多谈元凌,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不用理会他。” 见他不欲多言,叶欢颜便也不问了,之后元决有事要忙,似乎还是挺要紧的事儿,这些天为了她,他耽搁了不少事儿,如今她回来了,他也该好好去处理了。 叶欢颜去了元倾城那里,陪着元倾城好一顿唠嗑。 可是唠嗑着唠嗑着,元倾城问她这些日都经历了什么,叶欢颜不想瞎掰扯,也没法无中生有,便说了已经过去了让她别问了。 可元倾城听着,却忽然目光定定的审视着她,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想什么。 叶欢颜被看得奇怪,问:“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元倾城抿了抿嘴,似乎不好开口,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叶欢颜,其实你不是被那些南蛮人带走的,对吧?” 叶欢颜一愣,呆呆地看着元倾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在后面守着的灵儿几个也惊讶的看着元倾城。 第414章 因她误事? 好一会儿,叶欢颜才讷讷出声:“倾城……” 元倾城一直打量着叶欢颜的反应,见她是这个反应,便是一目了然,喃喃道:“看来真的是这样。”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扭头对灵儿她们道:“你们先出去,我和郡主单独说说话。” 灵儿她们应声退出去了。 她们出去关上门后,元倾城才立刻问:“欢颜,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欢颜不答反问:“你为何会觉得我不是被南蛮的人带走的?” 元倾城低声道:“你们三个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若当这是被南蛮的人带走的,便是碍着晟王哥哥他们不安直接杀了你,也不会善待你的,可你们却平平安安的,这足以说明你不是被他们带走的,不然怎么都得脱层皮,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完好无损呢。” 叶欢颜闻言了然,可却还是有些狐疑的挑眉:“就这样猜出来了?不止吧。” 元倾城忙道:“当然不止,前面还有呢,那日晟王哥哥来问我,我才想起当时半路截了我们的人装扮和那些南蛮杀手不一样,且对我们都不下死手,说明不是一伙的。” 顿了顿又道:“劫走你便算了,可却丢下我这个郡主反而把灵儿她们带走了,这不符合常理,只能说明带走你的人并不是利用你来对付晟王哥哥,只是带走你和你的人而已。” 果然是凤冥天这个操作露出的破绽,不过当时也总不能丢下灵儿小葵带走她吧?所以,没办法的,只能盼着元决不会顾得上分析这个,可还是低估了他。 元倾城接着道:“晟王哥哥问我时,我想起这个事儿就觉得奇怪,当时就猜到了你不是被南蛮的人带走的,可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直到今早去找你,看到晟王哥哥那个样子,才知道他没重伤命危,而是装的。” “他这个时候不忙着找你反而装伤养伤,不惜放出消息说自己命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样能让你回来,而你还真的回来了。” 叶欢颜无奈一笑,她不只是低估了元决,还低估了元倾城,竟都被猜的准准的。 元倾城问她:“欢颜,你实话与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口子在搞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不管是怎么回事,也都过去了,如今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也别多问了。” 元倾城见她不说,也不是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点点头道:“行吧,你不肯说我就不问了,反正你能回来就好了。” 叶欢颜笑着点头:“嗯,我回来了就好了。” 和元倾城聊了一会儿后,她才回她和元决住的地方,正要去找元决,却在院中遇上了墨玄。 墨玄应该是从元决那里出来,神色有些凝重,见到她,忙上前见礼:“参见王妃。” 叶欢颜嗯了一声。 墨玄道:“王妃是要寻殿下吧?正好殿下刚忙完,您快去吧。” 说着便让开了道。 叶欢颜本想点点头越过他去找元决的,可刚要走,想起一事儿,顿足,回眸思索片刻,才对他道:“不急,我现在有些话想问你。” 墨玄一时疑惑:“问属下?不知王妃想问什么?” 叶欢颜没立即问,而是道:“你跟我来。” 说着便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墨玄有些纳闷,可还是忙跟上。 待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地方,叶欢颜才停下,吩咐灵儿她们走远些,随后才看向墨玄。 墨玄适时问道:“不知王妃是有什么要问的?” 叶欢颜定定看着墨玄,脸色肃然的问:“墨玄,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墨玄疑惑道:“属下不知王妃问的是什么?” 叶欢颜道:“今早元凌为何会和元决那样说话?瞧着还颇为得意,而殿下当时的话也有些奇怪,说元凌费尽心思逃过一劫的话,这是何意?我问他他又不说,只能来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墨玄迟疑了一下,道:“这……殿下既然不说,王妃还是别问了。” 叶欢颜道:“可我想知道,你与我说便是,如若你怕他怪罪也不必,我不会让他怪你的。” 墨玄垂眸低声道:“属下倒不是怕殿下怪罪,只是殿下既然不想王妃烦扰,王妃又何必要问呢?” 叶欢颜淡淡的道:“可我如今已经有了疑惑,如若不知道,只会烦扰更甚,那还不如都知道。” 墨玄一噎,倒是也驳不出话来。 叶欢颜问:“说吧,怎么回事?” 墨玄道:“王妃既然一定要问,那属下便坦言了,其实是先前殿下让人查堤坝坍塌的贪污案,查出了当年那些人挪用治河款的有力证据,便是一本账簿,是当年经手记录治河款项用途的一名户部官员亲眼目睹偷偷记下的,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水利兴修时,挪用治河款的人名和数目。” 叶欢颜听着心中颇为震惊,见墨玄顿声便埋头不言,立刻道:“你接着说。” 墨玄忙道:“那名户部官员便是上任户部尚书刘明贺,在临江河水利兴修完毕后步步高升,第四年户部尚书致仕后他便被任命为新任户部尚书,可就在三年前,他因户部账目亏空被陛下免职贬谪到闽南的儋州,在离京的途中遭了截杀,全家被灭门,那本账本也不知下落。” “殿下在京中时翻阅户部记档时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派人查了当年经手款项的人,查到了刘尚书,得知了有这么一本账本,当年刘明贺亏空国库虚作账目触怒了陛下,本该死罪举族流放,便是以此做要挟才在多人力保之下由死罪换来了贬谪,保住了刘家满门得以举族离京前往儋州祖籍之地,可途中遭遇劫匪谋财害命,无一活口。” 叶欢颜听着心里忍不住嘀咕,什么遭遇劫匪谋财害命?这很明显就是以劫匪的名义杀人灭口。 “殿下派人查到当时虽然刘氏一族被灭无一活口,可刘明贺有一名得力的心腹幕僚未一起死,却是不知下落,极有可能他知道什么,甚至账本就在他手里,便一直在找他,很巧的是那幕僚人就在闽南境内,那日便是查到了那名幕僚的下落,可那个人只吐出了账本中的几个名字,非要亲见殿下才肯交出账本,此事兹事体大,也不好对他用刑,殿下便亲自赶去了,可还未见到人,就听闻王妃出事了。” 叶欢颜登时心惊,有些愕然的看着墨玄,绷着神经问:“之后呢?那名幕僚和账本呢?” 墨玄接着道:“之后殿下忙着寻找王妃,顾不上此事,就在两日前得到消息,那名幕僚被杀了,账本自然也不知下落了,想来是被毁了,还有殿下派去看着那个幕僚的隐卫也都被杀了。” 说到此处,墨玄极不是滋味,神色语气皆是万分凝重,一则是因为查案之事功亏一篑,二则是因为死了好些兄弟。 叶欢颜脸色大变,愕然呢喃:“所以因为我的始终误了殿下的大事儿?本该到手的证据就这么没了?” 第415章 他老了,经不起朝局动荡了。 墨玄沉默不言,当然,也算是默认了。 她确实是误了元决的大事,如今那个幕僚被杀,账本不知去向,估计是已经被毁了,这次元决奉旨暗查的事情虽不至于不了了之毫无所获,可想要将那些人肃清,是不可能了。 叶欢颜脸色有些僵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竟然耽误了他这么大的事…… 叶欢颜忙问墨玄:“若是耽误了追查此事,后果会如何?” 墨玄道:“陛下那里自是不好交代的,不过王妃不必担心,殿下会处理好的。” 他这话还不如没说! 她忙问:“怎么处理?” 墨玄顿时面色迟疑:“这……” 见他这幅样子,叶欢颜也没耐心盘问,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算了,我自己去问他,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着便转身往元决那边去了,墨玄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去忙,便朝着她的背影拱了拱手就走了。 本想直接去找元决的,可是刚走到他的书房门口,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他。 见她,他眉目柔软下来,道:“你回来了?我正想让人去寻你呢。” 说着一边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 刚执起她的手,他便神色微凝,忙有些关心的问:“怎么手这么凉?可是身子不适?” 还不忘腾出一只手过来抚了抚她的脸颊额头。 叶欢颜扯了扯唇角摇头道:“倒不是。” 元决紧接着问:“那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么热的天气你还觉得凉了?” 手往下抚了抚她的肩头和手臂,似在探量她的衣物是否单薄。 叶欢颜忙道:“不是,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儿,也不冷,哪有这么娇气啊?” 元决顿时疑惑了,也急了:“那你……” 不等他问完,她便道:“我是刚知道了一件事颇为心惊,所以有些话要来问你。” 元决神色凝重了几分,正色问道:“你要问什么?” 让灵儿几个在外面等着,她拉着元决进了里面,将他安置在桌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元决有些好笑,无奈问:“你要问我什么事?真的搞得这般严肃?” 叶欢颜站在他面前,定定看着他问:“你实话告诉我,没了那个幕僚和账簿,你还能如何彻查堤坝坍塌的贪污案?若是查不出来了,陛下会不会怪罪你?” 闻言,元决神色一凛,当即眯起了眼:“谁跟你说这件事的?” 叶欢颜道:“你别管我谁说的,你就跟我讲怎么办才好?” 元决却没如她要求那样跟她说,而是思忖一瞬,拧眉问她:“墨玄跟你说的?” 虽然是问她,可是语气神色却是肯定,这事儿除了墨玄,也没别人能跟她说,敢跟她说了。 思及此处,元决很是不悦。 他并不想她知道这些事儿烦心。 叶欢颜见他明显不悦,忙为墨玄辩解:“是我从今早你和元凌的对话中听出端倪,心中有疑问他的,我是你的王妃,是你自己说我与你同尊的,那我有事问他,他自然得如实相告,不然岂不是违逆你的意思打你的脸?所以你不能怪他。” 倒也不是为墨玄辩解,说的都是实话。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元决哪里还敢怪罪墨玄那个大嘴巴? 无奈的看着她,道:“行,不怪他。” 叶欢颜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你先跟我讲到底该怎么办?你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就是查这个案子,可如今证人和证据都没了,想来是没办法查到根上了,可若是查不到了陛下那里该怎么交代啊?他会不会怪罪你?” 元决只淡声道:“你多虑了,他不一定想让我全都查出来。” 叶欢颜有些懵:“啊?你不是说陛下令你务必彻查么?” 元决冷呵一声,道:“那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此事背后牵扯了多少人,他一直以为朝局都在他掌控之中,便是事发后也只知道谢氏牵涉其中,可这件事的水比他想象的深多了,若真的要肃清所有牵涉其中的人,大胤怕是得引发一番动荡,他老了,经不起朝局动荡了。” 说的也是。 皇帝刚愎自用,自以为掌控一切,根本不会想到当年修建临江河水利这件事竟然有人阳奉阴违,还这样胆大包天的建了个豆腐渣工程,便是事发后怀疑工程有问题,也只怀疑谢家一派。 便是只除去谢氏和原来一派就已经可能会生乱,若再有更深的水,那就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了,不然内乱了,外忧也就不远了,大胤可才和北靖和谈呢。 不过她不关心皇帝的朝廷,只关心元决的处境:“那现在就是说你便是查不到什么,陛下也不会怪你?” 元决肃容道:“怎么可能?总是要查出一些的,此事非同小可,堤坝才建成十余年便坍塌至此造成洪灾,不用想就猜到必定时堤坝本身有问题,总得给大胤上下一个交代,要有人承担罪名付出代价,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有了计较,不会无功而返。” 叶欢颜耷拉着头叹了口气,闷闷道:“可是罪魁祸首还是无法定罪论处啊,我之前还以为谢家是首要的,可看你的意思,谢家怕也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其他不亚于谢家的家族和人物牵扯其中吧?” 元决颔首,道:“当年的谢家,还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不过是一群蛀虫同流合污罢了,治河款前后拨出近六百万两白银,观水利的质量来看,起码一半以上被挪为他用,若非人多势大有恃无恐,谁敢如此胆大?” 叶欢颜点点头,倒也是这样的,如今可不就是了么? 因为牵涉众多群体庞大,元决都说皇帝都不一定乐意他彻查呈报了,便是查出来上报了,皇帝怕是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捅出去,丢的是他的脸,大胤上下的子民都会怀疑朝廷,他国也会尽看笑话,对大胤朝廷大有不利。 这么想来,她倒是放心了些,就怕他会被皇帝问责,可如今既然他这样说了,她就没那么担心了,他既然说了无事,她便信他会处理好。 第416章 你好像很懂夫妻相处之道啊? 元决瞧她面色松缓,这才微微笑着,伸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上前一些,对她轻声道:“你也别担心这些了,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如去给我做些膳食可好?熬个汤什么的,我正好这些天都未曾好好用膳,又受了伤需要好好补补。” 叶欢颜从他话中听初级班撒娇意味儿,忍不住笑了笑,可也晓得他说的是真的,他这些天为她都未曾吃好睡好,便问他:“你想喝什么汤?” 元决笑了笑,却又想不出想喝什么汤,便道:“都可,你熬什么便喝什么。” 叶欢颜想了想,忽然灵思一动狡黠一笑,拍板定案道:“那我给你熬一个猪肚鸡汤吧。” 给他做个月子餐补补,哈哈哈哈…… 元决:“猪肚鸡汤?” 他有些疑惑,这东西他可闻所未闻啊,自然也没吃过。 叶欢颜正色道:“顾名思义,便是猪肚煲鸡汤,民间有名的滋补汤,很好喝的,且滋补调养的效用极好。” 闻言,元决半信半疑:“是么?那得尝尝看,就熬着个吧。” 她抿嘴笑道:“那你等着,我先去找甘先生弄些药材。” 自然不可能只是随便熬个汤给他喝,她打算往里面加一些药材提高一下效果,对他身体好些。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叶欢颜便亲力亲为的熬了一锅烫出来,让人分别送了一份给元倾城和甘先生那边,自己盛了一大海碗亲自送去给元决,剩下的任由灵儿几个自行分配处理了。 她煮的东西,元决自然是无有不觉得好的,不过有些不大乐意。 他很有怨念:“叫你给我熬个汤,还以为就只有我能喝,结果还人手一份,下次不许这样了,只能给我熬。” 叶欢颜没好气道;“行了你,有的喝就好了,还想吃独食,美得你。” 元决哼哼,喝了一口汤,想了想又弄了一勺子递过来给她。 叶欢颜忙把脑袋往后一挪:“做什么?” 他十分殷切的道:“你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喝吧?你也喝点。” 叶欢颜忙不迭的摇头,尬笑道:“别了吧,我刚刚尝过一些了,这些都是你的了,我没那么缺德,不和你抢。” 元决煞有其事:“可是我想让你喝,舍不得你这样看着我喝。” 叶欢颜一听,忙道:“那……那我现在就去端一碗来和你一起喝,你喝你的。” 然后就要站起来。 元决拉住了她没让她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可是我想让你喝我手上的这个。” 叶欢颜:“……” 就知道他打着这个主意! 叶欢颜噘着嘴,有些不满的闷闷道:“可是这个调羹你刚才用来喝过了啊,上面都是你的口水。” 元决点点头,颇为受伤的道:“确实是这样的,可是这又怎么了?咱俩是夫妻,这样有什么不对的?难道颜颜你还嫌弃我了?” 他还一脸忧伤的盯着她,那小眼神贼可怜了,好似被全世界遗弃,让她像个恶人似的,满满都是罪恶感。 恶人叶欢颜:“……”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 可就算是知道他故意装可怜的,叶欢颜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有些不自在的辩驳:“我没嫌弃你。” 元决顿时眉眼带笑道:“既然没嫌弃,那就快喝吧。” 说着把手缩回去,把调羹里已经凉了的倒回碗里,再换了一勺惹得来。 叶欢颜感觉自己被道德绑架了,不,不是感觉,就是被某人道德绑架了! 呵,男人!大猪蹄子!臭德行! 可就算是知道他故意这样的,她还是…… 硬着头皮张嘴喝了他递过来的汤,明明已经不算烫了的鸡汤,喝在她嘴里却是异常烫嘴,她吞的有些困难。 元决:“如何?好不好喝?” 叶欢颜:“……好喝。” 元决点头:“那你多喝点。” 然后就又继续…… 叶欢颜很想夺过他的碗盖到他头上,糊他一头汤水,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可是…… 还是认命的任由他给她喂鸡汤,并且是他一口她一口的那种…… 最后,叶欢颜都不知道他俩互相喝了多少对方的口水。 间接性接吻第n次结束后,元决满脸的惬意,叶欢颜却有些怀疑人生。 他一副得意觅足一般,慢条斯理的放下勺子,心满意足的啧了一声,道:“这样喝汤滋味甚好,下次继续。”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抿嘴扭头看向一边不理他。 他晓得她害羞了,叹了一声道:“颜颜,我们都是夫妻了,如今也……你总要习惯我们的亲密,别总是这样害羞。” 叶欢颜斜睨他,狐疑道:“你好似挺懂得夫妻男女的相处之道啊,元决,你是不是骗了我了?你以前和哪个小姑娘练就了这般经验之谈?” 元决以听,脸阴了些,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除了你,我没和其他小姑娘亲密相处过。” 叶欢颜呵呵,质疑道:“是么?你撒谎不打草稿的吧,不是说你和你以前那位未婚妻,也就是盛家大姑娘相处的不错?你对她还挺好的,这个不算啊?还是你觉得我什么都打听不到所以糊弄我?” 她刚说完,他忽然脸色有些阴郁了几分,显然是她所说的话里,有什么是触到他的不悦之处。 是她提到了盛家大姑娘? 他很介意别人提起盛家大姑娘?还是介意她提?若是如此,怕是他这个红颜薄命的未婚妻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 想到这里,叶欢颜心中极不是滋味,她很霸道,不情愿他心中装着其他人,哪怕是已经死去的人。 她立刻问:“元决,你是不是挺在意盛大姑娘的?” 元决被她这么一问,脸上的阴郁散去,有些不解的看向她:“为何这样问?” 她很不是滋味的闷闷道:“你好似很不喜欢我提到盛大姑娘,我刚才提起,你脸色都变了,说明你在意她,你当初,是真的喜欢她吧?” 应该是的吧,不然以他的性子,若非真的喜欢,又怎会对盛大姑娘好?可他若是真的喜欢,那她算什么? 第417章 那些年晟王殿下戴过的绿帽子。 元决愣了愣,随即猜到她怕是误会了,忙道:“不是,你想哪去了?不要胡思乱想,我心里除了你,没有过别人。” 叶欢颜一听,呆呆地眨了眨眼,随后反应过来忙拧眉道:“是么?可是你刚才……” 不等她说完,元决便立刻道:“我并非心里有她才介意你提起她,而是……” 他说到这里便顿了声,瞧他的模样,竟是有些难以启齿,或者说,是厌恶到都说不出来。 显然和她想的不一样,他对他的那个未婚妻,非但没有喜爱,反而厌恶至极。 她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他不是喜欢过别的女子就好。 她忙好奇地问:“额……是什么?” 元决看向她,语调平叙却意味不明的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叶欢颜摇摇头道:“我哪会知道?不过倒是听说过是病亡的,可看你的意思不像是,难道有别的隐情?” 元决淡淡的道:“她是小产血崩而亡的。” 叶欢颜着实是被吓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元决:“小产血崩?” 元决颔首:“嗯。” 叶欢颜犹自心惊不已:“可是她……那孩子谁的?你的?” 想都没想她就直接这么问了…… 元决的脸却黑了。 他显然是被她气到了,当即冲着她没好气道:“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连她手都没摸过,又岂会与她有孩子?!” 叶欢颜汗颜,忙扯了扯嘴角道:“哦哦,是我说话不经大脑了,想想也不会是你的,不然你又怎会这般厌恶她,是我失言,失言,你权当没听见。” 元决冷哼,仍有些气恼她。 叶欢颜忙凑过去,悄咪咪的扯他的衣袖,好声好语的哄着他给他顺毛:“嘿嘿嘿,别生气嘛,我以后不乱说话就是了,你身上还有伤呢,生气影响养伤。” 元决面色稍霁,却还是板着脸严肃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这般嘴没把门的胡言乱语,我让你好看。” 叶欢颜小鸡啄米:“嗯嗯,记住了记住了。” 他这才不生气了。 叶欢颜见他面色缓过来了,持续性刨根问底:“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孩子是谁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元决绷着脸道:“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叶欢颜懵:“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元决无语的反问:“我为何要知道?” 叶欢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未婚妻给他戴了绿帽子,他难道不想追究到底?而且还是他当年的性子…… 面对她不得其解的眼神,他解释道:“当时我已经在南蛮受了重伤,那会儿在王府养伤,没心情理会外边的事。” 叶欢颜哦了一声,倒是理解了。 他想了想解释道:“那是我回京养伤的第四个月,当时神志恢复的差不多了,墨玄忽然来告诉我,盛大姑娘死了。” 叶欢颜扬眉:“这么突然?” 他颔首:“嗯,我得知此事何时意外,盛家给出的交代是她病亡的,可她到底是我的未婚妻,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都得弄明白怎么回事,我便让墨玄去查了。” “之后呢?” “之后墨玄就查到,在那半个月前,盛家忽然将她送去了城外的别院,说是她因为担心我的情况郁结于心,所以病了,要送去静养,可实际上是她有孕了,盛家送她去那里,是打算暗中堕了她腹中的孩子,再想办法将此事糊弄过去,可她没熬过小产的折腾,血崩死了。” 叶欢颜点点头,分析道:“所以,大家才会把她的死归咎在你身上,说是为了你才病重殒命的,便也自然而然的说是你克死了她?” 他面无表情的颔首:“嗯。” 叶欢颜当即有些激愤的道:“那你为何不澄清啊?后面那两个也就算了,姑且算是因你被害的,可这个又凭什么啊?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才死的,死因也是她自己和盛家的责任,是他们理亏,凭什么归咎在你身上任你被人指责?你竟然也容忍得了这样的脏水?” 在她看来,以他的脾性,这样的事情,他非得灭了盛家才能解气才对,而且,她就是舍不得他受这样莫须有的委屈。 元决低声道:“盛太傅是我父皇的恩师,对我也有启蒙教导之恩,他老人家的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而我当时伤重在身,自顾且不暇,一心忙着养伤解毒,也没心情去管这些闲事,再到后面才有命格之说,可也不差她这一个了,便也不在意了。” 额,这样的话,倒是也说得过去了。 她知道的,他虽然看着狂妄至极目中无人,可事实上,他本身还是品性不错的,起码的尊老和感恩是有的,所以既然盛太傅对他有过启蒙教导之恩,那倒是足以让他漠视此事。 她问:“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的?当时知道盛姑娘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就没有其他感觉?也不想弄清楚谁敢动你名义上的未婚妻?然后杀了?” 他道:“是有些生气的,毕竟顶着我未婚妻的名分与人暗结珠胎,若非我知情时她已经死了,我定然弄死她和那个人,可盛家的人早就知道此事,肯定是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轮不到我。” 叶欢颜点点头,确实是他知道的时候也做不了什么了,所以再生气也都只能忍了,不然难不成还端了盛家不成?幸好他当时伤重且中毒,顾不上这些事,不然更憋闷。 叶欢颜算是明白的差不多了,只是心中仍是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才抿着嘴,状似漫不经心又掩不住刻意的问他:“我听说你以前对她挺好的,你真的没喜欢过她么?” 他闻言,忽然看着她,目光端详却不说话,只是眼神颇有几分深意。 叶欢颜总觉得他看透了自己心中那几分莫名的醋意,有些不大自在,忙梗着脖子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问你话呢。” 他抿嘴笑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裹于掌心,耐着性子对她轻声道:“我不是与你说了么?除了你,我当真没钟情过其他人。” “我对她比旁人多了几分容忍与善意,不过是因为她是我少时定下的未婚妻,当时想着到底是以后要娶的人,对她好些是应该的,便比对别人温情些许,但是她于我而言,只是定过亲的未婚妻,没有其他特殊的意义和分量。” 第418章 咱俩本无缘,全靠我聪明! 叶欢颜听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也就是说,若是换了别的女子,你也一样是会对她温和些的?” 他颔首:“嗯,可以这样说,我只是对顶着我未婚妻身份之人温和些,至于她是谁不重要。” 叶欢颜稍稍满意:“那还好些。” 说着又看着他问:“可是我还是有些好奇,我听说她当年是京城第一才女,且才貌双全,你这样眼高于顶的性子,那样耀眼的女子才应该是你的喜好才对啊,你为何不钟情她?”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大确定的道:“不知,许是我注定是要与你相知相许的,所以在你之前,旁人再好都入不了我的眼吧。” 他笑着看她,眸色缱绻的凝望着他,很是欣然的道:“你瞧,我们两个便是天定的缘分,我兜兜转转的娶了你,而你异世而来,刚好成了我的王妃,我们又两情相悦了。” 叶欢颜一听,其实也觉得他俩这缘分挺深,可见他这般得意,还是忍不住呵呵两声,给他一个白眼道:“你拉倒吧,我可不信什么天定的缘分,我俩本无缘,全靠我聪明且命大,不然你早就三度喜提鳏夫的之名了,还天定良缘,美不死你。” 她的话新鲜,元决估摸着却还是能听得懂的,一时无言以对。 有缘是真的,可她多番命悬一线也是真的,确实,若是这么多次下来,有那么一次她被那些人害死了,这便是孽缘了。 叶欢颜哼哼唧唧的肃着一张脸警告:“哼,所以你以后对我好些,你要是对我不好让我难过了,咱俩可就没缘了。” 她这话像是说着玩的,可是他知道,她也是认真的,她能够回来,足见对他情深,可是却并非离不开他,若将来有一日他当真负了她,那么,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再给他任何弥补挽救的机会。 他爱极了她这样决然冷傲的脾性,可也怕极了她这一点。 他状似玩笑却极其认真的道:“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敢对你不好?” 叶欢颜哼哼。 她没与他继续掰扯这事儿,而是问:“那我再问你,如果当年盛姑娘没有与人……就是没出那个事儿,也没死,那你会娶她么?” 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才不大确定的道:“会吧,不过也说不准。” 叶欢颜一听又有些懵了:“嗯?这是什么答案?”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当年那样的情形,她不见得愿意嫁给我。” “额……这又是为何?” 他依旧是神色语气淡淡的,瞧不出喜怒,只道:“那个时候,莫说旁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否熬过去,还能活多久,更别说是否还能继承皇位,而她性子颇傲,凡事都要争最好的,她想要做的是风光无限的晟王妃,是尊贵无比的皇后,而不是嫁给一个兴许没有未来的我守着晟王妃的名位,且当时我可谓是性命垂危,而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她等不及的。” 叶欢颜听着,忙接着道:“所以,她便是没有怀孕,没有因此而死,她也不会认命的等着嫁给你,定然会想办法摆脱与你的婚约?” “嗯,应该是会的。” 叶欢颜越想越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当即神色凝重道:“可既然是这样,你说她性子颇傲,什么都想要最好的,那她就不可能还未嫁人便与人偷情暗结珠胎啊,她应该是个聪明且有野心的女子,不可能做这种足以把自己送上绝路的蠢事,所以当年她有孕之事,怕是存着内幕,这些你都没查过么?” 在这封建保守的古代,女子的贞洁比命重要,尤其是世家之女,当时盛姑娘还是元决的未婚妻,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顶着这样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别说她不得好死,盛家怕是也得被牵连。 元决听她说时并无任何一样,依旧一脸冷漠:“我没兴趣知道。” 叶欢颜打量着他,一派了然:“所以,你其实也是对这件事心存疑惑的?对吧?只不过是你不喜她,加上当时事成定局了,你又那个样子自顾不暇,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查?” 元决不置可否。 叶欢颜顿时失了兴致,摆摆手道:“哎,算了,不提她了,已经死了几年的人,和我也没关系,要是你心里有过她我兴许会介意什么,可你既然没心仪过她,那我就不必对无关紧要的死人耗心耗神了。” 她这心情,其实就跟对待自己丈夫的初恋女友一样吧,若是元决把那姑娘放在心上,她肯定是不高兴的,她所爱的男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只能有她一个人,由心到身完完全全的只能是她的。 可既然不是,那其实盛姑娘连初恋女友的身份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曾经占据着他未婚妻身份的女子,那便没什么好介意的。 元决也颔首道:“嗯,不过是同你无关的人,不必在意。” 叶欢颜抿嘴点点头,心里欢喜了,眉梢微扬,尽染笑意。 他见她如此,忽然歪着头,定定的注视着她那笑意难掩的娇颜,目光有些痴,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叶欢颜被她看得脸颊发烫,笑意敛去,忍不住皱眉咕哝:“你做什么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还真被说,她脸上还真有东西。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胎记,有些赧然。 他伸手抓着她摸脸的手,拉到他腿上放着,微微笑着看她,满脸欣慰的道:“颜颜,我心甚慰。” 她眨了眨眼:“为什么?” 他道:“你是吃醋了,所以才问这么多过去的事情,介意我是否喜欢过旁人,说明你是极其在意我的,我原本不大确定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如今我确定了,所以高兴。” 若非深爱,她这种性子,又岂会计较这么多过往的细枝末节?非得刨根问底的了解他对其他女子的态度,确定他没爱过别人之后笑得如此开心。 叶欢颜闻言,额了一声,没好气道:“有什么好不确定的?我都回来了,还不足以让你知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么?” 第419章 谢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 元决一听顿时笑了,不客气的戳穿她:“你回来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活不了了,回来看我最后一眼的?” 叶欢颜:“……” 她突然就不高兴了,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一副他在哔哔就把他弄死的狠辣模样。 元决笑意敛去,忙好言问:“生气了?” 叶欢颜当即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劈头盖脸冲着他一顿啐:“你心里知道就好了,瞎说什么大实话?不知道实话伤感情?咱俩才刚好你就扯这个伤感情的事情,晦气不晦气?日子还过不过了?” 元决:“……” 原谅他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所以暂时有些懵。 叶欢颜冷哼一声,站起来就拂袖而去了,看着似乎很生气,是气的暴走的,实际上…… 她脚步似乎有些欢快呢。 元决堪堪反应过来,见她这般脚步轻快的离去,当即忍俊不禁,无奈的摇头失笑。 叶欢颜回来的消息在这一日便传遍蕲州城,当然,随着的便是晟王苏醒且脱离性命危险的消息,他做这一出戏,不仅仅是做来把叶欢颜引回来,同时也是做个别人看得,自然也包括远在京中的皇帝,自然是得做全套的,所以,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痊愈了。 午后,元决便以晟王妃已被救回为由,下令解除了闽南全境的封禁,一切恢复如常,不过晟王府的人还在继续追杀南蛮潜伏在闽南的杀手。 第二日,刚用了早膳,就听闻驿馆外面的人来报,谢桓来了,要看元倾城。 叶欢颜正在和元决吃早膳,听见来人禀报,当即不解道:“他怎么这个时候现身了?倒是也不避讳。” 元决漫不经心的道:“如今都这样了,该毁的都毁了,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也是。”叶欢颜点点头,转头对来禀报的人道:“你去问郡主见不见,若是她要见的话就待谢小侯爷去见,若是不见就让谢小侯爷走人。” 那名侍卫应声下去了。 吩咐完人,叶欢颜扭头看向元决要说什么,可见他神色凝重的垂眸沉思着,手握着调羹一动不动的,当即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他思绪回转,抬眸看向她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叶欢颜一愣:“什么事?” 元决道:“我派人去查账本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隐秘,按理说元凌和谢桓不会知道,可他们为何会突然知晓此事,又在那一日这么巧与南蛮的人联手对你下杀手来坏了我的事的?” 叶欢颜倒也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个……确实是奇怪得紧。” 为了混淆元凌和谢桓的视线,他一直在派人明着查当年的事情,便是处处碰壁也都没有收手,一副要大海捞针蛋里挑骨的架势,而追查那个幕僚与账簿的事情进行得却是很隐秘,起码她便是与他这般日夜相处,也只隐约猜到他另有打算。 而在他的刻意引导和遮掩之下,元凌和谢桓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他的真正打算的,便是能猜到,怕也不会这么快,哈干得如此巧合。 此事确实是古怪得很。 她不由怀疑:“不会是你身边的人背叛你了吧?” 元决不做犹豫,笃定的摇头:“不会,我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叶欢颜自然也知道晟王府的人都是绝对忠于他的,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没真的质疑这个,所寓很是困惑:“那可就奇怪了,那会儿你装得煞有其事,若非我与你日日相伴,看出你另有打算,追查不过是虚张声势,旁人怕是都看不出来的。” “而且我记得当时元凌那副稳操胜券的得意模样,应当会不会想到你还留着后手,而且你是在京中就派人追查幕僚与账簿的,此事做的隐秘,离京南下后就没透露过半分,确实是没有理由会被勘破。” 他点头,面色犹疑道:“所以我很奇怪,谢桓忙着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盯着我的追查进展不放,元凌亦是没可能勘破我的打算,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便反应过来?” 叶欢颜听言陷入了沉思,回忆起那些天的情况,忽然应有个猜测,忙问:“这次幕僚被杀和账簿被毁之事,都是谢桓亲自去做的么?” 元决颔首:“嗯。” 叶欢颜闻言有些心惊,谢桓突然反应过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看破了元决的局,要么就是有人提醒了他什么,比起前者,后者更有可能…… 她定定看着元决问:“元决,你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元决不置可否,也不说话。 可叶欢颜却是已经明白了,他确实是有所怀疑。 …… 元倾城刚吃了早膳喝了药,就听侍卫禀报谢桓来了,她颇为意外,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 屏退左右后,屋内只剩他俩。 元倾城看着脸色略有些憔悴的谢桓,神色十分淡然平和,扯了扯嘴角道:“恭喜你,这次不用死了,谢家也全身而退了。” 谢桓听言,面色微有些僵硬,片刻后才上前一些,坐在她旁边,打量着她略有些虚弱消瘦的面容,问她:“你的伤如何了?” 元倾城风轻云淡的道:“好得差不多了,你若再晚两日来,怕是都痊愈了。” 谢桓闻言,一时默然,脸上掩不住的愧疚。 元倾城瞧着,忽的一笑,讥讽道:“谢桓,你别装着这幅样子来,我死不了,何况,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堵心,觉得虚伪。” 谢桓猛地抬头看向她,声音有些紊乱:“倾城……” 元倾城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依旧平和,问出来的问题却是直击心灵:“谢桓,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被杀?会死在那场混乱之中。” 谢桓脸色顿时白了,讷讷的看着他。 她重重的吸了口气,眼眶却忽然红了,声音微有些哑涩哽咽:“这些天我除了担心欢颜,其余时间便都是在想这个问题,想得睡不着。” 她凝视着他的双眸,有些感伤自嘲道:“我在想我那日特意给你的提醒是对还是错,你终究还是为了挽救谢家,为了你所谓的责任,罔顾了我的性命,你不会不知道,但凡晟王哥哥不在,我和欢颜都是待在一起的,那些人要杀她,我在她身边能够幸免么?” 第420章 谢桓,我终究是输给你了。 她的问题着实是有些诛心,谢桓顿时慌了,忙手扶着她的双肩,急忙解释道:“倾城,你听我说,我并非不在意你的性命,我没有罔顾你的性命,我只是……” 她没管他握着自己肩头得手,微歪着头问:“只是什么?” 他道:“我只是相信晟王对叶欢颜的在意,他派去保护叶欢颜的人定然会保护好你们,而且这是在蕲州城内,但凡有什么动静,驿馆这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赶去,我知道那些人不会得手的,我……” 不等他说完,元倾城就问:“万一呢?” 谢桓愣住:“什么?” 元倾城问:“你可曾想过,万一我们没被保护好,万一我被杀了呢?或者说我受伤了,就像如今这样,你瞧,我不是受伤了么?这些你当时可有料想到,可曾在意过担心过?” “我……”谢桓张了张嘴,可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神色也愈发歉疚自责,不敢看她。 元倾城见他如此,笑的讽刺又伤感,那是与她平日的傲气张扬截然不同的情绪,她道:“你想过了,可是你不在意,或许你在意,可比起你的家族,我会不会受伤,甚至会不会被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对吧?” 谢桓张嘴想否认,可事实如此,他否认不了,便是否认了,她也不会信,只会愈发厌憎他。 元倾城咬了咬牙,很是不甘的道:“谢桓,你可知道,我那日隐晦提醒了你,我其实算是背叛了我的身份立场,也有愧我身上流的血脉,可我换来了什么?是差点死在了你的计划里,我终究是输给你了。” 她与谢桓的这段既定的感情中,她陷得更深,所以成了受伤的那个人。 谢桓有些动容不忍的看着她这个自嘲认命的笑容,忙道:“就这一次,倾城,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不会如此了,从今往后,我便是死,也不会任你受伤害了。” 元倾城闻言毫无波动,侧眸看着他捏着自己肩头的手,抬手掰开了他的手,一副疏远冷漠的样子淡淡的道:“不必了,我不需要了。” 谢桓一惊,呼吸都随着僵滞了:“你……你什么意思?” 她目光冷然的注视着他,道:“谢桓,恭喜你达成所愿护住了谢家,我也会遵循皇伯伯的赐婚嫁给你,可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并没有面上看上去的这般没心没肺不谙世事。” “相反,我什么都明白,也很爱计较,你对不起我一次,将我置身危险之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后,我与你,只是被赐婚结合的两个人,别的,都不会再有了。” 谢桓慌了,可看着这样的她,他却不知道如何去挽救,前所未有的心慌迷茫。 他了解元倾城,怕是比很多人都了解,知道她隐藏在单纯耿直之下的真实性子,正因为知道,所以才痴迷于她,费尽心思的让她爱上自己,想要与她两情相悦,如今她这样了,他心里明白,她不会原谅他了。 或者说不是不原谅,而是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在意他了。 他和元凌决意这样做的时候,他就猜到可能会让她生气,可是他没办法,事关谢氏一族的兴衰存亡,他没得选,也没时间瞻前顾后。 他静默半晌,才低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元倾城苦苦笑着摇头道:“不需要,你没有对不住我,也没有做错,是我们之间原本就存在这样难以两全的事情,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是我没能坚守自己的身份立场,而你守住了,做了你该做的,我理解你,也不怪你。” 他讷讷的问:“既然你不怪我,为何却如此……” 他说着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并非真的想不明白,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就这样失去了她的心,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她的真心,终究是被他葬送了…… 许是看出他的想法,她道:“谢桓,我只是一个姑娘家,我想你活着娶我,所以不顾父王自小对我的训诫和自己的身份偏向了你一次,同样的,我只是想要我的心上人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你却让我失望了。” 谢桓听着她的满是失望的指控,再不能说出话来,侧头闭了闭眼,满怀颓然无力。 元倾城道:“你深知我会和欢颜形影不离,你其实有的是办法让我置身事外,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的,如果我不在,欢颜不会出去,你深知我在驿馆待不住喜欢凑热闹,而那日正好蕲州再度开街,我又岂会不出去瞧瞧,而你顾不上我的安危了,比起我的安危,谢家存亡更重要,对吧。” 谢桓默不吭声,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自从她提醒了他后,他就猜到元决另有打算,可始终想不出元决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就一直亲自盯着驿馆,也一边和元凌制定计划伺机而动,那日见元决带人急急忙忙的离开驿馆出城,他悄然跟了上去,也让人通知了元凌的人可以看着办了。 他武功高,所以便是跟着元决后面,元决赶着去见人发现不了,元决身边的人也都没发现后面还有他跟着,后来也是赶巧了,在元决到了地方正要见人的时候,蕲州就来了消息说叶欢颜遇刺失踪,元决顾不上见人就往回赶了。 而他留在那里,找到机会杀了元决留在那个人身边的隐卫,一番盘问后,把人杀了,账簿也烧了,将那可以毁灭谢氏一族的证据毁得干干净净。 后来闽南封锁全境,他为了不节外生枝,就找个地方呆着没回来,也是昨日解除封锁后他才回来的,不过对于元倾城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知道她受了伤,却没有性命危险,他便没太担心。 元倾城微微抬起下巴,很是高傲冷然的道:“一切都算得毫无偏差,一切也都如你所愿的进展着,如今你达成所愿了,谢家终究是保住了,可是谢桓,人都是要为自己的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所以,你求仁得仁了,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也都怪不了任何人。” 第421章 不欢而散 她这话说得太过决然,让谢桓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很不甘心的问:“你会如何?倾城,我对你的心如何你是知道的,难道就因为我这一次的逼不得已的错,你就判了我死罪?我就真的最无可恕了?” 他没得选啊,如若不然,他又岂会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当时他若是不这么做,但凡有所迟疑,可能如今谢氏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他以为,她便是性子再如何刚硬决然,也终究会谅解他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告诉他这个事儿,她说出来了,可不就是想让他想办法让谢家逃过一劫么? 元倾城摇了摇头,淡声道:“你并非最无可恕,只是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了,曾经我以为不管你我之间横着什么,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也心悦你,那其余的就不重要了,既然注定要结合在一起,尽量让我们过得快活些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终究是我自欺欺人。” 她目光神色皆毫无温情的看着他,道:“谢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也不想与你说话,在回京之前,你我都不要再相见了,没得让我们还未成婚便相看两厌,我怕是连遵旨嫁给你都做不到了。” 谢桓也知道现在元倾城对他失望至极,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只能雪上加霜,让他们关系愈发恶劣。 他思量片刻,无奈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养伤,我们的事等你气消了以后再说,我先走了。” 元倾城略有些倔强的扭过头看向里面,没理会他。 谢桓只得默默起身,缓缓离开。 元倾城在他走出去后才转头过来看着门口,抿着唇角幽幽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收回目光看着前方,重重的呼吸了口气后,垂着脑袋坐着在那里,抬手抓着头皮,一阵烦躁压抑。 谢桓出了元倾城这里,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叶欢颜。 谢桓站定,意味不明的眯着眼看着她一会儿,在她走近后,才随手做了个礼:“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弯唇轻笑:“谢小侯爷,许久不见呐。” 谢桓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妥,依旧笑得桀骜,一如过去的张扬不羁,道:“确实是有段时日不见了,本来还想问一句别来无恙,可似乎也不合时宜,听闻数日前王妃与郡主一同遇刺,王妃被人劫走了,昨日才被救回来,听闻此事时我还担心了下,可看王妃的样子应当也并未受什么罪,真是万幸。”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笑吟吟道:“我素来是个命大的,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历经了几次大难都活下来了,攒的福气也够多了,自然已经不是那些个小把戏可伤害得到的,不过,小侯爷竟然担心我?正是令人意外。” 她微微凑上前,似笑非笑的压低声音问:“小侯爷是担心我会出事回不来?还是担心我不会出事安然回来呢?” 谢桓面色微动,旋即肃着一张脸正色道:“王妃这话是说笑了吧?我自然是希望晟王妃能平安无事,毕竟你我也是有些交情的,好歹相识一场,王妃又是郡主交好之人,我怎么会希望王妃出事呢?” 叶欢颜哦了一声,勾着唇角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我多虑了。” 谢桓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眼眸抿嘴不语,脸上那些许刚才堆出来的桀骜不羁消散无踪,只徒留几分怅然。 叶欢颜打量着谢桓的神色,哼笑道:“看小侯爷的样子,似乎心情不佳呢,怎么?得偿所愿的保住了谢家还不高兴了?你这表现倒是和雍王殿下不大一样呢,他如今可是得意得很呐。” 谢桓不置可否,静默半晌后,才低声道:“晟王妃是来看倾城的吧?正好她如今心情不佳,你进去陪她说说话吧。” 他说完便要给她让开前路。 叶欢颜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顿时了然,哼笑道:“看来是和元倾城不欢而散了啊,可真是有意思,她如今伤势未愈,你既然是来看她的,不好好陪她宽慰心绪,反而惹她不快,谢桓,你怎么想的?” 谢桓无奈道:“我倒是想与她好好说话,可惜如今她不愿见我,也不愿与我多说,我再留下不过是惹她厌烦,不管如何,她视你为至交,你的话她多半是能听得进去的,你若是无事,便去与她说说话吧,别让她郁结于心。” 叶欢颜神色凉淡下来,轻嗤一声道:“你们之间的结,你让我一个局外人来解开?你觉得合适么?何况,谢桓,我不怕告诉你,我是一点都不希望倾城嫁给你的,你让我去劝慰她,就不怕我我劝她不要嫁给你么?” 谢桓笃定道:“你劝不了的,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嫁给我的,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 “呵~”叶欢颜对此,只有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 谢桓垂下眼眸低声道:“晟王妃快进去吧,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他不等叶欢颜说什么,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叶欢颜眸色顿时泛起几丝冷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主见幽深,片刻后,在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才转身进了元倾城的屋子。 一走进来,就看到元倾城坐在那里低着头,手扒着自己的头发,看来确实是心情极差的,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被她薅成鸡窝了。 叶欢颜转头示意灵儿她们别跟进来,随后才自行走向她那里,一边走一边噙着几分笑意道:“你这是要把自己薅秃了好直接去当姑子么?” 听见她的声音,元倾城懵抬头看来。 见她走来,元倾城皱了皱眉,闷闷道:“你怎么过来了?” 叶欢颜一听她这问题,当即板起了脸,站在她长边没好气道:“瞧你这话问的,怎么,难不成我不能过来?你不想看见我?要真是这样,那我以后都不搭理你了。” 元倾城讪讪一笑:“人家就随口一问,我这不是以为你忙着陪晟王哥哥么?可没有这个意思啊,你别误会了。” 叶欢颜这茬满意的坐下在她旁边。 坐下后问道:“刚才来的时候瞧见了谢桓,他说你心情不佳让我来与你说说话,你们这是怎么了?竟闹得不欢而散了。” 第422章 我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元倾城一猜就知道,她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会遇上谢桓的,抿起嘴角静默片刻,才问道:“欢颜,你有没有过对晟王哥哥很失望的时候?” 叶欢颜微微怔然,凝视她片刻后问:“为何突然这样问?” 元倾城不看叶欢颜,低着头闷声道:“随口问问而已。” 叶欢颜斜睨着元倾城似笑非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尽然吧。” 元倾城抬头有些不满的瞪她,显然是不高兴了,心里知道就好了,还直接说出来干嘛。 叶欢颜无语,行,她说是随口问的就是随口问的。 元倾城这才催促道:“你别不说话啊,你倒是说说你有没有嘛?” 叶欢颜稍一思忖,颔首道:“有啊,他之前做了一些事情,有些不顾及我的感受,甚至当时我以为他不在意我的死活,一度对他失望到了极致。” 元倾城很惊讶,眨了眨眼问道:“啊?真的有啊?那他做了什么啊?还有,你当初既然对他很失望,为何如今又与他这样?”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叶欢颜和元决之间还有这样的嫌隙,因为在她看来,叶欢颜和元决感情是极好的,起码不管是她看到的还是被人看到的, 真夫妻俩都算是极为恩爱的了,也从未听叶欢颜书偶偶她和元决有什么不和的,只知道元决对她视若珍宝,如今又是如胶似漆一般,又怎会…… 等等,她怎么忘了,叶欢颜这次可是差点离开了元决了,还是元决费心演了一出苦肉计才把人弄回来的。 叶欢颜道:“他做了什么我就不和你说了,夫妻之间的事情哪能与外人详细道来?至于我当初对他失望至极,为何如今又不在意了,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有些事情过去了,我分得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元倾城眼珠子微动,有些犹疑的问:“是因为这次他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让你看清了内心,所以你就都不计较了?” 叶欢颜摇摇头:“倒也不是,我若铁了心离开他,哪里是他一场苦肉计就能把我拉回来的?我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我想要的心安他都给了,免了我所有的后顾之忧,我便留下了。” 元倾城似乎懂了,可又有些不懂,可也不需要再问了。 她顿时陷入了沉思。 元决和叶欢颜之间能解开心结彼此相许,可她和谢桓也能么?原本一直以来她就对她和谢桓的事情心存彷徨,只是不愿直视,总觉得这是未知的事情,兴许是她杞人忧天了。 这次的事情,更让她看明白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在谢桓心中,她都是没有办法和记住相提并论的,这是解不开的死结啊,她想要的,是心上人视她重于一切,谢桓是做不到的。 见她心事重重怅然若失,叶欢颜寻思着问:“你和谢桓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闹成这样?” 元倾城面色微微僵滞,似乎是不知道如何言说这件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两只手扣起,互相抓着紧紧的,抿嘴低声道:“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与你说一声,你一会儿回去,也替我和晟王哥哥致歉吧。” 叶欢颜心头微动,看着她等她说。 元倾城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满脸愧疚的低声道:“我生辰那日去见谢桓时,我隐晦的提醒了他,晟王哥哥暗中另有谋划的事情,他当时应该是听明白了,所以才有了后来我们在街上遇刺的事情,好像晟王哥哥也因此被声东击西的坏了事,这些,都是我的错。” 叶欢颜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毫无意外。 元倾城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叶欢颜的说话,甚至感觉她在看着自己,忙抬头看她,见她这般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一颤:“你……你这样看着我作甚?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叶欢颜淡笑:“你便是不说,我也正是要问你这个事的,我和元决原本也只是有此猜测,也信了七八分,可你若是否认,我们也是信你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主动且利落的就承认了此事。” 元倾城脸色顿时一白:“晟王哥哥也知道了?” 叶欢颜轻微颔首:“嗯,他比我更早猜测此事与你有关,我也是昨日知晓了他原定计划被毁的事情,刚才听闻谢桓来找你了,思前想后的才隐有猜测的。” 元倾城羞愧的不行,都不敢看叶欢颜,只闷着头低声道:“我……我对不起你们。” 叶欢颜对她这话照单全收了,道:“你这件事确实是做得不对,若非你透露给了谢桓,没有后面的那场刺杀,元决会顺利见到证人,拿到证据,那是铁一般的罪证,届时谢家也好,其他涉事之人也罢,都在劫难逃了,可如今却是不行了的。” 元倾城忙问:“如今是怎样?晟王哥哥还能查到别的证据么?如果查不到,会不会被皇伯伯怪罪?” 她十分清楚这次的事情有多大,正因为清楚,才会 明知不对还和谢桓暗示,因为她知道,若是不这么做,谢桓肯定会死,她便是再恼恨谢家,可都舍不得谢桓出事的。 同样的,她也知道若此事若是查不出来,元决没法跟皇帝交代的,只是相较起来,元决的麻烦会比谢桓的麻烦小多了。 叶欢颜道:“他和我说他可以处理好,总能想办法将此事交代了,会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承担罪名的,陛下那里应该不会如何怪罪,便是怪罪了,也不会对他如何的。” “倒是你,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太不应该了,他虽然不至于因此受困,可你给他惹的麻烦可不小,你可得好好长长记性,这次便罢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元倾城咬着唇,瞧着她那力道可不小,都快要将唇皮咬破了,她带着些许腔音闷闷道:“我……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当时我想不了这么多,我不想谢桓死的,便是我跟他放话放得多狠,我也都是舍不得他真的被家族牵累,所以才一时脑热和他说了。” 她紧张的看着也还有问:“欢颜,晟王哥哥是不是很生气?” 第423章 因祸得福 叶欢颜坦言道:“你不用担心,他没生气。” 元倾城吃惊道:“没生气?为什么?我这次坏了他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生气?他那个人脾气本来就不好,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呢?他怕是现在恨不得掐死我吧。” 想起元决那杀伐狠绝的行事作风,她其实还是有些心有戚戚的,先前惹他不高兴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可这次却不是了。 这次的事情兹事体大,关乎国政,却被她搅黄了,她都不知道,若是父王知道她干的事儿,会不会气死。 叶欢颜好笑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话你还不信?他也不是现在才怀疑你,可昨日你见到他时,他可有给你脸色看?若是当真如你所言恨不得掐死你,那你早就没命了,还能安然坐在这里杞人忧天?” 元倾城听言,皱了皱眉头咂嘴道:“好像也是哦。” 叶欢颜发了个白眼:“什么好像,原本就是,还有啊,我得叮嘱你,这件事我们几个知道就好了,等你回京了,也别和王叔王婶说起,权当你什么都没做,至于陛下那里,元决自己会想办法给交代的,你也不用担心。” 元倾城急了:“怎么交代啊?皇伯伯料定了谢家与此事相关,如果没有定罪谢家的证据呈上,皇伯伯肯定会质疑的,到时候,会不会认定晟王哥哥办事不利?这次的事情是晟王哥哥重返朝堂的一大契机,却弄成这样,定是会有影响的。” 她这般焦虑不安,让叶欢颜瞧着顿时觉得好笑,哼笑了一声没好气道:“难道你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于他而言的影响?若是查不到会不好交代?可你还是这样做了,事已至此,你现在这样担心不安有什么用?” 元倾城噎了一下,丧着脸道:“好像大抵应该是没什么用了,你就当我马后炮吧。” 叶欢颜被逗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去吧,其实你弄了这一出,也不全然是坏事,你是不知道此事牵涉了多少人进来,谢家在其中不过是其一罢了,却并非祸首。” 元倾城一惊:“谢家不是祸首?那就是说还有牵涉更深更位高权重的人?” 叶欢颜颔首:“嗯,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所以,并非单以是非对错就能论断清楚的,若当真追究到底,朝局必然动荡,陛下不会允许的,所以如今这样,怕也是遂了陛下的心罢了。” “所以,便是元决顺利查出呈报个陛下,陛下怕是也不会真的论罪处置那些人的,所以,你真的不必内疚自责,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可以按照陛下的想法予与交代,不会妨碍什么的。” 元倾城眨巴眨巴眼,炯炯有神的问:“按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误打误撞办了件好事了?” 叶欢颜一默,随后劈头盖脸一顿啐:“元倾城,你够了啊,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元倾城糗了一下,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看样子,她是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了,不再揪着自己的错处耿耿于怀了。 叶欢颜放心了,这才问:“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没说呢,你和谢桓是怎么回事?” 元倾城脸上那点俏皮陡然散去,抿嘴低声道:“也是因为这个事儿啊,我那日暗示了他晟王哥哥另有筹谋,他便加以揣测,想法子化解晟王哥哥的谋划,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可却能猜到,那日的那场刺杀定然有他的手笔在内。” 叶欢颜挑眉:“所以呢?” 元倾城肃然道:“所以,他明明知道我肯定会和你一处的,却与虎谋皮的要对你下杀手来对付晟王哥哥,便也是没顾全我的死活,不在意我是否会出事,甚至可能会被杀,这一点,我无法忍受。” 叶欢颜听言,顿时缄默不言。 元倾城这个心境,倒是与她曾经对元决那些破事儿的感受是一样的,她们倒是真的无愧于脾胃相投四个字,本性上本就是一样的人。 元倾城低声道:“我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要保全谢家,所以顾不上我,他把家族看得比我重要也无可厚非,可是我无法认同,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将此事透露给他,算是背叛了我与身俱来的的身份立场的,我也不指望他能够什么也不做,原本告诉他,就是想着他能够知晓并且想法子脱困自救,可他却是毫不顾念我的安危,竟是抱着侥幸心理盼着我能被保护好,可身处那样的混乱,刀剑无眼,谁能确保万无一失?” 谁也不能确保! 而当时那样的情况,那些南蛮的人嗜杀成瘾,根本不会有手下留情的,所以不管多少人保护,都难以确保她能平安,这一点谢桓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任由她置身危险之中,连一个保护她的人都没有安排。 若是他那日那样做的同时派人保护她了, 哪怕杯水车薪,可也聊胜于无,她起码后面这些天想起来时,都不至于这样失望透顶。 叶欢颜道:“这些话你刚才都与他说了吧?他都是怎么说的?” 元倾城道:“他没什么可说的啊。” “额……” 元倾城道:“他能说什么?事已至此,他所有的辩解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说再多都是枉然,而我也不会再信他了,先前还抱着一丝希望,可如今,半分也没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他生出恻隐之心,以至于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没得辱没了自己和自己身上的血。” 叶欢颜听言,突然欣慰的笑了:“你如今能想的这样透彻,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元倾城听着着实不解:“因祸得福?” 叶欢颜颔首,笑道:“嗯,你先前确实是活的通透明白,可到底还是为情所困,执着于与他的情分,这才有了这次的南下之行,做了这么一件蠢事,可如今,你才算是看得透彻清明了,我总是担心你这般下去,以后终会痛苦,可如今,应当是不会了。” 第424章 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和元倾城说了许久的话,叶欢颜才离开她这里回了元决那里。 元决正在听墨玄禀报事情,她便走进来后默默地走到一边坐下,听着墨玄说,说的无外乎是一些刚收到的追查进展。 似乎是那个幕僚当时为了引元决去见,吐了账簿上的有一些名字,虽然不算大头,可是因为要体现诚意好让元决去见,所以说的也都是朝中一些要员的名单,元决现在就是在派人查他们。 且当时那个幕僚说的不只是人名,还有一些挺有用的东西,所以,元决已经派人去查,京中那边的只传令回去让暗查了,可这边的已经有些许眉目了。 墨玄说完后,元决吩咐了他几句就让他去继续忙了。 之后,元决才看向叶欢颜,问她:“如何?” 叶欢颜道:“确实是她透露给谢桓的。” 元决闻言一时无言,坐在那里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叶欢颜知道,他此刻是心情不悦的。 元倾城这个事儿做的让他很不满,甚至有些怒意,若是其他人这样搞,他估计直接弄死了。 可好歹那是妹妹,虽然只是堂妹,可也算是妹妹,他也还是把元倾城当妹妹的,不然哪里会明明嫌弃的要死,却还纵着她闹腾。 叶欢颜见他脸色极度不佳,忙问:“元决,你怪她么?” 元决淡淡道:“怪她又如何?事已至此,怪她也无济于事,只不过你记得替我告诉她,就这一次,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次我权当不知道,也不会让她牵涉进来,就当此事与她丝毫关系也无,可若再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叶欢颜当即松了口气,笑道:“这话我和她说过了,你放心吧,她长记性了,而且这次也是因为她不忍谢桓被谢家牵连,可谢桓已经让她失望了,以后,她应该不会再犯傻了。” 元决闻言,看向她极为无奈,可又有些纵容,道:“你是早就料到我不会怪罪她了?所以替我宽恕了她?” 叶欢颜吐了吐舌头,摸了摸鼻子抿嘴笑道:“我也是见她很怕你怪罪,就和她说了你不怪她让她宽心,反正这也是事实啊,我了解你,你肯定也是不会怪她的,不然她哪里还能安生养伤到现在?你也不是现在才怀疑她的。” 元决冷哼:“这次她任性太过,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立场,我若是当真怪她胡来不给她兜着,便是我不对她如何,她这次回京,父皇和王叔都不会轻饶了她,后果可不是她担得起的。” 便是元倾城这么做了,于皇帝也好他也好,甚至是对于朝局的平稳都不是坏事,可是这些也都不是元倾城为了私情泄露此事让谢桓得以翻盘的理由,元倾城的错还是在的,若是皇帝和平王知道此事,她肯定是要受罚的,因为这不仅关乎这件案子的结果,还关乎她作为皇室郡主的立场与选择。 她生为皇族郡主,生来就是要为皇族而活,不管什么时候,她的选择只能是皇室与朝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便是成婚了也都这样,可以说是没得选择,何况,她如今都还未与谢桓成亲,却为了袒护谢桓做了这么个事儿,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做更过分的。 叶欢颜笑笑,道:“所以说你还是很护着她的,你放心吧,就这么一次,她以后不会也不敢了,其实这次她做了这个事儿未尝不是好事,不仅免了你与陛下为难,她也看透了谢桓在她和谢家之间会做的抉择,以后,她应该怎么都不会和谢桓一条心了。” 元倾城和谢桓那档子事儿虽然和她与元觉得颇为相似,可也是截然不同的,元倾城和谢桓本身就横着各自的立场,原本就难以长久,她自己也知道,对谢桓,她本身就有着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的心思。 这次谢桓明明白白的让她知道了他的态度,知道他为了谢家可以不顾她的死活,甚至利用她,她已经是死心了的。 便是依旧要嫁给他,也只不过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罢了。 元决道:“死心了就好,她本也不该对谢桓存有不该存的心思,能够死心,以后便不至于和姐姐一样,对一个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害了自己一生。” 他姐姐就是对司徒征用情太深,以至于司徒征死后,她难以承受太过偏激,连京城都容不下她,只能偏安武陵才能相安无事。 皇室女子,本就不该太过用情,因为她们的婚事,都不过是权力所需,是笼络下臣安稳朝局的手段,若是朝廷需要,牺牲也不过是迟早的,太过用情,便会难以承受最后的悲剧,到头来自己能否被容许活着都是未知。 叶欢颜点点头道:“其实皇姐也是存在这样的想法,所以当初才默许她离开武陵,让她来亲眼看着谢桓为了袒护包庇谢家所做的一切与她立场相悖的事情,看清楚她与谢桓存在的矛盾,好绝了对他的心思,只是当时我们都没想到还会这么一遭,不过效果比我们起初想的好些。” 元决道:“姐姐疼她,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着,他忽然道:“不过说起姐姐,我们怕是再过两日就得回武陵她那里了。” 叶欢颜意外:“为何?你不是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养伤?” 他现在名义上可还是伤重刚醒没多久的,按理来说,是还不能挪动的,他这出戏虽说主要是为了逼她回来,可是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得做全套,迷惑外人是小,最重要的是迷惑皇帝。 不然她就麻烦了,他若是不真的受伤,皇帝就会起疑心,若是派人查,她失踪的真相便兜不住了,若是皇帝知道她跑来一趟蕲州误了他的事儿,必定不会轻饶,只能是她真的被人掳走了,那便也算不得她的错了。 所以,说到底也都是为了护着她。 他道:“不,先回武陵,按理说醒来三日也够把伤养好些了,姐姐已经派人把我们来时的那辆马车送来接我们,大爱明日便到,等回到武陵再养几日,我们就得启程回京了。” 第425章 凤冥天要走了 叶欢颜一惊:“回京?为什么要这么快回京,还得不顾伤势赶着回去,是京中出什么事了么?” 元决道:“昨日下午收到的消息,北境使臣已经入境,月底就会抵达京城,我们要赶在北境使臣抵达之前回到京城。” 叶欢颜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主要是和她没什么关系,加上之前本就没打算回去的,所以这事儿她就不怎么记着。 可如今她既然不走了,倒也不是没关系了,毕竟她是晟王妃。 她点点头道:“那得安排好回程的事儿了,不过回去了的话,这边的事情如何处理?你的事儿还没查完,还有赈灾的事儿,都不管了?” 他沉吟道:“此事可先不急,派人先查着就是,如今朝中最重要的是北境来使之事,此案父皇暂时也没心思理会,过后查出来了我再将结果呈给他就是,赈灾事宜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赈灾官员会处理。” 她挑眉:“那就是元凌也一起回去?” 元决摇了摇头:“不,他会先一步回去,我们在他后面慢慢回去,不急,能够在使臣抵达之前回到就行。” 叶欢颜哦了一声,斜眼笑问:“你就不怕他回去和陛下恶人先告状?他可是知道你装伤的事情的,可能还会知道别的,现在证据没了,情势对他十分有利,对你却不尽然,他若是趁你不在跟陛下说了什么,等你回去时,怕是陛下那里更不好交代了。” 说到这里, 叶欢颜有些内疚,便是因为她,他才误了事儿。 元决却不以为然,笃定道:“放心吧,他不敢乱说话。” 叶欢颜不解:“为什么?我瞧他现在这么得意,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想起昨日元凌那得意的样子,叶欢颜只想到一个字,便是小人得志,其实仔细想来,元凌此人段位实在算不得高,只是太过下作,和他母亲一样爱使用些阴诡手段罢了,有些上不得台面。 元决嗤笑道:“便是证据毁了,他保全了谢家和他老丈人,可他与谢家的所作所为父皇那里还是有数的,父皇也大概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他夹着尾巴小心谨慎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挑拨什么?” 叶欢颜了然颔首:“那倒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若是这个时候还敢说不该说的,怕是陛下会更加厌恶他。” 虽然其实皇帝对元凌这个儿子,已经厌恶的不行了,怎么都不看在眼里了, 可元凌也不敢破罐破摔啊。 元决道:“是这样,所以不必担心,他不敢乱说话。” 叶欢颜彻底放心了:“嗯嗯。” …… 翌日上午,叶欢颜去了驿馆附近的一家茶楼。 前些日整个闽南都被封锁了,被封锁的每个城池都停市,前儿元决下令解封后,蕲州才又恢复了热闹,而如今,茶楼里正好有个说书人在说故事,说的竟然是元决和她的事儿。 最近元决为了她封锁闽南全境,放出灭族警告威胁南蛮杀手,还为了找她不顾一切受了重伤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关于他们夫妻俩的各种美好传说就因此诞生了,直接传的她成了绝世佳人,而他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了。 不过其实好像大概也许……挺真实的,咳咳。 她倒也不是特意来听人家称颂她和元决那档子事儿的,而是来见人的。 到了凤冥天约的雅间,叶欢颜走了进去,摘掉纱帽扯掉面纱丢给灵儿,她上前坐到凤冥天对面,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点心,挑了挑眉道:“还以为你约我怎么着也应该去个酒楼啥的,怎么改了性子跑来喝茶了?这是要修身养性啊?” 她还以为凤冥天这种性子,应该不会爱喝茶,可是看他这端茶品茶的架势,倒是有两把刷子。 他瞥了一眼她,继续品茶,一边道:“本来是想约你去下馆子喝酒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驿馆附近没什么酒楼馆子,太远了让你出来还得接送你才能安心,还是就近将就吧,不过这里也不错,能听这么一桩风月佳话,也还算值当。” 说着,哼笑一声,十分嫌弃的瞟了一眼声音仍然不短传上来的方向,道:“不过那说书的说得有些不实在,竟然说你是绝世佳人,就这一点,他的故事说的再动听也都显得不尽不实了。” 叶欢颜一听,脸顿时黑了,怒道:“哎,凤冥天,你这是人身攻击,有些过分啊,我就坐在这呢。” 凤冥天不解:“人身攻击是什么?” 她没好气道:“就是贬损谩骂别人啊。” 凤冥天点点头,十分受教的样子:“原来如此,又跟你学了个新词儿。” 随后,他理直气壮道:“不过我这不是人身攻击,是说实话,难不成你以为你当真是个绝世佳人?” 叶欢颜十分无辜单纯的眨了眨眼:“难道不是?” 凤冥天:“……” 他呵笑一声:“你倒是自信得很,看来这两日元决那厮没少夸你。” 叶欢颜也呵呵一声,给他一个白眼。 凤冥天耸耸肩,继续喝茶,顺便听下面的说书人继续掰扯。 叶欢颜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了一口解渴,这才问他:“你找我出来做什么?不知道我现在和我家殿下如胶似漆的不好分开,你这样很不道德知不知道?” 后面的话也只是顺带的,主要是问他找她出来做什么。 凤冥天也知道她的意思,这才放下茶杯,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对她道:“我要走了,找你出来与你说一声,道别来的。” 叶欢颜一愣:“走?去哪儿?” 他淡淡道:“回大启。” 叶欢颜吃惊:“啊?怎么这么突然?” 凤冥天道:“不算突然,之前就回去了一趟的,只是想着你身上的毒,才想着来把你带走送去唐门解毒才回去,不过如今你不用解毒了,也不与我一道回大启了,我便自己回去,不可能一直都在大胤逗留的。” 叶欢颜一想,却是也不算突然,而且他既然家在东启,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可她有些不舍,忙问道:“那你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再来大胤?还去京城么?” 第426章 势不两立 凤冥天眯起了眼,露在面具外的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道:“会的吧,不过下次再来,或许我们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酒聊天了。” 叶欢颜闻言,当即心头一凛,追问道:“凤冥天,你这话是何意?” 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他们以后会彻底对立,看着不像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果然,他很坦然的笑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小丫头,我原本想带你回大启,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只有你不在元决身边我们才不会为敌,可如今你要留下,那我也无可奈何了,以后我一样不会伤害你,不过想来我在你这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所以你以后怕是会为难了。” 叶欢颜听着有些心慌担忧,立刻追问:“你要做什么?凤冥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淡淡笑着,却尽显凉薄寡淡,道:“我与你说过的,大胤皇帝与我有血海深仇,我外祖一族尽被大胤皇帝所灭,我母亲也因此而死,我蛰伏于此这么多年,便是为了报此仇,如今这个仇还未报完,其他该杀的都差不多杀完了,只剩下元氏皇族,我如今离开了,总还是会再来的,只是下次再来,便是了结此事之时。” 顿了顿,又幽幽道:“至于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 叶欢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是人家的血海深仇,她自然不可能去劝凤冥天宽恕放下什么的,那太恶心了,便是她,如果是她背负这样一笔血仇,她便是摧毁一切也一定要报了的。 可是,她是元决的妻,所为夫妻一体,她与元决自然是生死荣辱都一并了的,若当真如凤冥天现在所言,那到时候,她确实是两难了。 她认凤冥天做兄长,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一句空话,而是真的把他当哥哥的。 凤冥天看着脸色不大好的叶欢颜,微微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我是真的不会伤害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你的。” 她抿嘴低声道:“可是你会与元决势不两立难以并存。” 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应该吧,我与他本无仇,可是父债子偿,这是自古既有的规则,何况,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叶欢颜听着,有些明白了,生在东启,又与元决这个皇子本身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凤冥天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与元决乃至于整个元氏皇族,归根结底不过是四个字的恩怨,国仇,家恨。 大胤和东启两国世代为仇,而凤冥天和元氏皇族有着灭族之恨,这是怎么都解不开的死结。 她无奈苦笑道:“凤冥天,我是元决的王妃,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妻子,我们是区分不开的,从我决定留在他身边那一刻开始,我与他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一体的了,你若与他为敌,又怎会与我相安无事?” 凤冥天一时哑然。 她长吁一口气,又含笑道:“不过没关系,不管你与他怎么样,我管不了,而且你也知道的, 元决那厮也不是好对付的,你不一定能把他怎么着,所以我并不担心什么。” 在她看来,凤冥天和元决,应该算是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吧,她谁也不担心,若真的担心,也就只担心胡两败俱伤了吧。 凤冥天笑笑,很诚恳的道:“这倒也是,他倒是挺棘手的,要不是顾念你,我还真想不惜一切代价先除掉他,他若没了,这大胤便不足为惧了。” 他遗憾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事儿难度太大,便是我亲自动手动胜算不大,还有可能把自己栽了进去,而且,我也不想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当寡妇,若是以前便罢了,可你如今打定主意不离开他了,就让你们多安生两年吧。” 突然笑得诡异,且眼神期待:“说不定等什么时候他喜新厌旧左拥右抱,你这性子,铁定是要和他闹掰的,到时候,估计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把他弄死一了百了。” 叶欢颜听着,倒也深以为然:“可能吧,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干,我还真得弄死他。” 凤冥天从善如流道:“所以,我不急,慢慢来吧,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就省事了。” 叶欢颜故作轻松的笑笑,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略一沉吟,道:“明日就离开了。” 叶欢颜点点头,有些遗憾:“既然这样,那今天本该是饯别的,我们应该喝酒才对,你怎么就约在这里了呢。” 凤冥天觉得也是有些遗憾,提议道:“你若是想喝也不是不行,顶多我送你回驿馆便是,那我们现在就去寻个酒楼?” 叶欢颜当即来劲儿了,忙笑着点头,豪迈万丈的附和道:“好啊,咱俩去酒楼喝个痛快!” 既然都说定了,自然不能只是说说,凤冥天很快便带着叶欢颜走了,除了月影和一些隐卫随着去暗中保护,其他人都没跟上,而是由一名女隐卫伪装成叶欢颜跟灵儿她们回了驿馆。 这一顿酒喝了小半日,叶欢颜是醉着被月影拖回驿馆的。 凤冥天在后面一路相送,看着叶欢颜被月影带进了驿馆,这才放心下来,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 叶欢颜被带回驿馆房间后,月影放下她就退下了,月影走后,本来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叶欢颜顿时就清醒过来了,一看那样子,虽有些醉意,可并不算真的醉了。 元决负手站在床前凉凉的瞅着她问:“跑出去喝了半日的酒,可尽兴了?” 叶欢颜揉着脑袋坐起来,听着他不对味儿的语调,斜眼瞅他问:“你这是生气了?” 元决冷哼,板着脸问:“你说呢?” 叶欢颜摊手:“不至于吧,我不是让灵儿跟你说了我是去跟他喝饯别酒了么?而且你之前也是说了允许我和他见面喝酒什么的,怎么了?难道我现在栽你手里了,你说话就不算数了?”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的一脸惆怅,叹气道:“果然啊, 到手的都不被珍惜了,我现在还不算到你手上呢,你就变脸变得这样快,那以后还得了?” 第427章 除了你,没人发现我的内在美! 元决面无表情:“那是以前,上次他的人在护国寺救了我们一次,我感念他这份恩,知道他不会对你不利,自然给你与他接触,喝酒也随你开心,少喝点就好了,可如今……” 他想到某事儿,脸色抑郁了起来,一时间也不说话,特别扭。 叶欢颜眨了眨眼:“如今怎么了?” 元决道:“他这次可是差点把你拐走了的,虽说也是你自己想离开我不肯回来,可若不是他帮你你也离不开我,他这样费尽心思 把你带走,谁知道他对你怀着什么心思?” 想起这个,元决就想弄死凤冥天,叶欢颜自己想离开他是一回事,凤冥天那厮把她带走让他差点失去她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凤冥天可是让他差点失去媳妇儿的,差点就是夺妻之仇了。 要不是他这次察觉有意果断想了办法引她回来,他敢笃定,只要凤冥天把她带离他身边,他怕是终此一生别想把她找回来了,天知道他忍得多厉害才没有派人把凤冥天追杀到天涯海角。 叶欢颜听言忍不住笑了,解释道:“那你是误会他了,他是想带我去解毒的,不是对我有什么心思,他那个人肤浅得很,也没你眼光好,嫌我丑呢,看不到我的内在美,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元决:“……” 对她的臭美和明显哄着他的话,他无言以对,不过心里却是有些乐的。 面色稍缓,他疑惑问:“解毒?” 叶欢颜颔首:“嗯,就是之前啊,你不是知道么?那次凤冥天知道我中了醉红颜的毒,和我说醉红颜的毒有解毒时间的限制,然后他送我回去之后,你埋伏了人要杀他,之后我俩就闹翻了,这事儿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元决微有些苦涩的道:“怎会不记得?” 记忆犹新恍如昨日,若非那一次的事情,他们也不至于会闹翻,让她对他几乎死心,折腾了那么久才缓和,在那之后,他无数次回想,都后悔那天没和她好好说,以至于他们近乎决裂的地步。 叶欢颜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忘。” 元决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因着这事儿他理亏,所以闷不吭声了。 叶欢颜道:“既然你记得这事儿,那你也知道啊,他那日之后就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虽然撤离了凤阁在京城的据点,可还是留了人保护我,他其实也不是离开,就是特意去为我寻找解毒之法,这不,寻到了些许希望,这次来就是要带我去给人看看能不能解毒的。” 元决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了然颔首,可愈发疑惑了:“可他若是对你没有旁的心思,对你这样用心作甚?” 叶欢颜抬手抓了抓头发,闷闷道:“他说想认我做妹妹,还说要带我回他家里护我一辈子。” 元决意外:“妹妹?” 这倒是出乎他的想象了,他还以为凤冥天对她心存念想呢。 不过也不算很意外,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她和凤冥天的相处方式,确实是有一种君子之交的感觉,十分纯澈坦荡,没有半分暧昧。 叶欢颜点点头:“嗯啊,就是妹妹啊,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挺像他去世的母亲的,因此才对我格外的用心想对我好,想要认我做妹妹,所以我和他只有兄妹之情,你不用乱吃醋,也不用介怀什么,这世上的男人都肤浅的很,除了你,没人发现我的好,不会跟你抢的。” 元决对她这说什么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无奈又好笑,抿嘴低低笑着一声后,才问起重点:“那你认了么?” 叶欢颜鼓着腮帮子,吁了口气后,十分的意难平:“本来是认了的,可是我打算留在你身边后,他就反悔了,说不想要你这么一个妹夫,所以这事儿就作罢了。” 很是幽怨的扫了他一眼,她煞有其事的抱怨道:“哎,仔细想想我为了你还牺牲良多,这不,本来有个可以疼我护我的好哥哥的, 就因为你,没了~” 元决:“……” 她还没完没了了,十分正经严肃的对他道:“所以啊,元决,你以后可得对我千好万好才行,不然可对不起我为你放弃的一切。” 她既然这么上劲儿,他也乐得配合她,一派纵容道:“好好好,我定然用命疼你护你待你好,不让你白白牺牲的。” 叶欢颜那点想要被惯着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窃笑着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元决松了口气:“幸好。” 他这突然的反应,让叶欢颜有些不解:“幸好什么?” 他嫌弃道:“幸好你和他没认成兄妹,不然我岂不是平白多了一个讨人嫌的大舅哥?想想都难以忍受。” 叶欢颜:“……” 他嫌弃凤冥天的样子,和凤冥天嫌弃他的样子,挺像的。 果然,凤冥天说她会为难是怼得,且不论以后,现在他俩只是互相嫌弃她都觉得头大,以后真的公然敌对,她怕是成夹心饼干了。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起这些,再想起凤冥天已经走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到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亦兄亦友的人了,心中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元决见她心情突然就低落下来了,忙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颜颜,你是不是其实挺想要认他做兄长的?” 叶欢颜抬头看着他,抿嘴强颜笑着,点点头道:“我是挺想要一个亲人的。” 这话乍一听有些毛病,可仔细一想,却是没有什么毛病。 她有很多亲人,叶家那么多人,都与她血脉相连,可是事实上,与她却毫无温情,有的只有算计和冷漠,而她嫁入皇室,也有不少亲人,可这些都是因为她与他的夫妻关系才衍生的亲情,可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如果她与凤冥天做了兄妹,她就多了一个会真心对她好,只属于她的亲人,不会因为任何因由和纽带才善待她,只是因为她这么个人而待她好。 都说血缘上的亲人是没得选的,所以好坏都只能认了,也更改不了,而自己机缘认来的,才难能可贵。 第428章 以后有了儿子就叫元宝。 元决却不知道如何才好,他想说他会一辈子陪着她疼着她的,可是想了想,他是她的丈夫,这种陪伴呵护,和亲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并论。 不管他能对她多好,她这一生,总是免不了会有缺憾,而这份缺憾,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为她圆满的。 叶欢颜低眉垂眸,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其实不管是我还是她,都从未享受过丝毫亲情的温暖,我比她好些,我起码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人,没有享受过这些也理所当然,可她有这么多血缘上的亲人,却也没被疼爱过,比我可怜多了,可能是我们同生同命,都注定亲缘淡薄吧。” 元决听她这妄自菲薄的话,不免动容又心疼她:“颜颜……” 叶欢颜侧头看向他,见他满脸满眼掩不住的心疼,扯唇笑着,竟是反过来劝慰他:“你别这样,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心疼我,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现在有你了,以后我们也会有我们的孩子,到时候,我便算是有了骨肉相连的至亲,再不会一个人了。” 其实她说的也不对,原主也好,她也好,从来也不是一个人的,灵儿 和小葵始终陪着她们,不离不弃,一心都在为她们,其实也算是亲人了。 元决怔愣少顷,旋即笑了:“倒是难得,你会与我说到孩子,以前我但凡与你说及此事,你都是逃避的,每每总是装作害羞转移话题,现在倒是坦然了。” 叶欢颜哼哼:“那是因为之前不想与你与孩子,可是现在既然下定决心留在你身边了,那这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了,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也为时过早了,算了,不说了,以后再说吧,天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呢。” 还不忘斜眼瞅他,那眼神……有些欠修理。 她这明晃晃的挑衅和歧视,元决脸都黑了,心中有一股子把她剥光了让她早日体验为母之喜悦的冲动,愈发强烈,可是顾了这个顾那个,才勉强压下这股冲动。 他抑郁了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我倒是觉得不早,现在好好说一说刚好,说不定明年我们就为人父母了。” 叶欢颜:“……” 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尴尬。 他倒是对他自己有信心啊,可是他想得倒美! 她这具身体才勉强算是十六岁,还在发育中,在她看来还没成年呢,早婚就算了,她才不早育,而且,她这个时候可半点也不想和他那啥,有罪恶感。 他挪过来一些,十分柔和温润的笑着,落在叶欢颜眼中却是不怀好意的,只听他凑到她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颜颜,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才好?” 缩了缩脖子,挪开了些,也不搭理他的撩拨,扫了他一眼无语道:“没谱的事儿你想这个干嘛?” 他正色道:“未雨绸缪,怎么没谱?说不定明年就派上用场了。” 未雨绸缪?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 元决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自顾在兴头上,摸了摸下巴认真想了想,却是十分随意的丢下一句:“若是儿子,就叫元宝吧。” 叶欢颜:“……” 她狐疑的扭头盯着他,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顿时气到了,也气笑了:“元决,你走点心行不行?叫的什么名字?还元宝?我还铜板呢!” 元决认真的寻思着,苦恼道:“铜板也不错,不过配着元姓叫着拗口,还是元宝顺口些。” 好像是挺顺口的,可是这个名字,叶欢颜有些接受无能,一听这俩字,脑海中就飘过一锭大大的元宝,闪着耀眼的光芒,散发着铜臭味。 算了, 就当他发神经吧, 反正以后有儿子,她也不会真的让他这样胡来随便取名,现在懒得和他争论这不知猴年马月才该操心的事儿。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那要是女儿呢?叫什么?” 难不成叫元宵?也挺顺口的。 元决立刻板着脸严肃道:“女儿是金贵的,名字哪能这样轻易的就下定论,容我慢慢想,不急。” 叶欢颜:“……” 她惊到了,忍不住吐槽:“元决,你重女轻男得有些过分啊,合着儿子不是人啊?可是不对啊,你们皇室子弟不都该重男轻女的?尤其是你,你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呢。” 元决理直气壮的反问:“我就喜欢女儿怎么了?不行?有皇位要继承也不妨碍我喜欢闺女吧。” 在他看来,儿子糙一些没事,就像他以前,各种摸爬滚打刀口舔血的都不是个事儿,能活着就行,但是若是女儿,比得娇养着,什么都得精细些才行,毕竟女儿可是娇滴滴的,吃不得苦,怎么宠都不为过。 叶欢颜呵呵:“行行行,你喜欢啥都行,反正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现在都还在你身上呢,你自己慢慢喜欢去吧,我不陪你发神经了。” 说完,她站起来缩了缩脖子,然后扯着嘴角摇了摇头,翩然出去了。 元决:“?” 在他身上?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可是认真想了一下,又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额,他家颜颜的言语还真是博大精深啊。 一阵惊叹无奈后,忍不住摇着头低声笑了。 …… 第二日是凤冥天说要离开的时间,可是叶欢颜没想过去送,而凤冥天也没有说具体离开的时间,就这样平淡如水的无声道别了,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 午后,元凌也要离开了,与赈灾官员交接完了赈灾事宜,就启程回京了,临走前还来打算跟元决叶欢颜一顿告别,不过元决没理,叶欢颜也不可能单独见他,所以,他在外面让人传达了告别之意就走了。 听墨玄在门外禀报元凌已经走了,叶欢颜把本来在看书的目光移向元决,问道:“你确定他不会被你的人弄死在半路?万一要是死了,等你回京,陛下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元决没抬头,自顾地拿着笔在批阅什么东西,语气却很笃定的道:“不至于,顶多让他孤零零的拖着半条命逃回京城。” 叶欢颜闻言笑了:“想想那画面,倒也有趣得很,不过还是觉得遗憾。” 元决这时停笔抬头看过来:“遗憾什么?” 第429章 并非胎记 叶欢颜咂咂嘴有些不甘心的道:“明明可以直接取了他性命,可是因为顾着陛下的心意,又得对他手下留情,让他一次次的蹦跶,我们在他们母子手里遭了这么多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一次清算个干净。” 元决轻声道:“再等等吧,还不到时候,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等他掌握了大权,到皇帝都奈何不了他的时候,他便是想杀谁也无需顾忌了,可如今不行,皇帝虽然厌恶极了皇后母子,可是皇帝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 而且,皇帝需要平衡朝局,对他这个儿子看重且寄予厚望是一回事,忌惮难容又是另一回事了,若是他杀了元凌,往后的朝局自然又是他一枝独秀,和当年一样锋芒毕露,届时皇帝怕是会和当年一样容不下他。 他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曾一度被高高捧起后重重摔下,险些粉身碎骨,他已经不是那个不知收敛的少年了,隐忍这个多年,如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已然心中有数。 他已经很了解他这个父亲,知道皇帝最介意什么,所以,有些事情,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和皇帝对着干,因为皇帝是可以容忍的,可有些事情不行。 叶欢颜点点头:“行吧,我就等着你为我报仇了,不过这次若是能够重创元凌,也算是出了口气吧,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我也不急,毕竟想要使人灭亡,总也得享受一下他们慢慢疯魔的乐趣不是?” 元决点头附和道:“是这个理。” 明宣公主派人送来马车是在傍晚抵达的,所以次日早上,他们也启程离开了蕲州,他们夫妻俩都走了,元倾城自然也跟着一起,因为是是那辆特别打造的马车,所以不需要担心颠簸影响元决的伤势,可也无法快马加鞭,赶了差不多两日的路,在临近傍晚回到了武陵。 回到武陵后,以元决需要养伤的名义在公主府待了两日后,元决收到了飞鸽传书。 元凌回京途中遭遇截杀,重伤,身边明里暗里的护卫大概三百人,被杀的只剩下一个冯宽,说是带伤护着只剩半条命的元凌逃离不知去向。 估计是逃回京城去了。 没太在意这事儿,元决和叶欢颜该做什么做什么,因为再到两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所以在这里的几日里,大多是和明宣公主待着的。 明宣公主舍不得弟弟,可元决想让她一起回京她也不肯,叶欢颜只能和元决一起多陪陪她。 回来了两日了,明宣公主想起了一事儿,当即刻不容缓的叫来了甘先生给叶欢颜做检查。 甘先生对着叶欢颜的脸盯了好一会儿,还上手检查了一遍,又在元决的死亡凝视和叶欢颜的许可下拿针从胎记那里戳了几滴血来看。 元决心疼得要死,可是叶欢颜自己乐意的,他也只能看着,却在取了血后忙给她止血,一言不发。 见甘先生终于停下检查若有所思,明宣公主忙问:“如何?她这胎记可能祛除?” 甘先生沉吟许久,才颇为凝重的道:“王妃脸上这个,怕不是胎记。” 闻言,几人纷纷大惊,明宣公主当即诧然问道:“不是胎记?” 甘先生也着实困惑,脸色略有些凝重的道:“确实不是胎记,不过我从未接触过此种情况,所以这东西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能否祛除,怕是还得花些时日钻研。” 他这半年多来,为叶欢颜诊脉无数次,却从未察觉她身体除了先前那些问题之外还有任何不妥,甚至刚才若非仔细检查,怕是也没想到这胎记有问题,因为脉象根本查不出来。 明宣公主也很是不解道:“可如若不是胎记的话,她脸上为何会有这么个东西?瞧着与胎记并无二致啊。” 确实是并无二致,她也不是没见过有胎记的人,对比之下,叶欢颜这个这么看都是胎记,所以她起初想的也不过是让甘先生想办法去掉这块刺眼的胎记,不然总是不好,可如今却是弄出这么一个秘密来。 甘先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个……怕是只有把这个东西弄到王妃脸上的人才知晓了。” “这……”明宣公主立刻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已经不再惊讶,扯唇淡淡笑道:“看来回京后,我又得去和叶归云打交道了。” 这件事怎么回事,应该也只有叶归云知道了,若她没猜错,怕是叶归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脸上这东西与之有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给弄上。 明宣公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且不提,可不管如何,这东西一定要想办法祛除才好,甘先生,就劳你想法子了。” 甘先生当即颔首道:“在下定会想办法的。” 明宣公主点点头,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能去掉就好。 倒是一直不出声的元决这时看向甘先生,沉声问:“她脸上这东西可有毒?会否对她身体造成损害?” 甘先生回话:“殿下放心,在下刚才已经验过了,并无毒,且若是有毒且对王妃身子有损害的话,在下不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所以,不会对王妃身子不利的。” 元决这才放心了,不再多问,只垂着眼眸沉思着,倒是手悄然伸过去握住了叶欢颜的手。 甘先生随后就拿着从叶欢颜脸上采下的血样去钻研了。 他走后,明宣公主才疑惑的问一直坐在叶欢颜边上的元决:“阿绥,你怎么好像对欢颜脸上的东西能否去掉并不在意似的。” 元决看了一眼叶欢颜,才缓缓道:“有没有这个东西都不重要,对她身体无害就行。” 他在意的并非她样貌美丑,本身他爱上她时,她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本身也不注重她的样貌,他最在意的,只有她是否康健。 闻言,明宣公主挑了挑眉,随后忍不住抿嘴笑了。 叶欢颜也是一样,听着他这自然而然说出来的话,明明不算情话的言语,却是那样的悦耳,顿时只觉心花怒放,忍俊不禁。 第430章 动不动就撩人的晟王殿下 明宣公主没待太久打扰他们小夫妻独处,很快就借口府中有事处理去忙了。 叶欢颜和元决一起在公主府里转悠,她扶着他,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会儿,才忍不住扭头问他:“元决,你真的不在意我脸上的这个东西么?看着可不好看啊。” 她自己都介意的很,先前不在意是因为以为是胎记去不掉,那是没办法了,她也并不是以美貌存活,可是如今知道不是胎记了, 不可能还能不在意,若能去掉,那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曾经,她也是女神级的人物,有着堪为祸水的样貌,而这张脸是一样的,若是就因为一块胎记给拖后腿了,她真的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元决顿足,侧头端详着她的脸,细细的打量着好一会儿,才煞有其事的道:“不好看么?可我觉得好看啊。” 叶欢颜虽听着心中欢喜,可也不信他这明显忽悠她的甜言蜜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噘着嘴嘟囔道:“你哄我的吧,哪里好看了?” 她脸本就小,这块胎记在眼角下面延伸,几乎半边脸颊都被覆盖了,乍一看,真的是丑爆了。 元决莞尔,轻声道:“不是哄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本身就生的极美?这块东西只是表象罢了,旁人只看到这块东西,可我知道你生的是什么模样,便是有这个东西也不妨碍你在我眼中真实的模样。” 旁人看她,极少会有人会忽略这块胎记,反而一眼看去就仙贝胎记吸引了目光,所以觉得她丑,就连他一开始看她时,都是先注意到她的胎记。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看她时,已经不去在意这块胎记了,所以可以透过表象看本质,看得出她本身的模样是极美的,不过是被脸上这东西给妨碍了。 叶欢颜听言,侧目睨着他,似笑非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早就看出我是个大美人儿,才会对我动心的?” 她不过是揶揄他罢了,他却极其认真的反驳:“自然不是,样貌的美丑不过是一层皮罢了,我自来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岂会真的为外貌所吸引?你入我心的,从来不是样貌,所以不要乱想。” 他严肃的模样,莫名的有些许傻气。 叶欢颜不由笑了,解释道:“我就开个玩笑 ,你那么认真作甚?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肤浅的啊, 不然你就算你知道我脸蛋生得好也没用,有这块东西在,也已然是暴殄天物,一锅粥再美味,掉入了一颗老鼠屎也都毁了。” 他忽然笑了,被她后面的比喻逗笑了。 然后,忽然往前一顷,伸了脖子凑过去,在她有胎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啵啾一声,虽然轻微,可却难以忽略。 叶欢颜在他凑过来时便下意识的后退一下,可也还是被他亲到了,单机抬手摸着被他亲的地方,上面还有他余留的口水,呆呆地问:“你突然亲我做什么?” 他已然站直了回去,一派正经,抿嘴低低笑着,道:“尝一下粥味道如何,看看有没有被毁掉味道。” 说着还咂了咂嘴,似在回味:“味道极好,并未被毁掉啊,所以你脸上这个不是老鼠屎,不过调味料罢了。” 叶欢颜当即有些羞赧,脸颊酡红,哭笑不得的伸手捶了一下他,娇嗔道:“你……你怎么老是这样啊,动不动就撩拨我,耍流氓是不是?” 他真的很会撩人,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要不是他说他没哄过小姑娘,她想着他也是真的没这个机会撩过别人,都想要怀疑他有过什么情史了。 果然啊,男人在男女感情上,都是天赋异禀的,尤其是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 便是再没经验不懂情事,也都可以自学成才。 元决笑道:“哪里是耍流氓,我们是夫妻,这不过是夫妻男女之间的情绪罢了,你这样经不得撩拨,以后要习惯才好。” 叶欢颜有些囧,也唾弃自己没出息。 她前世活了三十岁,活的时间比他多多了,心理年龄也比他大,然后又拍过这么多戏,各种激情暧昧的不知凡几,连动作片都看得没反应了,按理说这方面的经验比他丰富多了,怎么都是她撩拨他才对啊,可她不知怎的, 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总是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时被他亲都会弄得满心澎湃,那种初恋且热恋的感觉特别明显,想想都觉得甜蜜。 她微微笑着问他:“那你想不想我能去掉这个东西啊?” 她以为他会想的,虽然他不重外貌,可对他来说,她没有这个碍眼的东西总比有有利多了,起码他不会被人笑话有一个貌丑的王妃。 谁知道他想都没想就说:“不想。” 叶欢颜忙问:“为何?” 他伸手过来,捧着她的脸看着,很是惆怅的样子:“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最起码我会少很多情敌,你若是去了这东西,定然会招蜂引蝶遭人惦记,我怕我以后会被酸死。” 叶欢颜:“……” 她忍不住展颜笑开,笑的很是愉悦开怀,眉眼弯弯的,落在他眼中,便是如花绽放。 他凝视着她这般笑颜,低声道:“你这样笑瞧着极好,活色生香的,我喜欢看你这样笑的模样,以后要常常这样笑知不知道。” 在他眼中,她最美的样子,除去娇羞,便是眼下这般笑靥如花的模样,如罕世美景美不胜收。 叶欢颜笑容敛去了些,歪着头略有些傲娇的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啊,你若是能让我总是这样笑着,我自然是乐意的。” 她真正开心时笑起来很好看,不用他说她也晓得,从前粉丝就说她笑起来的样子治愈且勾人心魂,她瞧着也这么觉得,不过她那时很少真正开心的的笑。 元决点点头,笑的极有深意:“也是,那我以后就得多让你见识我的本事了。” 叶欢颜总觉得他这句话有些不对味,可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味,反正就是怪怪的…… 第431章 万寿将至 在武陵待了三日,九月十七这一日,元决和叶欢颜捎上元倾城启程回京,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武陵护送着几辆马车一路回京城,和来时一样,这一返程走了五天多,在第六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二的午后抵达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和他们离开时颇有些不同,为了迎接四日后北靖使臣的到来,自月初开始,礼部就在着手修整京城各处,如今还在每条街道都张灯结彩,这样隆重铺张,其实不仅是为了迎接来使,最重要的是为了庆祝皇帝的寿辰。 叶欢颜也是进城时看到街道开始张灯结彩,叹了一句为了迎接使臣真是大手笔,皇帝可真重视此次和谈,元决就在旁边来了一句: “他确实是重视两国和谈联姻之事,不过这话这般隆重可不仅是为了北靖那些人。” 叶欢颜闻言扭头问他:“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道:“他寿辰快到了。” 额…… 叶欢颜眨了眨眼,十分惊讶。 没人跟她说过皇帝寿辰快到了啊,不过仔细想来,她来到这个异世时是年初,如今大半年过去了,都快到年底了皇帝都没有过过寿,而皇帝的寿辰可不只是他自己的寿辰,还时大胤的节日,称之为万寿节,是要好好庆祝的。 所以若是有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不知道的,只能是还没到,如今寿辰要到了好像也是没什么奇怪的…… 她问:“陛下的寿辰是什么时候啊?” 元决道:“就在几日后,说起来他寿辰与你刚好隔了一日,你的是九月二十八,他是九月二十九。” 她的生日,和原主也是同一日的,正是九月二十八,比元倾城的晚差不多一个月。 可是皇帝的怎么也是这时候啊? 她寻思了一阵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陛下如今是借着北靖为由来使大肆操办寿宴?” 元决笑笑,道:“也不全是,先前因为战事,他已经两年没有办寿宴了,今年本就打算大肆操办的,不然你以为为何北靖人会挑在这个时候来和谈联姻之事?” 轻嗤一声,似有些不屑:“不过是借着父皇万寿节来贺,顺便谈两国联姻之事,看着体面些罢了,如今遇上蕲州的洪灾,若是无端大肆办寿总也不妥,所以也算是借了些迎接来使的名头吧。” 叶欢颜了然。 如今大胤的京城已经是秋日了,北边怕是早已步入寒冬,北靖使臣这个时候来是有些不妥的,可是虽是两国和谈,可北靖处于劣势,总想着挣回一些体面,不然这一年下来,他们大可早些派遣使臣来商谈联姻,何必赶在这个季节来遭罪? 不过这些关乎国政的事情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她该关心的是:“适才在城门口,来迎接的人说陛下急着见你,你是打算回到府中便立刻入宫还是明日才入宫?” 元决理直气壮的道:“我有伤在身,哪能舟车劳顿了一日就立刻入宫去?明日吧,明日看看伤情是否允许,不然就挪到后日。” 叶欢颜:“……” 瞥了一眼他受伤的位置,她不说话。 他伤口已经愈合了好伐?早就生龙活虎了。 不过他当时放出的消息是重伤,既然是演戏,自然得按照正常进展一步步来,他这一路回来,也一直演绎着伤号的状态,所以这样也没毛病。 她问:“那我去不去的好?” 皇帝说要见的不只是他,还有她。 当然,绝对不会是好事,她这次跟他去了一趟南边,耽误了他这么大的事儿,便是她打算离开不肯回来才弄得他方寸大乱误了事儿的事情皇帝不知道,可她的责任依旧不小,皇帝肯定不会轻易掠过,估计得好一顿训诫,要是可以,弄死她都不在话下。 他道:“你不用去,我自己去就好,他那里我会应付,以后他但凡要见你,你不想见的都可以不理会。” 叶欢颜当即笑眯眯:“行啊,我肯定是不想面对陛下的,没得每次见他都得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累得慌,只要你能护着我,我乐得不去见他。” 他握着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有我在,谁也逼不得你。” 叶欢颜再度展颜笑开,随即被他拉着靠在他肩上,被他轻轻搂着。 休息了一日,第二日的午后,陪叶欢颜用了个午膳,元决才入宫,叶欢颜在他出府入宫后也出府了,去的时候安国公府叶家。 这个时候,叶归云已经早就下朝回来了,皇帝吩咐他筹备接待使臣的事情,他正要出门去忙活这事儿,听闻叶欢颜来了很是意外,立刻打消了出门的打算。 按理说叶欢颜南下归来回娘家,本该先去叶老夫人那里一趟的,不过她没理会这些规矩礼节,直接去见叶归云。 叶归云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问:“听闻你这次在蕲州遇刺,还被刺客带走了,没遭罪吧?” 神色语气掩不住关怀。 叶欢颜本想直接表明来意的,可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道:“父亲看我的样子,像是遭了罪的么?” 她瞧着面色红润,比离京之前还好些,非但不像是遭过罪的,反而半点不受舟车劳顿的劳累。 叶归云还真的继续仔细打量她片刻, 才放心的点点头。 又问:“那晟王呢?听闻他为了寻你也遇刺受了重伤,尚未养好伤就赶着回来,可有大碍?” 叶欢颜这次不回答了,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父亲远在京中,倒是对蕲州的事情清楚得很啊,不会是蕲州那边也有父亲的人吧?” 她这话可以理解为直指叶归云安插自己人在蕲州,可更深一步,也能理解为她讽刺叶归云与蕲州的那些事情有关。 谁知叶归云好似听不出她的意思一样,道:“这些事早已传回京中,我自然是听闻了的,陛下也与我说了一些。” 叶欢颜瞧不出来是否信了他这些说辞,只是了然笑着:“原来如此,倒是我忘了,这事儿原也不是秘密,父亲知道了也是情理之中。” 叶归云不置可否,问:“你还未回答为父,晟王如何了?” 第432章 她娘亲的身份来历 叶欢颜漫不经心的道:“他嘛,如今已经进宫见陛下了。” 能进宫见皇帝的,自然不会坏到哪去,所以,看似驴头不对马嘴,可也是回答了。 叶归云点了点头,又问:“你这次南下,在武陵见过明宣公主了吧?她可有为难你?” 明宣公主性格孤傲,极少有人能入她的眼,他是怕叶欢颜入不了明宣公主的眼,会被为难,等同于担心女儿在破甲会被刁难,这倒是有个父亲的样子了。 可叶欢颜已经没了与他废话的耐心,冷然道:“父亲,我今日过来,不是来与你闲话家常的。” 叶归云脸色略有些僵硬,不过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问她:“那你来见为父,是有何事?” 叶欢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是想来好好问一问父亲,我脸上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归云愣住,定定的看着她一时无言,可震惊是有的。 叶欢颜坦然平静的看着叶归云,将叶归云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叶归云收回目光低下头,好似在转动什么心思的时候,淡淡出声。 道:“父亲,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是胎记,你也不用想着如何敷衍我,我今日特意过来就是为了问此事,请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要在我脸上弄上这么个东西?又如何才能去掉?” 叶归云确实是在想着如何搪塞过去,可她既然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便也不想了,神色凝重的看着她问:“你怎会知道这不是胎记?还有,这不是胎记的事情,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还是晟王也知道?” 后面的问题,他问的语气口吻极为迫切紧张。 叶欢颜听着觉得不对劲儿,他似乎很担心元决会知道。 若有所思片刻,她回答:“明宣公主想祛掉我的胎记,让元决身边的甘先生帮我瞧了发现不是胎记,所以,他自然是知道的。” 叶归云变了脸色,刚才知道叶欢颜一经发现不是胎记时虽然也变了脸色,可仍不及如今的波动大。 她凝视着叶归云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看来父亲瞒了我许多事情啊,今日父亲若是不与我说个明白,我可就不好打发了。” 叶归云沉默了许久。 叶欢颜也一直等着,不催促,但是那好整以暇的聆听架势,叶归云便知道,不与她说一些,是不好打发了。 思量许久,他才以叙事的口吻低声道:“你与你娘亲长得极像。” 叶欢颜立刻提了精神,静静地听他说。 叶归云沉沉的叹息道:“你脸上这个东西确实不是胎记,是你出生三个月后,我寻了一种秘制的药膏弄上去的,可造出与胎记一样的斑块出来,目的是遮住你与你娘亲相似的样貌,算是未雨绸缪吧,这样能够减少许多你这幅样貌带来麻烦,保住你的性命。” 叶欢颜当即追问:“保住我的性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当时我这么小,怎么会看得出来与我娘亲很相像?你这说法可有些站不住脚啊。” 叶归云道:“所以我说是未雨绸缪,且当时你确实是瞧着有你娘有几分像,尤其与你娘刚出生时像极了。” 他这话的意思听着可就玄妙了,她娘出生时他就认识了,这渊源可就深了。 他是安国公,而安国公府的家业可不是他打下来的,所以,他幼时是安国公世子,能够让他看着出生的人,也绝对不会是寻常人。 叶欢颜目不转睛的死死看着叶归云,问:“我娘到底是什么人?” 叶归云不答,而是目光沉静内敛的望着她,反问:“你可听过裕王府慕容氏?” 叶欢颜一愣,裕王府慕容氏? 这个倒是略有耳闻,也不记得是怎么有所耳闻的,反正知道一些,据说是大胤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府,只不过十几年前通敌叛国,被皇帝灭了。 叶归云语气有些沉痛悲伤,缓缓道:“你娘名叫慕容璃,是裕王府的青阳郡主。” 叶欢颜大惊:“什么?” 她娘竟有这样的身份来历? 可是既然是裕王府的郡主,又为何会和叶归云有了她?而且…… 她有太多疑惑的地方,正想着逐个追问,可叶归云已经先开口:“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多言,你也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如若你娘亲是她的事情被人所知,尤其是为陛下所知,陛下绝对不会容许你活着,叶家也将万劫不复,所以你脸上的这个印记不可去掉,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原本的模样,不会起疑心。” 叶欢颜仍在心惊之中缓不过来,忍不住抬手摸着脸上的印记,怔忪无言。 叶归云道:“你与皇室,其实是有着血仇的,陛下当年覆灭了裕王府,你娘也因此大受打击死不瞑目,我千般不愿你与皇室有任何关系,可当初你被赐婚给晟王,甚至嫁给他时我都不在京城,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神色愈发显得沉痛不忍:“等我回来时事成定局,我本想给你下药让你假死,安排你摆脱与他的关系,送你去个平静安定的地方平安度日,可没能如愿,你对我太过防备,我也只能看着你一步步的与他互生情意,以至于成了如今这样的孽缘。” 叶欢颜听着心中发堵,呼吸都有些困难,她隐隐感觉得到,这其实不是她的内心的触动,而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 她不知不觉红了眼,问:“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冷落我,其实也是因为想要护着我?” 先前叶归云表示过是为了她好才冷落她,可她不信,然而现在,若当真她的娘亲是那样的出身,又有着那样的事情,那就可信了。 叶归云颔首:“不错,当年我把你养在外面,其实从未想过接你回来,因为若是暴露了你的存在,便有可能会被人查到你娘,可我终究没能封锁此事,你的存在被谢氏所知,你被接回后,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我便只能装作不在意你。” 第433章 上一辈那些狗血的恩怨情仇 叶欢颜听着没接腔,就等着他继续说。 叶归云幽幽的喟叹一声后,继续解释道:“你刚被接回来那段时日,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而谢氏尤其,一直在派人追查你娘的来历身份,幸好我抹得干净,又给你娘安排了寻常的身份掩饰,她查不到什么不利的消息,我又装作不在意你,她才慢慢收了手不再继续查,可却因为妒恨我在外面养着你娘有了你,难容你的存在。” “故此,我只能一直装着冷落你不顾你的死活,她慢慢地信了,在迫害完了你身边的人之后,终究没有对你下死手,虽然后来的这么些年,她始终不肯善待你,令你在这府中受尽苦楚,可为父一直在派人暗中照料护佑你,你虽磕磕绊绊,终究是活了下来。”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忍着眸中将发不发的情绪,问:“父亲一直都在派人照顾护佑我?我怎么不知道?” 她记得,原主磕磕绊绊长大的那些年,好像并没有受过什么特别的优待,吃苦遭罪一样都没有少过,许多次都差点死了,半点不像是被保护的样子。 等等,差点死了…… 她猛地看着叶归云,只见叶归云满脸的怅然无奈:“是有的,起初是你身边的那些奶娘和教养姑姑,都是为父精挑细选照顾的人,可她们都陆续为护你而被谢氏所害,皆死于非命。” “后面我叮嘱了府里其他信得过的人暗中护着你,只是为了不引起谢氏的起疑,他们都是不动声色不留痕迹的护着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帮你,若非如此,你早就已经被谢氏弄死了。” 叶欢颜不由想起原主曾经的那些年,似乎也真的是有很多次遇到危险或是欺负时,千钧一发之际,都会被人救,可那些事情并不突兀,所以从未有人怀疑那是有人刻意护着她。 但是这种保护,叶欢颜是不领情的。 她冷然道:“父亲既然知道谢氏是个什么人,我瞧着你也并非真的不敢动她,为何这么多年宁愿看着我吃苦也不愿意公然护着我?你是一家之主位高权重,若是你执意护着我,谢氏真的敢害我么?便是她敢,你之前敢休了她,当年应该也是敢的吧。” 叶归云一时怔忪,看着她无言。 叶欢颜继续道:“可您却为了迷惑她而委屈我,你说你一直派人暗中看着我,那你应该对我这么多年遭受的一切欺辱委屈了如指掌,诚如你所言,我是你最挚爱的女人留下的孩子,是你最在意的女儿,说的天花乱坠的,我都要信了。” “可我终究是不能明白,你的在意,就是冷眼旁观你最珍爱的女儿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被人轮番欺辱虐待么?你就一点都不心疼?这究竟是你太懦弱,还是其实我于你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分量?所以你才能这么狠心?” 叶归云说了这么多,有理有据的,也道出了她生母的身份来历,她确实是信了叶归云 的很多话了,可是这一点,她不管是站在原主的角度还是她旁观者的立场,都是无法理解的。 在她看来,谢氏对于叶归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一定要忌惮的人物,叶归云怕是也不会真的将谢氏和她背后的谢家真正放在眼里,安国公府手握重病军功显赫,也不需要依附谢家。 叶归云依旧是神态平和,低声解释:“我并非狠心,只是欢颜,你这样聪明,应该明白,一旦我为了你容不下她,你就会为人所瞩目,这才是我最怕的事情。” “你或许不知,陛下这些年一直想要彻底控制于我,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寻找能掣肘于我的把柄,他若是知道我在意你这个女儿,必定会追查你娘,旁人或许查不到你娘,可陛下若是出手,定然瞒不住的。” 这个叶欢颜确实是不知道,也想不到,若是如此,倒也能说得过去了。 她其实只是想要一个有理有据的说法罢了。 想了想,叶归云又沉声道:“你怕是也不知道,你娘当年,是陛下的未婚妻。” 叶欢颜惊诧不已,直接站了起来:“什么?” 这这这……这是什么狗血恩怨情仇? 等同于她娘是她老公前女友啊,这尴尬的关系。 叶归云道;“你娘作为裕王府的郡主,被先帝赐婚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陛下痴恋于她,可她却十分抗拒与陛下的婚约,甚至是反感陛下,遂死遁逃婚,抛下了裕王府郡主的身份来逃避嫁给陛下。” 叶欢颜听得咋舌,没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上大人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操作,为了逃婚抛下一切死遁? 这样的情况,若非她心里有人了,应该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逃婚吧?毕竟那可真的算是抛下了一切了,而且在这世间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应该也是极好的事情吧,再者说了,这事儿干的风险大啊,逃这样的婚,若是被发现,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6 而慕容璃逃婚后,又和叶归云有了她,显然是心中的人是叶归云了? 若是如此也说得通,毕竟他们那样的身份,还有这不可抗拒的婚约,若不这样,如何能在一起? 她忙问:“然后呢?她就偷偷地和你在一起了?” 对于她这个问题,叶归云沉默了,垂着眼眸坐在那里,颇为伤感的缄默不言。 这般反应落在叶欢颜眼里,只当他是默认了。 叶欢颜觉得好似都说的过去了,什么毛病也没有,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陷入了沉默,有些纠结,也不说话了。 叶归云迟疑了许久,才忍不住道:“欢颜,为父其实很希望你能离开晟王。” 叶欢颜思绪回转,猛地看向叶归云,当即拧眉出声问:“离开他?为什么?” 叶归云道:“我刚才与你说了,你与他,确切的说你与陛下有着血仇,可他是陛下的儿子,虽然我并不赞成恕我诶父债子偿,也不想你去报仇,可不管如何,你与他之间都隔着慕容氏和你娘的血,你们不适合继续走下去了。” 第434章 不可能离开他!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她是原主,这确实是一笔算不清的孽债,她虽然也并不赞成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可是诚如叶归云所言,有这样的恩怨情仇横在其中,最好的结果无外乎是相忘于江湖。 可她不是啊! 她可以以原主的身份活着,承原主遗志,为原主报仇,护原主想要护的人,把自己当成原主活下去,可她终究不是原主,这些所谓的仇恨,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啊。 她如今与元决两情相悦,若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就离开她,那不是太荒谬太可笑了么? 叶归云无奈唏嘘:“不过如今你与晟王到这个地步,只是不肯离开,我与你说这些,你怕也是听不进去的,你毕竟先前不知道这些,便是如今知道了,也无法切身体会到这些仇怨,知道这些,只会是让你为难罢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她确实是无法切身体会这些,也是有些为难。 若是原主,想来便是与她一样爱上了元决,知道这些也是会离开元决的吧,毕竟自骨血带来的仇恨,那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血仇,哪里是因为一个爱字就能化解的?不报仇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而她以这具身体这个身份活着,却与这个身体的仇人之子相爱相守,怎么想都有些不该,她这具身体本能的有些为难。 可她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就离开他啊,那她成什么了,对他又何等残忍? 简直是笑话! 叶归云看出了叶欢颜对此嗤之以鼻的态度,眸光忽明忽暗,低声道:“为父原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可你既然知道了胎记是假的,心中有疑,你这样聪明,我不说实话怕是无法让你相信,说了实话,也是一场难破的死局。” 叶欢颜听着,顿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来问这件事的。 虽然她不会受此左右对元决的态度和感情,可是终究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好得多了。 叶归云语重心长的缓缓叹息道:“事已至此,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你若是想要离开,为父会助你,等你离开了,你脸上的东西为父便为你去掉,也会让你的余生衣食无忧。” 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你就留在他身边,虽说横着血仇,可往事已矣,总是活着的人最重要,你娘为你取名欢颜,便是不希望你为仇恨而活,但是你留在他身边的话,起码在陛下驾崩之前,你都不能去掉这个印记。” …… 叶欢颜从叶家离开到回到王府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其实在叶家,叶归云说完那些话后,她就没说过话了,只是一言不发的坐着一会儿后,又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没和叶归云打声招呼。 回到王府后,她也一言不发的坐在王府的某处楼阁上面,看着下面的湖面怔然出神。 元决从宫中回来后,听闻她出去了,回了一趟叶家后回来了,去清华居找没见人,便立刻寻了来。 没让守在不远处的灵儿提醒叶欢颜,元决自己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肩头。 叶欢颜却因为这突如其来触碰哆嗦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去,看到是他,绷着的神经才松缓下来。 元决被她这反应弄得不明所以,可也看出了她确实是不对劲,忙紧张地问:“颜颜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忙摇了摇头,扯唇强颜笑着道:“没……没事啊,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呢,还从背后搂我,害我吓了一跳。” 元决没说话,伸手拉过她的手摸了一下,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眉头微拧,神色有些凝重:“怎么手这么凉?气色也这样差?听说你回叶家了,难道是叶归云为难你了?” 最后一句,他问的杀气腾腾的,叶欢颜敢打赌,若是她点头说是,他估计马上就去弄死叶归云。 叶欢颜笑了笑,状似玩笑道:“不是,他哪里还敢为难我?要是敢为难我,你肯定会掀了叶家的房顶的,所以他才不敢呢。” 元决更紧张了:“那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进宫前你还好好的,怎么如今成了这样了?” 不是被叶归云为难,却突然变成这样才更吓人,她这样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又怎么会这般被影响心绪。 叶欢颜懵然笑着道:“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手凉脸色不好许是这里风大吧,如今都秋日了,刮着风呢,你也知道我身体还有些虚,在这里站的久了吹了风,难免受凉,没别的事。” 元决狐疑:“真的是这样?” 叶欢颜反问道:“那不然呢?” 元决见她一脸坦然倒真的不像是有什么,也不疑有他了,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赶紧下去吧,赶紧回清华居待着,以后不许拿身子这般胡闹,不许站在风口上吹风,你要是着凉染了风寒,岂非遭罪?” 叶欢颜抿嘴笑,一副乖巧的样子颔首道:“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了。” 元决这才没说她了,牵着她下了阁楼,回清华居。 会清华居的路上,叶欢颜问起:“你进宫这一趟去了挺久的,怎么样?陛下可有为难你?” 元决顿足,转身对着她,不以为耻反为荣的笑着道:“斥责 了一顿,说我色令智昏,被一个女人迷得昏了头了。” 叶欢颜啊了一声,瞪着眼道:“被斥责了?那你干嘛还这样高兴?受虐啊?” 元决摊手:“他说的也没错啊,我确实是被你迷得昏了头了。” 叶欢颜登时气结:“你……好好说话,不许没个正形说些有的没的,陛下到底有没有怪罪你?” 他这才正经回答:“自然是怪罪了的,不过许是见我带伤,没太苛刻严厉,一顿斥责罢了。” 叶欢颜有些不乐意,闷闷道:“斥责也很严重了好不好?你这样性子的人,怕是也极不愿意受陛下斥责吧,也是因为我才让你被斥责的,不然……” 元决没等她说完便有些疾言厉色又很是无奈的打断了:“都跟你说了几次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再把错归于你身上,父皇也并非真的怪我办事不利,此事正中他下怀呢,斥责也不过是寻台阶下罢了,不妨事。” 叶欢颜撅起嘴嘟囔道:“虽然是这样,不过他指明了也要见我,可你进宫没带上我,他也一定很不悦吧,定是把火一顿撒给你了,对吧?” 第435章 他的选择是她。 他倒也没粉饰什么,点头道:“大约是吧,他确实很不悦,我还因此顶撞了他,瞧他当时的神色,怕是对你更是难容了,所以你以后但凡他召见你,你都不能去单独见他,不过这些原也无需叮嘱你,有我挡着,便是你想见我也不会让,所以这些不需要你操心。” 叶欢颜听言,总有一种被人极致偏爱维护的感觉,心里很是满足。 可听他说皇帝更加难容她了,她又响起了心中刚才一直惦着的事情,忍不住道:“元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元决挑眉:“你想问什么?” 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有一日,陛下是一定要杀了我,便是你也拦不住,怎么办?” 元决一时愣住,随后纳闷问道:“为何突然问这个?你傻了么?我不是说了?有我在,他不敢真的对你如何的,我也不会让他动你分毫的。” 叶欢颜道:“可若是他不会顾及你,硬要我死呢?不管你怎么阻拦都挡不住的那种。” 元决被她这样认真的模样和语气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自从知道皇帝容不下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慌张的时候,且很有自信皇帝伤不到她,那是因为他知道,不管皇帝再难以容忍她的存在,如何不容他爱她,也终究不会真的会丝毫不顾他而取她性命,所以自信无论如何都能护得住她。 可若真的如她眼下所言,皇帝不会顾念他分毫,甚至无论如何都要杀她,他怎么都无法在皇帝 的手底下护住她,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又该如何? 那样的情况,便是最坏的,他只能在她和皇帝之间选一个了,要么让皇帝杀了她,要么为了她与皇帝彻底反目,这地反目的结果,就是弑父谋逆。 其实该如何抉择,他已经有了答案了,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为什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 她抿嘴,有些苦涩牵强的笑道:“我就是想知道若有这么一日,你会如何应对,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早晚会有这么一日的,所以,就想知道你的选择,算是图个心安吧。” 元决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会觉得这一日会来,可既然她有了这样的担忧,他便必须要给她答案。 静默良久,他低声道:“颜颜,我与你实话实说,若是以前,我可能会想办法两全,可如今,我会选你。” 这话等同于告诉她,在她和他的父亲之间,他选了她舍了父亲。 叶欢颜有些愕然不解:“为何前后抉择不同?” 元决淡淡笑着,风轻云淡的道;“你不是知道么?我母后的死是父皇推波助澜造成的,我姐姐一生的不幸是他一手操纵的,而我这么多年几经生死,也是他的手笔,我对他早已没了父子情份。” “而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并非只是为了继承他的江山,而是为了有一日亲手夺走他最为在意的皇权,和他算这些孽债,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你觉得我会为了那样的父亲不要你么?” 而在他知道这些事情之前,他对皇帝是有很深的父子情份的,若是以那样的心境让他抉择,他或许会左右为难,可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活在皇帝掌控之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了。 叶欢颜听言,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莞尔笑开,道:“你刚才没有直接跟我说你会选我,我倒是更相信你的话了,若是你想都没想就跟我说你选我,我恐怕会以为你是在哄我敷衍我。” 元决道:“我不会敷衍你的,永远不会。” 叶欢颜抿嘴笑着点点头,她知道的,他可能会说些她爱听的话哄她开心,但是不会敷衍她。 只是…… 说到这里了,好像有些疑问,可以从他这里套出答案来。 斟酌了一下,她组织好了语言,问:“你说是陛下推波助澜害死了母后,我一直有些好奇,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喜欢母后么?为何非要置母后于死地?” 提及亡母,元决面上有些悲悯,道:“他确实不喜欢母后,。” 叶欢颜一脸好奇:“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娶?难道是被迫娶的?” 元决颔首;“算是吧,母后是先帝强行赐婚与他的,他心中有一个人,且是为之疯魔非卿不娶,在那个时候,不管是他娶了谁都不会善待的,只不过母后很不幸,被先帝与先太后选中,强行塞给了他做正妃罢了。” 叶欢颜忍不住唏嘘:“那确实是挺倒霉的,偏偏选中了母后,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陛下那样薄情寡性的人痴恋着,甚至是为之疯魔非卿不娶的地步?” 元决抿嘴沉默,似乎不想提及这个事儿,或者说不想谈及她问的那个人。 叶欢颜一脸懵懂纯粹,歪着头问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知道是谁?”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颔首:“知道。” 叶欢颜忙追问:“那是谁啊?她还活着么?” 他道:“死了。” “额……” 元决淡淡道:“她是父皇为太子时的未婚妻,先裕王府慕容家的青阳郡主,据说是大胤当时最为瞩目耀眼的女子,不过在嫁给父皇之前便香消玉殒,父皇为此一蹶不振性情大变,险些闯下大祸,先帝与先太后为了不让他继续胡闹,便为他张罗选妃,期望让他能走出情殇,选中了我母后。” 叶欢颜顿时愣住,从元决的话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那就是说,慕容璃死后,皇帝才娶了何皇后,然后何皇后又生下了一个已经二十二五岁的明宣公主,就算是何皇后嫁给皇帝后边以最快的时间有孕,那明宣公主也大了她整整十年,慕容璃便是假死十年之后才和叶归云有了她这个女儿。 而叶归云好似也是在那之后才娶了谢氏,而且叶归云的一堆儿女也是在那之后才有的,这样说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果慕容璃假死之后就和叶归云在一起了,叶归云那么爱她的话,没道理在娶谢氏之外,还和几个小妾有了孩子吧,想来叶归云也不是那样风流花心的男人才对。 这里面。怕是还有些事情叶归云没和她说吧。 第436章 官方吐槽最致命! 叶欢颜心中翻涌着某些思绪,愈发的疑惑不明,压下这些疑窦,她不解的问:“可这也不是母后的错啊,这个事儿怎么想幕后都是无辜的吧,为何陛下会为此容不下她?” 皇帝就算要怪要恨,也该对赐婚的先帝和先太后吧,何皇后当时哪里有得选?皇帝至于这么不辨是非? 元决牵着她的手缓缓踱步在小径之中,一边缓缓淡声道:“父皇容不下母后,并非因为此事,听瑛姑姑说,起初那些年,父皇对母后不算差,只是后来父皇登基,做了一些事情是母后看不惯的,他们便总是争执,母后性子刚烈,在许多事情上意见相悖不肯退让,夫妻情分变日渐淡了。” 叶欢颜头往前倾了些,然后歪头看他,瞠目咋舌:“就因为这个?那也不至于下死手啊,那他和谢皇后现在不是更加不睦,也不见他想办法弄死那毒妇。” 元决讳莫如深的摇头,惜字如金的道:“不是。” 叶欢颜本就迫切的想知道,听他这样挤牙膏似的,忍不住急了:“额……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 元决顿足,转身对她很诚实的道:“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叶欢颜眨了眨眼,再眨眨眼,懵了。 元决坦言:“关于父皇为何容不下母后,我确实不知晓其中内情,便是他与母后的死有关,也是前几年姐姐告诉我的,当时我还不信,以为姐姐是因为姐夫的死恨了父皇才胡言乱语,而当时,父皇待我尤为偏爱,在我面前也总是一副怀念母后的样子来。” 这个叶欢颜倒是也不难理解,在元决的记忆中,皇帝一直都是一个偏爱他的慈父形象,又装得对何皇后眷恋怀念的好丈夫样子来,突然说皇帝害死了何皇后,确实是很难让他相信。 便是她,一个人一直对她好,突然有人跟她说那个人是在害她,她也难以相信。 元决又牵着她慢慢走着,一边平静的叙说:“后来我在南蛮重伤,伤势好些后我推敲此事,又派人去查,才晓得父皇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皇后和元凌没这个本事查的到我的行踪派人伏击,便逐渐相信了姐姐的话。” “之后我又问了瑛姑姑,姑姑说当年曾有一次,父皇与母后发生了一次极大的争执,她在外面听到一些动静,隐约与青阳郡主有关,那一次父皇雷霆震怒可谓前所未有,差点杀了母后。” “啊?”因为慕容璃? 他再度停下脚步,却不是看她,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力道加重了些,低头看着眼前的路,淡淡低语:“可就在那时,母后晕厥,被诊出怀了我,此事便不了了之,母后怀孕,父皇便顺势架空了母后的权柄,让谢贵妃代掌后宫,为母后之死做了铺垫。” 叶欢颜忙问:“是因为那个青阳郡主,父皇才对母后起了杀心?可是青阳郡主和母后是什么关系?又不是害的她。” 元决解释:“青阳郡主和母后,还有姮姨,她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感情胜于亲姐妹,自然不是母后害的她,当时是为何因她引起了争执除了他们无人知道,也无从揣测,但是父皇绝对是因为那次的事对母后起了杀心的。”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她想起一事儿:“所以母后怀着你时,陛下宠幸了入宫陪伴母后的舒妃,应该不只是舒妃的勾引和谢皇后的帮助吧?” 他神色愈发显得意味深长,微有些笑意:“也许吧,父皇虽然不是什么冷情寡欲之人,但也不至于醉了酒就随便宠幸女子,不然这宫里早已没有空地了。” 额,这官方吐槽,绝了。 叶欢颜默默抿嘴一笑,又问:“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何后面又为了顾全母后的意愿是遣送舒妃回何家?” “因为母后是绝对不会愿意姐妹共侍一夫的,若是不随了母后的意愿,不知道母后会为了阻止此事做出什么来,而他倒也不是顾全母后,而是顾全我。” “你?” 他道:“你知道的,元氏皇族最重视嫡出正统,嫡脉传承算是历代先祖皇帝的一个执念,反倒庶出继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父皇期盼嫡子多年,自然不会容许我有个好歹。” 叶欢颜一听,顿时不明白皇帝那个人怎么想的了。 宠幸舒妃刺激何皇后的是他,那时他怎么不想想何皇后怀着元决?反倒是后来又顾全了孩子妥协了何皇后遣送舒妃归家,这前后做法态度有些自相矛盾啊。 不顾话说回来,皇帝干的相互矛盾的事情也不少了。 元决忽然看着她道:“颜颜还想知道什么,一并问了吧。” “啊?”叶欢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啥意思? 他面含笑意,轻声道:“你今日似乎是故意问我这些往年秘辛的,见你似乎对这些极感兴趣,还想知道什么都一并问了吧,我知道的都会与你说。” 叶欢颜汗颜,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她已经极力装作是顺着他的话茬问的了,可还是被他瞧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她火候不够演技倒退了,还是他太厉害了总能看透她。 不过对八卦感兴趣也是她的老毛病了,上辈子表面正经内心八卦,这辈子放飞自我了而已,改是改不了了。 她噘嘴,有些赧然道:“你这突然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啊。” 他轻声道:“那就想想,有什么想知道的。” 倾身凑了过来,附在她跟前耳旁,压低了声音道:“比如我以前的事情,若是你有想知道的,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叶欢颜突然被他靠近撩拨,心跳漏了半拍,本来还感觉周身都在冒粉色泡泡,有些晕头转向,冷不丁的听到跟在不远处的灵儿几个偷笑了,她立刻清醒了,很不自在的忙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板着脸果断拒绝,正色道:“不用多此一举,你以前的事情在武陵时皇姐都跟我说的差不多了,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了。” 尤其是那些糗事,啧啧,连他三岁时尿裤子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他少年时期,完全就是一个叛逆中二沙雕的骚年,骚操作一个比一个惊人,对这个,叶欢颜实在是无力吐槽了。 面对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元决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 第437章 裕王府慕容氏 叶欢颜眼珠一转,似心血来潮,道:“不过倒是有个事儿我挺好奇的。” 元决挑眉:“何事?” 叶欢颜纳闷道:“你刚才说起了裕王府慕容氏,京中的各个王府我都有所耳闻,可是好像没听过这个裕王府啊,听着像是异姓王府,大胤好像没几个,不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欢颜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元决,情绪低迷且有些沉痛的,她正想细细看着是否错觉,他已经敛去了旁的情绪恢复如常,风轻云淡的道:“裕王府在十几年前因为通敌叛国,被父皇下令诛灭九族。” 叶欢颜倒吸了口气,虽然听叶归云说了皇帝灭了慕容氏一族,可是她以为做多是灭门而已,诛九族就有些惨绝人寰 了,到底是多罪大恶极才诛九族这么残忍啊? 不过若真是通敌叛国,诛九族倒也不过是按照国法处置。 只是……也不合情理啊。 她试探着问:“陛下不是对青阳郡主一腔深情么?都为她疯魔偏执了,应该会爱屋及乌对青阳郡主的家族宽容些吧,虽说通敌叛国是大罪,这样出资也不为过,可法理不外乎人情,怎么会如此不念旧情的诛九族啊?” 元决冷笑:“念旧情?你想多了,对父皇来说,旧情这种东西一文不值,何况,他若是念旧,裕王府也不会背负着通敌叛国之罪被覆灭了。” 叶欢颜呼吸陡然一滞,脱口而出便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裕王府是冤枉的?是父皇陷害了裕王府?” 问出口时,她还忍不住捂着嘴瞪大了眼,很是难以置信。 叶欢颜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她素来不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人,不过突然听闻这样荒谬的事情,反应大些也情理之中,元决便也不疑有他。 “是父皇陷害还是别人陷害还有待商榷,只是当时查到了裕王与东启主帅来往的密函,皆是裕王亲笔,算是罪证确凿了,父皇丝毫不顾念与裕王一起长大的情分,查都不查便直接定罪了,而当时裕王亲率的大军与东启的战事也一再告败,更是坐实了裕王通敌的罪名。” 他说到这里,顿时毫不犹豫的笃定道:“但是我相信,裕王不会叛国。” 他那坚决笃定的神色让叶欢颜忍不住侧目,讷讷的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元决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道:“他算是我的半个师父,都说我的骑射是父皇教的,可父皇哪里有这个精力教我这些?不过是空闲之余检查罢了,所以其实是裕王教我这些的,不止于此,他还教了我一些武功,以及调兵遣将兵法谋略的要素。” 他垂下眼眸,满脸沉痛悲悯的看着地上,抿着薄唇低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他那样一个赤胆忠心铮铮铁骨的人,会走上叛国之路。” 还是与裕王府本就有着百年宿怨的东启,这简直太荒唐了。 叶欢颜静默良久,咬了咬唇,迟疑的问:“那当年裕王府被灭的时候,你……有没有为他们求情啊?” 他摇了摇头,在叶欢颜见状想问为什么的时候,他道:“裕王府覆灭之时,我不在京中。” “不在京中?那你在哪?” 他语气有些无力与无奈,道:“我七岁那年便被父皇送去习武了,去了五年才回来,这期间我几乎是与世隔绝,京中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所以,当我十二岁那年回到京中得知此事时,裕王府已经覆灭了四年了,我如何求情呢?”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了,半晌,她索性还是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倒是一不小心戳中你的伤心处了。” 她能从他这里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其他的,只有叶归云能给她答案,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也不一定要知道,原本这事儿,她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如今知道了,反倒是徒增烦恼。 到此为止吧。 元决不甚在意,状似风轻云淡道:“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虽有些意难平,倒也不算伤心处,无妨的,你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不用顾虑这些。” 叶欢颜故作不以为意,摊手道:“可是我不想知道更多了啊,这事儿原本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知道太多也没有好处,不过是对陛下的薄情寡恩更了解一些罢了,算了吧,不说了,烦。” 元决颔首笑笑:“行吧,那我们来说别的。” 叶欢颜愣着:“别的?” 他目光移到她脸上那块刺眼的红斑上,微微凝神,问道:“你这么急着回叶家去,想必是回去问叶归云你脸上这东西的事吧?如何?他怎么说?” 他不问,叶欢颜都想不起还得和他说这事儿,也没想好说辞,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与他说,心思转动少顷,才抬手摸了一下右脸,道:“他说这确实不是胎记,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元决拧眉:“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叶欢颜莞尔,眉宇间氤氲着怎么也化不去的怅然:“他是这样说的啊,说是我娘亲临死前给我弄的,估计是怕我随了她生的太美了吧,毕竟生得太美也不见得是好事,红颜薄命这个词儿,是堆积了多少美艳女子的一生不幸得来的?她便是其中之一,不希望我也如此吧。” 元决想着,她的样貌确实是生得好,若是没有这块红斑遮着,不晓得会因为美貌被多少人觊觎,或者根本活不到被人觊觎的年纪,若是没有这个东西,她早就被叶家那些人弄死了。 所以,这块东西确实是能保她性命,为她避免了许多麻烦。 他问;“那可能去掉?” 叶欢颜摇头:“父亲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没办法为我去掉,我只能先回来了,再看甘先生能不能想办法去了吧,实在不行就这样吧,我也不是非要去掉它,你不是也不希望我遭人惦记么?正好遂了你的意了。” 元决听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这话说的,这哪里能算是遂了我的意?我那时不过是随口说的,又岂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不让你恢复本来的面貌?你开心 才是最重要的。” 第438章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叶欢颜每每听他说这些话,都觉得无比满足,笑道:“可是这样我也开心啊,能让你少吃些醋,多些安心,便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所以,这样真的挺好的,若是甘先生那里实在棘手,那就让他不用想法子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挺乐意顶着这样一张脸的。” 她负着手微微凑到他跟前,有些俏皮的促狭笑问:“不过你真的不嫌弃我样貌有缺?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不介意的,但是以后呢?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肯定会有许多人笑话你有一个貌丑不堪的王妃的,而你一辈子都只能对着我这样一张脸,后悔也不行了啊,你真的不会介意?” 元决抬手摸了摸下巴,寻思片刻摆起谱来,微拧着眉沉吟道:“唔……以后的事情以后才能知晓,我现在可没法子给你保证。” 叶欢颜听言,顿时急了,不满的嚷嚷道:“什么啊?你这个不是应该说你不会嫌弃我,也不会介意的嘛?怎么能这样?你什么意思啊?” 元决无奈摊手:“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欢颜来了兴致,眨了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炯炯有神的问:“嗯?什么办法?” 他在身上摸了几下,摸不到什么,便抬手从她发髻上拔出一支发钗,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放到她手上,认真的哄劝道:“来,你拿着这个东西在我脸上划个口子,记得用力些,划到会皮开肉绽且留疤的那种,我便也面容有缺了,这样你我也是不遑多让,余生互不嫌弃,如何?” 叶欢颜张着嘴呆了好一会儿,随后顿时气到了,把他的手一甩,一脸愠怒:“你……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元决正色道:“这不是馊主意啊,我这是釜底抽薪呢,从根上解决问题,免了你的担忧。” “呸!”叶欢颜不客气的啐他:“想啥呢你?你也就这张脸能入我的眼了,你要是毁容了我还待你身边干啥?跟你同病相怜报团取暖啊?闹的吧?” 元决:“……” 他好像无意之中知道了什么真相。 他竟然是靠脸上位? 不能忍! 他斜眼狐疑:“所以颜颜你是看上了我的脸才心悦我?”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冷哼道:“嗯哼,不然呢?你以前对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啊?要不是有你这张脸让我看着,你这古怪脾气,早就被我深恶痛绝得难以翻身了,哪里还能有今日?” 元决顿时受到了打击似的,萎靡不振起来,还煞有其事的捂着心口,好似要犯心病。 那模样,有点可怜来着。 叶欢颜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那样肤浅的人,我这是始于颜值罢了,我如今看上你的也不只是你的脸而已,但是脸也很重要的,秀色可餐的多好啊,看着你这张脸,我和你吵架时都想扇自己几巴掌,可你要是把这张脸毁了,我以后和你吵架可就扇你了。” 元决:“……” 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长得好看也是一层保护,起码可以避免被媳妇儿打脸。 叶欢颜随手把发钗插回头上,双手环抱着胸,上下打量着他,满意的点点头道:“不过,看在你这样愿意毁容明志的份上,我就信你不会嫌弃我了。” 他不说话,心情依旧是难以言说。 叶欢颜挪步过去,挽着他的手笔,笑眯眯道:“行了行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咱快回清华居吧,别磨蹭了,太阳都下山了。” 元决抬头看了看天色,估量着怕是还得有一个时辰才太阳下山,顿时无语了。 然后,被她半拖着回了清华居。 第二日,元决依旧在府里养伤,叶欢颜听瑛姑姑说肃王府世子妃有喜了,正好离开一段时间回来,也该去看看肃王妃,顺便道贺一声,便一早出门去了肃王府,在肃王府待了一个上午,用了午膳,午后才离开肃王府。 肃王府离晟王府不远的,只是她想着去买些食材明日给元决做吃的,本来可以让人去买的,只是既然都出来了,还是自己去挑好些,便去了一趟城中。 从一个铺子出来,叶欢颜倒是空着手,身旁的月影却提着一个布包着的盒子,里面是她买的东西。 上了马车后,叶欢颜便吩咐驾车的月影绕一下路,走人少些的路回去,如今临近皇帝万寿,北靖使臣将至,京城多了许多人,街上也较之以往热闹了许多,这便是闹区,还是尽量不走的好。 可就在某个岔路口绕路时,叶欢颜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小葵撩起看外面的侧边帘子,竟在岔路那端的巷尾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虽然衣着不同,也看不到正脸,且那人侧背对着这边,刹那间便不见了,可叶欢颜看着背影还是觉得熟悉。 她忙道:“停车!” 马车当即停下。 灵儿忙问:“姑娘怎么了?” 叶欢颜不说话,只急急忙忙的下了马车。 她的马车看起来挺普通,身边也没有护卫,只有驾车的月影和赤玄,当然,暗中保护的人是不少的,只是她出门时为免麻烦,没带明着的护卫。 她突然要停车下来,且下马车后,便看着那条岔路的尽头发呆,月影忙上前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叶欢颜说着忽然一顿,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指着尽头依稀可见的一处极具规模的楼阁屋檐,问另一边站着的赤玄:“那边是什么地方?” 赤玄忙道:“回王妃,那里好像是春风阁。” 叶欢颜挑眉:“春风阁?做什么的?” 赤玄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那是qing楼。” 叶欢颜一愣,倒是不说话了。 刚才那个人影,似乎就是往那处地方进去了。 会是他么? 可是他不是已经回东启了么?不可能会在这里啊,她也只是略略看到了一眼,觉得那身影熟悉罢了,或许是她看错了呢? 再说了,身影熟悉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刚才似乎,她依稀可看到那人侧脸上有点银光,似乎也是戴着面具的…… 若是看错还好说,可如果是他的话,他说了已经回东启了的,为何会出现在大胤京城?还出现在qing楼附近,看消失的方向,就是进了那个地方的,他去那干嘛? 总不至于是进去泡妞吧?还是说,这地方也是他的据点? 第439章 月影被抓,亲去讨人 叶欢颜稍一思忖,心中有了计较,侧头对月影道:“月影,你带着几个人悄悄潜入春风阁瞧瞧,看看凤冥天是否在那里。” 她话一出,莫说月影,其他人也都很惊讶,凤冥天不是已经离开大胤了么?上次在蕲州明明白白的说要离开了,所以才和叶欢颜喝了践行酒,此后人也确实悄然离开了蕲州。 在她之后就下马车,站在她后面的灵儿第一个惊讶出声:“凤阁主?姑娘,凤阁主不是走了么?怎会在京城?” 叶欢颜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觉得那个人影像他,还不确定是不是,所以月影,你立刻去看看,带几个擅于隐藏的隐卫一起,把这春风阁都暗查一遍。” 若不是还好,如果真的是凤冥天,那就复杂了,他说了回东启,可这个时候却偷偷出现在大胤京城,他在东启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而东启和大胤是敌对国,如今大胤和北靖和谈,北靖使臣将至,他却悄然潜伏在这里,恐怕目的不简单。 月影当即领命,让赤玄招来了几个善于潜藏的隐卫便闪身而去了。 见她去了,叶欢颜这才上了马车,让赤玄驾马车在附近寻个茶楼先等着,到了茶楼后,要了个雅间,大概过了两刻钟,她都喝了好几杯茶,听说书的说了一个故事了,都没等回月影。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便是春风阁规模挺大,可是也不至于查看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啊,叶欢颜有些坐不住,正想让赤玄派人去一探究竟,便有人回来了,却不是月影。 而是被月影带去的其中一个隐卫。 他急急忙忙的回来,当即便对叶欢颜禀报:“王妃,出事了,月影姑娘被抓了。” 叶欢颜惊得当即起身:“什么?月影被抓?被谁抓了?” 隐卫道:“属下不知,那人是春风阁里的客人,身份不明,可身边诸多高手,月影姑娘不慎被发现,还有两个同去的弟兄 也被发现且落入了他们手中,且似乎那些人还认识月影姑娘。” 闻言,叶欢颜脸色陡然凝重起来,她想了想,忙问:“那可有发现凤阁主的踪迹?” 隐卫摇头:“回王妃的话,不曾,不过月影姑娘便是顺着疑似线索追寻而去,才被那人发现抓住的。” 那就是说,月影是追寻着疑似凤冥天的那个人的踪迹去的,要么不是凤冥天,如果是的话,抓了月影的那些人和凤冥天绝对是有关系的。 能够抓了月影的,绝对不简单,月影的身手几乎和赤玄成平手,手下能有可以抓了月影和元决派来保护她的精锐隐卫的,怕是武功在月影之上,便不是,怕身边也不止一个和月影身手差不多的下属,才能抓了月影他们,此人怕是大有来头。 赤玄这时道:“王妃切莫担心,属下带人去把月影救回来。” 叶欢颜问她:“你以什么名义去?” 赤玄有些不明:“王妃这是何意?属下带人去直接把月影他们救出来,何以需要名义?” 叶欢颜对赤玄总是脑筋转不过来有些无奈,侧头问她道:“能够抓了月影的人,你觉得会简单?是你带人去硬闯就能把人救出来的?” 赤玄一时哑然,倒是忽略了这一点,这倒是不错,月影的武功勉强在她之上的,月影都被抓了的,怕不是她带人去就能把人救出来的。 想了想,赤玄道:“王妃不必担心,这里是大胤京城,月影是晟王府的人,便是属下去了硬闯也救不出她来,那些人也不敢把我们如何的。” 叶欢颜微微摇头,道:“不必如此麻烦,月影都落入他们手里了,你若去怕也回不来,届时不还得折腾?怕是还得让殿下出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主要是方才那个隐卫说,那些人似乎认识月影,月影以前是北靖的暗探,且不是一般的暗探,而是精锐,能够认识她并且轻易 就能抓了她的,十有ba九是北靖人。 而且,她总觉得那个人就是凤冥天,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赤玄大惊:“王妃,那可是qing楼啊,如此污秽之地,您岂能踏足?” 叶欢颜不以为意:“无妨,只是去救人罢了。” 赤玄迟疑:“可是殿下若是知道……” 元决若是知道叶欢颜踏足这种地方,肯定会生气的,倒不是对叶欢颜生气,而是他们这些跟随保护叶欢颜的人。 叶欢颜道:“他那里我会和他交代,再说了,你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许告诉殿下此事,殿下便不会知道。” 赤玄晓得叶欢颜决定了做什么都动摇不得的,便只能作罢听命行事。 之后,灵儿和小葵留在这里,赤玄带着她去春风阁,当然,周围暗藏保护她的人,都被她带去了大半。 没惊动春风阁的人,叶欢颜直接让月影带她在那个回去通禀的隐卫的引领下前往目的地。 竟是春风阁三楼的一处房间,类似于现代那些夜总会的顶楼包厢的地方,怪不得月影会被抓,这房间外面把守着好些护卫,赤玄低声和她说,那些都是高手,月影当时想要靠近并且探听情况,自然会惊动这些人。 既然是来讨人的,便也无需偷偷摸摸,叶欢颜让赤玄悄然带她上了三楼后,便让赤玄放下她,正大光明的走向那间正不同传出靡靡之音的房间。 意料之中,被门口的护卫拦下。 满含肃杀的道:“哪来的女子?不知道此地已被包下,不得擅自上来靠近?”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的人在里面,我是来讨人的。” 闻言,几个护卫有些意外,不过显然是早已料到会有人来,只是没想到是女子罢了,随后,其中一个立刻推门进去通禀,叶欢颜等了片刻,那个进去的便走出来,做了一个请她进去的手势。 叶欢颜领着赤玄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里面到处都弥漫着酒味和脂粉味,一进门,这些味道便萦绕在叶欢颜周身,便是叶欢颜围着面纱,都挡住不这些刺鼻的味道。 忍不住皱了皱眉,勉强适应了这些味道,叶欢颜才打量里面,只见这间房不仅宽敞,还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倒是不辜负这春风阁上等房的名号。 里面有不少人,入门便看到几个穿着暴露妆容妩媚的舞娘在搔首弄姿的作舞,旁边还有几个姑娘在弹奏乐器,周围也有人,正是一些护卫挟持着被抓的月影和两个王府隐卫。 他们显然是现在动不了武功了,看样子并没受伤,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约莫是被点了穴或是用了什么药,只能任由那些人押着动弹不得,看到叶欢颜,都有些许激动,尤其是月影。 看到他们无恙,叶欢颜吸了口气,给了月影一个眼神,这才看先前面,掠过舞动的舞娘,看到的是一面瑰丽华美的牡丹花屏风,屏风前面的正位上坐着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颇有几分邪魅阴柔,男子正懒散的靠在那里,身旁坐着两个姑娘,一派风流倜傥。 第440章 先礼后兵 她看过去时,男子正在看着她,许是她戴着面纱,又是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这种地方,更勾起了他的兴致,他眯着眼定定看着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他身旁的手下会意,便立刻让舞娘和乐技们停下退出去了。 歌舞停下,人也陆续散了出去,房中立刻安静下来。 那男子懒散得靠在那里,邪魅的噙起一抹笑,用极为轻浮的语气道:“我道是什么人竟然敢派人来偷窥我与美人享乐,原来是个神秘的美娇娘啊,倒是有意思得很。” 他说着,推开了身边的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便急忙站起来守在一边,而他也一个动作一气呵成的便坐直起来,然后手肘支着腿,很是放荡不羁的太阳之,眉尾轻扬,极具暧昧的上下打量着叶欢颜的身段,那眼神,让叶欢颜十分反感,不由拧起眉梢。 只听他似笑非笑的玩味道:“美人儿莫不是看上我了想与我一度春宵?所以才派了人来行此偷窥之事,好伺机接近?若是如此,其实也不必这样麻烦,我素来是个惜花之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但凡是个美人我都来者不拒的。” 他这话实在是轻浮浪荡,叶欢颜听着着实不舒服,不过,更不舒服的是赤玄,当即气的剑出鞘半截,出声呵斥:“放肆!” 她刚呵斥出声,那男子便气息冷下来了,目光移到叶欢颜旁边的赤玄身上,隐有些肃杀之意。 他旁边的手下和周围还空着手的两个护卫也立刻将手中的剑拔出一截,好似只要那男子一声令下,便立刻过来拿下她们主仆。 叶欢颜微微侧头,对赤玄道:“赤玄,稍安勿躁,把剑收回去。” 赤玄有些不甘,可还是没敢违逆叶欢颜的意思,收了剑后退一步,却还是一脸敌意的看着那个男子。 叶欢颜这才缓缓出声道:“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派人偷窥公子,不过是让他们来这里追查一些事情,这才误打误撞到了公子这里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所以,还请这位公子切莫与我计较,把我的人还给我。” 男子一脸恍悟,摸着下巴悠悠道:“原来是误会啊,那真是遗憾,不过不管是否是误会,他们窥探于我是事实,所以,我怕是不能轻易地把人交还给姑娘了,除非……”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叶欢颜索性顺着他问:“除非什么?” 他一脸满意,暧昧又露骨的眼神看着叶欢颜,很直白的道:“姑娘围着面纱瞧不清脸,不过看着眼睛生的灵动,身段也不错,尤其是这小腰看着又细又软,想来长的也是对得起你这眸子和身段的,不如你陪本公子喝酒谈心,再一度春宵,这三个人就让你带走,如何?” 这话一出,赤玄又气到了,又要拔剑上前。 叶欢颜当即侧头示意她不可妄动,赤玄咬了咬牙,很为难的忍住了。 可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怒意,看那男子的眼神都要喷火了,好似要把他烧成灰。 元决是她的主子,而叶欢颜是元决的妻,如何能被这般言语不堪的冒犯? 而月影和那两个因为也急了,可什么也做不了。 叶欢颜垂眸思忖片刻,声调婉约中夹着几分清冷:“公子的提议我怕是不能答应了,我夫君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他可霸道得很,不喜欢我与他以外的男人接触太多,莫说春宵一刻或是喝酒谈心,便是与外男离得近些都是不行的,所以,公子不妨换一个条件,如何?” 那男子有些意外:“你是有夫之妇?” 问的语气和神态皆冷淡了几分,显然是失了兴致。 叶欢颜坦然道:“自然,难不成公子觉得我的衣着扮相看着不像是个有夫之妇么?” 她虽然尽量打扮的简便些,也没有挽起高高的发髻了,可是扮相衣着还是刻意看得出来是个已婚女子的,不过因着比较简单淡雅,若说是未婚女子也不是不行。 只是到底是皇室王妃,还是在这京中,便是不做华丽打扮,也不能打扮得跟个姑娘家似的在京中走动,若是大胤人,应该会看得出来她是个有夫之妇,而看不出来的…… 男子有些不耐:“我又不注意看你这些,如何看得出来,不过既然是个嫁人了的,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他素来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女子,便是身边陪着的这两个,都是清白之身的。 叶欢颜十分有耐心的问:“所以,公子现下要如何才肯把这三个人还给我?” 男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轻飘飘的道:“本来想用你来换他们的,不过现在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那我就没有把他们还给你的必要了,素来胆敢窥探我的人,可没有能活着的,不管是有意无意,这三个自然也不例外。” 叶欢颜听言微微扬眉,旋即眉眼间带着几分冷冽,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先礼后兵了。” 男子闻言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微微侧目,又生出了几分兴致:“先礼后兵?不知道这位……夫人是打算如何先礼后兵的?” 他眼神颇为轻蔑,半点不担心。 叶欢颜眼中涌动着些许泰然自信的光芒,侧头看了一眼赤玄,赤玄会意,立刻从怀中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随后一阵穿透力十分强劲的哨声便传出。 男子原本还有些疑惑,可是很快,他就忽然变了脸,显然是他武功很高,感觉到外面周围的动静了,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手下们,都十分警惕起来,随即外面的护卫就匆匆进来了。 单膝跪下禀报:“主子,不好了,这里被一群不明之人包围了。” 男子眯起了眼:“不明之人?” 护卫道:“是的,明的暗的都有,且皆是高手精锐,人数难以估量,怕是不下百人,已经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男子猛地把目光看向叶欢颜,面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惬意随性,反倒多了几分威压气势。 眯着眼盯着叶欢颜,沉声问:“你究竟是何人?”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眼下是要主动把人还给我,还是非要我先礼后兵让人抢?若是前者便罢了,我是极其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若是后者,搁下与你的这些人虽然厉害,怕也是寡不敌众的,怕是今日没法离开这里了。” 第441章 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活不过今日! 男子是极其不喜被人威胁的,闻言当即冷沉了脸,有些阴鸷的道:“大言不惭,你别是忘了?你现在可在我这里,可以说是在我手里,要不要赌一赌,是你的人手脚快还是我的动作快?看看他们能否在我的手下保住你的命?”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了前面的桌上的筷子在手里把玩,叶欢颜看得出来,那筷子等同于他的武器,怕是只要他有所动作,自己怕是顷刻之间便命丧他那双筷子之下。 叶欢颜并无所惧,眉目间尽是泰然自信,带着几分嗤之以鼻的蔑然笑意,悠悠道:“我知道公子一定是武功极好的,不过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公子总不至于想要动我一人而赔上你自己和你这些下属的命在此吧?你若是拒不交人,也只是没法全身而退,若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怕是活不过今日,你信么?” 男子已经猜得到她必定身份不俗,能够有这么多人保护听命于她,此女怕是大有来头,他如今快于使团悄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好节外生枝暴露了身份,所以…… 再不情愿,也只能咬了咬牙退让一步:“既然这位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不得不深以为忌,那就如你所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如此,便是愿意把人放了。 他一个眼神过去,手下立刻松开了月影和两个隐卫。 叶欢颜眉梢一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凉凉道:“公子早些这样多好,和和气气的也多个朋友,非得逼我动干戈,真是费事儿。” 男子脸色抑郁了几分。 这时,月影和两个隐卫已经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 叶欢颜看着月影,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妥,其他两个也是,明明武功高强的人,平时身轻如燕的,如今却这般虚浮无力,这么一段路走来都费劲,更是好似说不出话来,当即看向那男子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男子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他们不安分,用了点软骨散,死不了。” “解药呢?拿来。” 男子道:“不用解药,一个时辰就药性消散了。” 叶欢颜听言,问月影:“是他说的这样么?” 月影艰难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有些难受,像是病了一样,恹恹的。 叶欢颜这便放心了。 让赤玄叫来了两个人,分别扶着月影和两个隐卫便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男子,再把目光移到那男子下首唯一的一个席位上。 上面摆着美酒佳肴,且还有用过的餐具酒杯,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坐在那里过的…… 她将这些尽收眼底,若有所思片刻,才转身带赤玄月影等人离开。 随着她们的离开,潜藏在三楼周围的人也悄然离去。 男子的心腹手下出去探查了一会儿,才回来道:“殿下,那些人都撤走了。” 男子坐在那里,阴郁着一长脸没说话,手中捏着一个酒杯,明明看着他拿的挺稳的,可是里面的酒水却是在剧烈波动,随后,他忽然一个用力,咔嚓一声,酒杯当即碎裂,自他手上脱落,碎片和酒水洒在他脚边。 他的手却维持着捏酒杯的手势,也分毫未伤。 他的手下护卫们纷纷单膝跪下,惶恐道:“殿下息怒!” 男子阴鸷着脸,咬牙吩咐道:“去查,查这个女人是何来历,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的女人,竟然敢威胁本王!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的手下立刻道:“是,属下这就让人去追查。” 说着,忽然凝重道:“不过殿下,这里怕是不能待了,那个月影虽然没见过殿下,可是属下多次与她打交道,因着属下在这里,定然会猜到殿下的身份,等她软骨散解了可以说话时,定然会告诉那女子。” “那女子有这样多的隐卫在身边听命保护她,定然身份不凡,极有可能是大胤皇族的人,若是猜到殿下的身份,怕是会对殿下不利,殿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否则若是被大胤朝廷发现殿下早于使团来到大胤京城,怕是麻烦了。” 男子便是北靖此次奉旨率领使团来和谈的北靖沧澜王宇文烬,而这个便是他的心腹下属祝回山。 宇文烬对祝回山的担忧尚且不予置喙,只是脸色有些凝重的看着祝回山,问:“本王记得那个女探子是去年叛逃无影楼的,让你派人追杀之后便不知所踪,追杀她的人也都有去无回了,可她如今却效忠于这个身处大胤京城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愈发凛然沉肃,咄咄逼人:“若是本王没记错,之前两国交战时,曾派她刺杀叶归云和对大胤的粮草下手,却都失手了,在那之后她就叛逃了,如今她效忠这么一个身份不明,却极有可能与大胤朝廷有关系的女人,你别告诉本王,无影楼招纳的精锐竟是大胤派去北靖的探子吧?” 这样的话,那就是祝回山的疏漏了。 无影楼是北靖皇室的特殊机构,表妹看着只是北靖的江湖杀手组织,可一直都是暗中为北靖朝廷办事,只有帝王或是继承人才能掌控,曾是他父皇执掌的,十年前就交给了他这个儿子,可他不会亲自出面,所以都是祝回山代他处理无影楼的事情,当时月影是无影楼数一数二的精锐暗探兼杀手,定是经过了祝回山的手的。 如果她是大胤安插到北靖的人,而她们将此女招纳入无影楼,再精心培养送到大胤,一直委以重任,岂非可笑至极? 祝回山脸色一白,忙跪下,诚惶诚恐的道:“殿下恕罪,这个属下也不知,当年月影并非属下招纳进无影楼的,当时她入无影楼时,无影楼还是陛下的执掌之中,不过她确实是属下代殿下张干无影楼时才挑中命人精心培养的,可当时属下确实是派人将此女的出身来历都查了,并无异样。” 他顿了顿,忙又道:“况且,这么多年月影确实是办了不少有用的差事,在大胤北境潜伏多年,也为我们得到了不少有利的军情,不像是假意效忠。” 一直以来,月影确实是办了不少漂亮的事情,他们派人追杀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叛逃,却从未想过她会与大胤有关,便是她去年办事不利,也没想过这一点。 第442章 那地方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 宇文烬脸色阴郁道:“便是她为我大靖得到不少军情,可你莫忘了,去年我大靖兵败是事实,你又怎知不是圈套?她违命叛逃也是事实,如今她人在胤国京城,在这个女人手下效忠,这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是叛逃后投靠的还好,顶多只是个叛徒,可若是本就是胤国人,安插在无影楼的,那么问题就大了,不仅是无影楼疏忽这么简单,月影曾是无影楼一等一的精锐暗探,也知道大靖在胤国的不少暗探情况,若她是胤国人,这一切岂非胤国都知道?这才是最要紧的。 “这……”祝回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是很不希望会是这样的,若是月影是胤国安插在他们大靖人,那就是他的疏忽了,所牵扯的事情也很复杂。 宇文烬阴鸷的目光中折射出凛然杀机,道:“此事也查,务必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有,不管如何,她不能留了,既然刚才那女人是她的主子,待查到她的身份,想办法一并除掉。” 刚才他就该直接杀了月影的,听祝回山说她就是当初叛逃无影楼的人时,他便想杀了的,可是到底是叛逃一年生死不明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胤京城,还突然在这里窥探着他,身边还有这么些人,总是不免心生疑窦,想要知道怎么回事,才留着她的命。 这不,明知道周围还有其他不明之人出没,还是让那些人逃出去通风报信,没想到引来了这么一个女人,逼得他不得不放人。 不过暂时放人罢了,该杀的还是得杀,他宇文烬的手下,容不得背叛之人,更何况,这个或许不只是背叛那么简单,那就更该死了。 至于那个女人,敢威胁他的,死就太便宜她了。 祝回山道:“属下明白,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殿下的安危,殿下还是尽快离开春风阁吧,否则引来了大胤朝廷的人,怕是麻烦了。” 宇文烬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恹恹的道:“使团快到了,也该去与他们汇合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迈着懒散的步伐往外走去。 …… 离开了春风阁回到那家茶楼后,叶欢颜立刻问月影:“月影,那些人是否是北靖人?” 月影所中的软骨散不仅可以让她暂失武功浑身无力,还舌头僵硬说不出话来,可哈市可以点头摇头的,闻言立刻点头。 “果然。”叶欢颜不意外,随即想了想又问:“适才回来禀报的人说那些认识你,你说过你以前是无影楼的暗探,效忠于北靖皇室,能认识你并且明显身份不简单的北靖人怕是没多少,他是否是北靖朝廷甚至是皇室的人?” 月影也依旧点头。 叶欢颜了然,垂着眼膜若有所思。 赤玄很惊讶刚才那人竟是北靖朝廷皇室的人,见叶欢颜久久不下令,忙道:“王妃,如若刚才那人是北靖朝廷甚至是皇室的人,应当现在就将春风阁包围,拿下那些人才是。” 叶欢颜有些无奈的看着赤玄,道:“你能想到去抓人,人家自然也料到我们可能会这么做,要抓就得刚才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动手,现在去,那些人估计已经跑了,何况,他若是北靖朝廷皇室的人,怕也是此次北靖使团的人,拿了他有何用?” 她端起灵儿给倒的茶喝了一口,又道:“如今使臣将至,两国联姻在即,此人身份尚且不明,可若当真举足轻重,抓了不还得放,不必多此一举,不然若是因此误了两国和谈,那可是关乎国政的大事。” 赤玄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只是觉得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大胤京城,若是平时,肯定是要拿下的,倒是忘了现在时势不同。 叶欢颜又问月影:“对了,我都忘问了,可有在春风阁发现凤冥天的踪迹?” 月影摇摇头,可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又数不出来。 叶欢颜见状,立刻让回府。 回到府中后,叶欢颜带月影和另外两个隐卫去了甘先生那里,总还是有些担心,让甘先生看看他们是否只中了软骨散,可会对身体有害,还好甘先生检查后确实是没别的问题,还用药让他们提前恢复了。 他们刚恢复,叶欢颜还没来得及问月影怎么回事,元决便闻讯而来了,他是听禀报说叶欢颜回府后直接来了甘先生这里,就以为她怎么了便来了。 一到这里,见叶欢颜没什么事,倒是这场面有些不对劲,顾不上给他行礼的众人,忙问叶欢颜:“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看姮姨了?怎么回来了就来甘先生这里了?” 叶欢颜扫了一眼还在行礼的众人,随口说了一句:“你们都先起来。” 随后才对元决道:“是这样,之前凤冥天不是已经说离开了么?可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人影觉得像他,就让月影追去看看,然后月影在春风阁遇上了北靖人,被他们抓了。” 闻言,元决看了一眼月影几人,问:“然后呢?” 叶欢颜道:“然后我就去把人要回来了,不过月影和这两个被下了软骨散,我去要人时与让人抓了越硬的人打了交道,此人看着不俗,应当身份不简单,月影的意思是那人极有可能是北靖朝廷甚至是皇室的人。” 本来是不想被他知道她踏足了那种地方的,可是现在不给知道是不行了。 果然说完后,就见元决眯着眼抓重点:“春风阁?你亲自去要人?” 叶欢颜无奈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人是北靖的人,你……” 他板着脸肃然道:“这就是重点,那是个什么地方?如此污秽不堪,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 叶欢颜反驳道:“我又不是去玩乐的,是去救人好不好?” 元决依旧严肃脸:“救人你不能派赤玄去?非得你自己去?我让她跟着你是做陪衬的?” 说着还扫了一眼赤玄,明显不悦。 赤玄就知道元决知道此事,肯定会怪她的,所以当即跪下了请罪:“属下未能尽责,让王妃踏足污秽之地,请殿下责罚。” 叶欢颜见元决还真的较真了,也正经起来,扫了一眼赤玄道:“赤玄你起来。” 赤玄听言有些迟疑,看了看叶欢颜,再看看元决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没动。 叶欢颜拧眉道:“叫你起来就起来,不是你的错跪什么跪?还是说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只听元决的?” 这话就严重了,要是赤玄敢表示是这个意思,以后她就别想跟着叶欢颜了,这一点赤玄知道,所以很听话的起来了。 叶欢颜这才对元决好言道:“你别怪他们,是我不放心,月影武功那么高都被抓了,可见遇上的人深不可测不好对付,赤玄去的话也好不到哪去,再被抓了岂不是好笑?而且赤玄去定是强行救人,定是会闹大的,在那种地方闹事儿总归不好,那还不如我去一趟。” 元决还是较劲儿:“便是赤玄去了不行,你派人回来与我说,我自会处理,谁让你跑去那种地方了?” 第443章 年轻小夫妻就该多吵架拌嘴! 叶欢颜顿时有些窝火:“你是要跟我较劲到底是不是?你以为我想踏足那地儿啊?我这不是怕那些人会儿会月影不利?当时又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是敌是友,若是我派人回来找你,再由你出面或是派人去,去晚了怎么办?给月影收尸啊?” 说着,又皱着小脸撇嘴道:“本来不过是一件小事,反倒让你这么一计较成了大事儿了,搞得我好像跑去那里入行了给你戴绿帽子似的,哦,难道我去了趟春风阁出来你就嫌弃我了?” 这小夫妻俩闹别扭拌嘴,旁的人哪里敢看,这时出去显得刻意了,劝说也不是,所以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了,尽量缩小存在感,只有甘先生,一副看戏的架势,看得津津有味的,忍不住抓了一下小胡子…… 最近总是见这两口子恩恩爱爱的,让他这个孤寡半生的中年人看得心酸,现在看他们吵架,心中总算平衡些了。 年轻小夫妻就应该多吵架拌嘴,有利于感情催化不是?恩恩爱爱的腻得慌! 元决被她呛得噎了一下,倒是没话说了。 他扶额无奈道:“我就是不想你踏足那些污秽之地,你扯哪去了?我岂会嫌弃你?只是觉得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以后不许再去了。” 叶欢颜哼哼:“那我以后不去就是了,不过我不去,你也不能去啊,咱们可得公平一点。” 元决无语:“瞎操心,我去那地儿做什么?” 叶欢颜噘着嘴不说话,斜眼瞅着他。 反正叮嘱一下是好的,万一他犯了男人的通病,想去寻个刺激啥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对那地儿似乎十分嫌弃,一口一个污秽之地,应该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元决这才正色问:“所以,确定了你见到的那个是北靖的人?可知是什么人?” 叶欢颜摇摇头:“还不知道,我正要问月影呢你就来了,现在月影软骨解了,也能说话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她吧。” 元决点点头,看了一眼月影,却没立刻问,而是牵着叶欢颜走到一边的位置上坐下,又让甘先生坐下后,才问月影:“说吧,怎么回事?” 月影忙回话:“回殿下,属下并不识得那人,只是他的下属我却是识得,他是北靖无影楼的楼主,属下当初在无影楼时,便是效命于他的,不过殿下也知道,无影楼是为北靖皇室办事的,当时无影楼的真正主人是沧澜王宇文烬,而无影楼的楼主应当是沧澜王的心腹。” “如今他跟随在那个男子左右奉其为主,所以斗胆猜测,那男子便是沧澜王本人,正巧这次北靖来使,为首的便是沧澜王宇文烬,应该是他先一步来了大胤京城。” 元决闻言点了点头,却也并不意外,只是思忖片刻,忽然问:“你是去追寻凤冥天,才遇上了宇文烬,那凤冥天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误打误撞遇上了宇文烬,还是顺着凤冥天而去遇上的宇文烬?可有见到凤冥天?” 叶欢颜其实也正想问凤冥天的事儿,刚才在茶楼是,月影就似乎有话要说。 月影看了一眼叶欢颜,见她并没有不让自己和元决说的意思,便道:“属下不曾见到凤阁主,可当时确实是顺着追寻王妃说的那个人的线索去,才遇上了宇文烬的,且宇文烬那时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见面,只是那间房周围守卫森严,属下探听不到什么,等靠近些被发现且抓进去时,里面便没有其他人了。” “不过确定的是,当时宇文烬确实是在与人见面,只是那人在属下进去前就悄然离开了,不知道是否是凤阁主。” 元决闻言点了点头,思量片刻,对叶欢颜道:“那就极有可能如你看到的那样,确实是凤冥天了,否则不至于这般藏头藏尾。” 叶欢颜其实也觉得应该是了,且莫名的觉得就是他,可还是有些纳闷困惑:“可是他当时与我说了他要走了啊,他难道是骗我的?也没这个必要吧,他若是要来京城就来呗,也没什么的啊,有必要背着我?” 元决沉声道:“他若是来京城是为了做什么对朝廷不利事情呢?例如这次,若当真是他,他和北靖的沧澜王私下见面究竟是要做什么?你是我的王妃,你若知道他在这里,我便也知道,如此,他做什么都得束手束脚,可若是无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岂非便可没了顾忌?” 叶欢颜一时哑然,这倒是个理,如果不是今天她发现了疑似凤冥天的人影猜到他极有可能在这里,如若日后他悄悄地在这京中搞出什么事情来,她自然也绝对不会想到会是他。 而他本就是东启人,身份也绝对不凡,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胤的京城,和北靖的沧澜王私下见面,总不会是叙旧吧。 他说过的,他与大胤皇族有着血海深仇…… 元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你与凤冥天颇有渊源,对他也颇为了解,可知道他究竟为何这般与我大胤朝廷作对?” 叶欢颜斟酌了片刻,抿嘴摇了摇头,低声道:“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说过,他与大胤皇室有着血仇,他的外祖全族皆被陛下所灭,母亲也因此而死,所以,他是在报仇罢了。” 闻言,元决脸色陡然凝重起来。 叶欢颜道:“要不你查一下,最近二十年内陛下灭了什么人家,或许能够查出些什么。” 元决脸色很是难看:“查不出来的。” 叶欢颜眨了眨眼:“额……什么意思?” 元决明显有些难以启齿,艰难道:“父皇登基二十余年,下令灭门诛族者数十,尤其是十七年前因为裕王府一案,牵连了近二十个大小官员家族被灭门,几乎血流成河,所以按照你说的这个查法,查不出什么的。” 叶欢颜被皇帝的这些战绩惊呆了,张嘴半日说不出话来。 元决道:“如今的区别,只在于如若凤冥天说的是真的,那他外祖家究竟是冤屈的还是当真有罪了,若是冤屈的,那他要报仇,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 叶欢颜闻言侧头:“什么意思?难道若是如此,你就任他报复了?” 元决摇头道:“自然不是,他与父皇有仇是一回事,但是作为大胤的皇子,我也决计不会任由任何人对朝廷不利,不管是什么缘由。” 顿了顿,他表情语气皆有些古怪的道:“只不过,我理解了他当初刺杀父皇的行径罢了。” 额,他的意思是说,他不会让凤冥天对朝廷不利,但是他要杀皇帝报仇,那就没问题了? 估计是,估计这厮巴不得凤冥天把皇帝刺了,并且成功的那种。 这个不孝子,不过她觉得他这样倒是莫名可爱。 元决看向她,目光坦然:“可是不管如何,他若是再对朝廷不利,甚至与北靖人搞出什么事情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叶欢颜心中一沉。 第444章 北靖使团入京 愣愣看着元决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唇笑着问:“你与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元决不语,只是缓缓垂下了眼眸不再直视她。 叶欢颜平静的道:“其实你不用特意与我说这个,我心里明白得很,之前他说要离开的时候也和我说过,等下次再见时,便是他与大胤皇室清算血仇的时候,自然与你这个大胤皇子也是势不两立的。” 微微停顿,她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缓缓道:“而我作为你的妻,又与他相交一场,自然不免两难,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是你们既定的恩怨,我没打算参与,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必特意与我说什么。” 元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以后关于他和凤冥天的事情,不会再来烦扰她。 叶欢颜 想了想道:“不过现在既然知晓了凤冥天可能会在这里,又和北靖沧澜王私下见了面,怕是会做出什么不利朝廷的事情,还是得防患于未然的好。” 元决颔首:“我会留意,且加以防范的。” 叶欢颜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那就这样吧,不扯这事了,你看着办就行。” 说着站起来,懒懒散散的斜睨他道:“走吧,别赖在人家甘先生这里妨碍人家钻研医术了。” 其他人都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说话,也是挺尴尬的。 元决便也不复赘言,起来与甘先生招呼了一声,便牵着她走了,其他人也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 甘先生看着刚才还挤满了人,如今空荡荡的屋子,叹了一声,继续认命的回去继续钻研他的本行。 九月二十六日,北靖使臣抵达京城,因为这种情况需要派一个皇子迎接使臣,而来的是北靖的嫡皇子沧澜王,自然按照礼节,大胤也最好派身份比来使之首高一些,甚至是同等身份的人去才好。 而嫡出的两个皇子都受伤了,不过元决虽然名义上也有伤在身,可元凌现在还出不了门,且不管什么方面看,都是元决去最为稳妥合适,所以他去了。 叶欢颜没跟着去,不过也和来找她的元倾城一起出门要看使臣入京的场面,故此在使臣前往招待使臣的岐阳馆的所经之处定了个酒楼雅间,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等着看热闹。 没等多久,使臣就出现在街道那一头了,街道两边楼上楼下围观的人顿时一片喧闹,叶欢颜看着都有些惊叹,这北靖来使的场面倒是大得很。 而元决正骑着马在最前面,叶归云和一众官员则是在他后面,他旁边却也有一个人骑着马并进,正是北靖此次带领使团的沧澜王宇文烬,待近一些是定睛一看,确实是那日在春风阁的那个男人。 她正寻思着什么,旁边趴着窗框的元倾城出声道:“啧啧,好想下去看看,这有着北靖皇室第一美人的缪元公主长得到底有多美,竟然被吹嘘得这样惊为天人。” 叶欢颜顺着她的话和目光看向队伍簇拥着的一个华盖马车中,挑了挑眉。 此次北靖来使,也是送公主来的,毕竟决定了互相联姻来作为和解的诚意和联盟纽带。 叶欢颜道:“过两日陛下寿宴不就能看到了?你急什么?” 元倾城点点头:“也是。” 叶欢颜心思一动,有些好奇问:“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这个北靖的公主,陛下打算让谁娶啊?” 这事儿她没问过元决,元决也不会和她说,平时也不会好奇的,现在也是随口问的,而这种事情,问元倾城最合适了,元倾城有个什么都知道的父王,然后什么都和她说。 元倾城摇摇头:“还不知道,原本应该选个皇子娶的,可是现在适婚且未成婚的皇子没有了啊,唯一一个也就是雍王,也已经定了未婚妻,七皇子元凇十八岁倒是勉强可以凑个数,可是他是舒妃的儿子,已经定了舒妃的五公主嫁去北靖,自然不能再选她的儿子娶了北靖公主加强她与北靖的关系吧。” 她耸耸肩:“所以,父王说陛下现在还没定下来呢,实在不行就纳入宫为妃了。” 叶欢颜:“……” 她呆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的问:“陛下五十多了吧?” “嗯,怎么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这位北靖的公主应当是适婚的年纪,也就十几岁,正常来说,陛下都是能当她祖父的人了,你说陛下可能会纳她入宫?” 是差不多能当祖父了吧,毕竟据她所知,皇帝最大的女儿明华公主快三十了,明华公主十六岁嫁人,膝下长女也都十三了,而着古代的女子十几岁便嫁人,北靖也差不多的,所以北靖这位缪元公主应该也是十五六岁的年岁,和皇帝最年长的孙子辈的外孙女大不了几岁。 元倾城不以为意,斜眼睨她一眼,道:“这有什么?自古以来帝王纳妃,便是年龄相差再大都是有的啊,何况,这种事情本来也不看合适不合适,只看政治需要罢了,如若实在寻不到适合娶了那位缪元公主的,那就只能陛下纳入宫了,这中事情自来有之,不奇怪啊。” 好吧,是她没见过世面小题大做了。 不过不说古代,就她以前那时代,只要有钱有权,年纪再大的男人身边,都不会缺年轻漂亮的女人,如今这个,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元倾城道:“不过应该也不至于这样,虽然没有合适的皇子了,可宗室之中也不缺适婚未娶的人,我父王列举了几个皇室旁支子弟,说陛下可能会从他们中选一个加封娶了北靖公主。” 叶欢颜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后拧眉道:“就怕北靖不同意,毕竟这来的可是北靖的嫡出公主呢,能随便选?” 元倾城冷哼:“不同意的话,只能陛下纳了啊,不然还想如何?何况,他们是战败国,要不是因为东边还有个东启虎视眈眈不好再与他们虚耗国力,哪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和谈?他们还有脸挑拣?” 这倒是是个理。 不过叶欢颜总觉得, 这事儿没那么轻易处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她有一种会和这事儿扯上关系的预感,十分强烈。 第445章 生辰礼物 第二日,九月二十八,是叶欢颜的生辰。 明天就是皇帝大寿了,元决今日有些忙,上午就进宫去了,说是下午和晚上再陪她过生辰,还暗戳戳给她准备了惊喜,只是不管叶欢颜怎么问,他都不说是什么,只知道他吩咐墨玄去准备了。 他走后不久,王府来了个人求见叶欢颜。 竟是叶归云。 叶归云如今奉旨招待北靖使臣,当是十分繁忙的,所以据说这几日的早朝皇帝都免了他了让他专心负责使臣事宜,却在一大早来王府见她? 叶欢颜踏入前厅,就看到叶归云穿着十分正式的官服坐在那里饮茶,穿着官服,又不是去上朝,估计是来了她这里就得去忙了。 叶欢颜步入大厅,边走向主位便出声问道:“父亲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叶归云在她刚出声时便看了过来,随后站起来给她见礼。 “请王妃安。” 叶欢颜坐下后看了一眼他,淡淡道:“父亲起来吧,坐。” 叶归云依言平身坐下。 叶欢颜抚了抚袖子,正坐着淡声重复问他:“父亲一早来王府见我是有什么事?” 虽然知晓了叶归云先前冷落原主是为了保护她,也晓得他的苦衷和无奈,可以说是父爱深沉,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女儿,可原主到底是死了,她没办法谅解,所以对叶归云虽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可也没有什么温情。 叶归云也不赘言,道:“今日是王妃的生辰,臣是来给王妃送生辰礼的。” 叶欢颜诧然扬眉:“生辰礼?这倒是新鲜,似乎从小到大,还未收到过父亲的生辰礼呢。” 本也是不想冷嘲的,可是忍不住,因为本能的觉得委屈,原主记忆中,没收到过叶归云这个父亲的任何礼物,更别说生辰了,好似没怎么过过生辰。 叶归云听得出叶欢颜话中的讥讽,也不辩驳什么,缄默片刻后,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叶欢颜。 叶欢颜自然不可能亲自上前接的,所以一旁的灵儿立刻上前接过,然后交给叶欢颜。 叶欢颜接到手上掂了掂,打量着这盒子,竟是金丝楠木所致,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估计也不大。 她当即打开盒子,便看到里面躺着一枚奶白色的玉佩,雕刻着极为精美繁复的纹饰,叶欢颜如果没认错,这是羊脂玉,边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黄色融在其中。 她不解的看向叶归云,可还没问,叶归云便道:“这是你娘的唯一留下来的遗物,本该早早给你,只是先前那样的情形,若是早给你了,怕是也早没了,还为你引来祸端,如今情势不同,正逢你过生辰,我也没旁的东西可以送你的,且那些俗物想来你也不喜,便将此物赠你了。” 叶欢颜拿起玉佩放在手中把玩着,感受着这羊脂玉那细腻温润的质感,哼笑:“那这也只能算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然则父亲却是用来借花献佛,倒是信手拈来啊。” 叶归云竟是无言以对了,他确实是借花献佛了。 叶欢颜翻转着玉佩在手心看了又看,忽然质疑道:“不过这玉看着应该是一对的吧,这只是其中一半,还有另一半哪去了?” 叶归云愣了愣,随即似模棱两可的道:“应当是一对的吧,不过你娘只留下了这一半,故而另一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又在何处,你姑且拿着吧,无论是一半还是整个都是你娘留给你的。” 叶欢颜点点头,一心琢磨着玉佩上雕刻的纹饰,有些纳闷。 这纹饰颇为奇怪,不像是寻常的玉佩装饰纹,倒颇有一种图腾的既视感,只不过看样子只有一半而已。 叶归云见她一心钻研,适时道:“这是你娘生前尤为喜爱的东西,也是唯一常年不离身的,想是于她意义深重,我也不清楚可有人知晓此物与她相关,所以,给了你之后,你自己藏着便好,切莫外露于人,便是晟王,能不让他见着便不让吧。” 叶欢颜闻言皱了皱眉,道:“父亲既然知道这东西与娘相关不宜让人见到,又何必将它给我?你自己藏着不给我不是更好?” 叶归云沉沉叹息道:“到底是你娘的东西,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总是该给了你的,她当时也是想要给你的。” 怎么 觉得他停顿的那一下,有少许的迟疑与不确定? 叶欢颜拧眉看着叶归云,却是不言。 她心中有许多疑惑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 而且,她总觉得,便是她问了,也不会从叶归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叶归云应该不会说的,上次在叶家,他便表示过不想多提当年事。 叶归云这时又道:“我今日过来,送此物与你是为其一,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再过几日便是你娘的忌日了,那日我会去给她祭扫,你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她,届时可愿与为父同去?” 叶欢颜又愣了一下:“忌日?什么时候?” 叶归云垂下眼眸,略有些晦涩道:“十月初三。” 叶欢颜听着意外也不意外,只问道:“我记得我娘是在我刚出生便没了的,照你说的这个忌日,是在我出生五日后没的?不是难产血崩?” 叶归云颔首,神色很是感伤的道:“算是吧,她是血脉枯竭而死的。” 叶欢颜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没出声,听他说。 叶归云低声道:“你娘怀你时十分艰难,那时她因那件事大受打击心如死灰多次险些小产,我遂延请名医为她安胎,她勉强怀着你,故还未足月便临盆,所以你是早产,她生下你后大出血,虽未曾当场死亡,却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强撑到第五日便去了。” “欢颜,你娘是极为珍爱你的,也舍不得离你而去,死前那几日,一直抱着你不肯假手于人,后来也是看着你断了气,死不瞑目,这么些年我年年去为她祭扫,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带你去过,如今许多顾忌也都没了,你是能去了的,所以为父还是希望你能随我去一趟。” 叶欢颜本能的有些动容,从叶归云的话中,她似乎可以想象当年慕容璃临死前,看着身旁才出生几日尚在襁褓的女儿,心中该是何等的不舍与彷徨,虽然她没做过母亲,可同为女人,她能够感同身受这一点。 而原主,本身对亡母也是一直挂念的,不同于对叶归云的心死如灰不再期待,慕容璃始终是原主十多年来犹如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她始终觉得,如果娘亲没死,自己应当是会被疼爱的,所以娘亲算是她心中极为柔软的念想。 所以,叶欢颜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那日是什么时辰去,父亲到时提前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会随父亲去一趟。” 顿了顿,她问:“只是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叶归云道:“不用麻烦,祭扫的东西为父都会备好,你人去就行了。” 叶欢颜也无异议:“既如此,那就听父亲的。” 叶归云没在这里待多久,他还有事忙,所以很快离开了。 第446章 如法炮制的借花献佛 叶归云走后,叶欢颜便回了清华居,一边研究那块玉佩那有些奇怪的纹饰,一边等元决回来。 元决午膳之前赶着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赶着回来陪她用膳。 叶欢颜也是等他回来用膳,所以迟了些,见他回来便立刻让灵儿去传膳了。 他进里面换掉了身上颇为繁重的袍子,穿了身简便的白衣出来,才随口问她:“刚回来时听说叶归云来了,他来做什么?我不是和他说了不许再来王府打扰你?” 叶欢颜去叶家怎么都行,叶归云来王府打扰,他便是不乐意的,因为叶欢颜去叶家是她自己愿意去,可叶归云来,不见不好,强行见了添堵。 叶欢颜知道他这个心思,觉得他双标的好笑,抿嘴笑道道:“也没什么,就是今日是我生辰,他是来送生辰礼的,不算打扰我,你不用介怀。” 元决好奇:“送礼?送的什么?”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一块玉,说是我生母临终前给我留的念想,只是他以前一直没给我,现在便趁着我生辰借花献佛了。” 元决点了点头,也没说看玉佩什么的,当然,对叶归云来送玉佩的事儿也不予置喙了。 虽说送一块玉来不算什么,晟王府什么名贵的玉没有?自是不稀罕叶归云的劳什子玉佩,可若是亡母遗物便不一样了。 虽然这个叶欢颜与原来的叶欢颜有区别,可到底有着原来那个的记忆,可以说不是一个人,可也是一个人,叶欢颜还是把自己当成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所以对亡母仍是有些眷恋的。 同样是生来丧母,这种对亡母的眷恋之情,他总是明白的。 叶欢颜在他坐下后,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喝着,才又道:“对了,父亲还同我说,十月初三便是我娘亲的忌日,让我与他一起去祭扫,我答应了。” 元决挑眉:“十月初三?这么突然。” 叶欢颜扯唇道:“突然么?也不算吧,既然是生来丧母,不是今日也不过是接下来的几日,也算是意料之中了,原本不知道哪一日倒也没在意,如今他既然说了,那无论如何都是要去一趟的了。” 元决点了点头:“是该去,不过既然你生母,那也是我岳母了,届时我与你同去祭拜。” 叶欢颜忙出声拒绝:“别……不用。” 元决侧目:“怎么?你不想我去?” 叶欢颜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以他们的感情,元决愿意去祭拜她的生母虽是屈尊降贵,可也是情理之中,而她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了,难不成说她生母卑微,不配他亲去祭扫么? 不,这自然不行,她也不会如此妄自菲薄。 可叶归云的意思很明确,不想元决知道她亡母的任何相关,所以,自然不能带元决去祭扫慕容璃,刚才那块玉佩若非说与不说他都会知道,还不如自己主动说了免他疑窦,而且也没太大必要瞒着,瞒着反而不妥。 但是去祭扫就得谨慎了,尽管他去了也看不出来什么,既然不能被人知道慕容璃的事情,叶归云也不会傻到给她用真名立碑的吧。 心中思绪百转,斟酌了好一会儿,她才道:“父亲只是想带我这个女儿去看看娘亲,这么多年她都没能去祭扫过亡母,所以这次就我自己和父亲去就好了,你去了反倒突兀些。” 顿了顿,她状似揶揄道:“你若是实在想去让你岳母看看你,等我去认了路,以后再带你去给她瞅瞅,想来你这样厌恶叶归云,也是不愿意和叶归云同去的。” 元决这么一想倒也是了,他确实也不想和叶归云走的太近,厌烦得很。 以前是极为敬重叶归云的,尤其是幼时,叶归云是他父皇和裕王一起长大的至交,当年在他眼中是亲如兄弟的那种,所以他也格外敬重叶归云,年少时便是再顽劣狂傲,对叶归云也基本是给面子的,可如今唾弃得很。 呵,道貌岸然的渣男! 他不做犹豫,当即点头:“那就你自己跟他去,等你认了路,以后寻个空闲时候你再领我去一趟。” 瞧他这对叶归云避如蚊蝇的样子,叶欢颜忍不住抿嘴笑着。 元决这时思及一事儿,道:“一会儿用了午膳,你与我去一趟冥松阁。” 叶欢颜闻言问:“去那里作甚?” 那是他以前的住所,不过回来这么几日,他除了处理公务要去那边,起居都在她这里与她一起了,看样子,是打算以后都和她挤在这边不会自己老窝了。 他道:“有个东西要送你。” 叶欢颜侧目:“生辰礼?”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算是吧,不过我给你的生辰礼可不止于此。” 叶欢颜听着,忍不住撒娇似的央他道:“你就跟我说呗,你到底打算怎么给我过生辰啊?我瞧着府中上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要不是我知道你让墨玄去筹备了,我都以为你不打算给我过了。” 元决一笑,依旧卖关子:“不能和你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叶欢颜顿时垮了脸,撇撇嘴,有些郁闷,但也不问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昨日开始就问他好几次了,到底再准备什么,他就是不说。 很快午膳被送来,用了午膳,叶欢颜跟他去了一趟冥松阁,然后看着他在床后面的墙那里捣鼓了一阵,听见机关开启的声音,之后不久,他就拿着一个精致小木盒绕床出来,走到她面前,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黄白相融的玉镯子。 不同于寻常的玉镯光滑圆润,这个定睛一看,似乎还是一个凤纹玉镯。 见他就就要给她戴上,叶欢颜不由出声问:“这是……” 他停了给她戴的动作,拿着镯子给她解释道:“送你的,这原是我母后生前戴的,她去了之后姐姐便留着,我长大后姐姐将此镯子给了我,说是母后留给儿媳妇的,让我自己保管,待成婚后送给王妃。” “不过我一直觉得没有女人配得上我母后留下来的东西,便是娶妻也没打算送出去,就做了个机关把它藏在那里,没打算送人,也藏了好多年了,直到你才有了送出去的想法,今日拿来送你,正好合时宜。” 叶欢颜一听,忍不住囧了一把脸,抽着嘴角吐槽道:“我这今天也不知道捅了什么窝了,先是收到了我娘亲遗留的玉佩,又收到我婆婆遗留的玉镯。” 元决:“……” 她这话倒是也没说错,其实他都忘了这茬了,也是刚才她说她爹把她娘遗留给她的玉佩送来了,他这才想起,啊呀,自己母后也留了个东西给儿媳妇…… 叶欢颜又斜睨元决,凉凉道:“不过话说回来,元决,你好不要脸啊,这明明是我婆婆给我的礼物,你做什么要说你送我的?你这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和你老丈人如法炮制了似的。” 第447章 男女老少通杀的晟王 元决再度一默,闷了半晌,才不满的嚷嚷道:“不许拿我和叶归云那老匹夫比较,他与我没得比。” 他也就这点底线了。 叶欢颜十分鄙视的道:“可是你这干的事儿和他一样啊,你都不知道,他早上来时,也是说他把那块玉送我做生辰礼,结果是我娘的遗物,而且是他克扣多年才给我的,现在倒好了,你这个早就该给我了,藏到现在才拿出来,还腆着脸说是自己送我的,忒不要脸。” 元决沉默了一阵,然后反问:“难道我之前拿来送你你会要?自己当初对我如何深恶痛绝都不记得了?我怕当初要是送你了,这东西早被你丢了。” 这…… 其实也不至于,收是肯定会收的,端看她怎么处理罢了,当初一心想离开他,可能要是他送了,她会带走,就像之前那块药玉一样当个念想,毕竟心中有他。 可能也不会,因为这东西意义不同,是他妻子才能拥有的东西,她若不是了,自然没有资格拥有,不是她的东西,她从不据为己有。 叶欢颜默了一阵,索性直接不和他掰扯这个了,道:“咱不说这个了,你快些把这个镯子给我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元决依言给她戴。 好似是给她量身定做得一样,镯子很合适,戴进去时不算多费劲儿,反倒是轻松得很,一推就进去了,可戴进去后也轻易不会掉出来,除非特意取出,明明她手骨纤细,却刚好卡住了这个镯子。 且她皮肤白皙,与玉镯相衬,更显得肤如白脂柔嫩细腻。 她扬着手在他面前,眉飞色舞般问:“好看么?” 元决颔首:“好看。” 说着又问:“那你喜欢么?” 叶欢颜眉眼弯弯的,毫不掩饰的欢喜,点点头道:“喜欢啊,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元决有些好笑:“刚才还强调说这是你婆婆送的,怎的现在又肯说是我送的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还被他指出,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只是一刹那,随后便一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颇为勉强的哼哼道:“那也是经你的手的啊,所以,勉为其难的也算是你送的吧。” 元决无奈,却也没说什么了,只看着她这喜上眉梢的模样,自己也笑得愉悦。 虽说元决准备的惊喜晚上才能知道,可是不影响叶欢颜白天就想出去浪一下的心。 突然想起,她与他都没有真正的一起出门逛街什么的,像她所向往过的那种约会,所以,趁着今日生辰,她提出了想和他单独出去逛街的想法,他随她开心,便允了。 一起睡了个午觉起来,眼瞅着已经要申时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傍晚了,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出去逛一圈回来正好是晚上,再看他给她准备的惊喜。 且不论暗中跟着的人,明面上的,他们身边空无一人跟着,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手牵着手走在街上,只是为了避免些麻烦,她还是围着面纱,而他虽然露着脸,可他闭府多年,这半年来也没怎么路面在外,识得他的人不多,可她脸上有这么一块东西,一眼就能被认出了。 可更是因为如此,一个如斯俊美的男子牵着一个围着面纱长相神秘的女子走在街上,还是引来了无数瞩目,街上人又多,这样走到哪都被路人侧目惊叹的感觉,还是让他们少了几分自在。 叶欢颜还好,前世习惯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是元决不行,他不喜欢,甚至面对许多来往女子各种直勾勾的目光时,更是反感。 叶欢颜感觉到了他不喜,而且她也不喜欢他被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是女的看也就算了,竟敢也有男的觊觎! 没错,竟然有个糙汉子躲在人群里色眯眯的盯着他!! 叶欢颜哪里能忍?正好看到里面有人买面具的,就连忙拉着他过去,扯了个面具就怼到他脸上。 元决往后退了些,歪头看她问:“做什么?” 叶欢颜 道:“给你买一个戴上啊,不然你这张脸走到哪都被人盯着,还男女老少通吃呢。” 到哪都被人盯着确实不假,可男女老少都通吃这话…… 元决无奈道:“胡扯什么?” 叶欢颜不大乐意的皱着小脸,凑在他跟前小声吐槽:“哪有胡扯?刚才我看到有一个男的色眯眯的盯着你,我怀疑他看上你了。” 元决:“……” 他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女的会看上他倒还不是接受不了,可男的…… 叶欢颜郁闷道:“你说你没事长这样好看作甚?我现在都有些后悔那日没依你所言划了你的脸了,哎,失策。” 元决本来心情还有些抑郁的,一听她这叹息,顿时忍不住抿嘴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你现在也可以划了我的脸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划,还来得及的。” 叶欢颜噎了一下,随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当真做什么?” 元决无辜道:“是你自己说后悔的啊。” 叶欢颜:“……” 她也就这么一说! 她不和他扯这个,正经脸道:“行了不说这个不切实际的,你赶紧戴上面具,遮住你这张脸,我可不想被围观。” 元决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面具,一脸嫌弃,拒绝:“颜颜,这面具很丑。” 叶欢颜有些茫然,翻转面具道:“额……丑么?我觉得还好啊。” “丑。”一字真言,更加嫌弃了。 叶欢颜只得道:“那我换一个。” 见她打算换一个,元决扫了一眼,果断道:“这里的都丑。” “所以呢?” 他道:“不用戴面具,不管怎么样,也没人能把我觊觎走,你怕什么?” 叶欢颜一听也是,虽然确实是不喜欢他走哪都被人觊觎,可是也没啥的,别人越是觊觎他,便越是羡慕嫉妒她。 她就喜欢别人觊觎她男人又抢不走的样子,嘿嘿嘿~ 放下面具,她又和他牵着手坦坦荡荡的走着,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就像寻常夫妻逛街玩一样,买了些小物件儿,都是他付钱且拿着。 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破缘分,遇上了那伙北靖人! 第448章 宇文烬,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原本叶欢颜只是在热闹街区逛得失了兴致,所以拉着元决去了碧波湖边,这碧波湖周围大一片都是美景,堪称京城一绝,是个约会散心的好地方,她便想与他走走,谁知道刚转了一会儿,在上一座拱桥的时候,在桥上撞上了北靖人。 叶欢颜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一男一女中,那个男的正是宇文烬,而他旁边并排走着一个女子,瞧着美艳窈窕堪为绝色,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缪元公主了。 宇文烬等人也是惊讶得很,尤其是宇文烬,他自然是一眼认出了元决,可看在元决身边围着面纱的叶欢颜时,更是当即惊得眯起了眼。 叶欢颜被他盯着,一派坦然。 都遇上了,还是这样直接当面撞上,自然得打声招呼。 先打招呼的还是宇文烬,稍稍抬手给元决揖了揖手,噙着一抹邪魅不羁的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晟王殿下,真是巧得很。” 他身边的缪元公主看了一眼元决后,也和后面的几个人一起行了礼。 元决目不斜视,并未理会其他人,只随意回了个礼给宇文烬,却也不说话。 叶欢颜也夫唱妇随,随意的欠了欠身。 倒是互相行了礼后,宇文烬便当即把目光递向元决身边的叶欢颜,目含深意,却隐有肃杀,扯了扯嘴角诡异笑道:“晟王身边这位想必就是晟王妃吧?看着可有些眼熟啊?”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眼熟?沧澜王这话倒是有趣得很,我如今面纱覆面瞧不清面容,沧澜王殿下竟也能瞧着眼熟?” 宇文烬似笑非笑的道:“确实是眼熟,很像本王先前在一处qing楼识得的一位美人,也是面纱覆面,刚才第一眼看见王妃,本王还以为是她呢。” 他这言语间掩不住的轻浮与轻佻,有些不合时宜场合,像是在挑逗叶欢颜,还刻意提及了那种场合,不管是真是假,也是对叶欢颜的不尊重,这算是冒犯了。 元决当即脸色冷沉,拉着叶欢颜往后一步,半藏在他身侧后方,淡声道:“宇文烬,这是本王的王妃,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自重。” 说到叶欢颜是他的王妃是元决咬重了语气。 被直呼其名,宇文烬也不见恼意, 敛去了先前那些不大正经的神态,随意做了个礼:“对不住,是本王失礼了,也是看到晟王妃觉得像本王邂逅的美人儿才轻挑了些,老毛病了,还请晟王与晟王妃切莫与本王计较。” 元决神色冷漠,看着他不语,叶欢颜了解他,知道他是动怒了,她是他的妻,哪能容许旁人又任何言语上的挑逗冒犯? 尽管他知道宇文烬所说的也是真的, 先前叶欢颜和宇文烬在春风阁遇上的事情他都知道。 元决这般冷漠不理的态度,让宇文烬有些没脸,本就是素来狂傲自负之人,从没人敢这样下他的脸面,可前两日在春风阁被叶欢颜威胁放人便罢了,如今又被元决这样对待,不仅冷漠,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色有些挂不住。 这时,他旁边的缪元公主忙上前款款欠身,声音轻柔如水:“晟王殿下,皇兄只是表达了对晟王妃一见如故的意思,没别的意思,只是口误罢了,晟王殿下切莫与他一般计较才好,以免伤了两国和气就不好了。” 元决蹙了蹙眉,依旧没理她,并且还后退了一步。 这让缪元公主也当即有些尴尬了,且好歹是一个大美人,这样被元决晾着显得楚楚可怜。 叶欢颜见状,当即上前一步颔首回了个礼,隐含几分笑意,四两拨千斤的道:“缪元公主不必担心伤了和气,我家殿下自然不会真的和沧澜王殿下计较,不然可就不只是劝诫一句这样简单了。” 顿了顿,她瞥了一眼宇文烬,眼神颇有意味:“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北靖,而是我大胤皇都,沧澜王作为贵客远道而来我们自当会好生招待,可到底来者是客,可别把这里当成北靖本国那样随意才好,不然有伤两国和气的,可就不是我们了。” 元决一副任由她替他出面的纵容模样,也被她话中夹杂的讽刺和警告弄得忍不住抿嘴,若有似无的笑着。 宇文烬微眯着眼看向她,眸中涌动着几分凉意。 倒是缪元公主,僵滞了一瞬,便从善如流的笑着,得体又温柔:“缪元明白了,会和皇兄守好来贵国做客的规矩的,不会失了礼数,多谢晟王妃提点。” 叶欢颜露在面纱外面的眉眼弯了弯:“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缪元公主这时又顺着道:“既然晟王妃刚才也说了我们是来做客的会好好招待,那缪元就腆着脸,想请晟王殿下与王妃这两位东道主带我们兄妹领略一下这大胤皇都的风采,不知两位可愿意?” 她说这话时,还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元决,说是让他们夫妻一起去,可叶欢颜怎么看着像是她想要的是元决去? 叶欢颜当即出言婉拒:“这怕是不妥,招待使臣的事宜父皇早有安排,由安国公与礼部的诸位大臣负责,朝廷办事素来是分工明确的,礼部应该也是有安排了专人为贵国来使介绍领略我大胤皇都之风采的,难道诸位是不满我大胤朝廷的安排?这才自行出来的?” “这……”缪元公主有些措手不及。 叶欢颜好似确定了就是这样了一样,点点头道:“让客人不满至此,那就是他们的疏忽与怠慢了,公主放心,我家殿下定会早些派人去与礼部反馈此事,责罚疏漏之人,往后礼部会再派人负责此事。” 缪元公主忙道:“不必如此麻烦的,且我们如今也出来了,既然遇上了两位也是缘分,不如请晟王与王妃带我们走走吧。” 叶欢颜依旧拒绝:“我适才说了这不妥,父皇并未命殿下与我接手此事,我们大胤是讲规矩的地方,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不该是自己做的事情便不能做,否则便是乱了规矩,也是会让人以为礼部有失,想来这些,贵国是不讲究的。” 她叹了一声,十分严肃的道:“只是这招待来使是原是朝廷的事情,关乎国政,礼部自有章程安排,所谓在其位则谋其政,我与殿下作为皇室中人,言行举止皆受人瞩目,更是不能贸然抢了礼部的差事,徒惹人非议,公主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缪元公主哪里会想到在,自己心血来潮提出的一个建议,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却被叶欢颜一阵掰扯,扯到了国政之上,这般义正言辞的拒绝,偏偏她还被堵得哑口无言。 憋了好一阵,又等不到宇文烬为她解围,她只能硬着头皮牵强的笑道:“没想到大胤竟是如此讲规矩,是我考虑不周,自然不敢强人所难。” 第449章 娶妻了又如何?抢过来就是了! 叶欢颜露在外面的眉眼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意:“这就对了,那沧澜王与公主就自行好好逛逛,实在是逛得费劲儿便先回岐阳馆休息吧,等父皇寿宴过后有的是时间好好领略我大胤皇都的风采,届时我家殿下定让礼部安排合适的人带诸位好好逛逛,我们夫妇尚有事,就不扰诸位的兴致了。” 缪元公主笑得脸都僵了:“晟王与王妃慢走,再会。” 叶欢颜:“再会。” 然后夫妻俩敷衍的和他们互相行了礼数,俩人便牵着手绕过他们,走下拱桥,远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叶欢颜都感觉到后面有数道目光盯着他们的背影,知道他们拐进一处灌木丛中,这种感觉才消散。 兄妹俩一直看着那携手远去,直到看不到人了才收回目光。 不同于刚才的柔婉谦和,缪元公主神色有些阴郁,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哥哥。”她娇柔却隐含几分凉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宇文烬正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她叫他,回过神来,侧头问她:“怎么?” 缪元公主侧头看去,微微仰着目光问他:“是不是如果我若当真嫁到这里来,只能从胤国皇帝随便塞的皇室子弟中选一个嫁了,或是做胤国皇帝的妃子?” 宇文烬素来疼爱妹妹,当有些温和的道:“妹妹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定会为你选一个好的夫婿,实在不行就带你回去,换别人来,想来胤国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也不会真的要求我们必须是嫡公主,何况,他们要送去我们大靖的也不是嫡公主,你就当来玩玩,不必太在意此事。” 缪元公主笑笑,悠悠道:“不用如此费心,也不用你带我回去了,我已经有合适的夫婿人选了。” 宇文烬一愣,拧起了眉梢:“什么?” 缪元公主下巴一扬,指了指元决和叶欢颜离去的方向,勾起嘴角道:“我要嫁给他。” 宇文烬一惊:“晟王元决?” 缪元公主眉目轻挑,笑的极其满意:“对,就是他,我决定了,就嫁给他了。” 宇文烬拧眉沉声道:“妹妹,晟王元决已经娶妻了,刚才那个就是他的王妃,你如何还能嫁给他?” 缪元公主不以为意,不屑道:“那又如何?娶妻了算什么?抢过来就是了啊,难不成我堂堂大靖嫡出的公主,还抢不到一个心仪的男人不成?” 她蔑然轻嗤,好似骄傲的不可一世:“哥哥难道忘了?当年母后不也是把父皇从旁人手里抢过来的?如今不也是恩爱得很?我是母后的女儿,她做得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而且这胤国,除了这正统嫡出的晟王与未来皇后的身份,还有什么配得上我的么?” 她生来尊贵,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只想做和母后那样做最尊贵的女人,自是不愿下嫁臣子的,所以已经过了十七了,还未许婚,这次来,她只想嫁给那个会继承皇位的人,嫁给这胤国未来的君主,如何甘心嫁给一个旁支皇族或是给老皇帝做妃子? 她来时就打听过了胤国的情况,知道现在胤国有两个嫡皇子,而原配皇后所出的晟王已经娶妻,她便没太在意,也没怎么了解,倒是了解了一下雍王,只是有未婚妻而已,倒也可以看看,若是满意就抢过来,之后再帮他得了皇位便是。 可如今这么巧,她竟然遇上了据说胤国最尊贵的皇子,又生得这样俊美令她心动,那就是他了。 娶妻怕什么,只要她想要,自来没有得不到的。 宇文烬听着妹妹这势在必得的语气,有些满意的笑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得先好好查一查这晟王妃的身份来历了,我正好想杀了她,既然妹妹想把晟王从她手中抢过来,那我就更得除掉这个女人,好成全妹妹了。” 缪元公主有些不解:“哥哥想杀她?为何?” 宇文烬目光中泛着几分冷然杀意,从牙缝中迸出的声音,阴郁道:“自然是她自寻死路,惹到了我。” 缪元公主闻言虽很想知道是怎么惹到的,可见宇文烬只说是叶欢颜惹到他没具体说,便知道他不想详细说,只了然笑道:“那哥哥可得好好筹划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才好,这男人,妹妹我可是势在必得的啊,想来哥哥也很希望我能嫁给胤国未来的君主,为哥哥好好筹谋这胤国的江山吧?” 她虽然想嫁给大胤未来的皇帝好做那最贵的女人,可对这大胤的江山却没什么在意的,反而只爱她自小生长的母国,只想为母国谋算。 而大靖想要将胤国这块肥沃之地纳为己有的心,是世代传下来的,刻在她骨子里了。 宇文烬微微笑着:“自然是希望的。” 缪元公主笑的愈发明媚娇俏:“那就这么定了,我等哥哥的好消息。” …… 正在和元决牵手漫步的叶欢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和男人都被人惦记了,并且已经在谋算。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边的元决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纳闷的停下看他:“笑什么?” 元决含笑摇头,温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你刚才那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颇觉好笑。” 叶欢颜一听不乐意了,斜着他问道:“我哪有故作一本正经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元决抿嘴笑着,点点头道:“是实话,但你确定没有夸大其词?不过是你不想理会他们,才扯了这么些义正言辞的话来堵他们罢了,哦,还顺带着把他们连国带人讽刺了一遍,以前就领略了你的口才,如今更是刮目相看了。” 他竟是十分喜欢她一本正经怼人的样子,可爱。 叶欢颜撅起嘴来,不满的哼哼道:“你少揶揄我,难道你想理会他们啊?我看你当时恨不得把宇文烬一拳打死,还有那缪元公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看上你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元决却是瞅着她扬起眉梢:“是么?” 叶欢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严肃道:“是啊,她当时看你的眼神就差点是含情脉脉了,还好你是我的了,不然她估计会让你娶她。” 元决对此不置一词,似乎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她的反应颇为上头。 叶欢颜忽然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忽然摸着下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才瞧着那缪元公主,确实不愧是北靖皇室第一美人,长得可真好看,美艳不可方物那句话说的就是她,你觉得是不是?” 说着,还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他怎么说。 第450章 我不是君子,经不得撩的。 元决闻言,还真认真的寻思了一阵,似在回想缪元公主的长相是否如此,可就在叶欢颜窝火的时候,缓缓摇了摇头,很是茫然的道:“我没注意看她的长相,所以不知道她具体生的如何,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叶欢颜火苗嗖的一下就灭了,不过还是一脸不信:“你没看她?不会吧,刚才站的那么近你都没认真看她?还有啊,昨日是你率领那些人去城门口接的使团,你也没看她?诓我的吧?” 元决正色道:“诓你作甚?你不是知道么?我活了这么多年只对你动过心,自然也就只认真的看过你的模样,她与我无关,我看她生的如何作甚?” 这话她爱听。 他伸手,隔着面纱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无奈的道:“别乱吃醋,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一心想着你一个人都犹觉不够,哪还有心思理会旁的?” 叶欢颜耷拉着眼眸,闷闷道:“人家就是担心啊,我这脸上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去不掉了,你现在是觉得我什么都好,可万一有一日你看腻了想要那些脸无瑕疵的了怎么办?就像刚才那个缪元公主,我要是男的,我看的都动心,所以都不敢让你和她待得久,拒绝了他们拉着你就走了。” 元决听她这样说,其实是挺高兴的,都说在意才会患得患失,她这样性子的人,该是有多在意他才会有这样的心态,不过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一脸无语的道:“你们女子是不是真的都这样喜欢胡思乱想?” 叶欢颜皱着小脸抬眸看着他,很正经的和他掰扯:“我们只是合理担忧,都说男人本色,哪个男的不喜欢生得好看的女人?便是你我如今感情这样好,那也是我和你日久生情得来的,难不成一开始你看着我这张脸,有想过会对我动心?你当时估计巴不得弄死我。” 他当时还真掐过她! 嗯,记仇。 元决无奈至极:“你看,又扯远了不是?那要说一开始的话,便是你当时生得美若天仙,我想掐死你还是会掐死你的,与你的长相有何干系?也不是针对你,当时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和颜悦色的。” 叶欢颜闻言不置可否,没驳出一字半句来,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元决挑眉问:“你素来不是在意样貌的,怎么反而现下与我计较这事儿来了?莫非见了一个如你所言美艳不可方物的缪元公主,你就妄自菲薄起来了?” 叶欢颜顿时忍不住嘿嘿笑着,眉目弯弯,有几分狡黠,眯着眼笑着道:“我只是逗着你玩的,才不会妄自菲薄呢。” 她刚才那样正经的掰扯,如今又这样说,元决虽放心了些,可还是板起了脸大:“皮痒了?三天两头扯这些有的没的来逗我?” 叶欢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扭了一下小身板,十分挑衅的哼哼道:“那我就喜欢这样逗你,你待怎的?我皮痒了又怎样?难道你敢打我?你舍得打我么?” 她就差自家张牙舞爪的叫嚷着:‘来啊,打我呀’了。 元决见她难得如此娇憨的神采,活像她这年纪该有的样子,他爱极了她理智淡然的模样,可也喜欢她现在这样。 忍不住噙起一抹笑容,然后他抬起了手,在她不明的目光中,蜷起手指在她额间敲了一下。 力气不大,可叶欢颜皮娇柔嫩的,还是有些许疼的,虽然不过如同被挠痒痒的一般,可她却急眼了。 她呆了一下,抬手摸着被他敲的地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你……你竟然真的动手打我?” 他认真的点头,慢条斯理的道:“嗯,小惩大诫,得让你知道我是舍得打你的,所以,别总是挑衅我,把我惹急了,我不仅打你,还会做别的。” 最后那句,他估计说的意味不明,还压低了声音,叶欢颜却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叶欢颜面纱遮面,有没有脸红是看不出来了,可露在外面的眼中却染上了几分嗔怒,瞪着他不说话,有些委屈羞恼。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又把手搭在她的肩头,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对她道:“所以啊,你要乖乖的,不想我动你就别总是撩拨我,我不是什么君子,也经不得撩的,若是哪日忍不住了,你可是要遭罪的。” 遭罪这个刺眼儿用的不太恰当,可他这样用了,就极有深意了。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茬了,憋了半天,索性直接撂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有些懊恼的道:“我不跟你说了,总是吓唬我。” 然后扭头就走了。 元决抿嘴笑着,忙跟了上来,牵着她摇摇摆摆的手,她起初憋气不给,可他执意要牵着,甩都甩不开,她就勉为其难的让他牵了。 逛了一个下午,差不多可以用晚膳时俩人才回王府,吃了晚膳,眼瞅着天要黑了,看他丝毫没有现在就带她去看所谓的生辰惊喜的意思,叶欢颜就去洗了个澡。 洗了澡从洗浴间出来,他就在等着她,因为如今已经是秋天你,晚上外面凉,让灵儿给她加了两件衣服后,才带她出了清华居。 叶欢颜这才发现,府中今晚竟然到处都灯火通明,明明她傍晚回来的时候都还一切如常,可也就吃个晚膳洗个澡的时间,府里竟然被布置了一番,到处都悬挂着灯笼,尤其是他们所经之处,不能挂灯笼的地方则是搭起了架子点起了火把。 叶欢颜随着他一路走来,看到这灯火辉煌的王府布置,有些呆了,好笑的问:“这是要做什么?你要给我弄篝火晚会贺生辰么?” 元决道:“自然不是,这些只是弄来照明的,免得这么晚了走路看不清楚。” 叶欢颜问:“那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说啊?” 元决依旧是不肯说,牵着她边走边道:“不能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欢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吊人胃口。” 元决笑笑,不否认自己就是吊人胃口,默默地牵着她继续走。 因着灯火照路不影响走夜路,很快到了目的地。 第451章 生辰之喜,灯火盛宴 王府后面湖边观景的阁楼,叶欢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晚上来却是第一次,只见阁楼上下周围都一样布置的灯火辉煌,看着眼花缭乱,整体看着倒是别有一番意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灯节特色。 叶欢颜懵逼着脸任由元决牵着她登上阁楼的三楼,三楼上只有一个位于楼梯口的小亭台和四周露天的观景台,上面竟然也灯火通明,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叶欢颜环顾四周,从这里看府中的灯火倒是看得清楚,诸多色彩混成的灯彩甚是好看,湖面上还飘着许多形态各异的河灯,显然是真的精心布置了一番的,不由问他:“你到底带我上来这里作甚?难不成就是看这府中的灯彩?” 如若这些就是他为她准备的生辰惊喜,倒也还不错,他精心准备的,她都喜欢。 他摇头道:“不是,这些不过是陪衬罢了。” 叶欢颜挑眉:“这些是陪衬?那什么才是重头戏?看烟花啊?” 看着似乎还真像是如此的。 嗯,若是如此,她也欢喜,虽然也不知道这古代的烟花有没有她见过的那些美,可是他准备给她的,都好。 他依旧摇头:“不是。” 叶欢颜猜不出来了,索性急不可耐的拉着他的袖子问:“那到底是什么啊?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都吊着我胃口两日了,赶紧告诉我,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他不说,然后从怀中翻出了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然后对她轻声道:“闭上眼。” “啊?”她有些呆傻。 他淡淡笑着,哄她似的柔声道:“乖,闭眼。” 叶欢颜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白绫,侧眸笑了:“看你造势造成这样,我先跟你说啊,你要是准备的礼物不能让我喜欢,我一定拿这东西把你眼睛蒙三天不让你视物。” 元决信誓旦旦:“好,若是不能令你满意,我任你处置。” 叶欢颜抿嘴笑笑,这才听他的闭上了眼,然后他就把白绫绑在她眼睛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东西竟遮光极好,明明周围都是灯火,可叶欢颜睁眼使劲看,也看不出什么来,黑蒙蒙的一片。 他道:“不许乱动啊,等我给你揭开。” 她点点头,也不急了,就等着看,就看他故弄玄虚了两日,到底弄出个什么来。 等了好一会儿后,叶欢颜突然感觉刚才还万籁俱寂的周围传来若有似无的嘈杂声,倒不是旁边传来的,而是由远及近混杂的喧闹,似乎是府外周围的和府里那些下人弄出的动静,可又听不清楚是什么动静,倒是小葵在下面的惊叹声传了上来。 估计是元决准备的惊喜引起的骚动,不过到底是什么啊?又听不到可疑的动静。 她忍着扯下白绫一探究竟的冲动,忍着等他给她揭开。 等了一会儿,她越发心痒痒的时候,元决好似走到了她后面,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准备好了没?” 叶欢颜稳了稳心神,点点头,在她点头后,就感觉他手在扯她的白绫了。 下一秒,白绫被扯掉了。 到底是扯掉遮着眼睛的白绫,叶欢颜下意识的侧着头紧闭双眼,随后才慢慢睁开往前看去,当看到眼前景象时,她直接彻底呆住了。 眼前,不,不只是眼前,是周围她所能看到的天地间,飘着密密麻麻的孔明灯! 这些孔明灯应该是从京城各个角落放出来的,飘满了整个天际,点缀着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夜空,整个京城上空都一片灯火缭绕金辉笼罩,不只是天上已经飘起的那些,在叶欢颜可以看到后,还不停的有孔明灯被从京城的各处冉冉飘起,汇入这千万灯火之中。 好一场灯火盛宴! 叶欢颜无意识的抬步上前,站在栅栏前,环顾四周,愣愣的看着这不断增加遍布的灯海,看着这一番无法用言语来切确形容出来的灯火辉煌,心中震撼无比,难以言说,脸上尽是动容。 他走到她身旁,轻声问她:“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喜欢么?” 叶欢颜听到他的声音,忙侧头看向她,一脸的震惊欢喜难以自抑,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想到的?怎么会想到给我准备这些的?” 他微微笑着,轻声道:“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叶欢颜当即喜上眉梢,掩不住的激动,忙不迭的点头,或远或近的灯火打在她脸上,可以看得到她眼睛湿了,声音也都哽咽了:“我喜欢啊,我太喜欢了,元决,你真的太好了,我跟你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最用心的礼物。” 她以前是不喜欢过生日的,可是粉丝会给她过,办生日见面会什么的,可也就那么两次,后来她觉得劳师动众的不好,她也实在不喜欢应付这些场合,怕自己绷不住会失态,就没给办过了。 可活了一辈子三十年,她都没收到像现在这样令她喜欢且感动的礼物与惊喜。 元决笑的温柔,看着她被灯火照射的忽明忽暗的面容,眼神含情,对她道:“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我精心准备。” 叶欢颜只是笑着,一边笑一边流泪,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看着四周天地间的灯海,笑的那样灿烂,那样的明媚欣喜的笑容落入他眼中,好似这周围的如斯美景都远远不及。 他一边痴痴看着,一边抬手给她轻轻抹掉脸颊上的眼泪,轻声道:“好好地流什么眼泪?不是说过么?你这双眼睛笑起来才美,流泪可不好看。” 叶欢颜吸了口气,微哽着声音辩驳:“我这是喜极而泣,高兴的落泪,又不是难过。” 他道:“那也不许,便是高兴也不许哭,我也不想看到你落泪。” 叶欢颜听他说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含嗔带笑的咕哝道:“你怎么那么霸道啊,你要是不想我喜极而泣,那你别弄这些来感动我啊,真是的,明明是你自己折腾这么一场把我弄哭的,还不许我哭,太不讲理了吧。” 他道:“我只是想看你笑。” 叶欢颜努着嘴说不出话来,很是无奈的笑着看他。 给她抹掉了眼泪,他才抬手双手击了两下掌,叶欢颜见状,正想问他击掌作甚,便听到楼梯那里有人上来的动静,看了去,便看到墨玄和赤玄上来,墨玄手中拿着一个点亮了的孔明灯,而赤玄则是端着一个托盘。 待他们走近,叶欢颜才看清托盘里的东西,是笔墨。 叶欢颜问元决:“这是要做什么?” 元决道:“这是特意准备给你亲手放的灯,这些笔墨是用来给你写心中所愿的。” 这个叶欢颜倒是懂得,孔明灯本就有着给人祈福许愿的寓意,而据说把愿望写在灯上面放到空中,用作许愿,可心想事成。 叶欢颜是不相信这些形式的,可他这样精心准备,她心中雀跃,然则却也好似没什么想要祈愿的,就对他道:“可是我不知道写什么好啊,要不你帮我写吧。” 第452章 互相祈愿,子孙满堂 元决微皱着眉,对她严肃道:“那怎么行?这是给你许下心中所愿的,得你自己写才好,我岂能代劳?这样怕是会不作数的。” 叶欢颜被他说服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点点头道:“这样啊,好吧,我自己想一个自己写。” 说着,她歪着头寻思起来,可想着想着,却又狐疑了,问他:“可是你为什么不也准备一个来祈愿啊?要是你也准备了一个多好啊,我们还能一起写,看看彼此写的是什么,有没有默契呢。” 元决道:“不必多此一举,我的祈愿都随着周围那些放飞了,这是属于你的,你自己写就好。” 叶欢颜眼前一亮:“周围?那些都是你的祈愿?” 她环顾一圈,看着四周天地中密密麻麻的灯,惊奇的问他。 他颔首:“嗯。” 叶欢颜看着这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孔明灯,眨了眨眼,然后侧头看向他,炯炯有神的问:“这么多啊,那你都许了什么愿啊?” 元决哑然笑着,道:“想什么呢,哪里能这样贪心?不过是化繁为简,其实只有一愿罢了。” 叶欢颜更好奇了:“就一个?那是什么啊?” 他那样专注的凝视着她,眼中凝聚着他毕生的温柔,轻声缓缓道:“祈愿颜颜永绥无忧。” 愿她永远安好,没有忧愁。 叶欢颜听着一时没了反应,随后才又红了眼,吸了吸鼻子,又感动又懊恼道:“你……你怎么老是这样啊,又说不让我哭,可却总是做这些让我想哭的事情。” 他伸手过来,拇指指腹擦了一下她的眼角,很是宠溺纵容的笑道:“嗯,我的错,以后尽量不这样了。” 叶欢颜仰着脖子一脸不依,带着几分娇憨的腔音道:“那不行,我就喜欢你这样,你别想找借口不给我制造惊喜了。” 元决抿嘴笑笑,也没接她这话,而是对她道:“快点想,想好了要祈什么愿就写上去。” 叶欢颜点点头,然后十分认真的转着眼珠子思考,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酝酿作诗呢。 想了一阵,她想好了,然后伸手拿起了赤玄端着的托盘中的笔,蘸墨,然后再墨玄捧抓着的孔明灯纸壁上落笔。 元决走到她身侧看着她写,很快写完了。 —愿夫君心想事成,康健永寿,子孙满堂! 元决原本还只是浅浅笑着,十分欣慰愉悦的样子,看到她写到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了。 叶欢颜扭头瞪他,便是只有四周灯火普照,看不出来她脸红的样子,可是元决却看出来她此刻必定一脸羞意嗔怒。 只听她嚷嚷道:“你笑什么,是觉得我的祈愿不好么?” 元决忙收起笑意点头,正经脸评价:“极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你笑什么?感觉你在嘲笑我似的。” 元决当即正色道:“什么嘲笑?我这是欣慰,不曾想颜颜竟然有如此觉悟,甚好,不过你这最后的这个祈愿只我一人是完不成的,所以,得是你我共勉。” 旁边的墨玄和赤玄 都忍着不敢笑出来,可呼吸就透着玄机了。 叶欢颜哪里不知道他们在忍笑,只觉得脸耳朵脖子都烫的好似火在烤,所以很是羞恼的瞪他。 元决坦坦荡荡的任由她娇嗔怒瞪,同时提出疑惑:“只是我这准备的原是让你自己祈愿,可你为何不祈愿自己,净想着我了?”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道:“我这是礼尚往来啊,我自己的你不是帮我许了么?总不能重复吧?”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有些语焉不详的咕哝:“再说了,你刚才不也说了后面这个要共勉?那也算是我对自己的期许了。” 墨玄和赤玄在一边听得纳闷,可元决却是听清楚了的,忍不住低笑出声。 叶欢颜立刻急眼了,冲着他嚷嚷道:“不许笑,正经点,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元决立刻收起笑意,恢复正经脸,很给面子的点点头道:“哦,那我不笑了,你赶紧放灯吧。” 叶欢颜冷哼一声,把笔搁下在托盘里,这才把灯从墨玄手中接过,捧高了些,先是闭着眼默念着什么,随后才松了手,任由这个灯缓缓升起。 元决看了一眼墨玄和赤玄,俩人会意,默默地退下了。 叶欢颜放了灯后也不说话了,仰着头看着满天耀眼的灯海,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希冀与浓浓欢喜,一点点的将所看到的一切刻入脑海中,融入骨血。 这是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震撼心灵的场景,也将是她往后的岁月里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刻骨回忆,此后经年,不管她走到哪,看过什么山河风景,今夜所见都将无可取代。 元决立于她身畔,陪着她观赏眼前的一切,只觉岁月静好再无所求。 “元决。”默默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出声。 他侧头问:“怎么?” 叶欢颜一本正经的问:“你这样放这些灯,要是掉下来会不会着火啊?” 元决:“……” 突然觉得她很会煞风景,那种他正一心火热,她却迎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的感觉,使得他心情格外复杂。 叶欢颜抬手咂摸着下巴,忧心忡忡:“现在可是不少人想抓住的把柄啊,你说要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射下那些灯引起火灾,岂非就是你我的错处了?” 元决败给她了,扶了扶额,好言道:“放心,我都想过这些了,所以派了人在京城各处和京城周围遍布守着,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杜绝引起火灾的可能。” 叶欢颜点点头:“那还好,我可不想过个生辰就弄得你被人指摘错处,那样可就不美了。” 元决无奈道:“你只要为此高兴就行,想这么多作甚?” 叶欢颜抬手抓了抓脑袋,笑眯眯道:“担心你嘛,这都成本能了。” 自从在蕲州累得他查案受阻且误了事儿,她便心有余悸,做什么都得顾着会不会影响到他,不然上次在春风阁,她也不会只是威胁宇文烬把月影带走而已了,怎么都得把那胆敢调戏她的人教训一顿,把人当探子抓了关起来再说。 可想到做这些会影响到元决,她便作罢了。 可能这就是爱一个人吧,爱他,便要顾念他的一切,小心翼翼的,就怕会损伤到他。 元决听言含笑,伸手抓着她挠头的手拉到跟前来握着,对她道:“你这样我甚是欣慰,不过原也不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思量考虑妥善,无需你担心顾虑,你只管让你自己欢喜自在便好。” 叶欢颜享受这种被他宠着捧着的感觉,抿嘴笑着点点头道:“行吧,那我以后不给你瞎操心了,我就好好地在你的身边欢喜自在就好,反正我也懒得操心你那些劳什子事儿。” 他甚是满意:“这就对了。” …… 第453章 此女挺有手段! 与此同时,岐阳馆。 这漫天的灯海,自然京城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位于皇城西边毗邻的歧阳馆也不例外。 歧阳馆是开国之后便建造在此用来招待朝廷外客的地方,说是馆,实则是一处行宫,只是因为与北靖和东启素来战事不断少有邦交,所以此处大多是用来招待朝廷入京后无处居住的官员,已经多年没有用来招待过外邦客人。 最近的一次招待外邦,也是二十多年前东启送来为质的皇子,也就是现任东启皇帝姬沉曾在此住过几年。 如今北靖来使,歧阳馆顿时被入住大半。 缪元公主是被吵闹声引出来的,一出来看到天上飘满了灯火,顿时就被惊呆了,这是她在北靖从未见过的景象。 缪元公主忙叫人传来了歧阳馆里原本伺候的侍女,询问:“今日是什么日子啊?瞧着这些像是在庆贺什么,可胤国皇帝陛下的寿辰不是明日 么?怎的如今就弄出这般景象来?” 弄得这样浩大,看样子怕是整个京城都是这般,自然不会是常人能弄出来的。 侍女一脸艳羡的道:“回公主的话,听说是晟王殿下为晟王妃贺生辰派人放的,整个京城上空都放满了这些灯,可美了。” 缪元公主吃惊不已。 没想到竟然是元决给他的王妃贺生辰,竟然弄得如此盛大,不过想来这胤国之中,除了皇帝,也就只有晟王元决这个尊贵的嫡皇子敢这样做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漫天灯海,竟有些羡慕,问那侍女:“你们晟王殿下很喜爱晟王妃么?竟然这般为她贺生辰?” 侍女忙笑道:“回公主,我们晟王殿下对王妃爱重非常,是京中头一份的佳话呢。” 缪元公主一脸了然,很是和善的淡笑道:“原来如此,那那位晟王妃定然是生得极为貌美的吧,才会引得晟王如此宠爱。” 对于她这个问题,那侍女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和这异国公主吐槽王妃样貌不堪吧?虽然不是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却不好直接对这位异国公主道出。 缪元公主见她不说话,神色还有些奇怪,心中疑惑,堆起脸上的柔婉笑容正想追问,后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和她的侍女们行礼问安的声音。 原来是宇文烬来了。 宇文烬一路走来,看看路又看看天上,神色颇为怪异,须臾便走到缪元公主身边。 扫了一眼那侍女,道:“你下去吧。” 那侍女忙应声退下,之后这里便只有他们兄妹和几个缪元公主的宫人。 宇文烬抬头看着那一番耀眼夺目的夜晚灯海,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诡谲且极有意味:“没想到这晟王元决口味如此独特,对一个貌丑无盐出身不堪的女人痴迷至此,还这样费尽心思的为她庆生,把这种女人当宝,闹得人尽皆知,我都替他觉得丢人。” 缪元公主闻言惊讶:“貌丑无盐出身不堪?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晟王的王妃长得不好?出身也不好?” 宇文烬道:“妹妹怕是想不到吧?那晟王妃可是胤国人尽皆知的貌丑,至于出身,她是叶归云那老匹夫的庶女,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说至此处,宇文烬尽是鄙夷,他素来喜欢美人,自然是厌恶长得丑的,而他也最是瞧不上那些庶出的,他的那些庶出兄弟姐妹在他眼里也都不过是蝼蚁,自然也不会将一个敌国劲敌的庶出女儿放在眼里。 还以为是个什么大美人呢,原来竟是这样的,怪不得见了两次都围着面纱,原来是见不得人啊,这胤国皇室果然是不讲究,这样的女人也让做王妃。 缪元公主吃惊不已,同时疑惑道:“怎么会?这晟王好歹是胤国的嫡出皇子,若是这样的女子,怎能嫁得了晟王?” 宇文烬便大致将这些因由和缪元公主讲了,说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好似在讲什么笑话。 他其实也是下午之后让祝回山出去打探了才了解清楚,在此之前他对元决的了解,不过是多年前是胤国最耀眼的皇子,后来出事沉寂了,所以这些年他对胤国这个皇子没什么兴趣,倒是元凌有几分关注,了解颇多。 也就最近来胤国京城要筹划一些事情,他才了解了一些胤国朝廷皇室的情况,知道晟王突然身体痊愈复起,与元凌抗衡,而元决的近况也有所了解,却并未打探他的女人情况,只知道他的王妃是叶归云的女儿,很得晟王宠爱,下午知道上次在春风阁遇上的女人就是元决的王妃时更想杀她,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但是没想到派人打探了一番,得来这么些有趣的消息。 缪元公主轻笑着,语气鄙弃嫌恶的:“可真有意思呢,我还以为这晟王妃有什么高贵出身和绝世容貌呢,让晟王这样痴迷,原来竟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丑东西,那就更不足为虑了。” 她自诩美貌,在大靖,那些男人见过她的都没有不被她吸引的,就连她父皇都说了,若她不是他的女儿,她这样貌美,定然是要纳入宫中才好的,所以,她就不信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男人。 若是那晟王妃貌美,她倒是高看几眼当成个对手,可如今呐,这样的女人可不配做她的对手。 宇文烬道:“那种女人,自然没有资格跟妹妹相较的。” 缪元公主却是极为郁闷不解:“可是哥哥,既然她丑,且还这样出身不堪,那晟王喜欢她什么啊?我看晟王对她还是挺喜欢的,瞧,还弄出这样一番盛况来给她贺生辰,刚才那奴婢还说,晟王爱重王妃是人尽皆知,这晟王妃到底有什么本事啊,凭着这样的样貌出身得到晟王的欢心。” 宇文烬想了想,倒是颇为中肯的道:“此女挺有手段。” 且不得不承认,她心性也与寻常女人不大相同,上次咋春风阁可见一斑,今日遇上时也看得出来,此女聪明,且大胆,并非那些胤国的寻常闺阁女人能比的。 这中大胆聪明的女人倒是甚得他心,可惜了长得不好看。 缪元公主闻言,极有深意的哼笑了一声,道:“手段?能有什么手段?呵,我看也不过是勾引男人的能耐好吧?” 第454章 多方觊觎 对于缪元公主的不以为然和讥讽,宇文烬倒是正色了些:“你可别小看她,祝回山去打听她的情况下,打探到一些与她相关的事情,观其行事作风,此女很聪明,心机手段费寻常女人可相比,她能勾得晟王元决对她这样上心且专宠,就可见其不容小觑。” 他瞧不上叶欢颜的样貌出身是真的,可是从自己所见和祝回山打探得来的消息中来看,他还是挺欣赏这样聪明有手段的女人的,这样的才有意思,不像那些空有样貌身段却愚不可及的肤浅女人,除了拿来宠幸,没别的用处。 可惜了,这是元决的女人,胤国的王妃,嫁了人不干净了就算了,还丑陋卑贱,不然他肯定弄回去圈在身边慢慢调教,一定极有趣味。 缪元公主依旧是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这世间的男人真正喜爱的,从来只有女人的美貌和身体,哥哥你不也都是这样么?现在看着这晟王元决是宠着她,那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不用多久便腻味了,有何可惧?” 说着,她哂笑一声,对宇文烬笑道:“何况,哥哥不是说了会杀了她的么?便是晟王在意她又如何?一个注定的死人,有什么好高看的?等她死了,我再嫁给晟王,让晟王移情于我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宇文烬闻言,顿时有些难色:“妹妹,怕是杀她没那么容易。” 缪元公主黛眉微拧,有些不明白,也不乐意:“哥哥这是何意?” 宇文烬沉声道:“晟王派了许多人保护她,想要杀她极难,先前是我忽略了这一点,若是要杀她,要么派出更甚于她护卫者人数的精锐,要么精心谋划良策,可不管是哪一种,鉴于天时与地利,我们胜算都极小,这里是胤国,一旦失败暴露,麻烦可就大了。” 先前想杀她,是因为他从未被女人威胁挑衅过,便本能的想要杀了这样不知死活的人,下午时加重了杀她的念头,是想全了他妹妹想嫁给晟王的心,可听了祝回山打探来的关于那夫妻俩的消息,他权衡利弊后,还是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他如何对元决把叶欢颜当宝的事情如何嗤之以鼻,可都不能忽略这一点,便是元决很在意这个女人,所以将其保护的严密周全,上次叶欢颜顷刻之间便围了春风阁,由此可见她身边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可小觑。 若是在北靖,他自然不会就此忌惮,也无需忌惮,可他竟是忘了,这里不是随他为所欲为的北靖,而是胤国,而如今两国和谈,北靖是处于下风的。 听言,缪元公主一改刚才沉着自信的模样,立刻不依不饶起来,有些娇蛮任性:“那我不管,是哥哥你说要帮我杀了她,好让我嫁给晟王的,你要不杀她,那我怎么嫁给晟王?我现在就看上他了,就想嫁给他。” “妹妹……” 不等宇文烬说什么,缪元公主又道:“而且我要是不能嫁给他,别人我也是不嫁的,更不会给胤国老皇帝做妃子,只能跟哥哥回去,再让父皇派别人来联姻,这样对哥哥一直以来的筹划可就不利了,哥哥不是一心想要得到胤国的国土么?哥哥的这个夙愿,可只有我这么妹妹嫁给晟王做未来的皇后才能帮你。” 宇文烬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缪元公主这番话了,沉吟一瞬,无奈道:“妹妹,你误会哥哥了,哥哥可没说不帮你嫁给他。” 缪元公主略有几分质问的语气,问道:“那哥哥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都说了不杀晟王妃了,可她如果不死我怎么嫁给晟王?难道哥哥还能想办法让晟王休了晟王妃?” 宇文烬道:“不用如此麻烦。” 缪元公主没什么耐性听宇文烬一点点的故弄玄虚,没好气道:“哥哥到底有什么办法一次性说了便是,不要这样吊我胃口。” 宇文烬素来晓得他这个妹妹是有些欠缺耐性的,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就得看妹妹是否愿意先委屈一下自己了。” 缪元公主一愣:“什么?” …… 与此同时,盛家。 盛若安静立于在自己的庭院里,仰头看着天上漫天飘浮的孔明灯,面上既是感伤又是羡慕嫉妒。 她也是被这天上突然突然出现的灯海引了出来的,被惊艳得不行,还以为是朝廷在为陛下明日的寿宴放的,也只有朝廷才有可能弄得出这样大的阵仗,可又觉得不对劲,若是朝廷为贺陛下大寿,也该是明日才对,哪有提前折腾的道理,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他给叶欢颜庆贺生辰。 心中嫉妒的火苗随着越烧越大,都快压抑不住了,更是心伤得紧。 她的婢女彩芯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上前一步,低声道:“姑娘,别看了,外面夜风寒凉,回去吧。” 盛若安面上又是怅然又是不解,喃喃道:“彩芯,你说那叶欢颜有什么好的,怎么就入了他的心了呢?” 只是一个长的丑陋的庶女而已,还这样心机深沉,明明怎么都不该被他看上的才对啊。 可如今,他却把她视若珍宝,这样捧着宠着,只为她庆生,便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瞧这漫天的灯火,该是何等用心啊。 彩芯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她也不懂,晟王殿下那样眼高于顶的男子,便是当年对大姑娘也不曾如何上心,怎么会看得上晟王妃那样的女子呢? 盛若安茫然道:“彩芯,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如今娶了王妃,还这样在意那个女人,而我却连靠近他都做不到,今日祖母同我说,她要给我物色夫婿了,我等不了了啊……” 她已经快十七了,之所以这个年岁还未许婚,是因为她一直推拒,且家里也一直没有物色到满意的,她是家里现在唯一的嫡女,自是极有用处,嫁也要得其所,其实也不过是待价而沽,不过也如她所愿了。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再拖了,不然外面瞧着盛家的女儿久久不嫁,指不定会如何揣摩呢,可她却是怎么都不甘心嫁给别人的。 她如何能甘心呢? 彩芯低声道:“姑娘,奴婢觉得,您还是别再惦着晟王了,如您所言,他如今对晟王妃那样爱重,您便是再有心思,也是无用的,这样只会是苦了您自己罢了。” 她作为陪着盛若安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是看着盛若安从十岁那年开始便惦记上了晟王的,知道盛若安这些年所有的情思,一直都心疼着,明明姑娘可以不用这样苦着自己的。 盛若安苦笑:“不惦着他……我倒是想呢,可是我做不到啊,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把自己的亲姐姐送上绝路了。 煞费苦心的筹谋一场,却为他人作嫁衣,她死也不甘心呐。 想到这里,她好似下了决定一般,侧头问彩芯:“彩芯,你说我若是跟祖母说我钟情晟王殿下,祖母会如何?” 第455章 物色几个女人送去晟王府! 彩芯一惊:“姑娘,这……” 她惊骇过后,忙凝声道:“便是姑娘你说了又如何?若是晟王殿下还未娶妻,且身子也恢复如现在,老夫人定然会很乐意成全您,可如今晟王殿下已经王妃,她便是愿意,也无法让您嫁给晟王殿下了。” 盛若安问:“那若是我愿意做侧妃呢?” 彩芯大惊,忙提醒盛若安:“姑娘,您想什么呢?您是盛家嫡女,如何能去委身做侧妃?老太傅和老夫人是不可能同意的。” 盛家乃是大胤数一数二的名门大家,簪缨世族,在外看来门风严正,颇有一股文人的风骨与傲气,盛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能与人做妾的,那是有辱门风,便是盛家的庶出女儿,宁可下嫁为正妻,也绝对不会高嫁为侧室,所以,盛若安这个想法,是绝对不可能被同意的。 虽然私底下却并非真的如外人看的那样严正坦荡,也有着许多的龌龊和不堪,可这些都被遮挡在宅门之内,外人如何能知道?起码现在盛家还是大胤许多文人学子的榜样,最受赞誉,而盛太傅,最是看重这一点。 盛若安苦笑:“是啊,祖父祖母是不会同意的,尤其是祖父,对于他来说,门风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对他来说我喜欢殿下怕是已经是不知羞耻,他又怎么会愿意让我去做殿下的侧妃呢?何况,他便是愿意,怕也是没脸的。” 当年大姐姐的事情,盛家本就理亏,这些年晟王被指摘克死了大姐姐,祖父其实一直是心里内疚羞愧的,可看重家族名声脸面的他只能当做不知道,任由晟王背锅,可他是绝对没脸再将盛家女儿许给晟王的。 而且因为姐姐的事情,祖父对盛家的女儿的教养愈发严格,是绝对不会容许她这个妹妹惦记上已故姐姐的未婚夫的,若是知道,怕是别说不会成全她,还会立刻将她嫁了让她死心。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让家里任何人知道自己心里有元决。 彩芯见她自己也想得明白,有些高兴欣慰,忙道:“所以啊,姑娘,您还是别想着晟王殿下了,您与他是没有可能的,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如好好想想您的婚事,趁着老夫人还未定下尚有余地,您先自己打算一下吧。” 盛若安还是执拗,摇头道:“不,我还是不甘心,若是不能嫁给他,嫁给别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怎么我都得拼一把。” 彩芯没想到盛若安竟然这般执着,急了:“姑娘,您怎么这么倔呢?” 盛若安权衡了一阵,下定决心道:“我若病了,祖父祖母应该就不会急着为我琢磨婚事了,彩芯,你明日便去外面寻个郎中,给我配几副药,记住,我要的是可以让我体弱的猛药。” 彩芯忧心道:“姑娘,这样怎么成?猛药终是伤身的啊,而且便是您病了打消了老夫人为您琢磨婚事的念头,可您这样又有什么用?不管怎么拖,您都是没办法嫁给晟王殿下的啊,您若是因此耽误了婚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盛若安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甚好,一意孤行的道:“怎么会没用?先拖着,只要我还没嫁给别人,就还有机会,我可以好好筹谋,不管如何,我都要嫁给殿下,否则,我这么多年的苦心谋算岂非白费了?” 她为了他,不惜将自己的亲姐姐送上绝路,她才是这世间最爱他的人,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因为他的沉寂和病弱而对他有任何的低看,反而一直牵挂着他相信着他,等着他痊愈复起的那一日。 为了匹配他,她把自己变得如此优秀,她这么真心对他,为他做了这么多,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的?凭什么就这样败给了一个原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叶欢颜? 不,她才是这世间唯一一个配得上他的人,叶欢颜算是个什么东西? 彩芯还能如何? 当年大姑娘出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家姑娘为了晟王殿下,已经疯魔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低下头道:“那奴婢明日便去办。” 盛若安打算好了,这才心绪好了些,可抬眸一看到这满天的灯海,脸色便再度阴郁了。 这些东西,可真是刺眼得很啊。 若是这些是他为她放的多好啊,可惜是为了别的女子,不过没关系,等她想到办法,如愿嫁给他的时候,她也能拥有这些的。 这么想着,她稍微平衡了些,却也看不了这些刺眼的东西,所以当即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 宫中。 原本寂静森严的皇宫,因为宫墙外面的天上飘起了密密麻麻的孔明灯灯海而引起了一阵骚动,虽然动静不大,可也算是这宫中的夜晚难得的异动。 宫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宫外的上空那一番盛况,而皇帝也不例外。 看着看着,皇帝便笑了。 笑容中透着几分诡谲的凉意,悠悠道:“朕的这个儿子,倒真的是个情种啊,为了个女人什么规矩体统都不顾了,这点与朕当年倒是有点像。” 他曾经,也为一个女子痴情疯魔过,若是为博她欢心,这样的排场他也会弄出来,虽然现在想来,那场情深,不过是一场可笑至极的一厢情愿,而他也因此沦为笑话。 卓总管在一旁听着,含笑低声道:“陛下,晟王殿下此举,倒也不算违背规矩体统,只不过是张扬了些罢了。” 皇帝听着,依旧是凉淡的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这皇室朝廷的规矩体统,倒也没有说不许宠女人的,只不过他这样折腾,朕怎么看着就这么不是滋味呢?想必没有也派人在宫城之内放这些东西,算是他给朕这个君父最大的体面了。” 这话听着就愈发不对味了,卓总管不敢接腔,只把头压低了几分。 皇帝负在身后的手不停磋磨着,似有些不是滋味的冷哼,道:“他现在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这份狂妄比之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又将分寸拿捏得当,让朕竟是拿他没办法,旁的也就罢了,如今却把这样一个女人捧上天,徒惹人笑话议论,不能再让他这样胡闹下去了。” 卓总管试探着问:“那陛下是有何打算?” 皇帝垂眸认真思量着,很快便有了主意,淡淡的道:“他这样为一个女人疯魔乱智,想必也是身边女人少的缘故,年少时便没个女人在身边,又闷在府里几年,如今才被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勾了心,想让他收了放在叶氏身上的心,还是要多放些女人在他身边才好,美色在旁,那叶氏还能成什么气候?” 说着,侧头对卓总管道:“此事交给你去办,尽快物色几个朝臣闺秀,出身不必太高,但是要物有所值的,送去晟王府给他。” 卓总管惊讶:“陛下这是要给晟王殿下纳侧妃?” 第456章 给媳妇儿化妆的晟王殿下 皇帝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侧妃也好,侍妾也罢,端看他自己如何定位,总归是能分了宠爱,别让晟王妃一枝独秀便是了。” 卓总管立刻道:“老奴明白,正好明日便是陛下寿宴,四品以上朝臣皆会携女眷入宫赴宴,老奴定会好好物色,让陛下满意。” 皇帝道:“让朕满意有何用?能让那小子满意才是你的能耐。” 卓总管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想了想,他堆起了一脸的笑意,道:“如今晟王殿下身体大好,若是送了人去晟王府得了晟王殿下的宠爱,怕是来年便能为陛下添皇孙了。” 说到这个,皇帝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 对元决虽然忌惮很重,不想他在自己不允许的情况下风头太盛,但是疼爱和寄予厚望也是真的,这个儿子于他意义不同,是原配嫡子,他虽然早已做了祖父,可那些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存在罢了,只有嫡子所出的孙儿才是他想要的。 可惜叶氏诸多不堪,且令他不喜,不然他更想要的还是嫡长孙,但是却不希望叶氏诞下嫡长皇孙,不然就真的不好处理了。 不过如今有个问题他不得不重视了。 现在元决身体大好,和叶欢颜又是这样如胶似漆,宠爱的跟什么似的,怕是再这样下去,便是他不愿,这嫡长孙也得从叶氏的肚子里出来了。 想到这里,皇帝脸色颇为凝重,侧头吩咐:“你去办一件事。” 卓总管忙道:“陛下请吩咐。” 皇帝吩咐:“朕不希望叶氏诞下老四的嫡子,你明日去太医院找杜廷拿些药,悄悄下在他们夫妇的宴膳之中。” 卓总管闻言一惊:“陛下,这……” 皇帝侧眸盯着他,不容置喙的道:“务必办成此事。” 卓总管心下一紧,忙应下来。 杜廷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极高,且只忠于皇帝,自然手握着许多秘药以便皇帝使用,其中避孕的秘药自然是有的,且无色无味,还有一种特制的,药性只对女子有作用,男人吃了则是没什么用处。 而按照先前的宴席来看,晟王与王妃夫妻俩在同一个席位,吃的喝的都是一起的,所以下这种药最合适不过,仔细想来,也只有这种场合才有机会可以给晟王妃下药了。 皇帝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天上那些熠熠生辉的灯火,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去了。 卓总管忙跟了上去。 叶欢颜这一夜是极其好眠的。 第二日的中午便是皇帝的寿宴,所以上午就得入宫了,夫妻俩早早起来,吃了早膳后,叶欢颜掐着时间打扮,正在挽发,元决就穿着一身紫色绣着繁复图纹的锦袍进来了。 因着是皇帝寿宴,又有别国来使在,自然是极为正式的场合,叶欢颜也是第一次见他穿的这样华贵,之前也不是没有比较正式的宫宴,叶归云回来后的那一场便也是了,可元决当时可随意了,如今不仅穿着华贵,发冠也是极为精美。 他这般模样,那与身俱来的华贵气度更是显露的淋漓尽致。 叶欢颜余光见他进来,让正在给她挽发的灵儿停下,侧头过去,只看一眼便看呆了,在他走近后才缓神,笑了笑道:“倒是难得见你这样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相看姑娘呢。” 元决一笑,蹲下来在她旁边,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道:“说什么傻话呢?” 叶欢颜皱了皱鼻子,咕哝道:“说实话,你这个样子,我特不情愿你出去让人见着,没得又给我招蜂引蝶了。” 可以想象,他今日这般模样出去,定然是又要引来一堆姑娘的倾慕之心了,想想就郁闷。 虽然吧,那些人不管怎么惦记,他也是她们得不到的男人,只能是她的。 元决听着好笑,无奈道:“你看吧,我让你给我脸上划个口子你又不愿意,现在又整日里杞人忧天,何必呢?” 叶欢颜瞪他:“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这不是在为难我么?你要有诚心那你自己划啊,我定然不拦着你。” 元决义正言辞的拒绝:“那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自己摧残?” 叶欢颜对他这个说法,只想呵呵一声。 元决认真打量着她的脸,寻思着道:“你今日这个妆容倒是不错,不过,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叶欢颜闻言呆了呆,随后问:“少了什么?” 元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只是有些苦恼的瞅着她。 叶欢颜懒得理他,她脸上有这么个东西,其实妆容什么的,稍微弄一点看着气色好就行了,反正不管画的多好看也没什么区别。 可她是个追求精致的人,每逢出门,定然是要好好捯饬自己的,好似就是有强迫症,可其实,这不过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 不再理他,她忙让另一边的灵儿给她挽头发,等弄好发髻,再添上头饰,就很能换衣服出门了。 灵儿给她挽发时,他蹲在一旁没什么动静,待挽好发髻后,灵儿又给她戴上头饰,沉甸甸的各种纯金头饰压着头顶,步摇晃动在耳边,倒有些不大适应了。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正式打扮过了,似乎是护国寺遇刺之前的那一次宫中家宴,不过也不如今日的正式,轻便了这么久,现在确实是不大适应了。 待打扮好后,便是去换衣服,不过她刚想要起身去换衣,他没让,好似就是等着他弄好的这个时候。 “等等,给你添个东西。” 叶欢颜侧头看着他,见他在前面梳妆桌上拿起了描唇的工具,在唇脂上沾染了些,然后便一手捧着她的脸,端详一二,才另一手拿着描唇笔在她额间轻描。 叶欢颜只觉得额间凉凉的,可又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是对着他的,所以也没办法转过脸去看镜子,只能看着他那近在咫尺却认真专注的面庞等待着。 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弄好了,便让她看镜子。 叶欢颜看着,才看清楚额间竟然多出了一个花钿,很对称的图形,因是红色,艳丽中透着婉约,画的极好看,可见他手巧。 第457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的妆容本事偏向于清丽淡雅的,因着额间多了这么一个精致的花钿,衬得肤质更为白皙,不禁让人看着很舒服,且更添了几分婉约柔媚的神韵。 叶欢颜看着正有几分出神,一旁的灵儿便笑吟吟的赞美道:“殿下的手真巧,姑娘这样瞧着,还真是明艳动人呢。” 闻言,叶欢颜心思一动,正对着脸看向灵儿:“这样看着,还觉得明艳动人么?” 灵儿在她的左边,正好看不到右脸的那块红斑,所以看着她这边脸本就精致得不行,添了这么个妆容,更是美艳脱俗,可一看正脸…… 真的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啊。 灵儿:“……” 她眨了眨眼,说不出话来了。 见灵儿憋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叶欢颜忍不住抿嘴一笑,这才看向元决,元决正是一脸无奈的看她。 叶欢颜笑问:“殿下觉得好看么?” 元决理所当然的道:“我画的,能不好看?” 他自是不懂给女子上妆,可他作画堪称国手,画出来的东西自是不必说。 叶欢颜煞有其事的挑刺:“ 哦,那你的意思便是你画的这个花钿好看,而非我好看啊?可是我问的是我这样好不好看,不是你画的东西好不好看。” 元决抿嘴无奈的笑着,好言道:“你看,又在鸡蛋挑骨头的为难我不是?我也是在说你好看啊,只是我自认画的花钿不错,但主要还是你底子好,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叶欢颜含嗔带笑的瞥了他一眼,眉目间颇有几分顾盼生姿的韵味儿:“又在哄我。” 元决笑着不语,目光锁定在她眉眼间,有些痴了。 他总是这样看她,那种眼神太过含情深沉,令她每每被他看着都忍不住害羞,忙不自然的别开脸低声道:“我不跟你说了,先去换衣,你等着吧。” 然后就从灵儿那边起身,急急忙忙的快步往里去了。 元决嘴角微微勾着,笑的愉悦。 叶欢颜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与他一样整体以紫色为主且比较正式的宫装,是宫中内司局特意为他们夫妻制作今日穿的服饰,所以是情侣款的,衣服上绣的纹饰都是异曲同工的,一看就是两口子。 进宫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平王府的车驾,所以一道入了宫,他们到宫门口时,这里人挺多,都是来参加皇帝寿宴的各府家眷子弟,都要在这里下马车步行入宫,晟王府车驾的到来,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昨夜的那一番盛况自然京中所有人都看过,也都打听到是晟王在给晟王妃庆生,所以今日一早,京城上下都在讨论这事儿,叶欢颜俨然成了话题主角,有说她深得晟王钟爱的,各种羡慕嫉妒恨,有说晟王宠妻太过的,或褒或贬,都离不开他们二人。 如今见到正主了,自然所有人都侧目,窃窃私语。 叶欢颜坦坦荡荡的被人瞩目着,丝毫不见怯色,和元决牵着手与平王府的几个人一道入了宫,走了一段路后,才与元决分开,元决要去皇帝那里,叶欢颜按照规矩得去给皇后请安。 元决一走,元倾城就蹭了过来,扒拉着叶欢颜,然后歪头看着她,挤眉弄眼笑的古怪。 叶欢颜斜眼瞅她,被她那样看得头皮发麻,问:“你想说什么?” 元倾城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额头,问:“你额头上这东西倒是少见,我在书上看过,是叫花钿吧?似乎前朝流行过这东西,尤其是宫廷贵族,不过我们元氏入主建朝后大胤这里就没怎么有了,倒是东启一直有,谁给你画的?” 大胤是外族入主,虽一直在学习本土文化,可也不是什么都效仿,而东启这是中原本族建起的政权,所以,一直传承着历来的传统风俗。 叶欢颜道:“元决啊,那不然还能有谁?” 元倾城微不可闻的缓了口气:“那还好,既然是晟王哥哥画的就没那么多忌讳,不然还是别弄这东西才好,让人看了会抓错处的。” 说着,她挪上前一步,站在叶欢颜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点点头道:“还挺好看的,若是没有胎记,估摸着是个大美人呢。” 叶欢颜抿嘴笑笑,算是领受了她这夸赞。 元倾城这才顾得上另一个事儿,忽然故作阴阳怪气的挤兑她:“昨晚开心死了吧?啧啧,那漫天的孔明灯哟,我都差点以为是上元灯节全城放灯的时候,不对,上元灯节都没这样的盛况,叶欢颜,你可真是厉害啊,竟让晟王哥哥这样费心为你贺生辰。” 叶欢颜心里喜滋滋,脸上也不掩饰,笑的颇为欢愉:“羡慕吧?” 元倾城噘嘴道:“羡慕啊,不说我,现在京中的女子,嫁了人的没嫁人的那个不羡慕你?不过我只是羡慕而已,怕倒是有许多人在嫉妒你呢。” 她这话倒像是在提醒什么,叶欢颜却是不以为意:“嫉妒就嫉妒呗,这有什么的?能让这许多人嫉妒,说明我过得好,那也是说明我比她们有福气不是?” 元倾城听她这得意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吧?我的意思是说,你小心有人惦着晟王哥哥,本身晟王哥哥就足够令人趋之若鹜的,如今又这般宠妻无度,不知道多少女子也想做被他宠的那一个。” 她低声提醒:“你还是悠着点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耀眼可不是好事,你可别忘了,晟王哥哥的身边,还有许多位置可供人垂涎呢。” 这世道的女子,能够得到丈夫偏宠疼爱的,往往都是容易招是非的,因为许多人得不到的,都不会想要别人拥有,若是拥有最好一切的那个人本身就得天独厚还好,可叶欢颜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嫉妒她如今尊贵的身份与丈夫明目张胆的钟爱,让那些自诩比她身份尊贵的怎么想? 女人的嫉妒心,是会要人命的。 叶欢颜笑笑,道:“放心吧,这些我懂得,不过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我到底也不是她们想对付便能对付得了的,而殿下也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她狡黠一笑,自信满满,脸上尽是傲然和坚定:“他只能是我的。” 元倾城有些惊讶,叶欢颜这话有些妄想了,这不该是她这样通透的性子说得出来的话,不过转念一想,也只当她是随口说说的,便也没真的当真,只是揶揄道:“你这么霸道,晟王哥哥知道么?” 叶欢颜点头:“他知道啊。” 元倾城也别无他话了:“行吧, 那你们夫妻俩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晟王哥哥对你有心就好了。” 看着元决现在对叶欢颜这样,想必以后无论身边会出现多少人,他也不会亏待了叶欢颜的,毕竟能得他这样用心偏爱过的女人,都说男人不会把同样的热情给第二个人,所以能得到他这份热情的女子,意义总是截然不同的。 叶欢颜其实哪里不明白元倾城到底有什么顾忌和担忧,只是这些算是多虑了,而她也不好和元倾城说她和元决之间的感情,所以,不必多言,以后一切元倾城都该会明白的。 一路上扯了些家常,不知不觉就到了皇后的青鸾殿,此时的青鸾殿,聚着好些女人。 第458章 皇后又被戳心了。 叶欢颜今日可谓京城的焦点,在这宫中更不必说,不仅是前往青鸾殿的一路上都被来往的人瞩目,到皇后这里时,因着是被先一步通禀,所以叶欢颜刚走到大殿门口,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在看着她了。 叶欢颜依旧泰然自若的与平王妃并着走进大殿,给皇后见了礼后,便被引着落座。 坐下后,依旧是被所有人看着,多方目光凝聚,叶欢颜只是岿然不动,好似没察觉自己已经被这么多人看着。 看着她原因有二,昨夜的那一番动静,还有叶欢颜的妆容。 皇后先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许久不曾见过欢颜了,这乍然一见,倒是有些认不出了,不仅气色红润多了,今儿这妆容也是别致得很,若是没记错,这便是前朝与现在东启那边盛行的花钿妆吧?怎的今儿欢颜却是这样打扮来参加陛下寿宴呢?” 皇后这话明显别有深意,可也不是随口扯的,作为大胤皇族王妃,却化着前朝与敌国盛行的妆容,虽然不算禁忌,可也不像话,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 叶欢颜抬手轻触了一下额头,落落大方的笑着:“儿臣却是不知这妆容竟是前朝与东启盛行的,只是此次儿臣随殿下南下,倒是见着许多民间女子额间都弄了各式的花钿,觉着新奇的很,还以为是最近才流行的,且殿下觉得甚是好看,这不,适才出门前,便给儿臣画了这么一个来。” 听她这么说,大家便又神色各异了,多是惊讶,这额间花钿竟是晟王殿下给她亲手画的? 叶欢颜自顾地说完后,便忽然脸色转变,有些许凝重与谦逊,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儿臣这样可是有什么不妥?但请母后指点,若有不妥,儿臣这便去洗了就是,可不能失了规矩惹人非议才好。” 皇后被反将一军,笑容僵滞了一下,随后才道:“怎么会不妥?晟王眼光是极好的,手也巧,竟然能画出这般精致的花钿来衬你,这孩子倒也是会疼人得紧,活像是把你当宝了似的捧着,怕是这大殿之中,就属你最有福气了。” 这又是给叶欢颜招仇恨了,不过说起来也是实话,这殿内的女人,没有哪个像她这样被丈夫钟爱疼宠至此的。 可这里哪个不是出身尊贵的?却活得不如一个叶家庶女,这么一想,除了个别之外,倒是都对她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平了。 被名义上的婆婆这样夸有福气被丈夫疼爱,叶欢颜似个小媳妇儿般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又抬手轻掩着鼻子,用以掩饰害羞。 这时,皇后左下方的静贵妃忽然出声:“奇怪,本宫怎么瞧着晟王妃手腕上那镯子有些眼熟呢?” 她这话一出,大家便纷纷看向她手腕。 她因为抬手掩着鼻子,所以衣袖往下退去,露出了那一截如玉一般的皓腕,而上面的桌子也异常显眼。 有几个似乎看清了镯子的模样,竟是纷纷变了脸色。 而皇后的脸色也随之难看了起来。 在静贵妃的旁边,与她一派的丽妃也定睛看了一会儿,随即笑着搭了腔:“不怪静贵妃姐姐看着眼熟,妹妹瞧着也是眼熟呢,若是没记错,这怕是先皇后当年时常佩戴的凤翎镯了,听闻这镯子并非寻常之物,而是先太后在先皇后被册为太子妃时传给她的,是皇室历代嫡系婆媳的传承。” 顿了顿,她又有些感伤似的叹了一声,道:“只是先皇后崩逝后便不知去向,如今却在晟王妃手上,看来是先皇后留给了儿媳妇了的,倒也不枉费这镯子的好意头。” 这可是实打实的在打皇后的脸! 这镯子说是皇室婆媳的传承,可顾名思义,上面又刻着凤尾形状和凤纹,是每一任国母才可以传承佩戴的,能戴的只有三种人,太后,皇后,太子妃或是确定丈夫能继位的储妃,极有象征意义。 可先太后给了先皇后,而先皇后崩逝后,这东西该是给新任皇后才对,再有皇后传给下一代儿媳,可皇后没有得到,却被先皇后留给了她的儿媳。 这样一想,大家便不由得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皇后是妾妃扶正的,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没有得到这个镯子,这就有些尴尬了…… 大家看着皇后的眼神相当微妙了,而皇后虽然极力端着,所以面上看着没什么不妥,可是仔细看着,她神色还是有些僵滞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失态,再让人抓了笑柄。 谢皇后当即笑吟吟的道:“这镯子本宫与陛下都找了许多年,还以为是当年先皇后收捡遗物时不慎弄丢了,一直觉得愧对先人,竟把这样好的传承给断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先皇后留给了晟王传给王妃,先皇后倒也是对晟王寄予厚望了。” 这话听着似乎只是在给自己化解尴尬局面,可仔细斟酌,却是在指摘先皇后一心盼着儿子继承皇位,所以偷偷地把象征国母的凤翎镯偷偷藏着留给了自己的儿媳,连陛下都蒙在鼓里…… 这话旁人不敢接,也不知道怎么接,倒是在叶欢颜斜对面的肃王妃开了口,淡淡道:“晟王乃是先皇后和陛下的嫡皇子,我大胤皇室传承历来是正嫡为尊,晟王生来本就不凡,先皇后自然是对晟王寄予厚望的,这无论是为后之德和为母之心都是无可厚非的,皇后娘娘不也是对雍王殿下寄予厚望么?” 皇后才刚勉强扳回一局,再度被肃王妃讽刺得脸色僵硬。 先皇后作为陛下的原配皇后,按照规矩礼法,她的儿子本就是传承皇位的第一人选,人家这样做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可谢皇后作为继后,却一心帮着儿子争夺太子之位,便是有些僭越不该了,人家原配嫡子还在,你却想要越过去争权夺位,于礼法规矩上怎么都站不住脚。 气氛再度静默的尴尬,叶欢颜正想着要不要配合一下肃王妃让皇后更难堪一点,殿门口匆匆进来一个宫人。 稍微做了个礼后,那宫人道:“启禀皇后娘娘,北靖缪元公主来给皇后娘娘问安,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这算是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帮皇后化解了尴尬局面,皇后忙道:“快请公主进来。” 第459章 谁比谁宽容大度 宫人出去,很快,缪元公主便进来了。 来的只有她自己,其他北靖人都没来,她是与北靖的其他人去见过了皇帝了的,可她是女子,按照规矩是得见见皇后,所以皇帝命人带她来了。 缪元公主那长相,倒是令人一眼看到便惊艳了,可只是惊艳一下,便没有后续了,美则美矣,却总感觉的少了几分韵味。 缪元公主走上前行礼的同时,瞥了一眼叶欢颜,显然是认出了她,叶欢颜坦坦荡荡的让她看着,可缪元公主是边走边看了一眼,便落落大方的见过皇后,再落座与大家说话。 两国将要联姻,这时候北靖带来的公主,大家自然默认了是要嫁来大胤的了,且是嫁入皇室,所以得介绍认识一下,皇后便坐在上边按照座位次序亲自给她一个个说了在场之人的身份。 轮到叶欢颜时,听闻她是晟王妃,缪元公主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原来这位便是晟王妃啊?真是与缪元想象的不一样呢。” 皇后闻言问她:“哦?公主这是何意?怎的你还想象过晟王妃的模样不成?” 缪元公主十分得体柔婉的笑着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缪元看到这天上飘起了漫天的灯火,还以为这是胤国的什么传统风俗呢,派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贵国晟王殿下在给晟王妃庆生,听闻晟王妃甚得晟王殿下的钟爱,可真是令人羡慕呢,正想着今日定要寻个机会认识一下晟王妃到底是何等绝色人物,却没想到……” 她看着叶欢颜的脸,表情一言难尽。 可接下来,一副好似察觉周围大家的反应不对劲儿,晓得自己言行不妥的样子,忙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一脸歉疚的对叶欢颜道:“哎呀,真是对不住,是缪元不会说话,晟王妃可不要介意,我并非说你……只是王妃与想象有差异才有这样的感慨,没有笑话晟王妃样貌有缺的意思。” 一副好似来人家家里做客,无意之中做错事了在赔罪道歉,那样谨慎不安的样子,可见是颇有教养知错能改的,若是主家与之计较,那便是度量小了。 大家都看着叶欢颜,而叶欢颜这时看着缪元公主不说话,面上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皇后这时和稀泥似的笑道:“欢颜,你看,缪元公主也不是故意挖苦你的,她到底来者是客,而你素来是个心性宽容的,应该不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吧?”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着道:“怎么会?儿臣样貌有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不怕别人说,我倒是觉着奇怪呢,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说怪罪缪元公主啊,缪元公主怎么就这般诚惶诚恐起来了,好似我欺负公主了似的,公主这样,莫不是我看起来是个气量狭小的,听不得实话?” 缪元公主忙惊弓之鸟似的解释道:“自然不是,缪元只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毕竟揭人伤疤总是不德之举,幸得晟王妃大度,若是旁人,怕是会跟我计较一番,虽然也不知道晟王妃是否真的不计较,可还是感激王妃的宽容,我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 叶欢颜含笑道:“公主想错了,公主自己觉得自己失德那是公主自己的认知,可我的样貌于我而言却并非我的伤疤,所以,公主看清自己是好事,却也别误会了旁人。” 缪元公主被她这样一番讥诮刺的脸色一僵,颇为难堪。 皇后见状,当即板着脸无奈的道:“欢颜,这缪元公主到底来者是客,你便是玩笑话也还是注意些分寸,哪能这样挤兑人呢?这可有些失礼了” 叶欢颜有些玩味的笑着,看了看缪元公主,再看看皇后,随即点了点头,难得顺杆下:“母后说的是,玩笑话罢了,公主可不要与我计较,想来公主出身皇室教养不错,也应该是个大度之人。” 缪元公主还能说什么? 她果然小看了叶欢颜,昨日便领略了叶欢颜的伶牙俐齿,可是还是没太放在眼里,可如今,竟被她当众挤兑了一番,偏偏自己只能认了,谁让她先挑事呢。 叶欢颜站起来,对着皇后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的道:“母后,儿臣许久未曾入宫,突然想出去逛逛皇宫看看景致,就不在这里搅扰了母后与诸位的兴致了,儿臣告退。” 皇后也不想看到叶欢颜了,所以,和善的笑着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叶欢颜这才转身走了。 离开青鸾殿走了一一段路后,意料之中的听到后面便传来元倾城的声音:“叶欢颜,你等等我。” 叶欢颜一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 在她小跑过来后,叶欢颜笑问:“怎么你也出来了?” 元倾城呼了口气,道:“本来我在里面呆着也没事儿啊,看那些女人夹枪带棒的说话就烦,你出来了我还在那里干什么?看那个缪元公主装腔作势矫揉造作啊?不过不光是我,还有我母妃和皇叔祖母几个也出来了,她们先去广场那边看着了,母妃让我寻你与你一起陪你走走,说是怕你没伴儿。” 叶欢颜揶揄她:“怎么样?前天还说想看看这缪元公主生得如何美,如今见着了,感觉如何?” 元倾城有些嫌弃的吐槽:“能如何?还不就这么回事,空有其相罢了,我觉得她都没有你美。” 叶欢颜听着忍不住笑了,可又忍不住侧目睨着她道:“我怎么觉着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耐和元决越来越像了?” 元倾城小脸垮下,很是无语:“我哪有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是实话,而且也是夸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难道你也要我跟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样讽刺你丑啊?” 叶欢颜笑笑:“自然不是,你夸我,我高兴着呢,但是咱们得实事求是,差不多得了。” 捧得太高她会飘的,可能是近来被元决夸得多了,她偶有点飘了。 元倾城撇撇嘴,冷哼了一声。 叶欢颜笑眯眯道:“不是特意追着我来陪我逛皇宫的么?别墨迹了,走吧,时辰也不多了,逛一圈便差不多该去入宴了。” 元倾城努努嘴,然后扒拉着她的手臂,拖着她逛皇宫去了。 第460章 这两口子腻歪的哟~ 差不多到开宴时间时,叶欢颜才和元倾城一起去了宴席场所。 今日皇帝的寿宴不是设在九州大殿,而是在九州殿前面的九州广场,宴席的规模极其盛大,极尽铺张,皇帝果然是以权谋私的借这次来使大肆庆贺自己的大寿。 眼下,几乎所有参加寿宴的人都到了,广场里很是热闹,叶欢颜远远地就就听到里面的喧闹了。 在宴席的入场之处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元决,正看着她走近。 叶欢颜看到他,便加快了步伐上前,笑问:“你是在等我啊?” 元决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道:“嗯,走吧,进去了。” “好。” 俩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牵着手进去了。 元倾城:“……” 她太瘦了还是咋地?就这么被忽视了? 哎,算了,反正这段时间也都习惯了,从蕲州回来的这一路上,这两口子腻歪的哟。 叹了口气,元倾城认命的跟在后面进去。 夫妻俩刚走进里面,场面安静了不少,或远或近的人都纷纷投来目光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从入场一路慢慢的走向上边皇子们的列席之中,手紧紧牵着,远远看着两个紫色的身影相携,俨然是一对璧人。 叶欢颜和元决一并坐下在他们夫妻的席位上后,周围便隐隐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尽是关于他们的。 远处的乱,近处的也没什么人哔哔,叶欢颜听也听不清楚,索性不在意,伸手就拿起面前的葡萄要吃,不过又不想剥皮,便都给了他,元决接过一边给她剥葡萄一边问:“刚才皇后又为难你了?” 许多人都看着他们,见叶欢颜拿起葡萄给元决,理所当然的让他剥皮,而元决也不见丝毫不悦,接过葡萄后,先净了一下手,才她慢条斯理的剥起了葡萄,还习以为常且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的模样,惊掉了大家的下巴。 也不是没有人见过他们当众秀恩爱的样子,可是经过昨夜那一场灯火盛宴,如今再看可就不大一样了。 男的:这样的丑女晟王也这般视若珍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女的:羡慕嫉妒恨…… 叶欢颜可没闲心去在意周围的反应,歪头笑了笑问:“你又知道?谁跟你说的啊?” 元决抬了抬眼皮,道:“这还用别人跟我说?想想就知道了。” 说着,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叶欢颜就着轻咬入口,嚼了几下正要抬手挡在嘴边吐葡萄籽,他却已经伸了手过来,让她吐到他手上去,随手丢入了装葡萄皮的器皿中,然后继续给她剥。 周围吃瓜群众:“……” 好酸…… 叶欢颜想着也是,皇后多恨他们不用多说,而她便是皇后一直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女儿的死和她有关,现在儿子也还伤重未愈,现在都还在王府养伤无法入宫赴宴,这都是他夫妻俩的杰作,皇后不为难她都不正常。 她抿嘴笑着,有几分俏皮,小声道:“她是为难我了啊,不过我可没吃亏,她不仅没欺负到我,反而被我狠狠地戳心了,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功劳,你送我这个镯子,差点让她下不来台呢。” 她凑近了些,很是欢愉的笑着,把声音再压低几分,像是说悄悄话:“你看,还是你厉害,不在我身边,送我的东西都能给我出气。” 说着还挽起袖子一边摸着那个镯子,甚是得意。 元决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镯子,柔和浅笑着,把剥好的葡萄再给她塞嘴里,又给她接了葡萄籽。 他俨然猜到怎么回事,淡笑道:“那你得谢你婆婆,这是她在帮你出气。” 叶欢颜从善如流的点头:“嗯,我婆婆也很厉害,找个时候你带我去给她上柱香吧,我好好谢她。” 元决道:“等正月母后忌辰便带你去皇陵。” 正月十七便是先皇后的忌日,也是他的生辰,不过他似乎不喜欢过生辰,在武陵的时候,明宣公主都说他也就幼时过过几次生辰,长大后懂事了,知道那是亡母忌日就不过了。 叶欢颜点点头:“好啊。” 俩人就这么一个剥葡萄一个吃葡萄,然后一边旁若无人的有说有笑,很快便到了开宴时辰。 皇帝掐着时间和皇后一道入席。 帝后驾到后,大家纷纷伏首三呼万岁,声势浩大直冲九天,除了北靖使臣只行半礼,其他的人都跪下磕头了。 之后皇帝让免礼,落座,又十分愉快的讲了些开宴的场面话,这才宣布开宴。 一大波宫人太监从各个方向鱼贯而入,端着各色佳肴美酒上来,歌舞也随之登场,彰显出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叶欢颜看着面前的佳肴美酒,一直不动。 她没怎么饿,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她好像大姨妈造访了…… 说起来,她已经几个月没来过这玩意儿了,自从上次在护国寺受伤,她身子大损吃了太多药,且甘先生用药大胆,虽然对伤势有好处,可却也是药三分毒,旁的倒是没损害,竟是弄得那玩意儿紊乱了,省了几个月的麻烦。 要不是她自知还是黄花闺女,定是以为自己有了。 这两日就一直觉得身体略有些疲乏,今日更甚,她也没往这个去想,可如今那感觉来了,不想也是不行了。 不过还好,这量似乎不大,应该不妨碍她待到宴席结束吧,实在不行一会儿宴到一半时离开去处理,现在刚开宴,是绝对不能离开的。 正想着这事儿,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了他的声音:“怎么一直盯着蟹不动?可是要吃蟹?” “啊?”叶欢颜稍稍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确实是在螃蟹的方向的,特别像是在盯着螃蟹看。 可她现在哪里还敢吃这东西,她隐隐感觉到这次怕是会疼,因为现在已经隐有些感觉了,螃蟹性寒,她可不敢吃,虽然挺想,可作死的事儿还是少干的好,她还得养好身体以后给他子孙满堂呢。 见他伸手就要拿过蟹剥给她,叶欢颜忙道:“你不用剥给我,我不吃。” 元决疑惑问:“怎么了?你不是喜欢?” 叶欢颜低声道:“今日吃不得。” 元决一愣:“吃不得?为何?可是身子不适?” “我……” 她有些难为情,不想说的,可他对她的事情最是放在心上,若是不得到答案定然会追问到底,且会担心。 所以叶欢颜还是微微埋着头,有些难为情的道:“我好似癸水来了。” 元决:“……” 他呆了呆,面容有那么些许的僵硬,好一会儿后才堪堪反应,也顾不上自己的不自在,忙低声问她:“可有不适?疼不疼?” 嗯?他竟然知道来这玩意儿会疼? 第461章 缪元献舞,自选夫婿 狐疑的瞅着他:“你怎知会疼?” 她之前来这东西也没在他跟前露出过什么端倪,那时候她也没什么感觉,感情好了后,她就没来过,他一没有过女人的毛头小子哪懂的这些? 他道:“以前见过姐姐为此疼痛难忍,且脾气较之往常会暴躁些。” 叶欢颜了然颔首,便坦言道:“有点儿,不过你别担心,只是轻微的不适,这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会脾气暴躁,不过为防万一,你接下来的几日可别惹我。” 元决笑笑:“我哪里舍得惹你?” 叶欢颜这才满意了。 元决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平和,倒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想着她说只是轻微不适不是在跟他逞强,便放心了,问:“不吃蟹,那可要吃别的?要不要喝点汤暖暖?” 叶欢颜瞥向桌上的汤,问:“这是什么汤?” 这皇宫宴席上的汤水自然不会有汤渣在里面的,只有汤水,却飘着浓浓的香味。 她嗅了一下似乎知道了是什么,便听他道:“似乎是老鸭参汤。” 她顿时嫌弃了:“不喝。” 她不爱这玩意儿。 元决无奈问她:“那你要吃什么?总不能不吃吧。” 叶欢颜自然不能也不会都不吃,皇帝的寿宴,这么多人看着她呢,她要是不吃,不知道会被怎么想。 而且,她也有些饿。 看向他面前放着的虾,叶欢颜随口道:“这虾挺大的,我也能吃,你给我剥几个吧。” 元决这才给她剥虾。 叶欢颜随意的四下看了一眼,待看到上面时,正好撞上皇帝看着他们这里的目光,那眼神…… 叶欢颜看上去时,皇帝便移开了目光,可叶欢颜没错过皇帝眼底那一抹阴冷和厌恶。 叶欢颜虽然知道皇帝不喜她,可还是第一次被皇帝这样看着,有些脊背发凉,吁了口气。侧头对他低声道:“刚才陛下在看着我们啊,那眼神好吓人,他估计很不喜欢你这样待我,不如我自己来吧。” 谁知元决不为所动,甚是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不用理他。” 叶欢颜默了默,便也不说什么了。 反正都这样了,她现在收敛着让元决不这样宠着她皇帝也不会改观的,她就别委屈自己了,让他就这么惯着吧。 别人有婆媳矛盾,她倒好,婆婆没了,继婆婆可以不用理会,该怎么怼就怎么怼,公公却怎么都看她不爽想弄死她,这公公还是轻易就能要她命的。 作孽哟。 一舞完毕,开场戏完了,便到了北靖使臣贺寿的环节了,作为来宾,北靖人又打着贺寿的名义来,这贺寿的仪式感自然得摆的足足的,一轮歌舞之后,以宇文烬为首的一众北靖人就纷纷站起来。 说了一堆贺皇帝大寿的话,之后扯了几句两国友好的官方场面话,这才献上了带来的寿礼,倒也是大方,都是一些罕见的珍宝,皇帝看着挺高兴,连番赞颂两国友好。 好似一年前两国的战事不存在,两国一直亲如一家似的,听得叶欢颜都想翻白眼了。 贺寿献礼完毕,宇文烬才又道:“胤国皇帝陛下,小王的妹妹缪元在出使之前特意为来贺陛下大寿而排了一支舞,现下已经准备妥当,请陛下与在座诸位鉴赏。” 皇帝有些意外,忙笑道:“朕正想说怎么不见公主,原来是准备了这般大礼,早就听闻缪元公主不仅是北靖皇室第一美人,还舞技卓绝,是得了贵国独孤皇后真传的,好啊,那就请公主上来吧。” 宇文烬拱了拱手,这才让身后的一个人匆匆出去。 在皇帝的提醒下,他也带着一众北靖人坐了回去。 北靖作为来客,且算是贵客,席位在诸皇子王爷之下,百官之上,正好在叶欢颜和元决的斜对面。 再度坐下后,他便忽然看了过来,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 叶欢颜不屑理会,收回目光继续吃元决给她剥的虾。 须臾,一切准备就绪,缪元公主便上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和打扮,看着有些新鲜,许是北靖那边的传统跳舞服饰,颇有一种叶欢颜认知里的异族特色,很是惊艳。 她的身后还簇拥着一群风格一致的舞娘,翩然而来,很快到了高台之上,一个个配合着摆起了开场阵势。 之后丝竹管弦的乐声响起,缪元公主翩然起舞,叶欢颜瞧着,确实是跳得不错,娇媚柔婉不失风情。 反正她跳不来。 可叶欢颜怎么看着看着,总觉得那缪元公主的眼睛总是往这边瞟呢,不是看她,而是看元决。 叶欢颜笃定,这缪元公主是看上她男人了。 不过…… 她扭头看着元决,发现他根本不看台上,反倒是在给她弄吃的,气闷之余有些好笑,这家伙这样,倒颇有一种六根清净无情无欲的既视感,若她不是总被他撩拨欺负,晓得他这看似冷漠无情的面皮下有多火热温情,她都以为他还真就是这样的。 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何府寿宴时,他也是这样的,不管那何家姑娘如何搔首弄姿,他就是不予理会不为所动,只对她痴迷。 她微微笑着,继续看着台上。 不得不说,这缪元公主的舞跳得确实是不错,在这方面,叶欢颜有些欣赏的,虽然知道缪元公主八成是惦记上元决了,可她也没太在意,惦记有什么用?她抢不走。 一舞闭,缪元公主以一句贺寿的话收尾,全场击掌喝彩。 皇帝十分高兴地夸了一阵缪元公主,便让她入席饮宴了。 只是…… 缪元公主并没有走,独立于高台之上,本就因为适才一舞,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了,她这久久不下台入席,顿时聚集了全场目光,纷纷好奇她要做什么。 皇帝见她不走,且站在那里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便问她:“公主怎么不入席?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缪元公主似有些不好意思,略含羞意的四下看了一圈,随后目光停留在晟王府席位的方向,然后鼓足了勇气一般,朝皇帝福了福身。 道:“胤国皇帝陛下,此次缪元奉旨出使胤国,乃是为了缔结两国婚盟而来,缪元知道,陛下定然是会为缪元择选一位如意郎君,可是缪元斗胆,事关缪元终身大事,不知道陛下能允许缪元自己择选夫婿?” 她的话一处,全场都为之惊讶了。 第462章 要嫁给晟王! 额,自己择选夫婿? 历来两国联姻,谁与谁缔结为夫妻以作两国邦交纽带,素来是两国帝王与朝臣根据利弊定下的,可从未有过公主自己择选夫婿的啊,便是有过,也是从几个选好的人选中选一个她觉得最好的。 可缪元公主如今的意思,却是没有界限的任由她自己选,虽然她应该不至于乱选,且如今能有资格供她选的也没多少,可这不合规矩啊。 而且这次,明显是北靖处于劣势,更是没有选择的资格的,而这缪元公主如今当众提出这个要求,还是这样的场合,也不好拒绝。 旁人什么想法叶欢颜不知道,叶欢颜只知道,有人在光明正大的挖她墙角了。 当她是死人啊? 皇帝也是惊讶缪元公主的这个想法,惊讶了一下,想了想,笑道:“哦?缪元公主是想要自己选夫婿?那看来是在我大胤有了意中人了,倒也是难得,公主才来了两日便有了心上人,公主不妨说说看,究竟是谁如此幸运得了公主的青睐?” 他没说行与不行,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可以随口答应的,得看缪元公主所选的人是否合适,不然,自然是要拒绝的。 缪元公主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元决那边,便是还没说,她此刻这样看着元决,已经是昭然若揭的心思了。 看到她这个反应的人自然是纷纷猜到了她的选择,果然下一刻,她就有些娇羞大胆的对皇帝道:“缪元对贵国晟王殿下有爱慕之心,恳请胤国皇帝陛下成全。” 话一出,宴席便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纷纷被惊到了,一个个屏着呼吸把目光凝聚在台上的缪元公主和上面的晟王府席位上的夫妻俩,还有看着皇帝的。 叶欢颜微微拧着眉看着缪元公主,虽然是意料之外,可既然看出了缪元公主对元决有想法,便也是意料之中的,她并不是太震惊只是没想到这缪元公主竟然来这一招。 再看北靖那些人,虽然随行使臣都有些惊讶,可从宇文烬刚才和现在的反应看,显然是这兄妹俩商量好了的。 她扭头看着元决,元决也是刚有些惊讶的抬眸看了一眼上面,便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想说什么,可他却给她一个令她安心的眼神,叶欢颜便也不说了。 他会处理好就行。 皇帝也是意外极了,好一会儿才缓神过来,眯着眼问缪元公主:“公主是说想要嫁给晟王?” 缪元公主颔首:“正是,请陛下成全。” 皇帝闻言,一时没有说话,倒是他旁边的皇后心思一动,端庄大方的尴尬笑着道:“缪元公主,你怕是在玩笑吧,晟王已经娶了王妃了,着你也是知道的,如何能娶你呢?这玩笑话可不能随便说的,若不然会有损你名声的。” 缪元公主似有些失落,可还是委曲求全般的道:“缪元知道,知道晟王殿下已经有了王妃了,可缪元对晟王殿下一见倾心,只想嫁给他,便是晟王殿下已经有了王妃也不打紧的,缪元愿意与晟王妃一道陪伴晟王殿下,便是为侧妃,也是无妨的。” 这话再度犹如一记惊雷炸开,大家纷纷大惊。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缪元公主,并未说话,倒是皇后忙道:“这……公主这是什么话?你是北靖的嫡公主,嫁到我们大胤是为缔结两国婚盟的,岂能这般委屈做侧妃?” 缪元公主垂首道:“缪元不觉得委屈,缪元钟情晟王殿下,若能嫁给他,能陪伴他身侧,便是做侧妃也是极好的,陛下与皇后也不必担心什么,我父皇母后最是疼我,想来只要我觉得好,我父皇也一定不会有异议的,还请陛下成全。” 她忽然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恳切请求,令人动容。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倒是不好拒绝了。 尽管北靖是战败国处于劣势被动,可人家乃一国嫡公主,只请为晟王侧妃,这般委屈自己做小伏低,可见对晟王的情意和诚心,且她都这样了,此事也不好收场了。 她公然在寿宴之上提出嫁给晟王,便是当众表情意,若是不能嫁给晟王,以后嫁给谁都是不妥,如今要么是成全了她,要么只能不让她嫁入大胤,免去了这双向联姻的策略,可也不妥,因为本身这场联姻是以北靖公主嫁入大胤为基础才存在的。 而大胤将公主嫁去北靖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亲上加亲,稳固两国和平,所以,若是缪元公主不能嫁给晟王,便只能让北靖再换一个公主嫁过来了,可终究是受宠的嫡公主最为稳妥。 再有,这事儿还有一个不妥,便是晟王妃只是安国公府的庶女,做晟王妃已经是极为勉强的了,而缪元公主乃是北靖嫡公主,如何能屈身侧妃在她之下? 皇帝也是想到了这些,没有理会缪元公主的恳求,而是看向了北靖使臣的席位区域,对宇文烬道:“沧澜王,缪元公主所提此事过于荒谬,公主身份尊贵,且担负两国婚盟,如此请求实乃将两国盟约视同儿戏,朕便当做公主玩笑,请沧澜王先带公主下去吧。” 宇文烬站了起来,走出席位走上高台,站在缪元公主旁边,对皇帝揖手道:“胤皇陛下,皇妹的请求虽然确有不妥,可皇妹乃是小王嫡亲妹妹,且是父皇母后的掌中宝,自幼娇宠着她无有不应。”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元决,又道:“如今她既对贵国晟王殿下心有爱慕,小王也希望她能如愿嫁给心上人,确实做侧妃实为不妥,所以,若是可以,还请胤皇陛下斟酌此事,看看能否有两全之策?” 大家没想到缪元公主这般也就罢了,宇文烬竟然也赞成她,这到底是算是什么事儿? 这事儿哪有两全之法? 难不成让晟王殿下休了王妃或是贬妻为妾腾出位置娶了那缪元公主。 额,这倒也是个好法子啊。 晟王妃出身不好,本就不堪为晟王正妃,可之前是那样的原因嫁给晟王,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不知道多少人觉得晟王妃不配其位,尤其是以后若是晟王殿下继位,有这样一个皇后,于国而言太过不体面。 而如今,既然缪元公主要嫁给晟王,那让本就德不配位的晟王妃让位也未尝不是一个两全之法。 第463章 可以功成身退退位让贤了。 本就有太多人不满叶欢颜这样一个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最尊贵的晟王妃,还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受所有人恭恭奉承,这让那些出身尊贵的人各种不是滋味,只是谁也撼动不了叶欢颜的位置。 如今好了,北靖人来了这么一出,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拉下来了,北靖公主嫁来大胤是国政,一切以国家利益为上,加上叶欢颜出身确实不行,以前说是她旺夫命硬对晟王有好处,可是现在晟王已经大好,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退位让贤了。 只要她不是晟王妃,以后晟王登基,她也不过是个宠妃,难成气候,而北靖公主便是晟王妃了,以后也可以以外族公主不宜为后为由不让她做皇后,至于届时谁做皇后,便可再议了。 不光别人,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他正愁让谁娶了这北靖公主才好,可又没有合适人选,如今这样一来,解决了他的一桩难题,还顺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叶欢颜让出晟王妃的位置。 确实是两全之策。 只是…… 看了一眼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眼下还事不关己寡淡着脸坐在那里的元决,再看看宴席上的众生相,顶着所有人的视线,皇帝压下心中盘算,对下面台上的兄妹俩和气的笑着道: “沧澜王,缪元公主,此事并非小事,是两国邦交的国政要事,且委实是为难,今日乃是朕的寿宴,就先不论政事了,你们先入席饮宴吧,联姻之事待寿宴后再议。” 他自是不能就这样当众决定这样的事情的,只能慢慢来。 宇文烬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应了声便带着缪元公主入席了。 有了这么一出戏,接下来的后半场宴席,大家就各怀心思食不知味了,事关此事的几个人全场都被各方注视着,尤其是元决和叶欢颜。 然而,夫妻俩始终跟没事的人似的,和刚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就好似刚才那事儿和他们没关系一样,元决便罢了,只是喜怒难辨,可叶欢颜竟然也这般淡然自若,好似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大家也摸不准他们是什么意思。 一场寿宴进行了一个半时辰,散宴后,大家便都纷纷出宫回府了。 马车上,叶欢颜微微侧着身子,还手抱着胸,斜着眼死死的盯着元决,脸上没什么表情,十分肃穆冷漠,可元决却看出她有一种想辣手摧花把他毁容的想法。 元决十分坦然的任她盯着,有些好笑的问:“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划花我的脸?” 叶欢颜顿时火大:“你还笑?现在我都郁闷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很高兴那缪元公主当众说要嫁给你?” 元决道:“谁高兴这种事情,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幅吃醋懊恼的模样甚是可爱罢了。” 叶欢颜闻言,嘴角一抽,忍不住啐他:“渣男,昨儿还说我笑起来好看,如今又说我生气的样子可爱,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元决:“……” 他更觉得好笑了,可又忍着不敢笑,怕她又不依不饶,正要说什么,见她忽然皱着眉,手也摸着腹部微微抓紧,脸色不大好,似不舒服。 元决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忙倾身上前扶着她的箭头紧张地问:“颜颜,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叶欢颜拧眉低声道:“不是说了么?就是那个来了……有些疼了。” 而且感觉那啥有点多了,不过开宴就就来了的,如今都过去了三个小时了,没浸透出来已经是可以了,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疼,是来的时候就隐隐有感觉了,然后慢慢的越来越疼,现在疼得就有些明显了。 当然,也只是一阵一阵的,在宴席上她忍着没露出任何端倪,不然被旁人看着还以为她是因为缪元公主呢,如今没旁人,倒也不用忍了。 元决倒是一时忘了,忙问:“很疼?” 叶欢颜道:“现在还好,只是有些疼而已,不过估计晚点会挺疼的。” 元决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忽然想起,忙道:“对了,以前我见姐姐是叫了太医给开的药喝了才有所缓解,一会儿回去我让甘先生给你开些药,你喝了再好好休息,多穿些衣服保暖。” 又一停顿,添了句:“还有,也得多喝热水。” 叶欢颜本来听着前面的觉得甚好,可是他临了这一句…… 直男标配语录里的经典名句! 她突然想笑,不,还真笑了。 “笑什么?” 她抿嘴笑着摇头道:“没事。” 元决纳闷:“没事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他总觉得她是在笑他! 叶欢颜败给他了,没好气道:“我疼得想笑不行啊?” 元决无语,也不和她掰扯这个:“行吧。” 叶欢颜这才撅了噘嘴,蔫巴巴的道:“不说了,有些难受,你挪过来些,我呢靠着你休息会儿。” 元决忙挪过来一些,搂着她让她靠着他的肩头休息。 王府离皇宫也没多远,没多久就到了,不过叶欢颜靠着元决眯了会儿也不想动了。 双手扒拉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样,叶欢颜在他怀里蹭啊蹭,懒懒散散的撒娇道:“我没力气不想动,懒得走了,你抱着我回去。” 元决本就心疼她身子不适,正想这样,自是乐意得很:“好。” 说着便顺势将她拦腰捞起来,稳稳当当的抱着她下马车,当着王府一众下人护卫的面抱着她一路回了清华居。 回到清华居之后,元决便让墨玄去请甘先生,叶欢颜回房中清理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卸掉了头上的累赘,出来外面时,甘先生已经在等着了。 甘先生立即诊脉,神色颇有些凝重。 他之前给叶欢颜治伤调理身体,对叶欢颜的身子情况是很了解的,但是一直只注重她的伤情和底子,却没有刻意去探究过她妇科方面的情况,而他尽管医术高超,可也不擅长妇科,如今为这个而来,难免有些棘手。 元决见甘先生这般,不由拧眉道:“只是让你给她看脉,开些让她信期减免疼痛的药,怎的这般凝重,是否她身子又有何不妥?” 第464章 宫寒之症,颇为严重 甘先生在叶欢颜脉搏上的指腹未曾离开,只分了些心神对元决道:“殿下稍安,再等片刻。” 说着便继续感受叶欢颜的脉息情况。 元决如何还能安?当即有些担心起来,可也只能等着。 叶欢颜也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她得维持心绪平和才能让甘先生仔细探脉。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辰,甘先生总算收了手。 元决立刻问:“如何?” 甘先生却也不知道如何说,只是神色斟酌的问叶欢颜:“王妃初来癸水时可是剧痛难忍?且体寒明显?” 虽然这不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可是记忆齐全,倒也算是她感同身受的了。 叶欢颜回想了一下,微微颔首:“确实,当时还晕过去了,不止那一次,后面长达一年的时间,每每来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痛感和体寒,也就后来才慢慢的好了些。” 原主是十三岁来这个东西的,而现在这个身体已经满了十六了,她附身在这具身体的时候是半年多前,那时距离初潮已经是两年,已经是没什么感觉的了,但是也不正常,她二月到六月的三四个月里,才来了两次。 她有些担忧,忙又问:“甘先生,是有什么问题?” 元决和旁边候着的灵儿几个也忙紧张地看着甘先生。 甘先生斟酌片刻,低声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王妃是宫寒之症。” 叶欢颜微愣,宫寒? 这个问题倒也确实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宫寒之症的,只是轻微者忽略不计,严重的……不孕不育! 看甘先生这般凝重的样子,怕是…… 她心下一沉,忙追问:“甘先生,我这宫寒可是很严重?” 甘先生迟疑了一下,才颔首道:“确实是颇为严重。” 颇为严重…… 叶欢颜的脸色本就不大好,顿时血色全无,煞白一片。 元决不懂这些,可看到他们这般也知道情况不好,忙问:“宫寒到底是什么?严重又如何?” 甘先生对元决科普:“殿下,宫寒乃是女子因常年受寒邪侵袭,内寒聚积形成的寒症,此症大伤女子母体,若是严重,恐难以延绵子嗣。” 闻言,元决大惊,心中惊愕了一阵后才问:“怎么会这样?” 刚问出来,他自己便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是以前在叶家吃的苦造成的结果,以前拍墨玄去查时,只知道她过得很艰难,可却没有了解到这些,当时的他,也不会去了解这些。 可想想也知道了,她怕是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才落经年累积形成寒症,虽然这些不是现在这个她直接承受的,可她记得这些,也算是她受过的了,而且,如今是她在承受这些苦楚。 叶欢颜紧紧抓着衣袖,定定的看着甘先生,问:“甘先生,你就直说吧,你可能帮我调理好这宫寒之症?” 甘先生道:“都说术业有专攻,在下虽自诩医术不错,但于妇科并无过多钻研,怕是无法为王妃调理,不过殿下与王妃也可不必担心,王妃此症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下会为王妃寻一位擅长妇科的人来给王妃调理,想来还是能调理好的。” 元决 和叶欢颜都松了口气。 能调理好就好,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元决道:“那此事便后面再说,劳你先给她开一些药减免信期疼痛,再配一些滋补温性的药膳。” 甘先生颔首,也没多留就回去开方子配药去了。 他走后,叶欢颜也让灵儿她们出去忙活一会儿熬药的事儿,屋内只剩下夫妻俩。 叶欢颜很是惆怅焦躁,忧心忡忡的问他:“你说,要是我这身体调理不好,没办法生孩子可怎么办?” 元决嘴角微扯,淡淡笑着,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下,搂着她低声道:“甘先生不是说了可以调理好?你瞎操心什么?” 叶欢颜闷闷道:“可他也只说想来能调理好,而不是万无一失啊,万一呢?” 她抬眸看着他,一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担忧委屈,抿嘴问:“要是我万一真的没办法有孩子,可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相当严重了。 元决楞了一下,随即看着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就这么想为我生孩子?” 叶欢颜可焦心了,谁知道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时气急,急吼吼的就啐他:“你能不能严肃点?那是我想不想的事儿么?你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人,我肯定要给你生孩子啊,那不然我不生,让你找别的女人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啊?” 元决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确实是不能没有孩子的,而且,他也很想要她为他生孩子,当然,也只想要她生的,旁人就算了。 她若是难以成孕,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儿。 叶欢颜也没管他什么反应,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抑郁起来:“昨晚才祈愿你子孙满堂呢,今天就知道这事儿,真是……烦。” 她可是想为他生一打孩子的,现在好了,莫说一打,胚胎都难以形成,想想就特别悲伤。 元决哄着她道:“你也说了只是万一,甘先生说了想来能调理,那便是有极大的把握的,而他若是出面,能请来的也绝对是当世罕见的妇科圣手,能否好,现在都是还未下定论的事情,你操心什么?再说了,咱们现在这情况,担心子嗣的事儿有些为时尚早了。” 他们现在还没圆房呢! 两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夫妻,还没圆房就讨论起孩子的事儿了,也是有些好笑,虽说此前也谈论过,可都是他扯的话题,她都不爱搭理,如今最操心的却是她。 叶欢颜没注意听他后面那句话的隐藏意思,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道:“也是,等真的确定我生不了再说吧,现在操心这个也是平添烦恼罢了,还是安下心来相信甘先生吧。” 元决听言,忽然意味深长的在旁边提醒她:“可是我觉得这种事情你相信他作用不大,主要还是相信我比较靠谱些。” 叶欢颜这下子听出他话中隐晦的意思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与她扯这些不正经的,叶欢颜顿时气结:“你能不能……嘶!” 一口气上来,话没说完呢,就忍不住停下来,随后痛的倒吸了口气。 元决忙收起逗她的心思,担心问:“颜颜,又疼了?” 第465章 盘算 叶欢颜手揉紧腹部,拧眉咬牙,颇为吃力的低声道:“嗯,一阵一阵的,越来越疼了。” 量也好像越来越多了,不过也是,攒了几个月了。 元决心疼不已,忙道:“那你别说话了,我抱你回里面休息一会儿。” 叶欢颜点点头,他便抱她回了里面,放到床榻上,让她靠躺着休息,然后坐在她旁边给她暖手,她的手很凉。 他用内力给她暖手,又将掌心覆在她腹部位置给她暖,叶欢颜倒是舒服了些,一阵痛意过去后,叶欢颜有些困意来袭,可口干舌燥的难受,便砸了咂嘴道:“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弄点温水来。” 元决这才出去给她弄水,不多时便弄了回来了,叶欢颜喝了两杯水后,这才要睡觉,她今日还未午睡呢,本就是习惯的午睡,又恰好来了这玩意儿体乏,怎么都得睡一觉。 元决正好无事,便陪她睡,可以顺便给她当暖炉,抱着睡得舒服些。 而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 一个多时辰后。 叶欢颜坐在床里侧,看着坐在外边的他那白色中衣上的大片血迹,再看着自己裙子上的和床褥上的,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可不能不说啊,她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道:“这个……你先起来换身衣服吧。” 元决没太在意,只是温声问她:“可还感觉疼?” “现在不疼,就……” 顿了顿,有些不好启齿,也没往后说了,而是忙改口道:“你先别管我这个啊,你先去换衣服,再出去叫灵儿她们给我备些热水进来,我要擦洗一下。” 他只是搂着她而已,被她压在下面的衣角便沾染了这样一大片血迹,可见她本身的有多严重,她现在坐在那里都不敢挪动,下面粘腻得不行,那原本垫着的东西已经不顶事儿了,所坐之处旁边的床褥上都是血迹,叶欢颜都有些心惊肉跳,这才第一日便血崩似的,接下来那么多日,她会不会失血过多一命呜呼啊? 元决见她确实不像是疼痛不适的的样子,便点点头,下床去自己寻了一件衣服换上,他最近都在她这里和她一起住,生活起居都在这了,所以她这里有他许多衣服。 换了衣服出去后,很快灵儿进来了,她想来是知道什么情况,让小葵带人去弄热水了,她先进来收拾一下。 叶欢颜见到灵儿进来,却不见他回来,问:“殿下呢?” 灵儿道:“殿下在外间等着没进来。” 哦,她要换衣擦洗什么的,他确实不方便在。 叶欢颜点点头,任由灵儿扶她起来了。 一起来,果然是情况相当严重,床褥是不能要了,还有她身上的衣裙。 灵儿不是第一次应对她这种情况了,原主以前来癸水经常情况不好,她习惯了,只是还是有些不忍,道:“姑娘之前重伤失血严重,这才补回来多久啊就这般淌血,这样下去不行,甘先生说他开的药里有些药材是止血补血的,姑娘一会儿可得多喝。” 叶欢颜问:“都熬好了?” 灵儿道:“是啊,趁着姑娘午憩的时辰里熬好了,一直在热着,听闻姑娘醒来,已经让人送来了,姑娘一会儿收拾干净了就可以喝了,甘先生说那药药性不错,喝了最多今夜,药效起了便可舒坦些了。” 叶欢颜含笑点头。 过了会儿,小葵带着两个丫鬟抬了热水进来,齐齐帮着叶欢颜清理,很快便弄好了。 弄好后出外面,元决正在给她把刚送来的药散热,因为药材熬制时间久,也才是刚熬好没多久,又一直在炉子上放着,还是很烫的。 叶欢颜等了一会儿,他便把散热了些可以喝了的药推到她面前,叶欢颜端起来仰头就喝了,她怕中药的苦味,虽然这几个月喝得多了,可还是有些受不了,所以都是一口闷。 热药入腹,全身都涌动着暖流。 喝了药,灵儿才想起一事儿:“对了姑娘,适才您与殿下午睡时,南城郡主来过一次,她听闻您不适且在休息便回去了,说明日再来。” 叶欢颜挑了挑眉,随后了然笑道:“她估计是为了寿宴上闹的那事儿来的。” 灵儿含笑道:“好像是的,她听闻您在午睡,可气着呢,说您这个时候竟然睡得着,气得要闯进来,奴婢说了您身子不适,她才没进来闹您,回去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她说,让您有些心理准备,怕是这次陛下……”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元决,后面的话倒也没说了,反而是低着头退后一步。 叶欢颜明白元倾城的意思,沉吟片刻,看向旁边事不关己一般坐着的元决,问:“之前身子不适没精气神儿跟你扯这个,现在正好不难受了,那就先说说呗,你说陛下会如何应对这次的事情?我看他没有直接拒绝,怕是也采纳了那缪元公主的意思,有了盘算了。” 这样的事情,虽然却是也不好直接拒绝,皇帝当时说了容后再议是正常且得体的应对,总不好直接让缪元公主下不来台,可是叶欢颜总是觉得, 皇帝的容后再议,却是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元决有些好笑道:“你既然也知道他有了盘算,那还问我他会如何应对作甚?” 叶欢颜道:“我是知道他有盘算啊,可是这不是不知道他的盘算具体会是什么嘛?那只能问你啊。” 元决一副老实样儿:“我也不知道。” 叶欢颜狐疑:“你会不知道?” 要知道,他对皇帝的性情和行事作风可是摸得透透的。 元决耸耸肩,轻嗤一声道:“我又不是他,又岂会真的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何况,他这个人的所思所想本就有悖常理。”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他这就差直接说皇帝不正常了。 元决这个儿子对他那个皇帝老爹的嫌弃和鄙夷真的是明晃晃的,总能时不时来一个官方吐槽,还都正中要害。 忍不住抿嘴一笑,她道:“可是我觉得,不管再如何有悖常理,陛下于这件事的盘算也无外乎以下三种。” 元决来了几分兴致,挑眉问:“哪三种?” 第466章 贬妻为妾 叶欢颜一手横在身前搭着另一只手,被搭着的那只手摸着下巴,笑道:“他定然是很乐意把这位缪元公主塞进晟王府的,原本他就头疼缪元公主的归属,如今缪元公主自己公然提出了嫁给你,那就不能再嫁给别人了,他又不会真的因此将缪元公主遣还北靖再换一个来,定然会想尽办法让你娶了缪元公主。” 元决对此不置可否,只又问:“所以到底是哪三种盘算?” 叶欢颜道:“第一,那就是如缪元公主所言你纳她为侧妃,可是并不妥当,毕竟缪元公主好歹是北靖嫡公主,身负联姻重任而来,除非是当陛下的妃子,不然绝对不能做妾,陛下注重此次联姻,也不会因此落人话柄。” “第二,便是并嫡,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前朝和东启那边是有这种事情的,便是有两个妻子,确切的说是正妻与平妻的说法,我大胤民间应该也是有的,不过大胤皇室最是注重嫡系正统,没有这个规矩,陛下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缪元公主便这般违背祖宗礼法。” 顿了一会儿,她忽的意味不明的扯唇笑了起来,接着开口。 “其三,便是让你贬妻为妾,名正言顺的让我这个本就不堪为晟王妃的女人退位让贤,再让你娶了这北靖公主为正妃,观眼下的情势和陛下的心思,前面两个几率不大,几乎不可能,倒是第三个才是最有可能的,所以与其说是三个盘算,其实也就这一个最为稳妥。” 听完,元决笑了笑,道:“你倒是对他也很了解,确实是第三个最有可能。” 叶欢颜哼笑道:“我不只是对他颇为了解,我也了解这京中上下那些人的心思,我一个其貌不扬的庶女做了你的王妃,你是正统嫡出的皇子王爷,真正算起来,也是皇室中最尊贵的王妃了,又深得你的宠爱,他们不得不对我卑躬屈膝的,不知道多少人对此心中不平呢。” 这世间的人,除了真正在意的人之外,没有哪个人会真正盼着别人好,反而是盼着别人不好,那些活的不痛快的人,自然希望别人比自己更憋屈,而活的稍微好一些的,希望没有人比自己好,而她吧,正好如今活在了绝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并且以后可能还会站得更高。 虽然没有引起众怒,可众怨是有的。 她摊了摊手,一副拭目以待的调侃笑意:“所以等着瞧吧,接下来,定然会有很多人劝陛下,劝你和我以国家利益大局为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尤其是我,要有自知之明并且心怀大义,别为了自己的这点尊荣宠爱误了两国大事。” 她说的煞有其事,也极具讽刺的意味,元决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叶欢颜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他抿嘴笑道:“你说的很对,都对,我的颜颜果然是通透得很。” 叶欢颜呵笑一声:“这个和通透有什么关系?明显的啊,你父皇心心念念想要弄死我,可因忌惮着你不敢公然动我,而其他人更是见不得别人好,这是人性使然。” 他深以为然,淡笑着点头道:“确实,这世间的人性,多是如此的。” 叶欢颜道:“所以啊,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们可高兴着呢,虽然没办法弄死我,可却是让我从高处跌下来打压我的好机会,而且有家国大义为由,谁也挑不出错,而我若是不愿意,那便是不识大体,正好落了错处授人口实。” 抬起下巴指了指他,又道:“你也一样,你是皇子,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本该一切以国家为上,你若是不同意,定然会被讨伐谴责,正好也给了你的政敌对付你的机会,一个不为国家大义考虑的皇子,如何能继承江山?这一遭,于我们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这算是道德绑架了,可这种道德绑架偏偏也是责任使然,尤其是元决,作为皇子出身尊贵,更是有皇位要继承,本身有些事情也他必须要背负的,根本无从拒绝。 元决道:“麻烦确实是有的,不过不用你操心,你如今这样,还是莫要烦心旁的事情,好好养着最要紧,放心吧,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叶欢颜点点头,叮嘱道:“我也不想理这事儿,反正对上的决定权都是在你,我的态度是次要的,只是你还是别那么冲动,凡事转圜一二,先静观其变再伺机而动,别急着公然抗拒给人把柄,此事还是得智取才好。” 皇帝也好,其他人也罢,或许会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她让位什么的,可说到底了,决定权不在她,而是元决,所以,她也处理不来这样的事情,更不宜出面去理会。 嗯,只需要在他身边做一个依赖他保护的小女子就好。 元决应下:“知道,我心里有数。” 叶欢颜其实也没什么担心的,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行止由心的少年皇子了,做事向来是懂得轻重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门儿清呢, 她也不必操心太多的。 第二日,用了早膳元倾城就来了,当然来的不只是她,还有平王妃和肃王妃两位长辈,但是并非一起来的,先前元倾城和平王妃来了,肃王妃后脚才到。 都是为了昨日的事情。 叶欢颜今日气色不大好,虽然喝了减轻疼痛的药,也吃了滋补固本的药膳,可还是有些痛,这次如她所料的不好受,也还真的跟血崩一样,今早起来时,她和元决的寝衣和床褥都不能要了。 为此,叶欢颜正在考虑今晚把元决赶走,让他回去住他的冥松阁,她委屈一下自己睡好了,虽然抱着他睡挺舒服,但是这事儿尴尬啊,他们到底还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如今已经步入秋末初冬,京城有些冷意了,加上她现在这样颇为惧冷,不仅穿的多了,还抱上手炉了。 元倾城知道她是癸水来了,平王妃自然也是知道了,便晓得她这是那玩意儿弄得不适,只关心了几句,还没说到正事儿,肃王妃就来了。 肃王妃一进来看到她这样,当即吓到了,还没走到跟前便出声道:“这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这一夜过去气色这样差,还跟过冬似的,衣服穿得多了,还捧着手炉,生病了?” 说完时,人走到她跟前了,忙抬手摸了她的额头脸颊。 对比了一下自己额头脸颊的唯独,肃王妃脸色凝重起来:“怎么这样凉?不像是发热,莫不是感了风寒?” 第467章 防火防盗防皇帝 叶欢颜忙笑着说:“没有,只是来了月信不适罢了,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您怎么也来了?” 肃王妃听闻只是月信来了不适,便也放心了些,女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会这样的,不算什么大事,不是生病就行,刚才第一眼,她还以为叶欢颜是被那事儿刺激病了呢。 不过…… 她嗔了叶欢颜一眼道:“我还能为什么来?还不是昨日那档子事儿,闹了这样一出,我能不来瞧瞧你?” 说着看向一旁站起来给她行礼的平王妃和元倾城母女俩问:“想来你们母女俩早早地过来了也是为这事儿吧?” 平王妃笑笑道:“确是为此而来,早知道皇婶也来,我们便与您一起了,难得如此默契。” 肃王妃也笑笑,随后在灵儿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平王妃母女也坐下。 她们来此为的都是一桩事,便也都说了这个事儿,和叶欢颜推测的一样,她们也觉得皇帝和朝中那些人会借此事让元决贬妻为妾娶了那北靖公主,这本也是此事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不过,她们也说了,平王爷和肃王爷不会坐视不管的,定然会进言阻拦,虽然不知道两位王爷的意见是否顶用,可总是得表态。 虽然叶欢颜出身品貌做晟王妃不合适,可是她嫁给元决的原因本就非在常理之中,而是以命格之说嫁给元决的,她嫁给元决后,元决不仅克妻的名声没了,也身体大好,如她当时的命格之说一般旺夫了,先前都说她是元决乃至于大胤皇族的福星,如今自然不能轻易贬了身份。 虽有国家大义在上,可本身贬妻为妾这种事情就不合礼法,所以,她还是站在有利局面的。 平王妃母女没待太久就回去了,倒是肃王妃没有和她们一起走,便是平王妃让她一起她也拒绝了,显然是有事情要说。 待她们走后,叶欢颜把灵儿几个都遣出去了,才问肃王妃:“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与我说的?” 肃王妃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低声道:“昨日宴席过后我得到消息,陛下不想让你诞下嫡长皇孙,所以让人在你的宴膳中下了绝子药。” 叶欢颜闻言大惊:“什么?” 肃王妃忙又道:“不过你且宽心,也不知道是你侥幸还是天意,你昨日吃得少,下了药的那几味宴膳你都没动,也没喝酒,所以并不影响,也幸好你没吃,据说陛下让人下的都是药性极强的绝子药,若是吃了,你这一生怕是别想有孩子了。” 叶欢颜有些后怕,一口气松缓下来,道:“这样想来,也是多亏了我昨日来了癸水没什么胃口,这才没吃那些东西,也没喝酒,不然怕是真的一点希望也无了。” 肃王妃听着这话不对劲,很是不解:“什么叫一点希望也无?你这话是何意?” 叶欢颜一时说漏了嘴,便实话道:“不瞒您,我宫寒之症极为严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来了癸水才这般不适,虽然不至于无法生子,可也有些艰难了,现在只能好好调理。” 肃王妃吃惊:“怎会如此?” 叶欢颜扯唇微微笑着,道:“许是以前在叶家常年受寒邪侵袭伤了身子,不过您也别担心,甘先生已经帮我请了擅长妇科的医者来为我调理,估摸着十月中就能到,他说想来是可以调理好的,还不至于就真的彻底没希望了。” 肃王妃松了口气:“能调理好就行,说来你这孩子也是命苦,自幼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入了皇室慢慢好过了,又遇上这样的事情,真是……” 心疼之意溢于言表,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是怅然叹息。 叶欢颜对此不置一词,倒是忽然问:“这件事情可是那位卓总管告知您的?” 肃王妃颔首:“确实是他。” 叶欢颜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他应该是极其忠于陛下的,若不然陛下也不可能这般信任他,您与他到底有什么恩情,才会让他屡屡给您传递消息?” 上次她在护国寺重伤回来后,皇帝想杀她的事情,也是卓总管派人告诉了肃王妃,肃王妃来告诉他们的。 肃王妃道:“只是当年举手之劳救过他罢了,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之前不是说了?这点恩情还不足以让他背叛陛下,只不过是念着当年的恩义,加之一贯的与人为善,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我一些予以报答罢了,可也是要在不损害他自身的前提之下。” “就如同昨日下药之事,他若是当真想要阻止,陛下是让他下药的,他大可以从中动手脚,且也不会宴会都结束了才让人告诉我,因为若是违背陛下的命令,假装下药你却再之后有孕了,陛下必然会怀疑他,而他若是提早告诉我,我提醒了你,你宴席上刻意不去吃那些东西,陛下定然也会怀疑的。” 这倒也是了。 而且叶欢颜想起来,昨日宴席上,皇帝开始确实是一直看着她吃东西,当时脸色不好,怕是除了不喜元决这般管着她,还有的原因就是她没吃那些东西,反而只吃几个虾,偏偏那盘虾没法子下药。 肃王妃又道:“可昨日宴席上我也瞧着你,你虽然没吃那些东西,却也并不像是刻意的,瞧着只是胃口不好不想吃罢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妥,而且你知道了, 晟王也会知道,若是晟王知道,怕是不会罢休,可既然你与晟王都没什么异样,陛下便不会怀疑什么。” 叶欢颜想不通:“那他既然不想阻止,那告诉您做什么?” 不管是前后,说了让他们知道,都有可能会暴露他,因为即便是过去了,若是元决知道此事,还是不会罢休的。 肃王妃道:“若是你吃了那些东西,那自然就不用说了,可偏生你没吃,可是躲过了这一次,难保下次,他是希望我能提醒你以后注意,陛下这次没能成,怕是还会有后手,他想杀你杀不成,旁的还是能做到的。” 叶欢颜了然,点点头道:“或许吧,不过最近陛下怕是也没这个心思了,缪元公主那事儿,够他头疼许久了。” 不过也是愁人得紧,以后这防火防盗还得防皇帝,且是防不胜防的那种。 肃王妃觉着也是,不过还会提醒:“不管如何,你还是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着,而且此事你可别告诉晟王,否则他定然会气恼,保不齐会质问陛下,此事在陛下那里只有卓安知道,一旦泄露便是卓安做的,若是因此葬送了卓安的命,那便是一桩罪孽了。” 第468章 他会帮我的,而且会竭尽全力! 不用她说,叶欢颜也知道怎么做, 颔首道:“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人家卓总管这般好心,自然不能害了人家,而且既然是有心人,留着他,以后指不定还能有用处,毕竟他是皇帝身边的人。 肃王妃这才放心,随即想起什么,又道:“其实说到缪元公主昨儿闹得那件事,还有一个人,倒是可以说得上话。” 叶欢颜挑眉:“谁?” 肃王妃道:“叶归云,你父亲。” 叶欢颜有些惊讶:“他?” 肃王妃点头,低声道:“嗯,你父亲在朝中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尤其是军政上,而他又是此次大败北靖的最大功臣,于两国和谈联姻的事情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你是他的女儿,若他也不愿意你受委屈出面护着你,陛下必定会多几分顾忌,怕是比我家王爷和平王还有用。” 虽说元决若是不肯,此事便不能成,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如元决的表态管用,可这件事,不到不得已,元决也好,叶欢颜也罢,都还是不要出面表态的好,让皇帝和朝臣先好好掰扯,若是他们自己掰扯了觉得不行就再好不过了,省了这夫妻俩许多麻烦。 叶欢颜知道这些的,所以昨日才叮嘱元决行事注意分寸,不要公然抵抗此事,先静观其变,若能够兵不血刃的战争,自然就不必背水一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划算。 如今朝中定然是在讨论此事,有人支持定然也有反对的,今日元决都没进宫,自然是先看情况再想任何应付,实在不行就公然拒绝。 若是叶归云也出面反对此事,且有用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肃王妃又有些顾虑:“只是你与叶归云之间关系这般疏冷,我只怕他不愿意背着徇私的名头公然护着你,要不你去找他一趟?或是给他说一声看看,你总是他的女儿,你若有所求,他应该会酌情帮你的。” 叶欢颜闻言摇了摇头:“不用去找他。” “为何?难道……” 肃王妃不免有些担心:“难不成你们父女的关系当真恶劣至此?” 叶欢颜见肃王妃误会了,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便是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护着我的,所以,我们就静候吧,看看今日散朝后传出的消息会是如何的。” 肃王妃惊惑:“这是为何?我记得你们父女关系一直不好,你若不说,他真的会帮你?他素来以治军严谨从无偏私的名头震慑军中,若是护着你便是公然偏私了,且是不利于两国和谈的,于名声也是不利,而且按照你和叶家的恩怨,他怕是更希望你失去晟王妃的身份吧。” 叶欢颜也不解释旁的,只是依旧笃定道:“他会帮的,而且会竭尽全力的帮我。” 肃王妃更惊讶了,问:“你确定?” “嗯。” 肃王妃见她不欲多言,便也不问了,只是点点头淡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想来也是,不管如何你都是他的女儿,你若是被降了晟王妃的身份,于他面上也无光,而且,他这个人本也是个有傲骨的,若是他还尚存当年的几分血性,便不会任由你公然受委屈。” 虽是这么说,可想起叶欢颜这些年受的委屈和叶归云的漠视,她便又有些不确定。 若是叶归云是她所了解的那个铁血男儿,又岂会任由自己的女儿活的这般辛苦?当初知道叶欢颜多年来一直苟活一般在叶家生存时,她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也因此特别瞧不上他,任由一个毒妇掌控内宅,漠视女儿遭受虐待,简直不配为父。 只希望叶欢颜不会想错吧。 叶欢颜笑笑,对此不置一词,倒是响起了一事儿,忽然问:“您和我父亲以前很熟?” 肃王妃愣了愣,看着她不语。 在这个世道,问一个女人和一个没有亲戚血缘关系的男人以前是不是很熟,似乎不太妥当,叶欢颜想起这个,忙道:“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肃王妃没等她解释完便道:“我知道。” 叶欢颜这才放心,她没误会就好。 肃王妃垂眸思量片刻,才点头道:“是很熟。” 叶欢颜静静看着,似乎有些惊讶, 而已有些疑惑不解,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肃王妃倒是自己说了:“我出身将门世家钟氏,虽然自从父亲去世后,钟家逐渐淡出朝堂与没落了些,可是当年也是显赫一时的,我家和叶家是世交,我和叶归云算是自幼便认识的吧,素来以兄妹相称。” 叶欢颜扬眉道:“那这关系是极好的啊。” 肃王妃颔首:“确实是极好的,叶家在他这一代没有女儿,所以叶归云对于我们这几个世交家的女儿素来是极为疼爱的,也十分护着。” 叶欢颜问:“那你们为何会……”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曾经关系好到兄妹相称的人,眼下却形如陌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呢,叶归云对肃王妃如何她不知道,可是肃王妃对叶归云,从她认识肃王妃开始,肃王妃便会一直毫不掩饰的嫌恶叶归云的。 肃王妃笑问:“你是想问我为何和他如今关系这般恶劣?” “对啊。” 肃王妃恍惚了一会儿,才淡笑道:“这是有许多原因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与你说,总之归根结底,也是他这些年行事让我瞧不上吧。” “他做了什么?” 肃王妃道:“你父亲年轻时是一个满腔热血的疏阔男儿,一副赤子之心叫人敬佩,可他却娶了谢氏那样的女人,这么多年任由谢氏作恶却不予理会,若按照我所了解的叶归云,合该是将谢氏休弃驱逐归家才是,怎会这般容忍。” “你也晓得我是什么脾性,看不上眼的事情便是真的不会正眼看待,尤其是看到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的许多事情,想到那些故去的人和少时岁月,心中悲凉,便是再也不曾正眼看过他。” 第469章 别高兴太早。 肃王妃这话里隐晦提及的死去的人,想来就是裕王府的人了。 元决说过,肃王妃和慕容璃还有何皇后曾是闺中挚友,情逾姐妹,当年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关系特别好的,可如今却是这般光景,肃王妃既是重情义,看到叶归云这个当年故交,确实是不免想到那些死去的人。 肃王妃说了这些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道:“不过不管如何,他若是这次能护佑你几分倒也好了,也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该补偿你的,比起他亏欠你的,这还远远不够呢,他若是敢置身事外不管你,我非得去把他骂一顿才好。” 听着肃王妃后面这两句有几分幼稚赌气的话,叶欢颜忍不住笑出声。 肃王妃斜她问:“笑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很温暖,对我挺好,便开心的笑了。” 许是知道慕容璃和肃王妃的关系亲近,她也本能的对这个一直护着她的女人更添了几分亲切之感,愈发喜欢她了。 若按照正常关系来说,肃王妃和慕容璃是闺蜜,而她作为慕容璃的女儿,肃王妃都可以当她干娘了。 肃王妃一愣,旋即无奈的笑道:“真是个傻孩子,你我投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肃王妃在晟王府用了午膳,午膳之后才得到了宫里早朝的确切消息,是肃王让人送来的, 不过元决这里也收到了消息,是他的人送来的。 今日早朝确实是议了联姻之事,昨日缪元公主公然说要嫁给晟王,自然就以此为重点,早朝进行了一个上午,也以此事议了一个上午,就缪元公主所提之事该如何应对,要不要让他嫁给晟王,如实嫁又该怎么个嫁法,晟王妃又该如何安置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如叶欢颜所言的三个可能性,那些人掰扯了前面的都觉得不妥,所以第三个贬妻为妾最为可行。 但是也遭受了不少朝臣的反对,两方争执不休僵持不下,各种引经据典的扯个天马行空,都要打起来把上朝的议政殿掀了。 皇帝始终没有表态,就坐在那里任由他们吵,吵到中午便散了,此事也没议出一个所以然。 比他们相差不了多久,歧阳馆的宇文烬兄妹俩也下散朝后不久便得到了一道密函,上面是今日早朝上群臣对此事的争论大致情形。 宇文烬看完后便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把密信给了缪元公主看,缪元公主看完,顿时喜形于色:“贬妻为妾,这个好啊,虽然杀不了她,可如果能让她被贬做妾,而我成了晟王妃,她还不是得匍匐在我脚下任我生杀予夺?” 宇文烬提醒道:“这也只是朝臣的建议和态度,胤国皇帝和晟王还没表态,他们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妹妹可别高兴的太早。” 缪元公主道:“我可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次我听了哥哥的话豁出去了,不管用什么法子,哥哥都要帮我嫁给晟王才行,不然我以后可就没脸见人了,更没脸回国了。” 第470章 祭拜亡母 便是北靖民风比较豪放,没有南边和东边这样计较男女大防,莫说女子表白,便是女子婚前与人有染都常有,而皇室公主婚前和婚后养面首都不新鲜,就如同她的皇姑母,便是现在驸马健在,身边也养着好些面首,看上喜欢的便收了,可她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如果元决不肯娶她,她自然是不能再嫁给胤国的其他人,只能回国换一个公主来,如若只是她不肯嫁或是胤国安排不妥她自己回去的话倒也还好,她也不过是来胤国走一趟,就当是玩一玩。 可如今她孤注一掷的当众宣言嫁给元决,还以退为进的说了愿意做侧妃,已经算是自甘下贱的倒贴男人,赌上的不只是她的脸面,还有整个北靖的脸面,若是这样被拒婚,她绝对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北靖也会被世人耻笑,这样,她回国后也无法立足了。 所以,她必须要嫁给元决。 宇文烬早就习惯了缪元公主这般任性娇蛮的语调,顺着她道:“妹妹放心,哥哥既然让你豁出脸面去,便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大靖的江山和子民,你若能嫁给元决,对我们大靖利处可大着呢。” 若是缪元公主成了胤国晟王妃,以后元决登基为帝,那便是皇后,只要胤国的皇后是大靖的公主,他便有的是办法以最小的的代价谋算胤国的江山国土。 他此生最大的夙愿,便是伐了胤国和启国归入大靖疆域,为他的家国子民谋求这广袤富庶的国土,这不只是他的夙愿,也是大靖宇文皇族历代先祖皇帝的毕生夙愿,可是却始终不得偿愿。 与大胤国历来不和,屡屡交战都僵持不下,而与启国因为两国边境地势险峻问题也一直无从下手,只能先对付了胤国再转头对付启国。 得了宇文烬的这番保证,缪元公主更增了几分信心,便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容,势在必得一般自信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凭我的出身样貌身段才情,哪里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晟王妃能相比的,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才好,他晟王元决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取了芝麻丢西瓜。”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局面,晟王被我们推上了风口浪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若是不肯娶我,麻烦可就大了,胤国皇帝和胤国的一众朝臣都不会答应的,这可是关乎两国联姻的事情,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宇文烬道:“妹妹既然知道,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缪元公主不担心了,却有些心急,忙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哥哥你要不要寻一个机会去找胤国皇帝说此事,催他们一下?” 宇文烬反问:“为何要去催?” 缪元公主道:“今日他们商谈了半日都没有进展,若不崔,那得商量多久啊?真是的,娶不娶的一句话就可以了,反正明显的利弊得失,何必这般大费唇舌争执不休?他们胤国人真是没劲儿。” 宇文烬笑了笑,好言道:“在你看来自然是轻易地很,可是妹妹难道是忘了?那元决是有王妃的,若当真是只做侧妃倒是容易,可是你却是不可能真的做侧妃的,你若是要做晟王嫡妃,那晟王妃叶欢颜就是个麻烦,她的存在有些特殊,怎么安置还是极为麻烦的。” 缪元公主有些怨念 的冷哼:“有什么好麻烦的,既然德不配位,废了就是,最好把她赶出晟王府或是赐死,我若是做了元决的王妃,那个女人我一眼也不想看见,心里膈应,最好是死了。” 她从小到大都被所有人捧在手里奉承着,父皇母后哥哥都百依百顺,其他人也不敢惹她,唯独这次来胤国,一而再的被叶欢颜这般冒犯,偏偏她又不能处置了,当真是憋闷得很。 所以,现在想要嫁给晟王元决,也不只是因为看上他了,也是那点好强的心思作祟,敢下她脸面的人,她就让她做不成人! 宇文烬道:“叶欢颜该怎么处置是胤国朝廷皇室的事情,这件事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凡事过犹不及,反倒是事半功倍最为要好,开场戏昨日唱好了,其他的就与我们无关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等胤国自己商谈出结果来。” 缪元公主抿嘴笑着点点头:“哥哥说的是,那我们就好好等着吧,这么一出好戏,不看白不看。” …… 一连着三日,缪元公主是否嫁给晟王,该怎么嫁,为侧妃如何不妥,为正妃的话晟王妃又该怎么安置,是否要退位让贤的事情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愈演愈烈,好不热闹。 现在朝中发着好几种声音,各种说法赞成的反对的中立的皆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倒是一个个都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张罗着自己的小心思,皇帝始终不曾表态,所以没什么进展,其他人也就按兵不动。 元决和叶欢颜始终是没出过王府,来见的人也大多不见,明明是讨论他们的事情,可却没有人以他们对此事的态度,而皇帝也没有让元决进宫问他的意愿,只顾着在朝堂上讨论这事儿。 十月初三的下午,叶欢颜终于出了门。 养了三日,加上喝药吃药膳调理,她已经不难受了,上点淡淡的妆容看着也瞧不出异样,她倒也并不想出门的,因为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她怕冷,可是不出不行,今日要祭拜慕容璃。 好像是有说这种时候不宜去上坟的,可叶欢颜不信这些,所以也没太在意,不过因为是要上坟,衣着打扮还是偏向于素净寡淡的。 因为叶归云提前派了人来说来接她,元决不想看到叶归云这个不顺眼的岳父,就没送她出来,叶欢颜刚出王府,便看到叶归云在府外等着了。 叶欢颜站定,待叶归云走上前来,她道:“父亲原本不用特意来这里的,在城门口等着便是了。” 叶归云道:“你不是身子不适?为父等着也等着,不如来接你一起程,这也没什么,不必在意。” 寿宴第二日下朝后的下午,叶归云曾来过,可那时也正好撞上了她在午睡,且灵儿打发他时说了她身子不适,他简单的问候了几句,知道并没什么大碍便走了,走前除了叮嘱她注意身体,旁的什么话都没留下。 叶归云说完后问:“身子如何了?看你气色还不错,想来是好了?” 叶欢颜嘴角微微扯动,道:“都好了,多谢父亲关心。” 叶归云习惯了她的冷淡了,便也不多说什么,倒是看向她身后的月影提着的红木食盒,挑了挑眉:“这是何物?” 第471章 无字碑 叶欢颜侧头瞥了一眼,解释:“这是带给娘亲的一些祭品,都是吃的。” 叶归云有些无奈:“为父不是与你说了,不必的准备什么,该准备我的我都准备好了,你既身子不适,何必费这个心?” 叶欢颜道:“父亲准备的与我准备的哪能一样?我是娘亲的女儿,这原本该是我亲手做的才更尽心意的,只是我有恙不宜动手做这些,才列了单子假手于人,祭拜亡母的东西,让人代劳已经是不妥,若是都不带像什么话?” 说着,不免有些抱憾:“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合娘亲的口味喜好,也不知道她生前喜欢吃什么,只能凭我自己的意愿准备了。” 是她第一次替原主去祭拜亡母,她还是很上心的,虽然人死了什么都是虚的,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儿去做这样的事情,而非局外人。 叶归云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听她后面这话,想了想,便对月影道:“打开我看看。” 月影忙打开了食盒,给叶归云看了里面的一些点心吃食,做得十分精致,却也大致看得出是什么,也闻得到些许味道。 叶归云瞧着,难得的笑了笑,道:“你娘生前就喜欢吃这些看着好看的东西,你有心了。” 是么? 慕容璃喜欢吃看着好看的? 那倒也是个有趣性子。 不复多言,叶欢颜去上了马车,叶归云也忙上马骑在王府的护卫队前面走着,他身边只有两个手下,没带什么东西,因为祭拜用的东西他都让人准备了先送去了。 因为不想被人瞩目,他们特意挑了些人少的路拐着出城。 慕容璃被葬在京城十多里外的一处山上,叶归云很用心,所以她的坟墓不仅弄得体面,且竟是个背靠山面朝水的风水宝地,而她的墓周围种着大片的海棠树,附近还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别院,说是守墓人住的。 叶归云派了人在这里守着,清扫坟墓打理这里的山水花草。 在他们到来之前,叶归云派了人送祭拜的东西来,守墓的人不仅把本就日日都打扫的墓地打扫得更是一尘不染了,还摆好了各种东西,等着他们来祭拜。 距离坟墓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随行的人便不能跟着过去了,叶欢颜正想接过月影手上的食盒,叶归云先一步接过了。 叶欢颜愣了一下后,便当做理所当然的样子没太在意,然后跟着叶归云一起走向那边的墓。 待走近,叶欢颜看清墓碑时,有些惊讶。 墓碑无字。 走到墓碑前,纳闷的看了一会儿后,叶欢颜才颇为不解的问:“怎么墓碑无字?” 叶归云将食盒中的点心吃食一一拿出来摆好在墓前,与他事先准备的那些摆在一起,闻言动作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才恢复如常,一边继续忙活一边道:“不知道刻什么,不想让她死了以虚名沉睡于此,可也不能刻她的名字,被人砍到就麻烦了,索性什么都不刻,只要我知晓这是她便好。”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你娘更希望的是与慕容家一众人葬在一起,可是那个地方太多人知道,若是多出了她,便会引来猜疑,所以,只能埋葬于此,也不知道往后是否会有可以让她与慕容家的亲人团聚的可能。” 叶欢颜闻言虽有些压抑,可也疑惑:“慕容家的人也有埋葬之地?他们不是……” 好像被这般定了大罪赐死的人,是不能收尸的,只能随便裹了丢去乱葬岗,而裕王府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自然也无可幸免是如此。 叶归云再度缄默,过了会儿才略有些晦涩道:“当年我求了陛下允我收尸埋葬,陛下答应了。” 所以,慕容家那些人埋在哪里,皇帝自然是知道的,慕容璃自然不能与他们葬在一起,哪怕其实以前慕容璃死遁过一次,慕容家的祖坟之地有她的坟墓,其实只要将她的尸体偷偷埋进去就好了,可是叶归云是不敢冒这个风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欢颜了然颔首,便也不再问了。 她看着那有些岁月洗礼痕迹的无字碑,心中慢慢形成了一个念头,道:“以后,我一定会让娘亲的墓碑上刻上她的名字的。” 叶归云闻言怔了怔,随后抬头看向她道:“不必了,这其实也算是你娘的意思,她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这是她,不想让人知晓她当年的那些事,所以,就这样便好,你若有心,不如等晟王登基后,让他翻案给慕容家清白,这才是对你娘最大的慰藉,想来如此,她也能瞑目了。” 叶欢颜想着也是,若是被人知道当年慕容璃没死,而是死遁逃生,还和叶归云有了她,不知道会如此臆测这其中究竟,对其鄙弃谴责,岂非搅了亡者宁静? 她是死在最美好的年纪的,所以,所以人想起她也只记得她曾经的好和红颜薄命的遗憾,可若是曝出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以死遁逃婚,还和叶归云偷偷在一起,这般见不得人,怕是她也成了笑话了。 元决日后若是登基,自然会为慕容家翻案,如果慕容家真的是被冤枉的,便可洗去污名,这原本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如果曝出慕容璃是她娘,她是慕容璃的女儿,那这件事就引人深思了。 叶欢颜扫视周围的海棠树,问:“她喜欢海棠?” 叶归云颔首:“嗯,她生前尤爱海棠,所以,我便在这里种了这么些,算是陪伴她了。” 叶欢颜点点头,又不问了。 海棠极好,是一种很美的花,她也很美,很衬她呢。 在叶归云的指导下对慕容璃一番上香祭拜磕头,怀揣着所有的敬意与怀念,叶欢颜这一切做的认真又虔诚,几乎是由心而发,。 祭拜完后,叶归云才道:“你回去后与晟王说一声,这次的事情你们都不要理会。” 叶欢颜就知道叶归云会和她说这个,只微微笑着问道:“此事我与殿下届时局内人,父亲觉得,我和殿下可以不理会么?” 第472章 若我不同意,陛下不敢轻易委屈你。 叶归云默了默尚未言语,她又道:“如今朝堂之上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只是陛下不曾表态,局面尚且稳得住,我与殿下才有了这两日的清净,可陛下怕是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在等罢了,我们倒是不想理,可只怕接下来,我们便是不想理会也是不行了。” 总是要理会的,只是需要权衡利弊,酌情来看如何应对罢了。 元决告诉她,现在朝中半数以上的朝臣提议了贬妻为妾的这个法子,将她降为侧妃,腾出正妃之位迎娶缪元公主。 其实那些主张此法的,除了元凌和谢氏一族以及其他那些元决的政敌之外,还有一些事支持元决的,从各种方面来争议此事,都希望废了她这个晟王妃的位置,这样他们家里的姑娘才有机会不是? 虽然她出身不太好,可到底是叶归云的女儿,占据着正妃的位置,如果元决登基,毋庸置疑的是皇后,只要她不是正妃了,到时候便无缘后位了,而缪元公主便是做了晟王妃,一个外族公主,自然有的是办法不让她为后,到时候,他们那些支持元决的家中女儿妹妹什么的机会就来了。 说起来,也不过是人性贪欲罢了,后位尊荣,谁不想落到自家头上。 闹成这样的局面,不管最后争论出什么来,作为此事主要相关之人,她可以保持沉默,因为她的意愿不重要,可是元决是要理会的。 叶归云道:“欢颜,你且宽心,为父不会任由你受委屈的,他们想要晟王贬妻为妾委屈你让位,也要看为父答不答应,陛下如今迟迟未曾表态,不只是顾及自身的颜面和晟王,也是顾念我,若我不同意,陛下还是不敢轻易委屈你的。” 叶欢颜闻言,忽然就笑了,笑意却是难以捉摸。 叶归云不解:“笑什么?” 叶欢颜道:“好像这是这么多年来,父亲第一次这样公然的说要护着我,无限感慨啊。” 叶归云面色微有些僵硬。 叶欢颜其实只是随口一句感慨,没其他意思,可也没解释,只是看着他问:“父亲打算如何护着我?若是陛下纳谏,采用了那些人的主张要废我晟王妃的位置,怕是父亲也阻止不了,难道父亲会为了护我而与陛下作对,公然偏私么?” 虽然其实已经心中有数了,她相信了叶归云之前说的一切,尽管还有疑惑,可叶归云说的她却不太质疑,自然知道叶归云不会不管她的,可是有些事情,她知道是一回事,叶归云跟她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叶归云并不假思索,想都没想便拧眉反问:“为何不会?” 叶欢颜得到了这个答案,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无法言说,只略有些动容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不待叶归云说什么,叶欢颜抬头瞅了一眼天上挂于西天的肉,道:“天色不早了,回去还得花些时候,父亲,我们该回城了。” 叶归云便也不说了,点了点头,与她一起离开了慕容璃的墓,下山回城。 第473章 并嫡 宫中。 皇帝刚和几个大臣议完政事,大臣们退下后,皇帝刚想要休息会儿,卓总管便进来了,显然是一直等着皇帝忙完。 恭敬行礼:“陛下。” 皇帝正靠在椅子那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揉眉心,听到声音便抬了抬眼皮,懒得开口,便抬起另一只闲着的手摆了摆。 卓总管这便站直身体,垂眸低声禀报:“启禀陛下,适才飞麟卫传回消息,午后晟王妃与安国公一起出了城,去了城东十多里外的燕山,祭拜了晟王妃的生母李氏。” 皇帝闻言有些惊讶,这才放下手坐直起来,问:“祭拜生母?他们父女一起去的?” “回陛下,是的。” 皇帝又问:“老四没一起?” “不曾,只有晟王妃与安国公父女二人。” 皇帝点了点头:“他倒还有些分寸,没因为宠着那个女人便自降身份跑去祭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若是元决也去,他怕是得气的今晚吃不下饭了,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嫡皇子,跑去祭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皇室的体面都被他折腾没了。 不过说起来,那小子这样宠着叶氏,为了她许多个规矩体统都不顾了,如今这个时候,竟然没亦步亦趋的守着她? 卓总管道:“陛下,殿下并非毫无体统之人,他是宠着王妃,那也是因为王妃是他的妻,又深得他的心,但是殿下素来是自持身份的,岂会如此屈尊降贵呢。” 皇帝冷哼,对此不置一词,这个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他已经懒得说了。 倒是有一个事儿…… 他眯起了眼,缓缓道:“倒是叶归云现在对这个女儿很是眷顾啊。” 在赐婚之前他就派人查过叶欢颜,知道叶归云根本不在意这个女儿的死活,他才毫无顾忌的赐婚让她进晟王府送死,可是现在,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卓总管斟酌了一下低声道:“到底是父女血亲,何况,如今晟王妃入了皇室,是叶家的女儿中最争气尊贵的一个了,安国公眷顾这个女儿,也不过是在眷顾自己和叶家罢了。” 皇帝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所以,叶归云是一定不会同意叶氏被降身份的,对吧?” 卓总管一脸迟疑:“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皇帝轻哼:“你会不知道?朕看你是装傻吧,他是什么脾性你是知道的,他不会赞成迁就北靖至此,何况,叶氏若是被免了晟王妃的身份,与他脸上无光,也毫无益处。” 卓总管赔笑道:“陛下也说了,晟王妃若是被免了身份,于安国公毫无益处,且到底为父之心,他护着王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便如同陛下,对膝下的公主们不也是一样么?不管如何都不会让她们受委屈被亏待的。” 皇帝道:“朕的女儿们都是皇室公主,生来尊贵,自然不能让旁人亏待了,这岂是他的那个庶女能比的?” 他的女儿他可以利用可以算计,但是旁人是绝对不行的。 卓总管忙道:“晟王妃自然是不可以和公主们相提并论的,老奴只是说为父之心皆是如此。” 皇帝倒也没有和卓总管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意思,听着也舒坦了,便也略过不谈了,只很是沉沉叹息道:“这次的事情确有些棘手了,若是叶归云不同意,老四也不肯,朕便是再想废了叶氏的正妃之位叶氏难了。” 卓总管最懂皇帝,当即便含笑恭维:“陛下乃一国之君,手掌天下大权,若是当真想要降了晟王妃的身份让殿下娶缪元公主,只须一道诏书便是,这本也不是难事,如今陛下如此为难,其实也不过是不愿将殿下推上风口浪尖被群起而攻罢了。” 皇帝久久不曾表态,确实是有一个原因是这样的,如今群臣激昂,他迟迟不表态,那些朝臣只会盯着他看他的意思,一旦他表示赞成贬妻为妾,那所有人目光都会转向元决,而元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然,怕元决被推上风口浪尖,也是怕元决会公然违抗而让他这个君父下不来台。 如今倒是隐约有了死局的迹象,怎么都不行,若是拒绝,这次和谈联姻便生了变故,怕是再难继续,若是同意,那混账东西便是麻烦,怕是得公然抗旨,闹得鸡飞狗跳的。 好歹还是一心想要他承祧大统的,并不想他被臣民戳脊梁骨。 皇帝叹了一声,想了想,问卓总管:“这件事你一直也没表过态,你素来也是个有见地的,朕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该如何才好?” 卓总管忙惶恐道:“此乃国政大事,老奴不过是伺候陛下的奴才,不敢越矩妄议政事。” 皇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朕过去也不是没问过你的看法,今次也和以前一样,你只管说便是,听不听在朕。” “那老奴便斗胆了。” 说着,卓总管认真的寻思的了一阵,才低声道:“陛下,老奴这几日跟着陛下上朝,倒也一直认真听着大臣们辩议此事,老奴以为,眼下的困局,怕是只有一个法子可行。” 皇帝问:“何法?” 卓总管道:“回陛下,此法乃是并嫡。” 皇帝一愣,旋即道:“朕倒是也听他们说过,但是这有违祖宗礼法,朕总不能为了这一件事便罔顾祖宗礼法吧。” 大胤皇族注重正统嫡脉,从无并嫡之说,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嫡庶不分,便是国乱之源。 所以,并立的嫡系是不存在的,便是如今他有两个嫡子,可不管是在他眼里还是臣民眼里,都以元决为尊,元凌是远不及的,若他天命不右,承继皇位也是毫无争议的只能是元决。 卓总管道:“陛下,规矩礼法不过是代代传承,却并非死理,而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得以传承,陛下乃是如今大胤的君主,大胤的任何礼法都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若为了大胤的江山稳固开个先例,也没什么的。” 皇帝并未说话,似乎在斟酌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卓总管见他听进去了,忙又道:“陛下,大胤乃至于整个天下都知晓殿下娶王妃的缘由,也是娶了她之后才去了克妻的煞名,身体也渐渐痊愈至如今这般,遂晟王妃乃是殿下的福星,这也是陛下曾经当众赞许过的,而当初陛下也是为此才破格将她赐婚殿下,如今殿下都好了却要废她,岂非有卸磨杀驴的嫌疑?” “如若为了让殿下迎娶北靖公主而废了她正妃之位,让大胤的臣民怎么想陛下和朝廷,让北靖和东启如何看待大胤?他们会以为大胤怕了北靖才这般妥协迁就,竟都不顾殿下的福兆了,陛下莫不是忘了,此次两国联姻,主权在陛下手中,而非北靖。 ” 第474章 说动皇帝 皇帝自然是把这些话都听得进去了的。 他自那日后便一直想着如何让元决答应贬妻为妾,倒是没有思虑太多旁的。 如今想来,他虽然不喜叶欢颜,可若是因此便让叶欢颜退位让贤,确实大有不妥。 卓总管看了一眼皇帝,接着又道:“老奴说一句不该的,此次朝臣们多半提议让殿下贬妻为妾迎娶缪元公主,大多数人都是存着私心的,若为朝廷所想,他们便该明白此法极为不妥。” 皇帝挑眉:“哦?你觉得他们存的是什么私心?” 卓总管低声道:“陛下或许不知,这京城之中,有许多人是见不得晟王妃太过顺遂风光的,若能让王妃被降位,不仅遂了他们的心,且若是殿下娶了这缪元公主,也能给许多家中有女儿妹子的人盼头。” 皇帝情绪难辨的看着卓总管,道:“你倒是诚恳,这样实在的话,怕是除了你,旁人是不敢说也不会说了。” 卓总管垂眸谦逊恭谨的道:“在陛下面前,老奴自然是不敢言不由衷。” 皇帝还算满意他这份忠诚耿直,点了点头道:“便是如你所言吧,这叶氏的出身品貌,本就不堪匹配老四,如今她却地位稳固,被老四这样堂而皇之的偏爱着,确实是难以服众,他们怀着旁的心思也不算错。” 卓总管道:“晟王妃的出身品貌确实是远远配不上殿下的,可是陛下,王妃到底是您选中赐婚给殿下的,不管为何选中了她,也不管陛下您如何瞧不上王妃,可她既然入了皇室,便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不容侵犯,除了陛下与殿下之外,无人可批判王妃的不是。” “而那些人因心中不快与诸多私心,便罔顾国家体面这般贬责王妃,丝毫不在意大胤朝廷的尊严,一心想着迁就北靖这等战败国,实乃僭越不该了。” 卓安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皇帝听着越想便越是觉得不快,他确实瞧不上叶氏,想要罢黜了她甚至杀了她,可这一点只是他的私心,明面上,他并未表示过对叶欢颜不满,反而是极为赞赏她的。 那些朝臣却毫不将他的意愿放在眼里,却一个个为了自己的立场私心这般贬低叶欢颜,主张废黜她,那岂不是在质疑他这个皇帝?否决他的决策和意愿? 哦,也把他当傻子了。 卓总管一边悄然打量着皇帝的脸色,一边十分中肯的道:“并嫡之法虽然有违祖制礼法,但只要是有理朝廷国家的,陛下便是破例也只是 明君之举,世人也只会当陛下开明,可若贬了王妃迁就北靖,会让人以为陛下好拿捏,如今是位份之争,焉知他日北靖会否得寸进尺,此乃其一。” “其二,殿下如今爱重王妃,自是不肯王妃受委屈的,若是陛下强制殿下贬妻为妾,殿下一旦闹起来,不仅伤了父子之情,还会让殿下被指摘心无家国,岂非给了有心之人攻击殿下的把柄?” “其三,安国公是打败北靖的首功之臣,如若现在为了迁就北靖这等战败国而不顾他的意愿脸面委屈了他的女儿,岂非寒了安国公和一众武将及大胤百万将士的心?陛下可还需要他们镇守国土捍卫江山呢。” 卓安是自幼便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几乎最是信任,他的话,皇帝是听得进去的,也不会质疑他有旁的心思,何况他也不是傻的,听也听得出来,这些都十分中肯毫无偏颇。 皇帝点点头道:“如今看来,确实是只有并嫡了,不降叶氏的王妃之位,再让老四娶了缪元公主,两妃并立,这样既不丢了大胤的体面,也不妨碍两国联姻大计,至于娶了缪元公主之后,老四如何对待,那便是老四的事情了。” 说着,他才想起一件事儿,忙问:“对了,朕让你相看的女子相看得如何了?” 这几日都在琢磨缪元公主的事儿,也有许多朝政压着,竟是忘了。 卓总管道:“老奴确实是相中了几个,家世品貌都不错,且让宫中嬷嬷远远看过了,说都是好生养的。” 皇帝很是满意,道:“那就好,叶氏不可诞下老四的孩子,这不仅是她出身不佳,她背后是叶归云这个手握重兵的父亲,朕不想再让叶家更上一层了,上次的事情没能成,往后还在寻时机,一定要断了她诞育皇嗣的可能。” “至于缪元公主,我大胤皇族血统,不可被沾染玷污,更不能给北靖染指我大胤江山的机会,你准备好药,若有机会,便都让她们服了。” 卓总管忙道:“老奴明白,陛下放心,上次事败是老奴做得不够周全,老奴下次定当周全了。” 皇帝十分信赖的道:“嗯,你是个稳妥的,朕还是相信你的。” 他是信卓安的,所以便是这次寿宴上叶欢颜没能吃到下了药的几种酒菜,他也并不会怀疑卓安。 …… 入夜之后,肃王府。 肃王妃刚沐浴出来,正在让侍女给她绞头发,花姑姑便进来了。 花姑姑走到肃王妃身边,让正在伺候绞头发的两个侍女和周围守着的都出去,随后便接了绞头发的活儿,一边给肃王妃弄一边道:“王妃,刚才收到了宫里的消息,您让说的那些话已经都说了,陛下已经权衡利弊做了决定了。” 肃王妃并不觉得意外,只觉得正该如此,点点头道:“那就好。” 虽然好似理所当然的,可她还是不免舒了口气。 花姑姑有些顾虑:“可是王妃,如此虽然是最好的法子,但是晟王殿下和晟王妃那恩爱的势头,怕是都不会乐意此事的,还是有些麻烦。” 肃王妃道:“我明日去一趟晟王府劝劝他们,事已至此,除此之外,也没有两全的法子了,他们也并非固执不懂事的人,想来都是会明白的。” 她有些悲凉无奈的笑着,继续道:“何况,你说他们恩爱不假,可是花寻,你得明白,这事儿不过是个开端罢了,你难不成还以为他们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不可能的,总是会有别人,晟王明白这一点,也未尝会反对,而欢颜,总也要习惯了才好。” 这是个残忍的事情,可也是事实。 第475章 皇室的女人,哪来什么美满? 花寻汗颜惭愧:“倒是奴婢狭隘了,见着晟王与王妃那样如胶似漆的深情,总想着他们能长长久久这样下去,也算是独一份的佳话了,却忘了这世间原本就没有这样的美满,民间或许有,可这是皇室。” 肃王妃苦笑:“可不是么?皇室的女人,哪来什么美满?哪一个不是藏着心酸假装光鲜亮丽的活给别人看,原本这种奢侈的东西,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去奢求的,欢颜能够得晟王这样无可比拟的偏爱,已经是旁人都求之不得的了。” 花姑姑闻言不置可否,倒是笑了笑道:“这种情深与专情,在皇家确实是妄念,可在别处倒也不是没有过的,奴婢记得当年的裕王府,老王爷和老王妃便也是这样的,那可是难得的佳话呢。” 裕王府的老王爷,确实是一辈子都只有老王妃一个女人,而老王妃却也不是什么出身尊贵之人,而是老王爷行军时遇上的一名医女,来历不明,他把她带回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娶了她,并且一生只守着她,俩人生了一子二女,在她去世后,也郁郁而终,这样的情深,曾一度被传颂。 肃王妃听言,不由得笑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是啊,当年的老王爷和老王妃,确实是难得的佳话,也是我们几个一度艳羡追求的独一无二,可到头来,我们始终都没能得到想要的,我嫁进了这肃王府,如月成了皇后,而阿璃……” 说起这个,肃王妃满脸的感伤:“她最是可惜了,当年为了这样的执念不惜死遁逃婚,一心追求着她向往的一心人,却也不过是从一个不得圆满的遗憾转到了另一个悲剧上。” 她唏嘘道:“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而是认命嫁给了陛下,她会不会一辈子都被陛下偏爱着,毕竟陛下对她是真的用心的,这样的话,如月也不会身不由己的嫁给陛下,而裕王府也应该会好好地,尽管这非她所愿,可这样,总好过她撞得头破血流不得善终的好。” 花姑姑低声道:“都过去的事了,您还是不要想了,也是奴婢不该,不该口无遮拦的提及裕王府的人和事,让您平添感伤。” 肃王妃侧头苦笑道:“原是我一直放不下,便是你不提,我也没有一日忘怀过,你提不提我都是会感伤的,你又何错之有呢?” 花姑姑一时默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索性便提了另一件事:“对了,奴婢适才也忘了说了,卓安传来的消息中提到,陛下让他物色了几个官家女子,打算寻个时候送进晟王府,说是让她们为晟王殿下延绵子嗣,而且,也并未放弃绝了晟王妃子嗣的想法。” 肃王妃有些意外,忙问::“卓安可说了都是哪家的?” 花姑姑掏出了一张纸给她。 肃王妃接过看了一眼,随即便若有所思起来。 花姑姑道:“这些王妃也都是见过的,都是不错的姑娘,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家教品性上来看都好,被陛下选中了送去晟王府,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肃王妃道:“若是安分守己的,自然是福,欢颜不是歹毒之人,人不犯她,她也不会害人,她们若是安分,不去觊觎不该她们的东西,自然有她们的好,只是不知道若是那位缪元公主入了府,能不能与人为善了。” 花姑姑想了想,低声道:“缪元公主瞧着十分骄纵,怕是不能容人的,虽然让她与晟王妃平起平坐,可到底先来后到,加之殿下偏爱晟王妃,她还是低了一头的,王妃的出身又是那样,怕是以后有的闹了,且那位还是个不可轻动的主儿。” 肃王妃道:“只要晟王偏着欢颜,这便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你以为欢颜是简单的?她可比你我知道的聪明得多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人。” 说着,她叹息一声,愧疚道:“只是说实话,若非实在别无他法,我也不愿意给她弄来这样的麻烦,若此事成了,也是我对不住她了。” 花姑姑道:“您这话怎么说呢?您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他们夫妻好,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如若不然当真像那些朝臣所言那般贬妻为妾,那才是真正的僵局,若是陛下当真这样决定了,殿下定然不愿,为此和陛下闹起来,保不齐会成为晟王妃的催命符啊。” 肃王妃便是担心这一点。 此前皇帝便想要杀叶欢颜,可都碍于元决而作罢,可那只是还能有留她的余地,若是元决为了她公然抗婚,皇帝当真非杀她不可,元决如何保得住她?难道为了她造反么? 花姑姑又道:“您是为晟王妃好才这般筹谋,想来晟王妃便是知道了,也是会体谅的,说起来,莫说您与晟王妃是这般关系,便是晟王妃是您的女儿,你能做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肃王妃想着也是了。 如今这样的僵局,便是她的女儿,她也没办法处理的比现在这样好了。 花姑姑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儿下午,晟王妃随着安国公出城去了,好似是去祭拜晟王妃的生母。” 叶归云带着叶欢颜出城虽然走的时候人少些的路,可又不是偷偷摸摸,也有人瞧见了,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于去做什么就少有人知道,除非是有心关注的。 肃王妃诧异:“他们父女一起去的?” “正是,且是安国公亲自去的晟王府接的人。” 肃王妃点点头道:“那看来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倒是比我知道的好得多,这是好事,有叶归云护着,陛下想要动她,也得多几分忌惮了。” 花姑姑不置可否,却是道:“奴婢倒是比较好奇,也不知道晟王妃的生母究竟与郡主有多像,才会入了安国公的眼,被他那样藏着不让人知道,还生下这样与郡主相像的女儿来。” 肃王妃神色间多了几分凉意,似是有些不快,道:“人都死了,到底有多像,怕是只有叶归云自己知道了。” 第476章 贤妻良母? 翌日一早,皇帝终于派了人来召元决入宫,显然是有决定了。 叶欢颜送他出府,临了还有些不放心的道:“不管陛下说什么,你都得沉住气,可别真的和他杠上,徒添麻烦。” 他闻言,却是笑了。 叶欢颜当即没好气道:“你笑什么啊?跟你说正事呢。” 元决道:“就是你这个忧心叮嘱的模样,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叶欢颜顿时和他急眼了:“什么叫颇有?说得这般勉强,我本来就是贤妻良……当然,眼下还不算是良母,不过我这般贤惠温柔的女子,以后肯定是。” 元决挺给面子,无奈的笑着附和:“好,你最是贤惠温柔了。” 叶欢颜一听这明显是附和的话就有些不大乐意了,不过却也没真的和他掰扯这个,道:“不扯这些,我跟你说正经的,不管陛下说什么,你都沉住气,既然陛下还未下定论便先寻你去,显是要征询你的意见,你注意些,别和他硬碰硬。” 他耐着性子道:“好,我会注意分寸的。” 叶欢颜这才勉强放心,让他走了。 元决刚走不久,肃王妃便来了…… …… 元决进宫里时,皇帝尚在朝上没下朝,他也不急,就等在皇帝的乾元殿,一派气定神闲。 今日的早朝散的比较早,巳时过了一半便散了,遂元决等了一会儿皇帝就回来了,皇帝没用早膳,所以人还未回到,早膳却已经先一步送来。 卓总管来请元决去皇帝用膳的偏殿时,皇帝已经换了一身便服从寝殿出来,正好走到膳桌边坐下。 见他进来,不等他行礼便朝他招了招手,很随随和的道:“过来陪朕用个早膳。” 元决淡淡的道:“儿臣已经吃过了。” 皇帝道:“吃过了总也还能再吃一些吧,咱们父子俩也多年未曾坐在一起用膳了,朕可是特意吩咐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 旁的儿女开始巴不得能得他的允肯抬爱一起用膳,好拉近父子之情谋取更多好处,可偏偏这个儿子,最不乐意与他一起吃饭。 元决闻言,便也不做多言,上前坐下了。 坐下后,父子俩这才开始吃东西,期间也没怎么说话。 元决本就吃了才进宫的,所以吃得少,没多久便不吃了,搁下筷子等着。 皇帝近来各种事情压身烦躁,也没多大胃口,在元决吃饱后不久也饱了,父子俩漱了口,便一起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后,父子俩分别坐下,皇帝拿了本折子让卓总管拿给元决。 “这是李首辅上呈的京城和闽南有缺官员任命调派草案,你看看。” 元决一派泰然的样子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接过卓总管奉上的折子,细细的看起来。 待元决看完,皇帝才问:“你觉得他用意何为?” 元决随手把桌子丢在一旁的桌上,呵笑一声道:“这不是很明显?他这是给父皇表明中立忠君的心。” 蕲州的事情已经追查的差不多了,那份名单被毁了,本该查到的那些大头是查不到的,但是那个幕僚为了引他去透露了一些人和线索,他派人根据线索去查,也都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他们回京后那几日就已经上呈皇帝朝议,所查到的人,该罢免的都罢免入狱待罪了。 可惜名单被毁,被查到的这些人都只是此事的小喽啰,幕后那些都早就撇清关系了,也就谢家原本沾染了不少没撇干净,也被谢桓和元凌搅黄了,再追查也查无所查了,所以除了那份名单,竟是怎么都牵扯不到他们。 哪怕元决清楚大概都有谁涉事其中,也都不得不到此为止,不仅是查无所查了,也是因为皇帝不会希望朝局因此动荡,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让北靖看了笑话。 但是,便是没查到根上,也被他顺藤摸瓜揪出来了好些身在实权位置上的人,既有空缺,便得尽快补上,官员任命调派的事情是内阁负责的,正是由内阁首辅李怀川拟定上呈御览,这份官员任命调派的名单上,都是中立或是只忠于皇帝的人,竟是没有安插他们的人进去。 李怀川的女儿李玥婷是元凌的未婚妻,加上元决瞧不上他,他也不喜元决张扬的性子,早年多有嫌隙,所以他自然是支持元凌的,如今却真的一个自己人都不敢安插在这些实权要职上,用意可想而知。 说着,元决笑的有些玩味讥讽:“只不过现在才急着表明立场,他看来也是狗急跳墙了。” 皇帝冷哼:“他也是自找,这老东西,朕这么些年重用信任他,他非但不知足,做了百官之首还不够,还想更进一步做国丈,面上对朕忠心耿耿,却暗中相助老五,贪心不足左右逢源,终究是要自食恶果的,但朕现在不想动他,还是留给你吧。” 皇帝前面的话倒是说到点子上额,可对皇帝后面那几句话,元决忍不住嗤笑质疑:“父皇以为,他这样急着表态,只是因为站了元凌怕惹您不悦了?才急着表忠心?” 皇帝闻言,忽的定定的看着元决:“你想说什么?” 元决不咸不淡的道:“儿臣想说什么,父皇心里清楚,李怀川的错是阳奉阴违背叛父皇,可这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用暗中拥护元凌这么简单,您想要把他留给儿臣,也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当年用错了人,以至于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政绩成了笑话罢了。” 他这样直白的话,听得皇帝气急,当即就怒斥:“你……混账!” 他斥了一声后,极力压制自己的心头怒意,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平静下来,阴郁着一张脸淡淡的道:“你到底是没有证据证明李怀川便是此事的主谋,而他这些年政绩卓著,这些无可磨灭,你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岂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便与朕说这些没影子的话 ?” “老四,你该知道,身处高位的人,尤其是你是要继承江山的,说话行事都需要有理有据,而不是凭借心中猜测和一腔意气便可轻易定罪他人,既然你这次没有查到他,那他在朕这里便是与此事无关的,便是你以后要处置他,也不可能以此事为由。” 元决似笑非笑:“父皇说了这么多,最后这句才是你想说的吧?” 皇帝脸色一僵。 第477章 父皇立她为后吧,儿臣不介意多个小后娘! 元决老神在在的靠着椅子,很是悠然笑道:“父皇大可不必操这个心,何必现在就想着把他留给儿臣,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活得比你久的,何况儿臣若是想要杀他,根本不需要费心思去想理由,杀了就杀了,便是非要寻个理由,成王败寇去除异党便是理由,何须寻这些查无所查的陈年旧事?” 皇帝本来听着他开始那两句还觉得像话的,可后面的又气到了:“你这行止由心的毛病就不能改一改,你如今尚有朕护着,随意一些无伤大雅,终究是朕兜着,可若将来有一日你继承大统,一言一行都关乎社稷,岂能如现在这般随性妄为?简直胡闹!” 元决不以为意的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父皇大可放心,等哪日您驾鹤西去了,儿臣一定做得比您好,起码不会识人不清,更不会轻易被人蒙蔽,所以,父皇现在还是不要费这个心去操心儿臣和这大胤江山的以后了,没谱的事儿,还是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吧。” 说着,他又一次似笑非笑的看向皇帝:“父皇今日召见儿臣,也不是为了刚才的这个事儿吧,先说正事吧,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没劲。” 皇帝本来听他前面这番话怎么都不对味,有些气闷的,听到后面的,半夜顾不上气了,道:“既然你明说了,那朕便也不废话了,你准备一下,明年定个日子迎娶缪元公主入府,为正妃。” 元决笑意敛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淡声拒绝道:“不娶。” 皇帝问:“为何不娶?” 元决讥讽道:“父皇,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儿臣已经有王妃了,这还是您亲自赐的婚,你现在让我娶了那北靖的女人,父皇倒是先教教儿臣,如何娶她为正妃?如朝堂那些人所眼的人贬妻为妾给她腾位置?” 皇帝道:“自然不是,叶氏依旧是你的正妃,却也不妨碍你再娶缪元公主,两妃并立并无不可。” 元决本以为皇帝是让贬妻为妾,倒是没想到皇帝是想让他并嫡。 只是他还是冷笑道:“父皇还真是老糊涂了,这样的可笑的想法也说得出来,这是为了迁就北靖那帮人,连祖宗礼法都不顾了,并嫡?这种前朝和民间传承的荒唐陋习,父皇现在竟然想在皇室公然用了,父皇便是不怕被人争相效仿乱了规矩,难道也不怕丢尽皇室的颜面。” 大胤从来只奉行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且因为皇室注重正统嫡系,臣民也多有效仿,所以嫡庶尊卑分的十分明确,就连妾室扶正的事情,在谢皇后被立后之前是鲜有且不被世俗礼法承认的,所以臣民们丧妻后都只会再娶而非以妾为妻。 倒是谢皇后被扶正为中宫后,下面的臣民才上行下效,多了许多这样的事情,偏偏皇帝皇后如此,谁也说不得此事不妥,且不说他不可能这样做,若是这样做了,此事必定也会被上行下效,皇室的人, 尤其是皇帝的一言一行都事关江山子民的福祸。 以前他不太懂这些,所以才肆意随性,说话做事全凭心意喜好不顾后果,可如今,他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种荒唐可笑的事情他不会做。 何况,除了她,他这一生,也不会有别人。 皇帝义正言辞的道:“礼法规矩都是人定的,朕是皇帝,自有更改礼法的权力,何况,既是朕为国征用的,便不算荒唐陋习,不过是为了朝局天下开的先例罢了,只此一例便是,朕若下令禁止上行下效,谁敢有样学样?” 说着冷哼:“至于丢皇室的脸,朕当初让你娶了叶氏,在你身上的皇室颜面早已荡然无存,多此一例也不算多了。” 元决听着,面上一片冷肃,道:“看来父皇是早就有了定论,今日宣儿臣入宫,只是在告知罢了,对吧?” 皇帝不置可否,沉声道:“如今是什么局面你不会不知道,朕知晓你是不可能愿意贬了叶氏的,而缪元公主也不能为侧妃,所以,两妃并立是唯一的两全之法。” 元决嗤笑:“父皇此话倒是有趣,儿臣何时说过愿意娶北靖的那个女人了?儿臣都还没说会娶她,父皇倒是自顾自的想了两全之策了,倒是用心的很。” 皇帝脸色一沉:“胡闹,事已至此,她是你说不娶便能不娶的么?” 元决不否认,就是这样。 他不想娶,自然就不娶了。 以前皇帝赐婚谁他便娶谁,便是死了一个又一个也毫不在意,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或许如今依旧是这样,若是心中无人,娶谁本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为国而娶也未为不可,他这一生,多半也是为国而活。 可是既然她来到了他身边,与他相知相许,便是她不要求,他也没想过再要别人,所以,让他娶别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皇帝见他这幅样子,脸更冷沉了几分,道:“此事由不得你说不娶便不娶,如今两国和谈联姻在即,缪元公主是一定要嫁到大胤来的,她既然当众说了要嫁给你,便不能再嫁给别人,老四,你以往任性朕都不管你,但是这次,你没得拒绝,这是你身为大胤储君的责任。” 元决也十分坚定地冷声道:“我说了,我不娶,父皇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父皇若是不想误了两国联姻,要么把她退回去再换一个公主来,若是觉得换了不划算筹码不够,那便自己娶了她,做妃子倒是可惜了,父皇刚才既然说了可开并嫡的先例,不如开在自己身上,立她为后吧。” 皇帝气的脸都黑了:“你这又说的什么混账话?” 元决煞有其事的道:“这是混账话?可儿臣倒觉得这样也不错啊,当众对儿子表白的异国公主,父皇却为国勉为其难的收了立为皇后厚待之,说不定还会被千古歌颂父皇的大度宽仁呢,反正儿臣并不介意再多一个小后娘,正好她年轻,若是她再给父皇诞下一个嫡幼子,父皇还能再偿老来得子之喜,多好啊。” 皇帝不仅气的脸黑成锅底,还捂着胸口一阵急促喘息,另一只手拍桌咬牙怒骂:“你……逆子,简直胡言乱语,你这是想气死朕?” 第478章 她可是儿臣的命啊! 元决倒是笑了: “父皇这么一说,儿臣倒是觉得这样也好,把父皇气死了,儿臣还能提前继承江山,不必总是被父皇掣肘。” 他这轮番大逆的话说出,让唯一守在殿内的卓总管心惊肉跳的,一直担心的看着皇帝,就怕皇帝被气出个好歹。 皇帝确实是气的差点岔了气,是极力忍着才没有怒火攻心,可看着元决的眼神可阴郁了。 这逆子气人的功夫,倒是比当年还要见长,当年他可说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倒好,信口就来。 还好这么些年听多了逆耳的话习惯了,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然还真如他所言气死了。 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稍稍恢复的好些了,皇帝才阴着脸看着元决问道:“你不愿娶缪元公主,是因为叶氏吧?” 元决面上瞧不出什么来,只不以为意的道:“是不是为她,儿臣都不会娶了那北靖公主,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父皇倒是不介意,儿臣却没兴趣将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娶入府里看着恶心。” 皇帝眯着眼看着元决,哼笑一声,笃定道:“便是你说了这么多,可你不可否认,你不肯娶缪元公主,叶氏是主要原因,以往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朕让你娶的,你可从未拒绝过,若非叶氏入了你的心,对你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不是么?何况,这次是为国而娶。” 他越说越是冷肃恼怒:“老四,你如今当真是为了叶氏色令智昏了,旁的你胡闹也就罢了,你要宠着她护着她捧着她朕都由着你了,可你如今竟然为了她拒婚,罔顾国政要事,你如此为情乱智,朕如何还能让叶氏留在你身边继续迷惑你?” 元决见皇帝直接点出这些,索性也不否认了,只是忍不住冷笑道:“父皇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就是想用她来威胁儿臣允婚罢了,直说便是,何必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皇帝也坦然承认了,却还是语气中尽显无奈:“满朝大半朝臣都建议朕废了叶氏的正妃之位,腾位置给缪元公主,朕顾念着你的心思始终未曾松口,如今让你答应并嫡,已经是最大的退让和最周全的法子,你若是还不肯依朕所言娶了缪元公主,朕便也只能如此了。” 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后,皇帝毫无温情不容商量的道:“你若是娶了缪元公主,你如何宠叶氏朕都不管,只要不耽误国政,可你若是不肯,还是因为她才不肯的,那这样对你影响重大到让你一再罔顾朕意不顾国政的女子,朕是留不得了。” 最后一句,语气中隐含着几分凛然肃杀之意,显然是动了杀意,且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元决脸色冷沉,眯着眼看着皇帝,声音也是冷漠至极:“你敢动她试试?” 皇帝道:“朕有何不敢?老四,你要明白一点,如今朕还是大胤的帝王,是你的君父,想要杀了谁不需要你的允许,你也拦不住,朕之前曾一度想要杀她,却都顾念你而没有真的出手,却不代表朕杀不了她,你想宠着她也随你,但凡事要有个度。” “你既然无所顾忌,越过了这个度,竟然连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忘了自己肩负的责任,那让你失了分寸的女人,自然是不必留了。” 元决冷着脸一时不言,阴沉的看着皇帝。 皇帝面无表情道:“朕知晓你是个有本事的,朕几个儿子之中,属你最是争气,朕也始终以你为傲,从未更改过让你继任江山的初心,也愿意在一定的程度上纵容你,可你要明白,若是朕非要杀她,你便是再有本事,也是不能在朕的手底下保住她的命的。” 元决听言,忽的笑了起来,却是不达眼底,语气淡薄的问:“父皇怎知儿臣做不到?” 皇帝闻言脸色倏地一变,死死的盯着他,咬牙问:“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要为了一个女人,反叛 你的父皇?” 元决没说话,可看他的神色…… 皇帝自然看得出来,这是默认。 他很是不可置信,没想到元决竟然为了这个女人…… 元决冷肃寡淡的声音缓缓道:“父皇今日既然把话说绝了,那儿臣也该和父皇说个明白,颜颜是我的底线,父皇最好不要用她来威胁我,也不要妄想动她,如若不然,儿臣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父皇也知道的,儿臣疯起来,是什么都不顾的。” “说起来,儿臣也不知道自己从父皇这里得来的本事能不能搅弄得了这大胤的江山,能否和父皇抗衡,但是父皇也要想清楚了,您若是容不下她,最好也做好儿臣容不下你,或是换人继承江山的准备。” 皇帝手里攥起一支笔,咔哒一声就拧断了,阴沉凝视着元决,咬牙切齿:“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反了朕?” 元决呵笑一声:“父皇这话说的有些断章取义了,难不成不是父皇你先用她的性命来威胁儿臣,甚至扬言取她性命的么?再者,她可是儿臣的命啊,父皇要杀儿臣,还不许反抗了?父皇难道专制霸道至此,只许自己放火,却不许儿臣点个灯?” 皇帝一噎,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这个说法好似占理,可又让皇帝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两件事情根本不能归为一谈! 元决忽然站起来,凉凉淡淡的道:“父皇若是没有别的事要说,儿臣就先回去了,颜颜还在等着我呢。” 见他说完就要走,皇帝抓起桌上的一个砚台就往前砸去,砸在了元决脚边,声音阴沉冷厉:“老四,你太放肆了!如此目无君父忤逆犯上,简直大逆不道!” 元决并未回头,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着,颇为凉薄讥讽:“儿臣素来如此,父皇早该习惯的,再放肆,再大逆不道,也都是父皇你当年宠出来的,父皇不高兴的话,便怪自己宠坏了儿臣吧。” 皇帝竟是哑口无言。 元决微微侧头,道:“儿臣今日言尽于此,还请父皇想要做什么之前务必要想清楚,不要逼儿臣对您不孝,儿臣可一点都不想父子相残的。” 说完他就走了,徒留皇帝在这里,气的砸了御书房。 第479章 娶别人?你是嫌自己命长了么? 与此同时,王府。 灵儿替叶欢颜送走了肃王妃回来时,便看到叶欢颜坐在榻上呆呆地,像是在想事情。 灵儿上前,低声对她禀报:“姑娘,肃王妃已经回去了。” 叶欢颜稍稍回神,点了点头,却没出声。 灵儿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抿嘴想了想,问:“姑娘,您可是在心烦王妃所提之事?” 刚才叶欢颜和肃王妃说话时,她就在一旁候着,所以自然都听到了。 叶欢颜顺着问她:“你怎么看?” 灵儿面色有些忿忿,低声道:“若按照奴婢说,这种事情自然是大大不妥的,这哪有同时有两个正妃的道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如此岂不是乱了套么?可是如今这般局面,就同王妃说的,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她微有些唏嘘,道:“王妃也是对您也是极用心的,才会想办法周旋,劝得陛下同意了这个法子,不然若真的如那些朝臣所言贬妻为妾,您可就得委屈了。” 叶欢颜笑了笑,道:“她对我确实是用心了,只是这次,我怕是得枉费她的一片苦心了。” “姑娘这是何意?” 叶欢颜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解释,而是道:“先等殿下回来再说吧,既然皇叔祖母说她让卓总管劝动了陛下,估摸着陛下今日召见殿下便是为了此事,等他回来再说吧,这件事总是看他,而不是我。” 灵儿想着也是,忍不住问:“姑娘,你说若是陛下召见殿下是为了此事,殿下会答应么?” 叶欢颜笑着反问:“你觉得他会么?” 灵儿思索了一阵,道:“殿下对姑娘一片情深,若是按照他的意愿,便是以后避免不了会有别人,起码如今他应该不会愿意娶别人,可这次的事情关乎国政,也不好拒绝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看肃王妃的意思,陛下是一定要殿下娶了缪元公主的,便是殿下不愿意,怕是也没法子拒绝了。” 闻言,叶欢颜倒是淡淡的笑了,道:“你这就有些小看你家姑爷了,也小看了你家姑娘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灵儿一愣:“啊?姑娘的意思是说,殿下会拒绝?” 叶欢颜笑而不语,却满脸的自信。 她知道他会拒绝的,只是不知道是如何拒绝,会不会冲动触怒皇帝,而她等他回来,也不是要等他的态度,而是该商量一下,怎么化解这次的麻烦了。 事已至此,他们继续冷处理任由事态发展就不妥了。 灵儿道:“殿下若是拒绝自然是好的,可若是拒绝了,麻烦依旧不小,如王妃所言,殿下若不娶缪元公主,便给了那些人对付他的机会了,且陛下本就容不下您,若殿下再因您拒婚,陛下怕是更对您欲除之而后快,如此的话,才是天大的麻烦。” 叶欢颜神色坚决道:“确实是麻烦大了,可便是如此,这件事也没得商量。” 灵儿不由问:“姑娘也是不愿殿下允婚的么?可是王妃刚才可是让您劝殿下,您是答应了的。” 叶欢颜道:“我答应了她,也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且觉得一番苦心白费罢了,我晓得她是为我好,可有些事情她不懂,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也没办法和她说明白,便先答应了。” 肃王妃这般费心的让卓总管去劝皇帝,让皇帝改了让元决贬妻为妾迎娶缪元公主的想法,是为了他们夫妻好,特意来告诉她此事,且让她劝说元决答应了此事,她若是当时拒绝了肃王妃,便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便是终要罔顾她的一番苦心,也总得估计她的感受。 灵儿了然。 过了一会儿,元决回来了。 与他一并坐下,等他喝了茶解渴润喉之后,叶欢颜才问:“陛下召你入宫,是为了并嫡的事吧?” 元决搁下杯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叶欢颜实话道:“适才皇叔祖母来了,她说了她让卓总管寻个时候劝说陛下斟酌并嫡的法子,陛下俨然被说动了,应该就是打算如此了,才会一早便召你入宫。” 元决了然颔首:“原来是她从中周旋的,怪不得父皇这么快就改了心意,还打定主意了。” 叶欢颜提了提神,忙问:“这样说来,陛下真的是为了此事召见你,那你是怎么应付的?” 她神色颇为急切,元决瞧着忍不住笑了笑,逗她似的问:“怎么?颜颜莫不是怕我答应了娶了别人,这么着急?” 他还凑过来挑逗似的看着她,那眼神,直勾勾的。 叶欢颜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鬼扯,我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是问你你怎么拒绝的?可有触怒陛下?” 他挑了挑眉:“这么相信我?” 叶欢颜呵呵哒:“我相信的是我自己好吧,就你这离了我就活不了的样子,娶别人?你嫌自己命长啊?” 元决:“……”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可也没反驳。 他离不开她。 叶欢颜催促:“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你到底怎么应付陛下的?有没有触怒他?” 他恢复了正色,低声道:“触怒了。” 叶欢颜忙问:“怎么触怒的?你是直接拒绝了还是?” 元决不愿多说,只微笑者柔声道:“这事儿你就别问了,总之你只要知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然你受委屈,也不会负你。” 叶欢颜浅浅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啊,我只是担心你,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拒不肯娶缪元公主,麻烦可不小,陛下此前一直未曾表态,所以虽然我们一直被外面的人盯着,可也不算什么麻烦,大家都盯着陛下的态度。” “可如今陛下召见了你,你又触怒了他,以他的一贯行事,他应该很快就会表明圣意给你施压,若是如此,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你了,你一旦公然拒绝,不管此事后续如何,你都难免被指摘谴责了。” 若是他公然拒婚,怕是这次两国和谈会被影响到,北靖原本作为战败国,和谈联姻是不得已的,若是元决拒婚,便也是给了北靖人借口中止联姻,元决便背上了破坏两国和谈的罪名,一旦两国再次交恶,他便是罪人。 所以啊,只要不娶,便是麻烦,娶了也是麻烦。 元决满脸的无所谓,道:“这些不重要,我从不在意这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叶欢颜撇撇嘴:“哪能真的不放在心上,你可别忘了,此事与我也是息息相关的,我是你的王妃,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是你捧在手上的女人,你拒婚,旁人定然会说是为了我,到时候,我指不定被骂成什么呢,” 第480章 谁敢跟我抢你,那她就该死! 估计会说她是祸水吧,长成这个丑样,竟然也能迷惑的晟王为她拒婚堪为北靖皇室第一美人的缪元公主,也是玄乎了。 轻的会认为她有手段,觉得元决有眼无珠,重的怕是会觉得她是什么妖女吧,本就不符合常理的一次次的逢凶化吉活下来,如今还凭着这样的出身脸蛋,让一个素来眼高于顶的晟王对她情根深种,都为她拒婚大美人了,别是什么妖邪附体,对晟王下了什么蛊吧。 不是她想得多,主要是古代人迷信,净爱琢磨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一旦有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容易想到怪力乱神。 “若是如此,他们要骂,也只会骂我色令智昏吧,不至于骂你。” 叶欢颜啐了一声:“放屁!若是如此,他们骂的最多的一定是我,虽说这事儿意愿在你,可若真的闹大,我这个魅惑晟王的丑妃才是罪魁祸首,你也不过是被我迷惑了。” 元决:“……” 他忽然看着她,眼神有些古怪,叶欢颜被看得郁闷:“干什么?这样看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元决绷着脸问:“你哪学来的这粗俗言语?还张口就来,是跟元倾城那死丫头学的吧?以后少和她凑在一起,都被教坏了。” 叶欢颜:“……” 与此同时,在平王府里的元倾城打了个喷嚏:“啊切!” 她身边的团团忙上前问她:“郡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染了风寒?” 元倾城吸了吸鼻子,闻言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能看见的就有三层,里面的还有两层看不见领子,面无表情的问团团:“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会感风寒的?” 她自幼习武,身子不像那些娇小姐那样弱不禁风的,很少会生病,便是再冷一些的时候穿的比现在薄,也都不会着凉。 现在才初冬,要不是她母妃非要她穿那么多,她才不会把自己包成这样,热死了。 团团呆呆地道:“可是您打喷嚏了啊。” 元倾城搓了搓鼻子随口道:“估计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 叶欢颜嘴角抽了俩下,才忍不住道:“你想多了,元倾城那点道行哪能教坏我?只有我带坏她的份,要说能把我教坏的,也只有你了,谁不知道我身边这么些人,就你心最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可不是毫无依据的。” 元决盯着她,面无表情,有点凶。 叶欢颜忙哄孩子似的好言道:“好了好了,咱现在先不扯这些废话,先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便是你拒绝了,这事儿可也没完,并且最麻烦的还在后头呢,我们还是不要任由事态发展了。” 元决便也不和她扯别的了,点点头,思忖一下道:“只有北靖人自己作罢,此事才能彻底解决。” 叶欢颜点头道:“我想这也是这样,不过如今缪元公主都豁出了自身乃至于北靖的脸面来扬言要嫁给你了,甚至不惜以退为进,声称愿以侧妃之身在你身边,自然不会自打脸作罢此事,这便是个难题。” 说着,她忽的一笑,意味深长:“除非她嫁不了了。” 闻言,元决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挑眉:“你想杀她?” 叶欢颜一面坦诚的微笑道:“我跟你说实话,我确实是想要她性命的,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你,那她就该死。” 毕竟,跟她抢他的人,与想要谋她性命已无区别了,杀人,自然是要偿命的,虽然是未遂。 元决不觉得她这儿想法有什么不对,反倒是点点头,随口便道:“那就杀了她吧。” 这话说得,好似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巧。 叶欢颜哑然一笑,道:“我就说说而已,你还真的跟我一起胡闹了,这缪元公主如今可是个烫手山芋,哪里真的能杀她?不说难度极大,如今这个势头,她若有个好歹,你我便是最有嫌疑的人,到时候麻烦更大,犯不着的。” 元决拒婚,只会是让两国和谈陷入僵局,却也不至于会再度交恶,但是如果缪元公主死在大胤,那就不一定了,而不管做的做干净,他们夫妻俩都最有嫌疑,便是两国交恶的罪魁祸首。 元决也是想直接弄死那哪一个在一了百了,可也明白不可,所以也只是配合她随口说说罢了,闻言便认真的问:“那你觉得该如何?” 叶欢颜道:“缪元公主想要嫁给你,固然有可能如她所言是对你一见倾心,可不排除其他可能,或许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嫁到大胤,也知道可能会嫁给什么人,不甘心,所以在给自己寻求最好的归处,而你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所以,自然是做你的王妃最好,说不定日后还能为北靖谋取利益。” 顿了顿,又极具深意的勾唇笑了起来:“又或者,北靖那边根本就是晓得你不会娶,所以故意安排缪元公主请嫁于你,在借此来让大胤理亏,另有图谋。” 听她说完,元决也随着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赞赏,可见她说的这些, 他亦是早有数了的。 他不予置评,只问:“所以呢?” 叶欢颜道:“所以,不如寻个机会见一见那些北靖人,摸清楚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再做打算。” 元决眯了眯眼,寻思了片刻,问:“你要约见他们?” 叶欢颜摇头,抿嘴严肃道:“自然不是,约见就显得我们示弱了,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己寻来才好,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元决闻言,却是没有对她这打算置喙什么,若有所思一阵,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会和宇文烬见一面,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至于你,就不要操心此事了,我处理就好。” 叶欢颜不依,道:“别,这事儿你先别管,先让我会会那缪元公主,我倒要看看我这个情敌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之后再看情况决定你要不要见宇文烬。” 她这话尽显恶趣味,元决颇为无奈:“颜颜……” 叶欢颜直接拍桌定案,不容商量的道:“听我的。” 元决想着她见缪元公主也无伤大雅,就凭缪元公主那点道行,也不会是她的对手,倒是可能能给她解点气,他便也由着她了。 他只问:“那你有何打算?” 叶欢颜勾起唇角,诡异笑着…… 第481章 打的什么主意? 午后,晟王府门口。 掐着时间算,叶欢颜出府的时候,元倾城刚好骑着小红马到来,所以,元倾城便是想进去借口蹭点喝的都没辙。 叶欢颜对元倾城道:“把马留下,和我一起坐马车去。” 元倾城努努嘴;老不情愿,可还是依言下马,把马交给王府门口的守卫牵去安置好,然后走过来。 然后俩人一起上了已经在王府门前等着的马车。 上马车后,元倾城才无语道:“叶欢颜,你怎么想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跑去看戏?还有,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想去遭罪就算了,做什么要拖着我去?我有那么闲么?” 她不喜欢这些东西啊,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听的。 叶欢颜挑了挑眉:“啧啧,陪我去看唱戏就这么不情愿?” 元倾城哼哼两声,她就是不情愿。 可是想着叶欢颜的叫她了,她怎么不喜欢也得来凑个数儿,不然显得她不够义气。 叶欢颜见状,心思一动,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两下,哀叹道:“我这几日在府里静养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便琢磨出了几个菜式,本想着等过几日做的时候叫上你尝一下的,既然你没那么闲,那就不叫了。” 元倾城:“!” 她瞪眼嚷嚷:“叶欢颜,你除了会用你的厨艺来拿捏我,你还会做什么?” 叶欢颜凉凉道:“我是只会用厨艺拿捏你,不过没让你一定要上钩啊,明明是你自己没骨气就好我这口吃的,怪谁?怪我啊??” 元倾城磨了磨牙,幽怨的盯着她。 叶欢颜见好就收,忙笑眯眯道:“好了,我这不也是没别人可以叫了么?你有不是不知道,我在这京中除了你没谁玩得好的了,我要是还有其他人能叫上一起,我会拉上你这个门外汉去听戏?跟你说戏你也不懂,我也很为难的好不好?” 元倾城这么一想,就觉得这死丫头贼可怜了。 她好歹除了叶欢颜,还有一群小姐妹的,只不过现在和叶欢颜脾胃相投,又是一家人,才会玩得格外好,可叶欢颜吧,还真的是除了她没玩得好的同龄人了。 转念一下,她又觉得说不通:“那你可以叫晟王哥哥一起啊,说起来,你们俩最近不是粘腻得紧?都快黏成一体了,他竟然舍得也放心你这个时候出来?” 叶欢颜撇撇嘴:“我们女儿家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我不过是在府里待得烦了想去看戏解闷,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倒是舍不得来着,还说不如请了戏班子入府天天给我唱,那有什么意思?且还得花时间搭个戏台子呢,还不如我自己去戏楼听过瘾。” 元倾城败给她了。 随着又忙兴致勃勃的问:“对了,听闻早上晟王哥哥被皇伯伯召见了,后来还不欢而散,皇伯伯动怒砸了御书房,怎么回事儿啊?是为了联姻的事儿?” 叶欢颜点头:“嗯,陛下让他去了缪元公主,他拒绝了。” 元倾城惊讶不解:“额,皇伯伯已经有了决定了?可是怎么娶啊?能让晟王哥哥和他不欢而散的,难道他真的赞同朝臣所言,让晟王哥哥贬了你做侧妃,娶缪元公主为嫡妃?” 叶欢颜摇头道:“不是,是并嫡。” 元倾城当即皱起眉头,难得沉声道:“这不是荒唐么?我们大胤皇族最注重嫡庶分别了,嫡妻只能有一个,除非了死了续娶,并嫡是前朝的陋习,便是现在我大胤民间也有,可也都是不被律例承认的,哪能真的用在皇室?这个法子不是前几日就被否决了?这么皇伯伯忽然就想用了?” 叶欢颜自然不会说是肃王妃促成的,只摊手道:“不知道呢,许是陛下别无他法了,总不能真的贬了我做侧妃吧?” 元倾城一想,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更好的法子了,便也不说什么了,可却心事重重的。 回去得和父王说一声,让父王进言劝说陛下。 就这样,晟王府的车驾慢慢驶出了皇城区,再明晃晃的穿过了半个京城,往春花秋月去。 不多时,晟王妃携南城郡主驾临春花秋月听戏的消息不胫而走,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自然,这个时候叶欢颜跑去听戏,也引得不少人各种猜测,都十分想不通,这晟王妃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跑去听戏? 而且,听闻早上陛下还召见了晟王,据说父子俩不欢而散,晟王走后,陛下都砸了御书房 了,这个时候,她不为之坐立不安就算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听戏,怎么想的? 叶欢颜进入春花秋月 后不久,月影便进来禀报,在她们进来后,春花秋月客源不断,竟然都满座了。 春花秋月是月中才再度开张的,她回来后才偶然得知关了几个月的春花秋月重新开张了,显然是凤冥天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另有用处,她只记得她在蕲州他那里的那两天,说过挺喜欢在春花秋月听戏的,他还说等去了东启,再给她开一家更大的任她听。 月影禀报完出去继续盯着后,元倾城才忍不住问:“叶欢颜,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啊?” 以她的了解,叶欢颜若是只是来听戏,肯定会低调而来的,才不会像刚才那样招摇过市,坐着晟王府的华盖马车,被护卫簇拥着来,这样倒像是有些刻意,故意弄出的排场让人看的。 叶欢颜一边亲自煮茶,一边耸耸肩漫不经心的笑道:“能有什么主意?外面那些人不是一直盯着晟王府么?就想知道我和殿下的态度,尤其是想知道我这个时候是何等心境,现在这个时候我还能有闲情逸致跑来听戏,足可见我没什么好怕的,没得还让人以为我怕了。” 自那日寿宴后,她就只在初三那日去祭拜生母,可出城回城都走鲜有人的小道巷子,她只是想图个清静不想引人注目,可却也还是有人看到叶归云和晟王府的马车从小道出了城,慢慢传开,竟然引来不少猜测,都是不好的。 要不是她后来还被叶归云送回王府了,指不定会被说是她被休弃驱逐回叶家了,而叶归云就是偷偷来接她回去的。 元倾城闻言,赞同的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错,你这样一折腾,倒是可以让那些幸灾乐祸想要看你笑话的人歇心了,免得一个个的都猜测你现在如何如何的煎熬害怕,盼着你成下堂妇。” 第482章 元倾城开怼缪元公主 叶欢颜笑而不语,继续默默煮茶。 不多时,好戏开场。 叶欢颜便认真看戏品鉴,而元倾城不懂这些,所以只顾着吃东西,很是百无聊赖。 约莫一场戏过半的时候,守在外面的月影再度进来。 “主子,缪元公主来了,在外求见您。” 闻言,叶欢颜收回了看着戏台的目光,毫不意外,反而像是意料之中的。 倒是元倾城颇为意外,看向叶欢颜正要说什么,可是还没说呢,看到叶欢颜的表情和嘴角的那一抹得逞的笑意就明白了,挑了挑眉道:“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啊,折腾这一场,原来是想引那个缪元公主来啊?” 叶欢颜笑道:“这也是其中之一的目的罢了。” 元倾城问:“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 叶欢颜端起茶抿了一口,含笑道:“我不知道她一定会来啊,只是觉得她应该会来而已,不来也没事,顶多是只出来晃一圈给人看罢了,顺便还能看唱戏过个瘾儿,反正也不是白来一趟。” 元倾城无语了一阵, 才问:“那你又是怎么想到她应该会来?” 叶欢颜拿起桌上的一个桔子,自己慢条斯理的剥皮,一边缓缓解释。 “这缪元公主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虽说现在她抛出了此事,为难的是我们大胤,可是她也急啊,因为她尽管豁出了名声脸面,所求的也都是不切实际的,而陛下久久不表态,今早殿下被传召,之后便不欢而散,不用想是为了此事,都说殿下走后,陛下盛怒砸了御书房,由此可见,自然是殿下拒婚触怒了陛下。” 元倾城点头道:“对啊,现在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晟王哥哥拒婚触怒了陛下,就连我父王都着急的不行,就怕若当真晟王哥哥直接拒婚了,此事麻烦大了。” 叶欢颜笑道:“所以啊,大家都猜到了,北靖那些人自然也都猜到了,如此,为了促成此事,他们自然也会着急,而最着急的,自然是缪元公主这个主角。” 元倾城点点头,觉得也是这样。 叶欢颜又道:“若是殿下怎么都不肯娶,便是两国因此中止和谈,甚至是再度交恶,那可不只是国家层面上的事情,也关乎了缪元公主自己的名声和脸面,她这样一个大美人,却被拒婚灰头土脸的回国,还是输给我这样一个人,她如何做人?岂非成了北靖笑柄?” 元倾城赞成:“那是当然,虽说北靖民风比较豪放,没有我们南边对女子要求多规矩严,可是这种事情,也足以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而这根本就不只是区域和男女的问题了,不算是男的女的被这样公然拒婚都不光彩糟人耻笑,而缪元公主代表的还是整个北靖的颜面,她丢不起这个人。 叶欢颜笑意渐深道:“所以啊,她肯定是坐不住的,如今她是非得嫁给殿下才行的了,不然她如何做人?为此,她怕是会想尽办法达成所愿,而我与殿下的态度是关键。” “当然,她不会敢这个时候跑去晟王府,不然更丢人,但是我出来了,她多半会抓住机会来见我,至于找我会做什么说什么,我却是猜不出来了。” 元倾城来了几分兴致,摩拳擦掌的道:“那既然这样,让人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说什么,这才是看好戏。” 比下面那些咿咿呀呀的有趣多了。 叶欢颜点头,这才让月影去让人来。 等了片刻,缪元公主就被月影带进来了。 缪元公主看到元倾城也在这里,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不大自在。 因着身份相当,对方又是客人,叶欢颜和元倾城齐齐起身,与缪元公主互相见了礼问好。 之后,叶欢颜才淡淡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缪元公主,公主是来听戏的?可真巧啊。” 缪元公主微微笑道:“不是巧,我是特意来求见晟王妃的。” 叶欢颜挑眉:“见我?公主见我作甚?” 缪元公主没有没正面回答叶欢颜的问题,隐有几分骨子里散发的傲气,只看了一眼元倾城道:“我有些话想和晟王妃单独说,不知道郡主能否暂退避让?” 元倾城好奇问:“为何?公主与我嫂嫂说话,能有什么是我听不得见不得的?” 缪元公主脸色微微僵硬,却也不敢生气,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会?自然不会是郡主听不得见不得的,只是于我想要与王妃说的事情而言,郡主到底是局外人,不方便在这里而已。” 元倾城更惊惑了:“局外人?这倒是奇怪了,我与王妃嫂嫂是姑嫂,也算是一家人,倒是公主你到底外来客,怎么如今我倒成了外人了?二公主你又而是与嫂嫂成了局内人了?莫不是公主先前请嫁给晟王哥哥,都还没嫁进去呢,就把自己当成晟王府的人了?” 她这话有些曲解,让缪元公主有些不悦,娇颜微有些僵硬:“南城郡主,你……” 后面的话便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有些生气又端着身份,不敢太过显露出来。 元倾城见她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很乐,继续阴阳怪气的道:“缪元公主,你可知道你这个时候是不宜出现在我嫂嫂面前的,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你若是在我嫂嫂这里磕了碰了,或是出去的时候委屈巴巴甚至是哭着的话, 我嫂嫂可就说不清了。” 她耸耸肩,摊了摊手:“所以啊,你是一心想要和我嫂嫂抢丈夫的人,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和我嫂嫂单独待在一起想要做什么?万一是想自残或是对她不利呢?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不要单独待着了,不然我不放心。” 缪元公主闻言,一副收到了冒犯侮辱的样子,当即恼羞成怒道:“你……你们胤国的人都这样恶意揣测客人的么?把我当什么了?竟然……还是皇室郡主呢,简直是没教养!”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继续怼:“教养?你们北靖皇室教养倒是极好,身为一国嫡公主来和亲,竟然自甘下贱的请嫁给我晟王哥哥做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打量着我们大胤不可能给你做妾以退为进呢,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抢了我嫂嫂的正妃之位,简直毫无廉耻之心,还配跟我提教养。” “你!”气的脸都涨红了。 缪元公主委实是气急,之前叶欢颜下她脸面已经让她十分难忍,如今元倾城 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她,让她都要岔气了,但是她一贯会在外人面前装柔善知礼,便是气了,也只是横眉怒目。 深吸了口气,她义正言辞的驳斥:“南城郡主,你太过分了,本公主好歹是大靖嫡公主,是代表大靖来胤国的,是你们的客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竟然辱骂本公主和大靖,倒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你们联姻的诚意。” 第483章 缪元公主的交易 元倾城呵呵一声:“原来公主也知道自己是客人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们大胤的待客之道却非如此,可也从未听过有人到别人家里做客,竟然看上别人东西还主动讨要的,从来都知道主家赠送或是施舍的,公主自己本末倒置了,不懂得上别人家里做客的规矩,倒是有脸指责别人,真是马不知脸长。” 她凑近缪元公主一些,笑的有些玩味:“公主可知道,您这样的做法,在我们大胤,是要被乱棍打出去的。” 元倾城如今这样明目张胆的明言讥讽辱骂,可比叶欢颜之前的讽刺嚣张多了,缪元公主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明言明语的挤兑羞辱,又犀利得不行,就好似一个个耳光打在她脸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她气的想杀人,死死的看着元倾城,一阵急喘,心口起伏不定,那好似被人狠狠欺负过了的委屈气愤模样,倒是令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恻隐。 不等她有别的反应,元倾城又道:“再有,公主是不是搞错了一点?这次和谈联姻,是你们北靖先提出来的,而不是我们腆着脸求来的,掀起战火的是你们北靖,战败求和的也是你们北靖,如今要联姻了,你一个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却毫无自知,不等着我皇伯伯给你选夫婿,倒是看上了我晟王哥哥公然求嫁。” “明知道自己不能做妾,还腆着脸说要给晟王哥哥做侧妃,以退为进,玩的好手段啊,如今我们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倒是被你们占尽了理,若是答应了,我们大胤成什么了?怕了你么北靖不成?为了你贬了我嫂嫂给你腾位置,若是不答应,你们倒是有借口中止和谈了,要说没诚意的,是你们自己吧?” 叶欢颜素来知道元倾城在怼人方面的战斗力是极好的,可还是第一次见她真正的实力和胆色,巴拉巴拉的倒是伶俐得很,可也有些担心,她这样,若是缪元公主气的闹大了,可就麻烦了。 所以,赶在缪元公主忍不下去之前,她忙轻咳了两声,肃声道:“倾城,够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缪元公主本来忍不了了要发难,甚至想要就这么把情况闹大,这样她就成了被欺负的那个了,可还没酝酿好怎么挣回这口气呢,叶欢颜就出声了,她一口子憋在胸腔,竟是发泄不出来了。 元倾城哼哼两声,倒是收敛了些,没继续开炮了。 叶欢颜这才又道:“倾城,你且先出去吧,既然是我们来听戏,为了安全起见,这雅间两侧应该是空着的,你去隔壁待着,不许胡闹了。” “可是……”元倾城十分不放心。 叶欢颜道:“放心吧,缪元公主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也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对吧?” 她看向缪元公主,眸光另有深意。 缪元公主别过脸去,有些不屑的道:“自然不会。” 便是本来有这个打算的,如今被公然质疑指出,也做不来了,而且,她本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个来的。 元倾城这才放心,和叶欢颜对视了一眼,飘飘然的走了。 她一走,月影灵儿她们也在叶欢颜的示意下退出去了,叶欢颜这才看向缪元公主,一副和善歉疚的样子无奈道:“郡主是性急口快,话也总是这样不深思熟虑便脱口而出,难免有些不中听,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的,公主大人大量,应该不会与她计较吧?” 缪元公主深呼吸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冷笑懊恼道:“王妃都这样说了,本公主若是与她计较了,倒是显得本公主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了,对吧?” 叶欢颜弯唇笑笑:“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坐。” 缪元公主抿了抿唇,然后理所当然的在她的姿态下傲然上前,坐在元倾城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叶欢颜也随之落座,给缪元公主倒了杯茶。 缪元公主一脸拒绝:“不用,我喝不惯你们胤国的茶水。” 叶欢颜将茶推到缪元公主面前,淡淡笑道:“茶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品得来的,也没想让公主真的喝了,尽个待客礼数罢了。” 缪元公主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当即咬牙问:“你什么意思?是说本公主肤浅么?” 叶欢颜气定神闲的正坐着,比起缪元公主的易怒暴躁,她显得十分坦然,微微笑道:“我不过是在叙说一个事实罢了, 公主若是觉得自己肤浅,那便是了,若不觉得,那便也不是。” 缪元公主一噎,死死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含笑问:“公主特意来找我,还非要单独说话,到底是有什么事?” 缪元公主直言道:“叶欢颜,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叶欢颜挑眉:“交易?什么交易?” 缪元公主道:“你劝说晟王娶我,我可保你现在的身份,与你平起平坐,如何?” 叶欢颜一时愣着。 缪元公主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扬了扬下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既然请求嫁给晟王,那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不然两国联姻只能作罢,虽说我大靖是战败国,主动求和谈联姻的,但是对我们大靖来说,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对你们陛下却不一定,两国历来征战不休,他很想求得边境安稳,为此便是胜了,也还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我们和谈的请求。” 她越说越来劲儿:“所以,不管是他也好,还是你们胤国的朝臣也罢,都会很乐意我就嫁给晟王,为此,他们会想尽办法。” 叶欢颜不置可否,道:“公主接着说。” 缪元公主便继续道:“这几日你们朝堂上的走向你应该知道,他们都希望晟王把你贬了娶我为妃,你们陛下虽然没有表态,可今早上召见了晟王,听闻他们不欢而散,你们陛下怒得砸了御书房,可见胤皇陛下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晟王不肯,可这样的事情,关乎两国邦交,他若是真的公然拒绝,他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志得意满了一般,笑容中夹带着几分轻蔑:“而他若是为了你拒绝娶我,那不止他,你也别想好过,魅惑晟王耽误国政,这个罪名,可不是你一个本就出身不堪德不配位的晟王妃承担得起的,只会更让你们的皇帝和朝臣觉得,你更加不配做晟王妃,到时候,不只是会想要废了你,可能还会想杀了你。” 第484章 三全之策? 叶欢颜听着,却是不以为意,颇为傲然的道:“公主这是在吓唬我么?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我相信我家殿下,他会保护我的,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后果是什么,还公然违抗陛下的意愿,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想让我腾位置,那不然朝堂上何至于争执不休?若是人人都觉得贬妻为妾可行,他们还吵什么?” 缪元公主闻言眯了眯眼,果然晟王就是拒绝娶她才会和皇帝不和,触怒了皇帝。 他是明知道后果,还不肯娶她,都跟皇帝拒婚了,那么之后岂不是会公然拒婚? 若是元决公然拒婚了,她便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了,到时候,若是大靖不依不饶,那就是强逼人家休妻娶她了,更是会被唾骂指摘,便是那时候元决和叶欢颜会被骂,她也好不到哪去。 缪元公主心思百转,随即才盯着叶欢颜问:“那晟王妃可知道晟王若是拒不肯娶我,后果是什么?” 叶欢颜依旧是不屑的样子,并且十分自信的道:“不过是和谈破裂联姻中止,这有什么?一个战败国而已,就算你们借机再生战事也没什么啊, 我父亲能打败你们一次,下次也能,何况,如今我家殿下大好,可以领兵了,他历来是战无不胜的,难道还怕了你们北靖?” 缪元公主还以为叶欢颜能有点能耐,却不成想这般妇人之见目光短浅,看着挺厉害的,原来也就这点道行,更加鄙夷了,也对她哥哥很无语,这样的女人,他竟然说不简单?深以为忌? 但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女人,就更好说动了。 她道:“可就算你们胤国不怕我大靖,可是一旦因为这样兴起战事,可就是你和晟王的罪过了,到时候,晟王一定会被胤国臣民唾骂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边境安危引发战火,也会骂你是祸水,听闻晟王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可你觉得一个为了女人不顾江山子民的皇子,你们的臣民会乐意他做皇帝么?” 叶欢颜愣了一下,似乎听进去了几分,有些紧张了。 缪元公主见状,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俩恩爱,可是晟王妃,你真的想让晟王为了护着你,被你们皇帝厌恶,被臣民指责唾骂,硬生生的失去了原本唾手而得的皇位么?我瞧你对他用情不比他对你的少,他为了护着你不惜一切了,你也应该为了他识大体一些才对吧。” 她斜着眼看着也还有,一脸的质疑不屑:“还是说,你其实对他毫无情分,只是看重他的宠爱和晟王妃的风光尊贵,才宁愿他触怒皇帝被臣民唾骂指责,也不愿意为他着想,若是这样,你这样的女人可真配不上他对你的一腔情意啊。” “虽说我这次自请嫁给他是为难他了,可我却是真的对他有心的,不然何至于豁出一切的要嫁给他,不说出身样貌才情,光凭这一点,我就比你配他。” 叶欢颜似被她这般质疑得很不服气,咬了咬牙辩驳:“我自然是一心为我家殿下,我与他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又岂会害他?可公主说了这么多,你所谓的识大体,就是劝殿下娶了你?你也不过是在为你自己的私心罢了,让我劝他娶你,那我算什么?公主这是让我自请下堂么?” 她很是坚决不甘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就拒绝道:“若是如此,那是不可能的,便是我心爱于他,也做不来这等慷慨且丧失尊严的事,大不了陪他一起死,但是i想让我自辱为妾,做梦!” 缪元公主见她这幅坚决不屈的样子,忙否认:“晟王妃别误会,我并非这个意思。” 叶欢颜咬牙问:“那公主是什么意思?” 缪元公主道:“我的意思是说,晟王妃劝说晟王答应娶我,我便以大靖的名义跟胤皇陛下提议与你共为王妃平起平坐,先前你们那些朝臣商议时不是提了一个法子么?便是两妃并立平起平坐,我觉得这样极好,正好我虽然爱慕晟王想嫁给他,也并不是横刀夺爱非要拆散你们,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叶欢颜听着,倒是没昂才那样激动,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只是有些犹豫:“这……” 缪元公主煞有其事的叹息道:“晟王妃,我是很尊重你的,这也是我最大的退让了,想想我好歹也是大靖最尊贵的公主,而你是这样的出身,虽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王妃,可先来后到,我却得叫你一声姐姐,资历在你之下,我已经很委屈了,如今事已至此,我是一定要嫁给晟王的,而晟王也不得不娶我,不然两国都为难。” 叶欢颜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袖口,似乎在思虑此事的可行性,很是挣扎。 缪元公主继续怅然道:“不瞒你说,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不嫁给他,我大靖颜面尽失,也只能回国去待罪了,我知道你不会怜悯我,可是你想想晟王,他若拒不娶我,他也麻烦,所以,这是唯一的两全之……” 话音一顿,转念一下,她忙改了口:“不,应该是三全了,我既保全了自身和大靖的颜面,晟王不被千夫所指臣民不满,而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晟王妃。” 似乎她越说,叶欢颜便越是被动摇了。 缪元公主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继续道:“如今晟王不肯娶我是为了你,所以,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晟王妃,我不管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抑或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她一副很知足的样子 道:“你放心,我虽然爱慕他,可我也并非毫无廉耻的人,我不会和你抢他的,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过是两国的体面罢了,只要他娶了我,一切迎刃而解了,我便满足了。” 叶欢颜死死的盯着她的脸,不大相信的质疑道:“你真的不会和我抢他?别是如今骗我,以后反悔的吧?” 缪元公主忙保证:“我说话算话,晟王妃,我好歹是大靖的公主,自有我的骄傲,不会上赶着抢别人的男人,虽说我如今请嫁于他也算是和你抢男人了,可是情况不同,我也是别无选择了才这样,若不然我才不屑去抢已经娶妻,且心里有别人的男人,以后自然不会和你抢他。 ” 第485章 以退为进,学以致用。 叶欢颜又犹豫了许久,好似总算是被说动了,可还是咬了咬牙道:“公主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然便是以后殿下娶你了,我也能让他厌弃你,别忘了,我才是那个他捧在手心不可失去的人,而你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缪元公主勾唇笑着,微微扬起下巴,一脸让人一看就不由得相信她的保证,铿锵道:“当然,晟王妃放心便是,我宇文嫣说话算话的。” 宇文嫣,是缪元公主的名字。 叶欢颜这才放下心来,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了一般,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回去劝劝殿下便是,但是我并不能保证他会被我劝动,若是他不答应,我也没法子了。” 缪元公主笑吟吟的道:“王妃这不是小瞧了自己?晟王这样爱重你,不娶我也都是为了你,这样的情意深重,你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 叶欢颜虽好似听着她这话略有些得意,可约莫是想到是劝自己的丈夫娶别人,有些不是滋味的样子,淡淡的道:“但愿吧。” 说着,她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公主该说的都说完了吧?若是没别的事情,还请公主离开吧,虽然我答应你劝殿下娶你,可我现在依旧是不想见到你的。” 缪元公主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继续在这里看着叶欢颜这张脸给自己添恶心,点点头道:“那我就不打扰晟王妃的雅兴了,我回去等着王妃的好消息。” 说完便立刻站了起来,离了位置福了福身,随后便转身要走。 转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意转换,笑容中夹杂着得逞,鄙夷,嘲弄,不屑,斜眼看笑话似的瞥了一眼叶欢颜,便摆正姿态,抬步傲然而去。 她出去后,叶欢颜才侧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着头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似乎颇为愉悦有趣。 说了这么多话有点渴,她刚上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要润喉,元倾城就进来了。 一走进来,还没走到位置上了,她就忍不住咧着嘴很是好笑的吐槽:“那缪元公主是神志不清吧,跑来跟你做这样的交易,真当自己绝顶聪明了,倒是把你当傻子呢。” 叶欢颜抬了抬头眼皮,瞟了一眼元倾城,笑意玩味:“你不觉得,她很有趣么?” 元倾城挑眉:“有趣?哪有趣了?她是脑子有病吧?” 和叶欢颜待久了,学了点叶欢颜说话的习惯,谁说话做事不合常理,那就是脑子有病。 叶欢颜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元倾城托着下巴好奇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还真的依她所言去劝晟王哥哥?” 叶欢颜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斜睨了一眼她笑问:“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啊?劝我的丈夫去娶别人?” 元倾城自然不会这么以为,只是想知道她的计划:“那你到底打算怎样?你引来缪元公主废话了这么久,还这样配合她,肯定是还有别的打算的,跟我说说呗。” 叶欢颜看向元倾城,笑意渐深:“以退为进这个法子,他们北靖人能用,我也不介意学以致用。” 元倾城听言一时纳闷…… 一盏茶后。 不少人都看到,晟王妃叶欢颜被南城郡主和随行侍女一左一右的扶着走出春花秋月。 与来时的意气风发沉稳端庄截然不同,反倒像是受了严重打击一般萎靡不振黯然失魂,脸色难看得紧,便是左右都有人扶着,她也走得十分艰难。 而她旁边的南城郡主和侍女们都脸色凝重担忧。 走到春花秋月的大门口时,叶欢颜还一不小心绊了一下门槛。 元倾城和月影忙稳住她,才没有让她摔到,只是踉跄了一下而已。 元倾城忙急声问:“王妃嫂嫂,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叶欢颜摇了摇头,说话也有些艰难:“没……没事,快走吧。” 好似不想被周围的人看笑话, 元倾城点点头,忙和月影一起将她扶着走向春花秋月的前面,晟王府的马车那里。 扶着她十分费劲的上了马车后,马车立刻驶离春花秋月。 她们离开后,春花秋月内外皆一片议论声,都在议论她这是怎么了?纷纷疑惑不已,明明这晟王妃来的时候好好地,怎么走的时候却是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有少数人透露,适才有一位穿着北靖服饰的女子出现在春花秋月,求见了晟王妃,而那女子走的时候颇为得意淡定,可晟王妃出来却这般不对劲儿…… 此事慢慢的就悄然散播在京城各处,引起诸多猜测。 第二日早上,皇帝再度派人来宣元决入宫。 显然就是昨日私下商量不行,而元决又触怒了他,打算来硬的了,这个时候让元决入宫,多半是去早朝上,应该是要公然表态,当众下诏让元决娶缪元公主。 这件事总归是要走到这一步的,不过元决奉诏入宫后,叶欢颜便随着也进宫去了。 今日的朝堂上比往日热闹些,不仅满朝文武皆在,连同北靖的使臣们也都被请来了,和元决差不多时间到的议政殿。 元决到了之后,皇帝也不废话,直接就说了并嫡之事,并且力排众议,只问了宇文烬和缪元公主的意见,在宇文烬表示如此甚好,缪元公主一副含羞带怯的默许之后,当即下诏让元决娶缪元公主为正妃,与现在的晟王妃叶氏平起平坐,不分尊卑,当然,大胤只此一例,不可效仿。 而元决进来之后,除了给皇帝行礼时,就一直是没说过话的,只站在那里听着看着皇帝和这些人商讨此事,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不予理会。 在皇帝口头宣诏后,缪元公主都跪下接旨了,他却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不动也不言语,父子就这么四目相对,正是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门外专门传讯的禁军侍卫就匆匆进来。 他的到来,让大殿内僵滞的气氛被打乱,大家纷纷看向他。 那侍卫疾步上前之后,就当即行礼禀报道:“启禀陛下,晟王妃在外求见陛下。” 皇帝闻言有些吃惊:“什么?” 不只是他,满殿的人,包括元决在内都吃惊不已。 皇帝惊讶之后,立刻沉声问道:“她人在哪?” 侍卫道:“回陛下,就在殿外跪着。” 话落,元决已经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疾步往殿外去。 他这一走,大殿内顿时窸窸窣窣的响起群臣的议论声,吵吵嚷嚷的也分辨不清在说什么,皇帝脸色甚是难看,也不知道是为着叶欢颜这个时候到来求见还是因为元决这样一声不吭的就出去,甚至都顾不上叫人宣叶欢颜进来,自己站起来下了御前台阶往外走去、 殿内的其他人见状,也全部陆续跟上出了大殿。 第486章 自请下堂 议政殿之前的台阶中间平台上,叶欢颜就跪在那里,身后跪着灵儿和月影。 叶欢颜脸色不大好,像是病了一样,衣着打扮也极为简单素静,像是勉强打扮了一下便匆匆出来的,正强撑着跪在那里。 元决出来看到她这样,跨着台阶疾步下来。 一到她面前,元决立刻蹲跪在她前面拧眉看着她,沉声问道:“颜颜,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欢颜只是看着他,一时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咬着唇,一副倔强又难过的模样,眼睛渐渐地红了。 元决见她这般,忙上前要扶她起来:“你先起来。” 叶欢颜没起,含泪看着他声声哀戚的求道:“殿下,你不要和父皇作对让他为难了,妾身求你,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大胤的江山,你舍了妾身娶了缪元公主吧。” 闻言,元决很是震惊的拧眉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压低声音咬牙问:“你要做什么?不许胡闹。” 叶欢颜没说话,红着眼含泪看着他,那样的情真意切,可元决却从里面看出了些许别的意味儿。 今日这出戏,他并不知道,她没有和他说过。 可如今…… 他怕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了,怪不得…… 他正懊恼她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可还没来得及责怪,现在时间场合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能见机行事。 这时,皇帝和一众大臣以及北靖的人已经出来了。 看到叶欢颜这般跪在台阶中间的平台上,素净寡淡甚至是满脸病态的模样,还红着眼哭着,而元决想扶她起来她却怎么也不愿意的场面,皆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皇帝当即沉了脸色,出声问:“晟王妃,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你身为晟王妃,岂可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到这里来闹?” 叶欢颜忙推开了元决,朝上面的皇帝跪拜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声音有些沙哑,腔音也极为明显,还略有些虚弱无力的样子。 皇帝道:“你先平身吧。” 叶欢颜这才谢恩,却没有站起来,只是抬起了头直起了腰跪在那里,甚是谦卑恭谨。 她脸色不好是十分明显的,皇帝自然也不会忽略,沉声问道:“你这是病了?若是病了该好好养病才是,你不好好待在晟王府养病,这个时候跑进宫来闹什么,还这幅样子跑到议政殿来,成何体统?” 叶欢颜忙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父皇,儿臣自知失礼,可是儿臣实在是没有法子,若是儿臣不来,恐要出大事。” 皇帝闻言,拧眉问:“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叶欢颜不答,抬眸看着上面的一众人,才犹犹豫豫的问皇帝:“儿臣敢问父皇, 今日召殿下入宫上朝,是否是为了让殿下答应联姻娶缪元公主的事情?” 皇帝沉沉的那看着她问,不悦道:“是又如何?晟王妃,此事关乎国政,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干预的,你如今却贸然入宫搅乱了朝会,你是对此不满么?” 大家纷纷看着她,她若是真的对此不满,那可就有趣了。 站在宇文烬身边的缪元公主有些不解叶欢颜怎么会这个时候入宫来,如今一看,原来是来表不满的,不免有些鄙夷,昨日都做了交易了,她回去估计也劝了晟王了的,所以皇帝今日才让他们进宫商定此事,她这时来闹,简直是愚蠢至极,毕竟事成定局了。 叶欢颜忙低下头去道:“儿臣自知兹事体大,自然是不敢有任何不满,儿臣此刻前来,也并非为了搅乱朝会阻止此事,而是来请罪的。” 皇帝一时疑窦:“请罪?请什么罪?” 其他人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是缪元公主,如今也察觉了,叶欢颜今日来此,目的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元决也忙察觉不好似的,当即急声道:“颜颜,你要做什么?不可胡来!” 不理会他,叶欢颜当即伏首义无反顾的道:“儿臣自知德不配位,不堪为晟王正妃,亦不配为皇家媳妇,恳请父皇下诏,废黜儿臣晟王妃之位,允许儿臣与殿下离绝。” 轰…… 她这话犹如惊雷,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大家纷纷不可置信。 元决当即变了脸色:“颜颜!” 他当即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双手扣着她的肩头咬牙厉声问:“你在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这些是可以胡乱说出来的话么?什么离绝?我们如何能离绝?简直是胡闹!” 叶欢颜满面哀戚的看着他,想哭又压抑着哭不出来的样子,哽声道:“殿下,妾身没有胡言,妾身求了你与妾身和离送妾身回叶家,你不肯,说什么都不肯,还说不管如何都会拒婚,可……妾身知道殿下爱重妾身,可便是再如何也不能不顾大局,既然你不肯舍了妾身,那妾身只能来求陛下,这是陛下赐婚,只要陛下同意了,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元决死死地盯着她,脸色铁青:“你……” 叶欢颜那样不舍又悲伤的样子,侧头,抬手,艰难的掰开了元决扣在她双肩的手,避开了他一步,继续跪着朝向皇帝。 一边跪着一边狠心割舍道:“请陛下成全,解除我与殿下的夫妻名分。” 皇帝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眉头紧拧脸色沉重:“晟王妃,你这是何意?好端端的,何以要和老四离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道:“儿臣知道,可此次大胤与北靖联姻势在必行,缪元公主既然爱慕殿下,儿臣愿意退位让贤,让出晟王妃之位全了两国联姻之宜,儿臣本也不配殿下,当时也是父皇顾及殿下命格,也怜悯儿臣才将儿臣许配殿下的,如今儿臣却使得殿下为了儿臣拒婚忤逆父皇……” 说着,她忙十分惶恐不安的模样伏首请罪:“一切都是儿臣的罪过,儿臣不该自私自利的为保全自己而让父皇和殿下为难,儿臣罪该万死,无颜再忝居晟王妃之位,不敢再为自身尊位而任由殿下忤逆父皇,更不敢耽误两国大计,遂请父皇为了大局着想,降以恩旨,允许儿臣与殿下离绝。” 大家听了她的这些话,都纷纷惊讶不已,或是觉得本该如此,或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求离。 只有少许的几个人各有所思。 而缪元公主,却愈发觉得不对劲,有一种不安的念头。 皇帝却沉着脸问:“谁跟你说老四抗旨拒婚了的?简直胡言乱语!” 叶欢颜闷头低声道:“昨日殿下入宫一趟,回去后便宽慰儿臣说让儿臣不要担心,他不会娶缪元公主,更不会让儿臣受委屈,已经与父皇说清楚了,儿臣本来极为安心的,可是后来……后来听闻父皇震怒,想着定是因为殿下拒婚了,儿臣心中惶恐惊惧,儿臣何德何能,如何能让殿下为了我一人而忤逆父皇不顾国政?” 皇帝立刻道:“那不过是朕与老四商谈国政罢了,谁告诉你是老四拒婚了的?简直是不知所谓,你身为晟王妃,岂能在事情还未下定论之前就如此急躁妄加臆测?” 叶欢颜忙道:“并非儿臣妄加臆测,只是……” 见她说到这里便犹犹豫豫不再继续,皇帝不由追问:“只是什么?” 第487章 质问缪元公主 谁知道叶欢颜却是说不上来了,憋着一张脸跪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没话说了还是不敢说,只剩一脸的委屈和挣扎。 皇帝没耐心:“到底是什么?你有话便说,岂能在御前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像什么话!” 叶欢颜憋着半晌说不出来,索性破罐破摔一般道:“儿臣没什么好说的,只求父皇开恩下诏,废黜儿臣晟王妃之位,或是遣还叶家或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儿臣都甘愿,儿臣只是不愿因一己之身误了两国大计,令殿下与父皇父子不和,更不敢让殿下为我陷入两难境地,成为罪人。” 皇帝当即怒道:“你……荒唐,你是朕赐婚的晟王妃,既无过错,朕何至于要废你?便是要让晟王与缪元公主成婚,也不过是两妃并立,自不会委屈你,你如今却跑来议政殿自请下堂?你这是在做什么?是想让天下人都以为朕与朝廷容不下你这个王妃,逼你自请下堂腾位置??” 叶欢颜忙惊惶不安的否认道:“儿臣不敢。” “那你……” 皇帝正想要说什么斥责的话,可刚开口,蹲跪在叶欢颜身边的元决忽然冷笑出声。 “父皇如今责怪于她,怕是错怪了吧,您是没有逼迫她,可这些天来朝中大半朝臣谏言贬妻为妾,舆论纷纷,将我们夫妇推上风口浪尖,难道不是在变相的逼她与儿臣?儿臣倒是不知道,儿臣的王妃何错之有,竟让满朝的人都容不下她,为了迎合迁就一届败国公主,竟都打着注意要贬她为妾,吓得她数日来惶恐不安。” 这番讥讽事实俱在,还有意无意的扫视着皇帝两一字排开站在那里看热闹的朝臣,让那些这些天来主张贬妻为妾的人纷纷羞愧的低下头,这么一看,确有大半了。 皇帝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知道这些天朝臣的争论会传开,怎么都会对元决和叶欢颜形成压力,他是默许的,就像看看他们会如何做。 可既然是可构成压力,自然也能给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叶欢颜施压,若是元决以此来斥责朝臣,倒也不算错。 当然,若是这个时候朝臣中有人反驳一切是为了大胤,为了联姻大计,也能占理,可惜没人站出来,可见其实没什么人是真的为了这个才建议贬妻为妾的,而是各有私心。 元决冷笑着,这才强行将叶欢颜扶起来,叶欢颜起初不肯,可力气不大,他硬要她起来,她也就只能被拖着起来了,然后被她稳稳地扣在身侧。。 扶她起来后,搂着她的肩头安抚了一下,元决又看向上面的北靖人那边,眼神竟是愤怒的想杀人,尤其是看着缪元公主,那眼神,阴鸷的可怕。 他咬牙道:“昨天本王好不容易对王妃有所安抚,让她心宽了些,出去散了个心,可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再度病倒晕厥,醒来后就一直闹着让本王与她和离,说什么不愿拖累本王,更承担不起后果,劝本王听话,为了大局去了北靖公主,本王询问了跟她出去的人才晓得,原来她出去一趟竟是遇见了北靖的公主。” “当时北靖公主要求单独密谈,随行之人皆被遣退,本王百般询问她都不肯吐露究竟怎么回事,正想寻个机会问北靖公主,到底和本王的王妃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惊慌恐惧,以至于不断哀求本王与她离绝,更不惜罔顾规矩跑到这里来恳求父皇下诏罢黜她?” 他的这声声质问,让缪元公主当即被众人瞩目着,缪元公主这下子明白叶欢颜是要做什么了,当即暗道不好,脸色煞白的急忙摇头道:“我……我没有……” 可她这个时候除了否认,也说不出来别的话了,叶欢颜这一遭,实在打得她猝不及防。 宇文烬根本不知道缪元公主昨日竟然瞒着他去见了叶欢颜,心中恼怒不已,怒目扫了她一眼,正想着如何为她开解,站在皇帝左边一些的平王忽然出列,走下两步台阶。 他拱手对皇帝道:“陛下,事已至此,臣弟有话不得不说了,昨日与晟王妃一起去戏楼听戏的还有小女倾城,倾城回来后也跟臣说过,缪元公主确实是去求见了晟王妃,且要求单独密谈,虽说是密谈不知说了什么,可是公主走后倾城进去时,晟王妃情况已然不佳,显是大受打击,与见缪元公主之前的心绪天差地别。” 平王不由看向缪元公主,沉肃着脸质问:“本王很是疑惑,公主到底与晟王妃说了什么,竟使得晟王妃那般反常,如今还不顾一切的自请下堂?” 虽是质问,可也是明指是缪元公主为了嫁给元决,逼得叶欢颜自请下堂退位给她。 这就让缪元公主招架不住了。 缪元公主自请以侧妃之位嫁给晟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尽管许多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缪元公主怎么都不可能只给晟王做侧妃,可她既然端出了做小伏低的姿态,却在有传言说晟王拒婚触怒陛下之后去找了晟王妃,逼迫她自请下堂让位,这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何况,晟王妃便是要退位让贤,也只能是朝臣谏言皇帝做主,是大胤自己的事情,哪有朝廷和皇帝还没下定论,缪元公主便跑去逼迫晟王妃的,如此恬不知耻的逼婚之态,简直是荒唐至极。 这缪元公主不过是一个外族公主,如此行事,更是嚣张至极,当这大胤是他们北靖不成?如此肆意妄为!将晟王妃逼迫至如此绝境,几乎是走投无路了,否则又怎会和离,正常来说,怕是会想尽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份地位才对。 也不知道这缪元公主到底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竟让晟王妃如此委曲求全。 面对这样的局面,缪元公主直接慌了,不停的摇晃着她煞白的脸:“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却是说不出来。 逼迫叶欢颜自请下堂不光彩,和叶欢颜做交易并嫡为妃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一开始,她是自请做侧妃的。 见缪元公主被这么多人看着,还诸多鄙夷质疑,叶欢颜忙道:“皇叔,你不要误会,缪元公主并未逼迫我什么,是我自己甘愿退让的,原是我不配,我也不敢因我一人而使得殿下两难,还误了两国联姻大计,是我自认担不起再让两国交恶的后果,不是缪元公主的错。” 她这话听着像是为缪元公主开解,可是更是坐实了缪元公主逼她自请下堂让位的事实。 缪元公主顿时更是被所有人各种目光打量着,皇帝也侧头看着她,目光沉沉的,而宇文烬更是脸色难看至极,目光慑人,缪元公主敢肯定,过后哥哥一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而这事儿之后,她怕是也没法做人了,想到这里,她竟是前所未有的心慌起来,更是恨极了叶欢颜。 她当即愤恨的看着叶欢颜,指着他咬牙愤恨道:“晟王妃,你何以这样污蔑我,我去找你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如今你无中生有便算了,还故作姿态,装出这幅可怜的样子来让我难堪,你太过分了!” 第488章 父女一心 相比于缪元公主的恼羞成怒咄咄逼人,叶欢颜却是委屈不已。 只见她讷讷的看着缪元公主,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指责自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后,便侧头依偎在元决身侧,好似无话可说,只紧紧咬着唇噙着泪,那样的委屈,好似有苦说不出,也不能说。 元决忙低声安抚她什么,怎么都掩不住的怜惜和心疼。 缪元公主更气急败坏:“你……你装什么可怜!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倒是解释啊!本公主根本……” “够了!”宇文烬忽然低叱出声,侧头阴沉凌厉的看着缪元公主,咬牙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 缪元公主虽然平时总是在宇文烬面前娇蛮任性,可是那只是她知道宇文烬会惯着她有恃无恐,可如今这个时候,这样的场面和情况,她是不敢惹他的。 呵斥了缪元公主,宇文烬心思转动,正要上前和皇帝说什么,可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叶归云忽然出列,却不是和平王一样只是下两级台阶回话,而是走到叶欢颜所在的中间平台上,撩起官袍跪下。 皇帝见他出列的时候就定定的看着他,想要看他要做什么,在他跪下后当即问:“安国公,你这是做什么?” 叶归云跪在那里拱手道:“陛下,晟王妃是臣幼女,本是庶出卑微,不足匹配晟王殿下,是陛下抬爱,才让她得以嫁入皇室侍奉晟王殿下,臣感念陛下宽宏厚爱,便是大局在前,仍为顾全她力排众议开了先例允许晟王府并嫡,未曾如朝臣所谏贬妻为妾委屈于她。” 顿了顿,脸色十分沉痛不忍的道:“可如今这般情形,小女怕是无福与缪元公主平起平坐一同侍奉晟王殿下了,既然小女自请与晟王殿下离绝让位,臣恳请陛下看在臣多年来为大胤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开恩,如小女所求下诏废黜其位,让小女返还叶家。” 叶归云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为之大惊。 便是叶欢颜也没想到叶归云会这个时候站出来挺她,她今日这样,皇帝不傻,肯定知道是她在以退为进,不管结果如何,皇帝都会更加难容她,叶归云想来也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站出来与她一起逼皇帝,皇帝以后定然也会对他心生不满。 虽然是情理之中的,可是叶欢颜还是有些意想不到。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叶归云此举,也是出乎意料的。 大家素来都知道叶欢颜不仅是庶女,在叶家的时候还是个不得宠的,几乎是在夹缝中求存的,对于叶归云来说没什么分量,他们父女关系疏冷甚至是不和是众所周知的。 而前两天虽然听闻叶归云曾亲自去接晟王妃出城了一趟不知道干嘛去,似乎父女关系有所好转,可也大概是因为互相依靠利用罢了,这些世家大族的血亲之间,哪个不是互相利用互相依靠? 这些天来,满朝争议叶欢颜是否要贬做侧妃,叶归云始终不曾有任何表态,就看着满朝的人争议他的女儿,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女儿王妃之位能否保住,因此,大家都更加肆无忌惮的要贬叶欢颜。 可如今,他却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女儿,以自身和叶家的军功兵权逼皇帝选择! 叶欢颜这个时候当众自请下堂就已经很棘手,甚至牵扯出了缪元公主可能逼她让位的隐秘,一旦传开,别说贬妻为妾了,便是并嫡也都难以进行。 缪元公主求嫁晟王可以说是一桩风月佳话,可是这般逼婚姿态,逼得晟王妃不得不自请下堂让位,这就不是什么佳话了,反而会引众怒,分明是败国公主来和亲的,岂容她在这里如此放肆的逼迫王妃下堂,此事之后联姻之事走线如何还难说,而叶归云此事当众如此表态,更是直接让这常连英进行不下去了。 叶归云可是这次打败北靖的首功之人,只因他一直不表态,以为他不在意这个女儿大家才肆无忌惮,当真追究起来,大家也可以说他身为戍边大臣,该一心为朝廷着想,不该计较自家女儿的这点委屈,何况,此次和谈联姻是他一手促成,他更应该舍己为国支持贬妻为妾才对。 可转念一下, 此事也终究是不妥,人家打败了北靖功在社稷,朝廷却为了迁就北靖这个战败国而委屈他的女儿,还逼他为大局着想,岂非寒了功臣的心,若此事传到军中,必定引起军方极大的不满,到时候,谁还愿意豁出命去报效朝廷? 可以说,叶欢颜这样一闹已经让联姻之事再难进行,而叶归云表态支持,更是没得商量了。 不过理亏却也不是大胤了,若是大胤这边拒婚自然是大胤理亏,可如今是缪元公主去见了晟王妃逼婚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后果自然是她和北靖承担了。 皇帝想到这一点,脸色稍稍有些好转,只要理亏的不是大胤,此事便好解决,正好也是替他解决了一桩难题,可被这父女俩这样当众相逼,不免还是气得不行。 他疾言厉色的斥道:“安国公,你如此请求简直是荒唐,晟王妃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事胡闹,你也跟着瞎掺和,朕当初既然赐婚她与晟王,她便死生都是皇家媳妇,岂有她无过却将她驱逐回娘家的道理?而你也是功在社稷,朕更是不能委屈你的女儿。” 叶归云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然后继续声音铿锵的道:“臣多谢陛下厚爱,可是小女当真无福与北靖尊贵的缪元公主平起平坐,更不宜让陛下和朝廷为她一人而破坏规矩开了先例,既然缪元公主要以正妃之位嫁进晟王府,小女自然不可再占着这个位置,为大局考虑,该是退位让贤的。” 他咬咬牙,继续道:“原本朝臣所谏的贬妻为妾并无不可,可如陛下适才所言,小女以正妃之身嫁入皇室,自不能无过贬位,否则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今既然小女自请离绝,便是她甘愿将王妃之位拱手让出的,算不得是受委屈,臣身为她的父亲,自当支持她的决定,请陛下开恩,准了小女与臣所求。” 皇帝本以为自己刚才的和原因已经很明确了,可是叶归云却还是非得逼他当众承诺不让元决娶缪元公主才罢休,更是气的脸都黑了,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叶归云,似乎是没想到叶归云会这般为她,很是动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会触怒皇帝,一副想要上前说什么又被元决拉着没法去,徒留满目的无可奈何。 这时站在皇帝前面的平王又道:“陛下,安国公为我大胤镇守北境,戎马半生功在社稷,晟王妃乃是他的幼女,虽说联姻是大事,可却也不能因此委屈了晟王妃和叶家,寒了安国公和一众叶家军的心,并嫡虽说两全,可终究有违礼法是为不妥,臣以为,晟王殿下不可娶缪元公主为妃,请陛下三思。” 第489章 请父皇赐死儿臣吧! 皇帝沉沉的看着平王,没想到一贯忠于他的平王会跟着叶归云来逼他,让他如此下不来台。 可平王出言后,那些本就不支持贬妻为妾,或是中立的官员纷纷出列附议,有些墙头草也加入,使得皇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皇帝正不知如何是好,宇文烬忽然便道:“胤皇陛下,联姻之事是为结两国之好,本不该强求,是皇妹鲁莽,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让贵国和晟王夫妇如此为难,还逼得晟王妃如此委曲求全,小王在这里替她给胤国,给晟王夫妇赔不是,既然此事不妥,就作罢吧,切不可为此而有损两国邦交。” 缪元公主本就如同放在火上烤一样煎熬,心里各种悔恨心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便是想要辩解也解释不清了,叶欢颜做出这幅样子来了,是不会有人信她的,看到这么多人都附议让皇帝不让她嫁给元决,她就心提到嗓子眼。 虽说现在她嫁不嫁都会被人诟病耻笑,可是既然都一样,那还不如嫁了,也不免枉费她丢尽颜面被人笑话一场,也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好好和叶欢颜算这笔账。 可宇文烬却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让皇帝作罢她和元决的婚事?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宇文烬,失声叫道:“哥哥!你做什么?” 宇文烬目光冷肃的扫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给我闭嘴,好好待着。” 这个时候了,缪元公主哪里还肯听他的,若是真的作罢了,她死的心都有了,那里还顾得上后果和丢不丢人? 她立刻站出来,指着下面的叶欢颜,对皇帝辩解道:“胤皇陛下,我没有逼她,是她在做戏,她这是无中生有污蔑我,她只是不想让晟王娶我,怕我嫁给晟王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是在以退为进玩弄心计,想要借此来阻挠两国联姻,你们不能被她骗了!她装腔作势而已。” 宇文烬本想拦着缪元公主不让她再继续胡闹的,可拦不住,如今见她反驳了这些,似乎也在点子上, 便静观其变了。 她这一指控,下面的叶欢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指控自己,浑身都在发抖,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了不免恻隐怜惜。 元决忙搂紧了她的肩头安抚她一声,随即便厉目看上来,那眼神,好似要撕了缪元公主。 不待他说什么,平王先一步出声了,问缪元公主:“缪元公主,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晟王妃是在污蔑你,那你可否说说,你昨日去找她,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我……”缪元公主不知道怎么说。 大家都看着缪元公主, 就看她该如何解释,这才是大家现在想知道的,晟王妃三缄其口不愿说,却是因为见了缪元公主之后才自请下堂的,自然是缪元公主与她说了什么的,而这内容,便是关键。 而如今这个时候了,缪元公主却还是讳莫不言,不仅打脸自己刚才的那番辩驳,还坐实了,她们的对话见不得人。 大家看着缪元公主的眼神就更加怪异了。 缪元公主更加羞愤难当,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这时,下面的叶欢颜抹了把泪,柔弱虚缓的道:“皇叔,公主来找我,并未逼迫于我,她只是来与我说只要我劝殿下娶她,她便保我晟王妃之位,不让我被贬了身份,屈尊与我并嫡为王妃,我本是十分感念她的,可……” 她六神无主一般为难道:“大胤历来从未有过并嫡前例,岂能因此开了先例?若是上行下效岂非乱了套?也是我自己自认不配与公主平起平坐,也不愿坏了规矩,更怕殿下为我忤逆抗旨,才自愿下堂,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您不要怪公主。” 大家闻言,倒是恍悟过来了,可是看着缪元公主的眼神就更加古怪了。 缪元公主也当即羞怒愤恨的指着叶欢颜道:“叶欢颜,你……你自己明明昨日已经答应了我的,为何现在又在这里装出这幅样子,你若是觉得不妥不合规矩,你大可以直接拒绝,何必答应了本公主却又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对我发难?让我沦为笑柄?” “我……” 叶欢颜急忙推开元决,上前一步就瘫跪在地,仰头对皇帝告罪。 “父皇,儿臣有罪,昨日公主提起时,儿臣为了能保全自己的尊位,确实是答应了缪元公主回去劝殿下娶她,可是儿臣深思熟虑,又觉得这样不妥,做不到为了自己而让殿下坏了规矩,又不能为了自己而误了两国联姻,这才想着割舍与殿下的夫妻情分自请离绝,殿下始终不肯,儿臣才不得不来求父皇。” 她泪眼婆娑的哽声道:“为保公主声名,儿臣本不愿道出谈话内容,可方才……儿臣实在不知知该如何了,儿臣万万担不起故意破坏两国联姻的罪名,可如今却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若是两国因此交恶,儿臣便是罪人,再无颜苟活,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赐死儿臣吧。” 说着便伏首磕头,恳切告罪。 这样一对比,更显得缪元公主嚣张跋扈咄咄逼人,让晟王妃先是自请下堂,如今竟演变成了求死。 元决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声声安抚着,顾不上理会旁人。 叶欢颜本来推拒着不让他抱着,可是似乎没力气推他了,便任由他搂着声声安抚,没有哭,却埋着头,甚至一下一下的抖着。 接着,平王很是不满的对缪元公主道:“公主,本王知道你在北靖是最为尊贵的皇女,可这里是大胤,你远来为客,我大胤自当好生招待,可你明知晟王有了王妃,却当众请求嫁给晟王,不顾自己身份和两国婚盟,声称甘愿做侧妃,却暗地里跑去威胁晟王妃劝晟王娶你为正妃,这是个什么道理?” “晟王妃是否贬位是我大胤朝廷与皇室的事情,只有陛下和晟王可做裁决,本王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北靖的公主竟然能决定我朝王妃的生死荣辱了?公主如此,未免欺人太甚!将我大胤当成了什么?” 就算皇帝刚才已经在朝上宣告了并嫡的事情,可是这是大胤朝廷的事情,而不是缪元公主和北靖可以决定的,何况,她还说若叶欢颜答应,她便保住叶欢颜的王妃之位,那是否若是不答应,她便可以逼迫大胤废了晟王妃给她腾位置? 缪元公主哪有面对过这样的指控和谴责,事实俱在,她也辩驳不出半个字,脸红发烫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便是宇文烬再想化解眼下的局面,也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根本就没想到他这个好妹妹会这样愚蠢,弄得他们都下不来台。 皇帝也是十分不悦,可虽然不悦,还是想着缓解一下眼下的局面,不然没法收场了,可还没开口,便听到下面的元决惊慌失措的叫声。 “颜颜,颜颜,你怎么了!?” 大家看去,才发现,叶欢颜竟然晕过去了。 第490章 缪元公主被打 叶欢颜突然晕倒,皇帝立刻让元决带她去最近的乾元殿先安置着,再请太医看看,至于这里,自然就理所当然的散场了,皇帝也让宇文烬带缪元公主和几个使臣都先回歧阳馆,什么事都先搁着容后再议。 宇文烬自然乐意得很,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总得回去先想想怎么应对。 议政殿后面,是皇帝的乾元殿,元决抱着叶欢颜进了偏殿暖阁里,很快太医便来了。 太医是太医院首杜廷,皇帝的心腹,他先是隔着帷幔给叶欢颜诊了脉,便转身来,今儿皇帝交汇了一个眼神后,便低下头去。 皇帝自然收到了杜廷的眼神,杜廷是他的心腹,眼下是在告诉他,叶欢颜是真的昏迷了,而不是装的。 皇帝确实是以为叶欢颜是装的,如今得知她是真的晕了,便压下猜疑,问:“杜廷,晟王妃如何?怎么会突然晕厥?” 太杜太医忙回话:“启禀陛下,王妃是本就气血两虚,加之情绪大动心神疲累,以至昏厥,并无大碍,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了。” 皇帝放心了一般:“无大碍就好,你去开药吧。” 杜廷应声就要去开药。 这时,坐在床边的元决忽然出声道:“不必,晟王府有医者也有药,用不着宫里的。” 他话一出,杜廷就有些为难了,不由看向皇帝:“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不用费心了,下去吧。” 杜廷这才离开。 皇帝看了一眼被床幔遮挡在里面瞧不真切的叶欢颜,才对元决道:“晟王妃眼下身体虚弱,你既然不愿杜太医开药,那在宫里待久了也不好,你早些带她回去吧。” 元决没理他。 皇帝微有些尴尬,也很是无奈:“你也不必对朕有气,先前是为大局考虑逼不得已,可事已至此,朕也不会再逼你娶那缪元公主了。” 元决对此只冷呵一声,依旧没理他,显然是现在不想理会他的,倒也不是有气,而是一心在昏迷的叶欢颜身上。 皇帝现在也没心思计较元决的态度,更没心思与他多说,联姻的事情闹成这样,且还得想办法收场呢。 他很快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他走后,元决才掀开挡在他与叶欢颜之间的帷幔,倾身过去射手抚了抚叶欢颜的脸颊额头,思索一阵,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出宫回府。 …… 北靖使臣这边。 从皇宫一路回到歧阳馆的途中,缪元公主和宇文烬一起坐在马车里,可是始终没说过一句话,缪元公主屏息凝神的缩在那里不敢看宇文烬,而宇文烬始终目光冷凝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却目光慑人,让缪元公主被看得脊背发凉,心慌不已。 刚回到歧阳馆缪元公主的住处,屏退左右后,缪元公主正想解释,可还没开口,便被宇文烬一个耳光挥得后退了几步,只觉头冒金星。 缪元公主好一阵子都没能缓过来,脑子嗡嗡的,待缓过来后,俩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着她,她被打了。 她颤抖着手抬起来摸着那疼得火辣辣且红肿大片的脸,懵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宇文烬,不可置信:“哥哥……你……你打我?” 她长这么大,从没被打过,莫说打,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听过。 宇文烬目光阴厉冷肃 的看着她,里面毫无温情,咬牙道:“是你该打,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同胞妹妹,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女儿,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这是这么多年来宇文烬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缪元公主,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缪元公主说话。 缪元公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虽然被打了心有委屈不满,可是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不敢表达不满。 宇文烬目光冷厉的咬牙道:“我跟你说过,让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更不要招惹叶欢颜,你为何不听?竟然趁我不备跑了出去找叶欢颜,还以为你有点脑子,却愚蠢的入了那个女人的圈套,宇文嫣,你可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 缪元公主很是委屈的辩解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宇文烬恨铁不成钢的怒声斥道:“你没想到会这样?那你能想到什么?闯了这样大的祸,你一句没想到就能脱罪么?” 缪元公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便是她平日再娇蛮任性,也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闯祸了。 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会闹开的,一旦闹开,大靖的脸面就被她丢尽了,她还会因为这件事被耻笑,被大靖的臣民谴责,她父皇便是再疼爱她,也不会轻饶了她的,而她有了这么个污点,也终将会沦为笑柄,是一个被拒婚后不折手断抢别人丈夫的公主。 宇文烬犹觉心头怒火燃烧,道:“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让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让你如愿嫁给晟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也告诉过你,那晟王妃叶欢颜不简单,你却不以为意,竟然跑去找她做交易,你是有多蠢才送上门去授人以柄?” 缪元公主委屈道:“我也只是……只是昨天听哥哥你说晟王可能是拒婚触怒了胤皇,那他要是真的这样怎么都不肯娶我,那我以后怎么办?而且,我怎么知道叶欢颜心机那么深?我不是故意的……” 昨日确实是宇文烬告诉她,元决被召入宫,和皇帝不欢而散,皇帝在他周后这怒砸了御书房,她才担心不已,思前想后,又得知叶欢颜出来了,便去找了叶欢颜。 宇文烬有些懊悔,就不该设呢么都让她知道,本以为她虽然骄纵,却还是有脑子的,可现在看来,到底是他高看了。 缪元公主忙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六神无主的问:“哥哥,我现在该怎么办?你一定要帮我,我是你妹妹啊,你不能不帮我。” 宇文烬沉思片刻,道:“你好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等我与胤国商谈完和谈联姻的事宜,你便随我回国吧。” “什么?”缪元公主大惊:“哥哥你什么意思?你要这样带我回去,那我和晟王的婚事呢?真的就作罢了?” 宇文烬有些恼怒的反问:“那你想如何?现在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以为你还能嫁到胤国嫁给元决?” 第491章 明天跟我去晟王府赔罪! 缪元公主理直气壮的激动问道:“那不然呢?我现在已经名声尽毁,大靖的颜面也丢没了,要是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都没办法嫁给晟王,那我岂不是白折腾?让人笑话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如果跟哥哥你回去,以后怎么办?” 咬了咬牙,她又一脸责怪怨怼的对宇文烬继续道:“而且, 是哥哥你让我当众提出要嫁给晟王,你说过会想尽办法帮我的,现在出事了你就不管我了?我是你妹妹啊,你就这么狠心,看着我身败名裂被人耻笑么?” 宇文烬道:“我让你提出嫁给他,可我没让你自作主张,你如果昨天没有跑出去找晟王妃,今天胤皇就已经下诏让你嫁给晟王,就算晟王不肯,我也有的是办法施压给他,可是如今却都被你的愚蠢鲁莽毁了,你毁了你自己,还连累大靖颜面尽失,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缪元公主有那么一阵心虚,可很快,她便顾不上心虚了,不管不顾的道:“不管怎样,都是哥哥你怂恿我当众请求嫁给晟王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要负责,我不会这样跟你回去,我就是死,也要嫁给晟王!” 宇文烬阴沉着脸看着缪元公主,眸间涌动着几分彻骨的冷意。 缪元公主见他这样,缩了缩脖子,又伸手拉着宇文烬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哥哥,我也是被晟王妃那个贱人摆了一道的,我没想到她那样下作恶毒,是我一时乱智,我不该怪你,你不要生气,可你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大靖,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你难道甘心大靖被胤国的人这样羞辱?” 宇文烬目光软了几分,道:“我自然不愿,可是你以为事到如今,晟王是你想嫁就能嫁的?现在不管你能不能嫁给晟王,都改变不了大靖和你被嘲笑羞辱的事实,且现在若想把你嫁给晟王,难如登天。” 缪元公主慌了,忙问道:“难如登天?怎么会?只要哥哥你想办法让胤皇答应就好了啊,或是跟他谈条件,或是以和谈的成败威胁他,他那么想和我们和谈联姻,一定会受你威胁的,只要他下诏让晟王娶我,晟王难道真的敢抗旨么?” 宇文烬闻言,拧紧了眉头,似对她这简单的想法极为无语,有些无奈:“嫣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什么意思?” 宇文烬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等今日的事情传开,胤国的臣民必定对我们大靖生出更深的敌意,甚至是口诛笔伐,两国的联盟还能否继续还是未知,你让我用这个逼胤皇让晟王娶你?那还不如我们现在就停止和谈直接启程回国,与胤国撕破脸。” 缪元公主吸了口气:“有……有这么严重么?” 宇文烬反问:“那你以为呢?你以为你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一场?” 缪元公主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说不出话来。 宇文烬道:“就算胤国一心想和我们止戈和谈,可你别忘了,这次败的是我们,若你没让事情演变成这样,为了和谈顺利,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胤皇为了边境安稳都会想办法满足我们。” “但是现在不一样,胤皇若是不想引起胤国的臣民不满,就肯定会拒绝你嫁入胤国,更别说让你嫁给晟王,除非再换一个公主来,否则此次联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缪元公主自然是没办法嫁到大胤了,原本她当众宣告钟情晟王,就除了晟王不能再嫁给别人,现在闹出了她逼得晟王妃自请下堂甚至是求死的事情,更别想留在大胤了,只能带回去。 这场联姻本就是北靖先提出的,所以北靖的公主嫁过来是前提,在这个前提形成之后,才有胤国亲上加亲嫁一个公主去,如果北靖不再送一个公主来,大胤自然也不会把公主嫁过去,只能就此作废。 可让大靖再送一个公主来,也不妥。 缪元公主哭丧着脸问:“就没有办法了么?如果……如果说晟王不肯娶我,我们就兴兵呢?” 宇文烬眸色一沉:“你是觉得大靖的脸面还没被你丢尽?还是当真以为你能重要到让父皇拿大靖江山来给你胡闹?” 缪元公主脸色僵了僵。 宇文烬沉声道:“何况,便是如你所言,此事也不可能成,你难道忘了,今天叶归云站出来支持叶欢颜的事情了?” “如果叶欢颜只是叶家不得宠的女儿就算了,可是现在,叶归云公然支持她,就等同于叶欢颜的背后站着叶归云戍守胤国北境的四十万叶家军,以及以叶归云为首的胤国军方势力,如果胤国北境军方知道我们以兴兵来威逼晟王不顾叶欢颜而娶你,肯定会引起众怒,届时当真再起战事,你以为胤国打不起了么?” 现在的情况是大靖打不起! 靖国位于北边,不似胤国和启国那样天时地利得天独厚,就在去年冬天,因为连月暴雪引发的封山封路缺粮少衣等一系列问题延误了战机,而叶归云此人又不好对付,这才败给了胤国,且是惨败,如今都还没缓过来。 缪元公主原本不懂得这些,如今听着宇文烬说了这么多,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啊,如果打得起,父皇怎么会舍得送她来和亲?这可是百年来大靖第一次送公主和亲,还是和有着百年之仇的胤国。 可是,她难道真的要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以后永远洗不掉叶欢颜加注给她的那些屈辱?让那些人看笑话?明明来的时候她还是大靖最尊贵的公主,等回去的时候,却可能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她不甘心。 宇文烬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等带你回国,父皇那里和朝中我会为你兜着,但是你也得听我的话,接下来你得好好的待在这里,明天你跟我去一趟晟王府,去给晟王妃赔罪。” 缪元公主一惊,急忙追问:“赔罪?赔什么罪?” 宇文烬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问道:“你说赔什么罪?” 缪元公主很激动的大声嚷嚷着拒绝:“不,我没有错,是她陷害我,就算哥哥你说我不可能嫁到胤国,不可能嫁给晟王,那我认了,可是我没有错,是那个贱人算计了我,凭什么她让我身败名裂了,还得让我给她赔罪?更何况我是大靖的公主,就算错了,也不可能给她一个卑贱丑陋的女人赔罪!” 第492章 凭什么就许你护着我,不能让我护你一次? 宇文烬不由分说:“此事由不得你,是你把事情演变成如今这般局面的,只有你跟我去晟王府赔罪了,我才能有脸和胤国继续谈联盟的事情,你可以不答应,那就我自己替你去,可是你想好了嫣儿,你如果去了,等回国,这件事的罪过我为你承担,你若不去,你自己想一想,你能否担负得起此事的后果。” 缪元公主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宇文烬,失声叫道:“哥哥!” 宇文烬道:“我话至此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缪元公主当即哭了出来,声泪俱下的控诉:“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唯一的同胞妹妹啊,我被欺负了你不用帮我就算了,现在还让我去给算计了我的贱人赔罪?你把我置于何地啊?” 宇文烬不耐道:“我已经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就凭你这次闯的祸,我可以杀了你,何况,就算你是我唯一的同胞妹妹,嫣儿,不要忘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凌驾在大靖的江山之上。” 他生来,就是为了大靖的江山而活的。 缪元公主张了张,想说的话在听到宇文烬最后一句话时尽数咽了回去。 怔怔的看着宇文烬,她委屈又害怕。 她就算是不那么聪明,可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脑子的,哪里会听不出来宇文烬这句话隐含的警告。 在他这里,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凌驾在大靖江山之上,所以,为了大靖江山,他也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她这个妹妹。 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他会宠着她疼着她,可是如果触及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而现在,她已经算是触及了。 缪元公主顿时觉得悲凉可笑,只流着泪,憋屈的说不出话来。 宇文烬现在可没心思再应付缪元公主,他还得回去和那些随行的大臣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揉了揉眉心,淡淡的对缪元公主道:“你好好休息吧,准备好明日跟我去晟王府。” 缪元公主没说话,只低着头吸着鼻子默默流泪,也没哭出来。 宇文烬不再理她,直接出去了。 留下缪元公主站在那里,缓缓地攥紧了拳头,满脸的倔强不甘,咬牙切齿的,垂着的眼眸中,竟是浓浓的怨毒涌动。 …… 叶欢颜被元决带回王府后,昏迷了两个多时辰,下午才醒来,而此时,宫中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了,京中上下物议沸腾。 她睁眼看到元决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便也没叫他,默默地躺在那里不动,就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出神。 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 就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冷不丁的,他忽然就出声了:“醒了怎么不出声也不动?怕我跟你算账?” 说话声音情绪不明,也没睁眼,依旧是闭着眼面无表情的样子。 叶欢颜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一批。 随后,就看着他慢慢睁开了眼,睁开眼后,便不咸不淡的凝视着她。 叶欢颜眨了眨眼,随后扯起嘴角讪讪地笑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上笑容堆得越发灿烂,有些许讨好。 可她越是笑,他眼神就越是淡,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和他这死亡凝视对视,所以微低着头揪着被角,有些没底气的问:“那个……我昏迷了多久啊?” 晟王殿下面无表情,声音也是莫得感情:“两个时辰。” 叶欢颜点点头了然,然后就不说话了,低着头闷在那里,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扣手指。 元决看着她这幅样子,本就心头窝着火,现在更气了,可也不好对她发脾气,只淡淡的问:“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 叶欢颜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就缩回目光,弱弱的问:“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见她装糊涂,元决更火大了,勉强忍着教训她一顿的冲动,有些凌厉的问:“今日的事,谁让你进宫去折腾的?还有,你昏迷又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当即抬头,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嚷嚷:“我自己让我去的啊,至于昏迷,那我突然就昏迷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甘先生可有给我诊脉,他怎么说?” 元决:“……” 他不说话了,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叶欢颜被看得头皮发麻,当即不满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元决听言,气笑了:“你也知道吓人?你今日跑到宫里闹了这么一出,都要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 叶欢颜微微嘟起了嘴,有些心虚的咕哝:“有这么严重么?” 元决恼怒不已:“那你以为呢?我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我会处理,让你好好待在府里,你就是不听,没跟我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宫里去当众这样折腾,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胡闹?” 叶欢颜一听,不得了了,立刻就和他呛声反驳道:“我哪有胡闹?我这是有计划的好不好?我是知道结果会怎样才去的,我就不信我折腾了这一出了,陛下和朝臣们还敢逼你娶了那个缪元公主,可如果我不这样,你今天是不是要公然抗旨?那你知不知道抗旨的后果?” 元决噎了一下,看着她片刻,还是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不管后果如何,我担得起。” 叶欢颜拔高了声音道:“可是我不想让你担,明明我这么做,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承担原本没有必要担的罪名?我们是夫妻,凭什么就许你护着我,不能让我护你一次?” 元决一时哑然。 沉默片刻,他缓缓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心中百感交集。 他道:“就这一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叶欢颜闷哼一声,别过脸去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跟个疯婆子似的当众哭闹,还挺丢人的,这种傻事才不会有下次呢。” 元决笑笑,凑近她揶揄道:“现在知道做的是傻事了?” 叶欢颜扭头瞪他。 元决这才不笑她了,恢复正经脸,低声问:“所以昨日你打算出府去引来缪元公主时,就已然有了计划了?” 叶欢颜噘着嘴点头道:“哪有这么厉害?那时候只是有这个想法,算不上计划,因为没见到缪元公主,一切都是未知,可是没想到那缪元公主这么蠢,就定下了这个计划了,我是知道你不会答应我这么做,才没跟你说的,要是我说了,你估计今天都不会让我出府了。” 第493章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也不愁。 元决昨日和她说,他拒婚且触怒了皇帝,她就料定皇帝很快就会明旨赐婚了,自然得想个法子解决此事,不能等皇帝发难再让他随机应变,他那臭脾气,顶多是公然和皇帝对着干,那才糟糕。 他们昨日也都想到了从北靖人那里入手,她说过的只有缪元公主嫁不了才能了结此事可不是说着玩的,可当时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说是计划倒也还算不上,见机行事罢了。 元决无奈道:“我若是知道,确实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也难怪你昨日回来后,便三缄其口的什么也不说,好似要任由我处理此事了,原来是憋着这么一招。” 叶欢颜得意的问他:“这招杀伤力大吧?” 元决淡淡笑着,一副宠溺的样子道:“大,怎么不大?你这么一闹,这次两国联姻还能否继续都不知道,更别说让我娶缪元公主了,所以,你接下来可以安心的养身子了。” 叶欢颜事先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担心什么,只是有些惆怅道:“陛下估计现在撕了我的心都有了,不过也没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也不愁,陛下本来就恨不得弄死我,多了这么一桩也不算什么了。” 元决闻言却摇头道:“也不尽然。” 叶欢颜挑眉:“怎么说?” 元决解释道:“你当父皇很希望我娶了那缪元公主?或许之前他想的,可是我昨日拒婚后,他就不一定还想了,对于他来说,并不想因为一个北靖公主逼得我与他父子反目,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你今日这么一闹,不仅搅黄了这件事,还让北靖理亏,给了他先发制人的立场,他指不定多高兴呢。” 叶欢颜听言都呆了:“啊?这样也行?” 元决点头:“嗯,就是这样也行。” 叶欢颜有些咋舌,可还是不免惆怅:“可即便是这样,陛下也还是会厌恶我啊,旁人不知道,陛下肯定不会不知道,我今日就是以退为进的逼他,哪个皇帝会乐意自己被逼得下不来台啊?这事儿过后,肯定有得暗搓搓的想法子教训我了。” 元决却是不以为意:“逼他的又不止你一个,你怕什么?” 叶欢颜一愣:“你是说我父亲?” 元决颔首,陈述道:“在这件事情上,叶归云的作用与你折腾的这一场的作用不相上下。” “这么厉害?” 她只是没想到叶归云会公然站在她这边,至于作用却没深想过,自然也想不到他作用这么大。 元决颔首:“嗯,他在朝中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手握重兵镇守一方,而他是去年打败了北靖的首功,父皇当时本来是想加封他为异姓王的,可他拒不领受才作罢,功劳可想而知。” “他的背后,不仅是四十万戍边的叶家军,还有遍布各处军方的许多武将旧部,他出面支持你,父皇自然会忌惮,便是突然改了主意并嫡是因为姮姨的筹谋和顾念着我,也是有叶归云的原因在内的, 所以经过这么一出,你以后的依靠,可不仅仅是我了。” 以前,人人都道她只是叶家不得宠的女儿,父女疏冷不和,所以叶家算不得她的倚仗,只是碍于颜面才支撑她,实则也只靠着他的爱重才地位稳固,可从今以后人人都会知道,叶家是与她站在一起荣辱与共的,谁再想对她做什么,除了掂量他之外,还得顾忌她背后的叶家。 哪怕是皇帝也是如此。 叶欢颜冷哼:“他早该这样了,说起来,护着叶欢颜这个女儿,本也是他身为父亲该做的,欠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给,都还不够补偿所亏欠的十分之一呢。” 事实上却是人已经死了,再多的补偿都无济于事了, 元决附和:“嗯,这是他应该的, 所以,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叶欢颜闻言,不由侧眸揶揄他:“你就这么讨厌他啊?这么不想我记他的好。” 元决不说话,看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讨厌实锤了。 叶欢颜哑然笑着,然后陷入了一阵沉思,琢磨了一阵儿,神色有些复杂的的叹了一声道:“其实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他的。” 面对元决看着她的疑惑目光,她道:“不是说讨厌他对我不好,他所亏欠的那个女儿终究不是我,我本是局外人,虽附体而生,却没有真正受过那些苦楚,是没有资格去恨他的,从前只当他是路人,其实那样就很好了。” “可现在我得知他冷落这个女儿是为了什么,心境就极为复杂,我理解他,又不能理解他,总归不管怎么说,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到死都不知道他的苦心,只当他冷漠无情不配为父,而我不是他真正的女儿,终究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元决不由好奇:“所以,他冷落你这个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欢颜这才想起,她似乎没有和元决说过这个事儿,现在一时多愁善感,却是说漏嘴了。 他其实不是现在才开始好奇的,她最近虽然和叶归云接触不算多,也就回来后去见过一次,叶归云来送生辰礼一次,祭拜亡母又一次,看似都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她近来对叶归云没那么反感了,他总是好奇的。 可他讨厌叶归云啊,所以才不会问怎么回事。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解释道:“之前他跟我说,我娘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冷落这个女儿,一则是为了让我在谢氏的手底下活着,二则是因为陛下多年来一直试图找到他的弱点拿捏他,他为护我周全,只能装作不在意我,可如今我嫁给你了,有你护着,谁也没法子对我不利了,他才不装了。” 元决嗤之以鼻:“他倒是掰扯得出来,若是你娘是他心头挚爱,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能狠得下心不管你的死活,不过是借口罢了,你可别被他蒙骗了。” 同为男人,若是他的话,他所挚爱的女人给他生下的孩子,便如同他的珍宝一样,便是豁出命去,他也会护着疼着宠着,才不会舍得他的孩子受丝毫委屈,可她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他是知道一些的。 身为父亲,会这么狠心? 他都怀疑这女儿不是叶归云亲生的。 元决不信也是情理之中,若叶欢颜不是得知了慕容璃的事情,知道叶归云所有的顾虑和无奈,肯定也是不信的,可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到底叶归云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第494章 上门赔罪 叶欢颜吐出一口浊气,不甚在意的道:“是不是借口不重要了,反正不管如何,他有没有苦衷,我与他之间,也不可能会有父女情深温情脉脉的,他若愿意做我的倚仗那也是他应该的,我心安理得的受着就是了,其余的,也就这样吧。” 她理解叶归云所有的苦衷,可不是所有的苦衷都可以得到谅解的,哪怕她就真真切切的是叶归云的女儿,她也不会毫无隔阂,何况,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死了,凭着这一点,叶归云再如何逼不得已,也都不配得到谅解,她也没资格去谅解,有些伤害终究是实际性的,并非无心二字皆可抹销。 她与叶家之间,本来不该再有牵扯了的,她也不想和叶家有牵扯,谢氏死了,叶无双此生无望,其他欺负过原主的人以后也都不会好过,看着她风光无限,他们估计都睡不着呢,这也就够了,如果不是因为回来之后叶归云告诉了她慕容璃的事情,她是真的不会再和叶家牵扯的。 不过如今,她既然回来了,也打定主意陪着元决走下去,和叶家有所牵扯是免不了的了。 第二日,宇文烬带着缪元公主来求见时,叶欢颜很是意外。 昨日她在宫里自请下堂的事情已经传开,京城上下都在议论此事,多数人都十分谴责北靖人,更有一些文人士子对缪元公主口诛笔伐,当然,不只是北靖人,那些之前力争附议要贬妻为妾的官员也被骂得挺惨。 莫说把缪元公主嫁给元决了,这次两个婚盟还能否继续都还另说,因为不管是朝中还是坊间,反对之声愈演愈烈,皇帝自然不可忽略。 宇文烬带缪元公主来探望她甚至是赔罪,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元决立刻就冷了脸,想都没想就吩咐闭门谢客。 叶欢颜忙出言阻拦:“哎,别啊,人家既然都来了,还打着探病赔罪的名头来的,就这样拒而不见可不就是给人说嘴的机会了?” 元决不在乎:“现在还在乎这个做什么?何况,经过昨日的事情,我们不见他们也是合乎常理的,谁敢说什么?” 叶欢颜点点头,很是恶趣味的问道:“是理所当然啊,可是怎么办?我挺想看看那缪元公主是怎么给我赔罪的,看看她不情不愿又不得不给我赔罪的憋屈样子,一定很好玩。” 见她玩心来了,元决颇为无奈。 叶欢颜撒娇:“哎呀,你就让人进来呗,我正好无聊呢。” 元决挑了挑眉:“我陪着你怎会无聊?难道颜颜是嫌为夫无趣了?” 他还问的煞有其事,有些委屈的样子,好似她真的嫌他无趣腻味厌烦他了似的,那可怜兮兮的颜值,叶欢颜差点以为自己是渣女。 叶欢颜嫌弃脸:“你陪着我才无聊好不好?让你给我说个笑话你不会,让你讲故事你也不会,倒是只会给我念画本子,无趣极了,本来倾城来陪我说说话还好些,你倒好,直接把人拦着不让来了。” 昨日下午她醒来后不久,肃王妃和平王妃母女都来看她了,元倾城今早上又来了,估计是想来陪她解闷,顺便共同吐槽什么的,可是没得进来,被他拦着了,要不是月影悄咪咪的跟她说了,她都不知道元倾城来过。 元决冷哼:“我前日就是让你和她出去了一趟,结果就有了昨日那一出,我今日再让你和她凑在一起,指不定明日还折腾别的,每次让你俩待在一起就没好事,我觉得为了你能安心养身子,且不让我夭寿,还是尽量避免你和她凑堆好些。” 叶欢颜嘴角一抽:“晟王殿下,明明每次都是我要折腾,我的主意,元倾城被我拉下水稍稍配合而已,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关她啥事儿?” 元决理直气壮:“总之不是你就是她,那我舍不得怪你,不怪她怪谁?” 叶欢颜:“……” 好强大的逻辑,她竟然无言以对。 默默为元倾城点蜡,才因为之前被殃及受了伤,勉强让这厮给点好脸色,现在又被连累的…… 叶欢颜好言道:“行,你要怪她就怪她吧,可是现在我就是想看看俺缪元公主是怎么给我赔罪的,你就让人进来呗,好不好嘛?~” 这一波三颤的撒娇声,元决哪里招架得住? 他无奈的看着她,顶着她那巴巴的哀求目光,叹了一声,侧头吩咐墨玄:“带他们去前厅等着。” 至于等多久,再说! 墨玄领命下去。 叶欢颜这才下了窝了一上午的软榻,磨磨蹭蹭的开始梳妆打扮,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弄了个素淡的妆容打扮,刚跟着元决去见人。 王府会客前厅,宇文烬和缪元公主正坐下那里等人。 宇文烬还好,还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虽然等的也不耐烦了,可却并未表露出来,而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虽然元决夫妇迟迟没来见,可这晟王府的礼数却是做的周到,茶水点心什么的管够。 倒是缪元公主,一脸的烦躁不耐,可没心情喝茶吃点心。 她已经第四次对宇文烬道:“哥哥,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都要午时了,他们明显就是想要晾着我们,给我们下马威呢,我们还是走吧。” 她自知没有错,本来就愿意来赔罪,要不是宇文烬威胁她,她才不来呢,一想起她赔罪的时候,叶欢颜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就作呕,更是无地自容了。 想她明明是大靖最尊贵的公主,素来傲视群芳,又自幼被娇宠奉承,没谁能让她真正放在眼里的,如今却要给一个下作不堪的丑女人赔罪,她还败在这么个女人手里了,想想都憋屈的要死,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大卸八块。 宇文烬闻言,侧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想走,那你就自己走。” 缪元公主倒是想啊,可是她哪敢啊? 她若是不听话给叶欢颜赔罪致歉,等回国,宇文烬就不会替她兜着这件事了,若是她听话,宇文烬护着她,等回去了,她还能好过些,起码不会被臣民谴责得那么惨,有宇文烬顶着,父皇也不会太怪罪。 说来也怪,哥哥平时也是傲的不行的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不给脸的,现在脸面都被下成这样了,竟然那么能忍,怎么说他都不肯走,难道非得给大胤做小伏低么?大不了不和谈了呗,大胤已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总不能挥师北上吧。 她憋闷至极。 这时,元决和叶欢颜相携而来。 第495章 别人的男人别惦记。 元决和叶欢颜一到,宇文烬立刻站了起来,缪元公主在宇文烬的注目下也磨磨蹭蹭的起身。 待那夫妇俩走近,宇文烬才拱手做礼叫人:“晟王,晟王妃。” 缪元公主也不情不愿的行礼:“缪元见过晟王,晟王妃。” 元决自己当缪元公主是空气,随意的对宇文烬揖了揖手还礼,便扶着正打算福身的叶欢颜去走坐下了。 扶着叶欢颜坐下后,元决坐在另一边。 坐下后,元决只看着宇文烬兄妹俩没说话,没什么善意,反而一脸不善。 叶欢颜也随着看向站在位置前面还未坐下的兄妹俩,挑了挑眉:“沧澜王和公主怎么不坐下?快坐啊。” 宇文烬和缪元公主看了一眼元决,见他虽然面色不善,可一副叶欢颜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而他们也不好真的看元决脸色太过伏低做小,便坦然依言坐下。 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身子不好,听闻两位来的时候还在卧床,总要稍作装扮才能见客,这才耽搁了些时候,让客人久等了,礼数不周,还请沧澜王和公主海涵。” 宇文烬皮笑肉不笑的道:“晟王妃哪里话,事到如今,二位还肯见我们兄妹俩,本王已经感激不尽,只是等了一会儿罢了,不算什么。” 叶欢颜道:“二位是我们大胤的贵客,我夫妇二人也算是主家,哪能不见客人的呢?这待客的礼数我们还是懂得的。” 反倒是他们,上门做客的礼数却是不懂。 宇文烬哪里听不出叶欢颜的这个意有所指? 到底名义上是理亏的,他也不好反讽什么。 倒是缪元公主窝着火,正想要说什么,可是他事先察觉,扫了一眼过去,让她老实了。 宇文烬目光警告了缪元公主不许妄动后,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元决冷不丁的开口了:“不是说来探病赔罪的?现在人见到了,算是探病了,接下来该做什么,还需要本王提醒你们?” 该赔罪了! 宇文烬以为自己好歹是大靖嫡皇子,代表大靖的立场脸面,眼下就算有矛盾可也还没撕破脸,元决再不待见他们,也应该会给些脸面,毕竟都放他们进来见了,叶欢颜刚才虽然明嘲暗讽,可也还算给脸,可现在…… 宇文烬虽然还算能忍,可听着元决这话和口气,脸色还是有些僵硬不悦。 而缪元公主就悲愤了,委屈又难堪。 叶欢颜瞧着他们兄妹俩这般,好似觉得元决的话不妥了似的,忙侧头过去无奈的换了一声:“殿下。” 元决这才没再盯着那兄妹俩,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当摆设。 可谁也不会真的敢却也忽略他。 叶欢颜这才一脸歉意的对宇文烬道:“沧澜王和公主见谅,我家殿下脾气素来是有些冲的,说话比较直,二位不要放在心上,二位能来看我已经是荣幸之至,赔罪什么的说说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这是在说他们只是打着赔罪的幌子来的。 宇文烬当即道:“晟王妃此言差矣,本王既然说是带皇妹来赔罪的,定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既然做错了事情,赔罪致歉是应该的,王妃不放在心上,我们却是不能不懂礼数,不然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大靖尽是野蛮无礼之辈?” 额,难道不是? 在大胤的人心中,一直对大胤国土虎视眈眈的北靖,确实是野蛮之辈啊,历来北靖掳掠骚扰边境的事情层出不穷,跟土匪无异了,而这次,明明是败国来和谈的,缪元公主却明目张胆的抢别人的丈夫,逼得她自请下堂如今也是众所周知的了。 活脱脱的就是蛮族行径啊,只知道争抢,然而似乎这位沧澜王毫无自知啊。 叶欢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有些无言以对,而旁边的元决,却是忽然笑了。 只是呵笑一声,声音不大,叶欢颜听得清楚,宇文烬兄妹俩自然也听到了,那笑声极尽的嘲弄质疑,弄得宇文烬和缪元公主都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咳咳!”叶欢颜忙轻咳两声提醒,元决这才不笑了,继续当摆设。 宇文烬脸色颇为难看,勉强隐忍下来后,侧头看向缪元公主道:“嫣儿,还不快给晟王妃赔罪致歉。” “哥哥!”缪元公主还是有些不愿意,尤其是看到叶欢颜那一副期待看好戏的姿态,就做不出给她赔罪致歉的事情来。 她们都知道的,是叶欢颜在算计。 她若是赔罪了,岂不是等于认了自己的错?让这个贱人小人得志? 宇文烬面色微有些凌厉,声音也沉了几分:“你忘了我说的话了?” 缪元公主哪里敢忘。 索性他们来探病赔罪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不管她做不做,旁人都会当她是赔罪了的,为了回国后能好过些,她豁出去便是,母后说了,能屈能伸才时赢家。 等过了今日这一遭,她依旧是大靖最尊贵的公主,来日方长,她好好想办法扳回一局,让这个该死的贱人不得好死。 她压下所有的不满和怨愤,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上前两步,屈膝欠身一气呵成,道:“晟王妃,是缪元不懂事,不该妄想和你争夺晟王,不该逼你,在这里给你赔罪,请你宽宏海涵,不要与我计较,更不要因为我一人的过错而伤了两国的和气。” 叶欢颜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片刻,才淡淡的道:“公主有这个心就好了,就不必这么多礼数了,只要以后记得,别人的东西再怎么喜欢都不要惦记,尤其是男人,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了就糟了,毕竟这世上,不是什么都围着你转,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叶欢颜这下没有再装模作样,而是恢复了本质这般摆着姿态教训她,让缪元公主极为不忿:“你……” 刚要说什么,宇文烬就当即出声道:“嫣儿,还不快多谢晟王妃的教导。” 缪元公主看向宇文烬,张嘴正要不服的嚷嚷,可迎上宇文烬的冷厉目光,她不满的话噎了回去。 打破了门牙往嘴里烟一样的憋屈着,她硬着头皮不情不愿的道:“缪元多谢晟王妃的教导,” 明明叶欢颜比她还小一岁,教导二字就说的勉强了,何况她母后都没这样教导过她,叶欢颜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教导她? 叶欢颜和颜悦色的笑着:“公主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的。” 缪元公主气的想吐血。 第496章 缪元公主死了。 赔罪致歉完毕,宇文烬便没有多待,带着缪元公主走了,只是行走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欢颜,看得叶欢颜有些摸不着头脑。 元决没看他们,所以没注意到宇文烬最后给叶欢颜的这个目光,倒是叶欢颜很是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那眼神总有一种让她寻思不明的意味。 这时,元决忽然问她:“在想什么?怎么这俩东西一走你就心事重重的?” 俩东西? 这兄妹俩在他这里还算不得是人呢,只是东西而已。 叶欢颜回神后思及此处,有些无奈的笑了。 叶欢颜摇了摇头,笑道:“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他们来赔罪过了,是不是代表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该和谈的还是得和谈?” 元决却沉吟道:“这是两回事,他们来赔罪不过是不想被人诟病理亏罢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联姻的事情很难进行下去,不是他们给你赔罪低头了就行了的,反对声如此激烈,北靖便是再换一个公主也不会被买账,除非……” “除非什么?” 元决思索片刻,不大确定的道:“父皇应该会提议让五公主嫁给宇文烬。” 叶欢颜惊讶的问:“你是说,父皇可能会打北靖未来皇后之位的主意?” 宇文烬是北靖嫡皇子,和元决在大胤的地位是一样的,且是未婚,若是舒妃的女儿明昀公主嫁给他就是北靖下一任皇后,虽说是外族公主北靖可以不让她做皇后,可是现在北靖理亏,倒是可以谈个条件的。 原本原来定下的让明昀公主嫁过去并非嫁给宇文烬的,北靖那边定下的是一个宗室闲散王爷,可是现在,大胤倒是可以以这次的事情来谈条件,把公主嫁给他也不无可能。 元决点头道:“我猜他会这么做,只有我大胤的公主成了北靖皇后,才能确保两国的边境相安无事。” 不同于北靖对大胤的虎视眈眈,大胤对北靖的江山国土没兴趣,要的不是边境安稳相安无事,自始至终都是北靖不安分,这次明明是北靖败了,皇帝却还是答应了北靖的和谈请求便是如此,都是为了边境和平,所以,皇帝肯定会想尽办法来维持这份和平的。 只有让大胤的公主成为北靖未来的皇后,才有可能让这份太平维持久一些。 叶欢颜想了想,摇头沉声道:“可是我觉得,宇文烬不一定会答应,他虽然现在还是尽量想要谈拢两国和谈的事情,可是对于他来说,这怕也不过无奈之举,暂时的妥协罢了。” “等北靖从去年战败的损耗中缓过来了,还是会打大胤的主意,而他那个人骨子里是桀骜不驯不受掣肘的人,旁的条件他或许会考量,但是让他为此娶了大胤的公主做以后的皇后,怕是不易。” 她说的很笃定。 虽然和宇文烬接触不算多,也就这么几次而已,可是她足以笃定,宇文烬的野心很大,怕是这次缪元公主请求嫁给元决,也是他的手笔,至于让缪元公主嫁给元决有什么好处,也不过是他知道元决是最有可能继承大胤江山的人罢了,不过是别有所图。 闻言,元决挑眉:“你这么了解他?” 叶欢颜听着他这声音语气有些不对味儿,扭头一看,得,果然…… 她嘴角一抽,无语道:“你不会连这种醋都吃吧?” 他半点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反而理直气壮的问:“你了解别的男人这么多作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想的跟你有何关系?” 叶欢颜:“……” 男人小心眼起来,真的是幼稚且不讲道理的。 比女人还蛮不讲理! 她真的发现了,自从俩人开始互通心意,他越来越小心眼,直接恋爱脑了,生怕她移情别恋似的。 她不想和他掰扯这种无聊的事儿,索性不争辩了,道:“行行行,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以上都是瞎猜的,你别当回事儿,就当我放屁得了。” 元决凉凉道:“你这样倒是显得我胡搅蛮缠了。” 难道不是么?! 她一脸的质疑,意味深长的斜眼瞅他。 元决被她这般看着忍不了了,立刻就瞪眼凶巴巴的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叶欢颜当即恢复正经无辜脸:“什么什么眼神?我这是正常眼神。” 元决:“屁话,我明明看到你在质疑我。” 叶欢颜:“……” 完了,这是堕落了,竟然学着她说粗话了。 她顿时有罪恶感了,人家本来是个骨子里散发着贵气的皇子,被她带坏了,竟然都变得粗俗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是不是角色颠倒了?以前都是她跟他闹的,她各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他哄着她,今儿竟然颠倒了! 为了防止他继续闹腾,让她怀疑人生,叶欢颜果断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走吧,都出来清华居了,咱俩去花园里走走,顺便去找甘先生下棋,你不是说甘先生棋艺精湛?那你就和他下两盘,我看你们下,说不定看着看着,我就熟能生巧了,就能和你下了。” 她很多东西都会而且精通,可是不太会下围棋,因为以前没学习过这方面的,这些天她养身子,他和她一起下过,结果都是悲催的。 她发愤图强,是打算等身体好了好好钻研一下这玩意儿的,他喜欢下棋,她也想好好学学他的所好,争取以后能和他好好博弈一番,估计很有意思。 元决不过是和她闹着玩的,自然不是真的要和她计较这么点事儿,所以闻言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起身离开前厅,去花园散心,然后去甘先生那里下棋。 北靖沧澜王带缪元公主到晟王府赔罪的事情很快也传开,倒是稍微抚平了一下京中那些不忿的人的心,谴责没有那么激烈了,可还是依旧反对两国的和谈联姻。 本来北靖在大胤臣民心中就没什么好印象,甚至是痛恨非常的,这次缪元公主逼婚晟王,逼得晟王妃自请下堂,又挑起了大胤上下的愤怒,现在只是在京中闹开就民情激烈,等以后传到大胤各地,尤其是北境的军中和民间,怕是反应更加激烈不满,毕竟真正深受其害的,还属北境军民。 叶欢颜还以为当真如同元决说的那样,接下来皇帝会借此事让宇文烬答应娶明昀公主,让明昀公主做以后的北境皇后,说不定还会有一番热闹看,她也想知道此事最终走向何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天夜里,缪元公主竟然在歧阳馆死了。 此事是在第二日传开的,犹如一记惊雷,让许多人都为之震惊不已。 第497章 死得玄乎 叶欢颜一早起来听闻此事,惊得不行: “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是怎么死的?” 元决道:“说是被人杀死的,早上才被发现死在房中床上,是一剑毙命,她的侍女却只是昏迷在她旁边,而歧阳馆内外明里暗里的守卫,竟是无人察觉有人潜入杀人,现在歧阳馆已经被封锁,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查。” 叶欢颜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思忖片刻才拧眉问:“无人察觉凶手?我记得歧阳馆应该守卫极其森严的吧?” 元决颔首:“对,歧阳馆外围守着父皇派去的禁军,里面有北靖随行来的护卫队,再有宇文烬带来的暗卫人数不计,但是三层防护,足以把歧阳馆把守的密不透风。” 叶欢颜闻言一阵沉思,分析道:“若是如此的话,没道理有人潜入杀人都不被察觉丝毫吧?宇文烬的人绝对不会是摆设,缪元公主的死既然排除了自杀,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里面的人动的手,要么潜入歧阳馆的人一定是顶尖高手。” 可不管是什么,都没道理悄无声息吧,宇文烬深不可测,手底下的人绝不是饭桶。 元决颔首:“确实大抵是如此。” 叶欢颜道:“这事儿有些悬,既然宇文烬派了人层层把守在他们住的地方,却没察觉任何异样,那这缪元公主不管是怎么死的都不合理,多思无益,我们还是等消息吧。” “嗯。” 原本这个事儿仔细算起来和他们是无关的,可到底身份摆在这里,人家是北靖来使,来使出事,还是这个关头,他们还是不能毫不理会的。 何况,先前还有那么一档子矛盾在,虽然说起来推测到他们身上也不合理,可是难保不会被别人恶意揣测。 故而,元决还是派了墨玄去探听消息,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歧阳馆。 缪元公主的死讯已经传开了,外面自然是一片哗然,而歧阳馆里面更是人人自危,不管是北靖自己人还是大胤派人保护伺候的护卫下人也都一样,如今歧阳馆已经被封锁了,谁也不许进出。 缪元公主的房中,她的尸体仍在床上,只是身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脖子上横着一条刀痕,正是被这样一刀毙命的,被发现的时候,淌了大片的血迹。她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干了。 宇文烬站在床前看着已经成为尸体了的缪元公主,面色悲戚沉痛,死死地咬着牙关,眼眸间布满血丝。 他的亲妹妹,就这么死了,几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了。 昨晚守在缪元公主房中的侍女跪在他后面,声泪俱下的申辩哀求:“殿下,奴真的不知道公主殿下怎么会被杀,奴昨晚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发现公主已经死了,殿下明察,殿下饶命。” 宇文烬没理她,只是静静看着缪元公主,看了一会儿后便压下悲痛收回目光,又看着四周,似乎在琢磨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始终琢磨不透,因为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和缪元公主住的是相邻的两个院子,所以周围把守着他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精锐高手,没道理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杀人,就连他这样的高手都没这把握可以做得到可以让周围的暗卫毫无察觉。 何况,谁会特意冒这样大的风险进来杀她?她虽然得罪的人不少,可那倒是在北靖,来胤国后,也就晟王夫妇。 是晟王府的人? 这也不至于。 想不通,他索性不想了,转身目光冷冽的看着那个匍匐于地的侍女,问:“你就真的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侍女哭着道:“殿下明察,奴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烬眯了眯眼,咬牙怒笑:“你是伺候公主的人,给公主守夜却睡着了,竟然连公主被杀都不知道,你还敢求让本王饶你性命?” 那侍女忙煞白着脸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奴一向浅眠警觉,因着是守着公主的夜,便是乏了也只是打个瞌睡,若是平时,便是公主翻个身都会知道,可昨晚奴婢却睡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殿下,奴一定是被动了手脚了,不是故意睡着的,请您明察啊。” 宇文烬听言,也猜到这婢女若不是被用了迷香就是被点了昏睡穴,可这些都不是饶恕她的理由,他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睡着的,公主是在你的守夜之下被人杀了的,你难逃罪责,何况你是公主的侍女,生死都该追随她,等公主回国入葬,你给她殉葬吧。” 不只是这个婢女,按照大靖的规矩,皇室与贵族的之中,但凡主子死了的,为奴的若非主子生前留了话,也都是要殉葬的,这是规矩。 侍女哀求解释那么多,就是想让宇文烬饶她不死,又岂会甘心殉葬,忙苦苦哀求:“不……殿下,公主生前说过的,等再过两年就给奴寻一门亲事,她一向对奴很好,不会想要奴殉葬的,请殿下放奴一条生路吧。” 说着便不停地磕头,且是重重的磕,一边磕头一边哭求。 宇文烬冷笑:“你倒是忠心,公主刚死,你就这样借着她生前的名头谋生。” 那侍女是太过心急了,闻言才停下磕头,一个激灵。 她猛地抬头看着宇文烬,哆嗦了一下唇:“殿下……” 宇文烬毫无耐性的道:“不用多言,下去吧。” 若非这侍女是自幼跟着缪元公主,不同意寻常的奴婢,他话都不会多言一句。 侍女很是哀戚的大声呼喊:“殿下!” 宇文烬狠绝道:“你若再废话,本王现在便处死你,最多是多带一具尸体回去。” 那侍女当即被他这话吓到了,不敢再说,含泪叩了个头就下去了。 总归还没回国,便是回国也有那么远的路程,她定然能想到办法逃生的。 让她殉葬,她不愿!跟在这个跋扈恶毒的公主身边这么多年,胆战心惊没一日安生,现在终于解脱了,她才不会要去殉葬。 侍女退下后,宇文烬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吸,才又转身看向缪元公主那边,缓步上前,然后忽然就屈膝跪在床前,阴柔的面庞上尽是悲伤不忍。 “嫣儿……” 一行泪,就这样从眼中涌出,滑落,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正沉浸在悲痛之中,祝回山走了进来。 “殿下。” 一声称呼,让宇文烬立刻回过神来,面上的悲痛顿时消散了大半,他抬手随意抹了一下刚刚的那一道泪痕,却也没起来,依旧跪着。 淡声问:“如何?” 第498章 谁最可疑? 祝回山好似听不出宇文烬语调中夹杂的一丝哑涩,也不敢去在意。 只是有些悲伤的低声回话:“回禀殿下,属下已经问了昨夜所有守在外面的明哨暗卫,包括巡逻的人,他们都说昨夜公主这里乃至于周围都真的没有任何异样,属下也看了公主房间的里里外外,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像是有外人出现过。” 宇文烬闻言,微微侧头,语气重了几分:“那是见鬼了?” 祝回山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宇文烬也愈发想不明白,他对他那些下属的实力是清楚得很的,自然知道,便是他这样厉害的高手,都很难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而能比他武功高的人怕是没多少,就是有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必要费这个心杀他的妹妹。 所以,不一定是外面进来的, 这时,祝回山又道:“殿下,昨夜屋内除了公主就是佛兰,刺客杀了公主却苦心孤诣的弄晕她留她性命,实在清理不通,属下以为佛兰可疑,要不要刑讯审问?” 佛兰便是刚才那个侍女的名字。 宇文烬侧头淡声问:“你觉得她有这个胆子敢谋杀公主?” 祝回山道:“她素来胆子是比其他婢女的大一些的,且属下并非说她就是杀害公主的凶手,但是属下以为,她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烬思忖片刻,淡淡道:“既然你觉得她可疑,那就去做,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杀了本王的妹妹。” 祝回山应了声是,可却没有立即下去,而是迟疑着道:“殿下,虽然佛兰可疑,可属下仍有一个猜测,此事会不会是胤国的人做的?” 宇文烬一时不解:“你什么意思?” 祝回山道:“殿下别忘了,这歧阳馆之中,也是有胤国人随意进出的,外面人进不来,可若是在里面的,那就容易许多。” 虽然胤国派来保护的禁军只在外围,里面都是他们大靖人把守,可是这歧阳馆里面却有不少原本就有或是后来胤国皇帝吩咐礼部增加的下人,虽然近身伺候的轮不上他们,可其他的粗活什么的都是胤国的下人做的,所以那些人也算是进出自如。 宇文烬想着也觉得有理,道:“你查一下那些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每一个都试探,但凡会武的全都扣下盘问。” 尽管在歧阳馆里面,潜入会相对来说容易些,可是要悄无声息的潜入缪元公主的房间杀人,还是要会武功,且也要极高的武功才行。 “是。”祝回山这便下去了。 宇文烬继续跪在缪元公主尸体旁边自责悲痛。 过了一会儿,祝回山又来了,估计是吩咐了下面的人去吧了宇文烬吩咐的事,也是有事来禀。 “殿下,胤皇派了人来了,为首的是叶归云,还有他们礼部和刑部的人,正在外面,说是来慰问您,兼协助调查公主的死,您可要见?” 因为眉目隐忍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压着一口气,他不耐的淡声道:“让他们走,本王现在谁也不见,至于调查的事,你看情况与他们接洽。” 顿了顿,又道:“还有,接下来没有要紧事,都不要进来打扰本王。” 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 妹妹的死令他悲痛,可也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祝回山应声称是,又下去了。 留下宇文烬一个人跪在缪元公主的尸体旁边,久久不动。 …… 叶归云一伙人在歧阳馆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直接就进宫去了,叶归云让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自己去见了皇帝。 行了礼后,叶归云当即跟皇帝禀报:“陛下, 臣此去没能见到沧澜王本人和缪元公主的尸体,但是听沧澜王身边的下属所言,谋杀缪元公主的刺客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迹,若非绝顶高手潜入,怕就是歧阳馆内的人,或是他们北靖自己人或是我们大胤安排在歧阳馆伺候的人。” 顿了顿,沉声道:“且不管究竟怎么回事,这件事怕是都会被他们认为和我们大胤脱不了干系,只怕这次的和谈,是真的不能进行了。” 不管缪元公主是怎么死的,谁杀的,都是死在大胤的国土之上,且还是被禁军把守的歧阳馆之中,不管他们自己又设了多少人保护,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既然他们是出使大胤,大胤本身就有保护他们的责任,所以这笔账,多半是要被记在大胤朝廷头上的。 死一个缪元公主,足够北靖停止和谈了。 除非这缪元公主是他们北靖人自己杀的,且找到确凿证据。 皇帝自然想到了忽视这样的结果,虽然对此十分焦虑,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缪元公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郁闷道:“此事也确实是发生的出乎意料,好端端的,究竟是何人会去杀一个北靖公主?杀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叶归云道:“此事确实是耐人寻味,只有想办法追查凶手了,可是沧澜王并不乐意臣等协助调查,只让臣跟陛下讨要在京中无障碍的追查凶手的许可令,臣正要问陛下,可允?” 无障碍追查许可令,就是他们北靖人可以根据自己所追查到的蛛丝马迹,在京中或是抓人审问或是追捕可疑人。 这不就相当于让北靖人像是在他们北靖自己的地方一样肆意妄为,打着查案的幌子,随意抓人审问,来去自如。 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这自然不可,一会儿你出宫后再去一趟歧阳馆,和宇文烬商议好,朕会吩咐刑部和禁军协助他们追查,但是他们到底是北靖使臣,来我大胤国都,无论如何都得遵守我大胤的规矩,他们但有请求呈来,朕会酌情派人相助,如此也不会耽误他们追查。” 叶归云道:“臣会去转告陛下的答复,定会协同刑部和禁军相助他们。” 皇帝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问叶归云:“安国公,依你看,此事可能会是什么人所为?” 叶归云并未思考,直接就道:“陛下见谅,臣无法猜测得出。” 皇帝拧起眉头,有些不悦,他可不想听叶归云这样敷衍的回答。 可叶归云顿了顿,又道:“只是按照歧阳馆的守卫来看,不管是谁做的,那人定然武功高绝难有对手,这天下有这样的武功的人不多,而在我大胤的使馆之中杀了缪元公主,也可破坏两国和谈,最有可能做这个事情的人,多半目的于此。” 皇帝一愣:“你的意思是……” 第499章 最有动机的人 叶归云实话道:“臣只能想到这里,却也实在无法推测出会是谁有这样动机和本事做这样的事情,只能查一下近来京中可有能做这件事的高手出现过。” 但是他的话也说到了点子上。 按正常推理,杀了缪元公主的人,若是打着破坏大胤和北靖和谈联姻的目的来的,那么会做这件事的只要以下几种人。 一,东启人,这天下之中,最不希望大胤和北靖联盟的,怕就是和大胤有着百年仇怨的东启,所以动机最大。 二,那些仇视大胤朝廷的势力,比如前朝余孽结成的天和会,之前还曾多次和朝廷作对,对大胤朝廷的人和百姓残忍屠戮,又被皇帝下令追杀剿灭,他们挺喜欢给大胤朝廷谈麻烦的,确实也有这个动机。 再有一个凤阁,那个潜伏在大胤,却首尾不露的杀手组织,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凤阁一直盘踞在大胤,多年来一直和大胤朝廷作对,不知道杀了多少朝臣武将,还是灭全家的那种,不管是什么来历,凤阁以前爱与朝廷为敌,这自然也有可能,而且比起天和会,凤阁更有本事做这件事。 其他仇恨朝廷的帮派势力也不无可能 其三,可能是大胤或是北靖那些不想让两国和谈的人做的。 皇帝思索着,点了点头道:“你这个说法也有可能。” 叶归云问:“陛下可要臣根据这个可能去暗中追查?” 皇帝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道:“不用,你先稳住北靖那些人,明着协助他们便是,至于你所说的这些可能,朕会派人暗查。” 叶归云想了想,这样倒是让他省心省力,他乐的如此,便揖手应了声是。 叶归云退下后,皇帝思量许久,吩咐卓总管派人去传召元决入宫。 元决入了一趟宫中,午时才回来。 叶欢颜听元决说完了皇帝召他入宫的目的,惊讶的扬眉问:“陛下怎么会让你去暗查此事?这事儿他派他的人去查就好了啊。” 元决笑笑,自信道:“我能查得到的东西,他的人不一定能查得到,他若当真想要查清此事,自然还是找我妥当些。” 叶欢颜闻言恍惚了一下,旋即了然,忍不住揶揄道:“怪不得他对你心怀忌惮,那要是像你这样说,他对你有所忌惮倒也是合乎常理了。” 元决不置可否。 叶欢颜寻思着什么,越想越觉得心惊,垂眸一阵琢磨后,侧头问他:“不过若是如陛下让你查的那样,杀了缪元公主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武功高绝的高手,他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歧阳馆杀人,有破坏两国和谈的动机,也可能是与朝廷作对的,对吧?” 见她看似只是随口打探,实则目光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显然是提着心的,也不与她委婉了,直接问:“你是不是猜到了凤冥天?” 叶欢颜一愣,脸色微微僵硬。 元决坦言:“我实话跟你说,我是怀疑他的。” “元决……” 元决道:“按照歧阳馆的守卫来看,能悄然潜入杀人的人当今世上没几个,上次你说看到疑似他的人,多半就是他,而凤冥天的武功我都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绝对不低于我,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至于动机,他既与皇室有仇,一贯与朝廷作对,自然也有破坏朝廷与北靖和谈的动机。” 叶欢颜比元决清楚,凤冥天确实是有这个动机去做的。 他是东启人啊,还有可能还是东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破坏大胤和北靖联盟的动机,自然是有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有一种预感,就是他做的,他若当真瞒着她留在大胤京城,多半就是为了这次大胤和北靖的和谈,上次她见到的应该就是他,而他那时候,也绝对是去见了宇文烬,只会是他们到底见面做什么,会密谋什么,她无从猜测。 但是,他定然会想办法破坏两国的和谈,不然若是和谈成功,对他们东启是不利的。 她要不要告诉元决凤冥天是东启人,和东启朝廷极有可能有关系呢? 元决这时沉声道:“此事你不要管了,如若不是他,我不会对他如何,可若是他,我也不会顾念你而去放过他这一次,抓不到还好,若能抓到,我是一定杀了他的。” 他之前拿凤冥天没办法,除了确实是很难抓到凤冥天之外,也是顾着她的,可如今,他没办法顾着她而去罔顾凤冥天的所作所为和他的立场了。 那点犹豫吞了回去,她也不多说了,只是道:“你想要怎样都可以,不要扯上我就行。” 她早就做了准备了,元决和凤冥天迟早是要为敌交手的,一个是她所挚爱的人,一个是她亦兄亦友亦知己的人,她帮哪个都是不对的,而她也没有本事去帮助他们任何一个,不管他们的恩怨斗争,是她唯一能做的。 元决也没想过扯上她,更甚至想的只会是怎么让她置身事外,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元决奉了皇帝的令去暗查,所以没太多时间和叶欢颜待着了,和她用了午膳,看着她午睡后就去忙了。 他走后,叶欢颜睁开了眼,没有了丝毫睡意。 在榻上坐了一会儿后,她低声叫人:“月影。” 月影很快就进来了,她本来就守在外面。 “主子有事吩咐?” 叶欢颜想了想道:“嗯,你一会儿去帮我办件事。” 月影抬眸看着叶欢颜。 不多时,月影就离开了,悄然出了王府,倒不是王府的人都察觉不到她,只是元决有令,月影可随意进出,不必盯着,自然,她出去的消息,也不会有人去告诉元决。 月影走后,叶欢颜又坐在那里思量许久,才起身,穿上了午睡前脱下的衣服,走到桌案那边去练字去了。 元决说练字能静心,而她最近看上了他的字迹,觉得别具一格的极有特色,想要临摹学习,他便写了好些字帖给她,让她什么时候想要临摹了就可以直接拿来用。 正写着,灵儿忽然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在桌案后面写字,当即出声道:“姑娘真的没睡啊,正好南城郡主又来了,您要不要见?” 她是见月影不在门口了才进来看看,碰碰运气的。 叶欢颜一听就知道元倾城来干嘛,估计是来和她八卦那缪元公主的死来的,早上就来过了,元决没让进来,这才下午又来了,还这是不见到她不罢休啊。 这伙儿也是元决去忙了不在,元倾城来的消息才会被灵儿知道。 她一笑,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第500章 凤冥天,你可真是能耐啊! 接下来的两日,缪元公主之死便发酵的越来越大,朝堂坊间都物议沸腾,朝中争论的无外乎是缪元公主的是带给这次和谈的影响力,谈论若北靖以此不愿和谈又该如何挽救,坊间则是众说纷纭,各有关注点。 北靖人自己追查此事,叶归云率领刑部和禁军协助,追查的风风火火,却什么都查不到,歧阳馆里的那些大胤的人也都审问过了,皆没有收获。 此事直接成了悬案,悬着满京城人的好奇心。 元决这两日也忙,忙着暗查这件事。 午后,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从晟王府的隐蔽侧门离开,叶欢颜坐在马车上,穿戴的素净普通,像是故意乔装了,还戴了面纱遮住了脸上那一块标志性红斑,所以若是就这么看着,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她。 她这次出来没带小葵,只带了灵儿和驾车的月影。 马车出了皇城后,没往闹市去,反而自从那些人迹罕至的偏僻陋巷中兜兜转转的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人等跟踪的时候,月影才驾车往春花秋月去了。 叶欢颜自然不是来看戏的,所以只在春花秋月的后门进去,有人在接应她,是凤冥天的人,进了春花秋月的后院后,熟门熟路的从密道走到上次凤冥天带她去过的那个小院的时候,凤冥天正在院子里的树下石桌边坐着煮茶,瞧着十分悠闲自在。 他甚至都没戴面具,这里也没别人,当然,她也没带月影她们来,自己从密道过来的。 叶欢颜站定在他侧后方看着他,没上前。 倒是凤冥天在她出密室的时候就察觉她来了,只是没理会,在做好了煮茶的工序后,才慢吞吞的看了过来,噙着一抹笑,十分坦然自在的扬眉问:“傻站在那里看什么?莫不是本座今儿没戴面具,所以本座的好样貌让你被惊艳了?” 叶欢颜定了定神,抬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垂眸定定看着他,目光沉肃晦暗,淡声道:“你果然没有回东启。” 凤冥天哂笑:“春风阁那日你不是就已经看见了,也肯定了是我么?现在见着了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叶欢颜一时语噎。 凤冥天指了指对面,道:“坐下吧,听说你这些天身子不好,特意给你煮的参茶,这就好了,你先喝点,我们再说。” 说着便伸手忙着倒腾他的茶。 叶欢颜想问的话因为他的话暂且咽了回去,依言坐下。 坐下后,凤冥天给她倒了杯参茶,茶水滚烫,他贴心的先给散了热。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把一杯滚烫的参茶散了热,又端起放到她面前。 “不烫了,喝吧。” 叶欢颜垂眸看着跟前的茶,想了想,倒是没拒绝,端起来喝了。 刚喝到一口,她就被苦的怀疑人生了,但是还是勉为其难的喝完一杯,之后,她捏着杯子,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似乎在平缓这参茶的后劲儿,最后嫌弃道:“你煮的参茶真难喝,没有元决煮的好喝。” 凤冥天看着那空杯子,听着她这话,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味呢? 他忍不住反驳:“他那是熟能生巧行吧?本座这辈子就没给别人煮过茶,你有这个荣幸喝到就该烧高香去了,还嫌弃?!” 他老子都没这个荣幸喝到过他亲手煮的茶!估计让他老子知道,又该骂他不孝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但是也不置喙他这话,放下杯子,看向他,肃然问:“你不是说回东启去了?还装模作样的跑去和我道了个别,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却暗搓搓的跑来京城搞事情,凤冥天,你可真是能耐啊。” 凤冥天闻言,斜眼睨着她,似笑非笑:“小丫头,难道你现在才知道本座能耐?” 叶欢颜拍桌,一脸疾言厉色道:“严肃点,跟你说正经的,别跟我扯东扯西。” 凤冥天严肃脸:“本座很严肃啊。” 叶欢颜:“……” 她瞥了一眼桌上还在烧的炉子,强忍着搬起来砸死他的冲动。 深吸了口气,她心平气和的问:“为什么要杀缪元公主?” 凤冥天颜色的面庞微微松缓下来,料到她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也不意外她会这么问,沉吟片刻,问她:“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杀了她?” 叶欢颜点头:“除了你,我想不到会有别人,你有这个本事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杀人,也有这个动机。” 凤冥天点了点头,坦然道:“嗯,承蒙你看得起,你想的也没错,人是我杀的。”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道:“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有这个动机,还问为什么杀她?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 叶欢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废话了:“确实是明知故问了。” 凤冥天问她:“小丫头,你费这么大的心思要见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兴师问罪不至于,你本来就有你的立场,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你的正义,不过情理之中,如若缪元公主是无辜的,我会觉得你滥杀无辜,可她在我这里却也不是无辜之人,何况,你所杀的无辜之人也不少了,不多这一个,我总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你,就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吧?” 她便是这样,她不是圣人,是非对错在她这里没有标准,她所认可的人,便是行事令她不苟同,只要不是对她,她都不会自以为是的谴责评判。 凤冥天是真的以为她这样费心要见他,是为了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挑了挑眉,不由笑道:“唔……你这丫头倒是豁达。” 叶欢颜不置可否。 凤冥天正色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与你说清楚,我不会滥杀无辜,你可别误会我。” 叶欢颜侧目瞅他,质疑:“是么?我记得你杀的人可不少啊,数都数不过来,难道那些人都是有罪的?没有一个无辜?” 凤冥天一本正经的道:“我杀的人确实是不计其数了,可是小丫头,有一点你要明白,但凡是被我所杀之人, 那他就是该死的,而这世间的人是否该死,并不是以他是否有罪来定论的,只是该死于不该死的区别罢了。” 叶欢颜一时语噎,倒是无言辩驳。 莫说在这权力至上命如草芥的古代,就会她曾经生活了三十年的所谓法治社会,有些事也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是非对错原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这时凤冥天又道:“不过我也和你说实话,我杀了缪元公主,其实也是有你的原因在的。” 第501章 她要多几个姐妹了? 叶欢颜一愣,旋即不由扬眉问:“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冥天定定的看着她道:“她欺负你了。” 叶欢颜额了一声,问:“你是说她要嫁给元决的事情?” 凤冥天颔首:“嗯。” 叶欢颜皱眉,狐疑道:“可是你杀她的时候,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啊,她非但没能欺负到我,还被我狠狠反击了一番,都快做不成人了,你现在却说你杀她也是为了我?闹的吧?” 她忍不住凉凉道:“凤冥天,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以为我好糊弄?你说出来,我改!” 凤冥天解释道:“我没糊弄你,我制定杀她的计划时,她要跟你抢丈夫的事都还没解决,我想杀她时,确实是有你的原因在,我想着她若死了,他们总不会想让元决娶一个牌位吧?这样谁也不能为难你了,你处理好这个麻烦时我已经安排好杀她的事情了,对于我来说杀了她有利无弊,我便顺势而为了。” 叶欢颜惊讶:“这事儿你还精心安排过了?” 凤冥天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宇文烬那狗东西这么好对付?贸然行动能够如此周密顺利?” 叶欢颜一阵无语:“那我还高看你了,我还以为你能直接悄然潜入杀人呢,不过按你这么说,你是经过安排计划才做成此事的,而非心血来潮的突然潜入杀人,那岂不是宇文烬手底下有你的人?” 凤冥天不置可否,没回答这个问题。 叶欢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言问他:“凤冥天,你实话告诉我,你在东启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到大胤蛰伏这么多年,真的只是为了外祖家报仇?还是有别的原因?” 凤冥天被问住了,凝神思索片刻,不答任何问题,反问她的最后一个:“别的原因?你指的是什么?” 叶欢颜想了想,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深邃,道:“比如,窥探大胤军情,以待来日。” 凤冥天闻言,竟是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眸中翻涌着别样思绪。 他不说话,叶欢颜却已经明白了,眯了眯眼,眸色幽幽的望着他,了然道:“果然,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说你是为了给外祖家报仇才杀了大胤这么多官员武将,与大胤朝廷作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你为的,只是东启的朝廷。” 凤冥天似乎是没什么好辩解的了,扯了扯唇角,坦言道:“我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大启,可这个目的也只是我蛰伏大胤的其中一个,且不是最重要的。” 叶欢颜问: “那还有什么?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凤冥天思索许久才低声道:“一开始我是来找人的。” 叶欢颜注意到,他此时的神色是有些晦涩的,似乎提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伤痛。 她接着问:“找人?找谁?” 凤冥天垂眸低声道:“找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找到她,长大后便不顾阻拦一意孤行的来大胤找她,可找了许久,都没有她的任何音讯,却无意发现了当年我外祖全家被灭的真相,就想要为他们报仇雪恨,报着报着,便顺势为我大启做些筹谋。” 他显然是不想和她说找的那个人是谁,叶欢颜便也无意追问。 她只关心一点:“所以,以后东启会和大胤宣战,对么?” 凤冥天不做犹豫便点头:“是,而且用不了多久了。” 叶欢颜一时僵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心中有些焦虑。 凤冥天无奈道:“小丫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和元决,大启和大胤,是势不两立的,国仇家恨并存,这些恩怨自来就有,有些事情,是我想做,也是我应该且必须要做的,这是我生于这世间的责任,也是我自幼刻与骨血里的夙愿。” 凤冥天这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让叶欢颜听完怔然许久,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只能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凤冥天想了想,忽然道:“对了,之前我说想把你带回大启的话,永远都会作数,你若是还想和我走,我也可以带你走。” 叶欢颜愣了愣,旋即反笑,问:“你这话倒是有趣,我现在为何要跟你走呢?” 凤冥天悠悠笑道:“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皇帝看不惯你们夫妻俩如胶似漆,已经命人物色了几个女人,都是官宦家的女儿,打算送入晟王府跟你分宠,最多这件事结束后,那些女人就会被送入晟王府,你到时候应该会多几个姐妹了。” 说着,他煞有其事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若他左拥右抱,你就弄死他,不知道还作数不作数,若是作数,等你弄死他了,我就带你走。” 叶欢颜很是意外,这事儿她确实是不知道,元决也不知道,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惊讶了一下后,不由问他:“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凤冥天摆谱道:“我自有我知道的途径,具体的就不与你说了,总之消息靠谱不会有假,跟你说一声,然你有些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叶欢颜道:“就算这事儿是真的,那又如何?这是皇帝要硬塞女人,非他所愿,他不会对不起我的,到时候便是皇帝送来了,他也不会要,我没什么好怕的。” 凤冥天哼笑:“小丫头啊,你太不懂男人了,你当元决痴恋于你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可即便这是真的,他心里只有你,可不代表他只会要你一个,再痴恋于你,也不妨碍他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何况,有些事情便是他不乐意的,碍于身份他也不得不做,难道你还真以为他以后都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也太天真了,除非他不做这个皇子不争夺帝位,不然一切都由不得他,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应该不会乐意你与他之间横着别人吧?”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元决和她说过他只会要她一个,不会再有别人,她信了,可是她其实还是有些怕的,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提醒她,她与他之间,很难如她所愿的那样忠贞不二,反倒是都在告诉她,他心里有她,以后不会让别人威胁到她就已经是难得。 在她的认知里,确实是帝王只有一妻不纳二色的犹如凤毛麟角,微乎其微。 他们真的能是例外么? 她真的不知道。 她是绝对不能接受他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的,不管是自愿还是不得以的苦衷,她都不能忍受,这是她最不可侵犯的底线了。 可若当真有这么一日,她该如何自处? 第502章 作天作地的狗东西! 凤冥天语重心长的道:“小丫头,我并非在与你夸大其词,在帝王家,你所注重的这些情分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能长久固然可贵,若不能也不足为奇,都不过常态罢了,你也身处其中有段时间了,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我劝你还是有些心理准备才好,以免到时候承受不住。” 叶欢颜道:“在这件事情上,固然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我愿意相信他,我相信他不会对不起我。” 她愿意回到他身边,跟着他回来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室,就是把所有的信任和情意都给了他,她不敢想会不会失望受伤,也不会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对她所表现出来的自信十足毫无迟疑,凤冥天只是大淡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啊。” 她是没真正见识过处于这个位子上的无奈啊,若有一日,元决坐上了那个位置,所有的人都在逼着他,他也再无退路的时候,为了稳固局势,有许多事情,就不是他的意愿可以左右决策的了。 除非他做好了和满朝的人作对一意孤行的准备,可若是如此,便是身为帝王,也终将是举步维艰摇摇欲坠。 叶欢颜心中有些莫名的沉重,可多思无益,她索性不想了,而是冲着他劈头盖脸一顿啐,有些胡搅蛮缠似的:“你说什么呢?骂谁傻丫头?我和聪明的好不好?反倒是你,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凤冥天:“……” 这丫头莫名其妙啊。 叶欢颜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发泄了, 深呼吸一下恢复了一派正经,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继续搅乱大胤和北靖的和谈?” 凤冥天轻嗤:“现在还需要我动手搅乱?缪元公主死了,不管是谁杀的,都是死在大胤的国土之上,甚至是在大胤的京城使馆里,在大胤禁军的保护之下被杀的,大胤脱不了干系,这场和谈本就不牢靠,现在还能继续?” 叶欢颜也想到了这个,点了点头又问:“若是不能继续,那会不会再度交战?” 凤冥天摇头道:“不至于,顶多是和谈破裂联盟失败,他们打道回府,可现在是冬天,北靖处于北端,定然雪灾不断,此前那一次交战损耗巨大,没个几年是缓不过来,暂时没有实力和大胤交战。” 北靖人比较强壮高大,确实是骁勇善战的,所以便是处于贫瘠的北边,人口也没有大胤多,军力数量也是比不上大胤,可是战斗力却十分彪悍,所以才被大胤忌惮非常,一度想要和他们和平共处。 只是再如何骁勇善战,也抵不住物质匮乏,打仗不能长久,只得速战速决,也正因为土地贫瘠物质匮乏,才眼热南边肥沃的土地。 叶欢颜无语:“那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非得搅和他们与大胤和谈做什么?他们又不会对你们东启造成威胁。” 凤冥天道:“你是不懂,他们是自己没办法对我大启造成威胁,可若有那一日,对付一个大胤我们就已经分身乏术,若是北靖再搅和进来,帮着大胤对我大启分一杯羹,便是原本不足为惧,那也不能小觑,我不能不有所准备。” 因为地势问题,东启的北边山脉连绵易守难攻,北靖是没办法直接攻打大启的,可是一旦胤靖两国联盟,等到以后大启和大胤交战,大胤可能会让北靖加入,开关让北靖南下借道对付大启,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次不仅不能让北靖和大胤联盟,他还要想办法让北靖与大启结盟,以免后患,说不定以后还能合作对付大胤,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当然,这个事情他是不会和叶欢颜说的。 叶欢颜一时间也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她本身对政治就没那么敏感,也懒得想这么多。 可是叶欢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味,想了想,有些疑惑:“对了,你之前去春风阁见宇文烬做什么?” 凤冥天心思微动,面上一派不屑鄙弃:“自然是想破坏他和大胤和谈,与他合作对付大胤朝廷,可惜我不好暴露大启人的身份,以免他多疑,反倒适得其反,他那个人太傲了,竟是想让我为他办事受他差遣,真是可笑至极,与一个自负之人合谋,还不如我自己来。” 叶欢颜听着,眸色微动,轻笑一声赞同道:“他那个人确实是骨子里极为傲慢的,不好相与。” 凤冥天笑笑,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她:“小丫头,我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实话,你不会转头回去了就跟元决说吧?” 叶欢颜满不在乎的道:“我说过,你俩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你们怎么斗都各凭本事就是,他谋略城府又不输你,怕了你不成?你既然与我说了这么多,便是你相信我,我便不会特意去与他说,他做什么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说,听了就过了,我又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你怕什么?” 一听她这话,凤冥天就气笑了:“你不见色忘义?不见色忘义你会说好了跟我走了,还屁颠儿的入他的套回到他身边?还这般死心塌地。” 叶欢颜:“……” 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索性不与他争论这个她理亏的话题,问:“那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既然破坏和谈的目的达到了, 你也该回你的东启去了吧?” 凤冥天问:“问这个作甚?” 叶欢颜没好气道:“我问问不行啊?你留在这里,谁知道你会给我夫君制造什么麻烦?赶紧滚吧,也快要过年了,你该回家过年了。” 快过年了? 现在才十月初! 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 凤冥天对她无语,可转念一下,忍不住问:“叶欢颜,你其实是因为元决现在正在暗查我的下落要逮我,怕我被抓才想让我走的吧?” 叶欢颜劈头盖脸一顿啐:“屁,我巴不得你被抓,作天作地的狗东西,你在这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你这次为了破坏和谈杀了缪元公主,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制造北靖和大胤的矛盾仇恨,丧心病狂的跑去暗杀宇文烬?还不如早滚早好!” 凤冥天眨了眨眼,很是好奇:“定时炸弹是何物?” 叶欢颜:“……” 她憋了几秒钟,才没好气道:“胡编乱造的,就是指不靠谱的玩意儿。” 凤冥天其实很想反驳一句他不是东西的,可想想又不对劲儿。 叶欢颜站了起来,抚了抚袖子,道:“我懒得和你说了,反正你赶紧滚吧,别在这里搞事了,神烦。” 说完,人就走了,留下凤冥天一人无语至极。 第503章 国与国的矛盾 回去的一路上,叶欢颜都在想该这么迂回的化解此事,既不耽误元决的事情,也不会有违她与凤冥天的这份交情。 马车走了一会儿,灵儿才忍不住问:“姑娘,凤阁主怎么说?” 叶欢颜眼皮掀起,道:“什么怎么说?人是他杀的呗,我又不是来质问他这事儿的,他能怎么说?” “那您找他做什么?” 叶欢颜可是让月影去忙活了两日才联系到凤冥天约见的,她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呢。 叶欢颜笑道:“确定了他人在京城,总得见他一见的,顺便问一些别的事情。” 灵儿好奇:“问什么?” 叶欢颜好笑道:“你现在可是和小葵越来越像了,问题这么多。” 灵儿清了清嗓子,有些赧然的笑了。 叶欢颜正色道:“这些事儿你别问,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 灵儿闻言点点头:“好吧,那奴婢不问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继续思考该如何是好。 回到府里 时,元决已经在府里了,得知她回来了立刻过来了,叶欢颜正有话和他说,他却先跟他说了个事儿。 叶欢颜听他说完十分惊讶:“北靖使臣打算回去了?” 元决颔首道:“嗯,宇文烬已经让叶归云上呈此事,打算两日后便启程回国。” 叶欢颜忙问:“那两国联姻的事情呢?就这么直接算了?还有,他们不查缪元公主的死了?” 元决不甚在意的样子道:“两国婚盟自然是无法继续了,至于缪元公主的死,他们会留下人与我们的人一起继续查,但是说是缪元公主的尸首不能停放太久,需要尽快回国。” 其实这话是真的,也算是搪塞,缪元公主是死在这里的,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国办丧入葬,其实本该在死的第二日便先在歧阳馆办丧了的,可是宇文烬拒绝了,说既然是大靖公主,便是死在异国也该回国再行举丧,不可在异国操办,所以,只让准备了上好的棺木置放缪元公主的尸身。 不过这样自然是还不够的,便是现在入了冬,尸体也是保存不了多久,皇帝昨日已经派人送去了极为珍贵的防腐药,用在缪元公主的尸体上,可以让尸体保持现状,所以不可能停放不了太久。 但是人家北靖人用这个理由离开也情理之中,既然不肯在这里举丧,自然是要尽早回国办丧的,继续留下也没用了,毕竟不管如何,公主已经死了,就注定了两国无法再联盟。 叶欢颜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元决见她出神,实在思索什么,忙问:“颜颜,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叶欢颜想定了,便道:“我今天去见了凤冥天,你知道吧?” 元决神色微沉,低声道:“知道。” 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让人对她的动静一一禀报,可她这两日让月影出去忙活安排,今日又煞费苦心悄悄去见了凤冥天的事情,他是心里有数的,只是因着不想利用她,也不能把她牵扯进来让她为难,他没有顺着她去抓凤冥天。 叶欢颜想了想,道:“人确实是凤冥天杀的,不过这件事,约莫和东启有关。” 元决一惊:“东启?” 叶欢颜颔首:“嗯,他应该是为东启杀的人,为的是破坏大胤和北靖的联盟,因着宇文烬难对付难下手,缪元公主之前又闹出那档子事儿为难了我,也算是为我出口气,他就对缪元公主下手了。” 元决倒是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想了想,问:“凤冥天为何为东启办事?难道他是东启人?” 叶欢颜垂下眼眸淡淡的道:“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他是为东启杀的人。” 元决点了点头,随后也不言语,只凝神思索。 叶欢颜想了想又道:“对了,我猜若是此事既然是东启做的,他们应该不会只为了破坏大胤和北靖的和谈联盟,最好还是想办法杜绝东启和北靖搭上线的可能,不然他们联手了,对大胤可就大大不妙了。” 一直以来三国都是互相不和的,属于三足鼎立互相掣肘制衡的状态,东启和北靖更因为国境线都是连绵的山脉,很少往来,但是北靖觊觎南边,不只是大胤,东启也在其中,只是地势问题,他们只能先对付大胤罢了。 就像凤冥天所担心的那样,怕大胤和北靖联盟以后会共同对付东启,自然,也不能让他们两个和大胤有仇的国家联手,不然大胤以后绝对是难以招架的。 元决道:“确实是得想办法,不过既然确定了此事和东启有关,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子让北靖人知道并且相信此事与东启脱不了干系,这样,便是东启想要联手,北靖怕是也不会肯了。” 别说联手,估计还得成仇,或许这么一来,大胤和北靖的联盟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虽然他其实对于两国联姻结盟的事情瞧不上,可是若能保边境安稳,他还是没什么意见的。 而且,也是防患于未然。 叶欢颜道:“那你就想法子看着办吧。” 元决点了点头,随即忽然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说。 叶欢颜定了定神,问他:“元决,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元决沉吟片刻,还是摇头道:“也没有什么。” 既然说了不会把她扯进来,那凤冥天的事情就不能问她,何况,她毕竟和凤冥天有那样的交情,凤冥天与大胤朝廷作对,而他又要杀凤冥天,她在中间已经够为难了。 他既然说了没什么,她就当他没什么要问的吧。 她犹豫了一下,道:“元决,我问你个问题。” 他正色起来:“你说。” 叶欢颜迟疑问道:“如果东启要与大胤打仗,大胤会有胜算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叶欢颜抿了抿唇,道:“我就是觉得,东启苦心孤诣的破坏大胤和北靖联盟,可能还会借此与北靖联手,一定是为了共同对付大胤,而且大胤和东启历来有仇,我猜迟早东启会大军压境的,就是不知道大胤对此有没有防范,一旦交战,可有胜算。” 元决点头,沉声道:“你说的不错,东启确实是一直在暗自筹备实力对付大胤,若是以前,或许不足为惧,可这些年东启皇帝注重军事,战力怕是远胜当年,可大胤却接连战事,父皇又……自断臂膀,若是当真打起来,结果如何难以估量,所以现在,不宜与北靖结仇。” 便是明知现在不宜和北靖结仇,他还是为了她毅然拒婚,这一点,叶欢颜颇为动容,虽然后来解决了此事也算是她自己想的法子,可他有这份心,已经够了。 叶欢颜有些担心:“那若时候东启现在来犯,该如何是好?” 第504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元决并不担忧,只是笑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大胤一直以来军事战力都比东启厉害,若是来了,也并非不能与之一战,只是会损耗巨大罢了,既知道东启一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你以为我们会毫无防范么?东境边境线驻守着五十万大军,其中有十万铁骑,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叶欢颜略有些安心,然后意有所指的道:“可这种事情不只是要防范,还得知己知彼才好。” 元决颔首:“放心吧,知己知彼的道理,我可你明白多了。” 叶欢颜撇撇嘴:“你行军打仗这么厉害,肯定懂得比我多啊。” 元决笑笑,不置可否。 知道了此事和东启相关,又得想办法让宇文烬知道此事与东启相关,元决没待多久便去琢磨此事了。 …… 歧阳馆。 明日就要启程回国了,而缪元公主的尸体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放入金丝楠木所制成的棺木之中,却尚未盖棺。 已经是缪元公主死后第四天了,宇文烬依旧是一整日都待在缪元公主的尸体棺木旁边,只是相较于第一天的跪着和第二日的站着,现在却是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着,看着棺木不动。 他除了吩咐祝回山查案听祝回山的禀报查案进展,这些天谁也没见,谁也不理会,有什么事情都让祝回山出面。 祝回山进来时,就看到他在一动不动的看着棺木,似乎能透过棺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 已经习惯于此,祝回山默默地走到他后面站着,没有出声搅扰。 宽敞的屋子里,依旧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宇文烬才收回目光,面上无悲无喜的,只淡淡的问:“查到了什么?” 祝回山低声道:“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不过有一件事很蹊跷。” “说。” 祝回山道:“公主的死,除了我们自己在查,叶归云等人协助之外,晟王元决也奉了胤皇的密旨在暗中追查此事,而就在昨日,他的人在暗查凤阁,尤其是在查凤阁阁主凤冥天的下落,还抓了一些东启安插在胤国的探子。” 闻言,宇文烬微微侧头,看向祝回山:“确定是东启?” “是。” 宇文烬眯了眯眼,眸色凛然,沉声道:“那看来嫣儿的死,的的确确是和东启有关。” 祝回山听宇文烬这话,颇有些惊讶:“殿下似乎是早就有此猜测了?” 宇文烬道:“不是有句俗语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说嫣儿的死胤国也有些责任在内,也不过是可以说他们保护不力,但是怎么想,他们都没有动机和必要做这件事,只会是那些不想我大靖和胤国联盟的人,东启也是其中之一,依然是最有可能的,既然元决大肆抓捕东启探子,想必是查到了什么。” 他中止和胤国和谈联盟,也不过是因为他本身对两国联盟的事情就是有意见的,可觉得联盟了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兵不血刃的谋夺胤国江山,才会奉旨而来,可是他妹妹没办法嫁给元决了,要促成此事还得再送一个公主来,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再送一个公主来,于大靖的颜面和他的利益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助长别人。 如今妹妹死了,更是没可能了,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借此中止和谈是一回事,可也只是一个借口,不至于真的把妹妹的死归咎在胤国头上。 祝回山很是不解:“可是晟王查的不只是东启探子,还有凤阁阁主凤冥天,殿下,凤冥天之前还有意与您联手谋算胤国,可晟王却在这个时候一并查他的下落,这件事难不成也和他有关么?” 宇文烬眯着眼斟酌道:“凤冥天……此人不简单,能够悄然潜入这里杀了嫣儿的人,武功绝对不在本王之下,他便算是一个,他既然和胤国朝廷作对,现在元决又在查东启人的同时查他,怕是他和东启有瓜葛,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祝回山闻言,当即就此深思,随即心惊起来:“难道是东启与他联手,让他来杀了公主破坏我们和胤国联盟的?” 宇文烬冷笑:“是联手还是奉命行事,亦或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都还有待商榷。” 祝回山忙问:“殿下莫非是怀疑凤冥天是东启人?” 宇文烬道:“你不是查过他?此人来历成谜,这些年一直和胤国朝廷作对,杀了不少胤国的武将官员,凤阁势力也是只盘踞在胤国,如果说他来自东启,一切行事皆是为了东启,这些年其实是奉命蛰伏在胤国的,也不无可能。” 不过若是当真这样,那这东启这些年风平浪静,怕也不过是韬光养晦,只是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祝回山忙问:“若是如此,那殿下可要属下立刻带人去追查他的下落?” 宇文烬摇头道:“不必,这里是胤国京城,凤冥天又是出了名的擅于隐藏,你去查的话,效用没有元决查的好,应该是查不到的,所以,我们只需要等他查到结果,届时胤国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祝回山道:“可是殿下,您可是明日就要回国了, 如若之后胤国给了交代,此事当真是东启所为,那我们再以公主之死拒绝联盟,理由怕是站不住脚,回去后陛下与朝臣那里也不好交代,而且若这是东启 的离间之计,这样岂不是正好中了东启的阴谋?” 宇文烬毫不担心,道:“不管嫣儿是谁杀的,都是死在胤国的使馆里,且在此之前,因为嫣儿要嫁给元决的事情,两国已经闹成那样,联盟本就难以继续,我大靖已经在胤国的国都损了一个嫡公主,父皇和朝中之人便是知道了这是东启的阴谋,也不会如何。” 说着,嗤了一声又道:“至于是否中了东启的离间之计,呵,本就不是一心,何谈中计?与其再勉强和谈,送一个没用的东西来维持着这名不副实的盟约,于本王毫无益处,不如就此作罢。” 祝回山闻言点了点头,也一时哑然。 宇文烬道:“本王回国后你留在这里,等胤国的交代,一旦确认了此事确实是东启让凤冥天做的,便立刻传令去东启蛰伏的人行事,本王总要让他们为嫣儿的死付出代价。” 祝回山闻言忙问:“殿下只是让对付东启?那凤冥天呢?若当真如此,公主便是他所杀,难道就放任他不管了?” 宇文烬隐有些忌惮的道:“他自然也是该死的,但是你们都杀不了他,恐怕都追寻不到他的踪迹,便是元决现在这样大肆追查他的下落,也是绝对抓不到他的,此人便留着日后本王腾出手了再好好找他算账。” 到底是曾经接触过两次,加上之前对此人就有过调查,他对凤冥天还是有些许了解的,那可不是他手下的人能对付得了的。 祝回山揖手道:“那属下听殿下的,静候胤国的交代再见机行事就是,不知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第505章 叶无双毒发了。 宇文烬思忖一瞬,道:“确实还有一件事要你办。” 祝回山懵低下头肃容道:“殿下请吩咐。” 宇文烬缓缓道:“待此事了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晟王妃叶欢颜,杀了她。” 祝回山这下又惊到了:“殿下要杀那晟王妃?这……属下可否问一句为何?” 宇文烬转头看着祝回山,眸光冷沉渗人:“本王要你杀人,还需要与你解释了?” 他明显的不悦了。 祝回山忙跪下,惶恐坦诚的道:“属下不敢,只是殿下也知道,此次南下,所带的无影楼的人不多,明日又得派一些护送殿下回国,人手本就不多的,而那晟王妃身边有数目不详的人暗中保护,想要对她下手,凭属下和这点人怕是很难得手,且会平添不必要的伤亡。” 无影楼的人都是精挑细选严格训练出来的,自然不能随意牺牲。 宇文烬自然知晓这其中的问题,他也并不会任意牺牲手下的人,只意味深长的斜视着祝回山,道:“何必如此麻烦,她身边不是有一个叛逃无影楼的人?” “殿下是说月影?” 宇文烬不否认。 祝回山忙道:“殿下,这怕是难,月影既然叛逃,自是对无影楼和大靖深恶痛绝,如今又忠于晟王妃,属下现在都无法确认她究竟是投靠晟王妃的还是本就是晟王府暗查在大靖的探子,又如何能驱使她为属下所用?” 宇文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淡淡的道:“本王记得,无影楼的人都被下了噬心蛊,都是每年按时服用解药才能暂缓的,否则一旦发作便是痛不欲生,对吧?” 祝回山颔首:“是。” 宇文烬眸光阴冷的哼笑道:“她既然叛逃,自然是没有解药的,便是有,也不过是本王之前为了奖赏激励,让你给他们那些精锐的特例,却只有一颗,她已经叛逃一年多了,想必那颗解药的效用也没多久了。” 祝回山思索一下,忙道:“如若她是按时服用的解药,按时间算,药效确实是快过了。” 宇文烬点了点头,何时满意的道:“人都是想要活着的,她既然在叶欢颜身边,自然有的是下手的机会,你告诉她,只要她杀了叶欢颜,本王便把噬心蛊永久解除毒性的解药给她,让她一劳永逸。” 祝回山立刻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说着,他纳闷道:“只是属下还是想不通,便壮着胆问一句,殿下为何一定要杀晟王妃?” 宇文烬眸间顿时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杀气难掩:“那个女人,胆大包天威胁本王便罢了,还让本王的妹妹受了如此屈辱,她该死,何况,这应该也是嫣儿生前所愿,本王自然得为她达成。” 他知道的,他的妹妹是恨死了叶欢颜的,一定是很想要杀了叶欢颜,她活着的时候,他不能帮她达成这个念想,如今她死了,死前还被叶欢颜算计,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而让她蒙受冤屈死不瞑目的叶欢颜,那就得给她陪葬了。 他若非要赶着带她回国,回国后又有事情要做,定然会留下来亲自谋划动手,以他的武功,想要杀一个叶欢颜,可比派旁人去容易得多,可他不能多留,以免横生枝节。 祝回山了然,铿锵恭敬的道:“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尽全力取了那晟王妃的命,祭奠公主之灵。” 宇文烬略点了下头:“嗯,你没事就先退下吧,去看看回程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祝回山应声退下。 宇文烬在他走后,垂眸思索着什么,良久之后,才缓缓闭上眼,隐隐沉痛。 ……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皇后母子来说,并无太大关系,不过能给元决和叶欢颜添堵的事情,他们乐得看热闹,甚至推波助澜,这不,就吩咐了手下的官员主张贬妻为妾什么的,若是能成,他们自然高兴,不能成,也没什么亏的。 可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们倒是没什么兴致理会了,反正这些事与他们所谋之事无关,掺和其中也并无益处。 今日难得元凌伤愈后入宫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让皇后十分震惊:“你说叶无双的醉红颜之毒都已经开始发作了?” 当初叶欢颜嫁给元决后第一次回门,她让谢氏复下的醉红颜,被叶无双喝了。 元凌脸色凝重的颔首道:“是,叶景奎前些日来探视儿臣时说的,说叶无双自上个月下旬开始,脸上便开始肿胀疼痛,与醉红颜毒发的症状一样,应当不会有假。” 皇后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想想叶无双中毒也有八个月了,开始发作了也不奇怪,可是……可是叶欢颜为何还没有毒发的动静?” 说着,她似是惊愕且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比叶无双更早中毒的啊,按理说应该她先发作才对,可是陛下寿宴的时候,她还好好地,这又是为何?” 元凌一脸困惑,道:“儿臣也是想不明白,正要问母后,这醉红颜的毒发作可有定数?还是每个人是不同的?会不会发作时间有早有迟?” 皇后面容僵滞片刻,才有些茫然道:“这……我虽然得了此毒配方,也多次用过,可说实话,还没有真正瞧见谁发作了的,她们都是未曾发作便死了的,而毒发的症状如何,也是从古籍上瞧见的,这个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元凌点了点头道:“那应该就是这样了,此毒大致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发作,时间不定,或许只是叶无双的比叶欢颜的早发作也不一定,既然她中了此毒,又没有解药,那必然是要毒发的,不过早晚罢了, 母后与儿臣静候佳音就是了。” 说着,他诡谲一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如今元决对她可是情根深种得很,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叶欢颜毒发将死,他怕是得发疯。” 皇后也深以为然,幽幽叹息一声道:“如今想要对付他是难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母子俩怕是只能坐以待毙了,若是叶欢颜死了能重重打击他,让他一蹶不振成为废人一个那就好了,这样想要对付他,可就没那么难了。” 元凌道:“母后说的极是。” 皇后想了想,语重心长的道:“叶景奎现在还能去看你,定然是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叶归云那老匹夫如今是明摆着是支持元决的,他就不抱指望了,可他就叶景奎一个儿子,他年纪大了,又因为常年领兵征战落有旧疾,谁知道还能活多久,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弄死他,叶家的一切权柄可不就是叶景奎的?” 第506章 让叶景奎给叶归云下药。 元凌闻言,有些顾虑的摇了摇头道:“儿臣只怕没那么容易,叶景奎还能否信得过,还有待商榷,母后想要靠他得到叶家的军权,并不稳妥。” 皇后闻言不解:“你这是何意?” 元凌道:“他毕竟是安国公夫人的儿子,之前母后利用安国公夫人又将其弃如敝履的事情,叶景奎应该是知道的,他这次来看儿臣,也不如以前那般坦然了,倒像是有算计,或许他仍有投靠儿臣的心,可只怕心思不纯,若是如此,如何还能用他?” 皇后不以为意,冷呵道:“他知道又如何?难不成还想为他娘讨公道?凌儿,你想得太简单了,叶景奎与叶欢颜是有宿怨的,何况比起本宫,叶欢颜才真正是害死谢湘兰的凶手,叶景奎更恨的是她,且他也没有第二条路,若是以后元决登基,叶欢颜成了皇后,你以为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顺着皇后的话这么一想,元凌倒是少了些许顾虑了。 皇后又道:“原本便是以前,我们与他也不过是利益勾连,他支持你是为了从龙之功,那时他是别无选择,而如今也是别无选择,只是如今他为的却是谋一条活路。” “他也算是有些脑子的,比他娘有自知有觉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今他需要与我们同仇敌忾,若有一日我们赢了,顶多许他与他父亲一样的荣宠地位罢了,难不成他还敢造反不成?你太看得起他了。” 元凌醍醐灌顶似的,忙惭愧道:“母后说的极是,是儿臣多虑了。” 他想事情,总是难得两面,倒是真的远不如他的母后。 皇后稍加盘算,道:“现在叶归云明确了站在元决那边,对于叶欢颜也改了态度,叶景奎比你我更迫切的想要得到叶归云的兵权,你找个机会试探他的态度,看看他对叶归云的态度,若是他对叶归云再没有了父子温情,只想着继承安国公府,那就好办了。” 元凌闻言忙问:“好办了?母后可是有什么计策?” 皇后凤眸微眯,一副精明谋算的样子道:“想要尽快叶景奎拿到叶归云的兵权,那就必须是叶归云无法掌权传给他,派人行刺暗杀都不妥,只有叶归云病了,才不会引起陛下的猜疑和叶归云的警惕,让叶景奎在叶归云的饮食中动些手脚,他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元凌一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忙追问:“母后是想让叶景奎下毒?” 皇后摇头。肃容道:“自然不是,下毒会露痕迹,被发现可就麻烦了,一旦追查,难保不会被查到,尤其是陛下定然会起疑,除非是慢性毒药,可是如今情势瞬息变化,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下慢性毒等毒发了,倒是可以想办法下别的东西让他病倒,只要他病了,自然子承父业,他的军政权柄会落到叶景奎的手里。” 不能派人暗杀,也不能下毒致死,只能让他病倒了,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 元凌了然,道:“那儿臣明日找叶景奎来府里商谈此事。” “嗯。” 元凌略有些忧虑:“可是母后,儿臣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不愿意?” 元凌摇头道:“倒也不是,如母后所言,他既然没得选了,又不是让他弑父,他定然不会拒绝的,儿臣是担心元决那里。” “担心元决?” 元凌垂下眸子,道:“儿臣担心什么时候父皇心血来潮,就下诏立他为太子了,若是如此,儿臣便是如何都争不过他的。” 皇后不甘又无奈,苦笑道:“凌儿,你怕是想得多了,他是原配嫡子,自幼就被陛下当储君教养,比你多了许多先天优势,只要他康健无虞,便是不立他为太子,陛下但有不测,他都是有大义名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压了你一头,你若是非要计较这个,便是怎么都争不过他的。” “所以,他立不立太子都没有区别,你也不必去想这个事情,如今你要跟他拼死争抢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皇位,这还是有区别的,只要陛下还没把皇位给他,那就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元凌也是明白这些的,微低着头抿紧了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许不甘。 他从来都是不甘心的,不甘心生来被元决压了一头,什么都只能捡元决不屑的,便是皇位,元决理所当然的可以继承,他却必须要豁出一切去争,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 谁让他是继后所出,生来就比元决低了一头,注定要付出比元决更多,都无法企及他的光华。 皇后目光柔婉慈和的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也不必气馁,陛下正值盛年,只要陛下活着,他还没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我们母子就还不到穷途末路,反正事到如今,不争便是坐以待毙,拼死一争,输了也不过一死,不如孤注一掷谋求出路,若是赢了,半生的筹谋便也值了。” 元凌想着倒也是了,顿时心中的纠结有所缓解,点了点头。 皇后继续幽幽叹息道:“所以,你安你的心,我们虽然优势不如他,可也不是孤军奋战,你别忘了,便是如今陛下再偏爱他,也是默许你和他相争互相制衡的,朝中支持你的人也不少,那些人都是不喜元决,且被从元决不喜,也没有回头路了的,他们自会拼尽一切支持你。” “尤其是李怀川,他是内阁首辅,手握重权,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是一定会支持你到底的,这是他唯一的出路,只要他支持你,你就有与元决抗衡的优势。” 说起这个,元凌想起一事,想了想道:“可是母后,说到李怀川,儿臣近日得知了一件事。” “何事?” 元凌忧心忡忡的拧眉沉声道:“李怀川似乎动摇了对儿臣的支持,数度对父皇表忠心,官员任命调派的安排颇有示好父皇的意思,就连前些天朝中争执叶欢颜是否贬妻为妾的事,他竟然放过了攻击叶归云和元决的机会,顺着父皇的意思保持了沉默,儿臣有些担心……” 皇后见元凌一脸顾虑担忧,却不知为何欲言又止,顺着问:“你担心他会为了顺应陛下的心,靠拢元决那边?” 元凌颔首:“儿臣确实是担心于此,如今明显元决占据上风,父皇偏心,李怀川身为首辅,他能得父皇重用宠信这么多年,一步步爬到今日,便是因为他懂得顺应时势,跟懂父皇的心,只怕他如今瞧着父皇对元决的态度,已经打着其他算盘了。” 皇后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你是最近养伤养出杞人忧天的毛病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李怀川还有回头的机会么?” 第507章 只要叶欢颜死了,他就是个废人! 元凌不解:“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分析道:“李怀川或许会对陛下表忠心,那是因为现在陛下还在盛年,他便是支持你,也只能是在忠于陛下的前提下,他是陛下一手重用提拔上来的,绝不会同时事二主,可是他也没得选择,他支持你多年,女儿是你的未婚妻,在所有人眼中,他与你是绑在一起的。” 元凌点了点头,有些许明白了。 皇后又道:“还有,他与元决是有恩怨的,你忘了?以前元决年少时肆意妄为,他没少给元决添堵,最后也是因为他领着一众文官上谏,陛下才将元决丢到军中去,那一次,元决可是记恨上李怀川,险些要了李怀川的命的。” “加上这次蕲州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水利贪污的最大主谋是他,其次才是别人,元决虽然没有拿到主要证据,可也一定是知道的,你以为他现在转去支持了元决,元决以后就会容他?天真!” 冷嗤一声后,皇后自信十足的安抚他道:“你放心吧,他不过是给陛下表个忠心,表明起码是陛下活着在位的时候,他便是会支持你,对陛下也是绝对忠心的,仅此而已,只要不是叛逆陛下的事情,他依旧会站在你这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因为他没得选,也无退路可言。” 元凌恍然大悟:“母后说的是,李怀川当初支持儿臣,是父皇默许的,当初我与李玥婷的婚事,是父皇许可了才定下来的,父皇是有意让他支持我来平衡朝局,他不需要动摇对我的支持,只需要让父皇知道他不会因我而违逆父皇就好,可立场是不会变的,而我也是他唯一的活路,他自会不计一切的助我。” 见他眉头舒展,皇后才放心,想了想,又道:“说到你和李玥婷的婚事,倒是也该好好筹备了,争取明年春天便为你们成婚,听闻谢桓和南城郡主的婚事已经暂定在了正月,还在挑确切的吉日,我看看能不能在二月或是三月给你们挑个日子。” 对此,元凌没意见,反倒是更迫切的想要早日成婚,倒不是缺女人,他身边有的是女人,自然不缺李玥婷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姑娘,可成婚了却可以牢牢地把李家与他绑定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点头道:“母后定吧,您觉得何时合适就定在何时,儿臣都可以。” 皇后嗯了一声,又道:“等你成婚后,我再给你物色一些握有实权支持的官员千金入府伺候你,也算是为你巩固势力。” 元凌依旧没意见。 皇后也无心说这些,倒是满脸期待看好戏的模样诡谲笑着,道:“说来说去,比起适才我们说的这些,如今有件事才是极为要紧的,就是叶欢颜的毒,只要她毒发了,就离死期不远了,若她死了,以元决对她的痴迷,定然一蹶不振犹如废人,届时陛下定然会厌弃他的,到时我们所有的顾虑和担忧便都不算什么了。” 想到叶欢颜的毒要发作,以后会皮肉由内到外的溃烂腐蚀至死,历经一场生不如死,元决也会为此痛不欲生,她便觉得快活无比,丧女的悲痛和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憋闷和仇怨都仿佛得到了释放。 元凌不赞同的道:“母后何以这样说?便是他会因为叶欢颜的死而疯魔,父皇也不至于就此厌恶他吧?更不可能因此动摇了让他继承皇位的念想的,哪有这么轻易?” 皇后呵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笑着:“那是你不懂你的父皇,这可是他的逆鳞哪。” 说是这样说,可是元凌再问她什么意思时,她却没说了。 这件事,她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岂敢让她的儿子知道? 不过,她很笃定就是了,当年他也是出了名的情种,为了慕容璃的死而疯魔,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是他毕生都耿怀于心放不下的耻辱,又岂会看着自己最在意疼爱的儿子重蹈覆辙,把当年的耻辱重演在他面前? …… 第二日,北靖使臣离开。 满打满算的,北靖人抵达京城也不过半月,来的时候队伍可谓威严赫赫,如今离开却是这般情境,虽然依旧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可气氛却却颇为低迷,人人都腰间系着白布,队伍中间拉着一口棺材,像是出殡似的。 不同于抵京时需要元决去迎接,如今这般情况下离开,元决没有去送,只有叶归云等人将他们送出城。 不过叶欢颜今儿没事,便索性出来瞧瞧,元决也陪她一起,还带她上城楼去看了。 城楼下,长长的队伍在静候着,腰间系着一条白布的宇文烬正下面在和叶归云说话,面无表情的,好似十分勉强,并不想搭理叶归云的,只是碍于礼数应付一下的那种。 和叶归云敷衍式交谈的说完话后,宇文烬翻身上马时,竟然抬头看了上来,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策马走了。 那一眼看似只是知道他们在上面的随意一撇,可他是看着叶欢颜的,虽然匆匆一瞥,目光没看出有什么,可叶欢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就像上次他带缪元公主去查给她赔罪离开时,也这样看过她一次。 看着下面策马顺着队伍的方向远去的宇文烬,再看着叶归云旁边站着的祝回山和几个下属,拧眉道:“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算了,也不知道他留下这么些人,会不会除了追查缪元公主的死和等大胤的交代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元决道:“我会派人盯着他们,若是他们安分,自然由着他们做他们该做的,若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在这里放肆。” 叶欢颜点头:“最好是这样,不然这么些人留在京中,谁知道会不会包藏祸心另有所谋。” 元决拢了拢她身上披着的狐毛领披风,搂着她的肩头道:“好了,你想看的也看完了,城楼上风大,还是先下去吧。” 叶欢颜颔首,跟着他一并下了城楼。 下来后,正好叶归云也从城门外进来了,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便让其他人下走,他自己走了过来。 一走近,给他们拱了拱手见礼后,才看着叶欢颜责备道:“如今天有些寒,城楼风大,王妃身体既不好,这么还跑到上面去了?也不怕吹风受寒?” 元决蹙了蹙眉,有些不喜他这责备的语气,可也许是因为他是关心,就没说什么,更多的是不想理会叶归云。 叶欢颜却不能不理,道:“多谢父亲关心,不过我没那么娇弱,先前病着的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吹点风就又病了。” 叶归云瞧着她气色确实是好了些,便点了点头,放心了,转念一下又问:“既然身子有所恢复,那过两日可否回叶家一趟?” 叶欢颜一愣,随即挑眉:“回去做什么?” 第508章 灭族都是应该的,断子绝孙不过报应罢了。 叶归云道:“是这样,两日后是你祖母的寿辰。” 额,又是寿辰?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过寿,她刚过,皇帝的也刚过,又轮到叶老太太了? 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似乎好像确实是叶老太太的寿辰就在十月中旬,正好是十月十五,只是以前,便是叶老太太办寿,她也是不能出现在人前的,连肉也没因此多吃一块,所以与她没啥关系。 可历年来叶老太太 的寿辰似乎都办的极隆重的,不管叶归云在不在京中,都是要宴请宾客的,快到的时候就已经在铺张准备了,可她近来没听说过叶家要办寿啊。 她不解:“祖母寿辰?那可是大事儿,之前怎么不曾听闻过叶家要办寿宴了?” 叶归云道:“谢氏的丧事才过去不久,不宜庆贺太过,加之最近的局势,又不是整寿,你祖母便不让大办,只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便好,原本你若是还在病着,是不打算让你回去一趟的,可既然你说好得差不多了,为父倒是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叶欢颜思索了一下,才颔首道:“那既然是这样,我回去一趟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 她似笑非笑:“父亲,我只是觉得,恐怕叶家除了您,包括祖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希望我回去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您不怕我去了,会破坏这一家和乐的气氛么?” 她若是去了,莫说老寿星不会高兴,怕是其他人也坐立难安食不下咽吧。 呵,倒是莫名想去添这个堵了。 叶归云严肃道:“他们如何想,你都可以不必理会,你是叶家的女儿,叶家的和乐,自有你的一份。” 叶欢颜点了点头,笑笑:“那好,到时候我回去便是。” 除了关心她,也就是为了这事儿过来的,说完了他便也没别的可说了,道:“我尚有正事要去处理,便不搅扰你们了。” 叶欢颜颔首。 他随意对他们夫妻俩做了个告退礼后,便转身去和那些人汇合了。 叶归云走后,元决才问:“你还真打算去叶家吃饭?” 叶欢颜挑眉道:“那不然呢?他都开口了,总是要去的,而且,叶老太太寿辰全家吃饭就我不在,落在旁人眼里,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现在不是人人都以为叶家站在你这边了么?那我就更得坐实这事儿不是么?” 元决拧眉,想说什么又不说。 叶欢颜瞧出来了他的不乐意:“你是不想我去么?” 他反问:“我若说是,你就不去?” 叶欢颜摇头道:“自然不会,若你刚才说不给,我还能跟叶归云说不去,顶多一会儿回去了就对外抱病,顺理成章的说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就不回去了,让瑛姑姑亲自送个礼去就算了,可都跟他说了去的,那肯定得去的啊。” 她努努嘴,咕哝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去的,你要是刚才说不让我去,那我就能因为有由拒绝了,谁让你不开口的,你开口我肯定顺着你的意的。” 元决哑然笑了笑,温声道:“这样也不行,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好了,不管是什么事,主要还是看你的心意,而不是看我,所以,凡事你能决定且不会对你不利的事情,你看着办就好,我都不会替你决定,也不会干预你。” 叶欢颜挑了挑眉:“都不用管你是否乐意?” 他道:“颜颜,你不是我的附属品,而是一个你自己而已,我的意愿,不能动摇你的任何决定。” 其实,他很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她出现在人前,更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任何可能,让她只能在他身边,可是转念一下,又舍不得这样,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的私有物,若是如此,岂非犹如金丝雀一般? 他的颜颜,是九天翱翔的凤凰,是与他并肩的妻,岂能如一只金丝雀一样圈在他的视线之中?做一个没有自我的深宅妇人? 而她,不喜欢这样,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欢颜闻言,诧然侧目,忍不住揶揄:“你这样惯着我,就不怕惯坏了啊?要是以后我毫不在意你的想法和感受,有你哭的时候。” 元决笃定道:“不会的,我在你心里,你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会罔顾我的,所以,我不怕。” 叶欢颜哼哼道:“那可不一定,都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鬼知道我以后会不会作天作地的,万一以后被宠着宠着膨胀了,直接踩你头上耀武扬威任性妄为,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元决煞有其事:“若是有这么一日,那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自己宠出来的,跪着也要宠下去。” 他果然是有灵性啊,她说过的话,他都有样学样的了,如今只是信手拈来便能学得其中精髓。 叶欢颜忍不住低声笑着,瞧着模样,便是十分的满足和幸福。 元决没说别的了,牵着她就走向那边的马车,之后便一起回府。 回去后,元决便又开始忙事情去了。 叶欢颜继续无所事事的待在府里等十月十五这一日去叶家作威作福,可没到叶家老太太过寿这一日呢,就先等来了一位客人。 甘先生之前说已经去信请来给她调理身体的女医到了,只是她却并未来晟王府,而是让甘先生带她去外面见的,并且此人摆明了说,只要见病人,其他闲杂人等不见,所以元决想跟去都不行。 待见到人时,叶欢颜才发现,甘先生请来的竟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围着一块绣着特殊图腾的面纱,看不见面容,可应当是个中年女人,只是看着露出来的眉眼,保养的极好。 一见面,她看到叶欢颜先是怔愣了一下,拧着黛眉打量着她的脸,神色颇为奇怪,而后扭头问甘先生:“这就是你想让我治的病人?晟王元决的王妃?” 甘先生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尊敬,也有纵容,微笑道:“正是,她宫寒极重难以有孕,你擅长妇科,烦请你给她调养好。” 女人冷哼:“那不正好?元拓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元氏皇族灭族都是应该的,断子绝孙的不过是报应罢了。” 元拓,正是皇帝的大名。 叶欢颜听言挑眉:这人仇视皇帝和元氏皇族?到底是多仇视啊?竟然当着她这个元氏皇族王妃的面说出这样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逆不道的话? 甘先生闻言,满脸无奈的唤道:“阿笙。” 好像是提醒她这话不该说。 被唤作阿笙的女人扬了扬眉:“难道我说错了?” 甘先生倒是沉默了,没回答错与不错。 女人又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你明知道老爷子最是厌恶胤国皇室,还跑来做晟王府的府医,你是欠了晟王人情,和他有约定的,老爷子也因着这个,加上……才默许你这样不顾训诫的留在这里,可你做什么要拉上我来?你也不怕我一不高兴,莫说治好她,兴许还会反着来真让她彻底生不了?” 第509章 不管多大的罪,我都遭受得住。 叶欢颜在一边听着这话,有些心惊胆战,突然有一种马上走人,死也不让这位给她医治的冲动。 不然这位要是不高兴真让她生不了,她上哪哭去? 瑟瑟发抖中,不由得眨巴两下眼睛,咽了一下唾沫,弱小可怜又无助。 甘先生无奈:“阿笙,你说话注意些,人姑娘还在旁边站着呢,你这样会把她吓到的。” 女人瞥了叶欢颜一眼,道:“吓坏正好,我便不用昧着良心给她治病了,我还正担心呢,要是老爷子知道我给元氏皇族的人治病,估计得把我撵出唐家。” 说着,没好气的扫了唐甘一眼,道:“也怪你,去信一封只说这里有个棘手的病患需要我出手救治调理身子,也没说明白什么身份,我还以为只是寻常人,赶忙着就来了,来了才知道是谁,也是我没仔细想,你既然在晟王府扎着不问红尘事,能让你重视到不惜请我来的,自然和晟王府有关系的。” 她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唐甘让她出手治的是晟王的王妃,是元氏皇族的人,当时她就想要走了,若非唐甘拦着,一番好说歹说,还说这姑娘是叶归云的女儿,她怎么都不会帮这个忙的,元氏皇族的人,她没一把毒药毒死就不错了,还救? 如今便是勉强愿意帮忙了,她还是有些不大乐意。 唐甘看了一眼叶欢颜,对那女人道:“你若是担心老爷子,便说是为叶归云的女儿治病即可,毕竟叶归云与……颇有渊源,只要情有可原,他老人家不会怪罪的,何况,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他又怎知你来了大胤京城一趟?” 女人一时沉默着,也不说话了,叹了口气,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原本听到甘先生说到叶归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好像叶归云的情面还挺大的,正想着会是什么情况,见那女人看向自己了,她收回思绪,牵唇微笑。 这时唐甘在一旁介绍:“王妃,这是唐笙,王妃若是不介意,可唤她唐笙姑姑。”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朝唐笙福了福身见礼:“见过唐笙姑姑。” 唐笙冷哼:“你们元氏皇族之人的礼,我可受不起。” 叶欢颜从善如流,垂首浅笑:“唐笙姑姑若是不愿受晟王妃的礼,那便当我只是我就好了,我姓叶,闺名欢颜,您若是愿意,可唤我欢颜,或是颜颜都可。” 唐笙这才上下打量着叶欢颜,看样子还算满意:“你这丫头,倒是还算识趣,罢了,看在我小师叔的面子和你父亲的份上,我为你好好医治就是,不过我可提前与你说,我的出诊金而不少啊。” 闻言,叶欢颜还没说什么呢,甘先生就在一旁啧了一声,似乎很无奈。 唐笙斜了一眼甘先生,道:“你啧这一声是何意啊?难不成你无偿给那晟王当府医几年,忘了唐门的规矩?但凡出诊,收诊金是一定的,唐门又不是善堂。” 这倒是不假,唐门是当世出了名的神医家族,虽然唐门之人也到处行医,但凡遇上,什么病人都会尽全力相救,可唐门有规矩,不能无偿救人,有钱的收钱,没钱的也要讨要一样东西相抵诊金。 甘先生一时无话可说了。 她瞅着叶欢颜又道:“何况,既是出身世族又嫁入皇室,合该财大气粗才是,总不能诊金都付不起的吧?” 叶欢颜忙笑道:“这是哪里话?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唐笙姑姑能帮我医治调养好身子,诊金多少都可以。” 唐笙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个爽快人,好,那就过来坐下吧,让我诊脉瞧瞧。” 叶欢颜颔首,跟着唐笙走过去坐下,让她诊脉。 一番诊脉下来,她遮着脸瞧不真切面色,可露在外面的神色却颇为凝重。 把完脉后,叶欢颜没问如何,甘先生也不问,只等着唐笙自己说。 唐笙对甘先生道:“怪不得你不惜把我叫来,她这情况确实是棘手得很,寻常的妇科大夫,是没办法替她根治的,顶多治标不治本。” 甘先生道:“我便是知道寻常大夫不能根治,我又不善于此,才请你来的。” 唐笙轻哼一声。 甘先生问她:“你打算如何着手?” 唐笙想了想,道:“不急,我先列好单子给你们备药,准备充足后便可以开始,最多两个月就能祛除她这个痼疾,不过我用药极猛,会很遭罪。” 说着,她看向叶欢颜问:“小姑娘,你可要想好了,要不要遭这个罪?可是很痛苦的。” 叶欢颜不做犹豫,颔首道:“只能要治好我这个寒症,不管多大的罪,我都受得起,唐笙姑姑大可放手去做,不用有所顾虑。” 唐笙挑了挑眉,随即道:“到时候你别跟我哭就行。” 叶欢颜笑笑:“不会。” 唐笙点了点头,道:“那好,等所需药材都备好就开始吧。” 叶欢颜没意见。 甘先生倒是问及另一个重要问题:“那你是打算在哪里给她医治?是另外安排一个地方还是你去晟王府?依我看还是去晟王府方便些,因着我这些年给晟王医治所需,那里一切治病所需的东西都有,可你若是实在不想去晟王府,我便让晟王安排一个别院给你也可。” 唐笙满不在乎的道:“我没那么矫情,都给她医治了,去不去晟王府有什么区别?既然晟王府里什么都有,那就去那里吧,省事儿。” 说着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如今还不想去,尚有些事要去坐,便先在这里住着,等列了单子给你备好了药我再去吧。” “如此也可,正好有时间让王府的人给你准备好住的地方。” “嗯,最好幽静些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唐笙便赶人了:“好了,没别的事了你们就先走吧,甭在这里碍我的眼。” 甘先生这便顺她的意,带叶欢颜离开了。 出了这里,上了马车,一路回到王府。 下马车后,叶欢颜和甘先生并排走进门,一起回里面。 走进门后,叶欢颜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欲言又止道:“甘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甘先生闻言停下,道:“王妃请问。” 叶欢颜想了想道:“刚才听你和唐笙姑姑的对话,似乎说到了我父亲,我想问,我父亲和唐门有何渊源?” 甘先生好似不意外她会问这个,笑了笑道:“安国公与唐门并无直接的渊源,只是曾有唐门之人与安国公颇有渊源罢了,至于其中详情,往事不可追,也事关已故之人,在下就不便为王妃说明了。” 叶欢颜了然:“原来如此,那看来我能得唐笙姑姑出手医治,除了甘先生,我明日回去,还得好好感激我父亲一番才好了。” 甘先生忙道:“这倒也不必,此事王妃不必让安国公知道,故人已去,原本就已经无甚关联,只是我唐门顾着旧人有所感念才给他些许情面,但原本唐门和他就并不相关,所以不必特意与他说起。” 第510章 突然多了一波亲戚。 叶欢颜闻言,若有所思一瞬,点点头:“那好吧。” 不过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有些疑惑难解。 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说完此事,俩人便又继续往前面走去,走着走着,叶欢颜想起一事儿,边走边随口笑道:“对了,先前听唐笙姑姑管甘先生叫小师叔,这辈分倒也是有些令人意外呢,我还以为您和唐笙姑姑是同辈之人。” 一开始看甘先生和唐笙说话的语气什么的,确实以为他们是同辈的,唐笙便是遮着脸,也看得出是个中年女人了,看样子两人应该也是年纪相仿,却没想到,甘先生竟然是唐笙的小师叔。 甘先生应该是和唐笙关系极好的,说起她便是一脸的无奈和柔和,笑道:“我的师父是她的祖父,所以,按照辈分,我确实是可以被她称一声师叔的,只是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倒是不太遵循师门辈分之差,她也就与旁人说起时才会称我为师叔,对着我,是怎么都不肯的。” 便是刚才在那里,她对着他时,都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可对叶欢颜说话时,是称他小师叔的,这便是区别。 叶欢颜笑道:“唐笙姑姑是真性情的人。” 甘先生道:“王妃也是,所以,在下相信,王妃定能和她相处的极好的。” 叶欢颜点点头,笑道:“希望如此吧。” 之后,走到了岔口,甘先生与她便分道了。 叶欢颜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可没顾得上问,也不知道怎么问,看着甘先生走远,她凝思片刻,才从另一个岔口回清华居。 还没到清华居呢,元决就迎面走来了,他本想和他一起去,可唐笙说了只见她,他便没跟着,显然是一直在等她回来,听下人禀报说她回来了便等不及出来了。 他忙问怎么样了,叶欢颜没和他说别的,而唐笙也没多说别的, 她自然也没得和他说,只说需要医治两个月才行,至于要很遭罪的倒是没说,却只说了唐笙会来这里住的意思,他当即就吩咐墨玄去找甘先生,询问唐笙的喜好,给她准备住的地方。 之后,他才牵着她回清华居。 回到清华居,屋里有他煮着等她回来喝的参茶,进门后他忙给倒了一杯吹了一会儿给她,叶欢颜喝了后,才放下杯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事要问?” 叶欢颜点了点头,元决便好整以暇的等她问。 叶欢颜寻思着,斟酌了一下,才道:“是这样,我刚才听唐笙姑姑和甘先生的对话,好像唐门很仇视元氏皇族,甚至是深恶痛绝,唐笙姑姑说,若非看在甘先生和我父亲的面上,都不会帮我医治,这是为何?” 唐门是当世神医世家,属于那种隐居世外的家族群体,虽然唐门的人会入世救人,可却不会说跟人结仇什么的,何况还是大胤皇室这样的存在,怎么想都不至于有这样深的仇恨吧。 元决一时没说话,低着头神色晦暗的沉默着,叶欢颜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正要追问,他开了口,低声道:“之前与你谈论过的裕王府还记得吧?裕老王妃是唐门之女,是甘先生之师,唐门老家主唐玄子的女儿。” 叶欢颜一惊:“什么?”她险些惊得站起来。 元决又道:“唐门之人因为当年裕王府的湮灭,对大胤皇室深恶痛绝,因此,当年甘先生救我,险些被逐出师门。”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 那岂不是唐门也是她这具身体的亲戚? 唐玄子是她娘的外祖父,就算是她的曾外祖,甘先生是她外祖母的师弟,便是她的的师叔祖,而唐笙是唐玄子的孙女,便是慕容璃的表姐妹,也就是她的表姨? 叶归云和裕王府的关系是极好的,所以,这大致是甘先生刚才不肯言说的渊源了。 我天! 很突然的,就这么多出了一波亲戚来。 叶欢颜就跟网络卡顿了一样,好一阵缓冲都缓不过来。 元决却对她的反应有些纳闷:“颜颜,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奇怪,难不成我说的这些还吓到你了?” 叶欢颜忙平缓神色扯唇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很惊讶罢了,没想到裕王府竟然会和唐门有这样的关系。” 元决道:“我以前也是没想到的。” 叶欢颜笑笑,没再和他掰扯这个事儿,说多错多,露馅就麻烦了。 他那么了解她,但凡她有任何不对劲之处,他定然会起疑的。 虽然便是他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如何,总不能对她不利吧。 元决想起一事道:“刚才父皇派人来传召,让我明日入宫上朝,所以明天可能会晚些回来,不能同你一起去叶家了,你先自己去,我下朝后再过去可好?”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努努嘴道:“这有什么?我本来不想你去的,是你非得粘着我,别说你去的晚些了,不去更好呢。” 她是不想他一起去的, 可他却死活非要和她一起,便是再讨厌叶归云和叶家,也都非要给她足够的体面,叶欢颜也是没办法了。 元决严肃道:“那怎么行?若是去别的地方便罢了,这种日子回娘家我如何能不与你一起?” 叶欢颜无奈:“你不就是想给我撑场面么?怕你不在那些人会觉得我不得你重视,可是晟王殿下,现在谁不知道你把我当宝似的,便是你不去,也没人敢看低我好吧?何况,我一个人都够他们吃不下饭了,你再去,简直不让人活。” 她可以想象元决和她回去跟叶家人一起吃饭,那些人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元决似乎就跟她回去过一次,是在谢氏的丧仪回去的,当时也只是走个过场,没和叶家那些人怎么接触过,所以不算什么,可明儿回去,是要一起坐下来吃饭的! 颇有一种搅局的错觉,都怕叶老太太就此夭寿。 估计叶家那些人,尤其是欺负过她的人会吓破胆。 元决轻飘飘的道:“那就让他们去死吧,你既然从心底认了叶家这门娘家,我便也勉为其难的也认了,以后免不了要多接触些,他们总得习惯。” 叶欢颜望了望天,索性也懒得说了,扶了扶额道:“随你吧。” …… 第二日,元决入宫上朝,确实是赶不回来与她一起的, 叶欢颜掐着时间带着瑛姑姑准备好的寿礼去了叶家。 现在叶家没了主母,叶归云年纪过半百了,都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了,自然是不会再续弦了,便由三夫人徐氏掌家,叶欢颜回来,出来迎接的正是徐氏。 第511章 那不过是谢氏留下的罪孽。 按顺序来说,谢氏死了,该是世子夫人掌家的,可因为叶景奎不受待见,世子夫人便也一样不受待见,之前谢氏掌权雷厉风行,她也没怎么学过掌家事宜,突然接手自是不行,便没让她来。 其次是二夫人的,可是二夫人出身商户,加上性格过于刻薄,不宜掌管叶家,而徐氏是叶老太太娘家侄女,有她撑腰,加上性格中正,有叶归云的许可,便让她先掌家,世子夫人从旁协助学习,而二夫人就算不满,也都不敢说什么了。 被徐氏引着进叶家大门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大夫出来,看到她们,忙过来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叶欢颜瞧着那大夫神色颇为凝重,不由侧头问三夫人:“怎么请府里有大夫?瞧那大夫还如此神色,是谁病了?” 三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回王妃的话,是八姑娘。” “她?” 有些许惊讶,可也没太大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介意,徐氏低声解释道:“是的,八姑娘上个月开始突然脸上红肿疼痛,虽说做错了事情被封禁了,可到底是国公爷的女儿,是世子的妹妹,总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妾身便做主给她请了大夫,如今大夫是日日都来诊治的。” 叶欢颜晓得徐氏的意思,不甚在意的道:“三婶婶不必同我解释这些,我又不介意。” 徐氏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妾身多虑了。” 叶欢颜不解:“不过既然只是脸上红肿疼痛,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都十月中旬了,怎的还日日让大夫来?莫非情况很严重?” 徐氏脸色颇为忧愁:“确实是很严重,起初寻了别的大夫来都瞧不出是怎的情况,可八姑娘如今这样,也是不能请太医的,妾身便为她请了适才这位聂大夫,这位聂大夫是京中极有名的大夫,医术堪比宫中太医了,他才瞧出些许苗头,说八姑娘此症,似乎是中毒了。” 叶欢颜闻言很是吃惊:“中毒?是什么毒?” 徐氏脸色沉重道:“到底是什么毒聂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却推算说八姑娘此毒无解,如今虽然只是脸红肿疼痛,可这也是毒才开始发作的缘故,可毒性四散遍布她体内了,长此以往下去,脸上皮肉可能会溃烂,再之后便是身上也……” 她竟是有些不忍说下去。 叶欢颜听着心惊,这似乎是醉红颜的毒发症状…… 叶无双也中了醉红颜? 她什么时候中的? 皇后虽然是不喜她,可也应该不至于对她下这样的毒手吧? 等等! 难道是她当时回门那一日,谢氏要给她喝的那杯酒? 当时她就料定酒可能有问题,逼着叶无双喝了,而先前她也从青儿和冰儿那里得知,皇后确实是让谢氏给她再下毒的,想来应该就是那一次,叶无双喝了那杯酒,中了醉红颜。 如今醉红颜在她体内也有八个月了,毒发了也不奇怪。 这样想来,也不知道叶无双这算是什么罪孽。 叶欢颜问:“父亲对此怎么说?” 徐氏道:“国公爷还能怎么说?只有让大夫好好为她诊治了,若能治好便是万幸,若是不能,那也是她的命数了,不过国公爷还是派人在查八姑娘是怎么中毒的,只是至今没有查到什么,聂大夫既说了此毒乃是慢性毒药,怕是也难以查到了。” 叶欢颜淡淡的道:“这不过是谢氏留下的罪孽罢了,父亲自然是查不到的。” 徐氏闻言,诧然问她: “王妃此言,似乎是知道什么?”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此事我确实是知道一些,过后我会去和父亲说的,不过事情颇为复杂,三婶婶便还是不知道的好。” 徐氏也没说什么,只颔首:“也好。” 到了叶老太太的院子外面时,听着里面气氛似乎极好,说说笑笑的很是和乐,今日是叶老太太寿辰,虽说不大办,只像寻常办个家宴团聚一下,可叶家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然而叶欢颜进去时,里面突然就死一般的沉寂下来了。 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便是叶老太太也站了起来,不再如之前那样摆谱,作势要行礼。 叶欢颜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祖母这是做什么?可是折煞孙女了,快起来。” 老太太这才顺着起身,叶欢颜又扶着她坐了回去。 随后,叶欢颜后退一些给她略微福了福身:“祖母安好。” 叶老太太忙让她起来,让她坐下在自己旁边,似有些刻意的示好。 叶欢颜坐下后,才看向下面的人,淡声让她们起来。 陪着老太太说了些话,引着气氛不大对劲儿,叶欢颜便不在这里呆着了,以想要在府里走走为由离开了。 她去了叶无双那里。 叶无双的明月阁有婆子守着,是不给里面的人出来,哪怕叶无双现在是病了,可叶归云说了不许她出来半步的话依旧奏效,便是叶老太太过寿全家吃饭,她也不能出来。 旁人来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叶欢颜自然是没人敢拦,直接便进了里面。 伺候叶无双的人都被叶归云换了一批,原来的那些早就被处置打发了,全是眼生的人,没见过叶欢颜的,可还是凭着叶欢颜脸上的红斑认出了她,行了礼后忙退开,没人敢拦她,甚至询问都不敢。 叶欢颜直接就进了叶无双的屋子里。 一进门,药味扑鼻,有些难闻。 她轻掩着鼻子,拧眉往里走,看到叶无双坐在窗台下,看着外面发呆。 侧面看着,人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可谓无喜无悲。 她的脸整体红肿,像是被打过一样,已经没有了曾经娇艳的美貌,只剩下丑陋。 叶欢颜看了片刻,示意月影不必跟上,自己走了过去。 待走近,叶无双感觉有人来了,转头看来。 叶欢颜这才看清她的脸,怎么说呢?让人无法直视? 隐隐瞧着,红肿之间还有些血丝。 看到是叶欢颜时,她怔怔的,好似意想不到,也好一阵都反应不过来。 怔愣许久,她才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叶欢颜,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声音干哑,估计是歇斯底里过了,影响了发声。 叶欢颜不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看得叶无双受不住别过脸去,似乎是无地自容,觉得无法面对她了。 她如何能不觉得无地自容? 曾经她和叶欢颜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是叶家高高在上的嫡女,叶欢颜却蝼蚁都不如,在叶家深宅苟活着,可如今,一样天地之差,可是叶欢颜是天,而她成了蝼蚁,还成了这般模样。 真是时也命也。 她这才笑了笑,道:“你这幅样子,倒是瞧着比你以前盛气凌人的样子顺眼多了。” 第512章 你还没有资格让我用这种手段 叶无双便是这段时日已经看透了许多,对许多都不像以前那样在意了,可一度在叶欢颜面前这般狼狈,仍是十分不甘心,听见她这样说,好似在讥讽,一口气堵住心头,咬牙道:“你这是来耀武扬看我笑话的么?” 叶欢颜噙着一抹笑,坦然道:“笑话你不假,至于耀武扬威……在你的面前,我还需要特意耀武扬威么?” 她只需要站在叶无双的面前,就足以让叶无双无地自容,绝对的碾压。 “你……” 叶无双噎语,满眼怨念的看着她,可再怨毒,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是,心头盘着一个疑问许久了,忍不住紧盯着她问:“叶欢颜,我问你,我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是是什么毒,到底会如何三婶没让人和她说,只日日让聂大夫来诊治,日日喝药抹药。 可他们越是讳莫如深,便越是可疑,且大夫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情况不乐观,如今自己的脸越来越严重也说明了这点,除了中毒,她从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可以让她的脸出现这样的症状。 若是以前,她定然是会觉得生不如死的,可是现在,她万念俱灰,一辈子都毁了,倒是没那么在意了,不过是等着聂大夫治好她,再继续这样漫长而又绝望的被关在这里,等死,或者等哥哥以后继承了安国公府放她出去。 父亲是不会放她出去的,可是哥哥上次来看她时说,让她好好听大夫的话治病,好好等着,等他继承了安国公府,就放她出去。 她这段时日想了又想,都想不出自己如果真的是中毒,又是怎么中的,谁给她下的毒。 想来想去,叶欢颜是最可疑的,不然谁会害她?谁又能害她? 叶欢颜扬了扬眉,随即不屑的反问:“你为何会觉得是我给你下的毒?叶无双,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就凭你一个我随手就能捏死的小喽啰,需要我用下毒这样下作卑劣的手段去对付?可笑不可笑?” 这话, 比她承认毒是她下的更让叶无双戳心。 叶无双羞愤的本就红肿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最令人难堪的,就是你铆足了劲去对付一个人,可对方却不屑于跟你斗,你连给人家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可叶无双却还是犹自不信:“不是你……那是谁?除了你谁会害我?谁能害我……” 叶欢颜噙着一抹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也可以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若是你受得住的话。” 叶无双听言,急忙追问:“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说不是你做的,可如若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 叶欢颜缓缓踱步着,淡淡的道:“我知道,自然有我知道的道理,但是我也说了,就凭你,还没有资格让我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想取你性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就像你娘一样,派个人去就不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何必费这个心给你下毒?” 这话自觉戳到了叶无双的痛处,让她心头油然而生出浓浓的愤怒和怨毒。 原本她当初是还有出路的,就是因为叶欢颜杀了她母亲,她忍不住去质问,便被叶欢颜害到这般境地。 “你……”叶无双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满目仇恨的盯着叶欢颜。 她很想扑过去撕了叶欢颜,可是她还不想死,若是这么做了,就真的活不成了。 叶欢颜笑吟吟道:“你也别为你那个娘义愤填膺,要真的追究起来,你中这个毒,你娘可是功不可没啊。” 叶无双顿时屏住呼吸,讷讷的问:“你……你什么意思?” 叶欢颜勾起唇角,幽幽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嫁给晟王第一次回门,你娘当众给我敬酒,我没喝,让你喝了。” 叶无双一愣,顺着叶欢颜的话回想,想着想着, 眸子紧缩。 她目眦欲裂的看着叶欢颜,哆嗦着问:“你……你是说是那杯酒?不……不可能!那杯酒确实是有问题,可是皇后娘娘说了,这只是一个引子,不是毒,需要再用别的东西激发才会致命,是不会伤到我的。” 叶欢颜嗤笑:“她的话你也信?你们母女俩被她利用这么多年,最后被她弃如敝履,你竟然现在都还敢信她?叶无双,你蠢不蠢啊?” “我……” 叶无双心惊不已,哆嗦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对不对?” 叶欢颜道:“知道啊,此毒名叫醉红颜,是一种慢性毒药。” “那……” 不等叶无双问出来,叶欢颜就知道她会问什么,道:“此毒有解,不过解毒是有期限的,中毒七七四十九日内若有解药便能解毒,超过期限便会毒入骨血,便是如今你这个情形,是已经解不了了的,所以,你就慢慢等死吧。” 叶无双瞪大了本就因为脸肿略有些小的眼眸,不可置信的失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叶欢颜一字一顿:“我说,你这个毒,无解了,你如今只有等死。” 叶无双无法接受的摇头道:“不可能!叶欢颜,你一定见不得我好,来吓唬我的,怎么可能无解?聂大夫说……” “他说什么?我听三婶说,那位聂大夫连你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种慢性毒药,不过他也是有点本事,竟然诊测得出此毒的毒发症状,不过这些,他一定都没有跟你说过吧?” 叶无双顾不上适才的那些心惊,忙又问:“症状?什么症状?难道此毒的症状不就如我现在这般?” 她现在脸上红肿难消,还有血丝慢慢显现,已经让她十分难受了,她只是以为会好才这把淡定,可若是好不了…… 叶欢颜随意的走到前面的桌边坐下,一边慢条斯理的抚袖子一边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醉红颜是天下十大剧毒之一,中毒者在半年之后一年之内开始毒发,毒发后,皮肉会一点点的红肿溃烂,从脸上到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会溃烂腐蚀,痛不欲生,直到死。” 说着, 看向叶无双那明明红肿却还是肉眼可见失了几分血色的脸色,接着又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从毒发到死用不了多久的,毕竟期间会痛的生不如死,你能不能挨得过毒发时皮肉溃烂的剧痛都两说。” 叶无双被吓得浑身发抖,倒吸了一口气后,都喘不过气来了,只有满目惊恐。 她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上,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一片死寂,下意识的摇着头喃喃说着不可能。 第513章 望姐姐善自珍重啊。 叶欢颜手肘支在腿上,甚至微微前倾,看着叶无双这幅死寂无望的模样,啧了一声:“瞧瞧,真是可怜啊, 可惜,这一切你怨不得别人,是你娘与虎谋皮才让你落得如此下场,她该死,你也不冤,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心术不正的人,所以,任何的下场也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叶无双闻言,忽然痴痴地笑着,抬起眼直白无畏的看着叶欢颜,道:“你也不过是因为侥幸嫁给了晟王,才有机会搬到我和我娘,如今成王败寇,你自然可以站在这里冷嘲我和我娘的下场,可是叶欢颜,倘若当初你没有嫁给晟王,该死的那个人是才对。” 叶欢颜不置可否,笑道:“我能嫁给晟王,不也是你娘一手促成的?说起来,我还得感激她呢,感激她费尽心思的把我送到了晟王身边,让我有了翻盘的机会,把你们踩在脚下,所以,你们还是自作自受。” 叶无双对此无话可说,一脸颓然的初夏眼眸闭上眼,紧紧抿着唇,很是压抑的喘息着。 叶欢颜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件事我想还是得让你知道,当初其实我也中过醉红颜,约莫是我被接到你这里待嫁时被下的,看样子你不知道,想来是你娘让人下的。” “据说醉红颜和弥魂香毒性相克,可让人暴毙身亡,这正是先前那两位晟王妃的死因,她如法炮制在我身上,我原本那天夜里就已经和她们一样暴毙身亡的,可惜死而复生活下来了,兴许是皇后以为我没中醉红颜,这才让你娘重新下毒,却没想到,害了你。” 叶无双一边心惊一边问:“你中过这个毒?那你怎么没有毒发?” 她死死的看着叶欢颜的面庞,毫无毒发的痕迹。 叶欢颜轻笑一声,悠悠道:“那自然是我的毒解了啊,就在你中毒的那一日,我家殿下就给我吃了解药,所以我自然不会毒发,可是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所以,我会活的长长久久,而你,很快就会下去找你娘了。” 叶无双想哭,可是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就是命么? 她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叶家嫡女,京中闺秀没几个能与她相比,而叶欢颜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卑贱的连尘埃都不如,可是现在,她们命运颠倒,明明一样中了这个可怕的毒,可是叶欢颜因为嫁给晟王可以解毒,她却只能毒发等死。 忍不住,又痴痴的笑了起来,却一边笑一边流泪。 叶欢颜站了起来,淡淡的道:“原本我是没有必要再来理会你的,不过是听说你如今的症状,想着你也是中了此毒,怕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中毒,是谁害的你,才特意过来为你答疑解惑,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不枉费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以及你和你娘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 “如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你养病了,望姐姐在往后短暂的余生里,善自珍重啊。” 说完这句话,叶欢颜就出去了。 叶无双听着她这最后的话,笑着笑着,便捂着脸嚎啕哭了起来。 善自珍重,这才是对她最大的讥讽和诛心。 她快要死了,死之前还会承受那样痛苦的折磨,她想过自己的多少种下场啊,可是这一种,从未想过。 果然,比其她们这点小伎俩,叶欢颜才是真正会玩手段的人,想要对付谁,往往都是杀人先诛心,让一个人痛苦绝望再让她死去,她娘是这样,如今她也是这样,以后,皇后应该也会是这样吧? 呵,这样也好,她没办法为自己报仇,叶欢颜能让那母子俩付出代价生不如死,也算是帮她了。 叶欢颜刚离开明月阁,便遇上了闻讯而来的叶景奎。 都是异常的熟悉,上次是她去找谢氏,叶景奎赶来,被她诱导着打了她,结果丢了半条命和一根指头,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引以为戒呢? 不过看到叶景奎疾步走来,看到她停顿了一下,才缓不过来,叶欢颜便晓得,他比之前多了个脑子。 不过也不奇怪,遭了那样的磋磨打压,又突逢丧母,如今在府里处境尴尬,若是还冲动,那就真是愚蠢了。 他走上前来,面上沉稳恭敬:“参见晟王妃。” 叶欢颜可没心思跟他假客套,直接似笑非笑的问:“大哥急急忙忙的赶着过来,跟赶过来救命似的,怎么?难道是怕我会弄死八姐姐不成?” 叶景奎不置可否,摆足了恳求的姿态,一副为了妹妹做小伏低的样子:“晟王妃,无双她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经不得折腾了,请你放过她吧。” 叶欢颜道:“大哥这话好生奇怪,我没对她做什么啊,如何就说出让我放过她的话呢?你这是在暗指我害她?你可知污蔑我是什么罪?” 叶景奎就跟一团棉花似的,一拳打过去即刻就回复了原样,根本不被叶欢颜的话影响,只是垂下眸子,谦卑道:“臣不敢。” 叶欢颜呵了一声,想了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明月阁入口,道:“不过她现在确实是情况不好,大哥若是担心,不若进去瞧瞧,宽慰宽慰她,虽然可能补丁有了,可是说不定她还会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呢。” 叶景奎一愣,抬眸看她,忘了掩饰了,直接就警惕的问:“你什么意思?” 叶欢颜笑得意味深长,道:“什么意思,你进去就知道了。” 叶景奎闻言,看了一眼那边明月阁门前守着的人,有些愤懑:“晟王妃这是在消遣臣么?明月阁门前守着父亲的人,没有父亲的允许,臣是进不去的。” 叶无双的脸出问题有段时间了,可他只得进去过一次,还是得知叶无双情况加重后担心,求了父亲给他进去的。 这门口守着的是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婆子原本是拦不住他的,可是父亲本就对他厌恶了,他若是强闯,不过是会招来父亲更甚的厌弃,为了见叶无双一面就这样得不偿失。 叶欢颜勾起唇角,噙着笑意道:“这不是很简单?我让你进去了,你便能进去了。” 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灵儿,灵儿会意,点了点头便走向门口,和那两个守着门口的婆子说了一声,那两个婆子自然不敢违逆。 灵儿走回来点了点头后,她才对叶景奎道:“好了,大哥进去吧,我走了。” 说完便绕过叶景奎走了,叶景奎看着她离去,眼中才迸出浓烈的恨意,转瞬即逝后,便抬步走向明月阁的门口。 果然,那两个婆子没再拦着他。 在叶家逛了片刻,便听闻叶归云回来了。 元决是一起下朝的,不过他不和叶归云一起,先回了王府,所以还没过来。 叶欢颜去了叶归云那里。 第514章 安国公爵位的归属 刚走到叶归云的院子外,就撞上了换了朝服从里面出来的叶归云,急匆匆的。 看到她,叶归云愣了一下,随即才走来行了个礼,道:“王妃。” “父亲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听闻你去了明月阁,为父便……” 他是有些担心叶欢颜对叶无双 不利的,可是在叶欢颜面前,却也不好直说。 他虽然厌弃了叶无双,可也只是因为她心术不正,性情和所做的事不得他心,加上又自己作死,可是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不至于真的毫不在意,总是希望她能活下去。 叶欢颜明白了叶归云的意思,神色凉淡了几分,道:“父亲放心吧,我没对她怎样,也不屑对她怎样。” 叶归云心下一沉,忙道:“欢颜,为父并非……” 不等叶归云解释出来,叶欢颜便道:“父亲不必解释,她到底也是您的女儿,无论如何,骨血亲情还是有的,若是你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了,我才觉得你可怕。” 叶归云愣了愣,随即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叶欢颜挑了挑眉,问道:“父亲不让我进去喝杯茶么?” 叶归云这才想起他们这是在院门前,这么站着说话也不妥,而叶欢颜既然要进去,想来是有话要说,便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请进吧。” 叶欢颜这才进去。 说是喝茶,不过刚进里面坐下,叶欢颜便开门见山了。 “听三婶婶说父亲最近在查叶无双中毒的事情,父亲不用费这个心思了,你是查不到的。” 叶归云闻言不解:“王妃这是何意?难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他倒是没有以为是叶欢颜下的毒,虽然叶欢颜和叶无双和谢氏之间仇怨极深,可他知道,叶欢颜不屑于此,也不会下毒害人。 叶欢颜道:“此毒名叫醉红颜,当初皇后想要让我也和前面那两位一样暴毙于新婚之夜,所以婚前也给我下了毒,在新婚之夜再点了弥魂香,两毒相融相克,可令人暴毙,且因为毒性相融,查不出任何端倪。” 叶归云闻言惊吓不已,猛地站起来:“什么?你也被下了此毒?” 那张老脸,一片发白。 叶欢颜瞧着,心中略有些异样,不过还是道:“父亲,请您听我说完。” 叶归云看着她的面色,倒也不像是中毒的,便稍稍安心的坐下,等她说。 叶欢颜又道:“可是我没死,皇后便以为我没被下毒,就打算故技重施,回门那一日,让谢氏给重新下毒,说来谢氏也是愚蠢,当众给我敬酒,她的酒我自然不敢喝,便逼着叶无双喝了。” 叶归云心里沉沉的,脸色极为凝重:“所以,是皇后?” 叶欢颜颔首:“对,如今谢氏和叶无双身边的人早在谢氏时候,就被父亲暗中处理了,线索都断了,父亲自然是查不到此毒的来历,不过白费心思罢了。” 叶归云对皇后做的事情本就知道一些,现在听闻也不算意外了,忙问:“这醉红颜到底是是个什么毒?” “是天下十大剧毒之一,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者在半年之后一年之内毒发,一开始是红肿,之后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开始皮肉溃烂腐蚀,最后死去。” 叶归云登时心惊:“什么?” 所以,叶无双是活不了多久了?死之前还会承受那样非人的折磨? 想到这里,叶归云便心中沉痛不忍,到底是他的女儿,如何能不心疼? 还有…… 他想起一事,忙问:“那你也中过此毒?现下如何了?” 叶欢颜看出叶归云是真的担忧关怀,便好言回答:“我的毒早就解了,就在叶无双中毒的那一日,殿下便让甘先生给了我解药,所以父亲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叶归云这才松了口气。 她没事就好,不然她要是真有个好歹,他以后无颜去见她娘。 只是叶无双…… 他仍是有些不忍。 叶欢颜这时道:“父亲,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何事?” 叶欢颜定定卡着叶归云问:“你以后还会让叶景奎继承安国公之位么?” 叶归云一怔,没想到叶欢颜会问这个事情。 “王妃为何问及此事?” 叶欢颜淡淡的道:“我只是善意提醒父亲,如若父亲要让叶景奎承袭爵位,这叶家怕是不能长久了。” 叶归云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欢颜,问:“王妃是不想让他袭爵?” 叶欢颜没否认,淡声道:“父亲应该知道,他是谢氏的儿子,在我这里是没有活路的,如今我能让他活着,已经是看在他这么多年好歹没有亲自作践过我的份上,给予他最大的宽容,父亲若是以后让他袭爵,那么,就莫要怪我容不下他。” 她勉强的算是接纳了叶归云这个父亲,可是不代表会接纳叶家其他人,起码那些她曾经想过除掉的人,现在虽然不想理会了,可也算然没有让这些人好过的道理。 她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原主的委屈和屈辱,便也是她的委屈和屈辱。 何况,既然她选择了留在这里,叶家以后与她也算是摆脱不掉的羁绊,她也是希望叶家能延续盛况,而不要毁在叶景奎手里。 叶归云点了点头,明白了叶欢颜的意思,想了想,便坦言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为父也不瞒你,为父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叶欢颜颇为意外,问:“那父亲考虑得如何了?” 叶归云道:“为父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是自幼立为世子的嫡子,于情于理,叶家的一切和安国公的爵位本该是传给他的,只是我这么多年没能好好教导,他早已心术不正,与他母亲如出一辙,如此性情,若是承袭爵位,便是晟王与你能容,他也无法守得住叶家的百年家业。” “那父亲有何打算?” 叶归云摇了摇头:“现在尚且不知道,他如今无过,也是不能轻易废了的,莫说外面会诸多猜测,陛下也是不会允许的,他巴不得叶家能有这样一个继承人,所以,若无景奎非得被废的理由,陛下是一定会护着他的。” 叶欢颜晓得叶归云说的这些牵扯,却也不以为意,道:“想要他犯错有何难?如今的问题是,若是废了他,父亲打算将安国公之位传给谁?不怪女儿说不该说的,父亲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些事情总是要早做安排的。” 叶归云语调沉肃的道:“你三叔的小儿子景轩,秉性纯良,且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 叶欢颜倒是见过一次这个堂弟,便是上次叶归云从北靖回来后全家聚餐那一次,给她打过招呼,确实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其实相比于二房,三房的人都还是不错的,因为她三叔性格刚正,三婶也是秀外慧中善识大体,夫妻二人下面,无论是儿女还是妾室庶出都不会太差,而叶归云说的这个就是他们的嫡出小儿子,叶家三房堂兄弟中排行第六,今年才十二岁。 此前三房的人都跟着三爷夫妇待在北境,也是之前他们一家跟着叶归云一起回来,之后三爷与两个儿子一起北上继续镇守北境,三夫人却带着其他人包括小儿子留下了,本打算在京中陪着叶老太太过了今年再北上,却正好遇上了谢氏死了,三夫人接管叶家内务。 叶欢颜挑了挑眉问:“所以父亲打算过继六堂弟?” 第515章 年纪大了,看淡了所谓仇怨? 叶归云颔首道:“是有过这个打算,若是景奎不能承袭爵位,便只能从你两个叔叔的儿子中选,既然要过继为宗子,不仅是要性情稳妥可堪大任,最好是嫡出的,你二叔就一个嫡子,且你二叔其人也过于浮躁,所教导出来的孩子也不够稳重,二房无合适人选。” 说着,他颇为赞赏欣慰的道:“景轩也算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与你三叔如出一辙的刚毅果决,天资也极好,若是用心栽培,以后可托付重任。” 叶欢颜对这个没意见,若是二房的话,就算叶归云看中了,她也不会允许,二房可是当初欺负她最狠的,只是都是在谢氏的默许之下而已,所以和对叶景奎一样,她能容许二房的人活着,但是绝对不会让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太得意。 她道:“既然父亲决定了,那就随父亲的意,只要不是叶景奎,旁的父亲决定就好。” 叶归云点了点头道:“此事容为父慢慢思量如何是好,尚且还不急。” 他其实也是有些为难,毕竟他有儿子,也早早就册为世子自小栽培,可惜终究没能养成他想要的继承人,他也有着男人想要儿子继承自己一切的常情,可更要为叶家的百年家业和往后的荣光着想,这个儿子,不适合执掌叶家。 可若是要废了他,总得有个理由,且不管是什么理由,能废了他世子位的,都不能是小事,便是小事,也会被人无限放大,绝对会影响他往后的一生,他到底也不想为了换一个继承人便让这个儿子背负一生的污点。 可如今,为了叶家,他只能想办法。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样子,可却明显的强调着其中深意:“随父亲吧,只要父亲你活的长长久久,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可是父亲你记住,可千万不要敷衍我,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不想让他继承爵位,除了难容他之外,也是为了叶家着想,这样继承人,只会把叶家推向灭亡,可最重要的仍是前者。” “所以,父亲为长远考虑,最好能尽早定下来此事,不然说句不中听的,若是哪一日父亲你有个好歹,他仍在世子位上,我一定会让叶家的所有荣光给父亲您陪葬,他绝对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她这话其实有些扎心,可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贴心的女儿,对叶归云的感受,她没那么在意。 叶归云垂眸有些苦涩的吁了口气,语气沉沉的道:“你放心吧,不管是为了叶家还是为了你,为父都会尽快处理好此事,不过……” 他犹豫着没往下说。 “不过什么?” 叶归云想了想,还是无奈的道:“尽管是不能给他继承安国公之位,可他终究是为父的儿子,我不能不给他安排好后路,保他一世富贵无虞,他尽管有错,可也是你的兄长,为父还是希望你能给他些许宽容,起码不要赶尽杀绝,能让他安度一生。” 叶欢颜忍不住笑着,只是觉得可笑,而非欢喜,她道:“父亲,你又在想什么?我只是我容不得他继承安国公之位,却没没说过想要他的命,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且不足为虑的人,我不稀罕为了泄一时之气而让自己手上沾染他的血,父亲你心疼你的儿子,我还嫌他的血脏呢。” 叶归云哑然了。 叶欢颜没了和叶归云继续说下去的心情,道:“殿下应该差不多到了,我出去等他,再带他去正式见一见祖母,父亲忙自己的吧。” 叶归云点了点头,他正打算去一趟叶无双那里看看,刚得知这个女儿中了这样的毒,还命不久矣,他总不会是无动于衷。 叶欢颜这边起身,转身走了。 在叶家门口等了片刻,元决就到了,她带着他去见了叶老太太,这么久了,元决还没有正式见过她这位祖母,虽然她对这个祖母并不在意,更没多少真心的尊敬,元决亦是如此,可如今局势不同,既然叶归云已经表态支持他们,他们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叶老太太平时再端着架子,那也都是要看人的,在她面前就已经端不住了,元决去见她的时候,她便急忙起来行礼了,元决给她揖个手,她就一副受不起的样子急忙迈着步伐过来扶元决,诚惶诚恐的说了好些好话。 这,果然拜高踩低这四个字,亘古都是人性最真实的写照。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素来冷傲的老太太这样谦卑惶恐的样子。 叶老太太过寿的家宴是午宴,本来叶家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应该是极为热闹和乐的家宴,可是因为元决的存在,这一顿饭,除了叶欢颜,怕是谁也吃的不是滋味。 午宴后回王府,叶欢颜趴在元决肩上,忍了一个中午的她,终于笑出声来。 元决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侧头看着她晓得这样开心,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无奈的笑意,问:“有这样好笑么?” 叶欢颜从他肩上起来,一边对戳着食指一边洋洋得意的道:“那当然了,你都不知道,刚才他们那小心翼翼,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吃东西跟嚼蜡似的,别提多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尊特别吓人的煞神呢,我就说你去了他们肯定不敢动,看吧,你这可是把这好好的一场家宴搅合了。” 她笑的十分邪恶。 说实话,她还就喜欢看着那群人这样惶恐不安的样子,越是怕他们,她越高兴,只有敬畏,才不敢犯上。 元决闻言,凝视着她片刻,思索一下道:“只是这样让他们吃瘪煎熬你便如此高兴?你若是实在对他们不满,其实我可……” 叶欢颜忙抬手做了个敬谢不敏的手势,严肃道:“别,我不用你为我对他们怎么样,我也不想对他们怎么样,虽然以前想过一定把他们都收拾掉,可如今倒是没这样的想法了,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看淡了所谓的仇怨。” 她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在他这个即将二十四岁的人面前说自己年纪大了,还这样托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着这扎他心的话! 元决严肃道:“胡说,才十六岁,哪里年纪大了,正是如花芳龄,若你都年纪大了,那我岂不是成老头子了?” 想起他比她大了八岁,他就有些郁闷,还好她不嫌他年纪大。 叶欢颜无语:“我就这么一说而已,你当真做什么?还有,这事重点么?重点是我看淡对叶家的仇怨了!” 元决轻咳了一声,然后顺着追问:“哦,那你又是为何看淡仇怨了?因为你父亲?” 第516章 如鸟投林,出自本能。 叶欢颜歪头琢磨了一下,道:“也算是吧,不过最重要的可不是他,我只是有了比这些所谓仇怨更重要的东西,如今对我来说,不管是对谁的仇怨,都不过是消遣逗趣的东西,便是皇后母子,我也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反正迟早他们都会被我踩在脚下,不必花费不必要的心神去理会。” 当然,以前在意是因为她底气不够,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命,可如今,她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这些的人和事,因为他始终会护着她的,是她坚硬的倚仗。 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想做的,便一心想着为原主报仇,后来对他动了心,便为了及时止损一心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也就没顾得上这些仇怨,若非后面谢氏母女自己撞上来,她也不会太费心思去理会,如今,她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他,更是不会有心思特意理会别的。 元决只顾着抓重点:“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就好奇这个,别的,他也不在意。 叶欢颜闻言,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梗着下巴哼哼道:“跟你没关系,也不告诉你。” 说着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元决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就明白了,闻言低低一笑,凑过去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可是怎么办?我已经猜到了。” 说完,还笑的愈发愉悦。 叶欢颜耸耸肩,十分坦荡的样子:“猜到了就猜到了呗,我心里特别在意你的事情又不是见不得人,咱俩也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我不怕你知道!” 元决好笑道:“礼尚往来是这样用的?” 叶欢颜这四舍五入也算是在表白了,故而对他这个反应有些憋闷,没好气道:“差不多得了,知道是这个意思就行了呗,你还跟我咬文嚼字啊。” 元决眸间闪过无奈又纵容的笑,心思一动,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要用礼尚往来四个字,那……” 他忽然就凑头过去,在她唇上温柔克制的亲了一下,之后便撤离。 噙着一抹得逞邪魅的笑:“好了,烦请王妃继续对我礼尚往来吧。” 叶欢颜:“……” 这人有毒吧?玩的什么情调? 她拧巴着眉头瞅着他,那眼神,颇为古怪。 元决等了半晌等不来她的礼尚往来就算了,还被她这样瞅着,感觉看猴子似的,蹙了蹙眉问:“怎么?不愿意?还是你害羞了不敢?” 叶欢颜一听这话,当即啐了一声:“笑话,不过亲你一下,我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就二话不说的挪过去,站起来直接坐到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就亲,跟上战场似的雄赳赳气昂昂。 之后,马车里就传出某些不可言喻的小动静。 外面随行的人无论是坐在马车前的灵儿和小葵,还是骑马跟在马车周围的墨玄等人,都是听见了的,可都当做没听见,凝神静气继续往前。 他们重要习惯于此的,咳咳。 回到王府下马车的时候,叶欢颜是掩着嘴下来的,身上的衣服有些虚凌乱,皱了些,元决要扶她下来她都不肯,只十分怨念的横了他一眼,之后便自己下了马车,维持着掩嘴的动作气呼呼的往里走。 元决只好在后面跟上。 叶欢颜一路回到清华居。坐在梳妆镜前,才看清了自己跟香肠似红肿的唇,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就不该上他的当,就是那一抹该死的好胜之心,她本想亲他一下就行了的,谁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得逞之后就食髓知味似的不放开她了,搂着她一阵猛亲,好似要把她吞下去的那种! 要不是她快要窒息了,他估计都舍不得放开她,她敢打赌,要不是顾着她不愿,且场合不对,他怕是得吃了她! 血气方刚的男人太可怕。 眼瞅着他随后进来了,叶欢颜又横了他一眼。 元决走到她旁边蹲下,十分无奈的笑道:“你看你,明明也不只是你的这样,我的不也瞧着有些肿?上面可还有你咬的牙印呢,我都没气呢,你那么生气作甚?” 他的嘴巴确实是比平时红肿了些,可是瞧不出什么来啊,不像她啊,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一路掩着回来的,都不敢让人看见,不然多难为情。 叶欢颜冷哼,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道:“你那是自找的,我要不是……我非得把你咬出血不可。” 她就是舍不得咬他,不然让他好看,哼! 元决叹了一声,苦恼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折腾你的,本来只是想骗你亲我一下,可是后来……咳咳,一时没忍住。” 随着与她在一起感情越来越浓烈稳定,他对他的欲念就更多了,越是心灵契合,就想要的越多,可是她一直身体不好,如今又…… 他这可不就是变相说她魅力大? 叶欢颜顿时就不气恼了,相反还有点小得意。 他原本也算是清心寡欲的人,原本对这些没什么想法的,过得跟个和尚似的,虽说是病了力不从心,可据说他年少时就没有沾染过女色,属于坐怀不乱的那种,可如今对她的冲动和欲念,却是如鸟投林一般,出自本能而已。 她心里颇感无奈也无力,闷头思索片刻,才抬头对他道:“我渴了,快去给我倒杯水来。” 元决一愣,随即颔首:“好,你等会儿。” 随后便起身去给她弄水了,因为她这里一直都有下人准备好水在炉子上温着,以供她饮用,所以便是刚回来,也是直接去外间的炉子那里倒了就拿来了。 等喝了一杯水解渴后,叶欢颜才问他今日朝堂上都议了什么,皇帝特意找他进宫上朝,定然事情和他有关的。 果然如她所料,就是缪元公主的死,以及东启的问题。 如今因为元决的引导,已经将这件事坐实到了东启头上,成了东启让探子与凤阁联手,让凤阁阁主凤冥天出手破坏两国和谈,其实也不算冤枉,这件事本就是与东启有关,且是凤冥天做的,只不过所谓的追查结果是他造出来的罢了。 之后,叶欢颜又和他说了和叶归云说的那件事,安国公府以后的归属问题,他倒是赞同她的态度,原本他也不喜叶景奎那厮。 至于叶无双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跟他说了。 第517章 混淆 又过了三日,皇帝已经让叶归云跟宇文烬留下的人交代了缪元公主的死,至于如何讨伐东启,宇文烬都走了,只能后面再说了。 而那些人在得了交代后便消失了,元决 派去跟着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昨日离开了京城后,便不知去向,估计是早就知道被元决的人盯着,故意甩开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走了还是如何。 此事暂且算是过去了。 第四日的下午,唐笙便来到了晟王府,而在她来的前一日,就已经把拟定好的药单给了甘先生,甘先生赶忙准备好药材,有一些府里没有,还是元决派人进宫找的。 叶欢颜亲自带着唐笙前去她居住的付水阁,正是王府中所有偏僻院落中最雅致的院落,正好离甘先生那里较近,又离药房不远。 都是按照甘先生所言的唐笙的喜好布置的,所以唐笙进来后看了一眼,眉目间的冷淡缓了几分,对叶欢颜道:“这屋子布置的不错,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叶欢颜笑笑:“唐笙姑姑喜欢就好。” 旋即又道:“甘先生说唐笙姑姑素来是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的,我便没有安排,只安排了洒扫的,不过也吩咐我的侍女亲自盯着您的饮食起居,一应所需都会为您准备好,不过想来也是不够周全的,所以若是有什么需要却没安排上的,唐笙姑姑可与她说。” 她说话的同时,灵儿从后面走上前来,给唐笙姑姑福了福身。 唐笙嗯了一声,算是领受了她的安排,颇为满意。 叶欢颜与她也没什么话要说,想了想便道:“唐笙姑姑想来也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我便先不打扰了,您先好好休息,甘先生正在药房忙活,一会儿就会过来的。” 说着便要走。 “等等。”她刚转身,唐笙叫住了她。 叶欢颜顿足,扭头疑惑的看着唐笙:“唐笙姑姑还有事?” 唐笙也没说话,就是露在面纱外面的那双眼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才看向一旁的灵儿几个。 叶欢颜会意,侧头对她们道:“你们先出去。” 她们闻言便应声退下了。 叶欢颜这才问唐笙:“唐笙姑姑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单独说?” 唐笙又一时不说话,看着她的脸,看了看这边又看那边,随后意味不明的道:“王妃脸上这块胎记倒是生得突兀,极少看到会有人脸上长这样的东西的。” 叶欢颜闻言,眼眸微动,审视了一眼唐笙,随即才笑道:“唐笙姑姑与甘先生叔侄如知己,应当也是无话不说的吧,且唐笙姑姑的神色,应该已经知道我脸上这个不是胎记的吧,想问什么就问,何必试探呢。” 她都这样说了,唐笙便也不扯别的了,直接问:“你是叶归云的女儿,那你娘是谁,你的脸是不是与你娘相像?” 那天第一眼看到叶欢颜,她便看出来了,叶欢颜的眉目和那个人很像,她便在唐甘去找她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叶欢颜脸上这吸人眼球的东西不是胎记,只是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红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祛除。 可她是叶归云的女儿,又是这幅样貌,且还被特意用红斑遮住了样貌,这实在太可疑了,她竟然会鬼使神差的联想到,这个才见了一次的小姑娘会和当年的人有什么关系。 叶欢颜垂眸想了想,淡淡的道:“我娘是我父亲的一个外室,我父亲说我与我娘确实是挺像的,正因为长得像,他说这张脸会给我招祸,他才在我脸上弄了这么一个东西遮着。” 唐笙姑姑一愣,忙追问:“遮着?为何要遮着?” 叶欢颜风轻云淡的回答:“大致是想要遮住某些他不足为外人所知的心思吧。” 唐笙闻言微拧着眉,凝思片刻又问:“那你娘叫什么?” “唐笙姑姑问这些做什么?” 唐笙肃然道:“你别管我,只管回答就是。” 叶欢颜垂眸思索犹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姓李,是我父亲不知从何处邂逅带回的,一直养在外面,生下我后便去世了。” 顿了顿,她似乎突有感伤,低声补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她大概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看来慕容璃和叶归云的事情没旁人知道,看样子或许唐笙知道慕容璃当年没死,却不知道慕容璃和叶归云在一起了,而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生母是慕容璃,因为这些秘密一旦揭开,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她和元决又将如何。 就让这些事情永远埋藏在她心里吧,只要叶归云不说,她也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果然,唐笙眼神暗了下来:“替身……” 叶欢颜故作担心的问:“唐笙姑姑,你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么?” 唐笙听见叶欢颜的声音,眉眼神色当即恢复如常,淡淡的道:“没有,是我自己有心事。” 既然叶欢颜都说了是替身,那就不可能是阿璃了,何况,叶归云这心思确实是不能暴露出来,若是被人知道他的外室和她长得像,所以生了个女儿才这么像,确实是会引来大祸,那个昏君是不会放过叶归云的,毕竟这样一来,叶归云很明显是曾经觊觎过他的未婚妻。 可是这个替身到底是寻常的女子,只是机缘巧合和叶归云认识的,还是另一个和阿璃也长得极为相像的那个傻丫头? 毕竟那丫头也在当年那场大祸之后就消失无踪了,唐笙很确定她被救走了,可是这么多年都找寻不到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得好好查一查这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歉疚道:“那是我的错,竟然无端让唐笙姑姑想起了心事。” 唐笙淡淡的道:“无妨,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 说着,她有些不大起劲儿的道:“好了,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你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记得明日早上过来给我诊脉,好确定医治的顺序章程。” 叶欢颜莞尔颔首:“好,那我走了,您好生歇息。” 说完她便出去了。 唐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声,才抬步往里面走去。 她该休息一下,捋一捋心神了。 第518章 所谓大忌 第二日一早,叶欢颜便依言来了付水阁,元决也一起,唐笙没明说不让他来,他又想知道要如何给她医治,便明知道可能唐笙会不乐意见他,还是跟来了。 甘先生也在这里,唐笙看到元决时,只不太友善的扫了他一眼,似乎是不乐意看到他的,可是还是没说什么,许是因为这里是元决的地方,她不好太不给脸,但是也没理会。 元决还没被人这样漠视过,不过也没在意,在叶欢颜上前给她把脉后,就自顾上前坐在一边。 这次的检查可比上次详细多了,除了把脉,还有别的检查,叶欢颜跟着唐笙进了里间,褪去衣裙给她检查,这些元决自然就不好进去看着了。 只是进去了差不多两刻钟,叶欢颜再出来时,脸色有些不大好,因为唐笙刚才在她腹部一阵揉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就是特别疼,明显由内而外的刺痛,是子宫那里的痛,寒凉刺骨的那种,比她来姨妈时还痛一些,她差点就窒息了。 元决都等得着急了,见她出来急忙上来扶着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刚才他在外面就听见她在里面痛哼了两声,还是很压抑的那种,要不是不方便,他就进去了,心里着急的要死。 叶欢颜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先扶我过去坐下。” 元决闻言,忙扶着她过去那边坐下。 唐笙先她一步出来,如今正在那边和甘先生聊她的情况,唐笙戴着面纱看不出来,可是甘先生的确是瞧得清楚,脸色颇为凝重。 叶欢颜坐下后喝了一杯热水,稍稍缓了几分痛意,也没觉得那么寒凉了,脸色大致恢复过来了,唐笙也才和甘先生走过来。 叶欢颜拉住了打算一脸火急火燎的出声询问的元决,自己问她:“唐笙姑姑,您打算如何着手为我医治?” 问情况就不必了,大致的清楚了,唐笙想来也是不喜欢多说的,现在怎么治疗才是最要紧的。 唐笙道:“你这宫寒之症太严重了,我再改一下药方加几位药进去,后日吧,后日开始药浴,先为你驱寒活络经脉,有了成效再开始针灸。” “再提醒你一遍,我用药会比较猛,药浴会极为痛苦,你可要做好准备。” 叶欢颜倒是无惧这些痛苦,微微颔首,想问什么,旁边的元决已经出声追问:“极为痛苦是何意?会有多痛苦?” 唐笙看了一眼他,却没理他,那叫一个高冷。 元决便有些急了,见他急吼吼的还要追问,叶欢颜拉住了他,示意他别问了,他拧眉担忧的看着她片刻,才勉强暂时作罢。 叶欢颜这才又问唐笙:“那我要做什么准备?” 唐笙摇头道:“不用,这段时日吃食上清淡些,莫食寒凉莫吹风受寒,我会给你开药膳方子,日日喝着就是,双管齐下效果会好些。” 顿了顿,她又莫得感情的叮嘱了一句:“不过有件事必须得忌讳,接下来这两个月,忌房事。” 叶欢颜:“……” 元决:“……” 其他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尤其是叶欢颜和元决两口子,脸上皆是不自然。 甘先生闷头若有似无的抿嘴笑着,灵儿几个姑娘家这是埋头红着脸。 唐笙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难。” 她这话旁人听着有些不好理解,可是叶欢颜和元决还是轻易就能明白的。 他们本就没有过那事儿,所谓食髓知味,再好吃的东西,没吃过便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自然便是闻着味道惦记着,但是没尝过,不会非要吃到,总还是能忍得住的。 所以,唐笙是看出来他们俩没那啥的, 便是看不出来,刚才一番检查也知道了,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叶欢颜和元决都挺尴尬的。 尤其是叶欢颜,有些害羞,脸颊有些红。 然而,唐笙十分严肃的道:“先别顾着害羞,给我记牢了,这是大忌,可别不当回事,不然前功尽弃我就不管你了。” 叶欢颜只能红着脸硬着头皮道:“我记住了,您放心吧,不会犯忌的。” 唐笙公事公办一样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下逐客令:“那就这样吧,我们还得继续谈你的药方,你带着其他闲杂人等都离开吧,今明两日该去做什么就去,后日开始,你怕是不会太有精神出去,我也不会让你出去受寒,故而只能在府里静养了。” 叶欢颜抿嘴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后便领着‘闲杂人等’走了。 他们出去后,唐笙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她风韵犹存的精致面容,眉目间隐有几分清冷傲然。 甘先生坐在她对面,有些无奈的道:“晟王与皇帝到底是不能并论的,何况他母亲还是阿璃的闺中挚友,也算有些渊源的,你何必对他这般不待见呢?” 唐笙冷哼道:“你以为若非他母亲是何如月,与阿璃有那样的交情,你当年能这样顺遂的就留在这里给他当府医?祖父着急派人来把你绑回去用家法了。” 和元决有约定是一回事,可是这些远不足以与唐家和大胤皇室的仇恨相比,所以,这只是一般原因,还有另一半就是元决的母亲和慕容璃是闺中密友,老爷子也只是顾着最疼爱的外孙女,爱屋及乌罢了。 甘先生倒是没话说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和慕容家有关,他与元决的约定,也不过是为了慕容家和慕容璃罢了。 唐笙这时颇为沉肃的道:“昨日我问了那丫头,按她的意思,她娘亲似乎是被叶归云当做阿璃的替身留在身边的,叶归云会对阿璃有那样的心思不奇怪,找像她的女人留在身边聊表情意也不算什么,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别的蹊跷。” 甘先生问:“你觉得会有什么蹊跷?” 唐笙分析道:“当年慕容家覆灭时,瑶瑶是被人替死了的,可她自己却不知所踪,这么些年我们一直在找都杳无踪迹,按照叶归云对慕容家的情义,当年既然敢违逆皇帝位慕容家求情收尸,会出手救了瑶瑶藏起来也情理之中了。” “这世间长得相像的人或许挺多,可是我们都知道,瑶瑶生的和阿璃有起码八分像,你说会不会有可能,那被叶归云藏着的女子就是瑶瑶?” 她说的瑶瑶便是慕容瑶,便是裕王府慕容氏的小郡主,慕容璃的亲妹妹。 甘先生闻言,沉思片刻才道:“这怕是不大可能,不过却也有可能,只是如今人都死了,我们如何追查?难道去质问叶归云?” 唐笙怅然道:“质问他倒也不是不行,可……” “可什么?” 唐笙有些艰难的道:“若是真的是她呢?我们又该如何跟老爷子交代?” 若是她,等同于原本只是生死不明,如今却是死了,比起后者,他们更愿意接受前者,起码可能还活着,念想犹存。 第519章 釜底抽薪好过扬汤止沸 唐老爷子当年最疼爱的就是这两个外孙女,在爱女去世后便将她们接到身边养了几年,当命似的捧着宠着,如今两个外孙女都生死不明,他尚且还能有一份惦念,若是让他知道人死了,打击可想而知。 甘先生垂眸思忖良久,才低声道:“我们查我们的,若当真如此,不告诉师父便是,只要你我不说,他不会知道,该有的惦念始终还是会有。” 顿了顿,接着道:“何况,如若当真是她,好歹可以确定她留下了一个孩子,以后寻个机会带回去,她既是师姐的血脉,也生得这副模样,是能抚慰师父的。” 唐笙赞同的点点头道:“倒也是,当年姑姑去世,祖父便是因着阿璃和瑶瑶生得像姑姑才有所慰藉,同理,如今这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叹了一声道:“既如此,我寻个机会去问叶归云吧,阿璃眼下不知生死也不知下落,若能寻到瑶瑶的消息也能聊表慰藉了。” 甘先生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唐笙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道:“其实相比瑶瑶,我最担心的还是阿璃,当年慕容家的大祸说来说去是起源于她的任性,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抛下一切以赎罪,以她的性子,若说她已经以死谢罪都是不奇怪的,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我只怕会当真如此。” 满脸心疼与不忍:“若是如此,最可怜的还是阿珩那孩子,寻觅多年,一心盼着能找回她以承欢膝下,如若寻不到了,他该如何自处呢?” 提起这个,甘先生也随着一脸凝重怅然。 …… 离开付水阁后,走了好一会儿,元决都是满脸心事。 叶欢颜瞧着他这般心不在焉的,大致晓得他在想什么,便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走着,任由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终于,他停下了,叶欢颜也随着停下了。 他定定看着她问:“唐笙说医治过程会很痛苦的事情,你是否早就知晓?” 她刚才那神色,分明是早就有数了的,而且唐笙说的是再提醒一次。 叶欢颜颔首:“嗯,那日她就说过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啊,谁生病了医治时不会遭些罪?” 元决拧紧眉梢,沉声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既然唐笙说了是极为痛苦,那自然不会是一般的遭罪,他当年为了解毒治伤也经历过长达一年的煎熬,各种药浴针灸,其中痛楚他最终明白,不想她也经历他经历过的。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笑,问:“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心疼我啊?你心疼了又能有什么用?难道说因为这样就不治了?” 元决一时哑然。 垂眸犹豫了片刻,他下定决心了一样,定定看着她道:“若是如此,不治也罢,颜颜,我不想你遭罪。” 叶欢颜愁着眉道:“那怎么行?若是不治了,我以后真的……难道你不想当爹爹啊?” 元决怎么会不想?可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做了取舍:“这些没有你重要。” 叶欢颜有些动容,可还是闷闷道:“就算是这样吧,可是这哪里是你想不想的?你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人,不能没有孩子啊,而且我也不想这样,我还想为你生一窝呢。” 说这次,她有些羞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再说了,你以为不治我就不遭罪了?半月前来癸水的那一次你忘了?遭罪成个样子便是因为宫寒之症,若是如今不治好,以后多半都会这样,小病不医成大患,以后会更严重的尤其是等年纪大些,会要命的。” 她真的不是夸张,有些妇科病是会要命的。 元决那神色,好似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忧心不已:“这么严重?” 叶欢颜颔首:“对啊,所以趁现在我年纪还小,还能一劳永逸的把我的身体治理好,就抓住机会,釜底抽薪总好过以后周而复始的扬汤止沸吧?” 元决这下子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想她遭罪,可不管如何,她都得遭罪一番,这…… 叶欢颜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道:“哎呀,你别这样啊,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没那么娇气的,这点痛苦还受得住,只要能好起来,这都是值得的啊。” 说完,她想了想,又忍不住没好气的哼哼道:“再说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啊,那之前你都心心念念的让我给你生孩子呢,那生孩子也遭罪,比挨刀子还痛几十倍呢,撕心裂肺就是这样了,怎么没见你舍不得?现在这有什么好介怀的?” 元决闻言一时僵滞,随即黯然垂首,低声道:“我知道生孩子会痛,很痛,可是……” 他的母后当年就是因为生他没了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产子不易,可是当初他想要她为他生孩子的时候,他们正是貌合神离的阶段,他拼了命的想要与她心意相通,她却筑了一座高墙把他阻挡在外面,对他也是若即若离,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把她牢牢拴在身边的法子。 后来,确定了她的心意,他其实就没那么迫切的想这个事情了。 他终究还是只得叹息一声,道:“也罢,这事以后再说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若能以这一次的遭罪免你以后吃苦头,那也是值得的。” 叶欢颜这才笑了,笑眯眯的摊手道:“这就对了,凡事想长远些就好了嘛,想想以后我身体健康的,现在这些都不是个事儿了。” 元决败给她了,无可奈何道:“你啊,有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够不那么懂事,也不想你这个时候还反过来劝我。” 明明这种时候,该是他安慰她给她依靠的时候,可她愣是不需要这些,反倒是哄劝他。 他也是顿感挫败了。 元决叹了一声,认命牵着她继续走了。 …… 深夜,万籁俱寂。 安国公府的上空,一抹黑影迅速闪过,须臾之间便消匿在某个地方,便是这府里守卫森严,也无人察觉。 叶归云这个时候正是刚处理完了军务打算回去休息,可刚站起来要出去,便察觉屋内有些异样,屋内本来静静燃着的烛火晃了一下,刚生出警惕,就察觉身后有他人的气息,且一把软剑横在他脖子侧面动脉之处。 叶归云当即定身不动了,只屏着呼吸沉声问:“谁?” 不等身后的人有所回应,守在外面的心腹杜南天就闻声进来了,看到叶归云身后站着的黑衣且围着脸的女人,当即变了脸色,一边拔剑一边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夜闯安国公府挟持国公爷!” 说着便持剑上前来,很是忌惮的指着那个女人,却又不敢太过靠近,一面她伤到叶归云 这时,叶归云只觉得脖子上的剑锋直接贴在了自己的皮肉伤,且剑锋十分锋利,稍稍用力便可要他性命。 只听身后的女人淡声道:“安国公若是不想死在我的剑下,便让他出去,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 第520章 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叶归云闻言面不改色,依旧和刚才一样淡定,好似被剑抵在脖子致命处的不是他,毕竟是战场厮杀过来的,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是基本素养。 只垂眸犹豫了一下,他便对杜南天道:“你先下去吧。” 杜南天一惊,忙惊呼出声:“国公爷!” 叶归云道:“不必担心,她既然明说了不是来杀我的,便不会对我不利,你下去吧。” 杜南天只能听命,很是敌视的看了一眼那女人,便收剑出去了。 见他出去且带上门后,叶归云才侧头对身后的人道:“人已经出去了,阁下该收剑了吧?” 随后,剑就收走了。 叶归云才转头看向她。 只看了一眼,叶归云便眯起了眼,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软剑,随后一副了然:“你是唐门的唐笙?” 他会认出她不奇怪,因为当年见过几次,便是当年和现在都是蒙着脸的,且蒙面的东西都不同,可她手上的软剑是她素来使用的兵器,很好认。 唐笙也没想瞒着,嗯了一声,把软剑圈回腰间。 她道:“事出有因不请自来,适才未免惊扰外面的人才多有冒犯,安国公见谅。” 她本是不想惊扰外面的人才出剑的,谁知道叶归云的这个下属还挺厉害,竟然还是察觉了。 叶归云倒是不怪她,只语气沉沉的问:“唐姑娘怎么会来此?且还是深夜来寻我,所为何事?” 唐笙原本就不喜欢废话,便也直接问了:“叶欢颜的生身母亲是谁?” 叶归云一时怔愣,有些惊诧的看着她。 他忙问:“你……为何要如此问?你见了她了?” 唐笙道:“她身体不好,我受邀来给她医治,自然见过,若不然我问你作甚?” 叶归云闻言心下一惊,变脸竟是比刚才更甚,忙问:“她身体不好?如何不好?” “体寒难有子嗣。”回答完后,唐笙有些不耐烦的淡声道:“你先别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你先回答我,她的生母是什么人?为何她竟生得这副模样?你还为了遮住她的面容给她脸上弄了这么个东西。” 叶归云沉默了,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在想如何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归云……” 叶归云缓神,低声道:“她生母只是我机缘巧合结识的女子,生得与……有些像,我便留在身边了。” 唐笙闻言怔了怔,随即拧起眉梢犹自不信:“真的只是如此?” 叶归云打量着她的神色,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坦坦荡荡的反问道:“那不然会是如何?唐姑娘以为她是谁?” 唐笙一时哑然。 她以为…… 叶归云淡淡的道:“夜深了,我还要回去休息,唐姑娘若是无事,还请快些离开吧。” 说着拱了拱手,很是诚挚的道:“至于小女,多谢唐姑娘为她费心医治,叶某感激不尽。” 其实他还有些问题要问,可是想了想,还是不问了,既然唐笙出现在这里,还是为叶欢颜治病来的,肯定有她来的理由,虽然有些不合理,可人既来了,存在即是合理。 唐笙没有走的意思,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呢,急什么?” 叶归云抬了抬眼皮,问:“唐姑娘要问什么?” 唐笙问道:“你可知道瑶瑶的下落?” 叶归云再度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及此事。 唐笙道:“当年事发后瑶瑶被王府的人救走了,死的那个不是她,可被救走后便杳无音信,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她,倒是忽略了你有可能会做这件事,所以便顺道问问,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叶归云闻言脸色僵硬:“你……唐姑娘的意思是,你和唐门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怎么会…… 唐笙反问:“我若是知道还会来问你?” 她这样说,那自然是真的不知道了。 叶归云面色顿时沉重不已,凝神思索片刻,才坦诚道:“瑶瑶的事情我确有插手,不过将她带离京城的是阿瑾的人,我只知道他们护着她南下了。” 唐笙一时怔忪,凝声道:“南下……那他们不就是想要带她去唐门?可为何他们却没有去到唐门?” 唐门位于南边的一处神秘山谷里,也就是原本的南蛮境内,若是南下的话,定然是原本打算护她去唐门的,而当时那种情况,也只有如此,可是唐门从未等到他们啊。 叶归云摇头抿嘴道:“这我不清楚,我这些年一直以为她是被护送送去了唐门,一直在唐门安然待着,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瑾当年临死前派人回来将妹妹救走,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让他们把慕容瑶送去唐门的,当时也只有唐门可以庇护那小丫头,没想到…… 唐笙怅然若失的喃喃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你把瑶瑶藏起来了,还以为叶欢颜是……是我想多了。” 叶归云不置可否,抿嘴不言。 有些事情或许在叶欢颜嫁给元决之前,唐门的人来问他会如实告知,可如今那丫头已经入了王府,还和元决这般两情相悦,再说出来,不过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那丫头怕是也无法自处。 她显然没有和唐笙说什么,便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唐笙诚恳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当年出手救了她。” 叶归云道:“我与阿瑾是兄弟,也将瑶瑶当做妹妹,应该的,不必唐姑娘言谢。” 唐笙想问的问题问到了,答案都非所愿,有些失落黯然,想走了,临走前对叶归云歉意道:“深夜来此惊扰,是我冒昧了,安国公见谅,再会。” “无妨。”顿了顿,又道:“再会。” 唐笙不复赘言,走了。 她走后,叶归云才微不可闻的吁了口气,可 随之又担忧不已。 若是慕容瑶没被送去唐门,那又是在何处? 慕容瑾的人不可能阳奉阴违的,他们都是最忠于慕容瑾和慕容氏一族的人,得了令便会不顾一切的完成,如今却没能做到,极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岔子。 那若是如此,岂非慕容瑶也遭了不测? 想到此处,叶归云心中顿时一阵惊惶不安,立刻叫来了杜南天。 …… 第521章 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日,叶欢颜本打算出去走走的,因为唐笙说了她接下来的两个月估计都不会有精力出去了,可是一大早,叶归云就派了人来叫她午前回去一趟。 她才回过叶家没几日,叶归云这便急吼吼的叫她回去,怕是有急事,所以叶欢颜早上和元决出去走了走,临近午时才去的叶家。 叶归云正等着她,不过不是等她说话,而是等她一起用午膳。 叶欢颜看着眼前的一桌佳肴挑了挑眉,还没问,叶归云就指了指她面前的位置,对她道:“快坐下,陪为父用个午膳。” 叶欢颜还真就以为叶归云是特意找她回来一起吃个饭的了,虽然不知道他咋的发了神经,可她本也依言午前来的,没用膳,便坐下了。 叶归云有些惭愧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想打听也打听不到,便循着你娘当年的口味让厨房给做了些,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叶欢颜闻言,扫视桌上的菜肴食物,倒是有她喜欢吃的,就是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她的口味。 她抿嘴点了点头道:“多谢父亲。” 叶归云笑道:“那就开始吃吧。” 叶欢颜嗯了一声,与他同时起筷。 父女俩单独坐在一起用膳还是第一次,在叶欢颜的记忆中,原主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和这个父亲有过什么父女温情,有的只有早些年原主日复一日的期盼叶归云能够疼她的心酸念想。 一顿饭下来,父女俩也没说什么话,叶欢颜还以为叶归云会和她喝两杯,可是也没准备酒,只是单纯的一起吃了个饭。 吃完午膳,之后就一起坐下说话了,叶欢颜这才知道,怕是吃饭只是顺便的,叶归云是找她有事。 果然,他开口便直言:“昨夜唐笙来找了为父,问了你娘的事。” 叶欢颜一惊:“她竟然来找您了?” “嗯。” 叶欢颜忙问:“那你都是怎么说的?” 叶归云道:“你且说你是怎么说的,为父在看自己可有说的不妥。”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道:“我说娘是父亲你偶然识得的女子,藏在身边当替身的。” 叶归云:“……” 他无语了一阵,才无奈道:“那看来是没什么破绽了。” 他们父女还算有些默契。 叶欢颜闻言便也不问叶归云怎么说了,既然说了没破绽,便差不多了。 叶归云思忖片刻,问:“不过你怎会特意说你娘是替身,难不成你知道你娘与唐笙的关系了?” 特意说是替身,定然是怕唐笙怀疑,所以刻意想要隐瞒什么。 “嗯,知道。” “你怎会知道?” “元决告诉我的。”顿了顿,不等叶归云追问,便继续解释道:“先前唐笙对他极其不待见,又对元氏皇族仇视之极,我便问了他,他与我说了其中缘由,我便知道了。” “原来如此,那还好。”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又肃然叮嘱道:“欢颜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记住,切莫让旁人,包括你的夫君晟王在内,知晓你娘是谁,如若不然,难保不会节外生枝,一旦泄露此事,后果难以预料,也无法收场了。” 叶欢颜淡淡道:“此事我心里清楚,不用父亲多言,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这件事外泄。” 一旦被人知道,她与元决又该如何? 她终究占据着这具身体,只因为清楚自己是夺舍而生而非原主,现在还能自欺欺人的说那不是她的血仇,可一旦揭开,她便是想要继续自欺欺人,局势也不会容许。 皇帝不会容她,叶家会因此获罪,而她若是留在元决身边,元决也将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借此事对付他,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想到这些,她才完全体会到了叶归云这些年苦心隐瞒的苦衷和无奈,尽管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去谅解叶归云。 叶归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神色颇为古怪,叶欢颜不由凝神问:“父亲想说什么?” 叶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欢颜,为父一直想问,你已经知道了你娘的身份,知道慕容家当年事含冤被灭门,陛下便等同于是你的仇人,难道你就没有因此对晟王有介怀?” 这个问题,他早在将慕容璃的事情告诉了叶欢颜之后,就一直想问了,尤其是看到他们夫妇二人感情越来越好,更是心怀疑惑。 今日也是逮到机会了,若是不问,也是梗在心间。 叶欢颜闻言神思一定,垂眸思量片刻,不答反问:“父亲您不是说不想让我记住这些仇恨,不想让我报仇么?怎么听您这话的意思,我不记着了也不报仇,你反倒是不是滋味了?” 叶归云点点头坦言:“为父确实不希望你心里记着仇恨,也不想你去报仇,这也是你娘临终前交代的,只是便是如此,难道你就真的心无芥蒂?按理来说,你与晟王有着这样的恩怨,你便是不报仇,也该远离他的。” 他尊重她的选择,让她随自己的心留在元决身边,却还是想她能远离,只是她不想离开,他也无可奈何。 叶欢颜无奈苦笑:“父亲,在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与他已经相知相许,您告诉我,我又能如何呢?我舍不得离开他,也没有理由去恨他,或许若是在我对他生情之前知晓这些,我会离开,可如今,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坦然道:“我也不怕与你说一句实话,我对慕容家,对我的娘亲没有什么深厚感情,便是知道慕容家含冤被灭,知道娘亲死不瞑目,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追思,可却不至于为了他们这些已故或是过去的人和事去伤害活着的人。” 叶归云低声道:“你这一点,倒是和你娘有些像,不过相比她,你多了一些凉薄。” 一样为了心尖上的男人不顾一切,可慕容璃起码对亲人有感情,叶欢颜是没有的。 亲缘淡薄便是如此,可是这些也不是她的错,没享受过疼爱和温暖的人,又如何能够注重亲情呢?终究是他这些年疏忽了。 叶欢颜笑得凉薄:“父亲,我与我娘终究是不一样的,她是她我是我,我没过过她的顺遂人生,她也没吃过我吃过的苦头,自然不如她那般重情重义。” 叶归云心中有些沉闷酸涩,低声道:“是为父说错话了,确实不该把你和她相提并论。”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所以,父亲以后便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说我与她像或不像的话,说得多了,让我听着很不高兴。” 叶归云略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为父明白了。” 叶欢颜问:“父亲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么?若是没有,女儿便先走了。” 叶归云道:“倒是还有一件事。” 第522章 几乎没了半条命 叶欢颜挑了挑眉,却没问是什么事,等他自己说。 叶归云问起此事事,神色格外凝重肃然:“唐笙与我说她是受邀来给你医治身体的,说你身体……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淡淡的道:“这么多年吃的苦多了,长期挨饿受冻落下了些毛病,说是很难有子嗣,唐笙姑姑是这方面的圣手,便请她来为我医治调理。” 这话就让叶归云深觉扎心了,一时间脸色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也内疚自责更甚了。 他说:“为父对不住你。” 叶欢颜语调凉淡的道:“父亲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我,那就做些你能做的补偿,废话少说的好,至于做什么补偿对我最好,想来父亲也是知道的。” “这些为父明白。” 叶欢颜笑笑,却不语。 叶归云又问:“只是尚有一事,以唐门之人对陛下和皇室的仇视,唐笙又怎会特意来给你医治调养?” 叶欢颜实话道:“元决身边的医者甘先生也是唐门的人,与元决有约定留在他身边,他这能好起来全凭甘先生费心救治,也是他瞧出我身子有问题才请了唐笙姑姑来的,不过说起来,这也要谢谢父亲,唐笙姑姑说了,她愿意为我医治,也是因着父亲的缘故。” 叶归云有些许意外,可是想了想,倒也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唐门和慕容家是那样的渊源,而他又与慕容家是那样的关系,唐门 的人给他几分面子也是可以明白的。 他放心道: “既如此,那为父便不用担心了。” 叶欢颜不解:“父亲担心什么?担心唐笙姑姑会对我不利?” 叶欢颜摇头:“倒也不是,唐笙既然是应了那位甘先生的邀而来为你医治,便会尽心尽力,更别说会对你不利了,为父说的是陛下那里。” “原本为父是担心陛下若是知道是唐门的人给你医治调理会不悦,甚至会怀疑你与唐门有关,那就麻烦大了,可若是晟王身边本就有唐门的人,唐笙的到来也是唐门的人请来的,便不会为你带来麻烦。” 叶欢颜了然。 确实是如此,按照唐门的人对皇室的仇视程度,能够劳烦唐门嫡系来给她医治,确实是容易让人以为她与唐门有关,可元决身边有一个甘先生,皇帝大致是知道的,所以再来一个唐门的人也不奇怪了。 叶归云道:“总之既然晟王府有两个唐门的人,你与他们日日接触得小心些,别让唐笙知道你娘的事情,否则以她的脾性,是不会再容许你和晟王在一起的,非要把你带回唐门不可,且你娘的事情牵扯极大,若是被唐笙知道你是她的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叶欢颜嗯了一声,颔首道:“我知道了。” …… 第二日的午后,叶欢颜用过午膳后,午睡的省了,直接被唐笙安排了药浴,她休息了一会儿消食后就进了药房。 王府的药房很大,说是药房,其实是一个院子,里面除了储着各种药材,还有的就是几间医治的屋子,药浴的针灸的都有专用的。 叶欢颜在药浴房里待了两炷香的时间,药浴时元决不能进去,只能懂些医理的月影和细心的灵儿打下手,完了之后已经晕死过去了,是被月影抱着出来的,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了,且还包的厚厚的,除了脸,瞧不见丝毫皮肤。 脸色一片煞白,像是遭了很大得罪似的虚弱至极,几乎没了半条命。 元决见月影抱着昏迷的她出来,脸色大变,当即冲过来急忙看着她,一边慌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脸色还这样差?” 灵儿在一旁道:“殿下,唐大夫说姑娘只是药浴时痛苦了些,且体力精神消耗过大才晕过去了,晚些就会醒过来了,养两日便会恢复过来,您不必担心。” 闻言,元决脸色难看至极,却一言不发,只是从月影那里把她接过来,抱着她回清华居。 叶欢颜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元决就坐在她旁边守着,正在闭目养神,她的手正被他紧紧握着,叶欢颜刚醒来倒是一时间没注意他在旁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捏额头,刚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动不得。 她忙看去,才注意到他,这时他已经睁眼看她了。 他见她醒来忙问:“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叶欢颜楞了一下,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这药浴,真不愧唐笙那极为痛苦四个字,是真的很折磨人,她为了不让他在外面听到什么动静更担心,强忍着才没哼出声,却还是忍不住晕过去。 现在想起,那体内体外冷热相交,每一寸肌肤都被那猛烈的药性刺激的被啃咬一般剧烈痛着,尤其是腹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药的药性太刺激,弄得她小腹又寒又痛,她都几乎窒息了,那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可往后还得继续。 她指尖缩了缩,可没在他面前露出什么不妥来,只是抿着苍白的唇,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就是没什么力气,也有些饿了。” 元决闻言松了口气,道:“我让人给你传膳来。” 叶欢颜微微点头,他便起身出去了。 叶欢颜见他出去,便打算撑起身体坐起来,可使不上劲儿,他吩咐完了回来时,便看到她吃力且艰难的要起来,看得心惊肉跳似的,忙过来。 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了回去,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先好好躺着,别起来。” 叶欢颜低声道:“我想起来,不想躺着。” 元决想了想,便只好扶着她起来,给她背后放了垫子让她靠着,再给她盖好被子。 叶欢颜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片红色,刚刚就感觉身上各处都有些紧绷的痛意,却只是隐隐的,所以没太在意,现在才发现手上红红的,其实不仅是手,撸起衣袖,手臂也是这样,还有些疼。 见她看着手臂一时愣愣的,元决声音哑涩僵硬的道:“你身上都是这样的。” 叶欢颜看到时就想起了是怎么回事,闻言点了点头,放下手没说话。 是烫出来的,她当时的痛苦可不只是药性刺激的问题,还有就是药浴的水太烫了,双重刺激,自然免不了浑身红肿,当时身上便是又痛又痒的。 “颜颜……” 不等他说出想说的话,叶欢颜便很是坚定的低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既然开始了,那就得继续,不能断。” 元决一时愣着,话终究还是在她这般坚定的态度吓咽了回去,侧头心疼不忍的闭了闭眼,气息十分压抑。 第523章 美死了,跟个小仙女似的。 休息了两日后,叶欢颜第一次药浴消耗体力致使的虚弱便恢复过来了,又休息了两日后便又开始了第二次,以此类推,三四日一次,这样的日子过得快也不快,十一月就到了。 随着次数推移,她倒是一次比一次受得住,吸收药效比较好,且磨练出了底子来,这次竟然没晕过去。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叶欢颜除了去做药浴,其他时候都是待在清华居房中静养,她不能出去受寒,便是去做药浴时都得裹得紧紧的,用小轿子抬着去。 唐笙说了,她现在这个时候最是脆弱,也就是她理解的免疫力低下,容易被寒气所侵,所以得窝在房中保暖尽量不要出去,不然若是病了就麻烦了。 今日是十一月初六,很难得的,京城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为初雪。 叶欢颜想出去赏雪的,可是出不去,她忍得住,即便忍不住,元决盯着她,她也是别想出去吹风受寒。 她只能透过窗纸看着外面隐隐可见的雪,遗憾道:“今年的初雪是不能出去看了,可惜了。” 元决在她身侧扶着她的肩头,道:“下雪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等你养好身体,以后多的是机会,且年后还是会有雪的。” 叶欢颜噘嘴道: “那哪能一样?今日是初雪,据说初雪的时候两个相爱之人一起看雪,就会幸福终老的。” 元决无语了一阵,道:“都是些不靠谱的说法,哪能信了?难不成你我相知相许的,都不如一场雪来的靠谱些?不看局不能幸福终老了?且这里也隐隐能看得到雪,也姑且算是看了,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叶欢颜本来不过是随口说说,闻言便深以为有,道: “说的也是,不过便是不看初雪,我本来还想着等下雪了咱们出去后园的梅园里赏雪赏梅,待下雪时梅花盛开的时候,那里定是一番美景,还琢磨着让你给我画一幅梅园赏雪的美人图呢,一定很有意境,不过怕是不能了。” 元决闻言笑道:“你想要赏雪我是不能让你如愿了,不过你想要赏雪美人图那还不简单?” 叶欢颜侧头,疑惑的挑眉:“嗯?什么意思?” 他也不解释,只含笑道:“你等着。” 说着便转身去吩咐准备作画所用的笔墨纸砚。 等灵儿她们准备好了东西后,他便开始作画了。 叶欢颜想给他研磨,可他没让,不许她动,就让她在一边坐着看着。 于是,叶欢颜便在他身侧坐着,看着他凭空画出了一副赏雪美人图。 画里面有梅花和雪,最为醒目的是静立于梅花树下的女子,只见那人立于梅花树下,正伸手轻轻捏着树上的梅花枝往下拉着,枝头的几朵花便至于鼻翼间,微仰着头,似在闭目轻嗅梅香,面含恬淡清冷的笑颜,且是没有红斑的这变脸,竟是这般令人惊艳,不可胜收。 叶欢颜直接被他的画技惊到了:“元决,你这画技也太厉害了,你都没看我一眼,也没见你出去看雪看花,竟然就能画出这样惟妙惟肖的画来,画上的人就跟我本人似的,美死了,就跟仙女似的。” 元决:“……” 他有些好笑: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叶欢颜哼哼:“咋?我夸我自己不对?你有意见?” 元决笑道:“不敢,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的颜颜可不就是仙女下凡?” 自己夸自己仙女是一回事,被夸又是另一回事了,叶欢颜忙有些不大好意思反而摆摆手道:“哎哎哎,你别捧我先,现在是我在夸你呢,咱们说你先,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作画竟如此厉害?我还以为你就擅长舞刀弄枪调兵遣将呢。” 元决面无表情的道:“我文武双全,什么都精通,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作画罢了,算不得什么。” 叶欢颜闻言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声:“瞎扯,你会下厨么?你会生孩子么?” 元决:“……” 感受受到了灵魂拷问。 这两个他确实是都不会。 生孩子是女人干的,当然,他也能从中出力就是,属于播种的那一方,咳咳。 下厨嘛……君子远庖厨,何况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下厨?连厨房里的东西都认不全。 虽然这俩不会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到底也打了脸了,这就尴尬了,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不说话了。 叶欢颜扳回一局,嘚瑟了一下,之后才摸着下巴,瞅着桌上的画闷闷道:“不过说实话,你刚才一眼都没看我,也没看外面的雪景和梅花,就画出了这样的图来,可谓妙笔生花,我也会作画,却画不出这样的精髓来,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元决抿嘴笑着,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低声道:“那是因为世间万物看得多了,便都记住了模样,而你在我心里扎了根,便是不看你一眼,我也能凭空画得出分毫不差的你来。” 叶欢颜:“……” 她眨了眨眼,静静地瞅着他,不吭声了。 元决瞧着纳闷:“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含嗔带羞的瞪她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撩拨人家?情话信口拈来,还一本正经的,哄得人家心花怒放的,嘴巴这么甜,你早上背着我喝蜂蜜了?” 元决闻言笑笑,甚是愉悦,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强调道:“傻丫头,我这都是实话,不是甜言蜜语,不是说来哄你的。” 她的一颦一笑,几乎是所有的细节都在他心中射影成图,清晰分明,记得牢牢的。 叶欢颜行礼美滋滋的,抿嘴甜甜的笑了一下,不和他掰扯,继续看着画,很认真的琢磨着,之后灵思一动,皱了皱眉道:“这画虽好,可是我觉得有些单调了。” 元决闻言扬眉,也看着画,问:“单调?哪里单调了?你是想加上什么?” 叶欢颜抿了抿嘴,侧头看着他,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她不说,可是一时很明显了,元决当即了然,哑然失笑:“我知道了,你等会儿。” 说着便提笔继续画,在已经画好的画作上添上一个人,不仅要不显得突兀,还得符合意境相融其中,还是很考验技巧的。 叶欢颜还以为画不出她想要的意境来了,可是她还是小看了她男人,落笔抬笔一阵描绘后,便又画好了。 他被添上去后,这幅画便犹如锦上添花一般,多了几分琴瑟和美的意味来。 第524章 叶归云病倒 原本画上只有她自己的时候,虽说别有一番唯美意境,却也显得孤单寂寥,可多了一个他在她身后,撑着一把点缀着梅花图案的油纸伞,挡去了要落在她身上的雪。 如此,画上的内容就成了她在闭目嗅花,他在为她遮雪,随便勾勒,便勾勒出他含情脉脉的目光在凝视着她,颇有守护之意,俩人瞧着就是一对璧人,登对非常。 叶欢颜瞧着,却有一种她在桥上看风景,他在桥下看着她的既视感,忍不住抿嘴笑了。 元决问:“笑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这样看着才好,你再好好润色,弄得完善些便让人制成画轴挂起来。” “想要挂在哪里?” 叶欢颜摸着下巴想了想,四下环顾一圈,指着他们所在的桌案后面的墙面的庞斌挂画像的地方,道:“就这里吧,醒目,把这幅花鸟图换下来挂这个上去。” 元决看了去,觉得甚好,道:“便依你。” 叶欢颜往另一边瞄过去,琢磨了一下道:“那要是这样,干脆两边的画都换了吧,唔,你再画一副挂在这边,相得益彰。” “也可,不过你想要我画什么?” 叶欢颜道:“还是我们啊,就画我们一起坐在桃花树下,你在吹箫,我靠在你肩头闭目倾听,怎么样?” 元决一向,觉得无比美妙,道:“挺好,就画这个吧。” 叶欢颜笑得弯了眉眼。 这一个下午,夫妻俩都在屋子里折腾画作。 叶欢颜是在十一月的中旬才从元决这里得知叶归云病了的消息的。 叶归云病了,在月初是就已经病倒了,原本只是旧疾发作,可是半月下来太医多番诊治不仅没好反而愈发严重,竟都卧床不起了,好似药石罔效了一样。 原本此事元决是瞒着叶欢颜的,所以她丝毫消息也不知道,只一心配合唐笙做医治调养,反正便是知道了她也没办法去看,不过徒增烦扰,这样更不利于治病。 她这个情形本就是没办法得知外面消息的,而因为她要静养,他还特意下令闭府谢客,这段时日莫说外面的人进不来,小葵这个坐不住老爱跑出去溜达的小丫头也出不去,她也没派月影出去特意打探过,自然没人给她说外面的事情。 可是如今叶归云病的严重了些,他思虑再三,还是说了。 “……说是他早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原本是好了的,可是前些日子入了冬后还下了雨雪,天气阴寒引得旧疾发作,还挺严重的,数为太医去了也都没辙,父皇连他的御用太医杜廷都派去了也都束手无策,瞧着倒颇有病危之兆。” 顿了顿声,又道:“适才他的下属杜南天来求见,说是叶归云知晓府中有唐门的人,派他来请王府让甘先生去看看,我是已经让墨玄去与甘先生说了此事,可既然要让甘先生去,怕是也瞒不住你了,而且若是以后你知道了我瞒着你怕是也会不高兴,我便与你说一声。” 叶欢颜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忧心道:“那看来确实是挺严重的,若是我如今能出去,应该回去看看,可是我……” 她的药浴还没完,虽说现在已经不至于跟一开始那样跑一次就没了半条命,可也有些体弱,如今京城越来越冷了,天天下雪,便是不下雪也会十分阴寒,她是不能出去的,万一受寒生病,一切便是前功尽弃。 元决道:“你如今自然是不能回去看的,不过既然稍后甘先生会去为他瞧瞧,那等甘先生回来,你还是可以问他叶归云的情况的。” 叶欢颜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甘先生午后才回来,想是知道元决和叶欢颜都在等他说叶归云的情况,便直接来了清华居。 作了礼后坐下,不等叶欢颜和元决问怎么回事,甘先生就自己先开口道:“安国公应当是被人下了淬骨散了。” 叶欢颜闻言一惊:“他不是旧疾发作的?还有,淬骨散?这是什么东西?” 元决也颇为吃惊,还以为叶归云只是病了…… 甘先生道:“淬骨散是一种害人之物,说是毒也不算,可也甚是阴毒,此物有侵蚀人骨血元气的效用,久而久之便是元气受损枯竭而死,若是身上有过伤,尤其是伤过骨头落下旧疾之人,药效会比常人服用会大一些,比如安国公便是如此。” 叶欢颜闻言张了张嘴就要问什么,可不等叶欢颜问,甘先生就自觉道:“不过王妃放心,有在下在,定能保安国公无虞。” 叶欢颜听了甘先生这把握十足的话便放心了,才顾着问其他:“可是父亲他怎么会被人下药?而且不是说陛下派了多位太医去医治,既然是下药才会病倒的,他们为何都看不出来?还是此物很厉害?寻常的大夫太医都瞧不出来?” 甘先生道:“怎么会被下药在下就不知了,只是若说寻常大夫瞧不出来,也确实如此,此物引发的效用和脉象极像旧疾发作,脉象也容易引人误诊,医术不精者,大致都会这样以为,不过……” “不过什么?” 甘先生道:“据在下所知,宫中那位御用太医杜廷医术极高,他也被派去为安国公诊治过,旁的太医诊治不出来倒还能理解,可这淬骨散也并非极难察觉的东西,若说他也瞧不出来,在下以为此事有待商榷。” 闻言,夫妻俩纷纷再度一惊,叶欢颜忙追问:“甘先生的意思是,杜廷可疑?” 甘先生颔首:“确实是有的。” 叶欢颜当即看向元决,拧眉道:“那位杜太医我记得是陛下的御用太医吧?只为陛下看病请脉的,除非有陛下授意,他才会给旁人诊治,自然是只忠于陛下了,若是他可疑,那父亲被下药的事……” 会不会是皇帝做的! 若是这么一想,也是有可能的,皇帝有这个动机! 皇帝看似宠信看重叶归云,君臣和睦,可事实上这君臣之间本就存着嫌隙,互相防着的,加上叶归云如今是为朝中第一人,便是百官之首的李首辅也稍逊几分,皇帝未必不忌惮他,不,是一直都忌惮,因为叶归云说了这些年皇帝一直派人监视他。 以前能忍是因为叶归云懂得进退,且北靖需要他,他又手握重兵战功赫赫不好动,可上次为了她,叶归云当众表态逼迫皇帝抉择,皇帝不满是一定的,怕是已经难容。 所以,若说是皇帝做的,而杜廷才知情不报也是有可能的。 元决低声道:“此事确实是可疑,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查。”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甘先生:“那既然父亲病倒了,如今叶家是谁主持大局?” 第525章 皇帝给元决送了四个小妾 虽说现在叶家主内掌权的是三房夫人徐氏,可是徐氏也只能管管内宅,旁的她是管不了的。 往常叶归云不在,府里有谢氏坐镇就足够,可那是因为叶归云即便不在,那也健康无虞,他本就常年镇守北境,不在府里妨碍不大,可现在是叶归云是病倒,还病的这样严重,叶家必定乱套了,传出去也会引起人心动荡。 而且叶归云本身就有许多需要亲自处理的军务,他病成这样自然是处理不了,这个时候,叶家必定要有主持大局的人。 甘先生只是跟着杜南天悄然去给叶归云诊治的,并不管旁的,自然不知道叶家现在是什么情形,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元决出了声:“是叶景奎。” 叶欢颜惊声问道:“怎么会是他?” 元决道:“他如今还是安国公世子,你父亲病了,自然毋庸置疑是他主持大局,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奇怪的。” 这倒也是。 只是她何时不乐意,道:“倒是便宜了他,明明已经成为弃子了,却在这个时候赶上父亲病倒,让他有了复起的机会,不过这也不过是暂时的。” 说着,她对甘先生道:“甘先生,请您尽量让我父亲早日好起来。” 她现在可没有功夫去琢磨怎么打压叶景奎,也不想要他性命,所以,只有让叶归云早日好起来,才能让叶景奎翻不了身。 甘先生颔首:“好。” 甘先生说完此事后,不好在这里多待便走了。 他走后,叶欢颜侧头问元决:“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陛下做的?若是陛下,他难不成是想要弄死我父亲,扶叶景奎上位?” 抛开皇帝对叶归云的不满,其实这也算是对元决的变相打压。 最近元决再度锋芒毕露,皇帝总是要有些压制的,而叶归云公然站在了晟王府这一边,元决如虎添翼更多了一份助益,且是极大的助益,原本还算平衡的朝局早已全面倾倒元决这边,这对皇帝是有些不利的。 若是叶归云倒了叶景奎起来,叶景奎自然不会站在晟王府这边,便能让局势再度恢复平稳。 元决不确定的,道:“此事尚且不能下定论,得查了才知道。”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那你尽快查吧,若是当真是陛下,又是一桩麻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有些心累。 他道:“嗯,你别管这事了,交给我就好,若是父皇做的,我会处理,若不是我也不会放任不管,叶归云的病也自有甘先生扶着,你只管好好静养,唐笙不是说了?你不宜耗费心神。” “嗯,那我便什么都不管了。” 说是打算一心静养什么都不管了,可是想是这样想的,情况却不允许啊。 又过了两日,叶归云的事情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皇帝便召见元决让他去办办差,说是距离京城两百里外的灵城驻扎着十万大军,有些军务需要派个位高权重之人去处理。 倒也不是非得是元决,京中位高权重且得皇帝信任的也有那么几个,可是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把这差事给了他。 元决拒绝了不行,便只能去了,所以在叶欢颜药浴后的第二日,他便出京去了。 叶欢颜本打着注意一边盯着叶家那边的消息一边等他回来,可是在他出京后的第二日上午,王府门口来了一波人。 竟然是皇帝派卓总管送来了四个女人! 皇帝公然派近身心腹送女人来,自然不能不管,叶欢颜是没办法出去的,便让把他们都带来了清华居,她不能随便出去,倒还是能够在屋里见人的。 他们都行了礼后,卓总管打量着叶欢颜的面色关怀问:“老奴许久不见王妃,今儿瞧着气色不大好,前些日子就听闻王妃抱病了,陛下也甚是惦念,让老奴今日来王府时替他问候一声,王妃的病可好些了?” “好是好多了的,若不然今儿我可没精神见卓总管的。”叶欢颜笑着搭了句腔后,看都不看那四个各有千秋的女人,只笑吟吟的继续问卓安:“卓总管今儿怎么来了?难不成是父皇有什么指示?” 卓安笑的八面玲珑,恭恭敬敬的回话道:“回王妃的话,老奴是奉陛下旨意,送这四位姑娘前来晟王府伺候晟王殿下的。”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疑惑道:“哦?伺候殿下?可是府里不缺伺候殿下的侍女啊,何况,殿下不在,既然是赐予殿下的侍女,父皇怎的不在殿下还未离京时赐下,而是殿下走了才让卓总管送来,这倒是让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她这自然是明指皇帝趁着元决不在送人来为难她。 卓总管赔笑道:“王妃说笑了,这四位姑娘是陛下吩咐老奴挑选出来的官宦女子,是赐予殿下做房里人的,并非寻常侍女,至于在殿下不在京中时送来,也是老奴的疏忽,陛下早早就吩咐了,老奴昨儿才办妥,赶着今儿就送来了,正好撞上殿下不在,只能交予王妃了。” “王妃也不必烦心应对,只管吩咐人拨了院子安置她们,等晟王殿下回来过眼就行,其余的府中的瑛姑姑自会周全了的。” 叶欢颜一副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赐给殿下做房里人的,父皇可真是操心,日理万机不说,连殿下 房里的事儿都这般费心安排,倒是显得我这个王妃思虑不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善妒小气呢,真是汗颜。” 这可不就是暗指皇帝的手伸的太长,连自己儿子睡什么女人都管一管,故意强行送人来打她的脸。 卓总管忙道:“这事儿原本是该王妃安排的,可陛下也是急着儿孙之事,想着让殿下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便特意吩咐老奴选了这几位好生养的官宦女子赐予殿下,实则也是心疼王妃您,王妃身体不好,最近又病着,自然是伺候不好殿下了,这不,送人来也是为王妃分忧一二。”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是个女子,低声道:“这几位姑娘出身品貌皆是不错的,殿下身边素来鲜有女色,如今也只有王妃一人,想必也是有些孤单的,这几位姑娘来了,日后王妃也能有姐妹作伴了。” 叶欢颜弯唇笑了笑,道:“这倒也是,殿下身边只有我一人确实是孤单的很,如此,我倒是的多谢父皇顾全我了,送来几个妹妹来与我作伴。” 说着,她叹息一声,遗憾道:“只可惜我如今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能出门受寒,是不能亲自入宫给父皇请安谢恩了。” 卓总管忙道:“王妃病着好好养病就是,感念之意老奴会为王妃带到的, 王妃大可放心。” 叶欢颜笑着言谢:“如此,那就多谢卓总管了。” 第526章 殿下自己都不敢骑到您头上去! 卓安说了些话,将四个姑娘和一应文书以及那是个姑娘伺候的人留下后,很快便走了。 他一走,叶欢颜便吩咐瑛姑姑将这几个女人带去安排好,没打算理会,不过是暂居罢了,她犯不上上心。 瑛姑姑把人带走后,叶欢颜笑意便淡了。 灵儿忙道:“姑娘,陛下怎么会这个时候送人来?而且, 瞧着倒像是筹谋已久的,怕就是特意选在殿下不在时,想着您不敢拒绝才送来的,这……怎就偏生殿下这个时候不在呢,以后可如何是好?这四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叶欢颜噙着一抹凉淡浅薄的笑,意味深长的问她:“确实是蓄谋已久,不然你以为殿下为何离京?” 灵儿一惊,很快想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陛下是特意将殿下支出去,好给王府送人的?” 叶欢颜哼笑:“那不然呢?只是去巡查些许军务,陛下有的是人可以派去,何必非得殿下大冬天的跑一趟?殿下拒绝了都不行,原先我还以为陛下是有心让殿下插手京畿军务,如今看来,我还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对于皇帝会送人来,她早就知道,自然也不奇怪,只是现在送来…… 皇帝很会挑时候,现在叶归云病倒了,元决又不在,而最近她闭府养病的事情不是秘密,这个时候支走元决送人来给她接收,时机十分恰当,她无论基于何种倚仗,也都是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公然拒绝的,而她病了,皇帝送人来也是理所当然,人进了府,等元决回来,也没办法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别的女人进府里来跟她抢男人,哪怕可能就算留着她们,元决也是不会看她们一眼的,可是她的男人,只能是她的,便是名分上,旁人也休想沾染。 所以,现在留下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元决回来,再好好琢磨该如何把人弄走。 至于弄死……还是算了,她没那么丧心病狂。 灵儿叹了一声,道:“既然都收进来了,如今只希望她们能安分守己了,只是既然是陛下派卓总管亲自选的,也说了出身官宦之家,陛下本就不喜您,再送几个人来分宠,选来的人怕是都不简单。” 在她看来,皇帝派人送女人来并不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迟早殿下身边都会再有别人,不过她也不担心,殿下一心只有她家姑娘,又有叶家在后撑着,便是再有别人,也都威胁不到姑娘的地位。 可是即便威胁不到,可若是不安分,那也是麻烦。 叶欢颜哼笑道:“能被陛下选中的,自然不会是简单天真之人,他又不是送人来给我玩的,而是来于我分宠抗衡的,若是没用,岂非白费功夫?” 皇帝送女人来的目的无外乎就是生子,夺宠,没点脑子手段,又如何能指望她们在元决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前提下跟她争宠呢?不争宠,又如何生孩子? 皇帝倒也是个奇葩,大胤注重嫡系正统,而皇帝便是最为看重这一点,却容不得她这个晟王正妃生孩子,而送几个没名没分的来为皇室开枝散叶?真不懂他在想什么。 估计是瞧不上她庶出的身份,所以宁愿要那些出身好却没名分的给他生孙子,而不让她这个儿媳生,怕玷污了皇室血脉吧。 嗤,稀罕! 灵儿忙道:“若是如此,那改明儿等您好些了,得把她们叫来立一下规矩才行,若不然,以后岂不是要在府里兴风作浪骑到您的头上去?” 叶欢颜哑然笑道:“你多虑了不是?你以为你家姑爷是个什么人?他会让人骑到我头上去?以他那脾性,莫说有人胆敢骑到我头上去,便是敢有这么个心思,就得给他撕碎了去。” 闻言,灵儿倒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倒也是,殿下自己都不敢骑到您头上去,那些又算什么东西?若谁敢对您无礼不敬,殿下第一个废了她。” 她日日瞧着,她家姑爷颇有惧内的嫌疑,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可如今倒是没啥感觉了,反倒是欣慰,他对姑娘这样好,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姑娘的,毕竟能让一个男人这般迁就宠爱的女人,男人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便是以后有别人,她家姑娘也是殿下生命中最特别最在意的那一个。 叶欢颜莞尔愉悦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 说着,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我有些乏了想要小憩一会儿,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月影和小葵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去唐笙姑姑那里吧。” 最近唐笙那边都是灵儿负责照应,她每日多半时间都在唐笙那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灵儿顺眼,觉得她有天赋,唐笙为她医治的闲暇之余,竟然教起了灵儿医术。 倒不是收徒,只是教一些医术,可是能被唐笙教导,可比跟其他大夫学进益要快许多,如今已经学了半个月了,灵儿已经掌握了基础的了,旁的不说,连她的用药都是灵儿一手负责了,原本是唐笙亲自上手的。 若非她一早就派月影与甘先生一道去了叶家看叶景奎,小葵也跟着去了,这丫头早就跑唐笙那里窝着去了,她对医术很是痴迷,原先不觉得,接触学习了之后才晓得自己喜爱这些。 叶欢颜是极其同意灵儿跟唐笙学医的,难得这丫头有想做的事情,而且学一些基础医术以后总有用处,所以放任她去,最近都不太留着她伺候自己了。 灵儿点点头,笑道:“那奴婢这就去了。” 叶欢颜点点头,她便福了福身出去了。 她出去后,叶欢颜倒没有跟说的那样打算小憩,而是拿起一旁刚才卓总管留下的几本关于那几个姑娘的出身来历和生辰八字的缎面本子看了起来。 确实都是出身官宦,若对比起来,可一个个都比她这个国公府的庶女好得多,起码都是嫡出,且家中不是握着实权就是颇有底蕴,父兄都在朝中为官的。 这一个个的,做王妃倒是做不了的,可是做侧妃却都是够了的,皇帝选这么几个有分量的来是不想晟王府后宅平静了啊。 她正看着,门外的婢女进来:“王妃,瑛姑姑来了。” 叶欢颜抬眼看去道:“让她进来。” 瑛姑姑适才去安置那几个女子了,如今去而复返,想必是都安置妥当了。 瑛姑姑进来后,她便随口问:“姑姑来了,人都安置妥当了?” 瑛姑姑颔首道:“回王妃,是的,奴婢将她们都安置在西苑了。” 闻言,叶欢颜挑了挑眉:“西苑?怎么安排去那里了?” 第527章 适得其反 西苑是一个挺大的院子,倒也不是条件不好,不过她以为瑛姑姑会给她们分别安排院子,毕竟晟王府那么大,空置的院子多着呢,莫说四个,再送来十个都放得下,何必挤到一起去? 瑛姑姑垂眸回话道:“西苑本就是特意准备来给殿下的侍妾住的,只是殿下身边没有女子,便一直空置着,那几位姑娘既然是被陛下送来伺候殿下的,又未曾明言她们的位份,且还未伺候过殿下,自然是只能先安置在西苑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等殿下回来宠幸过她们,有了资历身份和殿下的喜爱,自然会给她们该得的待遇。” 叶欢颜闻言想着也是,这种事情她没打算过问太多,便点点头道:“那便如此吧,不过到底是陛下送来的人,还是要好好养着等殿下回来再行处置的,可别亏待了,以免落人口实。” 瑛姑姑道:“奴婢明白,王妃放心。” 说完后,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欢颜见状便问:“姑姑有什么话想说?” 瑛姑姑迟疑了一下,问:“王妃适才所等殿下回来再处置她们,这处置是为何意?难道殿下会不容她们?或是说王妃是不想她们留在殿下身边?” 叶欢颜静静看着瑛姑姑片刻,随后又端起一旁的参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的问:“难道姑姑觉得,她们该留下么?” 瑛姑姑思忖着道:“王妃恕奴婢多嘴,殿下的身边,总是要有多几个人伺候着才好的,这不仅是关乎殿下子嗣,且那几位姑娘是陛下让卓总管挑选的,出身都相当不错,可对殿下有助力,且若是晟王府容不下她们,陛下那里定然会恼怒殿下的。” “奴婢知道王妃与殿下夫妻情深,殿下现在一心都在王妃身上,或许为了王妃,殿下不会留下她们来给王妃添堵,可是王妃,您总要为殿下考虑。” 叶欢颜闻言笑了起来,放下茶杯的力道重了些许,显是不悦了,笑容中夹着几分凉意:“姑姑可真是尽心尽力,这般为殿下考虑,只是姑姑这样一说,倒是显得我善妒子嗣不识大体了。” 瑛姑姑脸色一变,忙否认:“奴婢并非此意,只是殿下他确实……” 叶欢颜不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道:“姑姑,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一心为了殿下,对我也已经没有那些偏见了,不是针对我,只是为了晟王府罢了,可有些事情,姑姑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 “至于那四个女子,我没打算干预她们的去留,也干预不了,一切等殿下回来处置,姑姑对殿下是了解的,他做事只凭好恶,这次陛下故意支走他强行送人入府,他是绝对容不下的,便是没有我,她们也没可能留在王府里的。” 如果元决在的时候皇帝送人来,元决不要,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她认了,可是这次皇帝却支走了他,趁他不在送人来,让她不得不收下,这般先斩后奏,元决定会反感,所以,就不只是为她一人而已了。 这次若是不与皇帝掰扯清楚这些事情,以后指不定会得寸进尺。 瑛姑姑道:“奴婢自然晓得殿下的脾性,他不会任由陛下这样摆布,便是可能其中也有王妃的影响,可却非全部。” 叶欢颜挑了挑眉:“那姑姑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姑姑是想要让我劝说点下留下她们?” 瑛姑姑犹豫一下,点头:“……是这样。” 叶欢颜问:“为什么?” 瑛姑姑低声道:“奴婢刚才说了,殿下身边也该有其他女子了,奴婢也是为王妃着想,陛下这次送人来,便是不喜殿下独宠王妃,若是殿下不留下她们,陛下尽管恼怒殿下,也只会把罪名归咎在王妃身上,觉得是王妃善妒,蛊惑殿下把人送走的,如此,只会对王妃不利。” 叶欢颜不置可否,这是事实,而且,皇帝这样觉得也不冤,本来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只是因为皇帝来了这么一出,多了一个其他理由罢了,可这些他们知道,皇帝却不会也这样以为。 他只会觉得:又是这个小妖精迷惑我儿一再忤逆,该死! 瑛姑姑又一脸忧心的道:“王妃身体不好,近来一直在医治,究竟是什么问题奴婢也大致猜得出来,奴婢晓得殿下心里只有王妃,王妃也是对殿下情深,既如此,王妃也该为殿下考虑,殿下身边迟早都是要有其他女子的。” “尤其是以后若是殿下继承皇位,后宫妃嫔和皇嗣都至关重要,关乎着朝堂安稳和皇室传承,奴婢瞧着这几位姑娘的模样身段都是极好生养的,陛下送她们来,怕也是有这个缘由的,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其实没有必要这时候为此而再度触怒陛下。” 叶欢颜瞧着瑛姑姑一副一切都是为了元决好的慷慨神色,若有所思片刻,才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问:“我若是今日应了姑姑的话,为殿下和大局考虑劝殿下留下她们,估计不久之后,姑姑就会再劝我为殿下着想,劝殿下纳了何家三姑娘为侧妃了吧?” 瑛姑姑猛地抬头,变了脸色:“王妃!” 她有着被戳中心事的慌乱和心惊,脸色不大好看。 叶欢颜笑笑,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姑姑一心为了殿下,对我也是没了当初的偏见,也算是打心底里认了我这个王妃了,我晓得姑姑适才说这些,多半是为了我和殿下好,可说起来,姑姑未尝没有旁的心思,虽说这份心思也是为了殿下,可是更是为了何家筹谋。” 她抬起眼皮看着瑛姑姑,神色语气皆是淡淡的:“姑姑,你僭越了。” 瑛姑姑心下一紧,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可解释不出来,便还是缓缓跪下:“王妃……” 叶欢颜淡声道:“你应当心里清楚,殿下对何家是不喜的,所以即便以后登基,他也不会如何厚待何家,可何家到底是母后的娘家,你自幼陪着母后长于何家,自然是也想要何家能够荣盛不衰,可是如今的何家却已经在走下坡路,所以便是殿下警告过你,你还是想为何家筹谋一二,希望能够借此来保全何家外戚的尊荣,对吧?” 瑛姑姑抿了抿嘴,跪着低着头,没否认。 之前元决警告过她不许再打着这样的主意,她也知晓元决的态度,原本是消了这份心思的,可是如今元决起复,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以后会是无上的尊荣,何老太君又找了她去,让她务必想办法让元决纳了何家女,保全何家荣耀,她拒绝不了。 原本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也是刚才才想到从叶欢颜这里入手的,只要叶欢颜这次能让元决留下这些女子,那以后自然也能以同样的理由劝她让元决纳何家姑娘为侧妃。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姑姑,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瑛姑姑闻言愣了愣,抬头不解的问:“王妃此话何意?” 第528章 何家的目的 叶欢颜淡淡的道:“殿下不喜何家,不过是因为舒妃和何家在殿下出事后态度转变摇摆不定的缘由,但是却并非容不下,何家到底是母后的娘家,无论如何,只要何家不做下国法难容的罪过,殿下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该他们何家得的待遇都会有。” 她冷然一笑,略有些讥讽:“我想何家不至于不明白,殿下怎么都不会任由何家没落而让母后地下不得安宁,只不过何家太过贪心,他们想要的太多了,太过贪心,都是要得不偿失的,他们若是一再盯着殿下身边的位置加以算计,只会引得殿下愈发厌恶,届时殿下若是怒了何家,你猜后果会是如何?” 瑛姑姑顺着去想,竟是生了后怕。 若是何家一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定然会触怒元决,若是元决因此怒了何家,公然让人知晓他不喜何家,何家才是真的没有出路。 如若不然,何家还是可以凭着元决和先皇后而稳固地位的,元决现在其实还是给何家颜面的,上次何老太君寿宴他去了,就说明了这一点,外祖家族该有的体面,他总是会给的,可若是得寸进尺,就难说了。 叶欢颜忽的轻笑道:“说起来,何家如今迫切的想要将女儿塞给殿下,不过是因为宫里那位谢皇后的先例罢了。” 瑛姑姑闻言一惊,忙变了脸,问:“王妃是说何家想对王妃……” 叶欢颜笑似笑非笑的问:“那不然你以为何家要送一个女儿来给殿下做侧妃,是奔着宫里那位舒妃娘娘的先例而去的么?这对何家来说有什么助益?能维持他们多久的荣耀?” 若是如此,不过是第二个舒妃罢了。 舒妃是挺得宠的,起码在现在那位宠冠后宫的神秘女人琉璃夫人出现之前,舒妃差不多是最得宠的一个,可是这样的宠爱,对何家来说也不过是在先皇后和元决所带来的荣耀之上的锦上添花罢了,再来一个和舒妃一样的的,对何家没有什么大的助益,锦上添花的前提是有锦。 只有她这个晟王妃没了,然后让何家再出一个皇后,生下皇子继承皇位,才能让何家荣宠不衰。 瑛姑姑本来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如此,顺着叶欢颜这么一说,想着好似也是这样的,当即惭愧道:“是奴婢没能思虑到这些,只当老太君想要送三姑娘到殿下身边,让殿下宠着她,好顾念何家,若是何家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那自是不行的。” 她先前不喜叶欢颜是一回事,现在其实也谈不上多有好感,可是她却是不得不承认,叶欢颜是最适合做这个晟王妃的人,对元决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助益很大,原本说是出身不好,可如今叶家一样做了她的倚仗,那也差不多了,而且当初叶欢颜救了元决差点死了,她就改观了,无论如何,能够为了元决豁出命去的人,她自然是认同的。 何况,公主也特意来了信,让她务必尽心帮衬叶欢颜,公主喜欢这个弟媳,那就尤为紧要了。 所以,若是何家打着对叶欢颜不利的主意,她是不能苟合的。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姑姑本是挺聪明的一个人,思虑不周也不过是顾着母后,也念着何家的故主之情,也没想到何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罢了,您先起来吧,记着以后不要干涉不该干涉的就好。” 瑛姑姑道了声谢便起来了。 叶欢颜道:“既然说到此处了,还烦请姑姑告诉何家,只要他们不再做什么令殿下不喜之事,殿下不会亏待他们,但是若是他们不安分,反而滋生野心,那就不要怪殿下心狠,他们做过什么,殿下心里是有数的,一忍再忍是顾全母后,可母后说到底已经不在了。” 护身符也不是永远有用的。 瑛姑姑应下,道:“是,奴婢会去办的。” 叶欢颜也没了与她继续说下去的打算,道:“好了,我有些乏了,姑姑应该也还有府中事务要忙,就先下去吧。” 瑛姑姑这便行礼退下了。 她走后,叶欢颜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的几本东西,眼皮微微一抬,站起来回了里面,休息。 不到中午,皇帝派卓总管送了四个官宦女子到晟王府的事情便已经传开了,消息迅速蔓延。 先前晟王府只有一个晟王妃,夫妻俩还如胶似漆一般,晟王独宠王妃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也令人诸多嫉妒不满,如今皇帝送了人到晟王府,明白是要分宠的,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也不知道多了这么几个美娇娘,晟王妃这个样貌有缺的女人又能拢着晟王的心多久,毕竟另有美人在旁,晟王到底是男人,总不会不为之心动的吧。 刚过午时,元倾城就跑来了。 元倾城近来挺忙的,她和谢桓的婚事定下了,就在年后正月,如今谢家和平王府都在筹备此事,她作为待嫁的人,被平王妃拘在府里不许乱跑,所以也就一开始那些天元倾城来过几次要看她,可元决闭府不让人进来,她后面也就不来了。 元决昨日离京,元倾城这两天肯定是要来看看的,正好听说了此事,更是坐不住了,这不,急吼吼的就来了。 一看到叶欢颜,她吓了一跳:“叶欢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叶欢颜眨了眨眼,疑惑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瘦了么? 貌似没有吧,虽然最近挺遭罪,一开始确实是瘦了些,可是后续滋补跟得上,掉的那几斤肉长回来了啊。 她好笑道:“是你知道我病了心里作怪吧,我没瘦啊,只是有些病容所以看着憔悴了些罢了。” 元倾城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是么?那可能真的是这样吧,我以为你病的重,怎么看你脸色都不好,不过你到底是什么病啊?竟然都怎么都不让我进来,如今身上还如此重的药味,你是喝了多少药啊。” 说着,人已经上前坐在叶欢颜对面了。 叶欢颜的整个屋子里都是药味,而她身上的药味最是浓郁,元倾城都有些喘不过气。 叶欢颜自己也知道身上药味特别重,毕竟泡药浴的人,还天天喝药和药膳,哪能不留味道呢,她一开始还是很嫌弃的,可是现在习惯了,而元决,他自己以前病了几年,也是习惯了药味,竟然半点不嫌弃,反而天天抱着她睡得嘛嘛香。 叶欢颜解释道:“没喝多少,和以前一样日日喝罢了,药味主要是泡药浴留下的。” 元倾城变了脸,惊呼问道:“还泡药浴?怎么这么严重?你到底是什么病啊?” 她便是不懂医也知道,泡药浴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而是喝药都没什么作用了才用药浴。 叶欢颜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以前留下的病根罢了,别担心。” 元倾城闻言,以为她说的是之前护国寺那次受伤留下的问题,那一次叶欢颜身子受损极大,她也是知道的,一直在喝药调理,可能是之前安闹了那一处病了,更严重了才要药浴调理,她便也不问了。 “那好吧,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行,对了,那几个女人呢?叫来我看看,我倒要看看,皇伯伯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要修理人的架势。 第529章 及时止损 叶欢颜笑笑,道:“在后院呢。”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在后院,那不然还能安置在前院啊?我是让你把她们叫来看看。” 叶欢颜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几个庸脂俗粉罢了,到底是陛下送来与我争宠的女人,我不想把她们叫到跟前来添堵,你要是想看,就自己去看,我让人带你去。” 元倾城一听,顿时没了兴致:“那算了,她们算什么东西,那里值得我特意去见。” 叶欢颜挑了挑眉,问道:“不值得么?那你今儿来作甚?难道不是听说她们被送来才来一探究竟的?” 元倾城这下不乐意了,嚷嚷道:“说什么呢?我是来看你的,你病了这一个月,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可来了多次都进不来,听说晟王哥哥离京了,我本就打算寻个时间来瞧瞧你,这不是正好赶上这么一回事了才顺便看看,主要是看来你,至于她们,看不看得有什么打紧?” 叶欢颜其实知道她主要是来看她的,刚才那不过是逗着她玩罢了。 她由衷笑道:“谢你一直记挂我了。” 她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元倾城就有些不自然了,哼哼唧唧道:“矫情,这事儿也用得着你说一声谢?” 叶欢颜笑笑,没接这话腔,倒是打量着她问:“我怎么瞧着你神色有些萎靡,最近没休息好?” 一说起这个,元倾城就立刻一脸委屈了:“哪里是没休息好?我是被摧残了!” 这话就让叶欢颜纳闷了:“摧残?谁摧残你?” 然后,元倾城就伸着她的两只爪子过来给她看,丧着一张脸,委屈的不行。 叶欢颜瞧着,只见她原本纤细白皙的双手手指上,竟突兀的多了些红点,乍一看以为是长了什么东西,可仔细一看…… 貌似是针戳的。 叶欢颜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反而凑过去仔细瞧着,一副关心的样子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谁拿针扎你了?” 她这样问,元倾城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收手回去耷拉着脑袋闷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自己。” 叶欢颜眨了眨眼:“额……啥意思?” 元倾城委屈巴巴:“我的大婚之日不是定下了?最近一直在赶制我的嫁衣, 本来这事儿是不用我管的,我也不会女红,可是母妃说好歹让我自己给谢桓那犊子做一件衣服绣个荷包什么的,否则忒不像话,就让绣娘教我女红,我哪里应付得了这玩意儿?就把自己戳成这样了。” 叶欢颜忍不住,终究还是笑出声了。 元倾城一听这笑声,顿时炸毛了:“叶欢颜,你个死没良心的,这种时候你还笑话我!” 叶欢颜立刻就不笑了,做了个给自己的嘴拉缝的手势,却是满脸无辜。 这时元倾城又斜眼睨着她,凉凉道:“说起来,你好像也不会女红吧?还有脸笑话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叶欢颜摊手道:“我是不会啊,我出嫁的时候,因为是嫁给殿下,婚期又赶得急,还是宫中内司局赶制的嫁衣,我倒是也想给我家殿下做些衣服荷包什么的,可是怎么办?我家殿下舍不得我学这些东西,怕我扎手,他会心疼的。” 说起来,元决之前让她学了那么多东西,却并未让她学女红刺绣,因为那些东西学了还能让她陶冶下情操啥的,都是丰富她的才华,可是女红什么的……王府又不缺绣娘! 听她这样一说,元倾城就更加郁闷了,幽怨的瞅着她。 叶欢颜好笑道:“好了,你也别郁闷了,其实王婶也是为你好,你这性子也是跳脱了些,以往便罢了,可如今你是即将成婚的人,她让你窝在府里学女红,其实也不过是想让你在成婚前好好待在府里待嫁,别整日到处晃,你若是不显弄这些东西就不弄,只要你好好在府里待嫁就行了,谁让你把自己戳了一手的伤了?” 元倾城努努嘴:“我知道啊,我嫂嫂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叶欢颜笑道:“那不就得了,你既然知道还这样折腾你的手去学这劳什子女红,约莫是好胜心作祟吧?做什么要把事儿栽到王婶头上,说得好像她拿刀逼着你了似的。” 被戳中小心思,元倾城苦哈哈的吐槽:“我就是觉得吧,不就是小小的绣花针么?我舞刀弄剑都不在话下,怎么能败给一枚绣花针呢?就……戳成这样了。” 叶欢颜呵呵哒,忍不住啐她:“作死吧你!那细致活儿是你大大咧咧的人干得来的?” 元倾城觉得自己也是作死,托着下巴叹了一声。 忽然就多愁善感起来,低声道:“欢颜,过礼的那日,谢桓也去了王府。” “然后呢?” 元倾城好似就是想倾述,神色颇为感伤:“从蕲州回来后,我和他一直没见过,他来找我,我都不见他,那日我和他一起在王府花园里走了许久,都说不出几句话来,以前和他待在一起,我们总是说许多话的,可是那一日,却是无话可说。” 叶欢颜听罢,静默良久,才低声道:“倾城,你如果不想嫁给他,还是来得及的。” 虽说是皇帝赐婚,可是只要她不愿意,自然也是有办法不嫁的。 元倾城摇摇头:“不,我还是会嫁给他,也想嫁给他,我与他被皇伯伯的一纸赐婚绑在一起五年了,这些年一直都想着嫁给他,尽管如今我对他和谢家都无法苟同, 可多年的期许,总是得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叶欢颜其实不太理解元倾城的这个想法,明明知道她和谢桓的裂痕难以修补了,哪怕嫁给他,俩人也只能貌合神离的过着,许多事情也都会站在不同的立场,彼此折磨罢了,何必呢。 如果是她的话,遇上元倾城这样的事情,只会想办法及时止损,就如同当初她对元决,虽然后来,她没能止损,可前提是,她已经不再继续损了。 她问:“倾城,你知道及时止损这四个字么?” 第530章 在王府我的话就是规矩! 元倾城怔愣片刻,才低声道: “不知道,不过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叶欢颜语重心长道:“既然听得明白,就好好想想吧,你并非非要走这条路。” 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明明是个不好束缚的小姑娘,怎么就非得给自己套上这样沉重的束缚呢,你可得想明白了,现在还能回头,可若是等你嫁给他了,便是再想回头,你也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元倾城不甚在意的笑笑,道:“不说等嫁给他,我现在就是要回头,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嫁了,好歹曾经是我一心要嫁的人,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想过除了他之外还能嫁给谁,就这样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管以后如何,都是她求仁得仁罢了。 感情上的事情只是两个人的,旁人看的再多,也都不会切身明白,叶欢颜知道自己作为局外人不该多说,所以一直也没太置喙元倾城的感情问题,可总是心疼她的, 才忍不住置喙一两句,只是如今她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便不说了。 元倾城并非冲动痴傻之人,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也担得起一切后果,不需要她干涉太多。 这时元倾城突然斜睨过来,没好气道:“不过叶欢颜,你叫谁小丫头呢?我可比你大一个月,你少找我面前装老成充辈分,不吃你这套。” 叶欢颜:“……” 元倾城没在这里待多久就走了,倒不是她待不住,是叶欢颜要休息,本来这会儿正是她午休的时间,是养成的习惯,也是身体精神不济,元倾城来了才耽搁了,可也只能往后挪挪,还是得睡一觉的,她这一个月里,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睡觉的,不睡没精神。 本以为西苑那几个会安分待着,她也就不需要费心了,等元决回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然而,她想多了。 翌日一早,叶欢颜还正在吃早膳呢,那几位来了,说要给她请安! 叶欢颜一听,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喂了狗了,请个妹的安啊! 叶欢颜用膳的胃口都跌了一半了,瞥向灵儿,道:“出去把她们都打发了。” 灵儿应声出去了,可是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倒是不像是出去打发人的。 叶欢颜觉着不对劲,又对月影道:“你出去看看。” 月影应声也出去了,不多久就回来了,跟叶欢颜低声说了几句,叶欢颜听完,脸色就沉了几分。 她倏地勾起嘴角,笑得玩味却眸光含冷:“既然这样,就让她们进来吧。” 月影颔首,然后就又出去了。 叶欢颜倒没有立刻去见那几个人,而是先喝完了药膳,又添了件厚些的衣裳,确保足够暖和了才去清华居的外厅。 四个女人一边站着两个,见她出来,忙给她款款欠身行礼。 “妾身见过王妃,请王妃安。”声音一致。 叶欢颜缓缓落座在上首,淡淡扫了她们一眼,恹恹的道:“起来吧。” 她们这才起来,然后各自恭谨柔顺的垂首站着,只是看似如此,实际上缺有意无意的偷瞄叶欢颜。 叶欢颜未施粉黛,因为身体问题,脸色也颇为憔悴萎靡,病容是很明显的,和昨日瞧见的倒是没什么区别,果然是病的挺严重。 叶欢颜也没叫她们坐下,只淡声问:“你们闹着非要见我,究竟有何事?” 左边为首的蓝衣女子上前一步,回话道:“回王妃的话,妾身等是来给王妃请安的,并无要事。” 叶欢颜淡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来请安的,只不过我让人和你们说了身子不适不宜见人,让你们回去了,你们是觉得我是敷衍你们,所以非得进来一探虚实,还是觉得我的话不足以离你们听从,非得一意孤行的为难我,让我不得不抱病见你们?” 明显的不悦了。 四人忙齐齐道:“妾身不敢。” 之后,刚才那个为首的又忙道:“王妃恕罪,妾身等也是昨日听了卓总管说,陛下特意叮嘱了让妾身几个入府后要好好侍奉王妃,尤其是如今王妃病着,更要好好伺候,妾身们不敢耽误,且按照规矩,妾身们刚入府,也是要日日来给王妃晨昏定省的,。” 叶欢颜挑眉一笑:“所以,这位姑娘是要拿父皇和所谓的规矩来压着我了?” “妾身不敢。”诚惶诚恐的。 又来了。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扫视她们,一言不发。 她们感觉到上面有一道颇为不怒自威的目光看着自己,纷纷低着头,颇为惶恐。 叶欢颜这才道:“父皇让你们入府后好生侍奉,并非让你们一入府就不依不饶的非要吵我养病,按照规矩,你们入府后是该晨昏定省给我请安,可在这府里我就是规矩,我已经让人出去与你们说了不必请安,没事不要来扰我,好好待在西苑。” 声音微微压着:“若是你们不遵循我给你们定的规矩,你们循的是哪儿的规矩我就把你们送回哪里去。” 这一番略有些凌厉的话,才把她们打发了。 她们走后,灵儿才很是懊恼道:“若是殿下在,她们敢这样闹,殿下定是会把她们都丢出王府去。” 叶欢颜笑了笑,道:“若是他在,这几个人昨儿就进不了王府的门。” 灵儿一想也是,可还是自责道:“也是奴婢的错,打发这几个人都打发不了,让她们扰了姑娘。” 她出去后,本来是以叶欢颜病着不宜见人为由,让她们都先回去的,可她们却都不听,怎么说都非要进来请安问候,看到叶欢颜才能安心,她也不好疾言厉色,毕竟这几个都不是寻常奴婢或是妾室,而是皇帝赐下的,若是她这个王妃的婢女对她们态度不好,指不定会被怎么编排呢。 叶欢颜道:“她们是陛下送来的人,你自是不好斥责训诫,免得落一身骚,就连我都不好对她们太过严厉,不然说出去了,就得说我容不得人了,才入府第二日就苛待她们。” 她们想必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才非要来请安的,便是拦着还得来,就是知道她无论如何,现在是不敢对她们如何的。 她昨日见了卓总管和她们,后又见了元倾城,瞧着虽然在确确实实病着, 却也不像是不能见人的样子,昨儿还能见人,却今日就翻脸不见人,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是她不待见她们几个。 她本来也不想惹一身骚,所以没打算理会她们,一切等元决回来再说的。 第531章 脚踩两条船? 过了不久,唐笙过来给她诊脉看情况。 她出不去,所以这一个月来,日日都是唐笙过来诊脉,只有药浴的时候她才会去药房那边,而唐笙需要根据她的情况来制定每一次药浴的药方和用量。 诊了脉后,唐笙点了点头,甚是满意:“恢复得不错,再有一次药浴,就可以开始针灸了,针灸的话不会像药浴这般煎熬了,且也是隔日一次,一个月也足矣了。” 所以她说两个月就行,不是说着玩的。 叶欢颜问:“那就是下个月终中旬我就能好了?” 唐笙说道:“好是没能完全好的,只是问题不大了而已,后面还得给你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且这两个月药浴针灸都是极其损耗元气的,你本身底子就不好,这么一折腾就更不好了,这些是关乎寿数和你后半生的安康,得好好固本培元才行,等你养好了身子,你想要孩子便是指日可待的了。” 叶欢颜倒是明白的,人的身体就如同一座房子,而房子最主要的是根基,根基不好,上面建造的再好也都有隐患,些许动荡就能坍塌下来,她身子底子一再亏损,若是不好好养好,等年纪大了,定是要遭罪的,多病多灾怕是避免不了。 她了然点点头,又问:“那唐笙姑姑是打算等我针灸结束就离开?” 唐笙抬眸问:“不然?不走留在这里跟你们过年啊?” 接触了一个月,瞧着叶欢颜遭了这么多罪还一声不吭,唐笙对她是极有好感的,所以,倒是不想开始时那般冷淡了,这不,说话时还带着几分反差萌的玩笑意味。 叶欢颜笑道:“我倒是想留您过个年的,不过您应该不会乐意留在这大胤皇室的地方过年的,而且,过年是亲人团聚的,您定是要回唐门去的。” 唐笙露在外面的眼眸隐含着几分淡笑,道:“是要回去过年的,唐家有规矩,无论去到哪儿,年关必须回去,到时候我也正好与小师叔一起回去,不过明年春夏之际估摸着还要跟他来一趟,到时候会再来给你瞧瞧恢复得如何。” 叶欢颜有几分希冀的问:“到时候再来莫非是特意来瞧我恢复的如何的?” 唐笙淡淡的道:“想多了,顺便罢了。” 叶欢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好吧,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唐笙不置可否。 唐笙姑姑很快就走了,她走后,叶欢颜休息了一会儿,赤玄便回来了。 赤玄是奉她和元决的命令去查叶归云被下药的事情的。 现在因为杜廷存在嫌疑,他也奉皇帝的命日日去给叶归云诊治,为了不打草惊蛇,甘先生给叶归云诊治都是偷偷地,所以现在除了他们,无人知道 甘先生在暗中给叶归云医治,而因为甘先生动了手脚,杜廷竟然也瞧不出异样来。 而赤玄,正是从杜廷这里入手去追查此事,当然,给叶归云下药,定然是叶家也有人牵涉其中,所以也要查叶家,因着杜南天配合,倒是查的顺利,也有了眉目。 原本还以为此事会和皇帝有关,可是赤玄查了数日下来,却查不到与皇帝的牵扯,倒是查到了别的。 叶归云被下的药确实是出自杜廷那里,可却不是皇帝取用,而是另有其人。 皇后! 赤玄又道:“……属下查到,叶家的厨房中有一个厨娘很是可疑,那位厨娘在安国公出事之前的半个月便辞了叶家说是回乡下养老,连同她原本也在叶家做事的丈夫也都一并离开了,可属下去查才发现,他们离开叶家之后就都不知所踪。” 顿了顿,接着道:“顺着这条线去查,属下查到了那位厨娘有一个儿子,且在上个月曾失踪过几日,后来才突然回来的,而根据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似乎他是被叶景奎派人抓了的。” 叶欢颜挑了挑眉,却也不是特别不可思议,只是颇为意外:“所以,是叶景奎给我父亲下的药?” 她倒是没有想到是叶景奎做的,可转念一想,叶景奎是有这个动机的,而他的动机,就是如今的局面,叶归云病了,他顺势接掌叶家的一切,谁也提不出异议,而叶归云的情况若非医术很高的人不会看得出来,杜廷又刻意掩盖,谁又会想到,叶归云是被下药的呢,自然就不会轻易怀疑他。 赤玄点头:“大致是这样,查到与叶景奎相关后,属下便派人盯着叶景奎了,就在昨晚,他去见了雍王,且是偷偷在城西一座别院里会面的。” 叶欢颜了然道:“所以,是杜廷把淬骨散的药给了皇后,皇后便让雍王拿给叶景奎下给了我父亲,目的便是让我父亲病倒,好让叶景奎顺势接掌权力,暗中支持雍王了。” 说着,她又有些疑惑了:“可是那位杜太医不应该是只效忠陛下的么?听殿下说,陛下很信任他的啊,怎么他也和皇后扯上关系了?” 赤玄低声道:“应该是脚踩两条船。” 这话…… 她倒是听出了一段狗血三角恋的爱恨情仇来了。 这么一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些佩服自己的脑洞,上辈子当演员可惜了,她应该做编剧的。 若是杜廷同时效忠皇帝和皇后倒也不算难以理解,不过是在效忠皇帝的同时,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只不过,这次既然他自己找死,那也只能成全他了。 她道:“此事就先这样吧,叶景奎那里,等我父亲好了再让他自己处置,现在该如何就如何,至于别人,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这事儿犯不着她出手做什么。 赤玄颔首:“是。” 叶欢颜看着赤玄脸上的些许疲乏,道:“你也忙活了几日了,想必没有怎么想休息,先去休息吧。” 赤玄这便退下了。 她一走,旁边的小葵就忍不住出声了:“姑娘,这下可好了,叶景奎胆敢谋害国公爷,国公爷这次不会轻饶了他,谢氏可真是死不瞑目了,自己不得善终就算了,一双儿女也都没有好下场,真是报应。” 她可恨那母子三人了,以前恨只能藏在心里,现在不用藏了,可也什么都不了,可是她家姑娘厉害了,让这三个人一个下场比一个惨,别提多解气了。 叶欢颜闻言,恍惚一笑:“是啊,真的是报应呢……” 第532章 自杀 叶欢颜以为,叶归云的事情查清楚了,那几个女人也被她训诫过了,她总算能好好等着元决回来了,一切等他回来处置就好。 然而,又出事儿了。 叶欢颜一早起来,正在梳洗,就听外面有些许动静,之后外面的人进来说瑛姑姑来了要见她,很急的样子。 她想不通瑛姑姑这个时候来干嘛,不过还是立刻让人进来了,不久瑛姑姑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她一进来见到叶欢颜,顾不上行礼,就一脸凝重的道:“王妃,出事了,西苑的柳姑娘昨夜自尽了。” “什么?”叶欢颜吃惊:“自尽?这是怎么回事?” 瑛姑姑沉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一大早奴婢安排伺候她的王府婢女来报此事,奴婢急忙去看了,人是割腕自杀的,尸体都僵了,是她的贴身婢女进去叫她起身才发现的,如今奴婢已经下令封锁西苑压下此事,来问王妃可该如何是好。” 叶欢颜心有些许沉重,忙吩咐灵儿去拿卓总管留下的关于那几个女人的出身来历什么的帖子来看看。 灵儿去拿来后,她找出了那位柳姑娘的帖子。 名叫柳希芸,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只不过是续弦嫡女,虽不及原配嫡女高贵,可却也是极有分量的,这出身还是挺不错的,她的父亲将会是下一任户部尚书,所以皇帝才会选中她送来晟王府,做侍妾绰绰有余,哪怕以后升为侧妃也足够了。 叶欢颜凝视着帖子上的关于这位柳姑娘的出声情况,有些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 瑛姑姑道:“奴婢也是想不通,要知道,那位柳姑娘是被陛下选中送来伺候殿下的,这是恩典,她自杀便是抗命,是会牵累柳家的,所以没有这个道理,这便是最麻烦之处。” 叶欢颜闻言,看向瑛姑姑,挑了挑眉。 瑛姑姑忙道:“她们都是前日才送来的,这才两日,就有人在府里自杀了,可她们几个都是奉旨而来,顶着陛下的恩典自杀祸及家人,怎么想她们都是最不可能自杀的,所以一旦此事传出去,定然会引来诸多猜测,恐怕会牵连王妃。” 叶欢颜一向,倒也是了,如今元决不在,王府以她为主,皇帝送来的女人没道理自杀,可却自杀死了,此事怎么都和她脱不了干系,原本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如今多了几个,且都是出身不错可以威胁到她的,那些女人但凡出事,她都脱不了嫌疑,若说是她逼死或是害死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一旦此事传出,便有的是人会借此事对付她,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呢。 她眯了眯眼,冷然笑道:“既然那位柳姑娘自杀不合理,且此事必定牵连到我,由此看来,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 瑛姑姑道:“奴婢也是这样以为的,可便是奴婢与王妃心里有数,此事却也不是我们心里有数就可以说的明白的,现在最主要的是,此事该如何是好?总是要想办法应付的。” 叶欢颜有些烦躁,道:“还能如何?立刻派人进宫奏禀陛下,说柳姑娘自杀了就是。” 瑛姑姑一惊:“什么?王妃就这样奏禀陛下了?” 叶欢颜反问:“那不然呢?一直封锁消息不让人知道?” 瑛姑姑一时知道说什么,她原本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得知此事后,立刻就封锁了西苑,这才来找叶欢颜说此事的。 叶欢颜道:“此事我本就有嫌疑,如若遮遮掩掩封锁消息,只会更令人生疑,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公开此事,该如何就如何,只有这样,我的嫌疑才会少一些,也才能清楚柳姑娘自杀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内幕。” 柳希芸的死到底会不会有别的目的,至于公开了她的死才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想办法化解,不然若当真有内幕,鬼知道遮遮掩掩的会不会正中圈套,她才有嘴说不清。 瑛姑姑忙道:“奴婢明白了,立刻就放出柳姑娘的死讯,再派人入宫,如实禀报陛下。” 叶欢颜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顺便放出个消息,就说我听闻柳姑娘的死讯后,又病倒了。” “是。” 瑛姑姑急忙离开了,此事说大不算特别大,可也不是小事,她 有些焦头烂额,自然得抓紧时间去办。 她走后,叶欢颜便吩咐了月影道:“你亲自去一趟,请甘先生去检查柳希芸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然后去查一下这柳希芸的事情,尤其是她在家中的情形,以及是否自愿来的晟王府。。” 月影领命去了。 叶欢颜坐在那里凝神思索了一下,便听灵儿道:“姑娘,奴婢也觉得此事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的,怕是这位柳姑娘来到晟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死在这里。” 叶欢颜有些意外灵儿的这个说法,挑了挑眉道:“说说看。” 灵儿道:“奴婢对这位柳姑娘有些印象,昨日奴婢出去应付她们的时候,其他三个都有跟奴婢说话闹着见您,只有那位柳姑娘一直不说话,就站在她们身后静静地,进来见到您后也一样,看样子,倒像是没什么趣味的样子。” 前天卓总管带人来的时候,逐一简略的介绍了她们的姓氏与出身,灵儿记性好,便记得了哪个姓什么。 而她是个细心的人,观察人是非常仔细的,既然这样说了,这个柳希芸必然是真的不对劲了。 自杀本就是最大的不对劲的,因为就现在的情形局势,能够被送入晟王府,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且自杀牵连家人,谁又敢做这种事情呢?可她却自杀了。 此事不简单是绝对的了,只是不知道这事儿背后,到底是她不愿意在晟王府,还是有人利用她来对付晟王府,对付她这个晟王妃。 她想了想,道:“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这如今也这是你的猜测,一切都得等甘先生检查她的尸体,且月影去查了她的情况后才能知道,不然再多的猜想都是枉然的。” 灵儿点头道:“奴婢知道。” 第533章 条件 柳希芸自杀的消息因为瑛姑姑的有意散播,迅速就传了出去,当即引起了京中上下的诸多揣测。 不过,比起流言,晟王府入宫禀报皇帝的人还是快了一步,只是皇帝在上朝,没能亲自见晟王府的人,也是等下朝后才从卓总管嘴里知道的。 他有些吃惊:“死了?” 卓总管低声道:“回陛下,是的,晟王府来的人说是割腕自杀,早上发现的。” 皇帝眯了眯眼,旋即凝视片刻,道:“自杀?确定?别是叶氏对她做了什么吧?人才送去不到两日就自杀了,怎么想都说不通啊。” 卓总管低着头不说话,这件事如何尚且没有定论,他自是不能置喙。 可皇帝没想让他安静,一边走向那边的暖榻一边问:“依你看,此事会是怎么回事?” 卓总管一脸难色:“这……老奴不敢断言。” 皇帝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你就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你觉得此事会否与叶氏有关?” 卓总管垂首低声道:“老奴以为,应当是无关的。”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哦?为何?” 卓总管谨慎道:“回陛下,依老奴看,虽说此事怎么瞧着王妃都是有嫌疑的,可是王妃没有这个必要去做这样的蠢事,那几位姑娘,压根儿就威胁不到她,这一点,王妃如此聪明通透,定是是心里明白的,何必惹这样的麻烦。” 外面的人或许会以为那几个姑娘起码会对叶欢颜有所威胁,可是他们都知道,送人进晟王府,最多不过是给那小两口添堵,元决把叶欢颜看的这样重,如此用心,莫说等回来了会否容得下她们,便是真的宠了那几个女子,也不可能让她们有任何威胁到叶欢颜的可能。 叶欢颜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在元决心里的地位,如今又有安国公府在背后撑着她,本就没有必要做这些无脑的事情,何况,这四个女子入府,但凡有事她都有嫌疑,她那样聪明,怎么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皇帝想着也是,虽然他不喜这个儿媳妇,可是从不否认这个儿媳妇的聪慧,若非元决对她如此用心,还为此忤逆他这父皇,他其实还是很满意这个儿媳的,虽说出身样貌都欠缺许多,可却聪明机警有手段,是可以陪在元决身边的人,可惜了,一个能让元决忤逆君父的女人,焉知不会让元决色令智昏不顾江山? 皇帝手置于一旁的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想了想问:“晟王府来的人可说了晟王妃的反应?” 卓总管道:“倒是没特意说,不过老奴问了,那人说王妃一早听闻此事后,便立刻让瑛姑姑派人进宫回禀陛下,不过她也病情加重了,才好转几日,这不又病倒了。” 皇帝当即冷哼出声:“病情加重?她那样的性子,天塌下来怕是都不怕,哪里是这么一件事就能加重病情的。” 上次她折腾出那样一场自请下堂的戏码,其实不过是装的,虽说病了晕倒是真的,可鬼知道她是如何把自己捯饬成这样,反正绝对不会是真的因为缪元公主的事情,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可偏偏便是知道,他也只能当做不知,还不得不被她算计一场。 叶归云那犊子倒是生了个和他一样难搞的女儿。 卓总管谨慎道:“陛下说的不错,晟王妃心性坚韧,确实不是轻易就能影响的,不过倒也说不准,那日老奴送人去王府见了王妃,她确实是一脸的病容,屋子里也是都是药味,这都一个月了还如此,定是病的有些严重的,此事虽不算大事,可闹出来了,定然会牵扯到她,她难免不会受一些冲击,这也是有的。”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有些疑惑:“说起此事也是奇怪,她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病的这样严重?” 卓总管寻思着道:“许是上次在护国寺为了救殿下受的重伤落下的毛病吧,当时王妃可险些没命来的,说是大损身子,之后尚未完全恢复便跟着殿下南下,会经历了些波折,如今天气寒冷,连安国公都因此旧疾发作,王妃怕也是如此的。” “兴许吧。” 说着,他吩咐卓总管道:“既然她特意让人将此事禀呈入宫,一会儿你去一趟晟王府瞧瞧怎么回事,也瞧瞧她究竟病的什么样了。” 卓总管定了定神,低眉应下:“是。” 皇帝又吩咐:“还有,顺道也去一趟安国公府,替朕看看叶归云。” 叶归云病了有些日子了,他虽然问了杜廷叶归云的情况,可却也没太在意,只是旧疾发作罢了,总不会要命,何况,叶归云病一病也好,省得他看着添堵,可最近些天,叶归云的情况似乎加重了,他就不得不上心些了。 如今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叶归云驾鹤西归。 “老奴明白。” …… 叶欢颜刚送走了日常来给她诊脉的唐笙,正在见柳希芸的婢女苓香。 经过一番检查,柳希芸确实是自杀无疑,原本确定了的确是自杀的,月影要去查柳希芸的过往情况,以及她可能自杀的缘由,正好这四个送来的姑娘都各带了一个陪嫁,月影就先问了柳希芸的婢女关于她的事情,这婢女倒是知道一些,可非要见叶欢颜,月影便带她来了叶欢颜这里。 叶欢颜懒散随意的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狐毛毯子,目光睥睨的看着,淡淡道:“你说要见我才肯说,如今见也见着了,说吧,你家姑娘为何自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苓香跪在那里垂首低声道:“奴婢可以说,但是奴婢有个条件。” 听言,叶欢颜眸间涌出些许诧然,旋即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有些玩味的悠悠道:“这倒是有趣,竟然敢跟我谈起条件来了,胆量不小啊。” 一旁的灵儿也立刻沉着脸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王妃问话,你如实说了便是,还敢跟王妃谈条件,活腻了?” 苓香当即伏首恳声道:“王妃恕罪,奴婢的条件并非是为难王妃,只是求王妃做主,解除了奴婢的奴籍,让奴婢回家而已,若不然,奴婢一定会被带回柳家,到时候大少爷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闻言,叶欢颜挑了挑眉:“哦?这话怎么说?” 苓香道:“奴婢本是陪着姑娘长大的,大少爷好色成性,一直想要让奴婢伺候他,可奴婢家中给定了未婚夫,是要回去嫁人的,自是不能从了,以前姑娘还能护着,可现在姑娘死了,奴婢的卖身契还在柳家,定是要回去的,可一旦回去,怕是……在劫难逃了。” “原先姑娘是打算出嫁后就许了奴婢回家嫁人,可如今姑娘没了,奴婢只能求王妃成全,恳请王妃成全!” 第534章 不会自杀 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叶欢颜便允了:“这简单,只要你说得出有用的东西来,我如你所愿,不仅除了你的奴籍,还能赐你些盘缠嫁妆。” 苓香闻言忙谢恩:“多谢王妃。” 叶欢颜道:“说吧,你知道什么?” 苓香咬了咬唇,斟酌了一下低声道:“回王妃的话,姑娘她……确实不是自愿进的晟王府。” “为何不愿?” 苓香回话道:“姑娘本是有心上人的,那人正是姑娘姑母的儿子,也就是姑娘的表兄,俩人算是两情相悦,原本老爷也是有意将顾念许配给表少爷亲上加亲,可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姑娘竟然被选中赐予晟王殿下。” “虽说能入晟王府是许多女子求之不得的福分,可她是不愿的,可是老爷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便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应下了,为了让她死心,还迅速让姑奶奶家里给表少爷定了亲。” 叶欢颜挑眉,面色有些冷:“就因为不是自愿的,她就跑来晟王府自杀来了?” 若是如此,便是过分了,她若是不愿,大可以在柳家就自杀,这样后果还没那么严重,何必跑来晟王府自杀,结果都是连累柳家,可是跑来晟王府,还得给晟王府惹来非议。 苓香急忙摇头道:“不会的,姑娘是被老爷逼着才答应来王府的,老爷以夫人威胁了她,若是不答应便让夫人不得好过,姑娘和夫人母女情深,哪里舍得夫人被慢待,就认命的来了,所以姑娘是死心塌地进的王府,为了夫人,她是不可能自杀的。” 听言,叶欢颜顿时眯起了眼:“你是说她不会自杀?确定?” 苓香点头道:“对,姑娘她不会自杀的,姑娘孝心极重,便是为了夫人,她也不会自杀的,她并非行事冲动之人,哪里会不知道若是自杀,极有可能会牵累柳家,便是不会,老爷算盘落空,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夫人的。” 叶欢颜不由得深思起来,这个婢女这样肯定,那么,就足以说明,柳希芸确实是不会自杀,可是…… 她疑惑的看向月影:“你确定她是自杀的?” 月影忙道:“回主子,确实是,甘先生给她检查身体,并无任何不妥,属下也检查了她的致死伤处,也确实是自杀的,不像是他人造成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更是纳闷了。 她想了想,又问苓香:“你是近身伺候她的,可记得昨夜她可有什么异样?尤其是她入府后的这两日,可有什么反常?” 苓香回想了一下,拧着眉头缓缓道:“姑娘自从答应了入晟王府后,便一直是闷闷不乐的,话也少了许多,整日里坐着发呆,入府后也是这样,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反常,可她这段时日一直是这样,从来没有自杀的念头啊,入府那日还同奴婢说,王府瞧着挺好的,若是夫人能好好地,她一直待在这里也挺好。” “便是昨日,她也没有什么异常,和之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到了时辰就睡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你是她的近身侍女,应该是守着她才对,怎么会早上才发现她自杀了,还有,她自杀的这个银簪,可是她自己的东西?” 她旁边的小桌上正摆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一只染血的银簪,正是柳希芸的自尽工具。 “姑娘她心善,素来体谅下人,无事是不会让人守夜的,所以奴婢没守着她,是去睡了,早上去叫她起身才发现她已经没了。” 顿了顿,看了一眼那个托盘,又回答:“这支银簪确实是姑娘的东西,而且……是表少爷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她素来最是喜爱,日日都戴着,尤其是最近与表少爷的事情无望之后,她夜间睡觉也别在头上。” 叶欢颜挑了挑眉,既然是心上人送的东西,这般珍视,大致也不会拿来自杀的,这事儿确实是越来越玄乎了。 她一边敲打着桌面一边凝神思索,思索片刻,又问:“你是她的婢女,住的房间应该离她不远吧,昨晚什么动静也没听见?” 苓香道:“奴婢住的屋子就在姑娘房间旁边,就隔着一堵墙,而且奴婢浅眠,任何动静都会吵醒奴婢的,可昨晚,奴婢确实是什么也没听见。” 叶欢颜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又问:“她这两日可与其他三个有过接触?” “也不曾,她们倒是互有往来,可姑娘如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根本无意与她们接触,两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除了昨日来给王妃您请安,其余时间都在房中待着。” 叶欢颜拧眉再度陷入某些思绪之中。 这时门外丫鬟禀报说瑛姑姑来了,叶欢颜忙让她进来。 叶欢颜和颜问她:“姑姑怎么来了?可是又有什么事?” 瑛姑姑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苓香,然后垂首禀报:“王妃,柳家来人了,说是听闻噩耗,想要看看柳氏,可要放人进来?” 叶欢颜眉梢轻挑:“来的是谁?” “柳夫人,之后柳侍郎也赶来了。” 叶欢颜淡淡的道:“让他们进来吧,毕竟是死了女儿,于情于理都该让他们看一眼。” 瑛姑姑应了一声,便去忙这事儿了。 叶欢颜这才对苓香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查清了她的事情与你说的无误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去。” 苓香含泪感激:“多谢王妃。” 叶欢颜看向灵儿:“带她去安置好,别让任何人接触到她。” 灵儿道了声是,就带着苓香下去了。 叶欢颜凝神思忖片刻,吩咐月影:“你亲自去查,看看是否如她所说,也查一查这丫头有没有嫌疑,还有,问赤玄要几个擅长追查隐秘的人去,顺便把其他三个以及所带来的婢女的所有底细都摸一遍。” 月影一听,忙问:“主子怀疑是他杀?”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既然没有自杀的可能,那就只有他杀,自杀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且还能伪装的天衣无缝,王府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不会做这种事,那就只有其他人。” 眸光微冷,她斜眼看向旁边放着的那带着的簪子,道:“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丫头,她说的恳切坦然,可未必没有可能是她做的,且她若做这件事,是十分容易的,其次就是和其他三对主仆。” 月影领命:“属下这就去。” 她走后,叶欢颜才有些烦躁的吐了口浊气,然后抬手拧着眉,恹恹的靠在那里要休息。 可是才歇了会儿,就又有人来了,肃王妃和卓总管前后脚到了。 第535章 世间之人能得偿所愿者少之又少。 她就知道晟王府闹出了这事儿,肃王妃和平王府都会过问的,还以为元倾城那死丫头会先来,没想到会是肃王妃,不过估计最多下午,元倾城也会来。 肃王妃先进来,刚和她说几句话,先是问候了她的身子病情,因着这一个月晟王府闭府谢客,肃王妃来过也没能进来,一直惦记着她,这几日忙,本打算忙完了就过来看看的, 也是赶上了这个个事儿。 问完了她的病情,还没问柳希芸的事情呢,卓总管就到了。 卓总管进来后,有些意外肃王妃在这里,忙给她们行礼。 行了礼后,肃王妃便先问他:“你倒是来得巧,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口气颇为熟稔。 卓总管忙回答:“确实是,陛下让老奴来看看柳氏的死是怎么回事。” 肃王妃闻言,忍不住哼了一声道:“陛下倒是对晟王府的事情上心,一个小小侍妾的死都派你来过问,到底是御赐的人格外金贵啊,难不成是担心柳氏的死有什么蹊跷?” 卓总管为难了一下,才低声道:“这……到底是陛下御赐的人,才入府两日便自杀了,总是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叶欢颜,接着道:“而且,也不只是来查看柳氏的死,听早上入宫禀报的人说王妃又病情加重了,陛下便让老奴顺便看看王妃。” 叶欢颜抬手掩着嘴咳了一声,随即淡淡笑道:“劳父皇惦记了,我倒也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着即可,不过还是请卓总管回宫后,替我跟父皇道声谢。” 卓总管道:“老奴一定带到。” 叶欢颜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看着卓总管问:“对了,正好卓总管来了,我倒是有些问题要问您。” 叶欢颜的一声您颇为敬重,卓总管有些受宠若惊:“王妃折煞老奴了,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是。” 叶欢颜正色问:“这次送来的这几位姑娘,可是卓总管挑选的?” 卓总管一愣,旋即颔首:“回王妃,是陛下命老奴物色的,不过老奴物色了十个,呈送给陛下择选,是陛下经过深思熟虑后,选中了这四个。” 叶欢颜点了点头,问:“那卓总管可问过这几个姑娘是否自愿入的晟王府?” “这……” 自然是不会问的啊,这种事情本就是皇家恩典,哪里容的她们愿不愿意,而且,这种好事,又怎么会想到还有不愿意的? 迟疑了一下,他才低声道:“这倒是没有的,不过陛下召见了这几位姑娘的父亲,询问过意愿的。” 叶欢颜拧着眉道:“那只是她们的父亲,现在殿下风头正盛,前途一片光明,谁不想送女儿给殿下,以谋求日后的荣华与安稳,何况,父皇询问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谁又敢说一个不字?自然是乐得如此,巴不得送了人来获宠于殿下,问他们有何用?我说的是那几位姑娘本人。” 卓总管脸色僵了僵,旋即不解的问:“这……王妃为何会问及此事?” 叶欢颜沉声道:“我问过了柳氏的婢女,柳氏并非自愿入的王府,她原本有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却因为被选中要入王府,被她的父亲逼着断了情,再议其母相逼,让她不得不入的王府。” 肃王妃在一边听着颇为惊讶,卓总管也是一惊:“王妃的意思是,柳氏便是因此自尽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据说不是,按照她的婢女所言,她母亲被她父亲作为筹码挟制着,而她极为孝顺,便是顾着其母也没有自尽的道理,所以应该是另有隐情,我已经让人在查,只是……” 她叹了一声,有些唏嘘道:“卓总管,你物色人选时,应该派人打探她们的情况,是否定亲,或是是否有心上人都该弄明白,这样不仅不会拆散有情人,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悲剧,便是柳氏兴许不是因此而死,可是这也是她的一个死因,若非被选中身不由己入了府,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她原本是不怜悯这四个姑娘的,本也不是什么善人,而原本她以为这四个人虽然是被选中送来,可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与她抢男人的,她自是不喜,可是听闻了苓香所言,倒是有些可怜这个被迫入府却可能死于非命的小姑娘。 若非被选中,她应该可以嫁给心上人,和和美美的过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花的年纪就丧命。 可能是她也有了心里在意的人,且眼前人就是心上人,所以比较多愁善感了,多了几分凡俗之心,总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好。 可惜了,世间之人能得偿所愿者少之又少。 卓总管听言,不由得也有些惭愧:“是老奴的疏忽。” 叶欢颜叹息道:“也罢了,你原本是奉命行事,挑人所思量的方方面面都是有定数的,哪里能如我所言这般感情用事,如今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都无益了。” 卓总管张了张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瑛姑姑又来了。 让她进来后,叶欢颜当即问:“姑姑不是带柳家人去看柳氏的遗体了么,怎么此时过来了?” 瑛姑姑回话:“回王妃的话,是柳侍郎和柳夫人让奴婢来询问王妃,可否将柳氏的尸体带回去。” 不等叶欢颜说什么,肃王妃就先出声了,有些不赞同的道:“真是胡闹,这种事情何须来过问欢颜?你一口拒绝就是了,柳氏既然是已经被送进晟王府了,便是晟王府的人,也不是犯错被赐死,自然是由王府出面安葬,何况还是如此死法,虽说是自杀,可尚且存在疑点,死因暂且还不明,哪能由他们带走的道理?” 瑛姑姑闻言,顿时也觉得自己不该来一趟的,忙道:“是奴婢没考虑周全,叨扰王妃了。” 叶欢颜没说什么,算是认了肃王妃的说法,瑛姑姑见她没话说,正要说退下,叶欢颜忽然问:“你刚才一直瞧着柳侍郎和柳夫人,他们反应如何?” 瑛姑姑想了想,低声道:“柳夫人甚是悲痛,哭的伤心欲绝的,不过柳侍郎虽说也是伤心,可是倒不像是丧女之痛,反倒是……奴婢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叶欢颜冷哼:“好好的一颗棋子死了,自然是得伤心的。” 瑛姑姑一笑,道:“王妃这么一说,柳侍郎的反应倒像是这么一回事了。” 第536章 故人 叶欢颜嗤笑一声,对她道:“就按照皇叔祖母的意思去和他们说吧。” 说着看向卓总管,笑道:“卓总管不是也要去瞧瞧么?便随着瑛姑姑一道去吧,不过等卓总管回宫后,请务必替我告知父皇,柳氏的死有些蹊跷,虽然看着是自杀,可与许多地方没道理,不过王府会查清楚,等有了结果,定会派人入宫回禀。” 卓总管忙应下:“老奴晓得了,定会如实转达陛下。” 叶欢颜颔首道:“嗯,那你去吧。” 卓总管这便跟着瑛姑姑离开了。 他们走后,肃王妃才问叶欢颜:“柳氏真的不是自杀的?还有什么蹊跷?” 叶欢颜解释道:“检查了她的尸体,确实是自杀的,可是据她的婢女所言,她虽然并非自愿入府为妾,可是却没有自杀的理由,柳侍郎为了逼她进晟王府,以她母亲来要挟她,她断不会自杀,既然如此,那就存在嫌疑了。” 肃王妃闻言忙问:“难道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逼死了她?” 叶欢颜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可也还有可能就是,她是被杀死的,只不过是伪装成自杀的样子罢了,您也知道,把他杀伪装成自杀,也是可以伪装的天衣无缝的。” 肃王妃点了点头,语调沉肃的道:“那得好好查查了,若是真的是被人杀了或是逼死的,那么幕后之人怕是冲着你来的,如今晟王不在,陛下才把人赐下来不过两日就死了一个,你得嫌疑可就大了,必须要查清楚,否则这条人命,总是得挂在你头上。” 她正是担心这一点,就怕这次柳希芸自杀的事情会让叶欢颜背上污名,虽然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免不了被人编排。 叶欢颜笑道:“您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在查了,与我无关的人命,我自然是不能平白背着。” 肃王妃点了点头,这便放心了。 随即想起一事儿,道:“对了,听闻你父亲病的很严重,你……” 顿了顿,她也不知道想问什么。 叶欢颜道:“这事儿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正是医治的关键时刻,唐笙姑姑说了我不能出去吹风受寒,免得染了风寒功亏一篑,不过殿下已经让甘先生去给他暗中医治了。” 肃王妃听着,顿时抓住了重点:“唐笙?” 她忙问:“你是说给你医治的人是唐笙?” 叶欢颜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话时没刻意遮掩,竟是习惯性的就说出了唐笙的名字。 如此,她也只得颔首道:“是的,给我医治的确实是唐笙姑姑,怎么?您认识?” 正常来说,她自然是不能知道当年那些人物关系的。 肃王妃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晦涩的道:“确实是认识的,也颇有渊源,倒是没想到甘先生给你请来的人竟然是她,不过说起来,她不该在这里啊,她怕是恨极了大胤皇室,怎么会来给你医病呢?” 这一点,她甚是疑惑。 还有一点更疑惑,唐笙看到她,究竟是个什么反应呢? 她笑吟吟道:“一直没跟您说过,甘先生就是唐门的人,是他请来了唐笙姑姑,唐笙姑姑确实是极不愿意医治大胤皇室的人,也是看在他的面上才肯帮我的,不过听他们的意思,也是因为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我父亲和他们有些渊源。” 肃王妃闻言凝神片刻,才了然颔首:“原来如此。” 说着,忙关心紧张的问:“那她怎么说的?可能治好你?会不会影响你以后要孩子?” 这一点她尤为担心,对元决和叶欢颜,她打心底里疼着,自然希望他们夫妻和美,若是没有孩子,以后怕是波折多了。 原本叶欢颜的出身和样貌就存在许多疑议,若是还生不出孩子来,以后定然会一直被诟病,毕竟是皇室嫡脉,便是有元决的偏爱和叶家撑着,没有孩子这一点,就可以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叶欢颜莞尔道:“您既然识得唐笙姑姑,难道还不相信她的医术么?自然是能好的,只不过得花些时日罢了。” 肃王妃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她医术高,可难免还是担心,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放心吧。” “嗯。” 肃王妃寻思着,忽然有些迟疑道:“不过,既然唐笙在这里,我倒是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叶欢颜挑眉:“您要见她做什么?” 肃王妃有些恍惚伤感的静默片刻,才低声道:“有些问题想问问她。” 有些问题,悬在她心头十几年了, 她真的想知道答案。 叶欢颜拧眉迟疑道:“这……那得先问问唐笙姑姑的意思了,她虽然在府里替我医病,可是却喜静,没事儿是不能打扰她的,而且她极其不待见大胤皇室的人,我不知道您和她是什么渊源,不能直接让您去打扰她。” 肃王妃 忙不迭的点点头:“自然是得问她的意识的,你快派人去问问她,就说我想见见她,若是肯见自然是好,若是不肯,便也罢了。” 叶欢颜这才派灵儿去说此事。 灵儿领命去了后,叶欢颜才心思一动,笑问:“趁着这会子的功夫,我倒是想问问您,您和她有什么渊源?” 肃王妃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她为何恨极了大胤皇室?” 叶欢颜颔首,敛眉低声道:“知道的,之前见着唐笙姑姑极其仇视大胤皇室,很不待见殿下,就连我,她也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我父亲的女儿才勉为其难的帮我,我便问了殿下,殿下便与我说了,十几年前被以通敌叛国诛九族的裕王府,与唐门关系匪浅。” 肃王妃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哀伤,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当年裕王府的老王妃是她的姑姑,而我与裕王府的郡主慕容璃是自幼相识的闺中挚友,唐笙曾跟着慕容璃到裕王府住过一段时日,我因着慕容璃,便与她接触过多次,也算是故人了。” 叶欢颜哑然笑着:“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先前殿下与我说过,您与母后还有一位已故的青阳郡主是闺中挚友,却是忘了想这些牵扯了。” 肃王妃挑眉:“晟王还与你说这些啊?” 叶欢颜颔首:“嗯,先前见他唤您姮姨,就问了为何这样称呼,他便解释了当年的渊源,我便知道了。” 肃王妃闻言了然笑了笑,没再多问。 其实她不爱提起她们两个,提起这些她就伤心。 过了不久,灵儿回来,说唐笙姑姑愿意见肃王妃,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的答复。 肃王妃便去见她了,叶欢颜不好跟着去,身体也不方便出去,就让灵儿带她过去了。 第537章 隐秘 这个时候,唐笙并未待在居住的付水阁,而是在药房里配药。 不过,听闻肃王妃要见她后,她便停下了,坐在屋里一边煮茶一边等人来。 肃王妃是单独进来的,灵儿和她随侍的花姑姑都在外面候着,药房里也没别人。 进来后,看着一如既往围着面纱,可眉目间却好似格外被岁月优待的唐笙,肃王妃微微笑着,寒暄 了一句:“许多年不见,唐笙姑娘别来无恙否。” 唐笙淡淡的回答:“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都好。” 唐笙指了指对面,道:“坐吧,听说你要过来见我,便随手煮了壶药茶,喝着暖身的,你尝尝看。” 肃王妃点点头,上前坐下了,坐下后将手上的暖炉放在一边,才然后接过了唐笙给她倒的茶。 茶有些烫,她散了些热才抿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了,这会子喝茶也合不出什么味儿来,主要是她没这个心境。 见她放下茶杯,唐笙才问:“你特意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肃王妃也不兜圈子废话了,抬眸看着唐笙,直接便问:“我是想问你,阿璃是怎么死的?” 唐笙一时沉默了。 肃王妃道:“我听闻是病了一年才死的,可是我不信,便是因为裕王府被灭门而受到打击,有你们在,她便是病倒了也会好起来,你们不可能让她病死的,而她也并非这般脆弱之人。” 唐笙静默许久,压低了声音有些苦涩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肃王妃闻言陡然一惊:“你说什么?” 唐笙道:“既然你来问了,我便实话与你说,当年在得知裕王府的事情之后不久,她就离开东启了,所谓的病了一年,不过是遮掩罢了,她离开东启之后不知所踪,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如今是生是死,若是活着人在哪里,若是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肃王妃登时大惊失色,急忙问:“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在裕王府出事之后就病倒了,病了一年才故去的么?怎么会……” 唐笙垂眸静默着,没有说话。 肃王妃讷讷的道:“我一直以为她是这样死的,原来不是……” 她急忙失声问:“那她离开东启之后,你们就没找过她,不说唐门,姬沉就这么任由她离开东启?没有找她?” 唐笙道:“姬沉发现她不见时,她已经离开了半个月了,她当时得知表哥战死,慕容家被灭门后就大受打击,把自己关起来了,极其不愿意见到姬沉,连阿珩她也不肯见,等我们赶去硬要闯入见她时,才发现她不见了,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中的是她的侍女潇潇,潇潇说,表姐早就走了,用命逼着她做的掩饰,她不得不听从。” 肃王妃追问:“之后呢?你们没有找她?” 唐笙沉声道:“怎么没找?我们举唐门之力,姬沉也派了无数的人在找,可都没有找到,她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听闻姬沉查到,正是东启傅太后暗中帮她离开,也曾在她离开后派人追杀她,可到底有没有追杀到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些年,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肃王妃听着心中极其惊骇,一脸的焦灼惊惶,想着想着,便忙问:“若是因为慕容家的事情她才离开东启的,那她会不会回来大胤了?” 唐笙道:“她离开东启,自然是回来大胤的,可是我们也找了,可是一路追寻而来都一无所获,根本查不到她的丝毫踪迹,若是她回来,从东启郢都一路回到大胤国都邺城,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踪迹,人消失的如此干净,我们都怀疑她……” 稍作停顿,唐笙深吸了口气,稳着心神,眼眶有些红,低声道:“我们都怀疑她已经被杀了,当年她离开后,傅太后就一边掩盖她离开的事情一边派人杀她,连傅太后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否成事了,若是没成,她必然会回大胤,可这般情形,多半是……所以找了一年无果后,碍于压力,东启便放出消息,说她薨逝了。” 肃王妃听言,脸色难看的厉害,抓起面前方才放下的茶杯就狠狠地掷在地上,“砰”的一声响彻屋呢,茶杯破裂,伴随着茶水四下散开。 她咬牙切齿:“我当年就说让她不要跟着姬沉走,她偏是不听,非得一意孤行,什么也不顾,若是……若是她能得偿所愿便罢了,可是结果呢?豁出一切,还是悲剧收场,倘若当年她没有选择这条路,怎么都不会是如今这般结果!” 她若不走,她会顺顺利利的嫁给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会是地位无可撼动的皇后,有她在,慕容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如月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被迫嫁给皇帝,一切都该是最圆满的。 可如今,她生死不明,极有可能是死了,她为之付出一切追寻的爱情也悲剧收场,慕容家因她没了,她也酿造了如月的一生不幸。 唐笙叹了一声,神色悲悯无奈的低声道:“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挽救不了那些已造成的悲剧,如今我只希望她是活着的,还有瑶瑶,若是她活着,瑶瑶会不会就在她身边呢?” 肃王妃闻言一愣,忙问:“瑶瑶……瑶瑶不是死了?” 唐笙摇头道:“没有,当年死的不是她,表哥临死前料到事情不简单,派了人回来将她带走,虽然慢了一步,可是因为叶归云从中帮忙,瑶瑶被带走,死的不是她,可是她被带走后也不知所踪,表哥当年应该是想要把她送去唐门的,可是这么多年,唐门一直没有等到他们。” 肃王妃听着难以置信:“怎么会……” 唐笙有些黯然的道:“之前我见到了欢颜,见她生得……便有些疑虑,去问了叶归云,我原来还以为当年瑶瑶是被他藏起来了,欢颜是瑶瑶的女儿,可是叶归云说不是,问了才知道,当年瑶瑶是被带着南下了,可是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想来她如今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肃王妃想着叶欢颜胎记底下的模样确实是很像慕容璃和慕容瑶姐妹俩,可是当初她发现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这么多,只是觉得可能是叶归云寻了个替身有了孩子,如今看来也是了。 她喃喃道:“没想到,当年竟然有这样多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唐笙没接这话,垂首看着面前的茶炉不言。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平复心绪,之后肃王妃才目色柔和的问:“阿璃和姬沉有个孩子吧?你刚才说叫阿珩?那孩子可都好?” 第538章 归来 提起那孩子,唐笙难得的神色柔和了几分,道:“说好也不好,他会是东启的下一任皇帝,不过那孩子这些年也一直在找阿璃,执念极深,无论怎么与他说,他都听不进去,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肃王妃有些心疼的唏嘘道:“也是苦了他了,当年阿璃离开的时候,他才多大来着?不到十岁吧?” 唐笙颔首:“嗯,也就八岁多不到九岁。” 肃王妃颇为遗憾的轻声道:“既是阿璃的孩子,我倒是想要见一见,可惜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此,唐笙不置可否,其实想见不难,可是…… 她默不吭声。 肃王妃无奈道:“心怀疑惑这么多年,如今倒是解惑了,可是也心境更加沉重了,只是我身不由己,是帮不上寻找她了,只能你们继续找,若是有什么消息,请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唐笙想了想,颔首:“好。” 肃王妃又诚挚致谢:“也多谢你来为欢颜医治身体,不然这孩子以后可得吃苦了。” 唐笙淡淡的道:“不必,我是看在我小师叔,以及何如月和叶归云的面子上帮她的,算是全了当年的一些渊源,如今你既然与她这般亲近,便也算你的一份情分在内,我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她的。” 肃王妃微笑着道:“那更要谢你了,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一则是因为她的模样,二则是因为晟王,第三,便是因为她性子对我,你能因我而对她心怀恻隐,我感激不尽。” …… 肃王妃在唐笙这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回到清华居,不过却是来告辞的,她要回去了。 叶欢颜有些失落:“我已经吩咐了人备了您的午膳,正想说留您一起用膳呢,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肃王妃温和笑着,不大得劲儿的轻声道:“心情有些不好,怕是也吃不下了,没得留下来自己吃不下,还弄得你也没胃口,还是回去了,改日再来瞧你。” 叶欢颜闻言,瞧着肃王妃的神色,眸光微动,面上却是不显,含笑道:“即使如此,那我也不多问什么了,您慢走。” 说着,便让一旁的小葵送她出去。 小葵领着肃王妃出去后,叶欢颜才看向灵儿:“怎么回事,她们都说了什么?” 灵儿茫然的摇头,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奴婢和花姑姑都守在外面,里面只有肃王妃和唐笙姑姑俩人,她们说什么奴婢听不见,不过中间却是听到里面有砸碎茶盏的动静,出来后,肃王妃便一直是这般沉重悲伤的神色。” 叶欢颜有些惊讶:“竟是到了砸东西的程度,那她们可有争执?” 灵儿回想了一下,摇头:“不曾,没有听到争执声,而且不管是肃王妃还是唐笙姑姑,都不像是会争执的人吧。” 叶欢颜闻言,没好气道:“那你看她们哪个看起来像是会砸东西的,可不还是砸了?” 这…… 灵儿默了默。 叶欢颜抬手揉了揉眉心,吐了口浊气,幽幽道:“算了,不该我知道的我就还是不要知道了,我饿了,去叫人送午膳来吧,之后你就是唐笙姑姑那里看看,若是她一切如常,你便继续跟她学医吧。” 其实她大致猜得到,也隐有感觉,肃王妃和唐笙这一番密谈,应该是和慕容璃有关的,可是她没有立场去问,也不想问。 对于慕容璃的事情,她已经不想过问太多了,再多,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坦然了。 灵儿颔首,便退下了。 柳希芸的死除了闹出一些有的没的的议论猜测,倒是没惊起什么大的波澜,也没有这分量,不过许多人都在等晟王府给出解释,因为大多人是把这件事归在叶欢颜身上的。 事情尚且在查,还没有定论呢,元决就突然回来了。 叶欢颜一个午觉起来,就看到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元决,惊讶的直接坐起来,下意识的疑惑出声:“元决?!” 元决缓缓睁眼看着她,嗯了一声。 叶欢颜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还真是他回来了,急忙呆呆地问:“你……你不是过两日才回来?怎么今天就回到了?” 元决面无表情的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不回来?” 叶欢颜懵了:“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没让通知你么?” 元决不客气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瞒住我?傻的吧。” 额…… 确实好像应该也许……不能! 他肯定留了她不知道的人看着京中的一切动静,有什么事情都传消息给他,若是,皇帝送人来,她便是没让特意告诉他,他也是会知道的。 叶欢颜闷闷道:“那你回来了打算怎么做?陛下把你支出去才送人来,就是没打算给你拒绝的机会,你若是现在把人送走,陛下那里不好交代,还有满京城的人看着呢,你这样,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而且现在死了人,更麻烦了。” 元决眸间划过一抹厉色,转瞬即逝,柔声道:“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叶欢颜摆摆手:“现在先不管这个,等柳氏的死查清楚再看吧,说不定能借此送人走呢,若是如此还能避免许多麻烦。” 说着,她凑到他跟前,捧着他的脸看着,有些心疼:“你是不是这几日都么休息好啊?怎么又有眼圈了?还有,胡渣子都出来了,瞧着好邋遢啊。” 听言,元决却是笑了,揶揄道:“邋遢?之前是谁来着?让帮我剃一下胡子却不肯,还说让我留着胡子,看起来比较有男子气概的。” 叶欢颜:“……” 是她本人没错了。 她一时心虚, 随即理直气壮的道:“是我啊,怎么?我现在想法变了不行啊?我现在就喜欢你看起来清爽干净的样子,特俊,有胡渣看起来沧桑得很,就像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媳妇儿颓废了呢。” 听她前面的话元决还觉得好笑,可到后面越来越没谱儿,他绷着脸斥了一声:“胡说什么?越发没个忌讳!” 他不喜欢她说这种话,总觉得是她自己咒自己,虽然觉得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是关乎她,任何对她不利哪怕不切实际的言语都不该存在。 叶欢颜讪讪的闭了嘴。 元决这才道:“我得知父皇趁我不在送了人来,便急忙连夜处理了军务赶着就回来了,三日都没好好休息了,所以才憔悴了些,待我收拾干净好好休息就好了。” 叶欢颜心中暖暖的,脸上却是不赞同:“做什么要急着回来啊,也不是什么大事,该做什么做你的就是,等回来了再处置也不迟,你还担心我被欺负啊?” 元决脸色沉了沉,道:“人都死在府里了,矛头指向你,这还不算事儿?” 第539章 大猪蹄子 叶欢颜吭不出声了,这勉强还算事儿。 可是她打赌,他回来之前肯定不知道府里出人命的事情,是回来才知道的,所以,他单纯的就是因为皇帝送人来才赶着回来的,其实如此原本没有必要,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赶着回来。 不过现在发生了这么个事儿,他要这么说,她也没话说了。 其实他回来了也好,省了她不少事儿,有他在,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你赶着回来都没休息吧,快上来睡一下,我也不想起来,陪你再睡会儿。” 元决垂眸瞥了一眼自己不大整洁的衣服,抿嘴摇头:“先不了,我这一身风尘,要休息也得沐浴收拾了才行,不然多埋汰你?” 叶欢颜本来正要往里面挪,听言没动,只道:“我又不嫌弃你。” 元决笑笑:“我嫌弃自己,不想弄脏你。” 叶欢颜道:“那行吧,那你快去沐浴,收拾干净了再睡,我在这里等着你哟~” 还顺带抛了个媚眼,声音娇媚多情,别提多欠收拾了。 元决无奈,她就是仗着自己不能动她,这般挑衅他,这一个月来有许多次了,她总是撩拨他,偏生他还真的就拿她没办法,再多也不过是拉着她亲一下,再多就不行了,犹如饮鸩止渴。 他果断拒绝,不惯她的坏毛病:“不了,晚上才睡,我现在还不算困,你也别睡了,快起来,一直睡也不好。” 叶欢颜老不乐意了,他走了四天,她都四天没抱他了。 原句见她垮了脸,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好言道:“乖,我一会儿还得入宫去见父皇,真的不能睡。” 叶欢颜凑过去,一脸娇憨的撒娇:“那你抱抱我。” 元决忍痛拒绝,严肃道:“不能抱,我连夜赶回来的,身上都是风雪沙尘,也两三日没沐浴了,会弄脏你的,等我洗干净了再来,让你抱个够,嗯?” 他对这事儿还真是有原则,叶欢颜却有些懊恼,一股脑啐他:“滚滚滚,滚去洗你的澡,真是的,干嘛不一回来就洗,这样我醒来就能抱了,你肯定是故意的,哼,大猪蹄子,一点也都不贴心。” 元决好奇:“何谓大猪蹄子?” 叶欢颜噘嘴哼哼:“就是说你不解风情啊,难道我说错了?” 她这么一说,他就懂了,然后…… 他直接扯掉了自己外面的衣袍丢在一边的地上,然后在她一脸懵逼下,凑过去,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上去。 “唔……”叶欢颜猝不及防的被亲,傻了一样好一会儿都没反应,之后慢慢的才有了回应,俩人如鱼得水难舍难分,直到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元决才放开她。 然后,叶欢颜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的喘息。 元决抬手轻轻在她肩头上抚着,微微低着头看着她,低低的笑着问:“这下开心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从他肩上起来,含嗔带羞的瞪他:“开心个屁,开心的是你自己而已吧,人家明明只是想要抱抱,谁让你亲了,明明是你自己色心发作,想占我便宜。” 他当即板起了脸,无奈又低沉的唤她名字:“颜颜。” 他不高兴了,因为她说了粗话,往常都是如此,他不喜欢她时不时飚一声粗话来,每每她没管住嘴的时候,他都会出言纠正她的坏毛病。 叶欢颜败给他了,一时心虚,闷闷道:“好嘛好嘛,我下次注意就是。” 元决面无表情:“你这话说过很多次,哪次真的记住了?一言不合就飚粗口。” 立过多次flag却自己打脸的叶欢颜:“……” 她摸了摸鼻子,不吱声,这也是某些多年形成的习惯了,她以前虽然挺淡定的一个人,可是身处娱乐圈那个大染缸,又经历多场网络暴力,她私底下还是经常飙粗口的。 不过这只是没有防备的时候,人前,她都是一副无懈可击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模样,这也是形成的习惯,所以来这里后,不管发生什么时候,只要有别人在,她都是保持理智的。 元决温声道:“好了,我先去叫人备水沐浴,你也快些起来吧。” 叶欢颜嗯了一声:“去吧。” 他揉揉她的脸,笑了一声才站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往外面去。 叶欢颜见他这样出去,刚想叫住他,可是还没开口呢,他已经走出去了。 她忍不住扶额,他这样提着衣服出去,外面的人看了,指不定以为她对他做了啥呢。 哎,又有误会了。 为了不妨碍她,他是回冥松阁那边沐浴的,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过来,衣服整整齐齐的,却披着一头墨发。 一进来,就对正坐在软榻上吃点心的她招招手道:“颜颜,过来给我束发。” 说着,人已经往她的梳妆台走去了。 叶欢颜挑了挑眉,然后还真的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站起来走过去了。 站在他身后,叶欢颜抓起一把他那粗黑浓密的头发,放在手上搓了一下,羡慕嫉妒恨。 她的头发其实发质已经够好了,可是这厮一个大男人的头发竟然养的比她的还好。 因为是刚洗过的,虽然他用内力烘干了,可是还是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她直接拿起来闻了一下。 元决有些好笑:“傻了?闻我头发作甚?” 叶欢颜道:“我乐意,不行啊?” “行。” 叶欢颜哼笑一声,才让他把梳妆桌上的梳子拿起来给她。 她不是第一次给他梳头了,先前这一个月,她每次药浴知乎,养了梁三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又不能出去,只能窝在屋内闷着,她无聊,就盯上了他的头发,经过那么几次折腾,她给他束发的技术已经挺娴熟了。 一边给他弄头发,她想起一事儿一边道:“对了,你一会儿入宫去见陛下时,顺便和他说个事儿。” 元决本来在闭目养神,主要是她在折腾他的头发,时不时弄到头皮,他很舒服,正好本身也是有些疲乏了,并闭目养养神。 闻言,睁开眼问:“何事?” 叶欢颜道:“我父亲的事儿啊,已经查到结果了,是皇后和元凌让叶景奎暗中下的药,意图让我父亲生病,好让叶景奎执掌叶家大权,不过这倒也不算稀奇,最重要的是,他们给父亲下的药,出自陛下 最信任的杜廷杜太医之手。” 元决颇为意外:“他?这倒是出乎意料啊。” 叶欢颜笑笑,道:“确实是出乎意料,我记得他可是陛下极为信任的人呢,没想到会和皇后有牵扯,不知道陛下若是晓得此事,该是何种心境。” 第540章 抱个够 元决哂笑道:“他是何种心境不知道,不过杜廷定是活不了了。” 叶欢颜心思一动,笑问:“我有些好奇,陛下哪儿寻来这么个医术高超的人,连甘先生都说他医术极高,此人怕是颇有来历吧?” 元决抿嘴摇摇头,沉吟道:“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我十二岁那年回京时,他就已经在父皇身边了,父皇很信任他,但凡身体不适,也都只让他医治,从不让其他太太医近身。” 叶欢颜闻言忽然愣住,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 元决熬一会没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转身抬头看她,见她怔怔的出神,忙问:“颜颜,你怎么了?” 叶欢颜回神,又恍惚了一下,才肃容道:“我忽然有一种猜想。” “什么?” 叶欢颜猜想道:“皇后给你和我店都用过毒,不仅都是天下剧毒,还几乎都是失传的,她再如何有心机也不过是一个深宫妇人,手上拿哪来那么多毒药,会不会是杜廷给的?”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皇后手上毒药种类挺多,给她用过的几种都是罕见的剧毒,不是轻易能得到的,能得到那么一种已经是难得了,可是皇后一出手就是一种不带重复的,还有元决,当年元决在南蛮遭遇截杀重伤中毒,所中之毒也是罕世剧毒,要不是有甘先生,他定是早就毒发身亡了。 元决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可能。” 叶欢颜随口道:“顺着查查吧,若是,那杜廷还真的留不得了。” “好。” 束好头发,戴上发冠,她给他正好冠后,元决才站起来,然后抱了抱她。 抱了一会儿还没放开她,叶欢颜想从他怀里出来都被他楼得紧紧的出不来,忍不住仰头看着他,笑着揶揄道:“你这是想让我抱个够吗?” 他目光柔和的垂首凝视着她,柔声道:“嗯,如你所愿。” 叶欢颜笑道:“拉倒吧,要是想让我抱个够,你今儿就别想入宫了。” 元决听言,颇为好笑,放开了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凑下来低声道:“也行,那我就先走了,晚上给你抱个够,嗯?” 受不了他这样磨蹭撩人,叶欢颜忍不住赶人了:“走走走,赶紧走。” 元决笑笑,这才走了。 叶欢颜咂咂嘴摇头,吐了口浊气,才走回软塌那边坐下。 他出去后,刚刚悄无声息的出去候着的小葵进来。 进来后,她笑道:“殿下出去脸上都带着笑意,好似心情不错呢。” 叶欢颜哼了一声:“他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小葵歪头瞅着她,笑的有些鸡贼:“姑娘心情也不错啊,所以看来刚才你和殿下……” 余音拉长,却又不继续说下去,一脸的古怪。 叶欢颜脸红了红,然后瞅着小葵有些无语的道:“你跟谁学的?都学会调侃我了?” 小葵没好气道:“这自然是跟姑娘你学的,谁让姑娘你平日老是逗我。” 好吧,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受着。 叶欢颜想起什么,忙问:“对了,还没问呢,殿下何时回来的?可用过膳?” 小葵想了想,道:“似乎……殿下回来没多久,姑娘就午睡起了,一回来洗了把脸喝了点热茶就守着姑娘了,没吃过东西。” 他说他是连夜赶回来的,怕是从昨夜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肯定饿了。 真是的,没好好休息便罢了,竟然也不吃些东西再进宫,偏生她刚才一时间没想到这个,就让他饿着进宫了。 叶欢颜有些担心,道:“他应该不会在宫里待太久,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准备一些膳食,若是准备好了他还没回来便放锅里热着,一会儿他回来就送来。” “是。” 小葵出去,叶欢颜看着旁边的点心,竟是没了继续吃的胃口。 宫里。 皇帝听闻元决连夜赶回京,就知道他很快会入宫。 所以,皇帝脸色很不好,见到元决第一句话就是:“不过是送几个女人去你府里,就急吼吼的赶回来,生怕你女人受委屈,出息!” 元决索性也不行礼了,直接走到一边坐下,懒散的靠着,还翘起了腿,一脸冷然:“既然父皇自己先提起此事,那也省得儿臣废话了,父皇最好赶紧把人弄走,不然儿臣不介意让剩下的三个和死的那个作伴。” 皇帝沉着脸道:“胡闹,堂堂皇子王爷,身边连几个女人都留不下,难不成你还想身边就一个叶氏?” 元决不否认,只是反问:“如此有何不可?” 他并非随口说的,神色极其认真,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这样,是下定决心的了,而非心血来潮。 皇帝闻言,脸色更沉了,眯着眼死死地看着元决一会儿,才怒笑了:“朕倒是不知道朕竟如此能耐,生出这么一个痴情种,还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情种,这样的妄想都生出来了,也是低估了叶氏的本事,勾得你这般死心塌地的想守着她。” 先前见元决这般看重叶欢颜,把她捧着跟罕世珍宝似的,他就已经容不下,如今见元决竟是想着只要叶欢颜一个…… 荒唐! 元决漫不经心的纠正:“父皇,你搞错了,儿臣是母后生的,不是你,你充其量不过是给了点血脉而已。” 皇帝:“……” 他竟然无言以对,脸色更沉了,更是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弄死这个逆子的冲动。 元决调整了个坐姿,语气淡淡却是十分郑重的道:“儿臣后宅的事情,父皇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您这次把儿臣支出去送女人去给我的王妃添堵的事儿下不为例,等柳氏的死查清楚了,儿臣会立刻送剩下的各回各家,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有第二次,否则,儿臣会把她们变成尸体送还给父皇。” 皇帝对这个儿子了解得很,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正是因为知道他不喜这样的,他才想出这么个法子送人便是赌他会顾全大局,谁知道还是一样随性而为不管不顾。 他叹息道:“朕知道你是铁了心宠着叶氏了,你既然喜欢她,怎么宠也都随你,朕管不了了,但是你不能不为皇室传承和你的以后考虑,朕为你选的这几个女子的父亲都是身居要位,以后都能帮得到你的,何况,你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迟早是要纳妃的。” 顿了顿,他望着元决,冷呵一声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能够只守着她?你太天真了,别忘你是什么身份,肩上背负着什么,这些看容不得你这般任性,何况,朕也是绝对不会容许你这样胡闹的。” 元决冷嗤一声,不屑道:“容不得又如何?我若不愿,父皇你以为你逼得了我?” 第541章 别闹 皇帝顿时铁青着脸,盯着他不语,那目光,若是其他人,估计会被吓得没了半条命,可是元决素来不怕他。 皇帝之中还是做出了妥协退让:“你以后如何朕也管不了你了,但是这几个女人你必须要留下,便是你不想宠她们也无妨,朕再如何也确实是没办法逼你碰她们,你养着就是了,你的身边,不能没有其他人,便是你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心头肉,你总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吧?” 元决若是把人送走,自然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因为叶欢颜,那么,叶欢颜便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必然的。 元决态度坚决:“不行,不能留。” 他答应过她的,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只是名分上,也不能违诺,其他的都是其次,行事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他护着,谁也欺负不到她。 “你……” 不等皇帝说什么,元决忽然诡异笑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奥:“父皇别以为儿臣不知道您打的什么主意,儿臣若是答应了留着她们,怕是以后父皇会想办法让儿臣沾了她们吧? 再不济,让她们给颜颜添堵也还是可以的,对吧?” 皇帝陡然沉了脸,出言呵斥:“放肆,简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你把朕当什么人了?” 元决毫不客气的反驳:“是父皇您把自己当什么人?整日里不好好管你的国政,却盯着自己儿子的后宅瞎琢磨,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不知是和宫里的谁待得久了,学了这么些毛病。” 皇帝的脸色就格外精彩了,几种颜色交替着,怒不可遏,当即抓起跟前桌上的茶杯就毫不犹豫的往元决的脑门砸了过去。 元决抬手,在茶杯要砸到自己的时候挥了一下,茶杯就变了方向,砸到了他前面的地上,茶杯破碎,碎片和茶水混着散了一地。 声音也响彻殿内。 皇帝看着,咬了咬牙,啐了一声:“你这个混账东西!” 元决嗤了一声,懒得和他说这些废话,所以接下来就无缝衔接的说起了他此行勘查军务的成效。 皇帝许是气着了,也不想再与他说这些让自己折寿的话题,便顺势听着了。 一会儿就说完了军务,皇帝甚是满意,倒是散了不少刚才攒起来的火气。 然而,接下来,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就上来了。 元决悠悠道:“对了,关于叶归云病倒的事情,有些东西儿臣觉得应该禀报父皇,让父皇自己处理,免得说我僭越。” 皇帝闻言有些疑惑:“叶归云病倒的事?他病了就病了,能有什么是要朕处理的?” 元决淡淡的道:“他是被人下药了。” “什么?”皇帝登时一惊。 元决将知道的简单的和皇帝说了一下,皇帝脸色就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阴沉着脸好一会儿,才满眼杀意的咬牙切齿:“该死。” 对比皇帝那阴沉的可怕的脸色,元决就格外悠然了,漫不经心的道:“此事儿臣系数告诉父皇了,该如何处理,父皇自己看着办,儿臣就不越俎代庖了。” 说着想起一事儿,又道:“对了,请父皇处理时顺便帮儿臣问一问那位杜太医,儿臣与王妃之前被下的那些毒,是不是皇后从他那里得了的,这件事颜颜很好奇,总得给她解惑不是?” 皇帝本就因此事正猝不及防,心情差的紧,听言又恼怒不已,斥道:“滚下去。” 元决巴不得走人呢,所以,站起来飘飘然的就走了。 他走后,皇帝又砸了东西。 于是乎,不久后又传出消息,说晟王入宫觐见,又触怒了皇帝,引得皇帝大发雷霆,又把御书房砸了,因此,又引起了一波揣测,而因为这事儿,王府闹出人命的事儿就又衍生出了别的版本。 …… 叶欢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元决,炯炯有神:“你真的这样说啊?那陛下岂不是气的要死?” 元决正在吃东西,闻言抬了眼皮看她:“你好像很期待我把他气死?” 叶欢颜立刻敛去了那一脸期待,一本正经道:“哪能啊?我可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元决哼笑一声,悠悠道:“他搞了这么一出,自然是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旁的暂时做不了,免得麻烦,不过气气他,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他从小就气他这个父皇,以前年少时把他气的暴走的次数也不少了,早就掌握要领了,何况,正好还撞上了可以气他的事情,正好也省了苦心寻思的功夫。 叶欢颜挑了挑眉,抿嘴有些开心的笑着,没有大声放肆的笑出猪叫声,已经是她给宫里的皇帝陛下面子了。 元决懒得管她这个,任由她装模作样的美滋滋笑着,瞧着她都不动跟前的膳食,问道:“你怎么不吃?” 桌上做了些她能吃的,显然是她本来也打算吃一些的。 叶欢颜点头道:“吃啊,刚才只顾着听你说而已,我肯定是要吃一点的,我还让他们做了药膳一会儿送来,吃饱喝足了,我就能和你一起睡觉了。” 现在才申时,离晚膳的时间还有好些,午睡起来后吃了些点心,她其实还不算饿,可是就是想先吃了,然后陪着他睡觉。 一个人睡了几天,她特别想念两个人的被窝。 元决道:“那就别光顾着笑了,赶紧吃你的,不然都凉了。” 叶欢颜听着便正经起来了:“哦。” 过了会儿吃饱后,坐着消了消食,夫妻俩就一起睡觉了,这会儿……天还没黑。 叶欢颜早上起得晚,中午又睡了,现在暂时还没什么困意,任由他抱在怀里睁眼发呆。 发了会儿呆,听着他呼吸平缓了,应该是睡着了,她才轻轻地拿开他扣在她身上的手撑着身子起来了些,托着下巴看着他睡着后的样子。 都说男人睡着后的样子特别无害,果然诚不欺她。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睡着后,简直就是人畜无害,像个孩子,只不过…… 见他眉宇微微拧着,她伸手过抚了抚,他眉宇间的郁结就散开了。 然后,就彻底的单纯无害了。 抿嘴喜滋滋的无声笑着,想了想,心思一动,又伸了手过去,两根手指直接戳在他的鼻孔上,然后…… 没多久,他就呼吸不过来了,拧眉扭了扭头,抬手抓着她的手拉开,然后迷迷糊糊的动了动眼皮,许是知道是她在闹他,眼都不睁,只抬起另一只在她这边刚刚扣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声音含糊不清却有些慵懒困倦的道:“乖,别闹,我很困。” 第542章 折腾 叶欢颜这下乐了,不过也舍不得继续闹他,就消停了,趴在他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可能是心安踏实,便是本来没什么睡意,也慢慢的睡着了。 可能是有他在身边,叶欢颜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这几日他不在,她心里空落落的睡得本就不如以往好,这下好了,在他怀里睡的这一觉竟是格外香甜。 要不是喝多了药尿多,她被尿憋醒了,她估计能睡到天亮。 然而,她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才发现,他已经醒了,在看着她,目光清明。 她当即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乌黑麻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可是天还没亮呢,他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这才睡了多久啊。 她忙问:“额……你怎么醒了?” 压着他左臂的人起来了,他也顺着坐了起来,有些难受的揉着僵硬的肩膀手臂,面色不变,低声道:“内急。” 叶欢颜:“……” 这这这……好巧~ 他又一边揉着左边的臂膀看着她问:“你呢?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 他醒来倒是想去解决,可是她睡在他怀里,且睡得沉,他便动都不动,就这么看着她,哪怕是臂膀僵硬麻痹了也忍着,为了不影响她,他想摸摸她的脸都不敢,更别说弄醒她。 他知道的,她这几定然也是没怎么睡好 可她还是醒了。 叶欢颜忙道:“没有,我……我也是内急醒的。” 元决:“……”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唱妇随? 晟王殿下脸色有些一言难尽,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 叶欢颜这才注意到他不停地在揉臂膀,忙问:“你手臂怎么了?被我压麻了?” “嗯,许是睡姿不对,抱得你太紧了。” 以前他都是抱着她睡的,看除了刚开始那几天会手臂麻,慢慢的许是找到了契合的姿势,除了会有些不适,倒是不会怎么麻。 叶欢颜想到昨晚他是迷迷糊糊的拉她到怀里抱着的,大约是没调整好睡姿,忙要凑过去:“那我帮你揉揉。” 元决没让:“先别,你不是内急才醒的?先去解决吧,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 元决拧眉催促:“快去,你现在不能忍这些,对身体不好。” 叶欢颜想着也是,她现在治的是妇科,这方面的事儿确实是得注意些。 她哦了一声,忙挪下床去那边屏风后面的隔间里。 过了一会儿,她解决完内急出来,小跑过来。 坐在床边忙问他:“你好了么?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元决已经恢复了些,不影响活动了,没让:“不用,你先睡,我去一下。” 说完就急忙下床,往那边的隔间去了。 叶欢颜看他似乎走的脚步有些……急。 啧啧,估计憋坏了。 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她这才躺回被窝,睁眼看着上面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的从隔间出来,却没有立刻过来,而是走了出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端着一杯水进来,显然是给她的。 叶欢颜有些诧异的坐起来,眉飞色舞的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他说:“你嘴巴有些干。” 说着坐在床边,把水给她:“喝吧,刚出去放在炉子上热过,温的。” 叶欢颜接过捧着咕噜咕噜的猛喝了两口,她确实是渴了,本来屋内烧了地龙,虽然很暖,可是控制也颇为干燥,便是弄了些保湿的东西,可她还是免不了会口渴,只是她懒,不想出去找水。 喝完了一杯水,她咂咂嘴,把杯子递给他,他接过,顺势放到了床头边的小桌子上。 “什么时辰了?”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却瞧不出什么时辰。 哎,没手机没钟表就是麻烦,想知道个时间都得出去看天色或是听打更声。 “快寅时了。”他说。 叶欢颜笑眯眯道:“那还早 ,你还很困吧?快上来,我们继续睡~” 他确实是还有些疲惫,便嗯了一声,脱鞋躺了上去,然后顺手就要抱着她。 叶欢颜拒绝:“不抱了,影响你睡觉,接下来咱俩各睡各的吧。” 元决喟叹一声,语调平叙的道:“不抱着你,我睡不好。” 叶欢颜见他这样认真郑重,有些败给他了,只能给他抱着。 她任他抱着后,想着尽量不给他施压,便动了一下要寻一个不怎么压到他又能舒服些的姿势,然而…… 她一不小心,就…… “嗯……”他忽然身体僵硬,呼吸颤了颤,旋即有些压抑起来。 叶欢颜顿时感觉不妙,果然,他隐忍暗哑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在压抑着某些欲破出的东西:“别……别乱动。” 气息也有些不对劲。 叶欢颜:“……” 她哪里还敢乱动?他是男人,体温就天生的偏高,跟个暖炉似的,冬天抱着特暖和的那种,现下却是变的更加滚烫了,哪怕隔着俩人的衣服,叶欢颜都确切的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温度陡然飙高。 还有…… 嘤嘤嘤,她不是故意的…… 这事儿,之前也有过那么几次! 叶欢颜欲哭无泪,跟被点穴了一样,动都不敢动了,忙道:“那……那不如你放开我吧,这样你会好受些,不然你会很煎熬的。” 元决在她头顶声音低哑的道:“安静,别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也煎熬。” 叶欢颜:“……” 她也不敢吱声了。 他动也不动的躺着,手却不忘紧紧抱着她不松缓,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他忍下来了,慢慢的恢复如常。 随即便听他说:“好了,快睡吧。” 她轻轻点头:“嗯。” 折腾了这一出,接下立刻也算时一觉好眠。 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杜廷被皇帝处死了。 皇帝极为信任杜廷,可以说是把命都交给他了,杜廷却脚踩两只船,一边忠于皇帝,一边和皇后勾结,这算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了,皇帝处死他是必然的,可是却也只是处置了杜廷,其他的,暂时没有消息 墨玄禀报完退下后,叶欢颜一边握着调羹搅拌碗里的药膳,一边讥讽的哼笑道:“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处置皇后啊,我要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估摸着会以为他多爱皇后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元决道:“他现在不想让我彻底坐大,只要不是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他是不会处置的。” 现在虽然他地位权势远胜于元凌,可是倒是朝局上还是勉强维持着对抗之势,皇帝能容忍这份平衡发生倾斜,却不能容忍元决和年少时一样,真正的一枝独秀,所以,必定会留着皇后母子制衡他。 叶欢颜笑笑,漫不经心的道:“你这个爹啊,有趣得很。” 第543章 告诫 元决对此不置可否,他也觉得有趣。 叶欢颜想了想,挑眉道:“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处置皇后母子,应该不至于林叶景奎都不处置吧?” 元决笃定的摇头:“不会,他还是需要叶归云的,所以,叶景奎这次是不可能全身而退,至于能不能活着,那就看叶归云康复后会如何处置。” 叶欢颜一笑:“那就好,只要能断了叶景奎暨城叶家的可能,死不死的,那就没什么打紧的了。” 便是叶景奎这次做了这么个谋害亲父的事儿,可以说是忤逆不孝有悖人伦,死罪都不算冤枉他,可是叶归云就这么一个儿子,应该是不会要他性命的,只是叶景奎被驱逐是免不了的。 元决叮嘱道:“你也别想这些了,今日下午便是最后一次药浴,此事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其次。” 本来前天或是昨天都该进行了的,可是他非要让她等他回来再继续,说什么都得陪着她,不能替她受罪也要陪着,她是没意见的,唐笙无所谓,就拖了两日,他现在既然回来了,自然是可以开始了。 叶欢颜点点头:“哦。” …… 皇帝处死杜廷是连夜做的,且进行的很隐秘,没有透露处死的理由,悄无声息的一番夜审后就下令赐死了,可是此事还是在传到晟王府的同时,也传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隐隐觉得不对劲了,果然得知此事后不久,卓总管就来了,送来了杜廷的一只手指! 皇后看着面前的盒子里血淋淋的指头,脸色变的有些苍白,心中思绪翻涌犹如骇浪。 她稳了稳心神,牵强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问卓总管:“陛下……这是何意?” “这是陛下吩咐,从杜太医的尸体上取下赐予皇后娘娘的,陛下让老奴转告皇后娘娘,杜太医不安分,且对陛下有二心,是为不忠故而赐死,借他的一根手指给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引以为戒,谨记手不要伸的太长,否则,皇后娘娘知道陛下的脾气,龙之逆鳞本不可触,可皇后娘娘却一再触及,陛下容忍,皇后娘娘也要适可而止,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后脸色苍白僵硬,盯着面前的断指不说话,心中愈发的惊骇。 他果然是知道了! 皇后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才有些无力的道:“请卓总管回禀陛下,本宫定会谨记陛下的训诫。” 卓总管从善如流的做礼:“那老奴这就告退了。” “慢走。” 卓总管这次笑着离开了。 他走后,皇后垂首看着跟前的断指,脸色难看,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才侧头吩咐一旁的刘嬷嬷:“把这脏东西拿走,处理了。” 刘嬷嬷应了一声,上前捧着盒子出去了,不过倒不是她亲自处理,而是找了个宫女接手,自己很快又回来了。 走到皇后旁边,刘嬷嬷婚事凝重的低声道:“娘娘,陛下这次怕是怒得不轻啊。” 皇后摆了摆手,叹息道:“无妨,不过是警告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惹怒过他,更甚的都有,这一次本宫还能承受得住。” 刘嬷嬷沉声道:“可是今次不同以往啊,那可是陛下信任到交托性命的心腹,却暗中被娘娘收买,陛下之怒可不同以往。” 皇后淡淡的道:“本宫知道,可终究也不过是警告罢了,他没亲自来,只是让卓安送来杜廷的手指,便是留了余地的,所以,暂且还无事。” 若是当真无可挽回,皇帝就不会只是派人送手指来了。 刘嬷嬷低声道:“听闻昨日陛下与晟王密谈,之后盛怒,还以为是因为那几个女子的事情,如今看来,怕是因为此事了。” 皇后自然也猜到了,咬了咬牙:“这个元决!当真是……” 若是杜廷不暴露,以后兴许还能有大用处,那可是她的一大筹码,关键时刻能起大作用的,可如今,竟是就这么废了。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凝神思量片刻,淡淡的道:“罢了,怕是此事还没完,你派人去一趟,请殿下立刻进宫来见本宫。” 刘嬷嬷应声出去。 元凌最近都没上朝,上次受伤后,他就顺势被皇帝免了一切职权,便是他如今好了,皇帝都没恢复,算是对他的警告好责罚,至于警告责罚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自然是他先前南下干的事儿。 元凌的王府就在皇城里面,所以来的挺快,半个时辰就到了。 皇后叫他来,自然是有事吩咐的。 所以不等元凌问出疑惑,便先开了口:“陛下昨夜赐死了杜廷,此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元凌颔首:“是听说了,儿臣正疑惑,父皇突然赐死他作甚?” 皇后低声道:“因为他与我有瓜葛。” “什么?”元凌大惊:“他与母后有什么瓜葛?为何儿臣不知?” 皇后淡淡的道:“先前你不是疑惑本宫哪来这么些失传毒药?那都是他给的。” 元凌可以说是心惊不已。 他确实是一直好奇这件事,可是皇后都神神秘秘的不说,他就不多问了。 没想到,竟然是杜廷! 元凌还未从这番惊骇中回神,皇后又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此事,而是叶景奎那里 ,陛下此时处置了杜廷,便是知道了叶归云病倒的真相,都是元决告诉他的,此事陛下清楚,便是他静观其变,元决也一定会让叶归云知道,叶景奎是保不住了,你去找叶景奎,让他闭上嘴巴。” “什么?”元凌又惊吓到了。 他猛地站起来,忙如临大敌的失声追问:“父皇知道了?那不是也知道是母后与我……” 皇后一派沉静的颔首:“嗯,一个时辰之前,陛下派卓安送来了杜廷的断指,告诫我手不要伸的太长。” 见元凌一脸惊惶,她道:“你不用担心,陛下不会如何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叶景奎那里,他是保不住了,可他到底知道内情,他若是攀咬,终归是麻烦,所以,让他不要乱说话。” 皇帝暂时看是不会针对此事对他们如何,可是那样只是因为此事没有搬到台面上,可若是叶景奎疯狗乱咬闹大了此事,就难以收场了,而叶景奎这次是孤注一掷了,若是事发,他一定是难逃罪责,谁知道会不会不顾一切的闹。 元凌很是沉重的急忙应声:“儿臣一会儿出宫就立刻去找他。” 心里不由懊恼,好好的一个计划,就这么废了,还徒惹了一身骚,得不偿失,不,什么也没得到。 皇后嗯了一声,算计想起一事儿,忙问:“对了,看探听到叶欢颜的消息?” 第544章 结果 提起此事,元凌脸色更丧了:“没有,如今晟王府如铁桶一般,我们以前安插的人早就被清理了,若不是里面刻意放出的消息,根本无从打探。” 皇后听言,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她叹息道:“罢了,能否打探到其实不重要,本宫也不过是只想要一个刻意安心的确切消息,叶欢颜这次突然病倒,还到了需要闭府一直的地步,定是醉红颜发作了,不然,实在解释不通,而且就连叶无双都发作了两个月了,她的毒也该发作了。” 元凌道:“可是听闻给卓总管两次去晟王府都见了她,而且肃王妃与平王妃母女去看她也都见了她,若是毒发,她应该见不了人才对。” 虽然别的确切消息打探不到,可这些还是能知道的。 皇后冷哼:“谁说她毒发就见不了人,她又不是那些因为样貌不堪就躲着不见人的,不然之前她也不会顶着那张脸到处招摇了,你又不曾从见过她的人嘴里听闻过她真实的情况,怎知道她不是毒发的模样见人的?” 元凌一听,倒是也无话可说了。 皇后道:“何况,她本就该到了毒发的时候了。” 元凌垂首道:“母后说的是。” 皇后阴郁着脸咬牙道:“等叶欢颜死了,元决便也就是个废人,我倒要看看,丧妻之痛,他又该如何振作。” 元凌一脸顾虑担忧:“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可儿臣仍有一个担忧。” “什么担忧?” 元凌忧心忡忡道:“元决一定会知道叶欢颜的毒是您让人下的,一旦叶欢颜真的因此而死,那元决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若能因此一蹶不振倒还好,可是他若是想要为叶欢颜报仇,发起疯来,儿臣与母后怕是招架不住。” 皇后愣了愣,倒是一时间也忧虑起来。 她倒是忘了这么一茬,此事确实是个麻烦。 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 第二天,柳希芸的死追查的就有了进展。 月影忙活了两日回来,带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对于她来说,还是挺有用的,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元决不在,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叶欢颜便先自行处理一下,她正好闲来无事。 原本药浴对身体的损耗就一次比一次小,这次她又多休息了两日,损耗不大,这才第二日就恢复了好些,加上刚刚午休起来,她还是有那么几分精神的,正好寻个事儿打发时间。 听完月影的回禀,叶欢颜让她去了一趟西苑,把人提来,又交代了赤玄去抓人审问。 月影一去一回很快,回来时,带来了一个女子。 正是此次送来的四个女子之一,也就是那日来请安时带头呲儿她的那个,据说,是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文言清的嫡女文雪莹。 皇帝选人真的挺厉害的,柳希芸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是下一任户部尚书,而这位文姑娘的父亲文言清应该是皇帝内定的下一任督察院左都御史,挺有分量。 她被月影一把丢在地上跪着后,忙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王妃娘娘,不知道妾身做错了什么,竟劳烦王妃派人这般将妾身带来。” 叶欢颜靠在软榻上,裹着狐毛毯子,慵懒散漫的把玩着手上的小暖炉,闻言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文雪莹,勾起唇角哂笑一声:“文姑娘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 文雪莹一派淡定,道:“妾身惶恐,不知道王妃这是何意?” 叶欢颜也不意外她会这样说,淡声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先跪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她抱着暖炉就昂后靠了些,闭上眼养神了。 虽说恢复得不错,可是到底药浴的第二日,总有些精神不济,便会刚午睡起来,也都难免困乏。 眯了两刻钟不到,门外响起了赤玄的声音:“王妃。” 叶欢颜睁眼,看向月影,月影会意,对门口淡淡出声:“主子让你进来。” 随后,赤玄就进来了。 上前给叶欢颜揖手行礼,而后才将手上折叠的供纸呈上给叶欢颜。 一旁的小葵立刻结果,拿过去给叶欢颜看着。 叶欢颜看着,竟有些意外,诧然片刻,忽的勾唇笑了起来:“有点儿意思。” 让小葵拿着供纸退到一边,她看着下面跪的有些受不住了的文雪莹,缓缓坐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她淡淡出声:“你的婢女适才已经用过刑了,该吐的都吐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文雪莹闻言,脸色陡然就变了,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你……你说什么?” 说完,她忽觉自己语言不妥,又忙着摇头矢口否认:“妾身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敢问王妃,妾身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强带了起身来此,还……还对妾身的婢女用刑,也不知道屈打成招的让她栽赃了什么罪名给 起身,这……王妃也太强势了,竟是如此不能人跟么?” 不仅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反而是她不能容人刻意造事儿。 叶欢颜轻笑出声,啧啧道:“不愧是御史文官的女儿,文姑娘好生伶牙俐齿。” 文雪莹故作沉静淡定的道:“妾身说的是实话,妾身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王妃若是无中生有的给妾身安罪名,妾身是死也不能领受的。” 叶欢颜弯唇笑着,悠然道:“我知道文姑娘是个挺厉害的人,文家精心培养的女儿,手段心计都是不错的,所以,我不跟你掰扯这些废话,我既然叫人把你带来,就是确认了你的罪名的,你认不认都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在我晟王府兴风作浪杀人害命的?” 她语气自始至终都慢悠悠的,最后一句话更是犹如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可却让文雪莹彻底绷不住了。 文雪莹立刻慌乱道:“妾身……妾身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什么杀人害命?这种事情王妃岂能胡乱栽赃?” 叶欢颜冷笑起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在我面前,你以为你的否认有用?” 第545章 理由 文雪莹极力稳着自己的心绪,有些僵硬的牵强笑着,道:“王妃说笑了,妾身什么都没做,蒙受不白之冤自然要申辩否认,不然难道还任由王妃栽赃陷害么?” 这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叶欢颜忽的一笑,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眸犹如一潭沉静无波的湖水,让人想要窥探,却怎么也看不透,只能看见那平静的湖面,里面到底是一如表面平静还是暗流涌动,无从得知。 可是,在她那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甚是目光之中,旁人所有的一些心思都仿佛无所遁形了一样。 文雪莹很不自在,不敢看她,可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她身上,还是很不安,哪怕故作镇定,也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那种自己无论如何掩饰,都好似被前面这个女人当成笑话一样看在眼里,自己好似拼命卖弄的感觉,真的是挺让人难以承受的。 她知道,这次怕是…… 被叶欢颜的人带来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完了,想不明白怎么就查到她头上了,可是不管如何,终究是查到了,而她,在劫难逃,刚才的否认,也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见她总算是绷不住了,死死的咬住唇,脸色却一寸寸的发白,跪都有些跪不稳,一脸的死寂,叶欢颜收回了目光,哂笑一声,甚是玩味嘲弄。 这一声哂笑停在文雪莹耳中,令她很是觉得的刺耳,她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满脸的尖锐:“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欢颜轻笑:“猜的。” 文雪莹犹自不信,拔高了声音问道:“猜的?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猜到是我?”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道:“自然不是平白无故。” 文雪莹拧着眉梢,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那是怎么猜到的?明明……明明我们做的天衣无缝,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叶欢颜来了几分兴致,倒是解释了:“柳氏不会自杀,她没有自杀的理由,那么她的死就是最大的疑点,能够在西苑杀人的,除了王府的人,就是你们这些外来的,柳氏的侍女就睡在她隔壁,都听不到动静,那么自然,杀了柳氏的人自然就是对她们主仆和居住的屋子颇为了解,且有些身手的。” 文雪莹当即道:“怎么没有?她是被逼着进的晟王府,她心里有人,不想做晟王殿下的女人,这难道不是她自杀的理由?” 叶欢颜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你倒是了解的清楚,看来想要在王府里杀人,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筹划着了。” 文雪莹咬了咬唇,没否认。 她自然不是心血来潮的,只不过倒也不是和叶欢颜说的这样早就筹划着杀人。 她是偶然得知与她一起被选中送入晟王府的人中有柳希芸,正巧柳希芸的心上人表哥新定的亲事正是与她的一个小姐妹,她就偶然知道了柳希芸的事情,这算是一个把柄,毕竟这次被选中送入晟王府的四个人之中,柳希芸和她旗鼓相当,以后会造成威胁的,她本是打算留着这个事情以后有用处的。 进了晟王府后,她瞧着柳希芸那一副生无可恋俨然认命的样子,而她们又都被安排在西苑,正好不满叶欢颜,就做了这个事情,不仅可以除掉一个对手,还能给最大敌手的叶欢颜添麻烦,让叶欢颜背上嫌疑,一箭双雕。 叶欢颜悠悠道:“你说的不错,她自然是并非自愿,而是被要挟逼迫才认命进的晟王府,可便是如此,她也不至于自杀,毕竟她还有母亲需要顾及,你既然知道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不知道,她与她的母亲感情极好,是个孝女,而她被迫入了晟王府,便是她的父亲拿她母亲威胁她的。” 这一点,文雪莹自然是没有想到。 她只知道柳希芸是被迫入的晟王府,所以,有自杀的理由,可若是顾及母亲,那就不会了。 叶欢颜道:“能够在西苑悄无声息杀了柳氏,且伪装成自杀还能毫无痕迹的人,只会是你们这几个一道入府且住在一起的,我派人查了你们几个的出身背景与过往,四对主仆之中,只有你和你的婢女瑟瑟是有些身手的。” 满意的看着文雪莹那惊惶不安的反应,她继续道:“你的外祖是个武将,你父亲曾外放过几年,那会儿你是在你外祖家长大的,所谓耳濡目染久病成医,所以,你也会一些简单身手,并非柔弱女子,而你的婢女瑟瑟,是你前几年曾有一次外出遇到歹人后,你外祖不放心,派给你保护你的,自然是身怀武功,且武功还不错,伪造一场自杀,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文雪莹没想到,短短的几日,叶欢颜就把这些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她死死地咬着唇,身前的手紧紧攥着。 叶欢颜漫不经心的问道:“说吧,为何要这么做?你和柳氏应该没有仇吧?为还要杀了她?” 事已至此,文雪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咬了咬牙,抬眸很是不甘怨愤的看着叶欢颜道:“为何?自然是她挡住我的路了,而且若是我们几个有人死了,就能让你背负嫌疑。” 叶欢颜倒是没意外她杀人的理由。 皇帝送来的四个人出身都不错,做元决的人侧妃是够了的,以后必定也要从她们之中选一个提为侧妃,而四个女子之中,柳希芸和文雪莹的出身是最好的,以后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女,一个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之女,都是正二品官的嫡女,多半是从她们中选一个。 所以,文雪莹杀人的理由是成立的。 点了点头,她若有所思着。 随后,她又凝视着文雪莹问:“你是想做晟王侧妃?你喜欢他?” 文雪莹咬牙道:“晟王殿下如此英武,臣女喜欢他很奇怪么?至于做侧妃,竟然都入府了,不做侧妃难道还真的安于做一个侍妾?连王妃你这样出身不堪样貌丑陋的女子都做了晟王妃,我难道想做个侧妃都有错?” 啧,这姑娘言语有些尖锐啊,她只是简单的问一些,这姑娘就好似她在指责她了一样,这般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辩解,反过来指责她来了。 挺好玩的。 叶欢颜饶有意味的看着她,倒是站在一边的赤玄听言,侧头厉声呵斥:“放肆,竟然敢对王妃出言不逊。” 反正事情掩不住,也是死到临头了,文雪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即就破罐破摔似的咬牙讥讽:“怎么?实话还不能说了?晟王妃,你自问你自己配得上晟王殿下么?你只是一个小庶女,又生得这般丑陋,而晟王的出身尊贵,乃是正统嫡出的皇子,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越说越激动,好似看到了天大的不平之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不过是因为命格硬才被选为晟王妃,这能为殿下去煞是你的福气,可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用处尽了功成身退多好,怎么还好厚着脸皮继续当晟王妃?让殿下因为你被人笑话?” 第546章 刷新三观,幕后之人 叶欢颜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儿还能见识这么一个刷新三观的说法里。 听着,忍不住瞠目结舌。 让听不下去了打算上前让她闭嘴的月影和赤玄稍安勿躁,叶欢颜颇为新奇的看着文雪莹,眸中闪着一抹不明的光,问:“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功成身退对吧?那你所谓的功成身退,是和之前那些人说的那样自请下堂退位让贤?还是自绝腾位置啊?” 文雪莹好似觉得自己说的十分在理似的,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我若是你,早就没脸活了,你难道不知道,晟王殿下因为捧着你,被多少人背地里笑话么?笑话他堂堂一个嫡皇子,错把鱼目当珍珠,竟然捧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有眼无珠色令智昏,还不顾国政。” 她说这个,叶欢颜不否认,虽然她和元决夫妻情深的事情被好些人称颂赞扬,看因为她出身不好样貌不行,在他们看来才艺什么的也都不会,是不配晟王的钟爱的,他这样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捧着她,确实是很多人笑话他没有眼光,竟会看上她。 男人爱美色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爱她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就令人费解且不认同了,特立独行,总是要遭受非议的。 这些,他们倒是没放在心上,不过如今听着了,她倒是觉得新奇有趣。 她挑挑眉,兴致勃勃的问:“哦,你觉得我配不上晟王殿下,那谁配得上?你么?” 文雪莹昂着下巴一脸骄傲的道:“起码我好歹也是世家嫡女,才貌家世样样都好,比你能上台面多了,殿下若是有我这样一个王妃,必定不会被人耻笑,我也能给他带来助益。” 她们文家也是官宦世家,她的外祖家族也是极有威望的武将世家,都颇受倚重,她的背后文武兼具,可比叶欢颜这个小庶女上台面多了。 可是,明明她样样不差,却竟然比不上叶欢颜这个庶女,被选中入晟王府,算是如了她的愿,可入府却只能做的侍妾,这就让她无法接受了,心理落差大,自然就恨上了叶欢颜这个什么都不如她去轻而易举就让她望尘莫及的人。 叶欢颜听着这强大的逻辑,真的很想笑,拼着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绷住表情,月影和赤玄听着,都看垃圾似的看着文雪莹。 倒是小葵气炸了,当即横眉厉目的训斥道:“笑话,王妃乃是国公爷的女儿,便是庶女,那也是出身安国公府,有整个叶家和北境四十万大军撑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王妃比?” 文雪莹冷笑:“ 那又如何?便是有叶家好北境军撑着,那也不过是和叶家互相利用而已,以前她在叶家算什么东西?活的连狗都不如,便是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也遮掩不住她庶女出身,还是个外室所出的庶女,上不得台面的卑贱之人。” “你……”小葵气的半死,脸都绿了,正要上前掌嘴,被叶欢颜叫住了。 “小葵。” 小葵没上前了,却看着叶欢颜很是气急:“姑娘,此女言语不敬,说得太过分了,竟然……” 叶欢颜似笑非笑道:“她说的是实话不是?你打了她,倒显得我好似被戳中痛处听不得实话似的,倒是会让她觉得我真不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这般的小肚鸡肠听不得实话呢。” 小葵纠结了:“这……” 叶欢颜笑道:“你站好看着,记得遇事淡定些,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毛毛躁躁的,怪不得灵儿总是不放心你,觉得你不稳重。” 小葵吐了吐舌头,闷着头不说话了,退后一步继续默默候着。 叶欢颜这才看向文雪莹,笑吟吟,却声线寡淡:“文家的教养我如今算是领教了,都听别人说文家乃世家中的清流,家训教养都是极好的,没想到,却养出了文姑娘这么个有趣的,要是你文家的祖宗知道有你这么个东西,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你……” “我也懒得处置你。”叶欢颜说着,看向月影,道:“月影,把她带下去关起来,等殿下回来了就跟他回禀一声,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月影领命,拎着尚且反应不过来的文雪莹出去了。 叶欢颜抬手揉了揉秘辛,有些疲累的样子,缓了一阵,才问赤玄:“她的婢女呢?” 赤玄道:“回王妃,在刑房。” 叶欢颜淡淡吩咐:“去提来,我有话问她。” 赤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叶欢颜这才对小葵道:“口渴了,给我煮点参茶来。” 小葵哦了一声,去给她弄茶水了。 叶欢颜这才拿起一旁小葵搁下的供纸看着,看到上面的内容,潋滟的眸子眯了眯。 盛若安…… 呵,挺有意思的。 小葵出去弄了参茶回来给她的同时,赤玄提着一个绵软无力的婢女进来,正是文雪莹的婢女瑟瑟。 她被丢在叶欢颜前面的地上,正是刚才文雪莹跪的地方,可惜她跪都跪不住,瘫在那里有气无力的。 她看着完好无损,只是脸色很差,是被赤玄用刑了的,不然不会把事情吐的这么干脆,只是不知道用的什么刑,竟是身上没有痕迹,只是人没了半条命,好似受了内伤似的。 她艰难的爬起来跪在那里,却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淡淡的瞥了一眼,没理她,先喝着小葵端来的茶。 润了喉,她才摒了摒鼻子,清了清嗓子,看向下面的瑟瑟。 开口便问:“你是盛若安的人?” 瑟瑟有气无力的回话:“是,也不是,奴婢只是曾受了盛姑娘大恩,偶尔为她办事。” 叶欢颜了然,这瑟瑟应该算是忠于林家和文雪莹的,可是盛若安对她有恩,所以若是盛若安若有事情要她做,她也不能不做。 叶欢颜点了点头,问:“是她让你怂恿文雪莹杀人的?” 瑟瑟摇头,很是坦然道:“不是,盛姑娘只让奴婢激起姑娘的嫉恨之心,让她入了晟王府后,给晟王妃你添堵让你不快,没特意说让奴婢怂恿姑娘除掉柳姑娘,是奴婢觉得除掉柳姑娘也能达到目的,又能给姑娘铲除障碍,也能让晟王妃你有麻烦,就做了。” 叶欢颜闻言垂眸思忖着不言,过了一会儿,又问:“盛若安还让你做什么?” 瑟瑟道:“盛姑娘让奴婢在王府注意着晟王殿下和王妃的举动,打探你们的情况,寻机向她透露。” 叶欢颜嗤笑一声,这盛若安,当真是活脱脱的私生饭啊,盯着偶像的一举一动,极端又恶心。 她还真的是对元决贼心不死,也不知道哪来的这满腔情深。 叶欢颜问瑟瑟:“你可知道你和你家姑娘这次是什么罪?会是什么下场?” 第547章 处置 瑟瑟脸色煞白煞白的,许是想到了可能会有的下场,可到头来还是无力的摇头道: “奴婢……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一脸的死寂,已然说明一切。 叶欢颜对赤玄道:“带她下去关着,等殿下回来了,让他一并处置了就好了,对了,盛若安与此事的关联,就别让他知道了,也让她闭上嘴,别说不该说的。” 后面这句,是指着瑟瑟说的。 赤玄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声带人下去了。 小葵不解:“姑娘,您为何要把盛姑娘从此事摘出来?她觊觎殿下,对姑娘一直有敌意,如今更是不安好心的让人折腾出这么一桩糙心事儿,何不趁此机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很是气愤,对一些对叶欢颜有敌意或是不善的人,她都讨厌。 叶欢颜笑了笑道:“傻丫头,盛若安到底是盛家的女儿,盛老太傅威望仍在,门生故吏不少,背后势力还是挺大的,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事儿让大家都不快为殿下惹来敌意,陛下也不会赞同牵扯盛家的。” 小葵不太懂这些权衡利弊的事情,就是不满盛若安无缘无故的对叶欢颜这般仇视,一而再再而三的添堵,可是叶欢颜既然都这样说了,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姑娘做什么,那都是有道理的,她听着就是。 然而,叶欢颜虽然愿意息事宁人到此为止,可是元决还是知道了这事儿好盛若安的关系。 赤玄那个大嘴巴,让她不说并且让瑟瑟闭嘴的,可是她还是一五一十的和元决回禀了。 元决回来后听赤玄说完了这些,就来他这里了。 不过,他过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这怎么还趁我不在理会这些糙心事儿?也不怕累着自己?” 语气目光皆有些不赞同。 叶欢颜当即满脸娇憨的撒娇嘟囔:“无聊呗,一觉起来你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就想寻个事儿打发时间啊,我也就是问问而已,没处理好不好?都留给你处理了。” 元决无奈:“你啊。” 戳了戳她的小鼻尖,很是宠溺无奈的笑着,随后才问她:“你为何想要放过盛若安?” 叶欢颜一听,顿时无语了,扶额:“赤玄这个大嘴巴,让她别说了,怎么还跟你讲了?” 元决正色道:“其他事你让她瞒着她还会瞒,可是这件事关乎你,盛若安对你有敌意暗中给你使绊子,对我来说是大事,她不敢瞒着的。” 叶欢颜没好气道:“好吧,可是这还不是因为你?你说你怎么那么招桃花呢?这次的事儿可都是因为太招人稀罕了,所以,都怪你。” 想起这个她就窝火。 怎么就那么多人惦记她的男人呢?还一个个眼睛的不安分,要惦记默默的惦记着就好了啊,非得给她添堵。 元决一副她说什么他都认了的样子,点头笑道:“嗯,我的错,所以再给你一次划花我脸的机会,你要不要珍惜一下?” 叶欢颜立刻啐他:“呸,我才不干,这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傻呀我?为了赶情敌给自己添堵,你这张脸我是要看一辈子的,划花了我得不偿失的好不好?” 说着,她郁闷道:“何况,我瞧着那些姑娘可不只是喜欢你的脸,一个个表现得情深意重的,我估摸着也不顶用。” 元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摊手问:“那你说我怎么办?” 叶欢颜哼哼:“能怎么办?不理呗,反正你不理我不理,她们也只能憋着羡慕嫉妒恨,不过……” 她突然一顿,拉长了余音,似乎有什么主意自心头萌生。 元决挑了挑眉顺着问:“不过什么?” 叶欢颜似笑非笑:“旁的也就罢了,我不知道具体有谁惦着你,眼不见心不烦,不过这盛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挺烦的,我记得她年岁不小了,比我还大,也该嫁人了,让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死心的最好法子,就是让她嫁给别人,死了这份心。” 她笑眯眯的对元决道:“所以,不如你修书一封,将此事透露给盛家,顺便给盛家老太傅提个建议,让他早日为孙女寻觅夫婿吧,姑娘家心思太多,嫁人了就安分了。” 元决颔首:“好,听你的。” 叶欢颜这下开心了,弯着眉眼笑的如花一般,扒拉着他的手臂问他:“那其他人呢?你打算都怎么处理?” 元决道:“那对主仆送去刑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何收场那就是父皇和文家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 他冷笑一声:“才入府几日就出了人命闹了这么个事儿,如此包藏祸心,其他的我哪里还敢留?若是哪日再有一个居心不良对你下手怎么办?所谓防患于未然,关乎你的安危,我自然是赌不起的。” 他就是找借口! 就算有包藏祸心的,也没有刻意动得了她的,毕竟她身边有人随时保护着,哪里是这些人可以伤得到的。 只不过,要把人遣送,重要有个理由才不会有麻烦,这次死一个,另一个杀人,就是最好的遣人理由了,谁也不会敢说什么,而皇帝的颜面也全了。 倒是没想到,这件事可以处理的这么妥当,也是多亏了有这么一个岔子,不过虽说如此,可是死了一个柳希芸,也是可惜了。 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事儿,柳希芸应该能如愿以偿的和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一生,不至于失了爱人,还被迫入了王府,年纪轻轻的就被人害了性命。 挺可怜的姑娘。 她对他道:“对了,那柳希芸,既然是死在王府,我也然瑛姑姑和柳家说了王府会处理柳希芸的后事,那我们便厚葬她吧。” 只是厚葬,却也不是冠上王府的名号,不说他们不会乐意,柳希芸自己也不会愿意的,只是,她怕也更不会愿意回到柳家,毕竟柳家算是葬送她的一切。 元决颔首:“好,我会吩咐瑛姑姑处理此事,将其厚葬。” 如此,叶欢颜便没有什么好多虑的了。 元决又重复问:“你还没说呢,你为何会想要放过盛若安?息事宁人点到为止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叶欢颜耸耸肩,努努嘴道:“为了你呗,你不是对盛家还挺敬重的么?何况,如此会让盛家对你不满,恐会为你带来麻烦,且,盛老太傅是陛下的老师,他也不会允许出了这样的事情玷污了盛家名声的。” 所以便是他知道了,她也只是让她修书一封告知盛家此事,没想闹大,暗示盛若安应该打发了,既然她不安分,就让她不得不安分。 第548章 忽悠 元决一时缄默。 这确实是一份顾忌,他不在乎盛若安的死活,可是盛家和盛老太傅却不行,他无论是因为顾念旧情还是顾及皇帝,都不想与之翻脸,所以哪怕这些年盛家对盛若云的死默认在他身上,他也不曾计较在意。 不过其实,若是她想追究,他可以不顾及这些的,如今,没什么比她重要,盛若安敢算计她,就是自寻死路。 叶欢颜这时又道:“不过我跟你讲,我虽然打算息事宁人点到为止,可不代表我不追究不计较,虽然不想你为难,可是你知道我的脾气的,明面上不理会是一回事,私底下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努努嘴道:“本打算暗中做点什么让她长记性的,不过既然你知道了,就这样吧,明面上到了文雪莹主仆这里就可以了,但是私底下,你派人去和盛老太傅知会一声他孙女做的事儿,让盛家早日把这小丫头嫁了吧,省得她整日里惦记着别人的男人,一再作妖。” 元决听言旁的也就罢了,可听完她后面的话,忍不住笑道:“我记得她年纪比你大吧,你这一口一个小丫头,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盛若安似乎都十七了,她才满十六。 叶欢颜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昂首嘚瑟道:“那怎么了?我上辈子可是活了三十岁呢,你在我眼里也都还是个小伙子呢,她?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自作聪明不知死活。” 听她这话,元决脸色僵了,憋了一会儿才呆呆的问:“你……活了三十岁?” 叶欢颜点点头:“对啊,我没跟你说过么?快三十一了。” 说着,注意到他表情不大对劲儿,叶欢颜忙问:“你怎么了?这么脸色怪怪的?” 元决别别扭扭的问:“那……那你以前应该已经婚配生子了吧?” 这话这语气…… 啧啧,咋感觉柠檬精附体了呢? 叶欢颜眼珠子一转,煞有其事的哀叹道:“对啊,嫁了三次,孩子也总共生了一窝,哎,情路坎坷啊~” 说着,还做出一副伤情且唏嘘的模样来。 元决:“……” 他张了张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她,愣是吓傻了一样。 叶欢颜顿时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副委屈想哭的样子:“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你知道我以前嫁过人有过孩子,你不高兴了?嫌弃我了?” 元决忙道:“不是……这……你先让我缓缓。” 主要是这事儿吧,冲击太大了,虽然知道她与过去都无甚关系了,可是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晟王殿下表示,他需要冷静一下。 好一会儿,他堪堪缓了几分,傻里傻气的懵然样儿,讷讷的问:“为……为何嫁了三次?” 叶欢颜哀伤道:“刚才不都说了?情路坎坷啊。” 元决:“……” 他舌头都捋不直了:“怎……怎么个坎坷法?” 叶欢颜幽幽道:“死了一个,离了一个,后面那个也闹掰了。” 还吸了吸鼻子。 元决眨了眨眼,那样子,呆傻单纯的让叶欢颜想要掐一把,可是她还是忍了,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 要是他细心点,估计都发现她不大对劲儿了,可惜这厮被她忽悠了,竟是迟钝的跟个傻小子似的。 好一会儿,他才有些艰难地出言问:“那……孩,孩子呢?” 叶欢颜忙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决吞吞吐吐的道:“我……既然是你的孩子,若是还在,看派人去暗中照看一二,免得……免得孩子没了娘遭罪。” 也只能派人照顾了,接来……是不可能的。 叶欢颜真的绷不住了,也掰不下去了。 “噗嗤!”一声,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特别愉悦,花枝乱颤的,直接整个人都趴在他肩上,身体一抖一抖的。 “啊哈哈哈……”忍不住的笑声荡漾在屋内。 元决彻底懵了,瞪着一双眸子懵然无措的。 “哈哈哈哈……咳咳咳……”叶欢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就是岔了气,又笑又咳的,忙从他肩头上起来,一脸涨红,笑意收都收不住。 元决这下急了,哪怕不知道她笑什么笑成这样,也还是顾不及别的,忙手足无措的扶着她给她抚背,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叶欢颜气畅了些,这才慢慢的敛住了笑意,抬手抹了一下,把笑出来的眼泪擦掉了,可是损耗了不少力气,得缓缓。 她深呼吸一口气后,他才纳闷的问:“你笑什么?怎么笑成这个样子?是在笑我?” 叶欢颜又想笑了,可是刚才笑出眼泪还岔了气的记性历历在目,她立刻抿起嘴,眨巴着还有些红的眼眸看着他,弯着眉眼咧着嘴,有些稀罕的道:“元决,你好可爱啊。” “哈?” 可爱?元决蹙起眉梢,有些不懂她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好可爱沾边了? 可爱这词儿,是这样用的? 叶欢颜抿着嘴闷笑道:“你怎么这么好忽悠啊?我说什么你都信?” 元决一脸惊惑:“什么意思?你刚才骗我?” 叶欢颜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睨着他。 元决急了,急忙催促道:“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现在心还飘忽着呢。 “就……”叶欢颜斟酌了一下措辞,扭扭捏捏道:“我没嫁过人,也没有过孩子,刚才那些都是忽悠你的,谁知道你还真的信了。” 元决再度傻眼:“什么?忽悠我的?” 这这这…… 叶欢颜没好气道:“不然呢?我还是个……怎么可能嫁过人生过孩子?” 本就笑的涨红还未消散的脸更红了几分,害羞的。 她的感情,真的是一片空白的,那个时候事业心太重了,又不想走捷径,所以都是一心拼事业,摸爬滚打的,她原本是个孤儿,没有任何背景,在那样的圈子里走到她那个位置,要付出的努力可太多了。 那些年里,因为没有背景,被欺负,被诋毁,甚至被羞辱都是有的,还好她有这个天赋,或者说,本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所以尽管坎坷,可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她想要的。 元决被她这样忽悠,原本应该生个气什么的,毕竟她欠修理,竟然拿这样的事情来逗他,可是一时间竟是忘了,傻傻的问:“可是你为何要忽悠我?而且,你三十了啊……” 叶欢颜笑眯眯道:“我就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啊。” 顿了顿,又哼哼唧唧的解释道:“三十了又算什么?一辈子不嫁人的都有呢,原本我就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的,谁知道才三十岁就被逼死了。” 提起这事儿,她就忍不住忧伤。 元决抓重点,眯起眼忙问:“逼死?什么意思?” 她那个时候,竟是被人逼死的? 第549章 有恃无恐 都说到这里了,叶欢颜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便道:“就是我以前的身份是卖艺演戏的,不过能你别误会啊,可没有现在那些卖艺演戏的那样被人瞧不起,只是性质差不多而已,暗示是很受人追捧的。” 元决大致明白,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叶欢颜忽然黯淡了几分,垂眸低声道:“虽然我刚才说了没那么被人瞧不起,也受人追捧,可其实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眼里,也不过是卑贱的戏子而已,生死存亡都是他们说了算,有人看上我了,暗示明示的都有过,我都拒绝了,然后那人就打算对我用强,还让我我身边的人骗我去给我下了药,然后我……情急之下把他杀了。” 元决眼眸一缩。 叶欢颜接着又道:“那个人背景挺大的,我杀了他,必定是也必死无疑的,并且可能还会遭罪,所以,在他的人抓我之际,我自杀了。” 哦,还留了遗书自杀,死的轰轰烈烈的。 元决许久都说不出胡话来,看着她的目光,复杂不已。 之后,静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叶欢颜道:“反正是你不知道的,就比如……” 一阵琢磨,她此比划了一下:“只是两条线,我在这根线上,你在另一根线上,两根线是平行无交集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的。” 元决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 叶欢颜也不想多说了,摆摆手道:“哎,不扯这个了,越说我越忧伤,反正以后都回不去了。” 元决眯眼:“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回去?” 声音有些沉。 叶欢颜被他这问题问的猝不及防,忙急着道:“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哎呀,我就算是想回去,我也会不去啦,尸体都烂了,何况,你在这里,我能去哪?” 她对那个世界,本身没有眷恋,属于去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来到这里后,虽然一开始不习惯,可习惯了之后,就安于现状了。 元决这才面色稍霁,不想回去,且也回不去了就好。 元决嗯了一声,算是如她所愿略过此事了,可有个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既然不说这个了, 那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你竟然用这样的事情忽悠我,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这下轮到叶欢颜持续傻眼了:“啊?我就逗逗你而已,这也要罚我?你也太小气了吧,那么较真做什么。” 元决咬牙:“你以为这是小事?我都快被你忽悠得夭寿了,现在还惊魂未定。” 叶欢颜:“……” 有点儿心虚。 她噘嘴,可怜兮兮的问:“那你想怎样?” 说着忽然一闭眼,往他跟前一凑,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你要是生气,要打要罚随你,只要你舍得。” 她府任他处置的架势,却是有恃无恐的语气。 元决气笑了,伸手过去狠狠地……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动你,这般有恃无恐。” 叶欢颜这才睁眼,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道:“那不还都是你宠的。” 嗯,都是他宠的,所以,怎么都得继续宠下去。 伸手轻轻扣着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他认命的叹了一声。 叶欢颜这时打了个哈欠。 元决轻声问;“怎么了?又困了?” 叶欢颜有些困倦道:“嗯,午睡起来一阵耗神,确实是困了些。” 元决点点头道:“那你就先睡吧,睡醒了正好是晚膳时间。” 叶欢颜哑然笑了:“你这样一说,怎么感觉我是一头猪呢?吃了睡睡了吃。” 元决揶揄:“难道你最近不是吃了睡睡了吃?” 额…… 她正心头火起要啐他,他又道:“不过,我的颜颜怎么会是猪呢?猪哪有你美?” 叶欢颜当即急眼了:“呸,你怎么能拿我跟猪比较?还有,我哪里美了?你睁眼说瞎话是吧?一看就是敷衍我。” 元决:“……” 女人啊…… 叶欢颜撸袖子:“元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 …… 盛若安一直在等晟王府的动静,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就想知道他会如何解决这次的事情,舆论又将带着叶欢颜走向何方,为此她可是派人散播了是叶欢颜逼死了柳希芸的流言的,就为了带动舆论施被叶欢颜腿上风口浪尖。 事实上,也确实是卓有成效。 可是,一大早,她就听彩芯急匆匆来报,晟王一早将文雪莹主仆送去了刑部,一同送去的还有二人的画押口供,同时,以人才送去短短几日就闹出人命,且有一个文雪莹包藏祸心,难保剩下的不会也心怀叵测对王妃不利为由头,派人将剩下的两个女子主仆皆各自送回了各自的家中。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剩下的该如何处置,就是皇帝和文家柳家的事情了,不过还是由晟王府出面,厚葬柳希芸。 盛若安没想到,此事竟然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竟然被查到了,那她会不会…… 正在心慌忐忑着,盛老太傅的人就来了,请她过去。 盛若安心下一个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来请她的人脸色还有些怪,似乎出了什么事,她有预感就是此时,她不想去,可也不得不去。 慢吞吞的跟着到了盛老太傅的书房,一进门,果然就看到她祖父的脸色极为难看,苍老且布满褶子的脸上,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阴沉。 上次见到,是她姐姐怀孕的事情闹出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祖父差点把姐姐打死,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孙女。 她踌躇了一下才行礼,看刚屈膝要出声,上面的盛老太傅就厉声道:“跪下!” 盛若安身子颤了颤,旋即咬着唇依言跪下。 虽然跪下了,可还是极力镇定的道:“不知道祖父突然叫孙女过来,还好似很生气,是出了什么事?” 见她还是故作不知,盛老太傅老严眯起,很是恼怒,可他素来是气性温和的,再生气也表现不出来雷霆震怒的样子,所以极力稳住心头怒意后,他沉声道:“刚才晟王派了人来见老夫。” 盛若安已经猜到了是此事,可是乍然一听,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脸上血色一寸寸的消散,变得苍白不已,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袖口。 盛老太傅眯着老眼问:“安儿,你心仪晟王?” 藏于心中多年的心思被戳中,还是被她一直费心隐瞒的祖父,盛若安脸上有些难堪,低着头不言语。 在祖父眼里,她这样,是不知廉耻的。 果然,盛老太傅当即一副羞愧难当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好啊,我与你祖母悉心教养这么多年,养出了你姐姐这个那样不知廉耻的,连你也亦如是,当真是家门不幸!” 第550章 气病 听见盛老太傅的话,盛若安当即抬头看去,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反驳: “我不是,我和姐姐不一样,她是有婚约与人私通暗结珠胎,可我……我只是思慕晟王殿下,这本是人之常情,祖父凭什么说我和姐姐是一样的?” 盛老太傅见她竟然还一副她没有错的冥顽不灵模样,当即怒声道:“你一个姑娘家,婚嫁之事乃长辈决定,何以到了让你自己惦念着男人的道理?何况,你若是只是思慕他藏于心中便罢了,竟然敢暗中算计,折腾出人命来,让晟王殿下告到我这里来,简直是孽障,盛家的清誉都毁在你们姐妹这里了,如此,你和她有何区别?” “我……”盛若安想要辩解,可是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来。 因为不管她如何反驳,在祖父眼里,她心念着晟王就是错的。 盛老太傅长长叹了口气,仿若苍老了好些,沉沉道:“怪不得你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嫁人,原来竟是藏着这样的心思,是我这个祖父教导无方,没能教导好你和你姐姐,也罢,事到如今,既然晟王殿下愿意给老夫这个脸面,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此事我就不与你追究了,免得引人猜测,不过……” 语余音微微拉长,让人听着悬心。 盛若安忙抬头看着盛老太傅,有些紧张的等着下文。 盛老太傅淡淡的道:“你该嫁了。” 盛若安听着,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了,不可置信的失声问:“祖父,你……您什么意思?” 盛老太傅面无表情道:“我会和你祖母商量,尽快为你定亲,正好前些日子曾家来为三公子提亲,听闻曾家的三公子人不错,是个青年才俊,就把你许配给他吧,你回去好好待嫁,年后就为你筹备婚事。” 盛若安听言,当即激动的出言拒绝:“我不要,祖父,我不嫁!” 盛老太傅毫无商量余地能的道:“此事我意已决,由不得你。” 盛若安摇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急得都哭了,道:“我不,我就是死也不嫁给别人,祖父,既然事已至此,你何不如我的愿,你把我嫁给晟王殿下好不好?哪怕是侧妃我也认了,我心里只有他,除了他谁都不嫁。” 盛老太傅又是一怒:“孽障,你还要脸不要?盛家的女儿岂有做妾的道理?你不要脸盛家还要呢,何况,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晟王会愿意要你?刚才他派来的人说了,既然你心思多不安分,就尽快把你嫁出去,绝了你的心思。” 盛若安难以置信:“什么……” 是他……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却还是要祖父尽快把她嫁出去?竟如此绝情? 盛若安咽了一下口水,忙道:“那……那祖父去找陛下,您是陛下的老师,陛下一向敬重您,您去找他,让他下诏让我进晟王府啊,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 她婚事激忼的劝说道:“祖父,就算您不为我想想,你也要为盛家着想啊,若是我成了他的妃子,以后便可保盛家的鼎盛,不然,以后盛家谁来光耀门楣?您不是一直着急么?怕以后陛下和您都不在了,盛家的恩宠消散吗?这样就不会了。” 现在盛家的荣耀都是因为盛老太傅这个帝王之师,盛家在他手里是最鼎盛时期,可现在他只有恩宠没有实权,恩养在府而已。 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受倚重,现在一个是三品太常寺卿,也就是她的叔父,而她的父亲则是外放多年都没能回来,看似还挺有分量,可是这只是当今陛下的顾念,等陛下驾崩,他老人家也没了,盛家就无可挽回的走下坡路了。 原本盛家应该有一个下任皇后的,若是如此,便能确保盛家长盛,陛下当年就是顾全盛家,又想给元决寻一个各方面都极好的妻子,就定了她姐姐,如此算是两全,可是如今,她姐姐死了。 “你……”盛老太傅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孙女,没想到她竟然…… 盛若安失了理智一般,哀求道:“祖父,孙女求你了,你一直都最疼我的啊,你为了我,为了盛家,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只要我能嫁给晟王殿下,我以后一定尽全力保盛家不衰的。” “混账!”一声厉喝,盛老太傅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端砚台就直接往下砸去,可惜他年纪大了,又是这样情急激动,砸歪了,没能砸到盛若安,只是砸在了她旁边,然后…… 盛老太傅急火攻心一样,一口血吐出,竟捂着心口喘息了两下后,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祖父!” “老太爷!” …… 虽然有理有据,可是元决这样把人送走,皇帝还是很快派人召见了他。 他离府入宫后不久,就有消息传来,盛老太傅病倒了,盛家急急忙忙的去请了太医。 叶欢颜晓得此事,有些意外。 这盛老太傅难道是被盛若安气的? 元决是派了墨玄去传话的,据墨玄回来说,他离开时盛老太傅虽然神色不大好,可他已经也算健朗,应该不至于因此受不住,所以,多半真的是叱问盛若安被气到的。 叶欢颜让来传消息 的赤玄下去后,才忽的似笑非笑道:“没想到那小丫头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这般有本事。” 一旁的小葵听得纳闷:“姑娘,你在说什么呢?谁有本事啊?” 明明来消息说的是盛老太傅病倒了,也不知道她忽然说的小丫头是谁。 叶欢颜没解释,没打算让小葵知道这些,而她只知道自己息事宁人不追究盛若安了,后面的也不知道,所以不清楚其中内幕。 她轻笑道:“说你有本事啊。” 小葵懵:“哈?什么鬼?” 叶欢颜笑了笑,转开了话题,道:“我有些饿了,去厨房叫人备些吃的。” 小葵无语:“姑娘,你现在真的比我还能吃,才用了早膳一个时辰就饿了,明明早膳吃的也不少,一日吃六顿,还真是……” 猪! 叶欢颜一听不乐意了,总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顿时横眉:“怎么?不行啊?我多吃些怎么了?王府又不是养不起,你有本事你也和我一样一日六顿啊。” 说着,她话音一转,看小葵的目光有些古怪,互相伤害:“不对,你吃的也不比我少,凭啥说我?我只是治病身体消耗大,所以需要少吃多餐补充体力,你那是纯属吃了长肉的,你看看你自从入了晟王府圆润了多少?有脸说我?” 小葵顿时哑口无言了,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蛋,有些糗。 “哼。”叶欢颜这下子舒坦了。 然后催促道:“快点,去给找吃的,饿着呢。” 小葵哦了一声,出去了,她自然不只是去给叶欢颜弄吃的,还得给自己也弄。 第551章 信任 柳希芸的死真相又引起了一阵风波,两日后,皇帝亲自下令处置,赐死文雪莹主仆,文雪莹的父亲文言清被皇帝以教女无方为由当庭贬斥,且还被贬谪出京。 柳希芸的父亲柳侍郎虽然没被训斥,可是他以其妻逼迫柳希芸进了晟王府的事情还是闹开了,引起了一阵谴责,让皇帝对其很是不满。 虽然皇帝原本就不在意柳希芸是否愿意,原本皇家看上柳希芸就是她莫大的造化,所以他也不认为柳侍郎有错,只觉得柳希芸不识抬举,可是这样一来,就显得皇家霸道了,就跟民间强娶似的,这对皇家声誉不好。 所以,柳侍郎明年的升迁是无望了。 至于柳希芸的后事,瑛姑姑也都处理妥当,不需要叶欢颜过问,不过叶欢颜还是特意叮嘱,务必厚葬,至于柳希芸的侍女,也都如愿放她走了。 听甘先生说叶归云的情况有所好转,因为杜廷已经死了,确定了此事不是皇帝做的,甘先生就光明正大的去给他医治,也不必再费心遮掩真实的情况。 因为甘先生不宜日日都来她这里,月影就每日去叶家,替叶欢颜看叶归云的好转情况,再回来禀报:“甘先生说应该再过几日,安国公就能下床走动了,估摸着下个月初就能大好,主子可以安心了。” 叶欢颜放心了:“能好就行。” 说着,她忽然好奇问:“叶景奎如何了?” 叶归云现在虽病的重,可是人是清醒的,她已经让月影将事情都告诉叶归云了,叶归云是打算等好了在处置叶景奎的,可是叶景奎肯定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 如今,皇帝不管此事,他想要逃过这一劫,只能寄希望于叶归云,盼着叶归云能够念在他是唯一的儿子的份上饶了他。 月影道:“今日正好见到,他想去看安国公,不过安国公没见他,他瞧着十分不安,估计也是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的。” 叶欢颜冷哼:“这是他自找的。” 月影一默,无可否认。 可忽然,月影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欢颜瞧着她不对劲儿,忙问:“月影,你怎么了?有心事?” 月影低声道:“主子,属下今日从叶家回来的路上,被一个人拦了。” 叶欢颜一愣:“谁?” 月影回答道:“祝回山。” 叶欢颜闻言有些惊讶:“就是宇文烬身边的那个手下?” “正是他。” 叶欢颜忙问:“他怎么会还在京城?不是早就离开了么?还有,他找你做什么?” 之前大胤朝廷给了缪元公主之死的交代后,祝回山就率领与他一起留下的属下离开了,元决的人跟去,虽然跟丢了,可是确定他们是离开了的啊。 他竟然还在京城? 月影道:“他问了我是什么时候效忠主子的,是否是大胤派去北靖的探子,之后又以噬心蛊的解药来要挟我,让我替他杀了主子。” 叶欢颜闻言挑挑眉,颇为意外。 旋即笑了一声:“让你杀我?他倒是想的出来啊。” 还真别说,这个法子倒是行得通的啊,月影是她身边的人,若是真的对她下手,她是绝无活路的,只可惜月影的毒已经被甘先生解了,不过…… 若月影的毒没解,又会怎么选择呢? 叶欢颜其实一直有些顾虑,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也一直很信任月影,从不防着,可是还是有些顾虑, 就怕月影是谁安插在她身边的人。 她承认,她这样信任月影,是也时一场赌注,赌她值得月影的真心效忠,而不是算计,为此,她也给了月影足够的真心。 她心思一动,问月影:“那你怎么说?” 月影道:“属下答应了他,所以才能回来。” 叶欢颜听挑眉。 月影解释:“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能先敷衍了他,让他放我回来,让殿下派人去剿杀他们。” 叶欢颜自然是知道她这个意思的,若是不答应,月影怕是回不来了。 她道:“殿下进宫上朝去了,此事一会儿殿下回来再说。” 月影颔首。 叶欢颜心里有疑惑,就不遮掩着直接问了:“月影,我想问你,若是你的毒没解,他以解药要挟你,你会怎么做?” 月影抬眸,很是诚挚坦然的看着叶欢颜,低声道:“主子,我原本是打着必死的心叛逃的,并不怕死,是主子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活着有了意义,不再是一个任人驱使的杀人工具,我是永不会背叛您。” 顿了顿,又强调道:“如果我没有解毒,也不过是和叛逃时预想的一样死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干我们这个的,早就对死亡麻木了,可是主子是我的恩人,我说过誓死效忠的,何况,只有在主子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就好。” 她点点头说着,然后站了起来,缓缓上前,站在月影面前,对她轻声道:“月影,你不要怪我问你这样的问题试探你,我是一直相信你的,可又害怕自己会信错人,你应该也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几乎是把命都交托给你的,可如果我输了,我将是不得好死。” 月影有些动容,忙道:“月影明白主子的信任和顾虑,并不怪主子。” 叶欢颜这才莞尔笑道: “嗯,就这样吧,等殿下回来,我再和他说及此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月影应声下去。 月影下去后,叶欢颜便转身回去靠在软榻上,翘着腿摸着下巴一阵沉思。 元决回来后,叶欢颜便将此事告诉他了,他立刻就下令封锁京城,派墨玄带着一群精锐高手由月影带着去了祝回山抓了月影去的地方。 不过,已经人去楼空了,显然,祝回山还是防着月影的。 而元决也并没有真的以为那里能够找到祝回山,不然他亲自去了,只是总要去看看那个地方,让墨玄去也只是赌个万一而已,反正他已经以追查刺客为由下令封锁了京城。 不仅明里如此,暗中也派人守在京城所有的出口,又派人将京城搜查个遍,怎么都要将祝回山逮到。 叶欢颜有些顾虑:“你这样直接封锁京城,陛下会不会生气啊?” 元决道:“又并非无缘无故的封锁,而是以追查刺客的由头,我也已经派人去跟对父皇说了,是北靖杀手蛰伏在京中意图杀我们,父皇不会说什么的,不仅不会,他还可能会派人帮着晟王府一并搜捕北靖杀手。” 叶欢颜忙问:“那如果陛下也出面,岂不是会加深和北靖的矛盾?” 本身因为缪元公主的死,两国就已经产生了无法挽回的嫌隙,再派人这般搜捕祝回山,就等同于直接翻脸了。 第552章 心甘情愿 元决好笑道:“你傻的么?事已至此,缪元公主死在这里,便是东启做的,可人是死在这里的,两国的矛盾已经无法挽救。” “而宇文烬留下祝回山在这里蛰伏,还想要杀你,就等同于要与大胤皇室为敌,对我们大胤是一种挑衅和羞辱,是他们毫无顾忌的要翻脸,原本和谈的事情就是北靖战败后提起的,我们无需顾虑太多,难不成他们要杀你,我们还忍着?” 叶欢颜哑然一笑,有些无奈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那倒也是,是我最近有些迟钝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还杞人忧天起来了。” 元决伸手将她的手拿起来裹于掌心,轻声道:“你啊,本就身子不好,少耗费心神去琢磨这么多事情,对你的病情没好处,反而会影响到身子的恢复,如此,岂非得不偿失?” 叶欢颜抿嘴笑道:“我知道啊,都尽量不去琢磨这些事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本就是个待不住的,在这里闷着不能出去就算了,可是思绪不由人,哪里是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说到门闷在这里不能出去的话,叶欢颜有些忧伤,她已经一个月多没有出过这个屋子了,不对,去药房的时候倒是出去的,可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被抱着去抱着回,平时想出去透透气都不行,哪怕在屋里想开个门窗透气也不行,因为不能让外面的风进来。别提多郁闷了。 元决晓得她不爱闷在屋里,看如今又不得不这样,有些心疼不忍,柔声道:“我知道你很闷,可这不是没有法子么?不过你放心,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随便你想去哪都陪你去好不好?” 叶欢颜闻言,忽然来了精神:“我想去哪你都可以陪我去?” 这话,元决倒是一时间愣着不回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僵硬。 叶欢颜见他如此,忽的苦笑,有些失落的低声道:“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你怎么可能陪得了我呢?” 元决闻言,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颜颜,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待在这里,对吧?” 叶欢颜也不瞒着他,闷闷的点头道:“是不喜欢啊,拘在一个地方一辈子有什么好的?我还是喜欢过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不用勾心斗角苦心筹谋,多好啊。” 她想要的,是看遍世间繁华,尝遍人间百态,以前,她就喜欢去旅游,与世隔绝一样休息一段时间,那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元决一时间沉默下来了。 她想要的这些,他都给不了她。 他注定是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的,生来就没得选,也做不到放弃这戏一走了之,不是他恋栈权位,只是有些事情是他的责任,所以 ,她想要的这些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他是很难给她的。 见他那一脸的暗淡和愧疚,叶欢颜忙道:“哎呀,你别这样啊,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对我内疚的,只是你问我了,我就跟你说实话而已,您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和你说真话了,都说假话忽悠你。” 元决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唤她:“颜颜……” 叶欢颜眨了眨眼,忙问:“嗯?怎么了?” 他轻声道:“以后我若有什么事需要离京,我就带你一起,好不好?” 叶欢颜一愣。 他道:“我以后偶尔是会离京去办些事的,便是以后做了皇帝,也还是会适时离京巡视各地,到时候,都可以带你一起。” 叶欢颜有些意想不到,随即嫣然一笑,眸中发光:“好啊。” 元决这才是微微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满目怜惜。 叶欢颜忽然凑上前去,在他的不解之中抱住了他,下巴抵着他的箭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此觉得对不住我,我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一辈子被留在这座皇城之中。” “虽然我真的很难想要离开这里到处走走,可是这些只是喜好,喜好是可以改的,所以,远远没有你重要,我愿意放弃这些喜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元决说不动容是假的, 这里于她而言是牢笼,而她原本是不喜欢这里的,可终究是为了他,自己折断了羽翼,一辈子困守在这个尔虞我诈皇权倾轧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该如何,才能让她这一切的退让和牺牲都值得。 他一时无言,只是抬手抱住了她,呼吸有些颤。 …… 京中潜伏了北靖杀手意图谋杀晟王夫妇的事情因为整个京城的封锁而人尽皆知。 皇帝和晟王府都派了人大肆搜捕追杀,几乎地毯式搜寻,不放过一个角落,可是数日过去了,都没有抓到人,好几次有了线索踪迹,可都去晚了,让他们先一步偷逃走了,倒是抓了俩留下来拦截被重伤的,拷问了也没什么收获。 再之后,就没有找到过行踪了。 一连数日都没有踪迹可寻,不像是人还在京城蛰伏的,可是也没有发现有人可疑之人离京,猜到他们估计是找到了什么地方藏着了,继续找也是浪费人力物力,元决撤回了一些人,另一些继续暗中守着京城所有的出口,。 皇帝的人也都撤走了,京城的气氛从诡谲恢复如常,一切照旧。 十二月初,整个京城都进入了严冬时节,每天都在下雪下雨,到处都铺着一层雪,外面特别冷,可是叶欢颜是感觉不到这些冷的,因为她都不能出去,屋里地下烧着地龙,特别暖,与外面算是两个极端。 叶归云已经好了,不过还需要静养些时日,只是这不妨碍她清理门户,上旬结束之前,也就是初八这一日,就听元决说了叶家的事情。 叶归云派人送了奏本入宫,声称其子叶景奎忤逆不孝不堪继承爵位,请旨废去起世子位。 叶归云病倒的内幕外人无从得知,且自尽叶归云病倒后,叶家成了叶景奎做主,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叶归云会病刚好就要废了他,委实是不合常理,何况,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不知道叶景奎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般容不下,自然,许多人都不是傻子,也想到了可能是故意病倒的事情有蹊跷,和叶景奎脱不了干系,所以,叶归云才这般毫不容情,而且奏本上也说了,是忤逆不孝。 此事皇帝还没有表态,可是却已经在京城上下掀起了一阵风波。 事情闹出后,叶景奎就跑到叶归云这里一定要见他,叶归云不肯见,他便跪着。 月影奉命过来看叶归云时,叶景奎已经跪了半天了。 第553章 苦心 叶归云是毫不理会叶景奎的。 屋外,叶景奎跪在冰天雪地里,屋内, 叶归云正在见月影。 月影一开始是一天一次替叶欢颜来看叶归云,后来叶归云有所好转,便是偶尔来了,来了也不过是看看叶归云就离开,没多说别的,好似,只是单纯的看叶归云的身体情况,就跟执行任务似的。 今日,难得叶归云屏退左右,与月影单独叙话:“欢颜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好?” 月影恭声回答:“唐笙姑姑说病去如抽丝,没那么轻易,若是要大好,还得许久,要慢慢调理,起码得明年呢。” 叶归云闻言,当即拧起眉梢,问道:“明年?那她岂非明年才能出门?” 月影忙解释:“倒也不是,主子这个月下旬就能出府了,只是往后还需要静养而已。” 叶归云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嘱咐道:“既如此,你告诉她,我打算这个月下旬,也就是年关前就过继景轩为嗣,立为世子,届时要办个宴席,让她来一趟,我就不特地去告诉她,免得打扰她养病。” 夜莺颔首领命,依旧是恭恭敬敬:“是,属下一定将此事回禀主子。” 叶归云嗯了一声,然后想了想,看着月影语重心长的叮嘱:“你到她身边也有许久了,我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时候叮嘱你什么,今日就顺便了。” 月影忙道:“国公爷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月影洗耳恭听。” 叶归云点点头,沉声道:“我费尽心思的安排,让你到她身边去,就是希望你能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她既然选择了留下在晟王身边,便也只能由着她了,可她的选择,危险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在皇室虽然有晟王护着,可是也一样危机四伏,她在府里便罢了,没人能伤的了她,但是出门在外时,你务必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别让她有危险,哪怕豁出命去,你也得护着她。” 听完叶归云这一番不放心的切切叮嘱,月影忙道:“属下明白的,其实国公爷不必特意说这些,如今她已经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然是要不惜一切护着的。” 叶归云满意道:“嗯,先前便罢了,以后你要记住,她是你唯一的主子,你以后只能忠于她一人,便是我,在没有她允肯的情况下,你也不能奉我为主,哪怕以前我是你的主子,可从今以后我只是你主子的父亲,你先是得忠于她,别的都是其次,可明白?” 月影抿嘴低声道:“明白的。” 叶归云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要叮嘱的了,便道:“明白就好,我也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快回去她身边吧,她若问起,你便说我一切都好,也会尽快如她所愿,处理好叶家的事情 ” 月影应声,随后就离开了。 她走后,叶归云叫来了杜南天。 淡淡的问:“他还在外面跪着?” 杜南天颔首:“是的,世子还在跪。” 叶归云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有些厌恶不悦,道:“让他滚进来。” 杜南天应声,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景奎才慢慢的挪进来,爱面冰天雪地的,他跪了半日,浑身都僵了,走路十分艰难,可都没人扶着他。 颤颤巍巍的艰难走到中间,他不敢看叶归云,垂眸跪下,哑声道:“孩儿见过父亲。” 叶归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吗,淡声问:“跪了这么久,可清醒了?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么?” 叶景奎羞愧难当,低声道:“孩儿有错,不该给父亲下药,自作聪明忤逆不孝。” 说着,他突然抬头,看着叶归云有些无法接受的样子道:“可是父亲,您就真的这般狠心绝情?就算儿子错了,可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废了我,难道就真的不在意叶家的传承了么?” 声音有唏些许的控诉和质问。 叶归云道:“我已经决定了,过继你六堂弟为嗣子,择日立为世子,他会承袭叶家的一切。” “什么?”叶景奎难以置信,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霎时血色全无,唯一的倚仗瞬间坍塌。 他颤声问道:“父亲,你……你要过继三叔的儿子?” 叶归云颔首:“是。” 叶景奎失声道:“可是我才是您的儿子啊,你放弃我去过继一个别人的儿子,一辈子的心血都传给别人的儿子,你真的甘心吗?” 叶归云道:“我与叶家的一切传承,都只看中品性与能力,而非血缘,何况,景轩是我的侄子,也是叶家嫡脉嫡孙,给他,也不算外流。” 说完,他看着叶景奎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哼笑道:“你不是也早就猜到为父可能不会让你继承叶家家业,才狗急跳墙,苦心孤诣对我下药好顺势接管叶家的?如今怎么倒是如此震惊了?” “我……孩儿只是……”叶景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确实是猜到的,叶归云最近几个月对他太冷淡了,叶家的一切都不让他沾染,他的这个世子位早就名存实亡,而且,叶欢颜那个贱人,也一定会阻拦,不会让他如愿的,如今叶归云这样看重她,定然会顾忌她的意愿。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一把,他便和元凌达成了合作。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父亲就他一个儿子,不会赶尽杀绝,可是,父亲竟然一声不吭的就上奏请旨废他。 叶归云坦然道:“为父不瞒你,你母亲去世后,我便已经动了废去你的心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你虽是我唯一的儿子,可你的品性随了你母亲,这叶家,是万万不能交给你的,否则,叶家必将毁在你手里。” 叶景奎咬了咬牙,讽刺笑道:“父亲怕是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吧?您不想让我继承叶家,除了您觉得我品性不端,难道不是因为叶欢颜?您其实归根结底,是为了她放弃我的吧?” 他早就知道了,叶欢颜是晟王妃,晟王地位稳固,甚至以后极有可能会继位,那么,和叶欢颜有龃龉的自己,就绝对是没有任何出路的,叶欢颜不会让他好过。 第554章 驱离 叶归云不否认,这确实也是其中之一。 叶景奎微微瘫下身体,苦笑这摇了摇头,道:“母亲和妹妹都说,叶欢颜才是您最在意的孩子,我和妹妹甚至是其他的那几个,都比不上她,而您这么多年冷落她漠视她,只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保护她的方式,我先前还觉得她们想多了,可如今才发现,其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抬眸看向叶归云,不甘心的咬牙道:“现在她嫁给了晟王,母亲也去世了,您再也没有顾虑了,就不再伪装了,为了她,您舍弃了母亲,舍弃了我和妹妹,父亲,你的心可真狠啊。” 浓浓的控诉,带着无限委屈与怨念。 叶归云拧紧眉梢,没否认叶景奎说他最看重叶欢颜的话,这本是事实。 不仅仅是因为慕容璃,更因为那孩子是慕容家血脉的传承,他当年没有保住慕容家,这个孩子,他是豁出性命也要护着的。 可是后面的话,叶归云就不得解释了,淡淡的道:“倘若不是你母亲作茧自缚,你和你妹妹不折腾出这些事惹她,你们都会好好的, 便是如今,为父也并非放弃你们,你妹妹中了毒,已然是药石罔效,为父无能为力,而你,如今将你驱离,是为了让你活着,倘若不这么做,等将来,你连命都没有。” 叶景奎冷哼讥讽:“呵,父亲说这些不过是搪塞,以为我会信?” 叶归云沉声道:“你信与不信,这是事实,为父若真的容不下你,这次你做了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情,为父可以直接处死你,而不是为你打算着往后的余生,你自己好好思量,若是现在不把你送走,等有朝一日晟王继位,以你母亲和你们兄妹对欢颜的刻薄,欢颜会让你活着?” 叶景奎一噎,脸色微微僵硬。 叶归云淡声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母亲和你们兄妹俩自己做了初一,自会有十五在等你们,你母亲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难道想步她的后尘?” 叶景奎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只有这条后路了,闭了闭眼,才问:“那父亲想要如何安置我?还有妹妹?” 叶归云道:“你妹妹身中剧毒,已经活不久了,在她活着的时候了我自会好好待她,等她去了,也会好好安葬,而你,回去收拾一下,过几日便带着你的妻女回岳阳吧,那里是叶家的祖籍,有些祖产,够你们安度余生了,以后,你就和安国公府没关系了。” 叶景奎目光一缩:“父亲就这么急着打发我?连个年都不让我留下来过?” 叶归云冷漠道:“你早点走,没坏处。” 他都这样说了,叶景奎知道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便也没有说什么了。 只是…… 他犹自有些困惑,忍不住问:“父亲,您到底是母亲去世后才想要废了我,还是从一开始,您就从未想过让我继承叶家?” 叶归云不悦的冷声反问:“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精心培养你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拿你当弃子?” 叶景奎张了张嘴,去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叶归云拧了拧眉,不耐烦道:“倘若你的品行好,便是欢颜不容,我也会尽全力保全你,可是你随了你娘的行事作风,狭隘刻薄目光短浅,这样的你,我不废了你将你送走,难道要将错就错把叶家传给你,让你毁了叶家的数代功勋百年家业?” 被叶归云这般数落贬斥,叶景奎脸色羞愧,到底说不出什么来,所以,他终究还是走了。 他走后,叶归云坐在那里,一阵郁闷后,幽幽叹息,问一旁的杜南天:“南天,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南天诚恳道:“国公爷勇武不凡,素来是品性刚正宽仁待下的。” 虽说也是治军严明,可是却也不会令人闻风丧胆,因为他的宽仁与严明相辅相成,很是受军中将士的敬爱,是个极好的主帅。 叶归云闻言,顿时很是想不通的问:“那你说我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儿子呢?” 杜南天:“……” 这个,他也是想不通啊。 国公爷这样好的人,唯一的儿子竟是个如此劣质难琢的,真的是说不过去。 沉默了一下,见叶归云一副等他回答的样子,杜南天艰难的回答了:“许是得了夫人的传承吧。” 叶归云:“……” 他脸色一阵古怪,纠结了一会儿后,便索性不想了,遗憾道:“也是我的疏忽,若是他自小我就带在身边教养,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并非真的不在意这个儿子,他到底是男人,哪有不爱儿子的,而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从叶景奎出生后,便寄予厚望,可是叶景奎小时候,他常年驻守北境,军务很是繁忙,就没顾得上教导这个儿子,等稍微有空将这个儿子带在身边时,有些东西在叶景奎的骨子里生根,改不过来了。 这些年,他苦心栽培,这个儿子才能小有军功,原本就很失望了,今年除了这么多事情,自然就只能弃了。 他也爱子,但是更有理智,叶家的百年家业,不是可以给这个儿子练手的。 杜南天道:“岳阳是个好地方,叶家也又不少家业是在那里的,大公子去了那里,余生都是无忧的,国公爷可以安心。” 叶归云点点头,嗯了一声,叮嘱道:“虽是如此,但是等他去了后, 你派些人去暗中看着他,他若是安分待在那里,便权当是跋扈他,若是还有什么举动,或是想要离开岳阳,立刻来报我。” “是。” …… 叶归云请旨废去嫡长子世子之位的事情闹得挺大,也在两日后皇帝有了处置,允了叶归云的奏请,宣告废去叶景奎安国公世子之位。 之后,叶归云又上奏,安国公之位不可没有传承,自己已年老,叶景奎已废,便打算过继三弟叶归盛幼子叶景轩为嗣子,请旨封其位世子,承袭安国公之爵位。 此事再度掀起一番热浪。 其他的地方只是震惊和议论罢了,可是安国公府却炸开了锅,二房为此事闹得不开交。 叶景奎被废,叶归云是肯定要过继一个儿子继承爵位的,二房原本正摩拳擦掌的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得了这个好处,正想着该怎么跟叶归云说呢,叶归云就已经商量都不带商量的,直接请旨过继三房的小儿子! 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二房的人哪里肯,在叶老太太和叶归云两边轮番吵嚷,可是不管如何吵闹,都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在叶归云请旨的第二天,皇帝就允了,事成定局,二房再不甘心,也都只能认了。 第555章 我吃你的口水吃的还少? 叶欢颜对叶家的闹剧不知道,可是也猜得出叶归云接连废子过继立嗣,外面便罢了,叶家必定炸开锅的。 二房那些人贪得无厌她是知道的,尤其是她那个二叔,因为觊觎国公之位,都早早地投靠皇后元凌一派了,只可惜不得重用,既然他一直对安国公的爵位虎视眈眈,这次眼瞅着爵位落到三房的儿子手里,怎么可能不闹? 不过这个,她不关心,只关心一个事儿:“叶景奎何时离京?” 月影说:“两日后。” 叶欢颜点了点头,一边修剪面前元决给她折回来的一瓶子梅花,一边不咸不淡的道:“走了也好,与其留下来死在我手里,不如离开这里,好歹能活着,说起来,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我还是不想弄死他的。” 月影不好接这个话,所以低头沉默。 想了想,叶欢颜叮嘱道:“你去给我父亲传个消息,派人保护好六弟,那小娃娃如今可危险着呢,叶景奎会不会临走前发疯我不知道,可是二房一定是恨不得撕了那小娃娃的,难保不会猪油蒙心干出什么蠢事。” 月影一时间无语,明明三房的小公子如今都十二岁了,比主子才小四岁,而且还少年老成的,主子好意思一口一个小娃娃称呼人家? 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月影的应声,叶欢颜停下修剪梅花的动作,看向她:“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月影清了清嗓子,道:“主子,六公子十二岁了,不是小娃娃了吧。” 叶欢颜莫名其妙:“我知道啊,可是也才十二岁啊,在我眼里她就是小娃娃一个。” 月影:“可是您才刚满十六。” 叶欢颜:“……” 是哦,她总是忘记,自己这具身体才十六岁,不是三十岁! 哎…… 她没好气道:“就算是这样,可是我也比他大,是他姐姐,说他是小娃娃难道不对?” 月影默了默:“……您说的都对。” 叶欢颜挑眉:“你好像很不服气啊。” 月影忙不迭的道:“没有,属下很服气。” 叶欢颜哼了一声,挥挥手道:“快去见我父亲吧。” 月影呲溜一下跑了。 叶欢颜又哼了一声,继续修剪花枝。 这是元决亲自去后园的梅园给她折回来让她看个新鲜的梅花,她摆弄了一早上,因为他去忙了,她无聊,打发一下时间。 果然不出叶欢颜所料,有人对叶景轩下手了,倒不是叶景奎做的,叶景奎安安分分的离京了,在他离京后才过了两日,叶景轩下学的路上被人掳走,好在叶归云派了人暗中保护,自然是没让人得逞。 不仅没让人得逞,还抓了掳走叶景轩的人,然后顺着一查,查到了二房…… “噗!”叶欢颜一口茶直接喷了,而她面前,坐着元决…… 元决顶着一脸的茶水,脸色阴了。 叶欢颜忙瞪直了眼,忙呆呆的道:“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真的忍不住……” 说着,便放下杯子上前给他擦。 不过她还没擦到呢,他就拦住了,因为她着急忙慌的,竟然打算直接用袖子擦他。 这怎么得了?弄脏了她又得折腾一场去换衣服。 叶欢颜晓得他的意思,忙吩咐一旁瞠目结舌的小葵去叫人打水来给他洗脸,然后再给他寻一身衣服来换上,因为他衣服上也沾上了茶水。 小葵傻傻的哦了一声,然后急忙去了。 元决也面无表情的吩咐进来禀报消息的墨玄也下去。 墨玄走后,叶欢颜才急忙跟他撒娇,娇憨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喷你的,我实在是真的忍不住想笑。” 元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在叶欢颜以为他很生气,打算继续给他顺毛的时候,他忽然伸出舌头,很灵活的绕着薄唇添了一圈…… 叶欢颜:“!!!” 她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急忙道:“你干嘛?你……很脏的好不好?你怎么还……” 啊啊啊,要死了。 他听言,对她的这句话提出质疑:“脏?” 叶欢颜都欲哭无泪了:“难道不脏么?这茶水混着我的口水啊,我……” 元决这时发出灵魂拷问:“我吃你的口水吃的还少?” 叶欢颜:“……” 这这这……她竟然无言以对! 正憋着脸无言以对,他忽然又诡异的邪笑一声,凑了上来,扣着她的肩膀吻了她。 叶欢颜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后就很自然的和他纠缠着了, 本能的想抱着他,可是他不让,并且身体还和她保持着距离,就是不想让她沾染到他身上的点点茶水上,明明其实茶水早已沁入衣服里面,碰上也沾染不到了。 正亲得难舍难分,忽然听到一声吸气声。 叶欢颜如梦初醒,忙退开元决,正好看到小捂着脸扭过头去的一幕。 叶欢颜又羞又囧…… 元决却一派淡定从容,让叶欢颜看着,颇有一种衣冠楚楚的既视感。 小葵急忙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殿下和姑娘继续。” 然后就要走。 叶欢颜忙道:“回来!” 磨了磨牙,有些懊恼,气氛都被你破坏了,你还说你什么都没看到?还要跑? 死丫头,三天……一天不给她吃肉! 小葵脚步一顿,只能硬着头皮转头过来,嗡嗡叫了一声:“姑娘……” 脸红红的,毕竟是个黄花闺女,看到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也害羞的。 叶欢颜轻咳了两声,摆出一本正经脸:“什么事?” 小葵低声道:“给殿下洗脸的水打好了,衣服也找出来了,请殿下去洗脸更衣。” 哦,这事儿给忘了。 摸了摸鼻子,对元决道:“你快去吧。” 元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去了。 然后,叶欢颜在小葵那意味深长的揶揄目光中,捂起了脸…… 哦,那丫头还不忘提醒:“姑娘,你嘴巴肿了。” 叶欢颜捂脸改成搓脸,搓了几下后,才冲着小葵板着脸道:“下次这种场合,看到了要当做没看到,然后默默离开知道没有?今天的事情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嫁出去!” 小葵一听,直接瞪着眼抽了抽嘴角,然后又羞红着脸嚷嚷:“姑娘,你不知羞!还霸道!” 竟然用这种事情威胁她,啊啊啊,姑娘越来越不要脸了! 叶欢颜摆出一副不讲理的架势来:“我就是不知羞就是霸道怎么了?我是成亲了的人,这种事儿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也不懂,等你以后嫁人了你就知道这时候有人煞风景是多气人的事儿了!” 小葵:“……” 元决一从外间回来,就看到她这幅样子,听到她的话,有些好笑。 叶欢颜却在他进来后,立刻装的一副乖巧。 小葵翻了个白眼。 第556章 挑衅 元决已经换了衣服,笑着走过来,让小葵下去了,并且特意叮嘱带上门。 然后坐回刚才的位置,也就是她跟前,微微凑身上前,似笑非笑道:“原来颜颜这么遗憾咱俩的好事被破坏啊,这简单,现在门关上了,没有吩咐不会有人进来,我们继续? ” 叶欢颜暗自磨牙,很想拿起鞋子往他脸上派过去,啐他一声继续你个头! 可她没有,并且露出一撇风情万种的笑容来,吐气如兰:“我倒是挺乐意跟你继续的,可是晟王殿下,我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是冬天,洗冷水澡很冷的,你确定你要给自找罪受?” 万一刹不住车,又没法加速,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哼,想撩拨她,嫩着呢! 那潋滟风情的目光配合着这话,让元决又气又无奈。 他顿时气结,咬了咬牙:“你给我等着!” 叶欢颜得意洋洋的笑了,十分挑衅,她等着! 元决索性不与她继续掰扯这事儿被自己找罪受,随便扯开话题问道:“你早就料到叶归宏会对你那弟弟下手?” 叶欢颜点头:“嗯,是有这个担忧,才让父亲派人保护的,不过,我是实在没想到叶归宏的操作如此之骚,这么蠢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元决挑眉:“操作如此之骚是何意?” 额…… 这个老古董! 叶欢颜解释:“就是奇葩的做法啊。” 奇葩的意思他懂,所以顿时了然了。 叶欢颜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叶家三兄弟一直住在安国公府,早该分家了却因为老太太还在,而且二房一直不可能脱离国公府才不分,现在出了这事儿,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叶归宏敢谋害安国公嗣子,他若是不想此事闹开,再不甘愿,也是要搬走的,只要二房搬走,那么叶家就太平了。 至于三房,她三叔和叶归云兄弟感情很好,而且三叔在北境驻守,儿女都在北境,只是现在三婶带着小儿子留守在京中而已,加上过继了他们的儿子,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离开。 叶家平静,她可以少一分顾虑。 中下旬交替之际,唐笙给她做了最后一次针灸后,就和甘先生一起启程离开了,他们要赶着回唐门过年。 不过临走前留了一堆药给她,不仅有各种药方,还有一些唐笙这段时间炼制出来的药丸,够她吃好久了,她说,明年初夏之际再来一趟给她复诊。 针灸结束,等于两个月的封闭医治结束了,休息了两日后,叶欢颜是可以出门了,只是唐笙叮嘱,尽量别出去吹风受寒,出去也要极力保暖,以防万一。 十二月二十五,是叶归云摆过继宴的日子。 这个时候,不仅叶欢颜可以回去参加,就连她三叔和三房的儿女也都从北境回来了,显然是叶归云在废去叶景奎之前就已经传消息让他们回来了,顺便回来过年。 宴席在中午,叶欢颜两个与多没出过门了,今天总算出来了,可临出门前被元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仅穿得厚实,还得戴着纱帽! 真真是一丝风都不让她受到。 叶欢颜弱弱的问:“你把我打扮成这样去参加宴席……不好吧?” 元决说:“你若是觉得不好,那就别出去了。” 他肯让她这个时候跑出去,已经是她软磨硬泡了两日的结果了,不忍,他才不许她胡闹。 叶欢颜:“……” 她叹了一声,认命道:“那就这样吧,反正跟大家都知道我现在身娇体弱,总不会落下什么闲话来。” 说不定她带病回娘家赴宴,还能让人称颂呢! 元决不置可否,将她抱起来就大步往外走去。 叶欢颜其实很想自己走的,可是……算了,让他抱着吧。 叶家这次的宴会办的并不算大,只是请了些亲朋好友家来参加,毕竟是正式过继嗣子,不能不办一下,可是叶归云不喜欢铺张,就没办的太隆重。 叶欢颜会和元决一起出现,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因为叶欢颜已经抱病两个月了,京中上下都还以为她病的多严重呢,没想到还能来参加叶家的宴席。 不过看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脸都不露一下,怕是病没好不宜吹风,是带病来参加的,顿时心思各异。 果然现在晟王府和安国公府是同气连枝的了啊。 对于叶欢颜的出现,最震惊的莫过于元凌。 他虽然现在不可能再拉拢叶家了,甚至结了仇,可是叶家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给面子来一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欢颜。 不过,她竟然遮着脸?! 看来真的是醉红颜毒发了,所以见不得人。 可是为何元决却这般毫不紧张的样子?莫非不知道叶欢颜身上有毒?而且这段时间元决真的不像是知道叶欢颜中毒的样子,反而还有心思接手皇帝交给他的政务。 若是真的不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 过继立嗣的仪式是在屋里进行的,虽然不是谁都可以围观,可是却还是要有人见证,元凌也在,而这个时候,因为是在屋内,没有什么风,叶欢颜掀开了纱帽的轻纱。 原来看到了她的脸。 竟然是完好无损! 他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啊,叶欢颜毒发了,怎么可能会是这般完好无损的样子?那张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胎记,就是毫无损伤的容颜,除了有些病态,并无丝毫毒发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叶欢颜这段时间解毒了? 元凌心惊不已,也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强撑到仪式结束,他已经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惊骇,握了握拳咬了咬牙,他走向元决和叶欢颜。 “见过四哥,四嫂。” 元决没理他,面无表情的不屑搭理的样子。 倒是叶欢颜理了,微微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雍王殿下。” 元凌关心的问:“听闻四嫂这段时日病了,母后与我都好一番惦记,不知道四嫂是生了什么病?如今可都好了?” 叶欢颜不明白元凌搭错哪根筋了突然来关心他,不过,她不介意陪着人家表演:“劳烦皇后和雍王惦记,不过是上次在护国寺遇刺后,身子没调养好,落下了一些病根子,不过也不是什么重症,调养了两个月,好多了。” 她身体究竟是什么问题,是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的,正好之前受过重伤,正好可以挪用一下这一茬。 元凌拧眉,急忙问:“只是上次遇刺落下的病根子?” 叶欢颜眨了眨眼:“自然啊,那不然还能有什么?” 元凌心境有些澎湃。 叶欢颜打量着元凌,挑挑眉,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感觉我只是受伤落下的旧疾而已,雍王殿下有些失望呢?” 第557章 不解 叶欢颜自己这样之一出口,元决也随之敛去了原本的不屑,目光质疑的看着他。 元凌脸色一僵,随即忙否认:“四嫂说笑了,怎么会呢?四嫂无大碍,做弟弟的高兴还来不及。” 叶欢颜闻言,眉尾微扬,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雍王殿下盼着我病重不治呢,知道我病得不重切且好了才这般失落,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着,转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哎,病了两个月,不免有些恍惚,多想了些,看到谁都觉得会害我,雍王殿下别见怪。” 元凌:“……” 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幸好旁边没什么人了,便是有人看着,也站的有些远,不敢上前来,不然被人听到这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虽然其实,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对他们母子一心想要这夫妻俩性命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可都当做不知道啊。 叶欢颜又一脸哀伤自责,就跟深闺怨妇胡思乱想一样:“啧,看样子雍王殿下是见怪了,也是我不该,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后又侧头看向元决,有些着急且不知所措:“殿下,你说这可怎么办?我这样质疑雍王,会不会影响你们兄弟感情啊?要不你和雍王解释一下,我最近是真的养病养的脑子混乱了,总觉得有人害我,这个你是知道的啊。” 元决陪她演,反握着她的手,目光都快温柔的滴出水来了,温声道:“没事,不要担心,老五不会介意的。” 然后还象征性地看向元凌,面含一抹淡笑,却不达眼底,眼底反而折射出一抹冷芒,淡淡的问:“是吧,五弟?” 元凌极力绷住自己的脸色,忙道:“四哥说的是,四嫂多虑了,四嫂是病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当真的。” 叶欢颜闻言,忙得寸进尺:“真的我说什么雍王都不会当真?” 元凌:“……” 这话他怎么接? 见元凌脸色有那么一丝丝的破裂,叶欢颜忽的一笑,漫不经心的道:“算了,我还是不逗雍王了,不然我当做玩笑的话说出来了,雍王却听不得,那我可没有多一条命折腾的,毕竟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着看向元决,声线娇柔的道:“殿下,我们走吧,我有些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正好父亲准备了屋子给我休息。” “好。”元决意味深长的看了元凌一眼,便扶着她离开了。 元凌看着他们夫妻俩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暗。 叶欢颜这个样子,很不对劲儿,根本不像是醉红颜发作的。 他今天必须要弄明白怎么回事,明明叶欢颜也中了毒,而且,他们都计划好了,等叶欢颜死了该如何如何,可如今,叶欢颜根本没毒发! 早就已经等着叶欢颜死了,结果她没事,他们如何能接受得了,母后若是知道,怕是…… 眯了眯眼,他抬步向前走去。 今日叶家人有些多,不够叶归云顾着她身体不好,特意在设宴的地方附近的一个院子里准备了个屋子暖着给她休息,他们刚到不久,杜南天来请,说是她爹和三叔请晟王过去有军务商议。 刚举行完过继仪式他们就急着要见元决,定是有什么紧急军务,元决便去了,而她刚坐下眯一会儿,实在懒得动,元决也不让她出去,就让她自己自己在这里待着等他回来。 他走后,她也才又眯了一会儿,守在外面的赤玄就进来禀报,肃王妃几个来了。 叶家的宴席虽不大办,却也是个十分正式的宴会,自然请了两个王府,她们也都来了,想是知道她在这里休息,特意来看看,她们也有段日子没去晟王府打扰她静养了。 她们进来待了一会儿,问候关心了几句,见叶欢颜脸上仍有些病弱之态,没多打扰她休息,就又出去了,连元倾城想留下都被平王妃托走了,不许她在这里吵到叶欢颜休息。 倒还有其他人知道她在这里要求见她问安什么的,可是莫说守在这间屋子门口的赤玄不给进来,她爹派来守着院子的几个婆子都不给进院门一步,也就这几个能进来见到叶欢颜。 不过…… 被她支出去盯着外面情况的月影忽然回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主子,雍王在院子附近鬼鬼祟祟的,似乎在盯着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叶欢颜挑了挑眉,倒是也奇怪了,元凌这是要做什么? 月影接着又道:“还有,他刚才派了他的手下冯宽悄然去了一趟明月阁,属下跟去了,虽然没跟的太近,可是似乎那冯宽只是潜入偷偷看了一眼叶无双就去给他复命了,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闻言,叶欢颜大致是明白元凌这是想做什么了。 怪不得…… 叶欢颜若有所思片刻,问:“他现在在院子外面盯着?” 月影颔首:“应该是在的。” 叶欢颜勾起唇角一笑,道:“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吧。” 她话一出,一旁的灵儿就拔高了声音道:“出去?姑娘,外面那么冷,你这身子还是尽量不要出去吧,何况,殿下让你在这里等他回来的啊。” 叶欢颜道:“无事,戴着纱帽就吹不着风了,何况,我是等不及了要去父亲那里等他一起,他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就立刻站起来,让灵儿把纱帽和刚换了碳的手炉拿来。 灵儿无奈,立刻给她戴好纱帽,又把手炉给她拿着暖手,这才跟着她往外走去。 门外的赤玄很意外她出来了,忙上来问她是要做什么。 叶欢颜道:“屋里有些闷,出去走走,顺便去等你家主子。” 赤玄迟疑:“可是殿下说……” 叶欢颜道:“跟上就是,哪来这么多话?” 赤玄一默,看向月影,见月影点了点头,她便只好点头跟上。 走到外面院门口,又被守在院门口的婆子问了一遍,十分紧张的样子。 叶欢颜无奈,叶归云是不是把她当成易碎品了?所以以至于他派来守着这里的婆子都这般担惊受怕,生怕她吹风受寒。 出了这院子,站在门口四下看了一眼后,叶欢颜往叶归云的院子去。 可走了一会儿后,她忽然停下,淡淡出声:“雍王殿下鬼鬼祟祟的盯着我也盯够了吧,想问什么就出来问吧,不然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在她话落之后,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元凌果然出来了,从她后面走来,跟着他的手下冯宽。 显然是她这样清楚他跟着她,还这样直接戳破,让他有些尴尬,脸色不大好。 片刻后,人就走到了她后面,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姑娘也退开一些,叶欢颜也转过身去,透过纱帽看着元凌。 第558章 幼稚? 元凌眯着眼看她问:“你早就知道我在盯着你?” 纱帽挡着,所以看不见叶欢颜的脸,只听叶欢颜暗含几分不明笑意,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会出来?” 元凌眸色沉了沉。 叶欢颜笑问:“我若是猜得不错,雍王现在一定很想不通,我为何没有和叶无双一样毒发毁容,对吧?” 元凌脸色微变,有些惊讶:“你……” 不等他说什么,叶欢颜就笑吟吟的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有没有毒发,若是毒发了,怎么会没有像叶无双一样脸上溃烂,若是没有毒发,这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我也中了醉红颜的毒,而且,还这么巧的在应该毒发的时间里闭门养病。” 元凌僵着一张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正是疑惑此事。 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醉红颜的毒性,他是知道的,超过了解毒期限,根本就是无解了,所以不可能是这段时间解了毒的,而方才他也派了冯宽去看了叶无双的情况,叶无双一惊饱受折磨了,一张脸溃烂的不行,身上也开始了,只能是苟延残喘。 可是叶欢颜…… 之前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有些许病态,消瘦憔悴些而已。 叶欢颜心情颇好的笑道:“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我的毒早就解了啊,自然不会毒发,我这段时间真的只是有些旧疾需要调养而已,雍王殿下可不要想得太多,想太多真的会容易空欢喜的,毕竟我一会半会儿是死不了的,不仅如此,我应该会比你们活得久,总是大失所望,容易夭寿。” 元凌闻言,脸色骤然大变,顾不上也没必要伪装了,立刻不可置信的问:“你的毒解了,怎么可能?!醉红颜的解药你们怎么会有?” 叶欢颜愉悦的轻笑道:“怎么不可能?你这个话就有些笃定过头了,是太看得起你们那些下作的手段和毒,还是太看不起晟王府的人?难道你们没听过唐门毒医的医术?这世间没有什么毒是唐门解不了的啊。” 元凌脸色再度一僵,难看至极。 唐门…… 他们自然清楚元决身边有唐门的人,可是却以为唐门的人不会解这样的毒,而且,便是会,研制醉红颜的解药要百日,可解毒期限只有四十九日,根本不可能赶得上,所以,他们坚信不可能解毒了的。 若是能解,前面那两个又怎么会死?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叶欢颜笑道:“你们母子一定等我毒发等了许久了吧,你瞧,我也是善解人意,不想你们继续饱含期待的等下去了,才特意出来给你解释一下,免得你们继续翘首以盼下去,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万一哪天以为我死了,却看到我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们面前,一时受不住多不好?尤其是皇后,可受不起这样的冲击。” “你……”元凌脸色阴沉,一副要将叶欢颜撕了的狠戾眼神,可是只能忍。 所以,只能死死地用眼神凌迟叶欢颜,若是眼神能杀人,叶欢颜笃定,自己都成肉酱了。 似然有纱帽遮挡,可是丝毫不妨碍叶欢颜看元凌的面色,看到元凌这幅样子,她心情又好了不少,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听闻与殿下的婚期定了,就在二月,恭喜,到时候我与殿下一定亲临,说起来,在临死之前还能娶得娇妻,也是一种好福气呢。” 元凌阴着脸咬牙道:“叶欢颜,你话不要说得太绝对,在还未事成定局之前,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你以为元决能一帆风顺?” 叶欢颜不置可否,悠然道:“我知道他是不能一帆风顺的,不然这些年又何至于被害的只能闭府养病?可是有些东西在他出生起,就注定只能是他的,旁人再怎么煞费苦心,也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雍王这些年不就已经亲身演绎了徒劳无功四个字了么?” 元凌几乎要忍不下去了。 可他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咬牙切齿的警告:“叶欢颜,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终有一日,你和元决会死在本王手里。” 然后,他就走了…… 叶欢颜:“……” 怕不是气傻了吧?放狠话这样幼稚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不过……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左右两边的四个姑娘:“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刚才的行为有些幼稚?” 她竟然故意去气人,邪恶又幼稚,可是怎么办?看着元凌被气成这样,她心里好舒坦,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赤玄和月影还有小葵都闷着头不讲话,倒是灵儿体贴一点,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姑娘是这些日子在府里养病闷坏了。” 叶欢颜对此很受用:“唔……我觉得也是,有些日子没怼人了,着实是憋闷得慌,现下可算是发泄了一下了,心里舒服多了。” 小葵是她身边最没眼色的一个,专门拆台煞风景,顿时翻了个白眼戳穿她:“姑娘就扯吧,你可三天两头和殿下拌嘴呢。” 灵儿顿时笑了,赤玄和月影也抿着嘴,虽然没笑,可是却是眼含笑意。 叶欢颜噎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和元决那是打情骂俏,是一种夫妻趣味儿,何况,夫妻拌嘴和这种怼人气人能是一样的?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 小葵:“我又没成亲,自然是不懂你和殿下的夫妻情趣!” 叶欢颜闻言,忽的一笑,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所以,你这是想嫁人了?” 小葵立刻正色道:“才没有,奴婢是说事实,可没说想嫁人,姑娘可不要乱说,奴婢还小呢,而且奴婢也才不要嫁人。” 叶欢颜删改扫了一眼她圆润的提醒,凉凉道:“你少来,看你身上的肉肉,再一天四顿肉的吃下去,你想嫁人也没人要你了,哼。” 小葵听言惊了一下,忍不住往下瞟了一眼自己的体型,提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且担心的样子,瞪着眼看向叶欢颜问:“奴婢真的有那么胖么?” 叶欢颜顿时乐了:“啧啧,还说不想嫁人,一说到这个就一脸担忧,果然啊,姑娘家就喜欢口是心非~” 小葵:“……” 啊啊啊,上当了! 她那圆乎乎的脸蛋顿时红了。 灵儿噗嗤一下笑了,另外两个不苟言笑的也抿嘴笑了。 小葵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刻羞红了脸,跺脚:“姑娘,你又逗我!” 叶欢颜哼哼道:“是你自己傻,怪我啊?” 然后扭身走了。 灵儿有些无奈且惆怅的看着小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和月影赤玄一起跟上叶欢颜。 小葵又红着脸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然后急忙跟上。 第559章 不好的预感 还没到叶归云那里,就遇上了已经商谈完事情的元决。 元决看到她,急忙走来:“不是让你在那边等着,怎么还过来了?真是胡闹!” 虽然今日不下雪,可是昨天才下过一场大雪,今日雪还未融,尽管所及之处雪都打扫干净了,她碰不到丝毫,可还是会冷,唐笙姑姑让她尽量不要在室外转悠。 叶欢颜闷闷道:“我等不及,想你了,就过来找你了呗。” 元决被她这话取悦到了,顿时眉眼带笑起来,可还是关心的问:“冷不冷?” 说着还伸手过去,穿进白纱里面要摸她的手看凉不凉。 叶欢颜笑了,虽然纱帽的白纱有些厚密,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她效益还是很明显的透出,她好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冷的?” 她的衣服是他给添上的,不仅穿得厚实,还披上了狐毛披风,怎么都不会冷到。 元决摸着她的手,确实是暖的,不过她手上拿着手炉不能作数,他又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感受到确实是暖的,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才道:“走吧,我们回府。” 叶欢颜一愣:“回府?不是还要参加午宴?” 元决道:“不参加了,你父亲让我早点带你回去,怕你受寒,且宴席吵闹,会吵着你的。” 叶归云特意选了这个日子,让她回来一趟,其实是让她残疾过继礼,如今礼毕,宴席参加不参加都无所谓,若是平时,自然是得参加的,可是现在她这样,还是算了。 叶欢颜本来也对这种场合没兴趣,自然如此,正和她意,点点头:“好吧,那就回去吧。” 元决这才走到她身侧,微微扶着她的手臂,与她一道往安国公府的门口走去。 至于之后的宴会如何,她就都不知道了,不过也是风平浪静的,毕竟她没听说有什么。 上马车后,叶欢颜问:“父亲和三叔找你谈了什么?” 今日这样的日子,他们却丢下这么多客人去谈事情,想必是急事,而正好她三叔是赶着回来,前日才到的,应该也是等着他今日过来谈事情。 元决没说,而是道:“一些北靖的军务,你不用过问,免得烦心。” 叶欢颜一听,就真的不过问了,哦了一声。 看过了一会儿,元决还是道:“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一声,你父亲年后应该会启程北上。” 叶欢颜闻言一愣,旋即挑眉:“去北境?去做什么?” 元决无语道:“你是忘了他是镇守北境的安国公了?” 额…… 她还真的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可不是么! 叶归云的职责就是驻守北境,以前他常年都在北境的,所以才因为常年不在家管不了家里的事,只能冷落原主来保护原主不被谢氏所害,今年他一年都在京中,也只是因为他打了胜仗得以恩赏,皇帝体恤他,且北境刚刚结束战事暂时平静,才让他留下,可不代表叶归云能一直留在京中。 如今与北靖关系恶化了,他自然是不能再留在京城的。 叶归云这么急着过继嗣子立为世子,怕是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年后要离京的吧。 叶欢颜道:“可是他现在大病初愈,就算要北上,怕是也不会过了年就去吧?” 元决道:“不至于,父皇应该会让他过了春寒再去。” 春寒料峭,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一路北上再病了可就麻烦了。 叶欢颜颔首:“那就好。” 说着,她眉间拧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决瞧着,微微凑过来,低声问:“你舍不得他?”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也不是,我对他感情不深厚,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不过……” 她忽然顿了声,神色有些凝重。 元决见她这般,忙问:“只不过什么?” 叶欢颜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父亲明年怕是也离不了京,而且我总觉得,明年的京城,会出大事。” 而且,她可能会牵涉其中,甚至就是她会出事! 这样没来由的预感虽然莫名其妙,可是很强烈。 元决好笑道:“这京城年年都会出事,没有一年平静过,你别是最近憋闷坏了吧,这般杞人忧天起来了。” 作为一国都城,皇权凝聚的地方,这里确实是每年都会闹出好些大事,不足为奇了。 叶欢颜莞尔笑道:“也许吧。” 有些话她也不能和他说,她的担忧和害怕,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 和元决叶欢颜一样,元凌在宴席没开始就离开了,离开叶家后,他立刻进了宫。 皇后正意外他为何这个时候进宫来了,因为她知道,此时正是叶家宴会的时辰。 还没问呢,元凌就先开口了。 “母后,叶欢颜根本就不是毒发,她的醉红颜之毒早就解了。” 皇后乍一听,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崩了:“你……你说什么?” 见元凌一脸沉肃,皇后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她的毒怎么可能会解?” 元凌沉声道:“是真的,叶欢颜自己亲口说的,她的毒早就解了,是元决身边那个唐门的大夫给解的。” 皇后直接瘫坐下来,一脸愕然:“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盼了这么久的事情,全都落空了?” 元凌艰难的颔首:“是这样。” 皇后好一会儿,都没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冲击。 正是因为知道叶欢颜会毒发身亡,她才好起来,如今乍然听闻这样的事情,她竟有些承受不住,拧眉皱脸捂起了心口,很难受的样子。 一旁的刘嬷嬷见状,忙上前扶着她:“皇后娘娘……” 元凌忙担心的问:“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摇了摇头,可还是敛不去那一脸的煎熬。 元凌忙叫人传太医,皇后立刻阻止他,吃力道:“不用传太医,我缓缓就好。” 如此,元凌也只能等她缓缓了。 一会儿后,皇后才从这个冲击中缓过来。 她阴郁着脸很不甘心的咬牙道:“这夫妻俩也是有本事,一个两个,都能够在我的苦心筹谋之下逃过一劫,好本事!” “母后……” 皇后继续咬牙道:“也罢,死不了也好,免得她死了,元决发疯我们招架不住,她死不了,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叶景奎道:“如今叶景奎被送走,叶家二房也被驱离,年后就要分府了,叶家如今无懈可击,我们是动不了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560章 叶欢颜才是叶归云的心头肉 听言,皇后忍不住恼恨不已,抬手重重一拍旁边的小桌子,咬牙切齿:“还能如何?一个个的都是不中用的东西,枉费本宫这些年费心经营,却一点用都没有,如今叶家这样,根本就是无缝可钻,哪里还有我们出手的余地?” 所以,他们对叶家的心思,到此为止了。 真的很不甘心啊。 这些年,她是对叶家稳操胜券的,叶归云中立,可谢氏母子和二房都是她的人,而之前元决那副样子,她也有足够的把握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元凌,可是现在,元决好了,起风头不亚当年,叶家又因为一个叶欢颜,彻底站在了元决那边。 而叶欢颜嫁给元决,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大胤四境守将,北边是叶家,南边是平王府,可是因为当年元决就是在南边军中历练,还拿下了南蛮,那里虽然现在是平王府领军守着,可是军中将领大半是他的旧部。 东境和西境是皇帝的心腹,根本就是不可能拉拢的。 四境的军中势力拉拢不到一方,京中也沾染不到半分,其他的也都不过是鸡肋罢了,他们在军中所有的指望,算是废了。 现在,只能靠朝中党争了。 还好,朝中不愿看到元决登位的大有人在,那些人别无选择,所以他们不至于穷途末路。 元凌也不甘心的咬牙道:“谁又能想到,叶归云那厮竟然藏得这样深,我们苦心筹谋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叶欢颜才是叶归云的心头肉,到底是失策了。” 闻言,皇后也愈发的气恼了,可不知怎的,忽然就抓住了重点,忽的抬头看向元凌,急忙问:“你说什么?” 元凌被皇后这突然的问话问的有些懵:“什么说什么?” 皇后眯着眼问:“你刚才说叶欢颜才是叶归云的心头肉?这是何意?” 元凌恍然,解释道:“哦,就是叶景奎离开那日,儿臣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就去送了他,也看看他究竟是何心态,他跟儿臣说的,说叶归云其实最在意的孩子是叶欢颜,只不过这些年为了保护她不被嫡母所害才冷着她的,所以,我们针对叶归云所做的一且都是白费的,到底是没能投其所好。” “如今叶欢颜嫁给了元决,叶归云便不装了,也算是为了她才放弃了堂姨母和叶景奎,叶景奎说,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叶归云也已经决定放弃他,所以他并不怪我们,儿臣也是想不到会是如此,可他既然说了,想来也不会是胡扯。” 虽然多有利用,可其实也是一起长大交好多年的表兄弟,有一起在北境并肩作战一年,他和叶景奎并非没有情分,所以,想想还是觉得对不住他,就去送了一送,当然,去送是真的,可是若是叶景奎对他们怨恨在心,他也不会让叶景奎活太久,可谁知道叶景奎竟然异常平和,没有任何怨怼的意思。 自然,若是叶归云本就打算为了叶欢颜放弃他,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逃不开弃子的命运,所以,没什么好怪的。 皇后犹自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叶欢颜不过是叶归云的一个庶女,叶归云竟然最在意她?这……这太可笑了!” 她对叶家还算是有所了解的,叶家和大胤其他一些世族门阀一样,注重嫡脉,叶老太太是这样,叶归云也是这样,正是因为看重嫡系,所以他有了一个嫡子后,便对庶子无所望,因此才不在意谢湘兰的那些手段。 他素来性格寡淡刚正,也就对嫡子嫡女还算看重,其他的庶女都并不算在意,因此,谢氏才没对那些庶女太刻薄,而叶欢颜,谢氏之所以刻薄,不过是因为叶欢颜的生母是叶归云曾经养在外面的罢了,谢湘兰痴心于叶归云,自然容忍不了。 之所以和她联手把叶欢颜宋瑾晟王府送死,便是因为谢湘兰始终介怀叶归云曾经在外面养过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女人,便是叶归云这么多年看着像是不在意那个女人不在意叶欢颜这个女儿的,可她就是看着叶欢颜觉得堵心,才非要送她去死。 皇后以为,叶归云是不在意叶欢颜这个女儿的,先前那父女俩关系一直不好的,便是如今站在晟王府那边不过是和叶欢颜互相利用依靠,原来不是。 可是,他怎么会最在意叶欢颜这个庶女?这个女儿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似乎除了有些聪明且有手段,其他的也没了,而聪明有手段,也不过是嫁给元决才显现出来的。 而且,若是如此,她这一步棋岂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不该把叶欢颜送给元决,让元决借此复起也就算了,还硬生生让元决得到叶家的支持,还是铁打的筹码! 元凌沉声道:“儿臣也是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叶景奎是这样说的,而且据他的意思,这些话堂姨母生前和他说过,还说什么这是他们的命,他母亲争不过叶欢颜的生母在叶归云心里的位置,他和叶无双也比不过叶欢颜的位置,所以不怪任何人,说的真情实意的。” 当时听着这些话,元凌只当叶景奎心态平和不怨怼,觉得可以留他性命让他安然回到岳阳安度余生了,可如今既然说起,他想着叶景奎说的话,也觉得有些奇怪。 皇后闻言,再度拔高了声音问:“你的意思是说,叶欢颜的生母是叶归云所爱之人?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话音一顿,皇后及时收声,没有往下说,尚且还保持着理智。 可却突然心情有些乱了。 元凌听着这话音,觉得奇怪,忙问:“明明什么?” 皇后脸色难看的道:“没事,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你且回去,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吧。” 元凌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忙问:“母后脸色不好,是否身体不适?要不传太医来看看?” 皇后摇摇头:“不用,你且先回去,本宫只是适才得知叶欢颜的毒解了受了些冲击心神疲惫,无碍的,你不用管,先回去吧。” 元凌只能先告退了。 他走后,刘嬷嬷才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后出声:“娘娘……” 皇后拧眉疑惑道:“刘嬷嬷,你说这怎么可能呢?旁人不知道,可我看得清楚,叶归云当年不知道多痴迷慕容璃那个祸害,为此才对身边的妻妾都冷冷淡淡的,怎么现在却说的他多爱叶欢颜的生母似的,难不成是他也变了心了?那倒是我看走眼了啊。” 她还以为,叶归云对慕容璃有多情深呢。 而且按照叶欢颜的年纪,出生的那个时候正是慕容家出事之后不到半年,慕容家出事时,他到处奔走,不要命似的跟皇帝求情,除了因为两家世交跟和慕容瑾的交情,便是因为对慕容璃的那一番情意,怎么会同时在那个时候养着一个爱重的女人在外面呢? 刘嬷嬷垂眸想了想,一脸高深的道:“娘娘,老奴或许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皇后诧异:“你知道?” 刘嬷嬷老眼深沉,低声道:“娘娘,有一个事儿在老奴心里盘了许久了,今儿既然说到这里,那老奴就说了,娘娘难道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晟王妃那张脸?” 第561章 利刃 皇后一愣,旋即蹙眉嫌恶道:“她那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那样一大块红色的胎记在脸上,丑陋无比,她本就厌恶叶欢颜,又怎么会去好好看她的脸?倒也不是真的不看她的可脸,可是每每看着,就都忍不住先看她那块红色的胎记。 刘嬷嬷眼神微动,道:“娘娘,那您不妨好好想想晟王妃的样子,再想象她没有那块胎记的样子,可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皇后闻言有些不解,可还是依照刘嬷嬷所言的凝神去想了,叶欢颜的模样自然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了的,所以不难想。 可越想,她竟然越是心惊震撼,难以置信。 最后,她忽猛地抬头看向刘嬷嬷,不可思议:“嬷嬷……” 刘嬷嬷道:“娘娘是厌恨极了晟王妃,且先入为主,想起晟王妃,就只是她带着胎记的脸,自然不会想得多,可奴婢也算是局外人,算是看得多些,那晟王妃的脸,若是没有那块胎记,与当年的青阳郡主姐妹俩,可是像极了呢。” 皇后点着头沉声道:“没错,不过其实也不止于此,若你不说,本宫也都有些忘了慕容璃的模样了,可刚才努力想起,再联想叶欢颜的脸,确实是像极了。” 她好似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释:“所以,叶欢颜的生母,其实是叶归云找的慕容璃的替身?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了。” 她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把叶欢颜的生母藏的这样深,我就说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了女人却藏在外面而不带回府给名分,若是为了掩饰他对慕容璃的心思那就说得过去了,要不是后来被人知道他养了外室,此事自然就掩藏的很好了。” 而叶欢颜原本好好的养在外面,突然被接回去,叶归云常年不在京中,是没办法保护好她的,为了防止谢湘兰害她,只能冷着来迷惑谢湘兰。 刘嬷嬷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了,听闻晟王妃的生母是生下她后亡故的,所以安国公养外室的事情被曝出,安国公夫人去闹的时候,人已经不在许久了,也查不到丝毫她的身份来历,样貌更是无从得知,而晟王妃那个时候脸上就是生着这样一块胎记,自然就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女人会是青阳郡主的替身。” 皇后点着头道:“没错,想来叶欢颜脸上那块胎记也有古怪,怕是叶归云弄来迷惑人视线的。” 想来不光是她,其实很多人都不会主要叶欢颜胎记之下的那张脸,所以一直以来,从未有过叶欢颜长相像慕容璃的风声,因为那块胎记真的太过扎眼,每每看到叶欢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块胎记,自然就忽略了她的底子,何况,慕容璃都消失在这大胤京城二十几年了,加之裕王府的湮灭,大家也对她淡忘了,怕是大多不记得她具体是什么模样了。 叶归云当真是好手段。 刘嬷嬷想了想,提醒道:“娘娘,奴婢倒觉得,此事倒是对付叶家和晟王妃的一把利刃。” 皇后一愣,她如今脑子上有些惊惑混沌,索性也不想了,直接问:“怎么说?” 刘嬷嬷道:“陛下想来是并不知道安国公对青阳郡主的心思的,不然陛下那样的性子,绝对是容不下曾经觊觎过他的未婚妻的安国公的,更旷论这般重用,而且,以陛下对青阳郡主死遁逃婚的介怀,为此都不惜诛灭慕容家泄恨,又怎么会容得下晟王妃这样模样的人继续做晟王妃,还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呢。” 皇后深以为然,勾唇角笑的诡谲:“你说得对,这确实是难得的绝佳机会,而且,陛下怕是也没有正眼看过叶欢颜,否则,早就容不下她活着了,旁人不知道陛下多恨慕容璃,我却是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会容忍得了长得像慕容璃的还叶欢颜留在元决身边?” 越发笑得阴诡得意:“而陛下只要容不下叶欢颜活着,那么,依照元决对叶欢颜的情意,父子反目是必然的。” 刘嬷嬷也难得的笑道:“定会的。” 皇后冷然阴狠的笑着道:“当真是老天眷顾,竟然给了我这样可以对付叶家和晟王府的好机会,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又该如何绝处逢生!” 刘嬷嬷好言道:“上天眷顾了娘娘和殿下这么多年,总不会突然就不眷顾了的,这一年的事情也都不过是磋磨一下殿下的心性,也是为了让有些人站得越高掉得越狠,这样,才能让娘娘您出口恶气不是?” 皇后点点头,心头倒是舒坦多了,叶欢颜解毒了的冲击也都散去无影了,沉沉一叹,道:“不错,经过这一年的磋磨,凌儿确实是稳重了不少,就当是给他的一场磋磨吧,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生在皇家,起起落落本也是常事,也不算什么了,不过如此良机实属难得,本宫得好好筹谋,得一击而中,让叶归云和元决再难力挽狂澜。” 刘嬷嬷笑笑,道:“自然的,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若是能成,说不定晟王便能与帝位彻底绝缘了。” 皇后觉得也是,心中顿时高兴了,不过也有些犯难,此事要利用也不易,最起码,不能牵扯到他们母子,不然皇帝盛怒之下,难免也殃及他们。 不急,慢慢来就是。 …… 临近除夕,京城突然就回暖了些,也没再下雪,反而罕见的出了太阳,这样的的天气,元决倒是不拦着叶欢颜出去府中花园散心了,因为她出去晒晒太阳,反而对身体好。 除夕夜宫中有年宴,是皇室家宴,只有皇族可以参加的,叶欢颜身体也好多了,天气也不算特别冷,虽然元决不太想带她去,可是这对叶欢颜压根不算事儿,撒个娇就让他松口了。 只不过,又被裹成粽子了。 皇室年宴倒是十分顺利的进行了,没什么岔子,皇帝依旧对他们夫妻俩的腻歪没个正眼,当然,还是做做样子问候了她几句,其他人也当做没看到元决对她各种体贴宠溺。 不过有一点,让叶欢颜颇为纳闷。 皇后一直暗搓搓的盯着她,且眼神有些奇怪且新鲜,不似往常那样带着厌恶和恨不得撕了她的憎恨,而是目光深深地盯着,叶欢颜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抬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皇后总算消停不看她了。 年宴还没结束,元决就以她身体尚有些虚弱为由带她提前离席,皇帝对此已经习惯了,没说什么就让他走了,还十分贴心的说既然叶欢颜身体不好,年初几日的例行请安就不用进宫了。 其实是不想看到叶欢颜。 叶欢颜对此乐意得很,所以十分真诚的道了句谢恩,夫妻携手离开。 第562章 我又不是丝萝,不需要依托乔木 回府后,时辰尚且不算晚,叶欢颜休息了一会儿,就随着元决去了上次看灯海的观景阁楼,去看烟火。 还好今晚没有风,不然元决都不给她上来那么高的地方的,容易吹风受寒。 这里是享福最高的建筑,可以看到王府周围一片,甚至是半个京城的烟花,连皇宫的也都看得到,而元决特意也给她备了许多烟花让她看。 耳边不停的响起远近重叠此起彼伏的爆声,或远或近的烟花炸开在天地间,形成一朵朵绚烂夺目的火焰,光打在叶欢颜脸上,她的面容或隐或现的,元决侧头,正好可以看得到她有些失神。 他对她是十分细心的,她一个皱眉他都担心,见状自然是免不了急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丢了魂似的。” 叶欢颜缓神过来,笑道:“没事啊,就是一时间看呆了而已。” 元决挑眉:“真有这么好看?” 叶欢颜咧嘴笑着,眼中放着光,诚挚道:“好看是挺好看的,烟火绚烂,是世间难得的美景,不过,还是远不如那场灯火盛宴。” 元决对此很是受用,傲娇道:“那是,我精心给你准备的,自然不是这些能比的。” 叶欢颜听着,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赞同道:“倒也是。” 他用着对她所有的真情与虔诚之心准备给她的生辰礼物,自然是无与伦比的。 元决浅笑着,随即提醒道:“时辰有些晚了,再看一会儿你就得回去休息了。” 叶欢颜一听,顿时皱起了脸,道:“我一点也不困不累,不想这么早休息,也睡不着的。” 养了这么多天,其实她身体恢复了许多,不再和封闭医治的那两个月里一样总是有睡不完的觉,反而恢复了些之前的作息,可他就是总是小心翼翼的,依旧让她吃了睡睡了吃,叶欢颜很是无语。 元决问:“那你不睡想做什么?” 叶欢颜道:“想和你一起守岁啊。” 元决顿时板起了脸道:“胡闹,守岁要到子时,你哪能这么晚都不睡?而且,我没有守岁的习惯。” 叶欢颜耷拉着脸低声道:“守岁一年一次而已,又不用习惯,我也没那么娇弱,撑到子时也无妨的,今年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我就想和你一起守一次岁。” 那个预感来的莫名其妙,可也让她越来越不安,随之而来的,就让她忍不住去想,今年一起过了年,明年呢?明年他们还能像今年这样一起过年么? 女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以前她觉得这个词偏颇,不以为然,可如今有了牵挂的人和事,才明白,其实这是真的,且心里牵挂的越多,想的也就越多。 忐忑不安也随之而来,总是忍不住去怕,若是当真会出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又将走向何方? 可她的这些心事,也不好让他知道,所以,一直也装的若无其事。 元决听着,有些不忍心让她不高兴了,心里,问她:“你真的不困?可别为了守岁就蒙我。” 叶欢颜闷闷道:“真的啊,我又不是猪,下午才睡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入宫去了,这才多久?一天睡这么多时间,睡得脑袋都沉了,你不要老是以为我需要休息好不好?我又不是跟之前那样药浴针灸的要耗神,哪里就需要多睡觉养身子了?这样下去,哪天睡傻了有你哭的时候。” 元决怔然片刻,才好笑道:“怎么会?你若能睡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叶欢颜一懵:“哈?你盼着我傻啊?” 元决很坦诚:“嗯,你太聪明了,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我反倒希望你能笨一点,没那么多心思心眼,这样就不会总是各种琢磨事情耗心费神,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呵呵:“你这是大男子英雄主义作祟,果然啊,男人的劣根性,就喜欢自己女人什么都不懂,依附着自己,做自己的附属品就行。” 元决听着她这不像样的扯淡,立刻板起脸,道:“胡扯,你永远不会是我的附属品,我只是不想你操太多心。” 在他这里,她永远都是与他并肩的妻,而非附属品,只是,他总是想要成为她可以不顾一切依赖的人而已,他想保护着她,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在他撑起的天地间无所忧惧的待着,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喜欢这样。 所以,他刚才不过是一句感叹。 哪知道这小丫头还较真了。 叶欢颜努努嘴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又不是丝萝,不需要事事依托乔木。” 元决一愣,凝视着她不语,然后……没然后了。 算是败给她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娶的是这么一个有主意的。 叶欢颜烦躁的扯了扯头发:“哎,扯那么远干嘛,咱俩明明在说守岁,你还没说呢,要不要一起守岁?不要的话你就自己去睡,反正我是不会睡的。” 元决一听这话,顿时无语,没好气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如何?依你就是了,难不成我真的跑去自己睡?还是把你敲晕了一起睡?这样你明日起来非得闹死我。” 叶欢颜忍不住乐了,嘚瑟起来:“啧啧。果然,平时爱闹腾,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起码你不敢敲晕我,嘿嘿嘿。” 元决:“……” 不想跟她扯这些。 她现在是把他拿捏的分毫不差的,他的所有心思她都摸得准,愣是让他的那点心软无所遁形,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甘之如饴的的被她折腾。 叶欢颜抬头扫了一眼那些或远或近的璀璨烟火,对继续看这些烟火什么的也失了兴致,道:“烟花没什么好看的了,看这些还不如回去照着灯看你呢,回去吧。” 她这话,突然就又取悦到他了。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她就下了观景高台,俩人携手趁着府内灯火的光,慢慢踱步回了清华居。 然后,夫妻俩就窝在清华居里,一边吃东西整些许小玩意儿打发时间,一边守岁。 叶欢颜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两个多月养成的生物钟,还没撑到子时就开始打瞌睡了,可是打定主意要一起过好这个年,不管元决怎么哄劝都不去睡,愣是挺到了午夜,熬到了外民那一阵喧天一般的爆竹烟花燃放的声响,之后才靠在他怀里睡了。 元决见她总算是消停了,看着靠在他怀里睡死过去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好笑:“傻丫头,高估自己了吧?” 第563章 暂离 这一个年过得还算平静。 年后天气又开始阴寒起来,叶欢颜又窝在府里养了半个月,元决管着她,不仅没有带她出去拜年,别人来拜年元决也不太让她见,半个月下来,叶欢颜恢复的极好,已经差不多和唐笙给她医治之前一样的体力了。 正月十七是元决的生辰,也是何皇后的忌日。 以前但凡在京中,元决每年亡母忌日都会去皇陵祭扫守陵,以表哀思,可因为身体的问题,元决已经有几年没有去过皇陵了,今年他是一定要去的。 原本之前他打算带她去的,可是现在自然是不能了。 元宵节当夜,元决难得带她出去看了一下花灯,回来后,元决便准备着明早启程去皇陵的事宜,此刻正在桌案后写着什么东西。 叶欢颜在他旁边磨蹭了好一会儿,一脸委屈的道:“明明都说好了年后带我去看婆婆的,这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大猪蹄子!” 元决停下笔,抬头看着她,很是无奈道:“那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时哪里会想到你身体会出问题,需要医治调养受不得劳累和寒冷?皇陵可不近,如今春寒料峭的,哪能带你出京?何况带你去又得马车颠簸两日,时间也赶不及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六,他自己一个人,骑马去也就半日,下午就能到,不耽误后日的祭扫,可带她去,万万是不行了的。 叶欢颜趴在桌边,下巴抵着手背闷闷道:“我现在也就发发牢骚而已,就知道是去不了了的,前几日就跟你闹了,你就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去,才非得拖着过了元宵再去的。” 前几日,他就已经说了正月十七要去皇陵守陵三日的事情,她一直磨他,可他就是不肯带她去,平时想干嘛撒撒娇就好了,在她这里,他是没什么原则的,也舍不得拒绝她,可是这次,就是怎么都不肯妥协。 其实她真的好多了,跟开始医治调理之前差不多的,去皇陵没问题的。 元决放下笔,微微凑过来,手抚着她的脸颊鬓角,轻声道:“你现在虽然恢复得好,可是如今春寒湿冷,最是难防,真的不能小觑胡闹,以后等你甚至彻底恢复了,天气也暖和了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叶欢颜噘嘴道:“行吧,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娘我婆婆不会怪我不懂事,嫁给你一年了也没给她磕个头烧柱香。” 元决笑道:“她不知道会多喜欢你,又怎么会舍得怪你呢?而且她在天有灵,也会知道你是身子不好去不了,你的孝心,她是知道的。” 叶欢颜努努嘴,没说什么了,她也就说说而已。 元决又道:“而且,不带你去也是还有一个原因,过两日就是元倾城大婚了,难道你不想去参加她的婚宴?不想亲眼看她出嫁?你若是跟我去了,岂不是就错过了?” 元倾城的大婚吉日在正月十八,就是他母后忌日的第二日。 叶欢颜道:“我知道啊,我和她感情这样好,自然是特别想参加她的大婚送她出嫁的,可是就算不为了母后的忌日,后日也是你生辰,意义不同啊,我还是更想陪着你。” 这是她在他身边后他的第一个生辰,就像她生辰他那样注重,精心筹办给她惊喜一样,她也想陪着他,哪怕不过,陪着也好。 不想他在这样的日子里,只能一个在人冷冰冰的陵墓之中一个人待着,孤零零一个人,想想她就不忍。 元决眼神微暗,低声道:“我又不过生辰,哪来的什么特殊意义?王叔素来对我不错,一直是坚定支持我的,你与元倾城又是姐妹一般,我是不能去参加这样大喜的日子了,所以,你更应该为你自己也为我留下去参加,我还得劳烦你帮我给王叔带一句恭贺呢。” 叶欢颜吐了口浊气,闷闷道:“好吧,反正也去不了了,也只能这样了,本来这事儿也是不能两全,元倾城大婚,我要是不去,她非得闹死我,之后还得想法子哄她呢,你这也是帮我做选择了。” 元决笑道:“嗯,所以我要是为你好,不然那丫头闹腾起来,也够你头疼的。” 叶欢颜一想起元倾城那闹腾的性子,觉得也是了,要是她嫁人自己不去,过后非得来把晟王府掀了不可。 元决拉着她的手裹于掌心,温言道:“好了,也不是去很久,也就五日便回来了,你就不要不开心了,啊?” 叶欢颜抿着嘴有些腼腆的低声道:“没有不开心,就是舍不得你。” 元决挑了挑眉,还未说什么呢,她又抬头坐直,一副正经脸:“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的,分开几天也好,咱俩太腻歪了,都说距离产生美,两个人若是朝朝暮暮都腻歪在一起,难保不会产生情感疲劳,偶尔小别还能胜新婚呢。” 元决板着脸道:“胡扯,我觉得我们怎么腻歪都不够,还分开几天也好?难道你是嫌弃我了?还有,你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么?” 额…… 他们之间这程度,也就柏拉图式的热恋中,小别胜新婚的那种隐晦激情是尚且不存在的。 她摸了摸鼻子,郁闷道:“说着玩儿而已,你那么较真作甚?我这不是明知道不得不分开几天的情况下自我安慰一下嘛,你还不让了?非得让我一副相思成魔的样子啊?” 元决一愣,然后忍不住低低笑着,宠溺道:“好,你开心就好。” 叶欢颜哼了一声,不和他瞎扯了,道:“你继续忙你的吧。” 元决这才点点头,继续提笔写东西。 叶欢颜托着下巴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 第二日一早,一起用了早膳后,叶欢颜亲自送至元决出了门,看着他和一群护卫策马远去。 忍不住一脸惆怅,又得孤枕难眠几天了,哎~ 幽幽叹了一声,微微侧头吩咐灵儿:“准备一下,去平王府瞧瞧,也不知道元倾城那丫头后日就大婚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灵儿颔首应声,转身去准备车驾了。 不久后,车驾准备好,叶欢颜便去了平王府,两府离得不远,走了不到一炷香就到了。 因为后日就是元倾城出嫁的日子,如今平王府内外布置的一片喜庆,张灯结彩极尽铺张,哦,因为后日才出嫁,还有好些东西没布置呢。 平王爱女,这嫁女的排场自然是能多隆重盛大就多隆重盛大,而皇帝疼爱元倾城,也吩咐赐了不少嫁妆。 平王府的人都在忙,得知她来了,平王妃没空,还是世子妃来迎候的,可是世子妃也忙得很,叶欢颜也不需要人招待,让她去忙了,自己就让一个丫鬟引路去了元倾城的院子。 第564章 惊艳 元倾城倒是经常去晟王府,串门子勤快的好似那是她第二个家,平王妃也去过多次,可是叶欢颜还是地第一次来平王府。 慢悠悠的走了一段路,元倾城就听闻消息自己寻了出来。 看到她,小跑过来,喜上眉梢:“叶欢颜,真的是你来了啊?我嫂嫂派人来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想来是世子妃得知她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同时就已经派人去通知元倾城了。 叶欢颜笑笑,还没说话呢,元倾城就急忙问:“你怎么来了?晟王哥哥也来了吗?” 叶欢颜莞尔道:“没有,我自己来的,你不是后日就出嫁了么?我想着你会不会因为即将大婚而焦虑,就想着来陪你说说话。” 元倾城有些惊讶,然后笑眯眯的憨憨道:“唔,你这么好啊?还特意来陪我说话,这样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你就得了吧,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元倾城讪讪的吐了吐舌头。 随后她疑惑道:“可是不对啊,晟王哥哥那么紧张你,恨不得把你钳成眼珠子时刻带身上看着,怎么会放心让你自己来?按照他的德行,不该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你来的么?” 叶欢颜道:“哦,明日就是母后忌日了,他刚才就出发去皇陵守陵三日,不在。” 元倾城听言睁大眼睛,然后沉默了一阵,再之后…… 她垮了脸,吐槽:“敢情你是因为他不在身边,无聊了才来找我说话的,会说什么是来陪我说话,其实也是你自己无所事事,而且又舍不得晟王哥哥,才跑来找我打发时间的吧?” 叶欢颜无辜脸:“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做什么要说出来?伤感情。” 她还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 元倾城气笑了:“叶欢颜,你还是不是人!” 说着就要锤她,可是知道她身体不好,弱不禁风的哪里经得住,也没真的锤,就是轻轻拍了一下她。 她穿得厚,根本感觉不到。 叶欢颜弯着眉眼咧嘴笑道:“好了好了,我真的也是特意来陪你说话的,知道你待嫁时心里怕是也紧张,早就想来了,可不是有个管家公么?这不让干那不让去的,这不,他一走我就来了,你看我多惦记着你啊,你倒好,还跟我计较这个。” 元倾城嘟了嘟嘴,道:“好吧,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外面冷,走吧,快去我屋里暖暖。” 说着就凑过来,扶着叶欢颜往她的院子去。 到了元倾城的院子,进了屋,因为里面也有地龙暖和,叶欢颜褪去了身上那些繁冗厚重的衣服,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接过元倾城给她倒的温水喝了一杯后,才问元倾城:“你的嫁衣呢?应该绣好了吧?让人弄来我瞧瞧。” 元倾城哦了一声,忙让人去把嫁衣弄过来。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群人搬着元倾城的嫁衣过来,因为嫁衣正穿在一个十字衣架上,他们把整个木架都搬来了。 嫁衣很美,绣工精绝,这是叶欢颜第一眼感官的结论。 她上前自仔细地打量着嫁衣的做工,又绕着嫁衣走了一圈看着,由衷笑着赞美:“这嫁衣真漂亮。” 元倾城抱胸嘚瑟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嫁衣,能不漂亮吗?” 叶欢颜哑然笑着,问:“什么时候做好的?可曾试穿过?” 元倾城点点头道:“年前就做好了,当然试穿过,虽然量了尺寸照着做的,可是母妃和嫂嫂都说嫁衣不能马虎,分毫都不能差的,更不能将就,寓意不好,所以试穿了确定很是合身才算是完工。” 叶欢颜道:“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当时她的就不是,她大婚匆忙,皇后让内司局做的嫁衣,虽说也照着尺寸做的,可是赶时间,且那桩婚事大家都不当回事,所以做的还是挺凑合的。 元倾城蹦了两下过来,笑眯眯的问她:“那你要不要我穿给你看看啊?” 叶欢颜看了一眼那繁琐厚重的嫁衣,再看看元倾城,不大确定的问:“你肯?” 元倾城点头:“肯啊,你想看我就勉为其难的穿上给你看看呗,满足你的愿望。” 叶欢颜挑了挑眉,然后一副看透元倾城所有小心思的眼神瞅着她,道:“你其实是自己想穿吧?少拿我当借口。” 元倾城顿时急眼了,忙的否认:“乱说,我怎么可能会自己想穿,我是想穿给你看。” 她还一副十分真诚的样子,可是眼底那点小波动出卖了她。 叶欢颜质疑脸:“真的?” 元倾城顿时气到了,凶神恶煞的问:“那你就说你要不要看,废话这样多作甚。” 叶欢颜十分上道,果断道:“看,你愿意穿给我看我自然是乐意,这可是视觉盛宴呢,一直在想你穿嫁衣会是什么样子呢,还以为得在你嫁人那日才能看到,现在就能看,我自然是巴不得。” 元倾城面色稍霁,让人抬着嫁衣进里面,然后一脸傲娇的进去换了。 元倾城的侍女团团忙对叶欢颜道:“王妃,您先坐下,嫁衣繁重,换上有些麻烦,可能得等一会儿呢。” 叶欢颜点点头,走到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下,团团便也忙着进去帮忙了。 叶欢颜坐下后,面无表情了一下,就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很是无奈好笑 旁边的灵儿几个知道她笑什么,刚才忍着,如今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 元倾城明摆着就是自己想穿,可是她要面子,平时哪里会好意思特意寻来穿上嘚瑟?如今是是逮到机会了。 叶欢颜见她们笑了,立刻板起了脸,正色道:“你们都不许笑。” 她们几个立刻就不笑了。 可是叶欢颜又忍不住笑了。 然后,她们几个面面相觑,也忍不住又笑了…… 元倾城磨蹭了半柱香后才出来,出来时,已经是穿着嫁衣的样子了。 叶欢颜一眼看过去,就被惊艳到了。 元倾城是很适合红色的,一直以来,叶欢颜看到她的时候,多半都是一袭红衣,就跟一个小辣椒似的,可是那些,都比不上如今一身嫁衣那绝美的模样。 元倾城本就生得很好看,配上这一身红艳艳的嫁衣,可谓相得益彰美不胜收,唯一不足就是没上妆,不然真的可以说是是极致美艳了。 叶欢颜看呆了,片刻后才站起来走上前去,站在元倾城面前,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神色,道:“若是谢桓看到你这个样子,定然会为你倾倒的。” 元倾城本来正喜滋滋的,一听这话,顿时垮了脸,嗤了一声道:“什么啊,我又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女人,穿的好看也不是要给他看到,他会不会为之倾倒我才不管呢,我自己觉得美就好了。” 叶欢颜闻言,扯唇一笑,微微凑头去笑问:“啧,难道你真的不期待他看到你穿上嫁衣的样子?” 第565章 叶无双死了 元倾城神色顿了顿,随后别过脸去,撇撇嘴道:“这是我想和不想的事情么?他总是要看到的,可是他会不会惊艳,会不会喜欢,我不在乎。” 叶欢颜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戳穿她:“嘴硬吧你就,你若是不在乎,就不会这么想穿上这身嫁衣了。” 元倾城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在叶欢颜这好似可以看透她所有小心思的目光下,倒是说不出话了。 所以,她十分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张开手摆开整个嫁衣的模样,问叶欢颜:“怎么样?是不是美极了?” 叶欢颜嗔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这还用问我?不过还是缺了点什么,等出嫁那日戴上冠子画上妆容才算完美,届时定然叫人移不开眼。” 元倾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一拍脑门,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圆圆,金冠头面呢?怎么刚才不一起拿来给晟王妃看看?” 一旁的圆圆有些憨憨的道:“郡主只让拿嫁衣,奴婢就没顾得上拿冠子。” 元倾城:“……”这一根筋的! 她当即道:“那还不快去拿。” 圆圆急急忙就下去了。 元倾城这才有点小尴尬的对叶欢颜道:“她就是有点儿转不过弯,非得一个个都说明白了才能照做,你等下哈。” 叶欢颜笑着点了点头。 一会儿后,圆圆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粗使丫头,一人端着一个赤金打造的冠子,金光闪闪的甚是华丽精美,一人端着一些零碎的金饰,钗子步摇耳饰什么的,看着做工样式,和冠子配成一套的。 叶欢颜看着又夸了一番,之后元倾城才让拿下去,又进去换掉了身上的嫁衣,到底是嫁衣,自然不能穿着和她说话。 等了一会儿,元倾城才换了衣服出来。 俩人就开始了各种唠嗑。 在平王府待到中午,叶欢颜就离开了,元倾城倒是想要她吃了饭呆久一些,可是叶欢颜要回去吃药,且午后要休息,不能继续留下,元倾城便让她明日再来,叶欢颜觉着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然而,下午就出了点事。 还有刚午休起来,月影就进来禀报一件事。 “主子,刚才国公爷身边的杜南天来禀报了一件事,说叶八姑娘自杀了。” 叶欢颜很吃惊:“自杀?死了么?” 不过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叶无双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毒发后期的的折磨?自杀也不奇怪。 月影道:“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说是国公爷知道此事后,就一个人坐在叶八姑娘的尸体旁,很是难过,杜南天便来了晟王府,说若是主子身子允许,能否回去一趟,宽慰一下国公爷。” 到底还是丧女之痛,叶归云并非薄情的人,怎么会不难过?这个时候能宽慰他的,也只有叶欢颜这个他最看重在意的女儿了。 叶欢颜想了想,低声道:“既如此,那就回去看看吧。” 一旁的灵儿和小葵对此倒是也无喜无悲,倒是灵儿听闻叶欢颜要回去,便奥:“那姑娘,奴婢去吩咐准备车驾。” “嗯。” 准备了一下,叶欢颜才乘坐马车回叶家。 如今叶家很平静。 二房年初十就分府搬走了,他们一走,叶家清净不少。 虽说定了年后离京北上,可是却还未定下具体时间,皇帝顾念叶归云大病初愈,让他多养养再说,只有三叔叶归盛前几日先行离京回北境了,不过三房其他人倒是还在。 三夫人徐氏应该是不会离京了,叶归云不打算续弦,叶家总得有人管家,在新世子叶景轩长大成亲之前,只能由徐氏管家了,也是足够放心的人选。 看到叶欢颜回来,徐氏庆幸道:“王妃回来了妾身就放心了,听闻八姑娘没了后,国公爷就在她旁边坐着,不让人靠近打扰,妾身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想来王妃回来了,应该能宽慰国公爷的。” 毕竟要避嫌,她也不好去宽慰叶归云,自然,她也不太懂得宽慰人。 叶欢颜现在无心和徐氏说太多,便道:“三婶去忙吧,我自己去看父亲就好。” 徐氏点点头,便没跟着她了。 明月阁里,伺候叶无双的人都跪在院子里,一个个都跟犯了错似的垂头丧气,因为她们没看好人,叶无双自杀了都不知道,所以,算是看护不力,叶归云没说怎么处置,她们都跪着不敢离开 杜南天也守在叶无双的房间门口。 看到叶欢颜进来了,忙走上前来。 揖手低声道:“参见王妃。” 叶欢颜嗯了一声,低声问:“父亲如何了?” 杜南天低声道:“还在里面坐着。”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那边跪了一地的人,道:“你让这些人都下去吧,不必跪着了,也不是她们的错,铁了心想死的人,谁看得住?” 杜南天领命。 叶欢颜才走向门口,直接就推开了门,走进去,当然,进去的只是她自己,跟着她的几个姑娘都守在门口。 走进内室,叶归云正好听闻门开有人进来,忙看着这边,以为是杜南天,可当即就看到了她。 他忙拧了拧眉:“欢颜?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目光望外瞥了一眼,有些不悦:“是杜南天去找了你?” 叶欢颜看着叶归云那瞬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神态,神色微动,随即颔首:“嗯,他担心父亲,就让我若是可以便回来看看,宽慰父亲。” 叶归云脸色阴了些:“真是胡来。” 说着连忙走上前来,问叶欢颜:“你身体不好,怎么还真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为父还是受得住的,晟王也真是,平时看你看的那样紧,怎么会让你回来了。” 叶欢颜莞尔道:“我好多了,多出来走走没坏处,明日是先皇后的忌日,殿下离京去给先皇后守陵了,管不了我。” 叶归云闻言便不再多言了,沉沉的叹了一声,脸上有些伤悲。 叶欢颜这才看向那边床上叶无双的尸体。 也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脸上溃烂,身上也是,只是穿着衣服看不见,可是露在外面的手都是溃烂的,她是上吊自杀的,看着床边地上拼接而成的布条,显然是叶无双寻不到自杀工具的情况下,自己绑的。 叶无双怕是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为了防止她受不住痛苦自残自杀,她屋里没有任何自杀的工具,连摆设瓷器都弄走了,可是人想死,又怎么拦得住,这不,她自己弄出了这一条布。 叶欢颜淡淡的道:“父亲其实不必难过,她死了,对她来说算是一种解脱,活着而不过是遭罪,且也活不了多久了。” 叶归云道:“这些为父明白,只是,她终究是我的女儿,她落得这般下场,又如何能不难过?” 第566章 后怕 叶归云并非多在意叶无双这个女儿,或许以前还算看重,可是自从叶无双退亲后,他就对品性与谢氏如出一辙的这个嫡女很是不待见。 可是他终究是一个父亲,且他性情刚正,并非那些刻薄的父亲,他始终是希望他的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遂,现在叶无双受尽折磨难以忍受而死,虽说也是咎由自取,可是他还是会难受。 他的这些孩子,除了那个还未出生就死于娘胎的幼子,叶无双是唯一一个死在他面前的,是真正意义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且叶无双临死前,还被他亲眼看着受尽折磨,焉能不心痛? 道理都是明白的,可是这世间谁不是这样,什么都明白,可该存在的依旧存在。 叶欢颜看着叶归云这幅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了。 她对叶归云本身也不是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因为明白叶归云这些年所有的无可奈何,选择了不去计较,可是有些东西,本身是很难无中生有的,她也没办法对叶归云的丧女之痛感同身受。 叶无双的死,她心中没什么柑橘,原本叶无双在她心里,就是个死人了。 叶归云走回刚才坐着的地方,看着叶无双难辨原来模样的脸,有些恍惚的低声道:“为父刚才在这里呆了许久,一直在想一件事,越想越是后怕。” 叶欢颜挑了挑眉:“父亲想了什么?” 叶归云情绪低迷的缓缓道:“我在想,倘若当初晟王没给你解毒,你是否是也会和她一样,就这么死在为父的面前,若是如此,我是否能承受。” 叶欢颜一愣。 叶归云又苦笑道:“为父越想,便越是不敢往下深想。” 越是往下想,便越是心慌。 这个孩子他不仅是当女儿养了十多年,也把她看做是慕容家血脉的传承,是慕容璃用命换来的骨血,他当你没能挽救慕容家,也留不住慕容璃,若是她有个好歹,他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好友和慕容璃? 叶欢颜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知道也没办法告诉叶归云,其实他的女儿早就死了,他最在意却不得不冷落的那个小女儿,早就死在了一年前那个成婚的夜晚。 叶欢颜垂眸思量许久,低声问:“父亲,如果……如果我死了,死在当初成婚当夜,或是和叶无双一样这样悲惨不堪的死去,你会如何?” 叶归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沉的道:“倘若你死了,那些导致你丧命的人,为父会让他们都付出惨痛代价。” 至于是什么代价,他没说,可如此丧女之痛,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他虽说不屑于那些阴诡手段,可却不是不会,他的心智谋略也是不差的,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当初得知叶欢颜被指婚给了元决,他自知赶不回来阻止不了了,本是抱着她必死的心态回来的,他不知道当时心里盘算了多少为她报仇的想法,还好,后来收到消息,她活下来了。 叶欢颜闻言,虽然不知道叶归云能做到什么地步,可是他既然这样说了,有了切切实实的态度,那么也就够了。 原主若是知道,应该也会有所慰藉。 她轻声道:“父亲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伤悲,而是让她入土为安。” 叶归云道:“为父明白。” 叶欢颜离开后,叶家放出了消息,国公嫡女叶无双病故,叶家门前挂白。 与此同时,盛家。 因为之前的事情,盛家对盛若安管得极严,已经不许她踏出府门了,哪怕如今盛老太傅的病情已经差不多好了,可是依旧是管她管的死死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自己的人的,还能有自己的法子知道外面的一些情况。 听闻彩芯禀报的消息,盛若安吃惊:“他真的出京了?” 彩芯道:“是的,说是早上晟王殿下就出京去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可似乎还带了些行囊,估摸着一两日回不来。” 盛若安有些疑惑,想着他这个时候离京去做什么,思量片刻后才想起身什么,道:“对了,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也是何皇后的忌日,他这个时候出京,应该就是去皇陵守陵去了,他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去守陵三日的。” 彩芯道:“那应该就是了。” 盛若安凝起神思,眯着眼道:“若是这样,后日南城郡主大婚,他岂不是不会在,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能叶欢颜自己去参加婚宴了?” 说着,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可若是他不在,叶欢颜那个病秧子自己会去么?” 彩芯道:“应该是会的,听说晟王妃身体其实已经好了,传来的消息中说,今日晟王殿下离京后,她就自己去了平王府,也没有遮着脸了,她今日都能去,那她和南城郡主关系这样好,自然也会去参加大婚的。” 盛若安点点头,道:“对,她和南城郡主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一般,怎么可能不去,她会去的。” 彩芯不解的问:“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这晟王妃去不去参加大婚也与您无关啊,您关心这个做什么?” 盛若安勾唇一笑,有些诡异,道:“自然是有用的。” 彩芯正要问什么,盛若安已经站起来,拢了拢衣领道:“我已经许久没去给祖母请安了,走吧,去祖母那里。” 说着,人已经踏步出去,彩芯只好跟上。 盛老夫人的院子里,盛老夫人刚送走了客人不久,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请盛若安来,就听门外进来的丫鬟禀报,盛若安来了。 她皱了皱眉,其实不大想见这个孙女的。 自从之前得知她做的事情,以及她把自己祖父气病,如今都还未完全康复,盛老夫人就极不待见这个她亲手养大精心教养的孙女。 她并不认为盛若安对晟王有心思是错的,也不觉得盛若安做的事情如何不对,本来女人嘛,就该有些小心思小手段才是立身之本,她和她的丈夫盛老太傅在这些事情上的看法,还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她不能忍受盛若安把自己的祖父气的差点卒中,如今都还没完全好,如此不孝,焉知哪日自己不顺着她了,会不会她也把自己气死。 所以,盛老夫人恨不得早些把她嫁出去一了百了。 她道:“让她进来,正好有些事情要与她说。” 丫鬟下去,之后不久,盛若安就进来了。 进来后,她看了一眼盛老夫人,就忙低下头,跪下请安:“孙女给祖母请安。” 盛老夫人淡淡道:“起来吧,正好有事情要与你说,你来了也好,省得我还派人去 传你来。” 第567章 妄念就是催命符 盛若安起来后,忙问:“祖母有事要与孙女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盛老夫人指了指盛若安最近的一个位置,道:“你先坐下吧。” 盛若安拘谨的坐下,因为自己做错了事不受待见,不复先前的落落大方。 她坐下后,还没开口屋恩盛老夫人有什么事情要说,就听盛老夫人道:“你许久不过来了,今日特意过来,应该也是有事吧,先说说你的事情。” 盛若安垂眸低眉的低声道:“孙女也没什么事,就是许久不给祖母请安了,之前做错了事,祖母在生孙女的气不想见孙女,孙女就不敢来祖母面前让祖母更生气,想着祖母也该消气了,就来请安了。” 盛老夫人面色稍霁,倒是没有刚才那样沉肃了:“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 盛若安低声道:“孙女是祖母养大的,不敢不孝。” 盛老夫人叹了一声,道:“罢了,你只要以后安分守己,先前的事情就过去了。” 盛若安抿着嘴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盛老夫人这才神色稍缓的道:“说正事吧,刚才曾夫人过来了,说是择选了几个吉日给我与你祖父过目择选,我与她商定后选了三月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到时候也没那么冷了,你回去好好待嫁,帮着绣嫁衣,等三月初九几嫁到曾家去吧。” 盛若安闻言一惊:“这么快?” 不到两个月了…… 盛老夫人拧眉,沉声道:“快?这还算快?你祖父可说了,今早把你嫁出去,这已经是尽量周全的情况下选的日子了,早早把你嫁出去,免得总是心思不定,何况,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拖了。” 盛若安心急的不行,想都没想就出声:“可是……” 不等她说出什么来,盛老夫人沉着脸问:“可是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嫁?还想着晟王?” “我……” 盛老夫人毫无商量余地的道:“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愿不愿意,曾三公子你是一定要嫁的,此事由不得你,我会派人去给你父亲母亲传信,你父亲是回不来了,就让你母亲回来为你筹办婚事,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盛若安的父亲外放,母亲随着去了,不得召还便不能回来,所以常年都是不在京中的,甚至过年都回不来,不过如今女儿出嫁,盛若安的母亲自然是不能不回了。 盛若安刚才是乍一听闻定下了婚期有些震惊,如今也恢复了几分神志,低着头权衡了一会儿,便认命道:“既然如此,孙女嫁就是了,原本也是孙女做错了事情,一切惩罚都是应该受的,只要祖父和祖母能消气安心,孙女嫁就是了。” 盛老夫人不悦道:“你不能认为这是惩罚,你总是要嫁人的,晟王你是不可能嫁给他了,曾家是个好人家,曾三公子也是心仪你的,我与你祖父为你苦心择选,选了这么个好去处,你岂能觉得这是惩罚?” 盛若安本就把这件罔顾她意愿的婚事当作惩罚,也就这样说了,可一听盛老夫人的话,忙道:“是孙女失言。” 盛老夫人抿了抿嘴,淡淡的看着她,岂会看不出来她依旧是不情不愿的,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盛家的管家。 “见过老夫人,见过七姑娘。” 盛老夫人问:“何事?” 管家道:“回老夫人的话,刚才得到消息,说是安国公府的八姑娘病故了,叶家已经挂白了,像是要为她办丧,二夫人不在府中,老奴就来问问您,可要送挽联过去?” 盛老夫人有些意外,想了想淡淡的道:“既然安国公府要为她举丧,那就送吧,好歹是国公府的嫡女,也当得起。” 管家道:“那老奴去叫人置办,明早给送过去。” 盛老夫人颔首,他便告退了。 他出去后,盛老夫人哎感慨道:“瞧,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若是当初没有那些妄念,好好的嫁人,如今得丈夫体贴怜爱的就是她而不是谢家女了。” 前几日,承平侯府放出喜讯,说世子夫人谢姣诞下嫡长子,而原本该嫁给吴鸿升的叶无双,却在此事传出的几日后病故了。 而据说,谢姣那样刁蛮的性子,嫁给吴鸿升后,夫妻俩培养出感情来,谢姣性格慢慢的好了,夫妻俩现在也算是一段佳话。 当真是时也命也。 盛若安垂眸紧紧抿着嘴,她哪里听不出来,祖母这话,其实也是说给她听的,让她以吴鸿升谢姣夫妇为例,安心嫁给曾三公子,不要再有别的妄念了,否则就跟叶无双一个下场。 有时候,不该有的妄念就是催命符。 盛若安道:“祖母,孙女明白祖母的意思,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妄念了。” 盛老夫人这才神色缓了几分:“你能明白就好,明白了,以后便能少吃些苦头。。” 盛若安好似听进去了一般,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忽然道:“随了,祖母,有件事孙女想请您同意。” “何事?” 盛若安道:“后日就是南城郡主和谢小侯爷的大婚之日了,孙女许久没能出去了,想请祖母同意带我去看看,我也即将成婚,去沾些喜气也是好的。” 盛老夫人道:“我这些天身子有些不爽利,且还得顾着你祖父,是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的,已经交代了你二婶让她明日回来,后日就由她去,不过既然你想去,我就让她带你去看看吧。” 有人在,自然不用担心盛若安做什么,若是没人带着,她与自然不会让盛若安自己去,免得再生出什么岔子。 盛若安乖巧道:“好,那我跟二婶一起去。” “嗯。” 盛若安站起来道:“那孙女不打扰祖母了,这就回去了。” 盛老夫人也没想留她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她走了。 她走后,盛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上前道:“老夫人,这七姑娘是真的甘愿嫁给曾三公子了?怎么奴婢瞧着还是有些心思不定呢?” 盛老夫人淡淡的道:“到底是多年的念想,岂是这么快就能歇了心的,应下婚事,也不过是因为她没得选罢了,我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我不知道?” 嬷嬷一脸顾虑:“那您怎么还答应让她去参加婚宴?万一……” 盛老夫人道:“晟王早上不是出京了么?约莫是去皇陵了,这丫头过来怕就是问了让我同意她去参加婚宴,想看见晟王,可是那日晟王是不在的,所以,让她去也无妨。” 老眼眯了眯,又道:“不过也不能白费这次机会,谢家婚宴,曾家的一定去,到时候,让老二媳妇促成她和曾三公子多接触接触,都是未婚夫妻了,总能见面三分情不是?” 嬷嬷笑了,赞许了盛老夫人此举甚好。 第568章 叶欢颜,你膨胀了啊! 第二日,叶欢颜一早又回了叶家。 因为叶无双的丧礼叶归云办的还是挺大的,作为姐妹,她又在前一日早上去了平王府下午回了一趟叶家,明显是身体好了,这丧礼自然是还是得露个脸的。 不然不会不贵叶无双体面,而是不给叶家脸面,如今这个时候,面上的功夫她还是乐意做好的。 看在叶归云这个安国公的份上,来致奠的人也不少。 在叶家待了半个时辰,离开后,她直接回了王府,昨日答应了元倾城今日去平王府,如今也是不能去了。 好歹她是娘家死了人的,今日还是丧礼首日,不好去将要办喜事的平王府,冲撞了就不好了,不过她已经是外嫁女,一切都以夫家的事情为重,明日成婚的还是她夫家的堂妹,并不妨碍她去参加婚宴。 第二日,正是元倾城的大喜之日。 叶欢颜一早就去了平王府,到的时候,宾客都没来几个。 元倾城还没开始沐浴呢,正在吃东西,等吃了东西去沐浴后,她得到晚上才能吃了,所以现在拼命的往肚子里塞东西。 叶欢颜不让人通报就进来了,看到叶欢颜,元倾城有些意外:“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吃早膳了么?” 叶欢颜坦然笑道:“吃了点,不过急着过来,也没怎么吃饱,你若是想要我与你一起吃,也是可以的。” 元倾城抿嘴一笑,然后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道:“那还站着作甚?坐下啊。” 随即吩咐团团准备碗筷。 之后,叶欢颜就真的不客气的开吃了。 吃着吃着,元倾城突然惆怅道:“哎,说起来,我许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怪想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一饱口福。” 叶欢颜一副很宠溺的样子道:“你若是想吃,等天气暖和些我就给你做,现在是不行的。” 现在她身体不允许,而且,元决也不会允许,只能等她身体更好些了。 元倾城两眼放光:“真的?那我记住了啊,你可不许反悔,等你身体都好了,天气也暖了,我就去晟王府蹭吃。” 叶欢颜笑道:“哪能啊?答应你的事情我几时不算数的?” 元倾城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憨憨的笑道:“那倒也是。” 说着,想起一事儿,忙问:“对了,你今日之事来平王府参加午宴么?去不去靖安侯府?” 叶欢颜寻思片刻,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靖安侯府也送了请柬的,可是我不太想去谢家的地方。” 她说着抬眸看着元倾城,笑问:“怎么?你想我去?” 元倾城对他,闷闷道:“我们关系这样好,我确实是想让你送我出嫁,也看着我拜堂。” 叶欢颜莞尔,毫不犹豫的便道:“那我就去,满足你的小小心愿。” 元倾城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等吃好了东西,还有些时候才到沐浴的吉时,是了,大婚的一切流程都是有时辰的,而元倾城的大婚是按照礼制郑重以待的,可不像她当初,草草的就嫁了…… 趁着这个时候,叶欢颜叫人拿了她带来的东西给元倾城, “这是……”元倾城看着这由赤玄和月影一人捧着一个的两个檀木盒子,有些疑惑。 盒子看着还挺沉,也不知道是什么。 叶欢颜让月影和赤玄打开。 一打开,元倾城就当即被乍然而出的光闪到了,忙捂住眼睛。 周围的人也是。 之后,元倾城才定睛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其中一个由赤玄捧着的方木盒子里,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彩色夜明珠!刚才闪到她们的正是此物,如今便是已经慢慢适应了,那彩光也还是令人难以直视。 而月影那个盒子里则是一块极品血玉,还未切割雕刻成饰品的血玉玉石,不算很大,可做几个镯子是够的,血玉本就稀罕,这玩意儿也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两个东西都是罕见的宝物。 元倾城忙问叶欢颜:“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些都是要送我的?” 叶欢颜颔首,笑道:“嗯,给你添妆的。” 元倾城瞪着眼张大了嘴:“你你你……拿这两个东西给我添妆?” 叶欢颜颔首,疑惑道:“对啊,怎么了?你不喜?” 元倾城无语道:“什么不喜?这是我喜不喜的问题?叶欢颜,你膨胀了啊,给我添妆送些金银首饰就好了,不然再大方点送房契地契也行啊,你倒好,给我送这……你这样败家,晟王哥哥知道不?” 她都不敢收! 叶欢颜很无辜很纯粹的样子点头道:“知道啊,先前我就说你出嫁时我要给你添妆,他就让我在他的库房里随便挑点珍品,那我就挑到了这两样,我琢磨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心送哪个,转念一想,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也不是送不起,两个都送你它不香么?” 元倾城:“……” 这样也行? 她问号脸。 面对元倾城明显质疑她逻辑的问号脸,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反正你就收下吧,咱俩这交情,我自然是不可能跟旁人一样送你那些俗物的,这两样玩意儿搁在王府库房也是搁着,不如送给你玩,维持一下咱俩的交情,你可别推辞啊,好歹让我感受一下出手阔绰的滋味。” 元倾城其实是很喜欢这俩玩意的,尤其是那彩色的珠子,可是还是顾虑:“我怕烫手,而且,你真的问过晟王哥哥?不是背着他败家?”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道:“是他自己让我去库房挑的,而且,他的就是我的,我拿我自己的东西给你添妆,需要他同意啊?他敢有意见,我……跟他没完。” 其实是想说让他打地铺,可想了想,这些她和元决私底下拌嘴时放的狠话,还是继续留待私底下用吧。 元倾城一听 ,忍不住笑了,也没了顾虑:“那我不客气啦,嘿嘿嘿……” 然后就上前,捧起彩色的夜明珠各种稀罕。 叶欢颜看得心惊肉跳的,忙道:“你悠着点儿,别摔了,虽说是送给你了,可好歹是珍宝,若是你刚拿到就摔了,我跟你没完。” 元倾城笑眯眯道:“放心,我比你稀罕呢,摔了我也不能摔了这宝贝啊。” 叶欢颜笑笑,便也不说她了。 稀罕了夜明珠,又捧着血玉瞅了一会儿,沐浴的吉时就到了,元倾城就先去沐浴了。 叶欢颜不好继续待着碍事儿,这才出了外面,正好肃王妃和肃王世子妃也到了。 叶欢颜忙去找肃王妃,碰面后互相打了招呼,叶欢颜目光顿时被肃王妃身边挺着大肚子的世子妃吸引了去。 惊讶道:“呀,小婶婶这肚子怎么比过年时还又大了一圈啊?” 第569章 双胎 肃王世子妃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除夕家宴时见了一次,肚子虽然也挺大的,比正常怀孕六个月的月份大一些,可是现在才半个多月过去,她肚子竟然又明显大了不少。 看着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正常怀孕六个月的分量呢,反而像是七个多月的。 提起这个,肃王妃喜形于色,笑道:“一直都没公开,也没特意跟你说过,阿婥腹中是双生胎,所以肚子看着格外大些。” 叶欢颜闻言一惊,忙问:“真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 肃王妃嗔笑道:“当然,这么大的事儿难不成还诓你啊?” 叶欢颜忙看向世子妃,世子妃也是一脸娇羞和知足,手还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叶欢颜是真的高兴。 叶欢颜眉开眼笑道:“那还真是得恭喜皇叔祖母,恭喜小婶婶了。” 心中不得不感叹,小王叔威武啊,一炮两响,怀双生胎可是极好的运气和本事…… 世子妃笑着道:“多谢王妃。” 肃王妃也笑着,随后看着世子妃的肚子,突然有些惆怅:“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一直悬着心呢。” 叶欢颜道:“是男是女都好,若是能是龙凤胎,那才是最好的。” 肃王妃道:“我也希望是龙凤胎。” 便不是龙凤胎,是双生女也是好的,但是,最好不是双生男胎。 肃王妃有所顾虑,叶欢颜倒是有些明白怎么回事。 若只是一个,是嫡长子固然皆大欢喜,可若是双胎都是男孩,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嫡长子嫡次子,可都是不能继承爵位的,除非舍弃一个,这是历来皇室宗族默认的规矩,所以,世子妃怀了双胎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所以,世子妃这一次,最好是能生下龙凤胎,便是生下两个女儿,都好过生下两个儿子,不然总是麻烦。 叶欢颜笑道:“不管生什么,都是多子多福的好意头,以后小叔叔和小婶婶一定能再让您抱上许多的孙子孙女的。” 肃王妃叹了一声,无奈笑道:“承你吉言了。” 叶欢颜莞尔笑着,随即又顾虑道:“不过,小婶婶肚子这样大了,还是双胎,应该在府里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还来参加婚宴了?这里今日人多,若是磕着碰着了就麻烦了。” 世子妃浅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小郡主出嫁,给她添妆,王妃别担心,我不参加婚宴,也不扎人堆里,一会儿就先回去了。” 叶欢颜张了张嘴,这才放心。 肃王妃也道:“你别担心,我也只是见她这两个月在府里养胎闷坏了,便带她来看看,算是多沾些喜气,一会儿你小叔叔就送她回去了。” 叶欢颜颔首道:“如此便好。” 肃王妃问:“你是从倾城那里出来的?她现在在做什么?” 叶欢颜道:“沐浴呢,估计还得一会儿才好。” 肃王妃点点头:“那得过些时候才能过去给她梳头,正好有些日子没与你说说话了,我们先随便走走,说些体己话吧。” “好。” 接着,她们便在平王府散起步来,平王府于他们而言没什么限制,随便走动。 走着走着,肃王妃问:“晟王去皇陵了?” “嗯。” 肃王妃笑着点头道:“应该的,他也有几年没去过了,如今身体好了,是该去尽尽孝心的,可惜你身体不好,不然你也该去一趟的。” 叶欢颜莞尔道:“其实我现在也还是能去的,可是他不让,而且倾城大婚在即,总不好我们两个都不出现,他便怎么都不肯带我去。” 肃王妃道:“确实是这样,倾城嫁人就这么一次,你们也都是她的兄嫂,你与倾城又这样要好,不能不来送她出嫁,不然也不像话,如今他去皇陵你来送倾城出嫁,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着,她站定,转头看着叶欢颜又道:“不过,我昨日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毕竟叶家还在办丧。” 叶欢颜含笑道:“我如今是皇家儿媳了,不说身份上不必为叶无双忌讳,就说按照规矩夫家的事情比娘家的重要些,且又不是今日办丧,不影响。” 肃王妃闻言倒是赞同叶欢颜的话,可却有些疑惑:“是这样没错,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就病故了?这里边没有什么隐情吧?” 她有些担心会和叶欢颜有关。 叶欢颜淡淡道:“她自己不想活了,也活不下去了,就只能死了,您就当她是病故就好了。” 肃王妃一愣。 那看来当真是有隐情,而不是正常病故,且和叶欢颜估计还有关系。 叶欢颜无心再说及也是的事情,道:“好了,逝者已矣,就不说她了,而且今日大喜的日子,提一个故去的人也冲撞,说些别的吧。” “也是。” 聊了一会儿家常,估摸着元倾城那边已经沐浴好了,肃王妃是皇室长辈,也算是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家庭美满的人,所以今日给元倾城梳头的人是她,她就先带着世子妃去了,叶欢颜刚从元倾城那里出来不久,想自己透透气一会儿再过去,便没和她们一起。 看着那婆媳俩走远,叶欢颜目光很是羡慕。 灵儿细心,一眼就看熬了叶欢颜眼底的艳羡,挑了挑眉,问:“姑娘是在羡慕世子妃?” 叶欢颜怅然笑道:“是啊,很羡慕呢。” 灵儿忙宽慰道:“姑娘也不用羡慕旁人,您现在身体已经在好转,等都养好了,您也会好殿下有孩子的,说不定还能和世子妃一样好福气,一举诞下双生胎呢。” 叶欢颜低低笑道:“若是能有她这样好的福气,那也就好了,不过,我羡慕的可不只是这点。” 灵儿不解:“那还有什么?” 瞧着世子妃好似除了怀了双生胎,也没有别的可以和叶欢颜比了,毕竟虽然世子妃和世子夫妻感情好,可是这京城之中,没有哪一对夫妻能和元决叶欢颜比了。 所以除了孩子,似乎 叶欢颜也没什么需要羡慕别人了。 叶欢颜略有些黯然的道:“你不觉得皇叔祖母和小婶婶感情极好么?” 灵儿一愣。 叶欢颜幽幽道:“我就在想啊,若是元决的母后还活着,以她那样的性情,我与她会不会也和皇叔祖母好跟小婶婶一样情同母女呢?” 这个,灵儿没法说。 倒是一旁的小葵突然出声:“姑娘,若是先皇后活着,您都没可能嫁给殿下的好不?怎么可能情同母女?” 叶欢颜:“……” 灵儿好月影赤玄也是十分无语,主要是无言以对。 叶欢颜有些好气,瞪着她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葵吐了吐舌头,憨憨道:“奴婢说说的是实话,要是先皇后还在,怎么也轮不到您嫁给殿下。” 叶欢颜扶额。 不过…… 她不得不叹了一声道:“那倒也是。” 第570章 出嫁 等再度踏入元倾城这里时,元倾城已经换上了嫁衣,就剩最外面的一件最繁重华丽的外袍没穿,此时也已经上了妆,就差带头冠和穿上外袍了。 此时这里除了元倾城主仆,没有其他人了,肃王妃给她梳了头已经出去了,想必是送世子妃出去,然后还得帮着平王妃张罗事情,其他帮着挽发上妆的几个命妇也功成身退离开了。 等出门之前,由着侍女给她戴上冠子穿上外袍也就好了。 叶欢颜进来时,元倾城正在梳妆桌前面把玩着一把孔雀翎羽扇,玩的津津有味的。 这把扇子是却扇礼的工具,一会儿出门一直到礼成之前都得拿着的。 叶欢颜只扫了一眼元倾城手里的扇子,便把目光移向元倾城的脸,笑道:“真好看。” 认识也有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元倾城脸上带着妆容的模样,确实是好看的,比起平时的稚嫩英气,更添几分柔媚风情,倒是让她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奇妙感触。 元倾城立刻放下扇子,捧着脸皱着眉问:“真的好看吗?可我还是觉得脸上抹的太红了,和戏院里那些唱戏的一样,不好看。” 她说的是腮红。 别的都还是能接受的,可是腮红真的是辣眼睛。 叶欢颜坐在她旁边,笑道:“不会啊,真的好看,是你自己平时不喜欢涂脂抹粉,才觉得太红了,其实真的不红,而且再说了,你今日是新娘子,红色喜庆,这可都是好意头。” 元倾城无语望天:“皇叔祖母也是这样说的。” “实话嘛。” 元倾城还是有些嫌弃,撇撇嘴道:“那也行吧,反正就今日是这样,虽然我觉得不好看,可是你们说是好意头那就当时好意头吧,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有扇子挡着没别人注意到,不妨事。” 然后又和叶欢颜各种扯淡起来,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侍女进来,说有几个姑娘来了,正是元倾城平时玩的还算好的几个小姐妹。 见元倾城就要说让人进来,叶欢颜忙道:“我不想接触旁人,且我在这里你们也不好说话,她们定是会拘谨的,所以,我还是进里面避一避吧。” 元倾城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反正你与她们也不熟,她们太吵了,吵着你就不好了,你进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团团带着叶欢颜主仆几个进里面休息。 之后,叶欢颜就在里面听着从外面元倾城和一个小姐妹叽叽喳喳的说话,因为顾忌叶欢颜在里面,元倾城已经尽量小声了,可还是让叶欢颜听得清清楚楚。 都是一些小姐妹的私房话,还有些不正经…… 叶欢颜听到好笑,原来古代的小姑娘们也是有些污的…… 她们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叶欢颜才出来,继续好元倾城闲扯,等时辰差不多了,侍女们给元倾城戴上了冠子,穿上了外袍。 整个人就可以说是美艳不可方物了。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叶欢颜都想拍下来。 虽然平王府去谢家不远不近,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可是因为要转一圈京城游街才掐着吉时回谢家拜堂,需要小半日的时间呢,临近午时,谢桓就领着迎亲队到了,外面也想起了炮仗声。 元倾城就这样出嫁了。 看着迎亲队远去,叶欢颜很是怅然,有一种自家妹妹嫁人了的不舍感,明明都在京城,其实元倾城嫁不嫁,她们该来往的还是能来往。 一旁的肃王妃在安慰偷偷抹泪的平王妃:“好了,别哭了,倾城出嫁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还不是能常常回来陪你?大喜的日子该高兴的才对,怎么还哭上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平王妃忍不住哭笑了,没好气道:“王婶还说我?前年龄霜出嫁时你不也哭?” 龄霜是肃王妃的女人婉欣郡主。 肃王妃噎到了,倒是没话说了。 她是没发劝了,只能平王和平王世子跟世子妃轮番劝,才把人劝好了。 之后就是宴席。 饮宴完毕时,正好晟王府送来了她的药膳,她今日是回不去了,可药膳不能断,瑛姑姑便亲自送来。 叶欢颜正在吃药膳,一旁的肃王妃便问:“药膳都送来这里了,你这是打算直接去谢家?” 叶欢颜颔首:“嗯,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去了,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倾城说想要让我看着她拜堂,这也不难,就姑且去了。” 肃王妃点点头,叮嘱道:“那你注意些,那里到底是谢家的地方,小心些不是什么坏事儿,我不大想踏足谢家的地儿,就不陪你去了。” 叶欢颜不甚在意道:“知道,您也不用担心,我就是给谢家一百个胆子,他们如今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那倒也是。” 午宴完毕,在平王妃安排的地方小憩半个时辰后,叶欢颜便离开平王府往靖安侯府去。 也有不少人是在平王府赴了午宴,才去谢家赴晚宴的,不过那些人早就去了,叶欢颜到靖安侯府时,靖安侯府已经宾客云集。 她的到来,对于靖安侯府来说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虽说送来了请帖,可是没想过她和元决会来,可如今晟王虽然没来,可是她竟然自己过来了。 靖安侯夫人亲自出来接待,又着急忙慌的吩咐人给她安排一个屋子休息,想是体念她刚病愈,叶欢颜乐的如此,她来这一趟本来就只是来看元倾城拜堂的,甚至晚宴都不打算用,观礼完就离开了。 然而没想到,刚休息一会儿,就有人来求见了。 叶欢颜听到赤玄进来禀报,有些意外:“盛若安?她来做什么?” 赤玄道:“说是给王妃赔罪。” 叶欢颜挑眉:“赔罪?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赤玄问:“王妃可要见?” 叶欢颜思忖片刻,漫不经心的轻笑道:“正好无聊,让她进来给我解解闷吧。” 灵儿闷笑一声。 叶欢颜斜眼过去:“笑什么?” 灵儿立刻正色起来,摇头:“没什么。” 叶欢颜轻哼一声,也不和她掰扯,让赤玄放人进来。 片刻后,盛若安进来。 本本分分的低着头走进来,跪下行礼:“臣女见过王妃,请王妃安。” 叶欢颜懒散的靠着软塌,见状挑了挑眉,哂笑一声道:“盛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行如此大的礼,我怕是受不起啊。” 盛若安垂着脑袋低声道:“臣女此礼是给王妃赔罪的,既是赔罪,王妃自然受得起,何况王妃身份尊贵,又有什么礼是王妃受不起的呢?” 叶欢颜明明是愉悦的笑着的,可是眼底去泛着冷光:“这倒是稀罕了,原来盛姑娘也知道我身份尊贵啊,可你既然知道我身份尊贵,怎的还敢在我的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自作聪明呢?” 第571章 刮目相看 盛若安继续垂着头,毫无任何难堪,只有羞愧,很是坦然的道:“王妃教训的是,是臣女自不量力胆大妄为,先前多有冒犯,还妄想取王妃而代之,为此做了一些不得体之事,不成想王妃竟然不予追究,今日特意来给王妃赔罪,多谢王妃手下留情。” 叶欢颜有些意外她会这样说,诧然挑眉,旋即忽的意味深长大笑起来,道:“你倒是坦诚,这样的话竟也在我面前剖露出来。” 盛若安一脸死寂无望的样子,苦笑道:“臣女自知自己不及王妃高明透彻,这点心思怕是早就被王妃看透了,所以,没什么好遮掩的。” 她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坦然无畏的道:“我心悦殿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已经收心了,就更不需要遮掩,臣女再有一个多月就成亲了,今日是特意求了祖母让我来,抱着侥幸心理见到王妃,给王妃赔罪致谢的。” 叶欢颜目光审视的看着盛若安许久,才点点头道:“行,我既然对你手下留情,那么你的赔罪我受了,你的致谢我也领受了,就这样吧,盛姑娘若是无事,就先出去吧。” 谁知道她都下逐客令了,盛若安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跪在那里一阵欲言又止。 叶欢颜见状,微微侧目,正要问她怎么不走,盛若安突然抬起头来,一副恳切哀求的样子道:“晟王妃,我……臣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王妃成全。” 说着还伏首在地了。 叶欢颜听言,眼神微凉,淡淡的问:“哦?不情之请?那看来是为难我的事情,你且说说是什么?” 盛若安抬起头来,咬着唇一阵犹豫后,才硬着头皮道:“臣女……臣女想求王妃劝劝晟王殿下,请他与我一见。” 叶欢颜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可看着旁边的小葵和灵儿,再看看下面一下的月影的表情,都听笑话似的看着盛若安,就知道自己没听岔,当即冷了脸,虽然笑着,可却是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 盛若安脸色不大好,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强人所难,可还是看着叶欢颜,目光毫无躲闪,鼓起勇气道:“臣女……臣女请求与晟王殿下见一面。” 叶欢颜脸色淡淡的,说的话也不客气:“盛姑娘,你的恬不知耻和强人所难的本事,让我刮目相看啊。” 盛若安脸色难堪起来:“晟王妃……” 叶欢颜冷然道:“你惦记着我的丈夫,我姑且当你是一往情深,毕竟你心悦他在我嫁给他之前,我也无权阻止任何女子心仪她,也尊重你的用情至深,可你是有错的,你为你的一己私情和针对我,不惜折腾出了一条人命,我看在不是你本意要还是柳姑娘,且看在盛家和你祖父的份上没有追究到底。” 声音愈发的冷沉,不带丝毫情感,反倒是不怒自威:“我给了盛家和你足够的脸面,你该知足了,好好听你祖父的话嫁人了事,却还是要折腾,你来给我赔罪致谢,我也受了,到此为止多好,你非得提出这些不要脸面的请求,竟然跑到我的跟前来,请我劝我的丈夫去见你这个觊觎他的女子?可见了他之后呢?你若是折腾出一些有的没的,又该如何收场?盛姑娘,你是觉得你很聪明,还是以为我是傻子?” 盛若安白着脸道:“我……晟王妃,我只是想要在出嫁之前见一见晟王殿下,与他说明白我的心意,不抱憾终身,也算是彻底绝了这份心意安心嫁人,别无所图的啊,你怎能如此恶意揣度我呢?” 她竟然还一脸委屈的控诉着,好似叶欢颜如何欺负了她一样。 叶欢颜毫不客气的冷笑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本就是心有恶念,何怪我恶意揣度你?盛姑娘,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厉害得很啊。” 盛若安难堪不已,并非自己难堪,好似是她挤兑的难堪了,脸色煞白煞白的,让人瞧着不由得怜惜。 好一副我见犹怜。 叶欢颜看的却是辣眼睛,不耐道:“行了,我就当你刚到没说什么,甚至当作没见过你,你出去吧,出去擦干眼泪就当做你也没见过我, 否则让人误会了我欺负你,我可不介意新账旧账跟你算明白,让你连嫁人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下地狱!” 盛若安见叶欢颜没了耐心,顿时急了,忙红着眼哀求道:“晟王妃,求你成全了我这一个念想吧,我心仪殿下几年了,我已经不求能够在他身边陪他,只求能够与他见一面说明白,我知道殿下最是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让他见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叶欢颜顿生厌烦,看向月影道:“把她弄出去。” 月影领命,上前就要把盛若安弄出去。 盛若安哪里肯就这样出去,见月影上前立刻让开,可是还是躲不过,挣扎着被月影拖出去了。 她被拖出去后,叶欢颜抬头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灵儿有些担心:“姑娘……” 叶欢颜顿时抬头看着灵儿,无语道:“灵儿,你说她是不是脑子里有坑啊?” “额……”灵儿不知道说啥好了。 叶欢颜很想骂一句mmp,可是还是忍着了,然后继续吐槽:“让我劝我的丈夫去见情敌听情敌表白,是她脑子进水了,还是她当我脑子被门夹了?真是搞笑。” 灵儿摸了摸鼻子,挺尴尬的:“可能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吧,毕竟她说的也没错,她想见殿下,只能从你这里入手,不然死也是见不到的。”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从我这里入手,她更加没可能见到的好吧?” 灵儿听着,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被盛若安这么一搅合,叶欢颜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这个屋子,道:“也没心情继续待在这里了,堵得慌,出去走走吧,正好看看倾城以后生活的地方。” 灵儿应声:“也好。” 之后,主仆五个人就离开了这个僻静雅致的院子,在谢家后园慢悠悠的漫步,正好后园没什么人,她也乐得清静。 还以为能这样不被打扰的转一圈,之后等观礼了就能离开了,谁知道,又遇上了人。 叶欢颜一眼认出了迎面而来的女子,挑了挑眉,好似那人就是特意过来的,便站着等着她上前。 须臾后,人就到了她跟前。 “臣女李玥婷,参见晟王妃。” 叶欢颜淡淡一笑,道:“李姑娘请起,下个月李姑娘就要嫁给雍王,也是与我一样的了,如今也算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 李玥婷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垂首轻语:“王妃说笑了,便是臣女也嫁入皇室,嫁给了雍王殿下,也是不及王妃尊贵的。” 第572章 可惜 对此,叶欢颜并不置喙,而是淡笑着问:“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前面吧,李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李玥婷道:“前面人太多了有些吵闹,臣女喜静就不凑热闹了,正好听闻王妃在休息,想着似乎这么久了,臣女还从未正式拜见过王妃呢,就特意寻去想给王妃行个礼正式认识一下,结果去到那里不见王妃,听闻王妃已经出来了,就寻了来。” 叶欢颜闻言仔细想来,确实是好像她和李玥婷还没有正式的接触过,见过几次也没说得上话,她是并不在意的,可是没想到李玥婷会在意。 她一脸了然,道:“李姑娘有心了,其实不必这样客气的,等你与雍王成婚,我们还是会认识,不必特意来寻我。” 李玥婷道:“不是客气,是礼数。” 叶欢颜挑挑眉,她可没听说过这个礼数呢。 这里姑娘怕不是来了解敌情的吧,听肃王妃说过这个李姑娘,是个很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却有手段,可又不会下作恶毒,可谓行止有度,是李家精心培养的女儿,这样的女子培养出来,不是嫁去世家大族为宗妇就是加入皇家,这不,成了后者了。 元决和元凌是竞争仇敌,而她自然和这位李姑娘不可能和睦相处,所以,怕是特意来找她,是想看看她这个对手的情况以待来日?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嘛。 李玥婷语调温婉的问:“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允许臣女与王妃同行?正好臣女也有些事情要请教王妃。” 叶欢颜毫不掩饰对李玥婷的疏淡,微笑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怕是没有什么可让李姑娘请教的,李姑娘即将要嫁给雍王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不懂的,不如进宫去处请教皇后娘娘吧。” 李玥婷摆足了谦和求教的架势,笑道:“怎么会呢?王妃好歹加入皇家近一年了,许多皇家儿媳的规矩,应当是熟稔于心的吧?何必妄自菲薄呢?” 叶欢颜依旧是态度寡然,淡声道:“我虽然嫁给殿下近一年,大半时间都是身体抱恙的,且我本出身不高,没受过什么好教养,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尚且磕磕绊绊的惹人笑话,姑娘也知道,我嫁给殿下也是另有契机,怕是没有能耐指点李姑娘什么,所以,就不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了” 所以,叶欢颜是不肯接受她的示好了? 是了,她是来示好的,她看得明白,元凌对上晟王元决胜算不大,而她并不想带着整个李家陪着皇后母子一起下地狱,父亲一意孤行的要站位雍王,他们也都别无选择了,可是,她还是想尽力为自己和李家谋求后路,便是谋不来后路,起码了解一下这个深不可测的晟王妃,与之示好,好歹也能见面三分情不是?总之没坏处。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的简单了。 李玥婷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冒昧了,王妃见谅。” 叶欢颜淡笑道:“这不算什么,是我自己不争气,什么也不懂,倒是让李姑娘见笑了。” 李玥婷还能说什么?只能有些黯然的先告退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灵儿低声道:“姑娘,这李姑娘瞧着倒是不错,嫁给雍王,有些可惜了。” 叶欢颜听着好笑,斜睨着灵儿笑道:“嫁给雍王可惜?那嫁给谁不可惜?难不成嫁给你家姑爷?” “额……” 叶欢颜轻声道:“她是李首辅的嫡女,本就是要走这条路的,李首辅站位雍王,是雍王在朝中最强劲的助力和依仗,那么嫁给雍王就是她的宿命,无谓可不可惜,那是她的父亲给她选择的路,她自己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 “何况,这世间比她更令人唏嘘的女子不计其数,她这样的,算不得什么。” 灵儿垂眸低声道:“也是,是奴婢看的太浅显了。” 叶欢颜笑笑:“这些事情你本身也不懂,你也只是瞧着这李姑娘不错才有此感慨,不过若是抛开李家的立场不谈,她嫁给元凌,也确实是可惜了。” 这李玥婷既然能得肃王妃的夸赞,人品性情肯定都是不错的,就连元倾城那个素来特别讨厌这些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的小丫头,对这个李玥婷竟然也是挺赞赏的,可见人不错。 而刚才短短接触下来,叶欢颜也能感觉得到,李玥婷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不像其他人,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可是还是会看不起她,甚至看到她的脸都会免不了鄙夷嫌弃,那是本能,极力掩饰都掩不住的,可是李玥婷没有这些,而是落落大方坦坦荡荡,唯一掩饰的就是刻意示好的心,可见教养是极好的。 或许可能是装的,可是叶欢颜总觉得,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见过许多这京中的大家闺秀,这李玥婷是唯一一个让她不反感的,若非立场不同,她应当不会拒绝这姑娘的示好吧。 小葵吐吐舌头吐槽道:“可不可惜的姑娘管她做什么,跟姑娘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奴婢觉得,能被皇后那个毒妇看上许婚给雍王的,再好也好不到哪去,不是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一丘之貉?还有一个叫物以类聚,说的就是这样的。” 叶欢颜听言,诧异的扭头瞥向小葵,有些意外又好笑的挑眉:“你这小丫头最近学识见长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都晓得用词儿了?” 小葵顿时憨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害!那还不是跟在姑娘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还有月影姐姐也教得好。” 然后还笑眯眯的瞅了一眼月影。 月影面无表情,简直不想理她。 不同于灵儿还有些学识,小葵以前就是个文盲,字都不晓得几个,进了晟王府后,确实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文化素养高了不少,而近来闲来没事的时候,月影就教小葵一些,这小丫头虽然性子憨憨,可是也挺聪明的,不仅学得快,还能举一反三,读书识字什么的需要积累,是急不得的,可是言辞用语却是有长进的。 叶欢颜还是很欣慰的。 她并不是说希望身边的人成才女,可是还是希望她们能够有学识有素养,然后懂得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就像灵儿,灵儿以前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是自从跟唐笙学了医术,就对医术十分感兴趣。 跟着唐笙学了俩月,她打下了基础,如今唐笙不在,她就自己有空翻看医术自学,还管起了叶欢颜的药膳,叶欢颜打算等甘先生回来,就请甘先生教她多一些,这不仅能让灵儿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她也有好处。 以后再看小葵想做什么吧,也让她学些自己感兴趣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量着拜堂的吉时和花轿到的时辰,道:“走吧,再转一会儿就该去前面等着观礼了。” “嗯嗯。” 第573章 李玥婷死了 与叶欢颜别了后,李玥婷没有去前面,而是心事重重的走了一会儿后,随便寻了个亭子待着。 她的侍女书磬在旁边低声道:“姑娘,这晟王妃可有些不识好歹了,奴婢不信她看不出来您对她的示好和善意,竟然这般不给脸,您也真是的,她这般貌丑,出身也不好,您何必下自己的脸……” 李玥婷立刻低声呵斥:“闭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家世样貌取人,世事皆无常态,风水轮流转,没有人是天注定一成不变的,况且她如今已经是尊贵的晟王妃,这便不是你我可以贬低的,教过你多少次了要谨言慎行,祸从口出不知道?” 书磬忙道:“奴婢失言,再也不敢了。” 李玥婷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有些忧郁怅然的看着湖对面的春景发呆。 书磬见她如此,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姑娘,您与其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去前面多接触一些官眷,老爷不是说了,您这几年守孝不出门,都与人脱节了,特意让您多与那些命妇官眷多接触,这可是有利无弊的,奴婢瞧着适才刚到时有些官眷是想与您说话的,可您都不理,这怕是影响不好,容易让人觉得您傲慢呢。” 李玥婷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厌烦的道:“我最是不喜欢这些应酬的事情了,明知道她们一个个都各怀心思,还得笑着与她们周旋,累得慌。” 书磬道:“可是这都是姑娘不得不做的啊,以前您可以不予理睬,可是以后您是要嫁给雍王殿下的,那这些便都是避免不了的,总得习惯。” 李玥婷闻言,没遇见愈发的厌烦的,不知道厌烦的是书磬说的总要习惯于此,还是嫁给雍王的话说,烦闷了片刻,叹了一声,索性不想这么多了,认命道:“算了,去前面看看吧。” 书磬忙应声,主仆俩正要齐齐去前面。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叫喊:“五姑娘,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啊!” “五姑娘……” 李玥婷听到声音忙看了去,便看到那边的小径上,正小跑着一个谢家下人服饰的婢女,正在四下张望着找什么,呼声叫喊。 李玥婷正疑惑怎么了,那婢女看到她们忙跑过来。 匆匆行了个礼,忙着急的问:“敢问这位姑娘,可有见过我们家五姑娘?” 她显然不认识李玥婷,李玥婷也不意外,她虽然出了孝期后不再闭门不出,可也还是深居简出,不大喜欢与人交际,便是谢家,也还是自五年前陪母亲来过一次后,这几年来第一次来,所以这婢女不知道她也正常。 她挑了挑眉:“五姑娘?” 那婢女道:“就是我们侯爷的小女儿啊,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穿着青色的袄子,适才奴婢还看着呢,可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身体不好,患有咳喘,姨娘交代了不要让她乱跑,万一跑到前面去扎到人堆里犯病可就不好了。” 李玥婷听言大致是明白了,这五姑娘应该就是靖安侯的庶女,最宠爱的杜姨娘所生的,倒不是她多关心谢家的人,而是靖安侯独宠这位杜姨娘都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而杜姨娘生了一女,是靖安侯最小的女儿,患有咳喘,应该就是婢女说的五姑娘了。 李玥婷淡淡道:“我们没见着,不过既然情况紧急,我们也帮找找吧。” 帮着找人总好过跑前面去交际。 婢女当即感激道:“多谢姑娘。” 李玥婷说了一句不必,然后和书磬各走一边帮着找人,毕竟咳喘可不是小病,若是小姑娘扎到人堆里犯了病就糟了,会要命的 …… 叶欢颜在谢家花园逛了一会儿后,靖安侯夫人就派人来寻,说吉时快到了,花轿也差不多要到了,请她若是休息好了,去前面等着观礼。 叶欢颜正好也逛腻了,而且这里是靖安侯府啊,对头的家里,她总不好当自己家后院随便逛,要不是不喜欢应酬,又在休息的屋子待的烦闷,她都不想在靖安侯府这样晃荡,正好人来请了,就随着去了。 越往前面去,喧闹声就越是明显,叶欢颜到了前院后,尚有些时候才到时间,她便与几个认识的皇室宗亲命妇女眷寒暄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后,外面就有依稀传来锣鼓喧天的响动,还有炮声伴随着,花轿到了。 叶欢颜随着大家伙儿出去,看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从街巷那边慢慢往这边来,停在靖安侯府门前,之后谢桓射门,新娘下轿,场面一阵闹哄哄的,谢桓携着元倾城一同在宾客仆从的簇拥下进了靖安侯府。 看完元倾城拜堂后,叶欢颜便不多留了,靖安侯夫人倒是出言挽留,让她吃了晚宴再回去,可是叶欢颜还是拒绝了,靖安侯夫人还是极善解人意的,知道她确实是刚病愈,晚上也更冷些,大病初愈的人不好在外面久待,便也不多做挽留了,亲自送着她到门口。 可是叶欢颜还没离开了,刚到门口和靖安侯夫人说告别的话,一个谢家的婆子匆匆跑来。 那婆子跑得很急,都差点摔了,踉踉跄跄的扑到靖安侯夫人面前,惊慌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靖安侯夫人是个很看重规矩的,尤其是这样的日子,看着婆子这般不得体,立刻就不悦道:“这大喜的日子这般样子成何体统?真是没规矩!” 说着看向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下人不懂规矩,让王妃见笑了。” 叶欢颜笑道:“无妨,先问问出什么事了要紧,想来不是重要的事情,贵府的人也不会这般不知轻重。” 靖安侯夫人点点头,这才看向那婆子板着脸问:“出什么事了?” 婆子稍稍缓了口气,然后一脸惊慌的哆嗦着道:“夫人,后花园……李首辅家的李姑娘……死了!” 闻言,靖安侯夫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你?胆敢胡言乱语,活腻了么?” 叶欢颜也吃了一惊,忙看着那婆子,以为自己听岔了。 婆子忙哆嗦了一下,哭丧着脸道:“奴婢不敢胡言乱语,是真的,李姑娘死了。” 靖安侯夫人趔趄了一步,难以置信:“怎么会……” 她脸色顿时血色全无,缓了缓才忙疾言厉色的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婆子忙回话道:“是……是刚才奴婢几个巡查后园,李首辅家李姑娘的侍女求助,说找不到李姑娘,奴婢们便帮着她找人,找着找着,在一处假山之下找到了李姑娘……李姑娘的尸体,她已经死了,是被人刺死的,一地的血……” “天!”靖安侯夫人险些晕厥过去。 叶欢颜也惊讶的不行,这不久前才看到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被人刺死的……会是谁? 第574章 嫌疑 靖安侯夫人的婢女扶着险些晕厥过去的靖安侯夫人,急切道:“夫人,事到如今您可不能倒下,还是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靖安侯夫人堪堪缓神,忙强撑着站起来点点头:“对,此时我不能倒下,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想起什么,忙问那个婆子:“此事闹大了么?可还有别人知道?告诉侯爷了没?” 婆子道:“奴婢知道兹事体大,又正逢小侯爷的大喜之日,不敢闹大,便先来寻找夫人禀报此事,请夫人拿主意。” 靖安侯夫人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好,此事先不要声张,也别惊动侯爷,我先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里面去,可走了两步想起了叶欢颜还在。 忙出声:“王妃……” 没等她说什么,叶欢颜便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法安心离开了,不如我跟夫人去看看吧。” 靖安侯夫人有些顾虑,不过想了想,都在叶欢颜面前捅出此事了,也没法婉拒了,否则还不知道让叶欢颜怎么想呢,便点头道:“也好。” 随后,叶欢颜就跟着靖安侯夫人绕过人多的地方,悄然往后园去。 李玥婷的尸体是在湖边的假山下被发现的,眼下还没挪动,还未走近,就听到一个正在哭着的女声,哭的十分悲怆。 待走近,就看到假山下面,李玥婷的尸体躺在那里,身上的衣裙和和身下的地面都是血迹,人已经毫无生气,她的婢女正趴在旁边悲痛欲绝的哭着,一旁还有一些靖安侯府的下人候着,不敢擅动。 她们一到,这些人纷纷靖安侯夫人行礼,看到靖安侯夫人身边的叶欢颜,虽然没见过,可是叶欢颜脸上的红斑就是标志,她们自然猜到了叶欢颜的身份,忙也给叶欢颜行礼问好。 靖安侯夫人心急如焚,没理会她们的礼数,即刻上前看了一下李玥婷,见李玥婷这般躺在血泊中死寂沉沉的样子,心惊的忙拍了拍心口,忙问在场为首的一个婆子:“怎么回事?李姑娘怎么会好端端的死在这里?确定是被害的?” 被问话的婆子忙回话道:“回夫人,初步断定是被害的,而且,奴婢们简单检查过,李姑娘应当有过挣扎,且……且还手里拽着这块布料,估摸着就是凶手的。” 说着,忙递给靖安侯夫人一块黑色的布料。 靖安侯夫人忙接过来看着。 一旁的叶欢颜瞧着有些心惊,当即眯起了眼,忙转头看向月影,月影脸色也变了,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衣裙。 她的衣裙是黑色的,因为她属于护卫一类的,穿着的款式很是简便轻盈,有利于她行动施展武功,而此时才注意到,她的裙角,不知何时缺了一块…… 似乎正是靖安侯夫人手上那一块。 怎么回事? 为何李玥婷被害,手里会拽着月影缺失的裙角,而且,月影的裙角什么时候被损坏掉的? 叶欢颜心中疑惑不已,也没想遮掩此事,立刻就上前,一言不发的就扯过靖安侯夫人手里的布块。 靖安侯夫人正心中惊骇,想着该如何是好,手中的东西突然被叶欢颜扯走,忙看向叶欢颜:“晟王妃,您……” 正要问什么,就看到叶欢颜拿着布块一阵端详后,走向她的一个侍女面前,蹲下,然后将布块和那侍女的衣裙作比对,正好那侍女的裙角缺了一块,而那块布块正是和缺失的一块大小吻合,布料色彩如出一辙。 靖安侯夫人当即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也为此震惊不已。 李姑娘被害,手里拽着的布料竟然是从晟王妃侍女身上扯下来的,岂不是…… 她问话的同时,叶欢颜已经站了起来。 月影忙出声澄清:“主子,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嗯了一声,没对她多说什么,她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月影做的,不说别的,月影可都是一直在她身边的。 紧紧捏着手里的布块深吸了口气,随即冷沉着脸冷声吩咐:“赤玄,立刻去宴席上请刑部尚书和大li寺卿过来,还有,靖安侯与李首辅也请来,尽量先不要惊动其他人,免得引起乱局冲撞了郡主的大喜。” 赤玄立刻领命离去。 这时,靖安侯夫人才忙问:“晟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 叶欢颜眯着眼看着手里的布块,忽的勾起一抹阴诡的笑容,淡淡道:“夫人稍安勿躁,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放心,既然涉及我和我的人,我比你更想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会查清楚的。” 靖安侯夫人惊魂未定的,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此事不是小事,若只是人单纯的死在谢家,李家那边和宫里都没法交代,可如今晟王妃扯进来,那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叶欢颜这才对月影道:“检查一下尸体,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月影领命:“是。” 说着就要上前。 书磬立刻挡在李玥婷的尸体前面,不让月影靠近,有些激动地道:“你们不能动我家姑娘,尤其是你,姑娘死的时候拽的布块是你衣服上的,你最有嫌疑,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毁掉证据和杀人痕迹,所以,不能让你靠近姑娘的尸体,要检查尸体,得等仵作来。” 自家主子这般死于非命,她也一时间忘了场合尊卑,顾不上了。 月影脚步一顿,当即有些顾虑的转头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皱起眉梢,不过没让月影强行检查了。 道:“也罢,既然她不放心,月影,你让开吧,等一会儿李首辅来了,问过他再让寻仵作。” 月影应声,后退了两步站在一边。 叶欢颜这才上前,问书磬:“你是李姑娘的贴身侍女,我且问你,你为何没有和你家姑娘一起?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书磬他也是有些敌视叶欢颜的,可也不敢太造次,听到她的问题,忙哭着道:“奴婢原本是跟在姑娘身边的,可是不久前遇到靖安侯府的一个婢女,说侯府的五姑娘乱跑不见了,那婢女说谢五姑娘有咳喘,若是跑到前面就不好了,为免出事姑娘与奴婢就帮着寻找。” “奴婢和姑娘是分头找的,后来奴婢找到了谢五姑娘,可是人找到了后,我家姑娘却一直不见人,奴婢找不着,就求助了侯府巡查的人,转了一圈才找到这里,找到时,姑娘已经断气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看向靖安侯夫人,靖安侯夫人会意,忙吩咐身边的侍女去核实此事。 叶欢颜问书磬:“你和你家姑娘帮着找人时,大概是什么时辰?” 第575章 有数 书磬回想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道:“大概,大概是见过王妃不到两刻钟,具体时辰奴婢也没太注意。” 那离现在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靖安侯夫人在一边闻言,忙问:“所以,王妃是见过李姑娘的?” 叶欢颜颔首:“是见过,不过也就这个侍女所言的那一次,当时我与李姑娘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之后就没见过,也在之后差不多三刻钟的时候,夫人的人就来找我了。” 两刻钟不到和三刻钟,中间有一刻钟的时间,也足够杀一个人了,所以,嫌疑也是在的。 靖安侯夫人看着月影,迟疑道:“那在相差的那一刻钟里,王妃身边的这位姑娘……” 叶欢颜果断道:“她一直在我身边没离开半步,不可能是她。” 靖安侯夫人疑惑道:“那为何李姑娘手中拽着她的裙角?总有接触的吧。” 她并非说是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叶欢颜身上,虽然立场不同,可她并非那些下作妇人,不会做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对付人,也不敢在叶欢颜身上用这样的手段,会引火烧身的,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证据指向叶欢颜的这个侍女,而她不管离开没离开叶欢颜身边过,嫌疑都是在的,区别就是此事与叶欢颜有关无关。 当然了,她是叶欢颜的心腹,她有嫌疑,就是叶欢颜也有嫌疑,毕竟她是叶欢颜的人,只有叶欢颜可以让她杀人。 叶欢颜眯起眼,冷然笑道:“这个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人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李姑娘被杀,怎么就手里抓着我手下的裙角呢?” 靖安侯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也拧着眉一脸凝重的站在那里不说了,等人来。 叶欢颜也不再说话,垂着眼睑寻思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月影。 示意月影过来。 月影忙走过来在她身侧。 叶欢颜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我记得你今日,尤其是到了靖安侯府之后,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接触过一个人吧?” 月影是个聪明人,其实适才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上有些不确定,闻言忙颔首,低声沉肃道:“是,只接触过那位盛姑娘,而且并非寻常接触,而是拖着她走了一段路,若是有人撕扯属下的衣服,属下不可能感觉不到,可若是拖着她的那个时候,她挣扎得极为厉害,她趁那个时候扯的,那就不一定会察觉了。” 到了这个地步,叶欢颜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倏然冷笑:“赔罪致谢……是我小看她了,没想到她这样不怕死。” 甚至是这样作死,留她一条命,实属不该啊。 她这话没有压低声音,所以旁边的靖安侯夫人听到了,忙问:“王妃在说什么?什么赔罪致谢?什么小看不怕死的?” 叶欢颜不解释,而是道:“夫人,我于我的人都有嫌疑,怕是不方便再派人去,烦请你再派人去一趟宴席上,请盛家姑娘也来一趟。” 靖安侯夫人愣了愣,随即不解道:“盛姑娘?这……盛姑娘与此事无关,请她来作甚?” 叶欢颜勾起嘴角,笑容却十分浅淡,淡淡道:“她与此事有关无关,如今可都说不准,夫人请来便是。” 靖安侯夫人虽然疑惑更深,可也不敢迟疑,忙又吩咐人去宴席上请人,不过还是特意吩咐不要闹大。 当然,叶欢颜这个时候要请盛若安过来,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这事儿怕是比她所想的复杂。 随后不久,之前叶欢颜让赤玄去请来的几个人都一起到了。 自然一个个都震惊不已,最为惊骇的就是李首辅,李玥婷是他最疼爱的嫡女,还是最小的女儿,如今突然看到爱女的尸体,焉能承受?差点就晕厥过去了,勉强稳住后,又在李玥婷的尸体旁边哭了出来,竟也都顾不上这里有别人,可见悲痛之至。 悲痛之际,李首辅一边问李玥婷的侍女书磬怎么回事,书磬又把知道的说了一遍,之后,这几个人的目光就在叶欢颜身上了。 李首辅当即就沉痛愤恨的出声:“小女与王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竟让王妃下这样的毒手?” 他这话就是等于直接把叶欢颜定为杀了李玥婷的凶手或是主谋了。 叶欢颜听言,当即冷了脸,面色不怒自威的冷声道:“李首辅,枉你身份当朝宰辅位极人臣,竟看事如此片面,事情还未查明白就妄下定论,直接把罪名栽到本王妃头上,难不成李首辅平日里协助父皇治理山河,也是这般一叶障目行止由心的?” 李怀川被叶欢颜这话讥讽的脸色僵硬,可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偏颇了,没想这么多,听闻李玥婷死的时候手里拽着叶欢颜侍女的裙角,又看到叶欢颜在这里,就断定了是她,想都没想就说出了那句话。 叶欢颜语调寡然的道:“也罢,本王妃念你今日是痛失爱女心中悲痛,难免失了分寸才说错话,不与你计较,但是李首辅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你再敢这般以偏概全,就别怪本王妃去请父皇主持公道了。” 李怀川悲痛难掩的老脸上有些许难堪,咬牙道:“那老臣敢问王妃,若不是你派人做的,小女怎会死的时候拽着你侍女的裙角?莫非是你的人背着你杀人不成?可小女也与王妃的人不曾结怨。” 源于各自立场对立,又在这件事情上叶欢颜嫌疑大,李怀川看着叶欢颜的眼神还是有些仇视的。 叶欢颜拧着眉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与我身边的人没什么分别,我说了不是我杀的,那自然也不会是我的人杀的,所以,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烦请李首辅能够保持客观理智,不要往我和我的人身上安罪名,一切等查清楚再说。” 李怀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叶欢颜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那些指控的话,也没这个心情了。 叶欢颜这才对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道:“两位大人都是主理司法和刑狱案件审理的重臣,此事我牵涉在内,死的还是李首辅的女儿,刑部和寺都有职责插手,请你们一起来,就是想让你们帮着查一查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顿了顿,她意味不明的补充了一句:“顺便也做个见证。” 前者倒是理解,可是后面那一句中的见证二字是何意他们不懂,但是还是似懂非懂的齐齐应声:“臣明白,王妃只管吩咐。” 叶欢颜瞥了一眼李怀川和死去的李玥婷,淡淡道:“没什么好吩咐的,按照以往刑事案件的流程走便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传唤一个仵作来验尸吧,我和我的人有嫌疑,让我的人验的话也不合适。” 刑部尚书闻言,忙吩咐人去传唤仵作。 第576章 直白 事情自然不能在这里解决,趁着仵作还没来之际,靖安侯让靖安侯夫人吩咐人整理了最近的一处院子,把李玥婷的尸体先移过去放着,总不能留在这地方让人看着,而这个案发之地,则是派人把守着先了。 仵作还没到,盛若安先被带来了,一起来的还是有一个中年妇人,是盛家二夫人,盛若安的婶婶。 李怀川等人都不懂怎么她们也来了,此事毕竟似乎和她们没关系,而盛二夫人跟盛若安也是一脸茫然的被带来,看到屋里的人和李玥婷的尸体,都很是吃惊,叶欢颜仔细看着盛若安,倒是装的好,不显山不露水的。 人是叶欢颜让请来的,自然得她出声:“大家稍安勿躁,我把人请来自有我的用处,先等着仵作来验尸吧,一会儿再论其他。” 大家也只能先等着。 期间靖安侯夫人离开了,去召集今日下午李玥婷遇害前后在后园的下人们,看看能不能知道什么。 相比其他人,叶欢颜倒是泰然自若的,一直看着盛若安,盛若安站在盛二夫人的身旁,垂眸凝神静静地站着,好似刻意不抬头看任何人,她虽然伪装的好,可是还是隐隐露出一些端倪来,是有些不安的,可见此事确实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而盛二夫人也有些不对劲,迷茫又害怕。 等到天黑了,仵作才匆匆赶来,因为李玥婷是世族嫡女,便是死了身体也不能给外男触碰,所以刑部尚书特意传唤了女仵作,人到后忙给李玥婷验尸。 还没验尸完毕呢,就有有人来了,是元凌,应该是靖安侯吩咐人去宴席上让靖安侯府的人稳住哪里的宾客时,特意告诉他出事了,他就来了,到底死的是他的未婚妻,他来此也情理之中。 到了这里后,他显然是已经从告诉他的人那里得知了发生了什么,顾不上别的,忙去屏风边上看了一眼李玥婷,随后趔趄了一步,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悲痛样子来。 叶欢颜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坐在那里等着里面验尸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验尸完毕了,仵作走了出来。 李怀川立刻上前问:“如何?” 仵作回话:“回首辅大人,小人检查了,李姑娘的伤口并不致命,应当是被利器刺伤晕厥后,失血过多而死的,观尸体僵硬冷却的程度,死亡时间约莫是前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之内,死前有过剧烈挣扎,而看她的伤口,刺伤她的并非匕首刀具一类的凶器,具体是什么,小人还得对比才能知晓。” 这仵作还是有些能耐的,只可惜有些能耐也还是不可能从尸体上看出谁是凶手,只能判断人是怎么死的,死多久了,评判致死原因和凶器,这些尸体上能看出来的东西。 李怀川闻言有些不甘,可也没再问什么,而是看向叶欢颜,问:“晟王妃,你刚才说等仵作来验尸再说,如今也验尸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欢颜淡淡道:“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是没什么好说的,李首辅与其问我这句话,倒不如问问盛姑娘,想必能解惑呢。” 她看着盛若安,笑的意味深长。 盛若安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脸色霎时白了:“王妃……王妃这是何意?” 大家也疑惑不已,怎么叶欢颜好端端的把盛若安扯进来了,不过说起来,他们刚才就疑惑,叶欢颜这个时候把盛二夫人和盛若安找来做什么?难不成此事和盛家这两位女眷有关? 叶欢颜目光幽深不明的看着盛若安,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道:“李姑娘死的时候手里拽着的那块布,确实是我的侍女衣裙上扯下来的,大小和颜色料子都吻合,不过我的侍女一直在我身边寸步没有离开,而李姑娘的死也与我无关,可为何既然与我们无关,李姑娘死的时候手里却抓着我侍女衣裙上的碎布呢?这一点大家想必疑惑的很,我原本也百思不得其解。” 停顿片刻,见大家都在听她说,叶欢颜淡淡笑着,又缓声道:“能够扯下我侍女的裙角碎布的,只有是今日接触过她的人,可她却一直不曾察觉自己被人靠近甚至扯掉过这么一块碎布,那么,定然是在她顾不上察觉的情形之下被扯掉的。” 李怀川有些不耐的问:“晟王妃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其他人也听不到重点,有些急。 叶欢颜道:“李首辅稍安勿躁,事情总得讲明白些,不然说不明白,岂不是让您们觉得我是信口胡诌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盛若安,才又道:“今日我到靖安侯府之后,靖安侯夫人便体念我大病初愈,又刚从平王府那里饮宴过来有些劳累,为我准备了屋子休息,在我休息期间,盛姑娘来求见,说了些……不切实际的话,我让我这个侍女把她拖了出去,她挣扎的厉害,我若是没猜错,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趁我的人不注意,扯了这块布。” 闻言,大家都纷纷变了脸,而盛若安直接煞白着脸腿一软跪了下来,忙失声道:“晟王妃,你……你怎么能如此污蔑臣女?您这话是在说臣女是撒了李姑娘的凶手?还栽赃你?” 叶欢颜挑了挑眉,笑着反问:“难道不是?” 盛若安矢口否认,声泪俱下:“怎么可能?晟王妃你这些话太荒唐了,臣女今日在刚才被传来之前从未去见过你,你说的这些简直是无中生有,你怎能如此恶毒,这般信口拈来的陷害臣女?臣女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容不下?” 说着,还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看着好不可怜。 叶欢颜见状,微微眯起了眼。 盛二夫人也站起来跪下,一脸恳切的道:“晟王妃,安儿说的不错,她今日是随同臣妇来的,期间从未离开过臣妇的视线,怎么会去见过您?更甚至是杀了李姑娘栽赃您?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安儿她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罪名?” 叶欢颜依旧不说话,看着盛若安和盛二夫人。 李怀川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一样,沧桑悲痛的坐在那边,这时冷笑出声:“晟王妃这是狗急跳墙了还是如何,竟然这般随意攀咬,连盛家姑娘都扯进来了,未免太过蛮横,与其费尽心思把罪名栽给别人,不如言明小女做错了什么,若是当真是小女的过错,权当是她罪有应得,臣息事宁人便是。” 叶欢颜听着李怀川这几乎等同于给她定罪,且还讽刺她拉人替罪的话,很是不悦,冷声到:“李首辅,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我刚才已经说了李姑娘的死与我无关便是与我无关,你是年纪大了不长记性吗?怎的记不住我的话呢?还这样听风就是雨。” 说完,不等李怀川说什么,也不理会旁人如何反应,她看向盛若安和盛二夫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向盛二夫人。 第577章 反其道而行 盛二夫人和盛若安跪在一起的,见她过来,忙齐齐低下头,似乎是有些畏惧不安。 叶欢颜站在盛二夫人的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盛二夫人,看的盛二夫人头皮发麻。 叶欢颜看了一会儿后,才淡声问:“盛二夫人,你可知道构陷本王妃是什么罪名?会有何下场?” 盛二夫人抬起头来,白着一张脸看着叶欢颜,似乎是有些害怕,讷讷出声:“晟王妃……” 叶欢颜缓缓道:“我得提醒你,你是要为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负责任的,今日盛姑娘是否离开过你的视线,你我都心知肚明,且不说我是否是无中生有她是否杀人,就说你,今日靖安侯府宾客云集,你应该一直都忙着与人应酬寒暄吧?那么定然有许多人见过你,她是否离一直在你身边未曾离开,是否一直在宴会上,想必是可以去问出来的。” 她微微低下头去,越说声音越是冷厉:“你若一口咬定盛姑娘一直在你身边,在宴会上,而我叫人去盘查,却查到你在说谎,那么,你便是也涉嫌构本王妃,你可知道,这是百死莫赎的大罪,你,还有整个盛家,都难逃罪责。” 盛二夫人是典型的深宅夫人,哪里经得起叶欢颜这般施压追问,何况,她确实是说谎了,当即就吓得身子一软,瘫坐在地,说不出话来,只有意无意的看向一边的盛若安。 而盛若安看着倒是淡定,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啦,她是在极力强撑罢了。 如此不对劲,显然是有鬼。、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得出来这俩人有问题,当即各自寻思着各自的小心思。 叶欢颜很满意的看着盛二夫人的反应,站直身子,道:“你刚才说的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带到,也不与你计较,我再问你一遍,盛姑娘真的一直在你的视线之中没离开过么?” 到了这个地步,盛二夫人从哪里还敢说谎,想了想,还是艰难的摇头道:“不……不是。” 盛若安侧头看着盛二夫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去。 而其他人听言,立刻收起了小心思,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若是盛二夫人说谎了,而盛若安其实离开过,那么,叶欢颜所言的就可能是真的了。 叶欢颜听到盛二夫人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漫不经心的道:“那你说说,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视线的?离开了多久,可说做什么去了?” 盛二夫人忙道:“晟王妃,安儿她确实是离开过我的视线,大概离开了有将近一个时辰,可是她没说是去见您啊,而是……” “而是什么?” 盛二夫人转头看了一眼盛若安,一番权衡之后,忙急切道:“事到如今臣妇就说了吧,安儿不久前与曾家三公子定了亲事,再有一个多月就成婚了,可她有些抗拒这桩婚事,平时也是不肯见曾三公子,闹着不肯嫁。” “母亲实在没辙,便让我带她来赴靖安侯府的婚宴,而曾家也带曾三公子来了,臣妇奉婆母的意思与曾夫人撮合,让他们两个人私底下接触一下,说不定能生出些好感,让这桩婚事少些波折,她离开臣妇视线,是和曾三公子在一处的啊,臣妇适才遮掩,也只是怕损她的闺誉,并非想要构陷王妃。” 叶欢颜点点头,问道:“所以,她曾经离开过你的视线将近一个时辰,期间你不知道她去做什么见了谁,只是你以为她是和曾三公子在一处而已?但是她到底是否和曾三公子在一起,你也不能肯定?” 盛二夫人咬着唇点头:“……是。” “很好。”叶欢颜点了点头,看向靖安侯:“烦请侯爷派人去请曾三公子来一趟。” 靖安侯和元凌对视一眼才点了点头,就要派人去请人。 可人还没去,盛若安忽然出声:“不必去叫他了,我期间没有一直与他在一处,晟王妃所言不虚,我是去见过晟王妃的。” 她的话一出,大家纷纷吃惊。 盛二夫人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安儿……” 盛若安一副坦荡无谓的样子,看着叶欢颜咬牙道:“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李姑娘是我杀的吧?晟王妃,我只是不想嫁给曾家公子,便趁着今日的机会去见你,求你体念我对晟王殿下的一腔情意,劝他让我到他身边去,仅此而已,可你没同意,还把我羞辱了一顿,是,是我不知羞耻,我有错,不该心系晟王殿下,可是你也不能因此怀恨在心,借着我去见过你就杀人栽赃我啊?你这样做就不怕报应么?” 叶欢颜有些意外,没想到盛若安留着这么一手,反其道而行啊,她这般恳切坦荡无所畏惧的样子,倒是让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确实,在旁人眼里,她这般模样,是有可信度的。 叶欢颜哂笑出声:“盛姑娘真是好口才,这黑的都能被你说白了,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让我佩服。” 盛若安肃然道:“臣女只是不愿被王妃诬陷罢了,臣女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的也不会认,王妃自己杀了人,有什么后果自行承担便是,你是尊贵的晟王妃,不是也说了捏死臣女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么?自然便是杀了李姑娘,随便用个犯上不敬得出罪名都能全身而退,晟王殿下也会护着你,怕是李首辅也不能拿你如何,可臣女没有王妃的这些底气,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叶欢颜听完盛若安的这些话,蓦地笑了:“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盛若安,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盛若安没说话,这个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 叶欢颜看着她不说话,目光审视,如看着犯人,而盛若安稳稳当当的跪在那里任由她看着,一副坦坦荡荡无愧于心的姿态。 心理素质挺好啊,她真的是轻敌了 这时,李怀川又冷笑道:“晟王妃,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事情已然很明白,你这样攀扯旁人怕是无用的吧?” 叶欢颜笑的比他冷多了:“谁说已经很明白了?” 第578章 我的话就是证据! 李怀川咬牙道:“那晟王妃到底还想如何?你说小女并非你所害,可盛姑娘也说了不是她,而一切证据都指向你,臣知道王妃是不想担负杀人之责,臣也不敢让王妃以命抵命,只希望王妃能就小女之死给我李家一个交代而已,王妃只管说小女何错之有即可,若是小女有错,臣什么都不追究就是。” 叶欢颜冷喝一声:“放肆!” 她目光慑人的扫视李怀川,极度不悦的道:“李首辅,看来明日我真的得入宫去好好问问父皇,如今这朝堂大臣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身为内阁首辅,竟毫无任何辨别是非的能力,仅凭个人臆测与一面之词就断定是非对错,李首辅平日里行事都是这般草率的?” 她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李首辅,引得李首辅先入为主的这般针对我,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李首辅不信,盛姑娘说了不是她做的,李首辅便信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李怀川义正言辞道:“王妃此言差矣,小女死时手里拿着的是王妃手下的衣角碎布,证据确凿,臣自然不得不以为是王妃做的,王妃自己不也是解释不清这块碎布的事情?” 叶欢颜道:“李首辅,你是年纪大了耳聋了还是记性不好?我刚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这块碎布是被人趁我的人不备扯掉栽赃的。” 李怀川道:“王妃说的是盛姑娘,可是盛姑娘否认了,这又作何解释?” 叶欢颜讥讽冷笑颇为玩味儿:“所以李首辅也承认了,盛姑娘否认的话李首辅天然就信了,而我的话,在你这里便全都信不得?再有,她的否认,凭什么要我解释?李首辅想要解释,该找她啊。” 李怀川老脸一阵尴尬,想必也是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了,确实有先入为主偏向于盛若安的意思,就跟本能似的。 他尴尬了一下,道:“这……可是盛姑娘与小女素无往来,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叶欢颜淡声道:“我与李姑娘不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李首辅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杀了她,何况,你是不是搞错了一点,我刚才说的很明白了,盛若安杀了李姑娘,并非是想要李姑娘的命,而是想构陷我杀人而已,只不过很不巧,李姑娘被她选中而已。” 她话落,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又横生出各自的小心思来,盛若安则是脸色愈发煞白,无助又委屈。 李怀川拧眉道:“王妃这样说,可有证据?” 叶欢颜微昂着下巴,一派傲然沉静:“证据当然有,我的话便是证据,我说是她杀的人,那就是她杀的。” 李怀川眯了眯眼,有些讽刺道:“王妃如今不也是凭着自己的一面之词,想要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叶欢颜淡淡笑着:“怎么会是我的一面之词呢?我说的每一个字可是有理有据的,倒是盛姑娘自己……” 她看向盛若安,笑意渐深:“盛姑娘似乎有些事情没讲明白呢,盛姑娘离开盛二夫人的视线近一个时辰,想必那段时间里,人应该是没有在宴会上的,此事问问今日的那些女眷们可曾见过盛姑娘,便可知晓,而盛姑娘去见我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那么剩余的时间,盛姑娘可否说说,你去哪了?见过谁?都做了什么?” 盛若安白着一张脸,跪的姿势摇摇欲坠,是强撑着的,在叶欢颜一番问话下,张了张嘴:“我……” 她没说出什么来,叶欢颜也没等她说什么,又道:“盛姑娘可别说你是在我这里求而不得自顾伤心去了,当然,若是如此也说得过去,可是今日侯府并非真的罕至无人,想来应当是有人见过你的,还有你的侍女也在外面,她应该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且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这些,之后这两位大人会循例去问你的侍女,看看能否对得上就是了。” 盛若安刚才反其道而行的用了一招釜底抽薪,其实不过是急中生智的,她虽然策划了这一出,可是毕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也没做的天衣无缝,经不起推敲的。 所以,她紧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交代了彩芯若有万一如何应付,可是都保不准不会有漏洞,所以,说多错多。 盛若安委曲求全的匍匐下去,哽声道:“既然王妃说是臣女做的,那就是臣女做的吧,臣女无话可说。” 好似真的委屈的不行。 而往往她这样的,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尤其是男人。 叶欢颜嗤笑:“盛姑娘,事到如今你装出这幅样子来时没用的,别整的好像我陷害你拉你背锅一样,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若不是你,自然也不会让你担罪,与其说这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盛若安没说话,只维持着姿势匍匐在地。 叶欢颜哼笑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不过没关系,你不说也正好了,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傻子,事情究竟如何,想必心中有数了。” 她看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道:“陈尚书,吴大人,你们也都看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看你们的了。” 刑部尚书上前拱手道:“既然一切矛头指向盛姑娘,盛姑娘也无话可说,臣这便亲自将她押送入狱待审。” 大理寺卿随即接话:“臣也会配合刑部审查此案。” 他们刚说完,元凌忽然出声:“两位大人这样做怕是有失公正吧,虽说盛姑娘确实是身负嫌疑,可身负嫌疑的不只是她,如此偏颇处置,怕是不妥吧。” 两位大人顿时面色迟疑不解,看看元凌,再看看叶欢颜,他们似乎明白了元凌的意思,忙变了脸色低下头去,有些惶恐。 叶欢颜听到元凌的话,微微挑了挑眉,笑的莫名:“我若是没理解错,雍王的意思,是也想要让他们把我也押送入狱待审?” 元凌淡淡道:“四嫂也是有嫌疑的,不是么?” 可能是有了之前在叶家的那一番矛盾,元凌现在对她已经懒得伪装了,便是有人在这里,他也毫不掩饰针对之意,却又装的一副义正言辞来。 叶欢颜淡声道:“雍王此言差矣,我没有嫌疑,所有指向我的苗头,我刚才已经全都说明白了,所以,加注在我身上那些所谓的嫌疑便不存在了,倒是盛姑娘自己无话可说,在此般情形之下,所有的沉默都可以称之为默认,若是雍王心存异议,那就请雍王自己问问盛姑娘,到底有没有话说?” 元凌拧着眉看着叶欢颜,微咬着牙,随即看着盛若安,垂眸想了想,道:“盛姑娘,你真的没话说了?若是你有委屈,尽管说出来,本王会为你做主。” 第579章 蓄意针对,水落石出 李怀川也肃然道:“不错,盛姑娘,你是盛太傅的孙女,出自盛家这样的书香世族,教养素来也是京中闺秀翘楚,本官也不信你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不信是你杀了小女,你且说明白了,若有冤屈自当申诉才是。” 盛若安倒是没说话,可是叶欢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明显的是在讥笑元凌和李怀川,让这两位不由得有些被人耻笑的羞窘,一直不说话的靖安侯不由问:“晟王妃笑什么?” 叶欢颜目光极具意味的看着元凌和李怀川,悠然轻笑道:“两位真是好心啊,李姑娘尸骨未寒,两位非但没有想着如何惩治凶手查清真相,却在这里口口声声的要维护这个最有可能杀了她的凶手,听她申辩替她做主,看你们这意思,即便是到了这个情势分明的地步了,还想要把杀人的罪名栽到我头上了?” 元凌道:“本王只是想要查清真相,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想让真凶逍遥。” 李怀川也颔首附和:“不错,晟王妃虽说已经为自己分辨明白了,盛姑娘也无话可说,可是也还是不能确保此事真相就是如此,王妃身上还是有嫌疑的,便是王妃身份尊贵不能一视同仁的入狱待审,可起码王妃现在并非全然清白,却这般摆出一副做主处置的姿态来,怕是不妥吧。” 叶欢颜听言点点头,从容问道:“也罢,既然雍王和李首辅认为我尚有嫌疑,这样处置确实是显得我霸道了,那么请问,你们想如何?” 他们面面相觑,倒是也不知道如何。 他们自然是想也把叶欢颜入狱待审,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事情究竟如何,其实他们都有数了,而叶欢颜也撇清了不少嫌疑,而盛若安嫌疑最明显,不可能把她和盛若安一并送入牢房待审的,不然明显的就是他们想要借此事陷害叶欢颜,可就这样让叶欢颜全身而退,他们不甘。 李玥婷的死既然和叶欢颜扯上关系,那自然得想办法让叶欢颜因此事遭些罪才行,否则岂不是白死了? 可如今,事情如此明确了,他们若是想要把叶欢颜扯进来的目的表现得太过明确,便是蓄意针对了,而刑部尚书和大li寺卿正巧都是皇帝的人,他们可都在这里看着呢,今日的事情,必定会如实禀报皇帝的。 刚才他们的表现就已经有刻意针对叶欢颜的嫌疑了,可那些都姑且可以当做是他们女儿和未婚妻被害惨死悲痛之下的言语不当,皇帝不会追究,可若是明显的想要给叶欢颜栽罪名,那就难以善了了。 便是皇帝不追究,可元决回来就不一定了。 正在这时,靖安侯夫人回来了,想来是问到了什么有用的。 果然,她带回了一个跛脚的粗使婆子。 她进来后,先是带着那婆子进去看了一眼李玥婷,又出来看了一眼盛若安。 之后,那婆子显然是有数了,连忙变了脸色跪在地上,一副老实巴交又紧张谨慎的样子娓娓道出:“奴婢是府中洒扫的,下午因为准备婚宴,府中人手几乎被派去了前面帮忙,奴婢跛脚有失体面便被安排在后园洒扫,因着无人监督,便寻了个地方偷懒休息,正巧那地方就在案发附近。” “大概是下午申时之后,奴婢看到有一位白衣姑娘路过,往案发的那片假山去了,正是里面那位死去的李姑娘,之后又有一个姑娘跟在她后面不远,那女子穿着浅蓝色的衣裙,正是这位盛姑娘。” 话至此处,就已经很明白了。 大家纷纷看向盛若安,果然看到盛若安脸色白如纸的瘫坐在那里,满目绝望,下巴隐隐发抖。 这更是再明白不过了,顿时最尴尬的莫过于李怀川和元凌。 靖安侯夫人再度确定似的问那个婆子:“那你可见过晟王妃或是她身边的人出现在那里过?” 婆子抬头看了一眼叶欢颜,随即忙低下头去:“奴婢记得是看到王妃和几个姑娘出现在那附近过的,不过是在李姑娘去那里之前好一会儿。” 她话一落下,叶欢颜出声道:“我下午是在案发之地的湖边出现过,不过只是路过,且这个婆子说的也已经很明白了,孰是孰非不用多言,请问诸位可还有什么疑惑?” 大家都说不出什么来。 叶欢颜目光扫了一圈他们,淡淡道:“若是没有,我还得赶回王府用膳吃药,就不奉陪了。”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敢让她留下?巴不得她赶紧走,不然发难可就不好招架了。 叶欢颜站了起来,不过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看了一眼元凌和李怀川,尤其是李怀川,她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随即侧头对刑部尚书和大li寺卿道:“今夜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案子还是别的,都烦请两位大人明日通禀父皇时一并说了,让父皇清楚的知道,这位极人臣的当朝首辅是如何的一叶障目以偏概全,如何胆大包天的给我泼脏水的,免得父皇被蒙蔽圣听,我正好也想让父皇为我主持公道。” 她这明摆着是要和李怀川清算刚才李怀川刻意针对她的事情,倒是有些小肚鸡肠的姿态了,可是事实俱在,李怀川本就居心叵测,针对甚至是蓄意给她安罪名,涉及皇室尊严,这可不是一个丧女之痛就能抹消的。 李怀川脸色僵硬至极,没想到叶欢颜会临了还计较这个,若是她计较,怕是有些麻烦。 可是他也没办法阻挠这件事。 两位大人听到叶欢颜的叮嘱,对视一眼后忙应下。 叶欢颜这才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着她管了。 虽说尽量不惊动宴席上的宾客,可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宴席上陆续离开了这么几个人吗,自然有不少人猜到出事了,只是到底出什么事该无从得知。 倒是元倾城得知了此事,叶欢颜刚离开了这个院子走了一段路,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元倾城,她身后还跟着谢桓。 元倾城还是一副新娘子打扮,可估摸着因为是小跑着来的,头冠有些歪了,灯火光线下,还能看出她的一脸担忧,她忙撇开手里提着的裙尾,拉着叶欢颜问:“欢颜,怎么回事啊?听说李玥婷死了,跟你有关?” 叶欢颜不答,反而忙拧眉问道:“今夜是你新婚之夜,你不好好待在新房,怎么还出来了?这可不妥啊,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靖安侯夫人自然不会特意让人去告诉元倾城的,进也是这夫妻俩的新婚之夜,天大地大都没有他们的洞房之事大,只要不是出了天大的事,都不会惊扰的。 元倾城看了一眼谢桓,对叶欢颜道:“是他回去跟我说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妥不妥?就跑出来了。” 叶欢颜闻言,诧异的看向谢桓。 谢桓淡淡笑了下,便低下头去没说话。 元倾城催促问:“你还没说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580章 凡事朝前看 叶欢颜简略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盛若安爱慕你晟王哥哥而不得,作妖想要害我,便在我休息的时候去找我闹了一场,趁乱扯下了月影的裙角碎布,杀了李玥婷留下碎布陷害我让月影杀人,不过你别担心,如今已经弄明白了,我无碍。” 谢桓只知道李玥婷死了,牵扯到叶欢颜,不知道还有其他内幕,去告诉他的人也没说明白,他知道元倾城跟叶欢颜感情好,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瞒着元倾城的,不然她后面肯定会怪自己不说,便与她说了,俩人刚才便是要敢去给叶欢颜解围。 他有些惊讶,而元倾城直接惊得捂脸:“天哪,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随即,她恼恨道:“那盛若安,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这样包藏祸心,杀人陷害你,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叶欢颜笑了笑,对此不予置喙。 元倾城又自责道:“都怪我,要是我没让你来观礼,你就不会被这样陷害了,还好弄明白了,不然我可百死莫赎啊。” 叶欢颜听言,当即沉了脸,忙啐她:“呸,又口没遮拦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忌讳些,这种话也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元倾城可不管这些,噘嘴闷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我说话忌讳不忌讳呢,本来就是我的错,你本来都不想来谢家的,若是你不来,那盛若安哪里有机会陷害你?都是因为我闹着要你来看我拜堂才让你被拿起子贱人陷害,我罪过大了。”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声音愧疚中隐有哽咽。 叶欢颜有些好笑,道:“那按照你这样说,我也罪过大了,在你大喜的日子里闹出人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冲撞,这也是因为我,若非盛若安要害我,就不会在你成亲这一日在这里杀人,那我不也是罪过大了?” 说起这个,叶欢颜都郁闷得很,她参加的的婚宴不多,可似乎有那么两次都因为她出了事,上次是肃王府婚宴闹了一出,现在是元倾城大婚也因为她闹了一出,虽说不同,可是都是源于她。 她得反省一下,以后要不尽量不去参加这种场合了,尤其是在意的人成亲的时候,万一再因为她出什么事冲撞了人家大喜,她得怀疑人生,还对不起人家小夫妻。 元倾城忙到:“这……这不一样,分明是我先吵着要你来才出的事,怎么能怪你呢?” 叶欢颜莞尔道:“这事儿权当扯平了吧,现在也都过去了,我就当是个闹剧,你也别放在心上,今夜是你的大喜日子,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这么关键时刻,可别在外面耽搁了,快些回去吧。” 她本来只是很正经的说着这话,可是元倾城估计是自己想歪了,立刻羞臊起来,急眼道:“你……都这个时候你还没个正经,说什么呢?” 叶欢颜一愣,旋即明白了元倾城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哑然失笑,顺着道:“说的实话啊,这种时候你们两个就不要在外面待着了,就权当你们不知道今夜出了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王府了。” 说着,看向谢桓,淡淡道:“谢桓,把她带回去,别让她胡闹。” 谢桓颔首:“好。” 说完他便低声和元倾城道:“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元倾城本来只是担心叶欢颜想要去给她解围的,叶欢颜既然没事了,她自然也就放心了,抿嘴点点头,和叶欢颜对视了一眼,就和谢桓转身走了。 他们刚转身走了几步,叶欢颜忽然出声:“倾城。” 俩人停下,转身看了过来。 叶欢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说,垂眸思索片刻,忽然走向元倾城,站在她面前,伸手,轻抚了一下元倾城的脸颊鬓角,笑的有些柔和。 元倾城也难得乖巧的站在那里任由她轻抚自己的鬓角。 叶欢颜浅浅笑着,轻声叮嘱:“你一定要幸福,记住,成亲了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行止由心了,不过不管如何,你都要对自己好一点,凡是要朝前看。” 元倾城愣了一下,颔首:“好,我记住了。” 叶欢颜笑着,又看向谢桓,想了想,道:“过去的事情如何都不重要了,如今你们既然成亲了,以后好好对她,无论你做什么,都多为她想想。” 谢桓垂眸点了点头:“知道了。” 叶欢颜这才笑开,道:“回去吧。” 他们这便走了。 叶欢颜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这才在靖安侯夫人派给她引路的婢女的引领下往门口去。 回到王府后,叶欢颜已经很饿了,还好她本来不打算在谢家用晚宴,所以瑛姑姑有让人准备她的晚膳和药膳,一直在热着,她回来后忙送了来。 吃完了东西,又洗了澡,叶欢颜便休息了,她有些累了。 第二日,靖安侯府的事情就闹开了,昨夜能瞒得住没有搅黄婚宴已经是难得,此事不小,杀人的是盛家嫡女,死的是李家嫡女,还是即将嫁给雍王的,而被构陷涉及其中的,是如今最具风头的晟王妃,自然不可能遮掩得住的,此事一经传开,当即引起轩然大波,朝堂和坊间顿时物议沸腾。 皇帝和朝中究竟怎么谈论此事的,叶欢颜尚且无从得知的,倒是一大早的听闻消息,盛若安在牢中疯了。 她诧异的问来禀报的赤玄:“疯了?真的疯了还是装的?” 赤玄摇头:“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一早牢中传来的消息,她疯了。” 叶欢颜哼笑道:“多半是装的,她可不是这么经不得事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就疯了?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她疯和不疯都难逃一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装的。” 杀了李玥婷,本就已经是死罪,哪怕皇帝想要看在盛家和盛太傅的份上宽宥,可涉及她这个晟王妃,盛若安杀人构陷王妃,是毋庸置疑的死罪,盛家都别想置身事外,就是皇帝想要宽宥也是不行的。 第581章 泯灭人性 赤玄低着头沉默,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算了,事情该如何就如何,陛下自会处置,我也不想管了,真疯还是装疯跟我也没关系了。” 说完就自顾的吃东西,胃口一如既往的好。 可是吃着吃着,叶欢颜忽然停了下来,捏着调羹坐在那里凝神沉思着什么。 旁边守着的几个姑娘对此顿时疑惑,她不好好吃东西发什么呆呢? 正在她们疑惑之际,叶欢颜忽然问赤玄:“赤玄,殿下是具体什么时候在南蛮出事被送回来的?” 赤玄微愣,颇为不解:“王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欢颜道:“你且说就是。” 赤玄回想了一下,道:“殿下出事至今将近五年。” 元决出事的时候十九岁,现在已经二十四岁。 叶欢颜闻言微微凝思,眸子眯着:“那也就是说,是四年多以前了……” 赤玄一时愣着:“什么?” 叶欢颜眯着眼道:“我说,盛家大姑娘是在他出事四个月后死的,也就是四年半前这样,当时盛若安十二三岁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早熟,十二三岁又是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时候,盛若安不可能是元决病着不出门的这几年惦记上他的吧,只能是在元决出事之前。 若是在那个时候盛若安就对元决动了心思,那么,凭着她对元决的这份执念,会坐看自己的姐姐嫁给元决么? 不会的! 盛若安心性歹毒是必然的,城府也极深,为了对付她这个晟王妃,可是不惜一再杀人,往往有时候在女子心中,对男人的执念可以不顾一切的,所以,当年盛大姑娘的事情,会不会和盛若安有关? 据她所知,盛若云的事情很明显有蹊跷的,按照元决的说法,盛若云心高气傲,想要的是光鲜亮丽和尊贵荣耀,便是他当时病成那样前途渺茫,能否活下来都不知道,盛若云都可能不会坐以待毙的等着嫁给他,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就跟人有私情珠胎暗结吗,这可是在葬送自己。 所以,盛若云的事情必定有鬼,而她是盛家嫡长女,能害她的只能是身边的人,而盛若安是她的妹妹! 一个惦记着准姐夫的妹妹! 叶欢颜想到这里,眸中闪着精芒,低声吩咐:“赤玄,你去……” 说着她又是一顿,没往下说了,脸上有些迟疑。 赤玄忙问:“王妃是要吩咐属下什么?” 叶欢颜拧眉低声道:“此事过去数年,去查就有些费事儿了,怕是也查不出什么。” 赤玄有些茫然:“什么?” 叶欢颜也不解释,想了想,吩咐道:“我记得盛若安身边有两个近身侍婢,你去把这两个婢女提来给我,我有些话要问。” 这么些事,盛若安自己肯定是弄不来的,便是她可以,她身边的人近身伺候她的人肯定也会知道什么。 赤玄道:“可是昨夜有一个跟着盛若安的,已经被吴尚书一并入狱待审了。” 叶欢颜蹙了蹙眉,道:“那就带另一个。” 赤玄不解:“王妃要带她来做什么?” 叶欢颜道:“你只管带人来就是,记住,尽量悄悄地。” 赤玄便也不问了,领命离开。 她走后,一旁的灵儿忽然问:“姑娘,你不会是怀疑当年盛大姑娘的死是盛若安做的吧?” 叶欢颜微笑着问她:“你说有可能么?” 灵儿想了想,凝眉点头:“奴婢觉得有可能,盛若安对殿下执念极深,不会愿意让殿下娶别人,不然也不会一再针对您了,虽说盛大姑娘是她亲姐姐,可是按照之前她行事毫不顾忌盛家以及为了一己妄念气病盛太傅来看,此人亲情淡薄,为了陷害您得到殿下都杀人了,也是冷血得很,她是盛大姑娘的妹妹,若是对盛大姑娘下手,也是很容易的,再说了,姑娘突然怀疑此事,定然也是有依据的。” 叶欢颜颔首道:“不错,确实是有依据的。” 赤玄离开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带来了盛若安的一个侍女,名叫彩屏的。 彩屏昨天没有被盛若安带去靖安侯府,所以盛若安和彩芯都被关押待审了,她没有被一并入狱,只不过现在盛家没有人有心思管她,因为盛若安的事情,估计盛家都乱套了。 彩屏本来就正在因为盛若安的事情忐忑着,突然被带来晟王妃,心慌的要命,可不知道叶欢颜到底有何用意,到底跟在盛若安身边这么多年,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连忙故作镇定的匍匐行礼:“奴婢……奴婢拜见晟王妃。” 叶欢颜只嗯了一声,没叫平身。 彩屏也不敢起来,保持着跪趴在地上的姿势,只是极度不安。 叶欢颜一边掂着茶杯盖子拨动茶水瞥向她:“把头抬起来。” 彩屏抬起头来,跪直了身子,低眉垂眸的。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淡淡的问:“你叫什么?” 彩屏低声道:“奴婢名叫彩屏。” 叶欢颜微微颔首,垂眸寻思片刻,问:“你跟在盛若安身边多久了?” 彩屏规规矩矩的回话:“回王妃的话,奴婢是自幼伺候姑娘的。” 那就相当于是灵儿和小葵于她的存在,这样的人,自然是能知道很多事情的。 叶欢颜淡淡道:“那盛若安的事情,你应该是都清楚的吧?” 彩屏谨慎道:“不知王妃所言的是姑娘的什么事?” 叶欢颜嘴角微微勾起,身子前倾,手肘撑着腿,似笑非笑道:“自然是盛若安做的那些泯灭人性见不得光的事。” 彩屏面色一变,忙道:“奴婢不知道王妃所言何意,姑娘她……” 她想夸一下盛若安心善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盛若安杀人嫁祸的事情还是因为别的。 她躬下身子去,闷不吭声了。 叶欢颜直直的凝视着她的头顶,那目光锐利的便是彩屏没看到,都感觉头皮发麻,身体本能的轻微颤抖着。 叶欢颜凝视着她许久后,才语调不明的问:“你想活么?” 彩屏身子一僵,想抬头又不敢,只低声问:“奴婢不知道晟王妃是何意,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王妃派人强行带来,还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叶欢颜嗤了一声,道:“你看着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我今日能派人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那么想要你的命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有人能够在我手底下救你,所以,你若是想活,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她的语气风轻云淡的,可是却令彩屏听着,犹如催命符。 彩屏舍子哆嗦了一下,摒着呼吸道:“不知道晟王妃想问什么?奴婢知无不言便是。” 叶欢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盛若云,也就是你们盛家大姑娘,是不是盛若安害的?” 第582章 他是我的小心肝~ 彩屏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脸色霎时大变:“晟王妃……” 她急忙道:“王妃此言何意?姑娘……姑娘她虽然做错了事情,可是您也不能把这样恶毒的事情栽到她头上啊,大姑娘是她的姐姐,她们姐妹情深,姑娘怎么可能会害她?而且,大姑娘是病故的啊,谁都知道大姑娘当年因为牵挂担忧晟王殿下病倒了,此后便一病不起,去城外庄子养病不久就病故了,这怎么能跟我家姑娘扯上关系呢?” 叶欢颜冷了脸,很是不悦的淡声道:“在我这里,你最好知道什么就老老实实的说,少在我跟前扯这些废话,我没这么多耐心与你周旋,你若是不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这晟王府牢房里的一百零八种刑具,就凭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熬不过一种。” 彩屏自然是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可还是没松口,只是声音底气不足的道:“奴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叶欢颜微微蹙眉,见她嘴硬,便声音寡淡的道:“盛若云当年在殿下被送回京的四个月后突然亡故,盛家的说法是因为担心殿下日夜不安而病倒,从而病故,可这只是盛家的说法,事实上,盛若云是与人有私情,珠胎暗结被发现,盛家把她送去了庄子上,她是堕胎小产血崩而亡的。” 彩屏再度猛地抬头,脸色愈发惨白,难以置信,这是盛家的秘密,便是她也只是因为跟在盛若安身边才知晓一二,却不了解全部,叶欢颜竟然…… 那岂不是晟王也知道了? 这…… 灵儿几个她也很是诧异,这个她们也不知道,倒是赤玄波澜不惊,显然是知道的。 叶欢颜坐着有些僵了,便缓缓起身,走下地在彩屏周围缓缓踱步,道:“说吧,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你说明白了,我便留你性命,若不然,我让你活不过今日。” 彩屏一阵挣扎后,还是一口否认:“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盛家的一个奴婢,这种事情奴婢如何能知道?晟王妃总不能逼奴婢无中生有吧?” 叶欢颜已经没耐心了,淡声道:“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赤玄,带她去一趟刑房。” 赤玄领命,直接上前两步提着彩屏就离开了。 灵儿不解问:“姑娘,盛大姑娘如何死的,到底与您也没关系,您为何一定要知道呢?” 叶欢颜有些不乐意道:“跟我自然是没关系的,可是跟元决关系大着呢,迄今为止,在世人眼里,盛若云依旧是因为元决死的,甚至是他克死的,以前我不在意,是因为我……” 有些别扭的抿了抿嘴,她没往下说了,而是绕开了话题:“可是现在,有些事情也该弄明白了,不管是这位盛大姑娘的死,还是后面那两个姑娘的死,他都不该背负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灵儿道:“可是殿下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啊。” 小葵也小鸡啄米似的附和:“对啊,奴婢觉着殿下也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姑娘何必要费心弄明白这些过去的事?” 叶欢颜低声道:“他是不在意,可我不能不在意,也做不到不在意。” “姑娘……” 叶欢颜又轻声道:“就像我以前受的那些委屈,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也权当过去了,可这些事情在他的心里却是永远过不去的,若非顾念我,他便是不灭了叶家泄恨,也与叶家形如陌路,又怎么会如现在这样和平共处?” 小葵闻言,笑眯眯的道:“唔……姑娘这样一说就很明白了,就是姑娘舍不得殿下被人误解受委屈呗。” 叶欢颜斜眼瞟了一眼小葵,然后有些傲娇的道:“那可不是,他可是我的小心肝,我自然舍不得他被人误解受委屈的。” 小葵嘴角一扯,嫌弃道:“咦惹,姑娘真是不知羞,还小心肝呢,肉麻死了。” 这活脱脱的嫌弃脸毫不掩饰,还作势撸了一把鸡皮疙瘩。 灵儿抿嘴一笑,月影也难得舒展眉梢。 叶欢颜扶额,索性不与她扯这事儿,小丫头单纯,啥也不懂。 哎,愁人。 差不多午时的时候,赤玄回来了,把彩屏提来一把丢在地上。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刑,人看着一块皮都没掉,只是衣服头发有些乱,似是挣扎的,脸色白如纸,还有些虚弱无力。 看着就跟之前柳希芸死的时候,她让赤玄审问时,对文雪莹的侍女瑟瑟所用的手法是一样的。 叶欢颜看着彩屏淡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彩屏有气无力的道:“奴婢……奴婢知道的不多。” 叶欢颜也不意外,盛若安此人善于伪装,若要害人,不一定会让身边的人知道,若不然,她这两个侍女就是她最大的隐患,但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会对她的事情有些了解的。 她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即可。” 彩屏强撑着身子跪起来,手撑着地,抿着嘴吸了吸气,道:“姑娘她自幼就喜欢晟王殿下。”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看着,等她继续说。 彩屏提了口气,又有些吃力的道:“以前大姑娘还是晟王殿下的未婚妻,晟王殿下每逢回京,都是会循例去看大姑娘的,晟王殿下待人素来傲慢,却对大姑娘还算和颜悦色,姑娘是大姑娘的妹妹,他也比待旁人多了几分温厚,姑娘便越来越喜欢晟王殿下,起初只是单纯地当做姐夫,随着年岁渐长,这份喜爱便慢慢地变了质。” 叶欢颜依旧不吭声,一边吃点心一边听她说。 彩屏又道:“大姑娘是嫡长女,又是晟王殿下的未婚妻,所以盛家上下都偏着她,对姑娘就不那么上心,姑娘便一直对此有些不忿,可大姑娘极为疼她,便也让她心里平衡了些,可是因为对晟王殿下的心思,令她嫉恨之心愈发浓烈,对大姑娘生了杀心。” “奴婢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虽然也是陪着姑娘长大的,可是不比彩芯更得姑娘重用,所以许多事情彩芯知道的,奴婢都不一定会知道,只是曾经不经意间听到过一些姑娘和彩芯的密谈,知晓一二,知道当年确实是姑娘从中作梗,害的大姑娘遭人玷污失身,便是想要借此破坏晟王殿下和大姑娘的婚约,好取而代之。” 有一点叶欢颜想不明白,问:“她若是要害盛若云取而代之,之前就可以下手了,那时晟王殿下尚且安愈,她为何要选在晟王重病的时候下手?” 知道了是盛若安害的盛若云,她就有个疑惑,虽说盛若安对元决心怀执念,可她不在元决康健的时候除掉盛若云,反倒是在元决上中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熬过这一劫的时候对自己的姐姐痛下杀手? 第583章 因由 彩屏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 倒是一旁的赤玄忽然出声:“王妃,有一件事或许会是原因。” 叶欢颜侧头看向她:“何事?” 赤玄道:“当时殿下伤重,又中了剧毒,甘先生都没有把握可以治好殿下,陛下便曾经为此想了个法子,就是为殿下冲喜,正好盛大姑娘是殿下的未婚妻,本来也到了筹备婚事的时候了,陛下便打算将他们的婚事提上日程,让盛大姑娘嫁给殿下冲喜。” 叶欢颜诧异:“有这事儿?” 元决倒是没说过皇帝还打算让盛若云给他冲喜啊。 赤玄道:“是的,只不过殿下不肯,殿下素来对这些愚昧的陋习最是厌恶,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哪里肯就这样娶了盛大姑娘入府?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 顿了顿,又道:“可是陛下却不死心,一直在劝殿下答应,应该也是跟盛家那边说了的,而就在此事僵持了两个多月后,就传出盛大姑娘的死讯了。” 所以,应该就是皇帝跟盛家提了此事,盛若安担心盛若云真的就这样嫁给元决,自然坐不住了,便对盛若云下了毒手。 其实这样说起来,盛若云的这个下场不管元决是否出事,都是注定了的,便是冲喜都不愿意让盛若云嫁给元决,若是元决安好,盛若安更不会看着盛若云嫁给元决。 叶欢颜点点头,表示了然。 彩屏又道:“其实姑娘这些年一直在关注殿下的情况,也曾安插过人在晟王府,只是殿下闭门不出,知道的还是不多,可是姑娘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好,想要做最配得上晟王殿下的女子,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有王妃你的出现,想不到晟王殿下会对您情根深种。” “她对晟王殿下执念都要成魔了,自是无法忍受心心念念的晟王殿下爱上别人,且还是王妃这样的,便一再想要对您下手,只是难有下手的机会,但是只要有,她都会紧抓住,这些想来晟王妃是知道的。” 叶欢颜自然是明白的。 她寻思良久,淡声道:“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你回盛家,你把你知道的这些都再和盛家的人再说一次,我保你活命,若不然,你就等着和你的主子一起下地狱。” 说着,又看向赤玄,吩咐道:“赤玄,你亲自送她回去,等她把事情说明白了,告诉盛家人,盛若云的真正死因可以掩埋,算是殿下与我给盛太傅的脸面,留给盛家些许体面,但是是谁害死了她,我希望盛家自己还殿下一个清白,如若不然,这事儿没完。”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记住,留她性命,别让盛家处置她。” 赤玄领命,提着人走了。 …… 盛若安的事情闹到了朝堂上,皇帝没有直接对盛若安做出处置,许是顾全盛太傅,可到底事情不小,他也无法偏颇,毕竟死的是李首辅嫡女,还牵涉了叶欢颜这个晟王妃,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容情的,所以皇帝下令让刑部和大li寺循例审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国法章程走就是。 而那两位大人对昨晚的事情也如实不差的跟皇帝禀明了,包括李怀川和元凌刻意针对她的事情,不过因为女儿和未婚妻的死,这两位今日告假,且顾及李玥婷的死,皇帝虽然生气也没说什么,倒是在下午派卓总管送来许多赏赐给叶欢颜,以作安抚。 卓总管和气的笑道:“陛下说了,昨夜王妃受委屈了,雍王殿下和李首辅因李姑娘的死悲痛,难免有些情急,说了些有失偏颇的话,请王妃宽宏,切莫计较,权当是顾念他们的丧女之痛和……姑且算是丧妻之痛吧,盛姑娘陷害您的事情,陛下已经命刑部和大li寺在审理,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叶欢颜笑的有些浅淡,道:“父皇都让不计较了,我自然是不能再计较了,而且,我也不是真的计较此事,诚如卓总管适才所言,他们都正在丧女之痛和丧妻之痛之中,难免失了理智分寸,只是以小见大,这雍王和李首辅,尤其是李首辅,他可是当朝肱骨父皇的左膀右臂,因个人偏见和意愿评判是非对错,这样的处事态度若是用在朝政上,怕是父皇再英明睿智,也不经造吧?” “身为朝中重臣,一言一行都关乎江山社稷百姓福祉,莫说丧女之痛,是不管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该保持公正理智才对,岂能因为个人私情便可随性而为言语不当?我好歹是殿下的王妃,与他也算隶属君臣,他却对我毫无敬意步步相逼,不敬我,便是不敬皇室,这样对皇室毫无敬畏的人,真的能协助父皇治理江山么?” 叶欢颜这些话不可谓不诛心,直接把李怀川的罪名抬高到了不敬皇室君王,再往深了去,便是大不敬了。 卓总管抹了把汗,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叶欢颜忽然不好意思道:“也罢,卓总管就当没听我说过这些话吧,父皇如此英明,既然重用李首辅,应该也是有其他思量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懂得朝政,不懂得大局,只是昨夜委实是心中委屈,心有不满便与卓总管控诉一二,让卓总管见笑了。” 卓总管笑道:“王妃哪里话,既有委屈,说出来也是应当的,陛下正是知道王妃委屈,才让老奴来瞧瞧,待老奴回宫,定然会酌情将王妃的控诉回禀陛下。” 叶欢颜略有深意的笑了笑,道:“那就有劳卓总管了。” “这都是老奴分内事。” 卓总管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走后,叶欢颜扫了一眼这一堆皇帝赏赐的东西,有些厌烦,对灵儿道:“叫人把这些东西整理进库房记档吧。” 灵儿应了声是,才出去叫门外的婢女近来收拾这些东西。 叶欢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站起来去午休了,她还没休息呢。 …… 叶欢颜没想到,元决竟然提前一日回来了,而且还是后半夜到的。 虽然他人不在京城,可是京城的事情不可能有瞒得住他的,所以他守陵三日刚满,就连夜策马回来了,都等不到第二日。 叶欢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一睁眼看到他,就吓了一跳。 第584章 不抱着你睡不踏实 叶欢颜吓了一跳后,又懵圈了一阵,才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揉了揉眼珠子,才瞪着眼忙问:“我去!你咋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元决眼皮一阵狂跳,揉了揉眉心道:“刚到不到半个时辰。” 叶欢颜一眼就看出他是洗了澡的,只穿着中衣,头发只披散着,看来是吸取上次的教训了,一回来就去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来见她。 叶欢颜看了一眼外面,有些疑惑问:“什么时辰了?” 外面天是黑的,可是她睡了一觉起来了,感觉睡了挺久。 元决道:“卯时。” 叶欢颜挑眉,那不就是凌晨五六点的时候? 看天黑没亮,估计是六点左右,春季天亮的还是比较迟的。 “那你不就是子时后连夜赶回来的?” 从皇陵回来,便是骑马也得半日才能到。 元决颔首:“嗯,守完三日整就回来了。” 从正月十七的子时开始到正月十九的子时,也就是今日子时,刚好三日整,时辰一到,他就回来了。 叶欢颜瞧着他眼底下一片乌青,当即拧眉问:“你是三日没睡?” 元决垂眸不说话,算是默认,因为这眼底的乌青瞒不住她。 叶欢颜顿时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心疼:“你还真是……做什么要赶着回来?好歹先休息一晚再回来啊,三日不休息还策马回来,你想猝死啊?” 元决轻声道:“出了这些事情,我没早些赶回来已经对不住你了,守完陵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回来了。” 事情算是前夜发生的,他昨日一早收到消息的,只是听闻她化解了并无什么麻烦,他为亡母忌日守陵三日也不能中断,所以就守满了才回来,若不然,昨日就该回来了。 叶欢颜无语了一下,才有些郁闷道:“这么点破事儿也值得你不眠不休的赶回来?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解决了,那压根就都不算事儿了,没必要为此赶回来的。” 元决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道:“其实也不算是为此赶回来,最重要的是我想回来看见你,抱着你睡,不然不踏实,睡不着。” 估计是因为最近习惯了抱着她入眠,她不在身边,他睡不安稳,心里空落落。 叶欢颜睁大了眼睛,瞬间更清醒了,然后也心里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也是呢。 他不在身边,她也睡得不好,其实她平时不浅眠的,一睡就能睡得特别深,可是他不在身边,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踏实,这不,平日这个时候她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刚才却被他轻轻摸了一下脸就醒了。 见他眼眼底乌青神情疲惫,她忙往里挪去,腾了位置给他,然后拍拍旁边道:“那你赶紧上来睡吧。” 元决笑了笑,顺势就躺过去了,然后一把把她捞过来躺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调整睡姿。 顾着他几日没休息,她也没说话了,任由他抱着陪着他入睡,没多久,就听到他平稳的呼吸,还有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像催眠曲,很快她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叶欢颜又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快午时了才饿醒。 他原本依旧睡着,她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就醒了,明明刚才还睡得很稳的人,她刚拨开他抱着她的手,他就猛地睁开了眼。 叶欢颜见他突然醒了,连忙道:“我饿了,而且也睡够了,要起来吃东西喝药,你要是困就继续睡,不然起来吃些再睡也行。” 他估计也饿了。 他微不可闻的吐了口气,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随着他也坐了起来。 他道:“我也饿了,起来陪你一起吃些东西再睡吧。” 叶欢颜瞧着他还是困倦的,可是想着他现在饿着,饿着肚子睡觉不好,便点点头:“也好。” 他们起来漱口洗脸后,膳食就送来了,是早就准备着了,原本他们平时的早膳都是差不多时辰的,只是今日起得晚了,厨房做好了一直在热着而已。 吃了早膳后,元决就又去睡了,叶欢颜没陪他一起睡,她虽然需要多休息,可是也不能一直睡,容易头重体乏,也对身体不好。 不过她也没事做,就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看着,一边陪着他,之后困了就趟他身边睡午觉,别提多安逸。 她睡了个午觉起来已经是临近傍晚了,他也睡得差不多了,本就不是多眠的人,睡了一天也就够了,就一起起床了。 起来后,又饿了,就有叫人准备晚膳。 坐在桌边,看着这一桌子的食物,叶欢颜忍不住感慨:“这一天下来吃了睡睡了吃,感觉都成猪了。” 元决抬了抬眼皮:“你这段时间不都差不多这样过来的?” 叶欢颜:“……” 横了一眼他后,她没好气的道:“瞎说什么大实话?你不拆我台会死啊?” 援救听她这不讲道理的话,有些无奈好笑。 她索性不理他了,哼了一声,自顾的吃自己的。 吃饱之后,元决才想起叫赤玄进来问及外面的情况,他凌晨回来的,回来后洗了澡就与她一起睡了,这睡了一天,其实也不知道昨日和今日京中的情况。 赤玄今日一日也没敢打扰他们,现在终于有时间说了。 别的倒是还好,但是有一件事,确实是应该禀报一下。 赤玄立刻道:“今日早朝后,盛太傅遣太常寺卿盛大人入宫请罪,代呈盛太傅的请罪折子,说教导无方,教出一个残害亲姐在前,杀人嫁祸在后的蛇蝎女子,让陛下责罚,顺便请陛下处死盛若安,以安李姑娘和盛大姑娘的在天之灵。” 叶欢颜闻言挑眉,此事对她来说算是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 而元决则是意外之后,眯起了眼。 他眯眼凝思一瞬后,看向叶欢颜,见她似乎意料之中一样,显然是对盛太傅请罪折子里的内容有数,便疑惑的问:“怎么回事?盛若云的死和盛若安有关?” 叶欢颜颔首:“嗯,当年是盛若安从中作梗,让盛若云失身有孕的。” 元决有些始料未及。 他蹙眉:“怎么会是她?” 叶欢颜耸耸肩,漫不经心的笑道:“她喜欢你啊,自然容不下盛若云嫁给你,所以害了盛若云,想要取而代之,可因为我,多年的念想落空,便转了矛头来对付我。” 这些元决知道,也晓得盛若安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还是有些心惊唏嘘:“那可是她姐姐。” 盛若安因为对他的妄念,杀人栽赃诸般算计便罢了,竟然连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姐都害了,他记得那个时候,盛若安才十三岁。 他倒不是多惋惜盛若云的死,甚至是不在意,只是对于这种妹妹谋害亲姐姐的事情有些想不通罢了。 第585章 心疼 叶欢颜哂笑道:“姐姐又如何?有些人生来凉薄,所谓的血缘亲情,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最多不过锦上添花,一旦碍事儿,便什么也不是了。” 这话倒是有理。 只是,他不免有些疑惑不解:“此事便是真的,可盛太傅最是注重盛家名声脸面,如今盛若安因为对我……杀人栽赃给你,盛家已经是风口浪尖之上,门风败得差不多了,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曝出此事雪上加霜?” 叶欢颜勾起唇角哼笑道:“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盛太傅好歹浸淫朝堂多年,且为帝师,这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元决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其中有她的手笔。 他挑了挑眉问:“你做了什么?” 叶欢颜道:“我只是让盛家人知道此事的真相,让他们自己选择,是想被爆出盛若安因为妒恨而害死了盛若云,还是想更深一点,被爆出盛若云不仅是被盛若安害死的,还是被盛若安害的失身有孕小产而死,比起后者,前者到底损害少些,这不,盛太傅做了选择了。” 同样是盛若安害死了盛若云,可是是否爆出其中内幕,差别还是很大的。 元决闻言,微微叹了一声道:“这件事过去多年了,其实你没必要去为此费心的,盛若安这次必死无疑,何必多此一举。”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啊,知道她这次必死无疑,多一桩少一桩的都只是死而已,对她差别不大,对盛家而言也只是多了一桩丑闻,但是事已至此,虱子多了不怕痒,可是对于你来说有区别。” 元决一愣:“嗯?什么区别?” 叶欢颜到:“你觉得盛若云死了多年了,什么都过去了,也从不在意她的死对你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可是你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想以后每每有人提起盛家大姑娘,都会无可避免的想到她是因你而死,是你克死了她。” 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他闷声道:“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盛家这么多年却默许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栽到你头上,还是明知道盛若云未婚失身堕胎血崩而亡的情况下,让你背负着克死她的罪名被人谴责,有因必有果,如今盛家还你清白,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反正她对盛家向来没好感,他或许顾念盛太傅手下留情,可她不会,何况,让盛家自己选择爆出真相的程度,已经是她顾着元决给盛太傅脸面了。 他一时怔然,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后,忽然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抿嘴愉悦的笑了起来。 叶欢颜眨了眨眼:“额,你笑什么?” 元决笑道:“难得被颜颜如此护着,为夫心甚慰。” 叶欢颜:“……” 她老不乐意的斜眼瞅着他,皱眉道:“啧,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难道我以前没护着你过?” 元决面无表情的反问道:“有没有过你心里没数?” 叶欢颜:“……”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好像仿佛也许……没有过。 倒是他一直在护着她。 那也不是她死的问题啊,也不看看她之前是什么配置,她这样小可怜夹在一群身份尊贵的人之间,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哪里还敢枪呛声? 便是现在,她所能做的一切,这次所谓的护夫之举,也都不过是源于他的袒护撑腰。 她心虚的不吱声了,元决却忽然有些动容道:“颜颜,你能心疼我,我很高兴。” 叶欢颜听这话,顿时不满了,板着脸不高兴道:“呐,你要说这个我就有话说了,我一直是心疼你的好吧?而且不知道多心疼你,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小没良心的,这个我就不爱听了。” 她还奶凶奶凶的。 元决忙好言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的颜颜最知道心疼我了,不知道多心疼我。” “哼。” 一旁的几个姑娘看她们家两个主子原本好好的说事儿呢,突然就开始打情骂俏了,顿时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不存在了。 哎,虽然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可是还是感觉有被虐到。 叶欢颜这时又看向赤玄:“赤玄,你继续说,盛家上奏后,陛下可作出处置了?” 赤玄摇头:“回王妃,并未,倒是下午时陛下派了卓总管去盛家了,好似盛太傅病情加重了。” “外面如何?” 她问的是此事传开之后,京城上下对此的反应,这才是关键。 赤玄道:“引起了轩然大波,如今京城上下都在议论此事。” 叶欢颜点点头,道:“那应该最多明日,对盛若安的处置就会下来了。” 盛家自己爆出盛若云是盛若安害死了,那么此事就铁板钉钉的了,谁也不会质疑真假,只会惊诧,自然,盛若安当初谋害自己的亲姐姐,晟王的未婚妻,这是毋庸置疑的死罪,根本不用去查,有没有李玥婷的死,她都必死无疑的。 所以,其实皇帝是否做出处置,盛若安也都是要死的,他今日派了卓总管去盛家,估计除了去探病,也是问此事。 这件事对盛家的影响太大了,因为事已至此,处置一个盛若安还是不够的。 这么想着,她看向坐在旁边垂眸沉思的元决道:“陛下明日怕是也会召你入宫。” 该如何处置盛家,皇帝肯定会问及元决的意见。 元决抬眸看向她,沉声道:“便是他不召见,我也是要进宫一趟的。” “为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觐见?” 元决有些阴郁的眯着眼道:“元凌和李怀川。” 叶欢颜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出事那天晚上,元凌和李怀川蓄意针对她的事情,他知道了,皇帝想要略过此事,他不肯。 叶欢颜挑眉道:“那你想让陛下怎么处置他们?说起来他们只是说了些不妥当的话,而且还是对我,也没造成什么影响,陛下根本就不当回事,还为了略过此事特意拍了卓总管来赏赐安抚,便是你去了,陛下也不可能会因为此事就怪罪他们的吧。” 元决拧眉,确实是会这样,对于皇帝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元凌和李怀川蓄意针对的又不是皇帝,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对她该安抚的也安抚了,而那两个人,一个丧女一个丧妻,即可以掩盖所有的恶念。 可他忍受不了。 一想起这两个人趁他不在,在明知道是谁杀了李玥婷的情况下,还这般恶毒的把罪名往她身上栽,哪怕便是他们成功了他也能护着她还她清白,可是还是不高兴。 第586章 有趣 叶欢颜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轻声道:“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该告状的也都告了,如今京中上下也啥都知道了他们蓄意针对我想要给我栽罪名的事情,该有的影响终究会有的。” “可是陛下现在是有意护着他们来平衡朝局,你若是逼迫陛下为了这么一件对陛下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让他处置那两个人,陛下会不高兴的。” 元决道:“你多虑了,在明知道此事的情况下,我若不逼他一把表明我的态度,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才会觉得不对劲呢。” 毕竟他对她视若珍宝皇帝是清楚地,若是明知道她受了委屈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那才不符合他的一贯行事作风。 叶欢颜听言,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么一想倒也是了,那你随便了,不过差不多得了,可别就为了这么个事儿撺掇陛下弄死他们,这不实际,反倒给你惹一身骚,也给我惹一身骚,说不定陛下会以为我跟你诉苦告状了。” 她这个儿媳妇在皇帝哪里,就是个祸水一样的存在了,若是再有为了一点点小委屈,还是在皇帝已经特意派人安抚过可得情况下,还跟元决诉苦告状让他去逼迫君父,皇帝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元决颔首:“我有分寸。” 叶欢颜这便放心了。 …… 今日是谢桓和元倾城三朝回门的日子。 中午吃了回门宴后,谢桓有事先离开了,而元倾城想在平王府多呆些时候,就没和他一起,傍晚时分才再来接她的。 其实元倾城想要在平王府住的,可是大胤没有这个规矩,女子出嫁后三朝回门是不能在娘家住的,过了三朝之后才能回娘家住,免得冲撞了娘家运势,而且为免父母兄嫂担心,她提都没提过,且一整日下来都装作一副新婚燕尔泡在蜜罐子里的幸福样子来,就怕平王府的人看出她的不高兴。 和平王府的人道了别,笑眯眯的和谢桓携手上了马车后,元倾城的脸就垮下来了,垂头丧气的。 谢桓瞧着她这般,好言道:“你若是想要回平王府住着,过后再经常回来小住就是。” 元倾城低声道:“再说吧。” 谢桓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又不说,她也不出声了,马车内安静得出奇,有些许尴尬。 不过也都习惯了。 这两日,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平王府和谢家隔着半个京城,回去要穿过两个闹市街道,过了一会儿后,马车出了皇城,行到了街道上。 这个时候才是傍晚,外面依旧是挺热闹,元倾城本来低着头闷在那里的,忽然许是经过什么人群,就听到到了外面在议论盛家和晟王府,便提起了精神,竖着耳朵听着。 外面街头巷尾谈论的无外乎是盛家大姑娘的死,一个个都唏嘘着盛若安的歹毒和盛若云的不幸,竟然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的,而这么多年流传着的晟王克死了盛若云的说法自然是不成立了。 所以,感叹晟王这些年白白背负了克死盛若云的罪名的也大有人在,甚至隐隐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言论,说晟王克妻之名源于盛若云,既然盛若云的死另有内幕,那么后面那两位王妃丧命于新婚之夜,是克妻还是别的另说呢。 毕竟那位盛姑娘对晟王执念成魔,歹毒的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残忍杀害,这次又为了构陷晟王妃杀了李姑娘嫁祸,显然是容不下晟王娶别人的,谁知道前面那两个新婚之夜包庇的会不会也是她的手笔…… 元倾城听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 元倾城笑意淡了些,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就是听着外面的那些人议论的事情怪有趣的,忍不住笑了。” “嗯?”谢桓困惑,哪里有趣了? 元倾城意味不明的道:“这盛若安虽是罪有应得,可是也挺可怜的,只因为做了恶,就什么恶事都是她做的,然后顺理成章的为别人背锅了。” 为谁背锅,也是一目了然的。 毕竟他们两个都清楚地知道,元决之前娶过的那两个王妃,暴毙于新婚之夜是谁的手笔,叶欢颜的侥幸存活和如今的这桩事儿,算是洗掉了一些元决克妻的名声,可是他们想错方向了,盛若安再有心机手段,也做不到在晟王府做什么。 不过,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不管谁做的,都在慢慢地开始洗白元决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谢桓一时缄默,对此不予置喙,倒是提了另一件事:“明日我们要入宫一趟。” 元倾城一愣:“入宫?入宫做什么?” 谢桓道:“你我成婚是陛下赐婚,如今大婚三朝已过,肯定是要入宫去谢恩的,而且,也该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元倾城点点头:“我倒是忘了这么个事儿,行吧,去就去,不过说实话,去见皇伯伯我是很乐意的,可是去见皇后……” 她意味深长的嗤笑一声,十分的不以为然。 她素来是不待见皇后的,尤其是这一年来因为和叶欢颜的接触,知道了好些皇后做的事情,哪怕与她无关,她也不喜欢皇后这样下作的女人,没事是不会进宫去见的。 尤其是现在,她虽然嫁入了靖安侯府,成了谢家的儿媳,谢皇后的侄媳妇儿,她就不由得更反感了。 就是要和一个自己厌恶的人成为一家人的那种厌烦。 谢桓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喜皇后,可是她到底是我姑姑,且既然入宫谢恩,总不能只谢陛下而不去见皇后吧?” 第587章 隔阂 元倾城抿了抿嘴,随手捋了一下袖子淡声道: “我也没说不去,嫁给你都嫁了,嫁给你之后该做的我自然都会做,不就是去给皇后请安么?也不是没去过,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 虽然说这样说,可是还能听得出话语中的一丝勉强和反感。 虽说原来她是皇室郡主,皇后是她的皇伯母,可是她可从没有真的把皇后当伯母,对皇帝,不管人前人后她都是叫皇伯伯的,可是对皇后,她连一声皇后都很少叫,因为皇后是妃妾扶正的,她并不认可,加上她知道皇后品性不行,更加不会看得上,所以自从皇祖母去世后,她就很少入宫。 她以前还能不把皇后当自家人,可是现在嫁进谢家,谢皇后是谢桓的亲姑母,谢桓跟这个姑姑感情还挺好的, 除非她不把自己当谢桓的妻子,不然,这个姑姑还真不能不当回事,表面功夫还得做足,比以前还足。 她以前是出了名的不给人面子,可如今嫁为人妇,就得收敛些了。 哎,忍忍吧。 谢桓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就收了回去,侧头看着她那一脸的寡淡,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抬手揉着眉心。 亮相静默,只听得到外面街上断断续续的喧闹和马车行走时轮子的轱辘声。 回到谢家,天差不多黑了。 谢桓要去见他父母,元倾城不想去,索性回了他们的院子,叫天桓轩,是取自谢桓的名字命名的。 因为在平王府吃了才回来的,元倾城就没叫人准备吃的了,直接让人备水沐浴。 沐浴出来后,元倾城没事干闲极无聊,索性就早早睡了。 谢桓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临近亥时,元倾城虽然睡下了,可是没睡着,她听到谢桓回来后去沐浴,然后在屋内捣鼓了一番不知道是做什么,再之后,他走进来在她床边站了一会儿后,灭了屋内的烛光,转身出去,在外面的小榻上睡了。 元倾城一直在闭眼装睡,在他出去后才睁开眼,听到外面传来轻微动静后就一片寂静再无什么响动,烛火光线也暗了,他想必已经躺下睡了。 她坐了起来,侧头垂眸,透着幽暗的光线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一早,元倾城起来时,谢桓已经不在,估计是去武场晨练了。 洗漱之后,元倾城坐在梳妆镜前让团团和圆圆给她梳妆,一派若无其事。 可是忍了又忍,团团和圆圆对视一眼后,还是忍不住了,团团出声低语道:“郡主,昨夜小侯爷又在外间睡了?” 她早上发现外面的小榻有睡过的痕迹,虽然整理过,可是她记得昨日不是这样的。 外面的小榻原本是设来给守夜的婢女睡的,可是谢桓以前身边没有侍女,而元倾城嫁过来带来了一群侍女,可是也不爱让人守夜,所以原本应该是空着的,谁知道,三日了,就没有空着过,新婚之夜,谢桓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元倾城顿了顿,随即风轻云淡的道:“应该是吧,反正没与我一起。” 圆圆有些着急的道:“郡主,你和小侯爷成婚都三日了,昨夜是第三夜,可您和小侯爷还没有……这怕是不妥吧。” 府里都以为他们夫妻多和美,这三日一直黏在一起,可是只有她们两个近身伺候元倾城的人知道,这夫妻俩没圆房。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以前郡主和小侯爷好歹是两情相悦的,可是郡主之前跟着南下一趟回来,俩人就生了隔阂,郡主以前还期待嫁给小侯爷,可回来后,好似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而已了。 元倾城眸光微闪,旋即漫不经心道:“又不是我不让他回房睡,是他自己要睡外面的,难道我还主动让他回来和我同床共枕?” 她没想过拒绝的,既然嫁给了他,身为人妻该做的都会做,可是他不想,她也随他。 总不能这种事情还得她一个姑娘主动的吧? 圆圆道:“郡主对小侯爷这样疏远冷淡,小侯爷估计是觉得您不愿,所以才不肯勉强郡主的吧。” 她们都看得出来,小侯爷面对郡主时是有些做小伏低的,好似在刻意迁就,而元倾城反倒是冷淡了些,好似从没有过之前的两情相悦,只是单纯地媒妁之言嫁给了谢桓,秉持着相敬如宾而已,有时候还会反讽几句,对此,谢桓都是沉默以待。 这种情况下,谢桓哪里敢动她? 元倾城挑了挑眉,淡淡道:“他若不肯勉强就不肯勉强,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团团有些担忧的道:“那也不能一直这样的,您跟小侯爷都成婚了,总是要圆房生儿育女的,而且若是王妃知道此事,怕是也会担心啊。” 元倾城道:“你们不说母妃就不会知道。” “可是……” 元倾城侧头看着她们,板着脸道:“这件事你们都不许跟母妃说,不然要是母妃知道,我就当是你们说的,到时候,我就把你们都送回平王府,不许跟在我身边。” 俩人心头一震,忙齐声道:“奴婢不敢。” 元倾城这才满意了,道:“继续梳妆吧。” 两个人给她继续梳妆,梳妆完毕后,早膳还没送来,元倾城出了外面院子,站在那里伸着懒腰透气。 她虽是新妇,可是除了成婚第二日,其他时候都不需要晨昏定省,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因为她是郡主,而靖安侯夫人也不注重这些规矩。 过了会儿后,早膳送来之前,谢桓掐着时间回来了,因为去武场练了一阵剑,他出了一些汗,谢桓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偏厅后,就着侍女端着的水盆子洗了手,接过巾帛擦了手又擦了一下脸和脖子的汗水,才随手把巾帛丢进水里,走到桌边坐下。 元倾城坐在桌边等着他,他坐下后才打算开始吃。 谢桓却没动,而是先道:“昨夜父亲说,若是可以,希望我们今日能去一趟李家,你……可愿去?” 元倾城一愣:“去李家?去做什么?” 谢桓道:“致奠。” 元倾城了然。 李玥婷死了,李家自然是要为她办丧的,而且昨日听母妃说办的挺隆重,毕竟死的不仅是首辅嫡女,还是准雍王妃,且是这样被人害死的,自然得让她走的风光些。 据说不仅是元凌特意去给她守了一天一夜的灵,帝后都派了人代为致奠安抚李家,给了李玥婷极尽的哀荣。 元倾城却挑眉问:“你我新婚,却去致奠死者,合适么?” 谢桓道: “三朝已过,并不冲撞。” 元倾城闻言颔首,也没什么意见了:“既如此,那就去吧,说起来李姑娘是来参加我们的婚宴才被人杀害的,我们确实是该去致奠的,正好上午去了李家,下午就入宫给帝后问安,刚好一日就过去了。” 日子这样过去,也挺好的。 第588章 谋算 谢桓听她这话,虽然确实是刚好一日都安排好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堵心。 她似乎,真的对他们这桩婚事怀揣着按部就班的态度,除了该做的,就没想过其他,没想过他。 他有些暗淡,点了点头道: “嗯,那就这样吧。” 俩人一时无话,都开始默默地吃东西。 吃完后,俩人一起换了一身衣服,就一起去了李家,在李家待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吃了午膳午后就又一起入宫给帝后问安谢恩。 然而帝后这个时候都没什么心情理会他们,所以分别请了安谢了恩,两位都赏了些东西就让他们出宫了。 谢桓和元倾城离开后,皇后又休息了一会儿,她这两日又病了,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小毛病,心里受了冲击引起的心神不振。 可没过多久,元凌来了,且是阴着脸来的。 皇后瞅着他这般阴郁的脸色,忙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凌咬牙沉声道:“父皇刚才召见我斥责了一顿,让我回府闭门思过半个月,还传了口谕去李家,说李首辅不敬晟王妃,无凭无据的恶意指控王妃,是为蓄意针对,有不敬皇族之嫌,念起是丧女悲痛之下一时情急不予深究,但是要小惩大诫,所以罚俸一年,令其在办完女儿丧仪后闭门思过一月。” 皇后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陛下竟然……这又是元决的手笔吧?” 上午元决入宫了,散朝后皇帝见了他。 元凌含恨不甘的道:“除了他还能有谁?父皇原本就不在意此事,都打算就这样略过了,可如今元决一回京便这般公然处置我和李首辅,丝毫不顾及我与李家,简直是……” 他也不知道如何往下说,说皇帝偏心太过么?这话说得多了,他如今都不想重复了。 皇后揉了揉眉心,咬了咬牙道:“陛下素来是这样行事的,元决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态度,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元凌更加恨了,哪怕早就习惯了父皇的偏心,可是妹妹这个时候,都是无比愤恨。 皇后道:“不过这不算什么事,谁让你们那天晚上一时不慎被叶欢颜抓了把柄,这两日朝中都有人提过此事,陛下若是不处置也说不过去,权当长个记性吧,索性也伤不到什么,不过是闭门思过罢了,正好腾些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 她也能好好想想怎么利用叶欢颜那张脸生事。 这可是她如今最大的把柄,一个利用好了,可以让叶家和元决都受重创甚至是无法翻身的筹码。 元凌道:“可是儿臣现在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元凌道:“李玥婷死了,李怀川与我们的纽带算是没了,他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么?” 他是真的担心这个问题,现在李怀川是他在朝中最大的依仗。 皇后某种闪过一丝冷芒,嗤了一声不甚在意的道:“李玥婷死了算什么?他与我们是同一阵营的,这是他死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且经过这一次,本就容不下他的元决怕是更恨不得撕了他,如今这样不过是顾念陛下和朝局稳定而已看,他想活着,想保全李家,就必须得支持你,他没得选。” 元凌点了点头道:“母后这样说,似乎也是了。” 元凌不能在宫里多待,要回府去闭门思过,很快就离开了。 皇后看着他离去后,忍不住叹了一声道:“这孩子,若是能有元决的那份智谋胆魄,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可惜……” 饶是她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何如月生的这个儿子,比自己生的这个优秀太多,皇帝偏爱元决,从这方面来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还是很不甘心。 她斗赢了何如月,凭什么她的儿子要输给何如月的儿子?要永远矮元决一头,甚至…… 以后若是输了,还得任元决宰割。 刘嬷嬷在一边低声道:“娘娘,殿下已经很好了,晟王虽说有勇有谋,可那是因为他生来丧母,陛下又捧杀他,自然只能靠自己,不聪明些哪能活着?可殿下不一样,殿下有您在背后出谋划策,自然是少了几分谋算。” 皇后不由一笑:“你这样一说,倒是令我心宽了不少,只是我总不能一直护着他啊,还是得他自己撑得住事儿,不然如何斗得过元决?” 说着,她不免有些感伤。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护不了这个儿子多久了…… 刘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后感叹完了便也敛起了这份惆怅,想起什么,忙问: “对了,张铎还没有消息传回?” 刘嬷嬷忙道:“回娘娘,还没有。” 闻言,谢皇后眉梢紧拧,有些许不悦。 刘嬷嬷道:“娘娘也别急,到底有些久远,也并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又具体在何处,总是要花些时候找寻的,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了。” 皇后有些疲惫无奈的道:“但愿吧,也怪她脸上有这么一块胎记,而这京中上下的人都淡忘了慕容璃的模样,竟然没有一个看出来叶欢颜那张脸和她像,若是突然安排人去做这件事总有些不妥,容易让陛下和元决追查到本宫,可若是裕王府的旧人,且还是慕容璃当年的亲近之人捅出此事,那就稳妥多了。” 不过认不出来也怪不得那些人,连她都没能认出来,不仅是慕容璃离开二十多年,年岁久远令人淡忘了具体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叶欢颜脸上那块东西太夺目了,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先注意到她的胎记,先入为主的,想起她也只会想起她带着胎记的模样,反而不会有人刻意去剔除胎记注意到她的本来面目。 倒是皇帝估计慕容璃的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毕竟是又爱又恨的女人,可奈何他压根不会正眼去看叶欢颜真正的模样,不然怎么可能认不出。 刘嬷嬷低声好言道:“娘娘放心吧,这次老天爷定然会眷顾您的,这么一大把柄呢,既然跌跌撞撞的让您知道了,定然会让您得偿所愿的。” 皇后深以为然:“是啊,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落到我这里,我若是都不能借此扳倒元决和叶家,我也枉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了。” “娘娘放心吧,定会的。” …… 第589章 盖着被子纯聊天不行? 元倾城因为进宫没待多久就出来,下午没事干,正好据她所知这个时候叶欢颜午睡也该起来了,刚回到靖安侯府门口,没下马车,就让谢桓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她自己又来了晟王府。 叶欢颜确实是刚起来不久,听着赤玄禀报皇帝对元凌和李怀川的处罚,还有对盛家的。 盛若安谋杀当年身为准晟王妃的亲姐盛若云,如今又谋杀准雍王妃李玥婷嫁祸晟王妃,其罪当诛,赐死。 而盛家教导无方,盛太傅身为帝王之师,却亲手养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孙女,皇帝虽然不好处置,可他自己还是上奏自请革去一切挂名虚衔,离京回乡颐养天年,皇帝准了,盛若安的父亲也被降职了,原本年今年该调回京上任的,现在是回不来了。 得知了此事,叶欢颜意料之中,摆摆手让赤玄下去了。 正想着去元决那里,他有些忙,皇帝交办了些事情,所以她午睡后,他回冥松阁的书房去处理政事了,不过还没去,门外的婢女就进来禀报,元倾城来了。 这倒是稀客,叶欢颜忙出门去,就看到元倾城刚好往这里来。 人还没走到跟前呢,叶欢颜就上下打量着元倾城新妇的打扮,调侃道:“啧,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瞧着稳重多了。” 元倾城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听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撇撇嘴道:“还不就那样,不过是穿着打扮看着稳重罢了,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虽然这样说,可是少了以前的灵动和娇俏,还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了沉稳端庄的气质,终究是嫁了人心性成熟了,或者说嫁了人,原本隐藏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了。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总是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来伪装自己,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明白,为姑娘时可以这样,可嫁了人就不行了。 叶欢颜笑了笑,揶揄问:“这新婚燕尔的,怎么不好好跟谢小侯爷好好腻歪,倒是跑过来看我了?” 元倾城翻了干白眼,道:“跟他有什么好腻歪的?他就是个不懂风情的,而且你以为我和他是你和晟王哥哥啊?一天到晚的肉麻兮兮?” 想起这两口子那腻歪劲儿,元倾城就忍不住想要啐他们。 叶欢颜清了清嗓子,然后牵着元倾城进里面了。 一边往里走着,元倾城一边问:“刚才听闻皇伯伯斥责了雍王,令其闭门反省,又传口谕申斥了李首辅,念起是丧女悲痛才出言不敬,便只是罚奉和令其闭门反省一月,这你知道了吧?” 她是到了靖安侯府门口时,听谢桓的 手下跟谢桓禀报此事听了一耳朵知道的。 叶欢颜颔首:“刚听说了。” 元倾城冷哼道:“他们也是咎由自取,那样恶毒的想要给你栽罪名我就说嘛,就算皇伯伯不想处置,可是等晟王哥哥回来,肯定会为你讨公道,果然啊,晟王哥哥就是威武霸气,虽说只是小惩大诫,可也是给京城上下一个警戒,以后看谁还敢对你不敬。” 叶欢颜和元倾城走到软榻边上,俩人各坐一边后,叶欢颜吩咐灵儿去备茶水点心,然后才对元倾城道:“就算是没有这桩事儿,京中也没多少人敢对我不敬了吧,只不过如今更多了一份敬畏罢了。” 以前只是忌惮,忌惮她晟王妃的身份,忌惮她背后的元决和叶家,可如今皇帝对此事做出处置,这个态度信号发出后,京城上下无论是谁,都会对她更加敬畏。 元倾城想了想,倒也是了。 叶欢颜关怀的问:“怎么样,这几日在靖安侯府都还好吧?可适应了?” 元倾城垂眸低声道:“也就那样呗,我又不认生,在哪都能适应。” 叶欢颜知道元倾城确实是适应能力挺好,便点了点头,又问:“谢桓对你好吧?” 元倾城抬眸看过来,微昂着下巴有些冷傲的道:“瞧你这话问的,也不想想我是谁,他敢对我不好么?他若是对我不好,我直接弄死他。” 这倒是有几分嫁人之前的味道了。 叶欢颜哑然笑着。 她正笑着,元倾城忽然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一眼后,扭捏了起来,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那个……”、 “什么?” 元倾城别别扭扭的没往下说,看着她旁边的团团圆圆,再看着叶欢颜这边的灵儿几个,意思挺明确的。 叶欢颜挑了挑眉,随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边的侍女纷纷下去,屋内顿时只剩俩人了。 叶欢颜问她:“你想说什么?连她们都要遣走,还见不得人了?” 元倾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咕哝道:“咱俩已婚女子的私房话,她们没嫁人的听了不好。” 她声音小,叶欢颜却听明白了,神色一动,侧眸看着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元倾城扭扭捏捏,脸还有些红吗,甚至不敢直视叶欢颜:“我是想问问你,你和晟王哥哥在一起……就是那什么的时候,你俩谁主动的啊?” 叶欢颜:“……” 这姑娘这问题……啧,果然是成亲了的人。 她眨了眨眼,想笑又不笑,只有些一言难尽的目光瞅着她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倾城很不自在的低声道:“就好奇问问。” 叶欢颜扶额,实话道:“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跟你晟王哥哥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 “啊?”元倾城诧异的看着她:“你们……” 她上下打量着叶欢颜,很是不可思议,这两人腻歪成这样,竟然还是清清白白的? 叶欢颜见元倾城那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无语,没好气道:“我说你这丫头问问题能不能想想我和他什么情况?他以前病成这样,病好了又轮到我出事,又是伤重又是中毒的,身子损伤成那样,刚养好了些就南下,回来后就又病了,这三个月又半死不活的,你当你晟王哥哥是禽兽么?” 元倾城囧:“不是……我以为你们去年南下那阵子一直同床共枕,就……” 叶欢颜板着脸道:“就什么?我们盖着被子纯聊天睡觉不行?” 第590章 要不是病着,我和他孩子都快出生了! 元倾城嘴角抽了一下,然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傻眼的问:“盖着被子……纯聊天纯睡觉?还能这样的?” 叶欢颜挑眉:“为什么不可以?” 元倾城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婚前她母妃特意派人教她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总觉得,男女成婚后同床共枕,肯定免不了那啥的,没想到还有他们这样的。 叶欢颜侧头注视着元倾城,困惑道:“可是你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跑来问我这些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啊,难道是想跟我……” 脸色有些古怪的顿了一下,然后别扭的硬着头皮试探问道:“交流经验?还是讨教?” 元倾城眨了眨眼,随后脸唰的一下红成一大片,羞恼道:“什么啊?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随便问问,还有,什么交流经验讨教……我一个姑娘家,跟你交流个鬼的经验啊!” 叶欢颜闻言颇为诧异,随即恍然颔首:“哦,原来你没有和谢桓生米煮熟饭啊?怪不得来问我这个问题。” 元倾城有些羞窘懊恼,她怎么一时不慎给说漏嘴了?顿时耷拉着头捂起了脸,特不好意思 叶欢颜手肘撑着旁边的桌边,微微凑过去一些,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说吧,怎么回事啊?都成亲了,你俩别扭什么呢?” 元倾城放下手,微微直起身子,却红着脸闷不吭声。 叶欢颜关心的问:“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你不愿意?” 元倾城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我既然嫁给他了,自然是做好准备做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是他自己跑去睡小榻。” 叶欢颜追问:“你没和他说什么?” 元倾城道:“我能说什么啊?那这种事情总不能我主动说让他和我睡吧?我可是姑娘家啊,他自己一声不吭的就出去睡小榻,是他不想碰我。” 叶欢颜无奈的闭着眼吸了口气,忙强调道:“我是说,你嫁给他那天包括这两日,有和他说什么类似于比较抗拒他抗拒这桩婚事的话么?” 元倾城皱着小脸,有些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你知道的,自从蕲州回来后,我对他就挺冷淡的,成婚这几日也不例外,就像人们说的相敬如宾那样吧。” 叶欢颜闻言,扶额叹了一声:“那就对了,你这样冷淡疏远,他敢动你才怪。” 这种时候,在元倾城这种态度之下,谢桓要是敢动她,怕是以后他们两个真的就只能是的相敬如宾了,便是她也是愿意的,可是心结一旦形成,还是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就很难化解。 谢桓心里肯定很明白这一点,他虽说之前伤了元倾城的心,可是心中总是爱着元倾城的,不愿意勉强她,也不愿意和她就这样下去,所以,不动她是对的。 元倾城揪着自己的一宿,撅着嘴郁闷道:“我也没不让他碰啊,是他不敢,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我每天晚上都给他留位置,他自己不睡,跑出去睡小榻,说起来委屈的还是我呢,刚成婚就独守空房。” 叶欢颜无奈道:“你们啊,就是折腾,不过没事,这样也好,你俩经历了那些事情有了隔阂,这种情况下成婚本就勉强,折腾些没坏处,就顺其自然吧,反正你们年纪也都还小,还有折腾的空间。” 元倾城对此不置可否,倒是忍不住吐槽了:“你还说我呢,你和晟王哥哥不也是折腾?你来可是成婚一年了,说出去估计大家都不信,你们竟然还……晟王哥哥真的是厉害。” 能忍! 听教她男女之事的嬷嬷说,这种事情男人忍了对身体不好的,而且难忍。 叶欢颜没好气的:“那能一样?刚才不都和你说了,我和他一个病好了一个又病倒了,我现在还日日喝药呢,你以为这种事情可以随便乱来的?我要是没生病,跟你一样健健康康的,现在跟他孩子都快出生了!” 元倾城:“……” 然后:“!!!” 她的脸又红了,捂着脸道:“叶欢颜,你好不知羞啊啊啊!” 这种话都直接说出来,好难为情。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冷哼:“我不知羞?那你跑来问我这些事情你就知羞了?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了,装什么装啊你?” 元倾城:“……” 她竟然无言以对。 叶欢颜也不和她呛这个她也不太好意思多说的话题,转而语重心长道:“有些话你成亲那一夜我也都跟你说过了,你好像也没怎么听得进去,如今我就再说一次。” 她看着元倾城,正色道:“你既然已经嫁给他了,也已经做好了做他妻子的准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耿耿于怀了,我不建议你和他敞开心扉毫无芥蒂,可是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凡事看开些,如今朝廷局势诡谲,以后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会如何,你就当是珍惜当下吧,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谢家和谢桓也不知道能安然到几时……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她和元倾城有这样的情分,元倾城又嫁给了谢桓,她总不会看着元倾城的这桩婚事悲剧收场的,绝对不会。 元倾城闻言静默良久,才低头颔首道:“我知道了,会好好想想的。” 叶欢颜嗯了一声,又道:“回去后与他好好相处,别忘了,你们终究已经是夫妻了,从今以后,他会是你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夫妻之间总是要和气一些的,太过生分是不行的。” 闻言,元倾城莫名的笑了。 叶欢颜挑眉:“笑什么?” 元倾城好笑道:“感觉你这样跟我母妃好像啊,她也总是用这种神色语气叮嘱我,明明咱俩同龄,我比你还大一个月呢,你做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这些话啊?听着好别扭啊。” 叶欢颜这样,让她颇有一种故作老成的感觉。 叶欢颜严肃道:“你别光算年岁啊,除了年岁不及你,我其他地方都比你稳重成熟好不好?何况,我本来就是你堂嫂,也从没有把自己看的比你小,反而一直把你当妹妹呢,你就当我三十了好了。” 元倾城更加无语了,有些好气:“你才十六岁好不好,让我把你当三十?有你这样的么?旁的女子都想让人把他们看年轻些,你倒好,还巴不得人家把你往年岁大了去看的?还三十呢,二十都勉强。”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觉得三十确实是大了点,也不符合,便又道:“那你勉强当我二十吧,反正当我比你大就行。” 她是真的把元倾城当妹妹看待的,就那种妹妹型的闺蜜,可是这具身体太小了,竟然比元倾城还小,这点,她一度感到抑郁。 元倾城:“……” 这人什么毛病? 第591章 纸上谈兵 元倾城待了一个时辰,俩人扯东扯西的掰扯了好一阵,她才离开晟王府。 她走后,元决才来了,显然是知道元倾城来了就派人随时盯着,知道元倾城走了就跑来了。 一坐下,自顾的倒了杯茶喝了,他才不大乐意 的问:“元倾城那死丫头新婚燕尔的不跟谢桓腻歪温存,跑来找你做什么?” 都是成亲了的人,不好好跟自己的夫君待着,还跑来打扰他们夫妻腻歪。 叶欢颜:“……” 她抿嘴笑了笑,道:“小夫妻俩闹别扭呢,跑来跟我发牢骚,不过被我一顿开解劝走了。” 元决闻言眉梢一挑,目光揶揄略有深意的瞅着他调侃:“你还知道开解人夫妻矛盾啊,怎么以前我俩闹别扭的时候,没见你开解你自己?” 谢桓和元倾城能闹什么别扭?原本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唯一的矛盾可不就是蕲州的事情?期数和他们以前的矛盾有些像。 叶欢颜无辜脸:“我以前怎么了?” 元决控诉道:“以前我俩闹矛盾的时候,就没见你看的那么明白,那你犟脾气可让我碰了不少钉子。” 想想当初,她冷着他的那段时日,他是真的没有一天不心慌的,生怕她真的再不肯谅解他,他们那些事情,有一些其实和现在谢桓和元倾城的是一样的。 叶欢颜辩驳:“那不是当局者莫旁观者清嘛?而且他们的事情我看得明白,我们的事情我也看得明白啊,那样对你还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让我伤心了,我能没点脾气?我不跟你闹脾气我还惯着你这些臭毛病不成?” 元决被堵得哑口无言,竟然无言辩驳。 心思微动,他忽然表情有些许微妙的看着她,凑近了些问:“所以其实那个时候你心里就有我了,所以才会那样介意我做的事情?” 他其实没有问过她什么时候把他放在心上的,她也没说过。 叶欢颜哼了一声,委屈巴巴的噘着嘴道:“我要是那时候心里没有你,也不会想离开你了,若是心里没你,你做什么我也都不会在意了,又怎么会跟你计较那些事情?” 元决诧异的看着她,怔然片刻后,疑惑道:“后面的我都明白,可前面的我不明白,为何当时心里有了我,却想要离开我?”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疑惑。 他原本以为她当时心里还没有他,所以才想要离开他,只是走不了了,后面她手上他日日在她身边陪着,才打开了她的心扉。 可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叶欢颜实话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想留在你身边啊,只是势单力薄走不了,而且当时一直以为身上有毒,就暂且留在你身边,可是后来心里有了你,就有些怕,怕越陷越深,怕以后离不开你,可是我又不想留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做你的王妃,不想一辈子不得安生,不想以后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长痛不如短痛,早些离开你我便能少些心伤。” 元决一时间愣着,目光凝滞在她脸上,有些复杂。 叶欢颜又道:“后来我跟你南下,一开始也是打着一去不回的想法去的,那个时候我离开的心是很坚定的,可是最后还是……” 她看向元决,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似乎是认命了一般,目光语气都格外郑重的道:“元决,你估计都不知道,我选择留在你身边,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的,所以,你不管发生什么,以后都不许欺负我,不许让我难过,不然我还是会走的,而且,走了就不会回头了。” 为了他,她便是再厌恶这里,不喜欢束缚,也终究是留下了,留下后,就再没想过离开。 她后面的话,有些许玩笑的轻松语气,可是元决听着却明白,她是认真的。 元决说不动容是假的,然而动容之后,忽然抓起了重点,一脸为难之色:“其他的我都能做到,可是不欺负你,我估计做不到了。” 叶欢颜文坦言眨了眨眼,随即瞪眼:“啥意思儿?做不到?你难道还想欺负我不成?” 元决笑的极具深意,还有些许……暧昧? 只见他衣服势在必得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悠悠道:“欺负你是肯定要欺负的,不过……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 叶欢颜:“……” 行吧,她明白了。 虽然刚才跟元倾城说这方面的话题的时候,她端的挺稳的,可是在元决面前被他调情,她还是不免红了脸。 她瞪着他,红着脸羞恼道:“你滚,能不能正经点?” 元决一脸单纯正经:“我很正经啊,是你自己不正经想多了,明明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话了,以前也不是没说过,你也该习惯了。” 说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很喜欢看她总是被他逗到羞红的模样,别具风情。 叶欢颜一噎,红着脸羞恼的瞪他一会儿后,灵思一动,意味深长的瞥着他,冷哼笑问道:“你是让我习惯你的纸上谈兵?” 确实是纸上谈兵!过过嘴瘾的事儿。 元决僵了一下,然后气笑了:“我至今还只是纸上谈兵都是为了谁?你还笑话我是吧?没良心的小丫头!” 叶欢颜噘着嘴不置可否,谁让他逗她?不互相伤害一下,他都不知道她的厉害! 元决严肃警告道:“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是经不得挑衅的,所以你最好别挑衅我,不然等有朝一日,我让你好看。” 他这个警告,叶欢颜还是不能不当回事的,所以…… 她闷哼了一声,也不吱声了,百无聊赖的扯着旁边放着的狐毛毯子的毛 。 他这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低着头,目光郑重的凝视着她。 叶欢颜忙抬头看着他,一时不解:“怎么了?” 元决伸手,轻轻的捧着她的两边耳后脖颈,微微倾身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却很是虔诚:“颜颜,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 不会让她因为放弃一些留在他身边而后悔的,只会让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欢颜闻言,浅浅笑了起来。 “我信你。” 第592章 洗脚 从晟王府回靖安侯府的一路上,元倾城都在想着回去之后和谢桓该如何缓和关系好好相处,然而回到府里后,谢桓不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她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可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他不在也好,她可以多些时间再好好捋捋心里的这团乱。 谢桓是晚膳之前回来的,而今日的晚膳,他们是去前厅和靖安侯府的其他人一起用的,虽然她不需要晨昏定省,平时吃饭也都是侯府厨房那边做好了单独送来,可总是一家人,所以隔几日都要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维持一下感情的。 虽然没什么作用,可是聊胜于无,也能彰显一家和乐 用完晚膳后已经是天黑了,别了靖安侯夫妇和其他人,他们一起往天桓轩走回去。 谢桓手中打着灯笼照明,不过其实,回去的一路上两侧都有灯火的,不打灯笼也能看清楚路,可他还是亲自打着一盏灯笼照在前面,多是给她照路的。 元倾城一路上也没说话,看似低头看着路,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他手里的灯笼,只是光线不明,辨不出她此刻的神态和心思。 俩人一路上都无话。 回到天桓轩后,元倾城懒得动弹,不想洗澡,就没让人备水沐浴,直接去换衣服卸头发妆容准备休息了,反正现在天冷,她养尊处优的也不劳累出汗,不会脏,不需要日日都沐浴的。 她不洗,谢桓便去洗了。 元倾城也不管他,折腾一番换了衣服散了头发,洗把脸就上床休息了,反正也没事干嘛,早些睡免得一会儿西兑换洗了澡出来尴尬。 至于叶欢颜说的那些,她再好好想想,不急于一时。 然而,她躺了一阵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总是忍不住东想西想。 谢桓很快洗完澡,她听得到他在外间的动静,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们今晚又要各睡各的时,他从外面进来,元倾城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进来给她灭灯的,立刻闭眼。 然而,他走到床边后,放下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正在元倾城疑惑时,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吧。” 元倾城只好睁开了眼,侧头看着他,不说话,等他说。 他低声道:“我给你打了水,起来洗个脚,这样会睡得舒服些。” 元倾城闻言有些意外,旋即坐了起来,因为给他留了外面的位置,她睡的比较里面,所以忙往外挪了一下,这才看到她的床前,也就是他的脚边,正放着一盆热水,冉冉散着热气。 她愣了愣,微微抿着嘴想了想,便挪过去坐在床边水盆上的位置,就要脱袜子洗脚。 然而她刚抬腿,他就过来些蹲在了她面前,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脚。 元倾城一时间忘了反应,讷讷的看着他给她脱去袜子,动作生硬,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可是元倾城感觉到,他生硬的动作中夹着几分小心轻柔。 当袜子被脱掉,他的手碰到她的脚丫子的时候,元倾城猛地回神,忙缩了一下脚。 他抬头看着她。 元倾城很不自在,有些迟钝的道:“不……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可以。” 说着就要把两只白皙如玉的脚丫子从他手上挪开,可是没能挪动,他握得紧。 谢桓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她一眼后,便垂下眼眸低声道:“你自己来的话,肯定会弄湿你的衣服的,这样还得再去换衣服才能睡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给你洗就好。”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就握着她的脚放入水中。 元倾城正无言以对着,脚被放入水中了,然后…… 她忙把碰到水的脚网上一缩,吸了口气:“嘶。” 谢桓忙问:“怎么了?” 元倾城小脸垮了些许,委屈道:“很烫。” 谢桓微微喘了口气,才轻声道:“洗脚水烫一些有利于活络筋脉,对身体有好处。” 闻言,元倾城脸色扭曲了一下,然后闷闷的点了点头:“哦。”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松缓了脚上的力道,让他再度放入水中。 水真的很烫,比她平时洗澡的水烫多了,元倾城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脚从水里挪出来,可那被烫的感觉,别提多煎熬,她拧眉呲牙的。 不过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就不怎么觉得烫了,只是有了其他微妙的感觉。 痒。 他给她洗脚,自然免不了会碰到她的脚,何况,他还给她按摩脚底,她的脚除了她自己和母妃还有两个近身伺候的丫头,还没有被别人碰过,还是个男人。 脚趾头顿时蜷缩在水中,微妙的感觉莫名涌出,她抿着嘴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很难为情,撑在两边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坐着的床褥。 他却十分自然的给她洗脚按摩,丝毫察觉不到她的不自在,好似十分认真的给她洗脚,没有抬头看过她。 元倾城忐忑了一阵后,慢慢地适应了他的按摩,也感觉到一种从脚底涌来的舒坦,好似浑身毛孔都打开了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水温下来了,也洗好了,不过她的脚却被烫的都红了,却不难受反而舒服得很。 他给她擦干了脚,又给穿上袜子,才抬头看着她,道:“休息吧。” 随后,他便端起水盆站起来,去灭了一些烛火,随后离开了。 元倾城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再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忍不住自己摸了一下,眼底很是复杂,也很挣扎。 坐了一会儿后,她穿鞋下床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才吸了口气,往外面走去。 走到外间,就看到他正在小榻上坐着,正打算休息。 看到她出来,他有些惊讶,扯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看着她,他拧眉问:“你怎么不睡觉出来了?” 第593章 外面冷,回来睡吧。 元倾城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欲言又止的,眼底满是挣扎。 谢桓瞧着疑惑,正想再次追问,她已经先开口:“外面冷,你还是回来睡吧。” 然后,在谢桓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转身往回走了,且脚步有些急,好似逃走一样。 谢桓愣了好一会儿,然后…… 他就坐在那里一阵沉思,没动。 元倾城回到里面,果断上床躺下了,可是躺了一会儿,谢桓都没进来,外面有人听不到一丝动静。 静悄悄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元倾城饭翻来覆去了一阵,皱起眉头,突然腾地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急吴昂外走去。 一出外面,就看到谢桓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在想着什么,一脸沉思。 可能是听见她走出来的脚步声,他又看了过来,愣愣的。 元倾城有些懊恼,语气不大好:“叫你进来睡觉呢,你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到底回不回来睡?不回来就去你书房睡去,别睡在这里给我添堵!” 说完,她就又扭头往里走了,有些生气。 谢桓眨了眨眼,垂眸想了想后,才站起来往里走了。 里面昏暗朦胧,因为他先前出去时灭了烛火,只留了两盏灯,灯里面摇曳着昏暗的火光透过纸壁照射出来,屋内不亮,不过也不影响视觉。 他走进里面后时,元倾城已经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了,和前面的几个晚上一样,床的外面位置是空着的。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没坐下躺下,有些紧张。 元倾城本来闭着眼的,可是听到他走到床边就没动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她睁开了眼,睁开眼后就看到他杵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她拧眉,连忙有些不高兴的道:“不睡就出去,别在这里杵着妨碍我睡觉。” 谢桓忙的回神,心中的纠结徘徊也瞬间散去,他有些迟钝的哦了一声,挪动脚步上前坐下了。 元倾城:“……” 你不出去哦什么哦? 她微微抿嘴,索性也不看他了,平躺着直视上方,叠在被子外面的手 却下意识的抓紧,看似淡然,实则内心有些紧张。 谢桓脱掉了鞋子,转头看着她一眼后,就犹犹豫豫的躺下了。 睡在一起,自然是得盖同一张被子,而床上也曾确实是只有一张被子,有一半在他这边。 他迟疑了一下, 才拉过被子,却没敢拉太多过来,只拉了一个被角勉强盖着。 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儿,甚至也是平躺着都不敢侧头看着她。 气氛微妙又尴尬。 元倾城侧头看过来,就看到他跟个孙子似的,将着身子躺在床边,离她有些距离,似乎是睡在床沿上了,估计他翻个身就能滚下床去,身上只盖着一个被角。 元倾城顿时一阵火大,他这样,她成什么了? 她腾地一下又坐起来了。 谢桓见她突然坐起来,惊了一下,忙问:“你怎么了?” 元倾城气恼道:“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睡就出去,别做出这幅样子来行不行?搞得好像我没给你位置睡,没给你盖被子一样,你这样要是半夜滚下去或是着凉了,那我成什么了?悍妇还是母老虎?” 谢桓僵了一下,然后…… 默默地往里挪了一下,也拉过多一些被子盖过自己的身体。 元倾城这才稍稍满意,继续躺下了,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虽然看不清,可是谢桓感觉得到,她是很窝火的。 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好,可是他知道,她止水嘴硬心软。 想了想,他问她:“为什么突然允许我回来睡了?” 元倾城扭头过来,不答,反而怒冲冲的问他:“你这问题几个意思啊?我几时没让你回来睡了?每天晚上都给你留位置,是你自己不睡,我倒是想问你了,我们刚成亲,你就宁愿睡外面的小榻都不与我同床,让我独守空房,究竟什么意思来着?” “我……”谢桓被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问弄得懵圈了,好一会儿都无言以对。 元倾城扭头回去,看着上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谢桓很是晦涩的闷声道:“我以为你不愿意与我同床,所以……” 元倾城又扭头过来没好气的道:“我说过不愿意了么?是你自己以为的好吧?你现在倒是晓得自作多情的顾念我的心情了,早前干嘛去了?” 声音忍不住有些讽刺与不满。 要是他之前也这样顾念着她,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她原本什么都明白,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态度,可他为了自己的家族和目的,没有顾念她的生死和心情,轻而易举的舍弃了她,她知道在他心里有她的位置的,可如果让他选择家族和她,他的选择显而易见了。 早就明白的,可再明白,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没那么豁达。 女子不都是这样么?其实许多事情不是不懂,而是傻傻的想要一个态度而已,哪怕明知道结果,可该伤心失望的,还是会伤心失望。 这话,就让谢桓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不起,在蕲州的时候,我……” 元倾城没等他说完就淡声道:“我没打算跟你翻旧账,你也别提起来让我不高兴。” 谢桓收了声,没往下说了。 气氛又一度安静的尴尬。 静默了一会儿,元倾城才低声淡淡道:“欢颜和我说,让我一切朝前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放下的都要懂得放下,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已经不想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们顺其自然吧。” 就当他们以前什么都没有,没有过两情相悦,没有过隔阂,什么都没有。 谢桓听言,心中很是酸涩无奈,可他们之间还能这样,他已经满足了。 “……好。” 元倾城这才道:“不早了,睡觉吧。” “嗯。” 然后双双闭眼,一夜……不好眠。 俩人都面上故作平静,实则内心都各种心绪翻涌。 元倾城没什么困意,心中又一团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巳时,都快中午了。 他已经不在了,她也没问他哪去了,一如往日那样起来后洗脸漱口,梳妆更衣。 梳妆时,她感觉到旁边的俩侍女都心情不错的样子,俩人都挂着姨母笑。 她疑惑问:“你们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心情这么好?” 团团笑眯眯的道:“我们没好事啊,是郡主你有好事,我们为你高兴。” 元倾城愣了愣:“我?我能有什么好事?” 第594章 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团团道:“今早上奴婢进来,发现小榻上没人了,还以为小侯爷出去了,谁知后来见郡主迟迟不起来,进里面看你的时候,看到小侯爷起来在穿衣。” "郡主,你跟小侯爷昨晚同床了啊?” 她凑到元倾城边上,贼兮兮的笑着,那欣慰暧昧的小表情,让元倾城一阵无语。 元倾城皱着眉头侧头看着团团:“你问那么多作甚?还有,我和他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纯睡觉而已,你想什么呢?笑得这样猥琐。” 团团眉飞色舞道:“那也是有进展啊,总好过前面的三个晚上各睡各的好吧?明明是新婚小夫妻,却好似老夫老妻那种……反正一点也不像刚成亲的,人家刚成亲的夫妻都是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 哪里像你们。” 圆圆在一边附和:“对啊,奴婢瞧着晟王殿下和晟王妃那样的就很好,多恩爱啊,再不济,就像咱们世子和世子妃的也不错,哦,还有肃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你看人家,成亲不到一年,都怀了双生胎了。”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她哥哥嫂嫂的和小叔小婶的倒还行,都说媒妁之言结合,婚后培养出些感情来的,但是也都是俗世夫妻罢了,至于元决和叶欢颜的…… 算了吧,她可没敢指望能像叶欢颜那样好的运气,可以跟自己的丈夫这样心意相通毫无顾忌,便是她和谢桓没有之前的事情,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像元决和叶欢颜一样,因为有些东西,始终横在他们之间,怎么也消磨不掉。 而且,还说她呢?叶欢颜和元决不也是现在还清清白白的?都成亲一年了,虽然叶欢颜说了一个病好了又一个病倒,可是叶欢颜也并非病弱到不能那啥的地步,而且又不是一直病着,不过是她晟王哥哥疼媳妇儿舍不得而已。 元决疼惜叶欢颜的程度,她是看的明白的,眼珠子似的。 然而这些,她自然是不能跟这俩丫头说的。 她索性不说这些了,转而问道:“他去哪了?” 圆圆道:“应该是在武场那边吧,小侯爷也刚起来不久,他每日起来后都去练武的啊,之后才回来跟郡主你一起用早膳。” 元倾城想了想,点头道: "那应该还在练,我去看看。" “啊?” 元倾城催促:“啊什么啊?快给我弄好。” “哦哦,是。” 等弄好了一个简便些的发髻,别了两支发簪,又换了一身简便红裙后,元倾城这才往靖安侯府的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原本就是特意给谢桓准备的,他是靖安侯唯一的儿子,也是苦心培养的继承人,因为用心栽培,文武皆是上层,当然,这不只是靖安侯用心栽培的缘故,他本身也是个挺厉害的人。 练武场离天桓轩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刚走到练武场的入口,就看到谢桓在里面的一片空地上在练剑,谢桓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曾是元倾城喜欢他的一方面。 而他不远处围观的人,除了打扫练武场的下人,还有谢桓的近身侍卫阿永和几个小姑娘。 正是谢桓的嫡亲妹妹谢四姑娘谢鸢。 谢桓的同母妹妹谢鸢,今年十一岁,是靖安侯夫人耗费了许多心血才得来的小女儿,最是得宠,谢桓最疼爱这个妹妹了。 元倾城对这个小姑子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不讨厌就是了,毕竟这小丫头不像外面那些名门女子一样矫揉造作,当然,这姑娘也还小,本质如何,尚且看不出来。 她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 谢桓正练着剑,在她走近后看到了她便停了下来,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随后负剑走了来。 谢鸢也顺着看了来,也看到她了,忙走过来。 走近后,谢桓便问:“倾城?你怎么过来了?” 元倾城随口道:“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了。” 闻言,谢桓挑了挑眉,随便走走? 她的习惯他知道的,每天早上都是起来后吃了早膳才出门,成婚后,她都会等他一起吃早膳的,如今他还没回去呢,她应该还没吃。 他以为她昨晚没睡好,今日怕是会起得晚,没想到这时就找来了。 虽然知道她没吃,可还是问:“可吃了早膳了?” 元倾城道:“没有,还不饿。” 谢桓又一挑眉。 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倾城的肚子在和她对着干,话刚落下,肚子咕咕的响起两声,还挺大声。 元倾城:“……”囧。 谢桓:“……”想笑,可是不敢。 谢鸢已经走到他们边上了,正好听到元倾城的话和肚子的动静,顿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出声了:“嫂嫂刚才还说不饿呢,肚子就响了,啧啧,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明显揶揄。 元倾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她缓解尴尬,谢桓看向谢鸢严肃道:“鸢儿,忘了规矩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见到大嫂要问好。” “哦。”谢鸢正经起来,稚嫩的小脸上一派老成懂事,给元倾城福了福身:“大嫂好。” 谢鸢是靖安侯府用心娇养的嫡女,所以礼仪教养还是挺好的。 元倾城还给她一个得体微笑:“四妹妹好。” 她们姑嫂互相问好后,谢桓这时道:“既然你饿了,那就回去用膳吧。” 说着就叫了阿永来,把剑丢给他。 然后对谢鸢道:“你也快该干嘛干嘛去。” 谢鸢没走,而是问谢桓:“哥哥嫂嫂是要回去用早膳么?可不可以让我也一起?” 谢桓挑眉问:“你去做什么?” 谢鸢笑眯眯道:“去跟哥哥嫂嫂一起用早膳啊。” 谢桓蹙眉:“你不是说已经在母亲那里用过早膳了?” 谢鸢道:“我都吃了早膳有一个多时辰了,也有些饿了,跟哥哥嫂嫂一起吃是吃的下的,而且,权当是午膳了呗,怎么了?哥哥还不许妹妹蹭个饭啊?” 这个时候都快午时了,自然是也能当午膳吃了。 不过这话听着,元倾城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快中午了,她才刚起来,而谢桓一直都是早上起来后就过来练武的,今日也晚了许多,显然是起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谢桓昨晚做了什么没睡好呢。 囧。 谢桓无奈:“这得问你嫂嫂。” 说着看向元倾城:“你看?” 第595章 来意 元倾城虽说现在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可在这之前,她先是皇室郡主,她住的天桓轩,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得问过她。 元倾城没意见:“既然四妹妹想去就去吧。” 有人在也好,免得她和谢桓坐在一起吃尴尬。 谢鸢忙笑道:“谢谢嫂嫂。” 元倾城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如此,他们夫妻俩回天桓轩,自然捎带上了谢鸢了。 也正因为多了她,这姑娘性子虽不算活泼,可总是多了个打破尴尬的人,饭桌上,倒是没有先前那样气氛微妙了。 吃了早膳后已经是午时了,谢桓去忙了。 谢鸢却一直没走。 元倾城见她似有什么小心思,便挑了挑眉直接问了:“四妹妹是有什么事情么?” 谢鸢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小嘴,然后炯炯有神的问:“嫂嫂等一下出府么?” 元倾城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鸢闷闷道:“我在府里待得烦闷,想出去看看,可是母亲不让,说姑娘家要深居简出,不可经常抛头露面,所以,要是嫂嫂出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啊?” 京中的闺阁女子,多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尤其是谢鸢这个年纪的,若是大些,还能出门赴宴或是去和同龄的闺秀茶话会什么的,可是她还小,靖安侯府注重她的教养,这个时候没有必要都不会让她出去。 可是小姑娘这个年纪正是对外面世界好奇的时候,哪里待得住? 靖安侯夫人管女儿管得严,轻易不会让她出去,不过若是元倾城带她出去,自然是没问题的。 元倾城道:“我今日倒是没有出门的打算。” “啊 ?这样啊……”很是失落。 元倾城又道:“不过我也没什么事情,你若是想,那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吧,你想去哪?” 谢鸢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闷在府里久了,想出去透透气,而且,我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啊。” 元倾城想了想,便道:“那就带你出去随便转转吧。” 谢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这样也行啊,不过嫂嫂可不要跟母亲说是我让你带我出去的啊。” “那我怎么说?总得跟她交代的吧。” 谢鸢不大好意思的抓着耳后方,笑眯眯道:“唔,就说嫂嫂你想带我出去的呗。” 元倾城:“……” 有些无语,可是也不是什么事,就答应了。 …… 叶欢颜午休起来后不久,正看着书呢,就听来人禀报,元倾城来了…… 叶欢颜一阵无语后,忍不住皱眉道:“这丫头昨日才来,怎么今日又来了?成亲几日,跑我这里比跑平王府还勤快,平王婶怕是都要不高兴了。” 灵儿笑道:“想必是刚成亲心里不适应,有什么心事来跟您倾诉吧,毕竟郡主许多事情也不好跟平王妃说不是?” 叶欢颜对此不置可否,一边看书等着元倾城进来。 不过,当看到元倾城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小姑娘 的时候,有些惊讶,放下书和曲起的腿,缓缓坐了起来。 疑惑的目光落在那看着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看了一眼,便看向元倾城问:“这姑娘是……” 元倾城直接上前坐在软榻另一边,然后介绍道:“这是谢鸢,谢桓的嫡亲妹妹,我小姑子。” 说着对谢鸢道:“谢鸢,快给王妃问安。” 谢鸢纯澈好奇的目光看着叶欢颜一眼后,忙依言行礼:“臣女谢鸢,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安好。” 叶欢颜讶异了一下后,淡笑着点了点头:“谢四姑娘好。” 随后,对元倾城笑道:“你这小姑子生的倒是水灵,瞧着眉眼轮廓都有几分像谢桓。” 元倾城淡笑道:“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自然是有些相像的。” 叶欢颜莞尔,叫灵儿给谢鸢搬了张凳子。 有她在,叶欢颜和元倾城自然不好说太多别的,只象征性的说了些家常。 她们聊着聊着,谢鸢突然出声问:“王妃娘娘,听说晟王府的景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臣女可以去看看么?”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谢鸢后,才看向元倾城。 元倾城道:“忘了跟你说了,她就是好奇这晟王府的景致,才央着我带她来一趟的。” 叶欢颜无奈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既然谢四姑娘是想来看看王府景致的,早该让她如愿了,我竟然还无端拘着她在这里听我们闲话家常。” 元倾城扯了扯嘴角,倒是没说话。 灵儿 这时道:“姑娘,既然谢四姑娘想看王府景致,不如奴婢亲自带着谢四姑娘去看看吧?” 叶欢颜摇了摇头,笑道:“不用,我也许久没有好好逛逛王府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吧。” 闻言,灵儿还没说什么,谢鸢就忙道:“啊?这样会不会不妥?王妃身体不好,怎么能劳烦王妃呢?不如还是让这个姐姐带臣女去看看吧。” 小姑娘稚嫩的脸上和纯澈的目光中,满是真诚和善解人意。 叶欢颜 笑道:“谢四姑娘是客人,我带你走走是应该的,不算劳烦,况且,我身体无碍,大夫也让我多晒晒太阳,这样对身体好。” 闻言,谢鸢只好点头,然后站起来腼腆的道谢:“臣女谢谢王妃,嘿嘿,母亲说的果然对,王妃是个很好的人。” 叶欢颜闻言惊讶的挑眉:“靖安侯夫人还跟你说过我?” 元倾城也看着谢鸢,神色微动。 谢鸢点头道:“说过啊,说王妃跟嫂嫂一样,人很聪明,性格也好,跟外面说的都不一样。” 叶欢颜笑道:“是靖安侯夫人谬赞了。” 谢鸢摆手道:“不会不会,母亲她不轻易夸人的,能被她夸的人肯定都是当得起的,所以臣女就很好奇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刚才就央着嫂嫂带臣女来叨扰王妃了,不过来看王府景致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叶欢颜闻言淡淡笑着,看向元倾城。 元倾城也看着她。 俩人目光交汇后,也都没说什么,各自心中有数了。 随后,叶欢颜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起身让灵儿给她寻了两件衣服来套上,就手捧着暖炉带着元倾城和谢鸢逛园子去了。 第596章 谢家的打算 出了清华居,三个人领着一群侍女慢悠悠的走在王府园子里,谢鸢在前面走,似乎真的对王府景致很感兴趣,很是雀跃的样子,都顾不上她们了,加上叶欢颜和元倾城走得慢,很快拉开了一段距离。 叶欢颜看着前面四下张望似兴致勃勃的谢鸢,侧头问元倾城:“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谢家的女儿带来了?” 元倾城道:“刚才不都说了么?她想来,央着我带她来看看。” 叶欢颜挑眉:“这倒是新鲜啊,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想来晟王府?” 元倾城摊手,一脸无辜的轻飘飘道:“我也不知道啊,今日她难得同我和谢桓一起用膳,之后就央着我带她出门走走,我不好拒绝,就带她出来了,可上街走了一会儿,她就说没意思,却又不想回去,说听说晟王府景致不错,这也是实话,毕竟晟王府的景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我想着来看你跟你说说话也总好过带她在外面街上晃悠,就带她来了。” 叶欢颜眸色渐深,似笑非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她其实一开始就是想让你带她来晟王府的呢?想出来走走不过是借口。” 元倾城一愣,旋即深思片刻,忽的笑了笑:“似乎是这样。” 先前她没想这么多,可是现在一想,似乎就是这样的,因为刚才上街后,谢鸢也没有表现出对外面的热闹多感兴趣的样子,反而提起来晟王府的时候,比较有兴致。 可是她却极力掩饰这份兴致,所以自己没注意到,刚才回想一下,似有些端倪的,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便是有些许小心机会伪装,也高明不到哪去。 叶欢颜 问她:“你可知道这丫头什么路数?” 元倾城摇头:“不知道,接触的不多,嫁进谢家几日也就今日接触了,只知道谢家对这个嫡女十分看重,且藏的很好,京中上下,包括各大官宦世家都知道谢家有这个女儿,但是却极少有人见过她,不过也不奇怪,她毕竟还小,这个年纪抛头露面也没什么用,藏着好好娇养,说不定以后大些还能惊艳京城呢,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嘛。” 她后面的几句话,语气意味不明,有些深意。 叶欢颜闻言,有些了然,哼笑道:“那看来谢家是想再培养出一个谢皇后啊。” 元倾城微微惊讶:“你是说……”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的谢鸢,道:“他们一心想让元凌得到皇位,自然不会止步于此,在筹谋元凌前途的同时,也不会落下谢氏一族的兴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谢氏一族再出一个皇后,而如你所言,谢家很是看重这个嫡女,用心教养,却又藏得这样好,总不会只是想让她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吧?那也得看看谢家舍不舍得呢。” 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元倾城听言忙拧眉道:“可是之前他们不是定了李玥婷?若不是李玥婷死了,下个月她就嫁给雍王了,而且谢鸢还小啊。” 叶欢颜斜眼看着元倾城,古怪的笑了笑:“正因为还小,所以等得起啊。” 元倾城似乎明白了。 叶欢颜又道:“定了李玥婷算什么?你可别忘了,当年陛下也是先娶了先皇后,后来先皇后崩逝才破例晋封妃妾之身的谢贵妃为后,有了先例,再来一个就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了,且难度也小了,谢家当年费尽心思让谢皇后,再扶持一个又有什么难的?” 至于李玥婷,便是她没死嫁给了元凌,哪怕以后元凌能赢得皇位,李玥婷也不过是第二个何皇后,谢皇后不会留她一直占据着后位的。 元倾城了然笑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只有让大胤的皇后都出自谢氏一族,谢家才可以长盛不衰,而若能让打印的皇帝都流着一半谢家的血,自然更是可以保障谢氏一族的地位无可撼动。” 说着,她很是不解:“可是既然如此,那这谢鸢央着我带她来晟王府做什么?难不成是谢家觉得元凌靠不住了,想让谢鸢来晟王府……额……谋求退路?” 她说这话的同时,看着前面的谢鸢,脸色有些许别扭怪异。 叶欢颜自然听元倾城这谋求后路四个字的意思,愣了一下便笑了。 她看了一眼前面一心往前走,离她们越来越远的的谢鸢,哑然笑道:“也不至于吧,这丫头也才十一二岁,谢家应该不至于丧尽天良到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勾引元决。” 而且,也没用,正值妙龄的女子元决都看不上,会看上这么一个没长开的?元决又不是变态,何况,还是谢家女。 元倾城想着也是,谢家还是很在意这个嫡女的,不至于如此没人性,便皱眉问:“那她为何要让我带她来?” 叶欢颜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们谢家人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了解这个小丫头,便是前面说的那些也都是不能确定的,何况这种事情,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弄明白去,反正无论是为何,我也没兴致知道。” 元倾城只好道:“我晚上问问谢桓。” 叶欢颜听言点了点头,旋即想起什么,又问:“说起谢桓,我还忘了问了,你们昨晚还是分开睡?” 她突然问这个,让元倾城一时那转不过来,随后脸色微微红了,低着头闷声道:“没有了。” 叶欢颜神色微动,忙斟酌着问:“那你们……” 元倾城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让他回去睡了,不过我们只是和你跟晟王哥哥一样,盖着被子纯睡觉而已,没……没别的。” 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小的,跟蚊子抖翅似的。 叶欢颜欣慰的笑道:“这很好啊,这种事情也急不来,慢慢来吧,你听得进我的话主动让他回去与你同床,就已经是一大进展了,至于接下来如何,就看他的本事了,你该做的都做了,台阶也都给他下了,他若是都还不懂,那就是他不懂得抓住机会了。” 夫妻之间的事情,元倾城给了态度,谢桓若是还不懂得争取和主动,那就是他自己凭实力单身了。 元倾城抿嘴没说话,点了点头。 在晟王府呆了一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情况,谢鸢确实是只逛了一圈晟王府的园子而已,因为晟王府是皇帝当年下令特意为元决敕造的王府,耗费了许多心血,也极具新意,许多景致堪比皇宫御花园,房屋阁楼也极有特色,不是寻常的园景,是京城那些府邸不能比的,而谢鸢,也确确实实是对这些挺感兴趣。 王府花园中种着许多花,不少都是难得的珍品,谢鸢对这些也很感兴趣,叶欢颜见她喜欢,便送了她几个盆栽,都是比较稀有且珍贵的品种。 傍晚时分,姑嫂俩才离开。 第597章 讨好? 回靖安侯府的一路上,元倾城看着心神目光都放在跟前几个盆栽上的谢鸢,好几次想问什么,可都没问出来。 这丫头虽然极有可能是故意让自己带她去晟王府的,可是看着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喜欢晟王府的景致是真的,喜欢这些花盆栽也是真的。 算了,晚上问问谢桓再说吧。 正这么想着,谢鸢忽然收回了放在盆栽花卉上的深思目光,看向元倾城,有些希冀的问:“嫂嫂,以后你再去晟王府的话,可以再带我去么?” 元倾城挑了挑眉,问:“为何想去?你那么喜欢晟王府的景致啊?” 谢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低着头闷声道:“其实也不只是这样,是母亲说,让我通过嫂嫂,多和晟王妃接触,让她喜欢我。” 元倾城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谢鸢会突然说出来。 谢鸢目光很坦然纯澈的看着元倾城,道:“嫂嫂也知道了吧,其实我今天说让你带我出来,其实是想让你带我去晟王府的,可是我直接说的话,嫂嫂肯定不会愿意,我就只能这样了,可是我也知道,嫂嫂很聪明, 一定都看出来了我的小心思。” 元倾城不置可否,只面色淡淡的看着她问:“为何母亲想让你讨得晟王妃的喜爱?” 元倾城到底没问出后面的话,问是不是谢家想让她以后入晟王府,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孩子,这样问不妥。 谢鸢老老实实的道:“母亲说晟王妃是好人,而晟王最有可能继承皇位,那晟王妃以后就是皇后了,可是谢家和晟王殿下有仇,晟王殿下宠爱王妃, 只要我能讨得晟王妃的欢心,这样对我以后大有裨益,加上嫂嫂的关系,说不定能让晟王殿下对靖安侯府手下留情。” 元倾城闻言,许久没说话,看着谢鸢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小丫头才不到十二岁,看似天真单纯,实际上什么都懂了。 她叹了一声,声音轻缓的道:“谢鸢,你还小,这种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是母亲太过草率了,她不该让你做这些事情的,何况,你们也想的太简单了,就像你说的,谢家和晟王殿下是有仇的,还有不可避免的政治因素在里面,晟王以后若是登基,愿不愿意手下留情,并不是这些许情分可以左右的。” 以元决对谢家和皇后母子的厌恶仇怨,他不会放过皇后母子的,而谢家,他或许不一定会因为皇后母子而迁怒,可是谢家参与了蕲州的案子,除此之外也做过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情,光凭这些,便是元决所无法容忍的,所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连她也都对此无可奈何。 而她,也不想对此做什么,虽然她现在已经嫁给谢桓,是谢家媳妇,可她始终记得她是元倾城,是出身皇族皇帝敕封的南城郡主,她先是皇室郡主,才是 谢家儿媳,身处两者之间,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两不干涉,听天由命。 谢鸢忙有些急切担心的问:“那怎么办?母亲说皇后姑母和雍王表哥多半是争不过晟王殿下的,所以,她才想要另求退路,总不能让靖安侯府乃至于谢氏全族给皇后姑母和雍王表哥陪葬吧?” 她虽然还小,可是对许多事情都是明白的,因为对她的期许,家里教给她的可不只是女子规训,所以她懂得的肯定比同龄的小姑娘多许多,知道现在谢家看似风光,尤其是靖安侯府,可是事实上,已经屠刀悬颈了。 父亲和哥哥为此奔走操心,孤注一掷的扶持雍王,可是雍王对上晟王胜算微乎其微,母亲为此发愁,就经常和她感叹谢家前路迷茫,感叹她的以后,她听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 元倾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凝神思忖了片刻,才低声道:“反正你别管这些事情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谢鸢咬唇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谢家出事,想要为父亲和母亲分忧。” 元倾城无奈道:“可是你分不了这些忧的,这些事是你父亲和哥哥该操心的,母亲和你所谓的讨好晟王妃的打算皆是无用功,且你若是想分忧,只要你乖乖的不给家里惹麻烦就已经是分忧了。” 谢鸢有些沮丧,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元倾城也没和她说太多。 晚上。 元倾城和谢桓并排躺在床上,一阵悄然无声。 谢桓其实想要说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不说。 而元倾城,则是在想怎么开口,斟酌了好一阵后,才出声了。 她言简意赅的道:“今日谢鸢让我带她出去了一趟,后来又央着我带她去了晟王府,回来的路上谢鸢跟我说吗,是母亲让她通过我接近晟王府,讨好欢颜以谋求以后若晟王登基,能让晟王对谢家手下留情。” 谢桓一愣,有些意外,显然这事儿他不知道。 元倾城又淡淡道:“有些话我不方便直接和母亲说,可是若是母亲再让谢鸢通过我再做什么,我到底不好拒绝,你寻个时候去说吧,让她不要琢磨这些事情,没有用的,欢颜不是傻子,今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而且谢鸢还是个孩子,让她做这些事情不合适。” 谢桓侧头看着她,静默良久,才有些歉疚的低声道:“我不知道有这些事情,是母亲和鸢儿不知轻重给你造成困扰了,你放心,我明日会去找母亲让她歇了这份心。” “嗯。”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没看他。 谢桓便也没再说什么,凝视她片刻后,转过头来继续躺着,看着上面微微出神。 “谢桓。”元倾城忽然出声。 谢桓再度侧头看向她:“怎么?” 元倾城也侧头看着他,轻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啊?” 谢桓愣住。 元倾城见他没说,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晟王哥哥登基,你和谢家该如何?” 谢桓敛下眼眸凝思许久,才低声道:“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该如何就如何。” 元倾城闻言, 定定的看着他,又微咬着牙问:“那你有想过我么?” “倾城……” 元倾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涩与悲凉:“其实我早就想问了,这些年你一心谢家筹谋,扶持雍王,便是如今雍王胜算微乎其微,你还是不顾后果的扶持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你一句成王败寇说得轻松,可是我呢?我现在嫁给了你,你却还是这样想,似乎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以后。” 第598章 你死了我就再嫁一个。 谢桓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元倾城,神色郑重且认真的道:“你让我怎么想你?倾城,晟王是容不下谢家的,所以,我只有孤注一掷,只有拼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的去争取,扶持雍王上位,让谢家能够长盛不衰,我们才有以后,这些你难道不明白么?” 元倾城看着他,没说话,神色很平静。 谢桓又道:“或许你觉得现在的情形,这些都是我们异想天开,觉得雍王争不过晟王,你无畏于谁输谁赢,只把自己当做局外人,可是倾城,这是谢家唯一的出路,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只有拼力一搏,只有赌赢了,我才可以想你我的以后。” 元倾城很平静的问他:“可若是你们输了呢?” 谢桓微微垂下眸子,没敢直视她,低声道:“不是说了么?成王败寇。” 元倾城闻言蓦地一笑,笑的讥讽苦涩,却故作风轻云淡:“你说得对,成王败寇,随便你们吧,反正争权夺势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你们信奉成王败寇非要你死我活,而我也无话可说,就这样吧,你们若赢了是你们的本事,若输了,我也不过是送走了你再嫁一个,无伤大雅。” 她是皇室郡主,谢家如何以后都是不会牵连她的,若是有朝一日谢家大祸,不过是回归平王府,再寻一个合适的人嫁了继续该如何就如何,这是赐婚的时候,父王和母妃都做好心理准备的结果,而她也心里有数的。 尤其是去年元决复起后,她就晓得最后的赢家会是谁,她和谢桓终究是不会走到最后的。 可即便如此,该嫁的还是得嫁,因为皇伯伯想要这样的局面,圣诏赐婚成命难收,而对于皇伯伯来说,连明宣姐姐都可以利用一场后让其守寡,自己这个侄女再宠爱,也都不会比亲生女儿好,能够在利用之余给她留有后路已经是难得了。 而且对于皇室女子,守寡真的无伤大雅,顶多再嫁一个就是,毫不影响的。 听着元倾城后面这句再嫁一个的话,谢桓沉默了。 可却始终无言以对。 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他死,自然也不会希望她为他苦守一生,这是他放在心里的姑娘啊,如何舍得?哪怕不愿意她嫁给别人,不愿意别人拥有她,可是他陪不了她一辈子的话,自然希望能有人陪她。 谢桓凝神思索许久,低声问她:“倾城,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陛下的赐婚,让你自己选择,你还会愿意嫁给我么?” 元倾城没有深思,直接就道:“不会。” 如果没有赐婚,她也就不会注意到他,更加不会喜欢上他,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一开始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们有婚约,既然都是要嫁给他的,自然就上心了,而且,也是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才对他生了情愫的,若是没有赐婚的前提,凭着他是谢家的儿子,她就不可能搭理他。 他们之间的情分,原本就是源于婚约的,若没有情分,她也不会嫁。 谢桓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可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微微闭着眼深吸了口气,便无言躺下了。 这一夜,俩人依旧没睡好。 第二日,谢桓起来后没去练武,而失去了靖安侯夫人那里。 这个时候靖安侯去上朝了,靖安侯是在朝中任由职位的,所以需要上朝。 靖安侯夫人正在和管家吩咐事情,有些惊讶他的到来,她是晓得这个儿子的习惯的,这个时候过来怕是有事,忙遣退了管家和其他下人,忙问:“桓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吃了早膳了?” 谢桓在靖安侯夫人下首坐下,淡淡道:“没有。” 靖安侯夫人见他脸色有些凝重,便也不赘言了,问:“你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 谢桓抬眸直直的看着靖安侯夫人,直接问:“母亲,你是否让鸢儿借着倾城接近晟王府讨好晟王妃?” 靖安侯夫人微微一惊,没想到会是这事儿,不过她随即平静下来,泰然自若的颔首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倾城和晟王妃感情好,我便让鸢儿通过她讨好晟王妃,晟王妃如今身份高贵,若是鸢儿得她喜爱有利无弊,怎么?这有什么问题?” 谢桓沉声道:“母亲,你想的太简单了,晟王府和靖安侯府是什么关系您不知道?那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而晟王妃源于先前与皇后跟雍王的恩怨,对谢家厌恶至极,您让鸢儿讨好她寻求庇护?那不过是在做无用功,根本毫无意义。” 靖安侯夫人拧眉沉声道:“那又如何?便是无用功,也好过什么都不做,你和你父亲一心扶持皇后跟雍王,他们到底是谢家女和谢家外甥,且谢家和他们早就绑在一起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如今这样的局势,雍王胜算几乎没有,我也不求能够借此为谢家谋求什么,毕竟事已至此,该造成的罪孽也都造成了,一旦大祸临头,谢家怕是难以保全,我不过是想要为鸢儿寻求一条后路而已,这有错么?” 她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神色语气皆有些激亢与不甘心。 “母亲……” 靖安侯夫人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我让鸢儿去接近倾城,讨好晟王妃,只是想要保全她而已,谢家如何我都管不了了,你们父子以后会如何,我也管不着了,若是谢家大祸,我们一起死便也罢了,可是鸢儿什么都没做错,我不想她也陪着我们一起死。” “以前你父亲一心想要把她培养成下一个皇后,宫中皇后也这么打算,他们的心中眼里,从来只有谢家的荣耀,便是我不肯也都无能为力,只能听他们的意思用心培养鸢儿,可如今形势如此,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陪着谢家走向绝路,桓儿,难道你觉得母亲想要保全你妹妹,做错了么?” 她对谢家的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了,可是她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得来这么一个女儿啊,哪里会舍得就这样葬送了她? 第599章 为母之心 谢桓哑然许久后,才低声道:“母亲想要保全妹妹,自然是没有错的,可是母亲也不用费这个心让鸢儿去讨好晟王妃,儿子答应你,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谢家大祸临头,儿子会想办法保全您和妹妹不被殃及,您知道的,这一点儿子可以做到。” 他说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靖安侯夫人道:“你的本事母亲自然知道,只是……” 她一脸的忧愁,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桓见她如此,便接着她的话往下问:“母亲其实想要保全不只是妹妹,对吧?” 靖安侯夫人叹了一声,有些无力的道:“我与你父亲夫妻二十多年,便是没什么情分了,也终究是夫妻一场,而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也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地,可我也知道,如若你们输了,这便是不切实际的妄念,我有时候想想,都忍不住怨怪你父亲,若他不与皇后一起做了这么多自掘坟墓的事情,为谢家招来如此祸端,斩断了所有的退路,我何至于整日里提心吊胆?” 自从去年晟王复起,轻而易举的掩盖了雍王的风头成为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加上蕲州那些事情发生以后,雍王颓势明显,她的心就没有安过,因为身处其中,她很清楚谢家和皇后母子跟晟王元决之间的那些恩怨,只希望能够借着跟平王府的姻亲关系,以后若是真的大祸临头,能得到一丝宽容,可是似乎也保证不了。 也是前些日子谢桓和元倾城大婚,叶欢颜来了一趟,她接触下来发现不是个难相与的,加上她和平王妃关系是不错的,之前曾多次跟平王妃有意无意的打听过叶欢颜的性子,以及元倾城和叶欢颜关系这样好,便想着让谢鸢得到叶欢颜的喜爱。 只要叶欢颜对谢鸢萌生恻隐之心,以后定然不会忍心看着谢鸢被牵连,而晟王宠妻,定然会顾及的。 她不求谢家能安泰了,只求她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嫁个好人家,远离谢家的是非灾祸。 谢桓道:“母亲,如今一切尚是未知,雍王与我们都还不算穷途末路,您何必这般消极以待?去想这些尚未发生的事情?” 靖安侯夫人微咬着牙反问:“那你告诉我,如今晟王风头不逊当年,手握兵权,又深得陛下偏爱,朝中这么多人支持他,他又是陛下的原配嫡子,最有资格继位之人,雍王拿什么跟他争?” 谢桓一时间无话可说。 凭着这些,元凌自然是争不过元决的,毕竟有些东西,元决生来就有,而元凌怎么争取都是无法企及的,可是争权夺势也不只是凭借这些的,而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只要还没成定局,谁又能说自己是稳胜不败的最后赢家? 可有些事情,不好跟靖安侯夫人说太多,说了她也不明白。 毕竟现在光看局势,雍王对上晟王,确实是没胜算,陛下的态度就已然很明显。 靖安侯夫人道:“你们父子俩如何我管不着,我也能陪你们荣辱与共,生死我都不怕,但是我也就这么一个念想,想着你妹妹能够平安长大,能够嫁个好人家,先前你父亲和宫中皇后一心想把她当成皇后来教养,我拒绝不了只能听从,可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让他们把手伸到鸢儿身上,我会另行给她物色夫婿,尽早先给她定下亲事。” 谢鸢现在已经快十二岁了,也到了定亲的时候了,物色好人选先定了亲,再等三四年,等她及笄了,也就可以嫁人了。 希望这几年京城别出什么大事,而谢家能够撑到她出嫁之后,那样,她便是别家的人了,如此保全她就不难了。 谢桓点了点头道:“母亲想要为她定下亲事就看着办吧,我也并不赞同父亲和皇后的打算,妹妹她也不适合嫁给雍王走皇后当年的路,父亲可能不会同意,不过我会劝她的。” 他虽然是一心扶持元凌的,可是元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得清楚,谢鸢是他的妹妹,他自然是舍不得把妹妹交给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被当成棋子。 何况,其实他也想就此为妹妹求得一世平安,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靖安侯夫人冷笑:“你父亲那个人,一心想要的都是靖安侯府乃至于整个谢氏一族的荣耀和利益,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让鸢儿陈我给第二个皇后,好维持谢家后族的荣耀,怕是没那么容易说通,不过他同意与否都不重要了,我到要看看,我想为我的女儿物色人家,不再任他摆布,他又能把我怎么着。” 谢桓保证道:“我会劝得他同意的,母亲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不想鸢儿步皇后的后尘,也想她能够平安顺遂一生美满。” 靖安侯夫人点头道:“那就随你去吧,若你能劝得动他倒还省我一桩事,免得我还得和他争执不休。” 他们夫妻,早已没什么情分,吵的多了,她也烦了。 谢桓点点头,站起来拱手道:“那儿子先回去了,母亲也早些用早膳吧。” 靖安侯夫人嗯了一声,好言道:“去吧,有时间多陪陪倾城,你们新婚燕尔的,别冷着她了。” “儿子明白。” 他离开后,靖安侯夫人目光深深地看着门口,有些伤神惆怅。 …… 宫中。 皇后正在听人禀报一些宫中事务。 虽然一直以来,都有柔贵妃帮着料理宫中的事情,可皇后最是看中后位和权力,素来是不喜欢权柄下移的,只有病着的时候才会全权交由柔贵妃打理,如今虽然尚有些不爽利,可还是不影响她主理事务。 听完他们禀报了宫中近日的情况后,她又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刘嬷嬷来了,似乎有事禀报,才让几个内官退下。 他们退下后,皇后才忙问刘嬷嬷:“怎么?” 刘嬷嬷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低声回话:“娘娘,张铎传来消息,人找到了,已经带进京了。” 皇后闻言一喜,忙问:“人如何?” 刘嬷嬷道:“张铎传来的消息中说,娘娘想让她做的事情,定然不会出岔子。” 皇后满意的颔首道:“张铎办事还算周全,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自然是没问题了。” 随即,她又道:“不过你让人传消息给他,先不要轻举妄动,正好如今有个好机会,二月初二龙头节,陛下已经决定了率领皇室宗族前往天神庙祭祀祷告以慰天神,到时候元决是一定要去的,叶欢颜自然不不能缺席,倒是让张铎把人带去。” 刘嬷嬷闻言一想,忙赞同道:“娘娘的安排确实极好的,到时陛下在,若是闹出这个事儿,陛下定然立刻就能知道,这种事情嘛,旁人怎么转达,都不如他亲眼看到的惊讶。” 皇后也笑着,难得的心情不错,颔首道:“嗯,你快去传消息吧。” 刘嬷嬷忙退下去办事了。 …… 第600章 你敢赢我么? 时间过得挺快的,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底了。 春寒依旧猖獗,春日正是人困倦的时节,叶欢颜便懒得不行,日日都窝在清华居里宅着,以前不出门是因为身体的问题,如今虽然也是,更多的是她懒散不爱动,而元决也不大赞同她出去,毕竟还冷,若是病了,总也是麻烦的,她也就顺势窝着了。 今日午后皇帝又召见了元决进宫,元决在宫里待了没多久就回来,不过回来后便一头扎进了冥松阁的书房,叶欢颜午休起来听闻他回来了人在书房,便直接去寻了他。 到冥松阁书房入口时,便看到他站在一处地图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挂起来的地图, 负手而立背对着这边。 叶欢颜转头无声示意灵儿她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或许在出神想事情,等叶欢颜走近了才察觉有人靠近看了过来。 他忙两步过来轻声问她:“起来了派人来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还过来了?” 叶欢颜有些好笑:“我起来想见你了,自己过来找你不行啊?非得叫你去?” 元决道:“外面冷,还下了雨,不想你出来受寒。” 今日天气确实不好,下了些毛毛细雨,虽然只是毛毛细雨,可是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下雨会冷。 叶欢颜笑道:“我没有那么娇弱,再说了,闷了这么多日,总得给出来透口气不是?” 说着,目光移向前面的地图,一眼过去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闽南一带的地图么? 之前她意图离开他的时候,看过闽南的路线地形,所以记得。 叶欢颜不解的问他:“你看闽南的地形图做什么?” 元决道:“蕲州的水坝坍塌,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父皇让我负责此事,我便先看看地形图,权衡一下该如何着手,等春猎之后,可能还得去一趟闽南亲自勘察。” 叶欢颜了然,这事儿倒也不意外,去年蕲州水坝坍塌的事情虽然勉强算解决了,可堤坝还在那里塌着,总得补救回来的,不然留着一个破坝在那里不管,以后若有雨季便是水势难挡,那里周围一大片可得遭殃了。 而此事交给元决最合适不过,不管交给谁,都不能保证不会中饱私囊,复制前一个的惨祸悲剧,但是元决不会,他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而在他心里,还是很在意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的,毕竟是他自幼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不过她还抓住了一个重点:“春猎?又要春猎了?” 元决无奈道:“你这不是废话?每年春秋两次狩猎大典是祖制,这两年因为战事耽误了,去年的春猎又草草收场,今年定然还是得办的,不过也不急,这事儿最快也得三月下旬才排上日程,到时候天气暖和些了,你也能一起去,正好从青禾山回来的时候,还能绕道去一趟皇陵,带你祭拜母后。” 青禾山在京城西边,而皇陵在西北边,虽不算顺路,可是绕个道总好过在这里直接去。 叶欢颜笑道:“那也正好了,我也许久没骑马了,去年你送我的小乖乖一直拴在马厩里呢,到时候带去,你身体也好了可以骑马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赛马呢。” 元决闻言,有些许揶揄的笑着问她:“跟我赛马?这么想不开?” 听言,叶欢颜直接炸毛了,瞪着他气呼呼道:“看不起谁呢?我马术也不错的好不好,去年我那是故意藏拙,其实我骑马很厉害的。” 她以前拍戏骑马可从不要替身的,为了镜头效果好,她特意去学过骑马,跟人竞技过的。 可惜去年没敢太暴露出实力,而且,这具身体太娇弱了,不能放飞自我。 元决信心十足的道:“那你也赢不了我。” 他的骑射,是难有人能匹敌的。 叶欢颜磨了磨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情有些吓人,警告的意味十足:“就算拼骑术我比不过你,可是晟王殿下,你确定你敢赢我么?” 她明明看着那么和颜悦色的样子,可是仔细一看,那警告的小眼神却让元决心里抖了抖。 他抿嘴笑着,很是无奈,宠溺难掩:“自然是不敢的。” 叶欢颜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所以啊,管你多厉害呢,在我面前就是个渣渣,你这一辈子不管是什么都得输给我。” 说着,她笑眯眯嘚瑟道:“谁让我是你的小心肝呢?” 元决挑了挑眉,旋即目光斜睨着她,颇具意味的悠悠道:“做你的手下败将我自然是没得说的,不过你这话说错了吧,明明是我是你的小心肝,这还是你自己说的。” 他说这话的同时,还故意凑近她,声音撩人。 听言,叶欢颜脸红了一下。 有些懊恼小葵那个大嘴巴,她之前说他是她的小心肝的话,被小葵一不小心捅到他耳朵边上去了,然后,他就抓着这话调戏撩拨她,特别恶劣。 她羞恼道:“不许再提这个了,不然你今晚自己睡。” 元决顿时恢复正经了。 他才不要自己睡,抱着媳妇儿多好的,软乎乎的,虽然什么也做不了挺煎熬,可是温香软玉在怀总好过孤枕难眠。 叶欢颜这才再度看着地形图道:“春猎的事情先不想了,陛下让你负责兴修水利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做?这事儿可难度不小啊。” 这可不只是补修一个水利工程那么简单,虽然那里还立着原来的那个,坍塌的也只是蕲州附近的那个水坝,其他的都还完好,可是这个水利是一起建的,整体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得全都废了重建。 可这难度就大了,比之前修建原来那个的工程大不说,耗时怕是也不会少,毕竟先前可是折腾了许多年才完工的。 元决道:“现在尚且还没有想到具体法子,不过也无外乎是先开凿引流将水势引走,再重新修建原来的这个,这样还能将原本的这个水利扩大,灌溉区域也比原来的大,有利于闽南一带的农耕,可是此事难度不小,只是在这里看地形图没用,还得亲自去勘察那里的实际地形才可下决断。” 第601章 祭祀典礼 叶欢颜闻言想了想,随口道:“那就先别管了,这种事情越想也想不出好法子的,且还早着呢,多思无益,还是等春猎结束了去看看再说吧。” 元决微微笑着道:“那也不能就真的不想了,我还是要先做些准备的,虽然现在还不能去闽南,不过我已经让墨玄去工部和户部整理相关的记档来给我查阅了,怕是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得耗费心思琢磨这事了。” 叶欢颜点点头,旋即不解道:“这倒也是,只不过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去闽南?其实现在离春猎还有差不多俩月呢,也够你南下一趟勘察一遍那里的地势了,做什么要等到春猎之后?有些耽误事儿。” 元决看着她道:“你现在不宜出远门。” 叶欢颜懵了一下:“ 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去你的呗,我又不是非得日日要你在身边才行,而且,你总不能总是因为我而耽误正事儿。” 元决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很是无奈的笑道:“傻瓜,怎么没关系?你不宜出远门,我怎么带你一起去?你忘了我说过的,以后若是出京去办事,会尽量带着你一起的,你当我是说着玩的?” 额…… 这事儿她一时间倒是没想到。 他确实说过尽量以后去哪都带着她,她也当真了,可说是这样说,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和他如影随形的走哪跟哪啊,她又不是巨婴,他若是去办政事,她可不想跟着去耽误他。 元决道:“反正此事本就是个经年累月的活儿,也急不在这一时,我也已经和父皇说了,现在天冷不想出远门,等你身体彻底调养好了,天气暖了再带你一起去。” 叶欢颜点点头,抿着嘴笑道:“既然不急就随你吧,反正能出京一趟,我还是很乐意的。” 权当是公费旅游了,还是夫妻一起的。 元决笑笑,想起一事儿,忙道:“先不说这个了,有一件事倒是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事?” 元决道:“过几日便是二月初二龙头节,父皇打算率领皇室宗族的人去天神庙祭祀祷告,也算是为去年天神庙的那一场杀戮除秽,到时候你可能得和我一起去。” 去年天神庙那一场屠杀,死了不少人,而天神庙又关乎大胤皇族的起源与信仰,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不表示一下,天神庙早就再度修建好了,一直在等今年的龙头节举行祭祀,这件事其实叶欢颜早就听肃王妃说起过一嘴。 叶欢颜低声道:“去就去吧,说起来去年天神庙的事情还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为了杀我,他们也不会将天神庙弄成炼狱之地,说什么我都得去一趟。” 元决闻言,当即很不赞同的拧眉沉声道:“说的什么胡话?这件事怪不得你。”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声音清幽的道:“怎么能说怪不得我?到底他们是因为想要杀我,才酿造了那一场屠戮,死了那么多人,虽非我所愿,可起源于我,我还是有些责任的。” 她也不是圣母心作祟,这原本是事实,去年一年下来,因为她而死的人不少,她否认不了,也不想否认那些人的死和自己没关系,尽管不是她的责任,可确确实实是和她有关的。 当然,她虽然认为和自己相关,可也不至于耿耿于怀的谴责自己,因为她没有错,只是愧疚牵连无辜罢了,因为她都不知道因为她而无辜死去的那些人,背后又是多少人丧亲悲痛的血泪。 她终究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哪能真的可以无视别人的生死?那是冷血,可她便是想要故作冷漠,都不得不承认,她不是冷血的人。 元决道:“可是这些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许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要明白,我们如今这样的身份,杀机四伏,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虽然我们都不愿意,可是以后可能也还会有很多人因我们而死,说句不好听的,这时无止境的,这些难道你也要归咎于自己么?颜颜,这些事情是无止境的,这或许,只是那些人注定的命运罢了,你也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叶欢颜听言豁然了许多,微微笑道:“你说的也对,我们现在这样的身份,以及我们将要走的路,注定了这种事情是没有停歇的,反正多的也不是我,我总不能为了避免别人因我而死就先把自己弄死吧?只要我存活于世,所谓的蝴蝶效应就是存在的,我若是太过在意,反而是让自己不好过了。” 叶欢颜之前和元决说过蝴蝶效应的意思,他倒是听得明白,也满意她的豁达,一点就透。 她想得明白了就好,不然她若是因此内疚自责,又得郁结于心了。 …… 二月初二,是天气难得晴朗,正值万物复苏的好日子。 皇帝今次天神庙的祭祀并非以朝廷为名所为,也不是为国为民而祈福祷告,只是因为去年端午天神庙被焚烧屠戮,如今天神庙已经修建完毕恢复如常,所以需要举行祭祀慰藉天神和祭奠那些被屠戮的亡灵。 可并非大胤的人都信奉天神,所以没有以朝廷的名义举行这次典礼,必要随同的只是皇室宗亲,就如同平常的那些大家族祭祀先祖一样,都是本家亲族,不过还是准备的挺盛大隆重的,而那些朝臣或是百姓们若是想,也可以自发来观礼。 这一日的天神庙,人挺多的,可谓鱼龙混杂 第602章 大郡主 整个天神庙里里外外围观的臣民百姓无数,黑压压的一片,毕竟是帝王出行不能大意,为防止万一有不轨之徒混入其中意图不轨,皇帝下令先派了一万禁军把守天神庙内外,以维持秩序保护皇帝和一众皇室宗亲的安全。 祭祀典礼进展得很顺利,并无任何岔子,因为提前了解了章程,所以哪怕礼仪规制都繁冗复杂,叶欢颜也做得很熟稔,众目睽睽之下,也挑不出丝毫错处。 祭祀典礼结束后,因为是祭祀,需要洗礼,皇帝又让大祭司在神殿内给大家都进行了洗礼,之后才出了神殿,接受观礼的所有臣民跪拜。 那些人纷纷跪下三呼万岁后,皇帝才下令启程回城回宫。 可就在出了天神庙,正要上銮驾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短箭,且是射向皇帝的,当然,保护在皇帝身边的人警惕性高,箭还没射到皇帝就被近身跟在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沈馗耳聪目明的先一步察觉,拔剑挡住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家都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可沈馗挥剑挡住了射向皇帝的箭后,立刻大声道:“有刺客,保护陛下!” 保护在皇帝周围的禁军和护卫立刻警惕起来,纷纷上前围住了皇帝,将其保护的密不透风,而其他皇室宗亲也纷纷被禁军保护着,元决和叶欢颜也不例外,不过元决也还是本能的将叶欢颜一把拉到身后,又让几个手下也一起,将叶欢颜围起来。 这里地势开阔,除了皇帝和一群皇室的人以及保护的禁军护卫,周围都是围观的臣民,突然有人行刺皇帝,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还好禁军人数多,尚且能控制得住场面没造成混乱,很快在禁军的威慑下全部跪了一片,没人敢动。 警惕了一会儿都没再有人妄动行刺,大家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继续起驾的,皇帝立刻吩咐返回天神庙内,然后确定没有人能对皇帝不利后,沈馗才出去盘查刚才射箭刺杀的刺客。 皇帝脸色难看得厉害,他为了今日的祭祀典礼煞费苦心,虽然派了两万禁军把守控场,可也还是早让人清查好这里,观礼的百姓也被盘查过才能靠近,确定不会混入不轨之徒才放心的,没想到还是有刺客。 在神殿内等了一会儿,沈馗就回来了,身后的士兵押一个民妇打扮的中年女人,这便是刚才射箭刺杀皇帝的刺客,而沈馗手里还拿着一个做工小巧的弩机,想来正是行刺的工具。 大家都很意外,意外的是刺客,那看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妇人,穿着麻衣,一副农妇打扮,丝毫不像是刺客。 沈馗立刻上前问皇帝:“陛下,刺客逮到,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皇帝本来这个时候杀意就很浓烈,想说直接处死便是,可一想起总得问幕后主使,且这妇人能携此行刺工具进入禁军的包围圈,此事一定不简单,便道:“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沈馗立刻让将人拖过来一些,人已经被绑住,也伤不到皇帝。 人被拖过来压着跪在皇帝前面后,皇帝眯着眼看着她问:“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朕?” 那妇人猛地抬头看着皇帝,目光含恨,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狗皇帝,忘恩负义寡恩薄情的昏君暴君,人人得而诛之,杀你还需要理由么?” 这一句骂,顿时让皇帝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沈馗立刻呵斥:“放肆,胆敢辱骂陛下,你活腻了?” 那女刺客无所畏惧,一副根本无惧生死的样子,死死的盯着皇帝咬牙冷笑道:“我今日来此行刺,就没想过能活着,他既然做了昏君暴君,就别怪别人骂他杀他!可恨我失了手,不过没关系,主子留下这么多人,要啥这个狗皇帝的不止我一个,我杀不了,总有一日能有人得手!” 她说着,还露出一副惨绝的笑容,犹如地狱归来索命的一样,有些渗人。 皇帝抓住了重点:“你主子是何人?” 女刺客不答反问:“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皇帝挑了挑眉后,便老眼眯起,声音凛冽:“不说?那很好。” 说着,看向沈馗沉声道:“押送下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她开口说话,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是。”沈馗应声,便示意刚才押送她进来的两个手下将她押下去。 然而刚上前拖起她,那女人就忽然一挣,身上绑着她的绳索就寸寸断裂掉落在地,她猛地挥,将那两个要押她的禁军侍卫推开,顺手拔了其中一个腰间的剑,然后脸上发起了狠,忽然就一跃而起扑向皇帝。 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厉害,大家都始料未及,纷纷惊呆了。 还好沈馗反应迅速,都不需要皇帝身边的人出手,他就上前挡住那袭向皇帝的一剑,和那女人交起手来。 大家纷纷退开一块地方给他们打。 沈馗身为禁军统领护卫宫城 和皇帝,武功自是不俗,没多久就把那女人的剑打飞,人也被他一脚踹的瘫在地上口吐鲜血。 几个最近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剑指着她将她制住,沈馗立刻就上前要杀了她。 皇帝忙叫住:“不要灭口,带回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审问出幕后主使,朕倒要看看,谁如此胆大包天敢派人行刺朕!” 沈馗领命,收了剑,让那几个禁军士兵将其拖下去。 可刚把她拖起来要出去,她被拖着转身的时候,忽然目光停在一个方向,立刻变了脸。 顾不上身上的伤,她立刻挣扎激动起来,死命顿在那里,不让那些禁军士兵把她拖走,然后看着那个方向嘴巴哆嗦了一下后,忽然很是激动的叫了出来。 “郡主……大郡主……” 她忽然如此,大家都奇怪,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竟是元决和叶欢颜那里,确切的说,是叶欢颜。 叶欢颜也是愣了一下,面上只是愣着,心中却有些骇浪翻涌,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冲着她叫大郡主……这人该不会是裕王府的人吧? 第603章 皇帝起疑 那女人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是何情势,神色愈发激动,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叶欢颜激动的出声:“大郡主,你还活着?大郡主,你……” 可叫着叫着,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又变了变,摇着头喃喃道:“不,你不是大郡主,大郡主脸上没有这个东西,也……也不会这么年轻,你是谁,为何长得这么像大郡主?” 大家都齐齐看向叶欢颜,个个都摸不着头脑,这刺客说的大郡主是谁?为何说晟王妃长得像那个大郡主? 而那个女人说着的同时,还死命的挣扎想要过去看看。 可她有伤在身,架着她的又是沈馗的得力手下都有武功的,她哪里挣扎得开,一切徒劳无功,她却看着叶欢颜愈发的激愤:“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长得这么像大郡主?你说话啊!” 叶欢颜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是被这突发且指向自己的情况弄得有些懵然无措。 元决也将其挡在侧后方,眯着眼看着那女人,有些不悦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她发疯吓到王妃了?还不快将她押下去!” 那几个禁军侍卫哪里还敢耽搁,立刻将人拖下去了。 人被拖下去了,自然就只当是一出闹剧,不过,却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对此情况生出了别样心思,尤其是皇帝,看着叶欢颜 的脸,眯起了眼。 大郡主…… 此人是意图弑君的刺客,自然是跟他跟朝廷都有仇的,她口中的大郡主,自然不会是如今京中那些宗室郡主,那么只有…… 大胤的朝廷,除了皇室郡主,也就当年裕王府的两位郡主,青阳郡主慕容璃和溧阳郡主慕容瑶,而因为裕王府当初有两个嫡女都被封为郡主,所以为了区分,便分别称之为大郡主和小郡主。 慕容璃就是大郡主。 皇帝想到这里,目光看向被元决挡在侧后方的叶欢颜,原本只是疑惑的随意看一眼,可这一眼看去的,正是叶欢颜的左边侧脸,没有胎记的那一边,他登时眯起了眼。 皇后在他身边坐着,侧头看着他,见他眯着眼审视一般看着叶欢颜,神色微动,旋即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端坐着,可嘴角却有意无意的微微勾起,微不可见。 皇帝眯着眼看着叶欢颜片刻后,叶欢颜忽然往前一步,脸立刻就被元决挡住了,他看不到了,便便收回了目光,权当没这回事,立刻吩咐沈馗出去疏散外面的人,等疏散了人,确定不会再有危险,立刻便下令起驾回城。 回去的路上,叶欢颜的心神一直定不下来。 总觉得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她感觉得到,刚才那个女刺客的话,皇帝是听进去了,在心里定然是埋了根的,而她刚才虽然没看皇帝,却感觉得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而那道目光正好看着的,是她没有胎记的这边侧脸,她虽然错位借用元决挡去了皇帝的目光,可是这次怕是麻烦了。 元决本来在寻思着事情,回过神来见她也一脸心事重重,忙敛去心中的思绪,挪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头问她:“怎么了?有心事?莫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叶欢颜堪堪回神,摒了摒神,疑惑问道:“你说,那女刺客是什么人啊?为何冲着我叫……大郡主?还说我的脸……” 元决眼神微动,低声道:“那女刺客怕是神志不清,说的也只是一些无厘头的胡话,不要放在心上。” 叶欢颜闻言,抿嘴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了。 元决低声问她:“折腾了半日累了吧,快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等回到府里还得一个时辰呢。” 叶欢颜点了点头,依偎在他肩上,可是闭目过了一会儿,忽然心思一动,抬头问他:“我们回城后直接回府么?” 元决微微垂首,挑眉问她:“那不然你还想去哪?” 叶欢颜想了想,似乎是心血来潮的样子随口道:“我想去一趟安国公府,有些日子没见过父亲了,而且听说祖母近来身子也不大爽利,一直没去看,反正你下午也有事要去忙,你送我去了先回府处理你的事情,我看了父亲和祖母后再回去。” 元决闻言挑了挑眉,想了想道:“我陪你去吧,再与你一起回府。” 叶欢颜拒绝:“不用,我自己去。” 元决蹙了蹙眉,对她这态度有些疑惑,可是她既然说了不让他去,他只能依她的。 他只道:“先不说这些了,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吧。” 叶欢颜点点头,再次靠在他肩上任他搂着,闭目休息。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回到城中后,晟王府的车驾在某个岔口脱离了大队伍,缓缓离去。 皇帝的龙辇之上,皇帝正垂首 寻思着刚才天神庙的事情,一路回来他都在想这个事情。 这时,骑马在龙辇旁边跟着的卓总管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 皇帝堪堪回神,问他:“何事?” 卓总管道:“晟王殿下的车驾离开了。” 皇帝闻言问:“回府了?” 卓总管道:“应该不是,殿下的王府坐落在皇城,队伍离皇城还有好些距离,殿下若是回府,也应该随着陛下进了皇城,现在离开,应该是去了别处。” 皇帝闻言挑眉:“那他能去哪?” 去天神庙祭祀折腾了半日,如今都下午了,元决便是有什么地方想去,若是不是很急的话,也得回府一趟,之后再说的吧。 卓总管道:“据侍卫禀报,那个方向可去的地方有安国公府,想来是去那里了。” 皇帝闻言微微凝神,没说什么了。 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去安国公府…… …… 元决送了叶欢颜到安国公府后,便带着墨玄策马回府了,晟王府的车驾护卫则是留在安国公府门口等她。 叶归云没想到叶欢颜这个时候会来,他今日并未去天神庙,而今日因为祭祀,皇帝罢朝,他正好休息。 听说叶欢颜来了,他立刻出来。 他正要拱手行礼,叶欢颜便立刻出声:“虚礼就免了,我有件事情要跟父亲说。” 叶归云一愣,看着叶欢颜,见她神色很是凝重, 似乎有什么急事,当即带她进书房。 父女俩进了书房后,叶归云便立刻问:“出什么事了?你不是随同陛下去天神庙祭祀了?这是刚回来就来了安国公府了?” 第604章 告知 叶欢颜凝重道:“刚才在天神庙,有女刺客行刺陛下。” 叶归云当即变了脸:“什么?陛下遇刺?那……” 没等叶归云问完,叶欢颜就又沉声道:“陛下没事,不过可能我与父亲都有麻烦了,那名女刺客刺杀陛下未遂,看到我却冲着我叫大郡主,而后又说我长得像大郡主,看样子她应该是裕王府残余的人,我看陛下的样子,应该是心中生疑了。” 叶归云脸色大变,大惊道:“你说什么?” 叶欢颜看着他,没有重复说一遍的打算,可目光定定的看着叶归云,等他缓过来。 叶归云仍在心惊之中,一边心惊未定一边追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裕王府的刺客?还……陛下真的生疑了?他当时神色如何?可有说什么?” 叶欢颜抿了抿嘴,低声道:“他没说什么,可是在听到那女刺客叫我大郡主,说我长得像大郡主,且也提了一嘴我脸上的胎记,陛下便一直在审视着我,看到的正好是我的左脸,怕是这件事麻烦了,所以我来与父亲商量,这次该如何是好?” 叶归云也不知道了,当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欢颜也沉思着不说话,心里有些乱。 她最怕的就是她的身世浮出水面,可如今虽然没有浮出水面,可还是被人从岸上看到了模糊影子。 过了一会儿,叶归云打定主意了一般,沉声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你娘是谁。” 叶欢颜闻言挑眉问:“父亲是有了主意?你想怎么做?” 叶归云道:“此事陛下若是起疑,必定会派人追查,且也会传召为父询问,为父会在陛下那里把此事圆过去,不会让他查出你娘,只是陛下对你娘恨之入骨,为此不惜屠了慕容家,你娘可以说是陛下此生最大的逆鳞,若是注意到你的长相与你娘神似,不管你与她有没有关系,怕是都不会容你,此事为父一人怕是无法善后,还得让晟王出面与陛下抗衡才能保得住你。” 叶欢颜惊了惊,讷讷的问:“那我要告诉元决了?” 叶归云嗯了一声,道:“他那里自然是要说的了,不过不要透露你娘的身份,当初你如何跟唐笙说的,便如何跟晟王说就是。” 毕竟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元决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那让元决知道叶欢颜是慕容璃的女儿,怕是有些事情他也瞒不住了。 那才是对叶欢颜来说最致命的。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现在只能这样了。” 有些事情,她已经在刻意忽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时候,她可以自欺欺人的不在乎,可是若是他也知道了,那么那些她刻意忽略的恩怨,就真的明明白白的横在他们之间了。 终究这具身体和元氏皇族之间,是有仇恨的,且是血海深仇。 是她自私的当做事不关己,可真的事不关己么? 知道了此事,叶归云就有事情需要忙了,叶欢颜也没多待,去看了看身体抱恙的叶老太太,之后便回府了。 回府后,她直接去了冥松阁,元决的书房。 他在忙。 叶欢颜直接进去。 元决正在看墨玄从工部寻来的一些关于闽南水利的记档,听到有人进来,忙看了过来,看到她惊讶了一下,才放下手上的本子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会待久一些呢。” 叶欢颜走到桌案前,神色沉肃的看着他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元决一愣,见她神色如此,蹙了蹙眉, 随后站了起来,从桌案里面走出来,牵着她走向不远处的榻上坐下。 “什么事?” 叶欢颜道:“是有关今日天神庙那个女刺客叫大我郡主的事情。” 元决闻言一怔,看着她不说话,等她继续说。 叶欢颜神色微敛,低声道:“那刺客应该是裕王府留下的人,她所说的大郡主,应该是当年裕王府的青阳郡主慕容璃,而我,长得像她,我父亲说,足有……七八分像。” 元决微微变脸,他本身对此也有疑惑,如今听到她这样说,还是不免惊惑:“什么意思?你怎么会长得像她?还这么像?” 叶欢颜道:“因为父亲痴恋于她,可爱而不得,所以遇上了和她极为相似的我娘,生下了一个像她的我,父亲在我幼时看出了我像她,未免带来麻烦,便寻了东西在我脸上弄了这么一块红斑,用以遮掩真实样貌。” 元决有些不可思议,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叶欢颜抿了抿嘴,微微吐了口气低声道:“父亲说青阳郡主是陛下的逆鳞,若是发现我像她,必定容不下我,这件事父亲一个人是兜不住了,只有你能护得住我。” 她也不是说怕死什么的,可是她若是出事,他怎么办?他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她出什么事,他肯定会发疯的,而且,他也不会看着她出事的,与其等着事情闹大难以收场,他为了她去和皇帝反目,不如现在就先商量如何是好,起码还能先发制人。 元决很是沉重的道:“此事确实是麻烦了,今日闹了这么一出,父皇怕是会生疑心,而他,确实是绝对容不下你的。” 皇帝倒也不是真的容不下有这张脸的人,宫中那个琉璃夫人可不就是因为像慕容璃而被皇帝圈在身边盛宠多年的么?可是叶欢颜不是琉璃夫人,做不了他的女人,反而是他的妻子皇帝的儿媳,皇帝绝对容不下一个长得像慕容璃的女子在他身边,做未来的皇后。 叶欢颜闷闷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事儿大了,我是解决不了了,只能看父亲和你了。” 她自认是个聪明人,也有手段,许多事情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聪明与否和所谓的手段能解决得了的,而是需要足够的实力,骑马可以和皇帝抗衡的实力,她是肯定没有的,如今的大胤,只有元决可以跟皇帝对抗。 元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便是他也不行。” 第605章 别憋坏了! 叶欢颜忧心忡忡的道:“只怕这次你想护着我也不容易了。” 元决伸手捧着她的两边脸颊,轻轻抚着她的脸,道:“便是不容易,我也会护着你的,用命护着你也在所不惜。” 叶欢颜闻言怔怔的看了她片刻,便浅浅笑了起来,点点头,弯着眉眼很是乖巧的道:“那我就等着夫君保护我了。” 元决忽的定定的看着她,有点呆傻,缓缓放下手问她:“你……你叫我什么?” 叶欢颜打马虎眼,微微别过头,闪着目光道:“没叫你什么啊,我是说,我等在你保护好我。” 元决忽的勾起了嘴角邪魅的笑着,微微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哑声低语,明显的愉悦:“可是我听见了,你叫我……夫君。” 说话的时候,气息还故意的喷洒在她耳后。 叶欢颜身子僵了僵,往后一靠,忙抿着嘴否认道:“你听错了。” 元决微抬着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真的听错了?” 叶欢颜小鸡啄米:“恩,听错了。” 元决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哼笑道:“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叶欢颜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口是心非呢,还有,叫什么小丫头?整得好像你是我长辈似的,你搞清楚,我是你媳妇儿,媳妇儿!” 元决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接话:“哦,那就是个小媳妇儿。” 叶欢颜:“……” 这好像也反驳不了了。 而且,她总觉得他说她是小媳妇儿有些像在说情话,还透着几分可爱,嗯,那就是她本人没错了。 努努嘴,莫名就觉得心里欢喜。 元决好言哄着道:“颜颜,再叫一声夫君好不好?嗯?” 啧,男人劣根性,都喜欢被自己老婆叫老公,这厮想让她叫夫君,也是一个道理。 叶欢颜脸红红的,扭头有些难为情的道:“你真的听错了,我没……” 正说着,见他是一脸期盼,两只眼都放着光,她突然就收了声。 忸怩了一下,还是在他那炯炯有神的瞩目下,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夫……夫君。” 声音很小,带着几分娇羞腼腆难为情,却足以让他听得明白。 然后,他忽然就眼神一暗,猛地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上去,顺势将她压了下去,掠夺一般卷席她的气息,直到把她亲的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下,才把她放开。 放开时,她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他怀里,迷离着双眸不停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红红的,唇一片红肿,甚是娇艳勾人。 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了,是他刚才抱着她时下意识扯的。 他用手撑着自己在她侧上方,低头看着这样的她,眸色一暗,隐忍之色愈发的明显。 他的身体绷得厉害,呼吸也十分沉重,额间和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的厉害,显然是动了情了,只是诸多顾虑,终究是忍下来了。 待她慢慢平复过来后,正眼看着他时,他才低声道:“你自己待着,我去洗个澡。” 然后就要起身。 叶欢颜拉住了他:“洗什么澡?” 元决看了一眼被她拉着的手,想抽开又舍不得,只能有些吃力且无奈的道:“你说呢?我现在这样,不去冷静一下就废了。” 被轻而易举 就引起了情欲,很难忍,要不是怕她想多了,他刚才放开她时就该立刻走人的,这样还能靠自身压下这些欲望,可是看着她刚才那副娇羞迷离的模样,天知道他自制力多厉害,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 叶欢颜听他话说得这么明显,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脸色更红了。 他有些不甘懊恼的道:“要不是你的身体不好,还不可以动你,我今日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说着认命似的,无奈的叹了一声,就要抽开手起身离开。 可刚起来,就听她用着比刚才叫夫君时还要小的声音嗡嗡的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也可以不用忍着的……” 元决当即愣着,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转头看下去,看到她捂着脸,嘴巴抿得紧紧的,似乎……没脸见人?! 他就知道,没听错,刚才那话就是她说的。 他忙有些紧张的坐回榻边,有些不确定且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是说……可以?” 叶欢颜捂着脸没说话,咬着唇,哦,还把头微微扭向一边。 可他晓得,她这样就是默认了,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给他回应。 元决讷讷的:“可是你的身体,还有唐笙前辈不是说……” 叶欢颜指缝中露出她的眼睛,看着他闷闷道:“她只说那医治的两个月不行,没说后面也不行,我的身体也……” 说着说着,她似乎又害羞了,遮住了眼,有些懊恼道:“哎呀,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去洗你的澡吧。” 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似的补充一句:“别憋坏了。” 坏了她就亏大了。 然后就要侧过身往另一边翻过身去,不想面对他。 可是,元决哪里肯就这样放过机会? 当即扳过她的身子,不让她侧躺着,然后欺身上去手撑着在她上方,目光炽热如火的看着她。 他轻声道:“颜颜,我们成婚也差不多一年了,我……不想再忍了。” 他爱她如命,她是他有生意开唯一的爱与欲念,他自然也想要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他的人,奈何一直都没有机会,以前也晓得她还没做好准备,便不想勉强她,可温香软玉在怀这么久,却一直只能抱着不能动,天晓得他多煎熬,可再煎熬吧,又舍不得不抱着她,所以,他是明知煎熬还上赶着折磨自己。 叶欢颜依旧捂着脸,可是已经缩起了手指,将眼睛露出来,眨了眨眼 ,有些紧张羞怯的看着他,抿嘴低声道:“不想忍就不忍啊,我也没让你一直忍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叶欢颜垂下眼帘都不好意思看他了,低声道:“我有点怕,你……轻点。” 然后,就缓缓移开了自己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却闭上了眼,一副任他想怎样就怎样的样子。 元决这下子是真的没法忍了,当即凑下头去再度亲了下去…… 第606章 生米煮成熟饭 叶欢颜是后半夜醒过来的,且是饿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身处一个比较陌生的地方,迷惑了一阵,才想起了这里是冥松阁元决的寝室,而她之所以在这里醒过来,则是…… 她和元决生米煮成熟饭了。 脸顿时一阵发烫,她想要抬手摸一下消消热气,才发现,自己是被抱着的,她刚一动,抱着她的元决就醒了。 声音暗哑中略带几分磁性,有些许慵懒的音色:“醒了?” 叶欢颜立刻就僵着了,不敢动,呼吸颤了颤后,她紧张的压着呼吸。 元决抱着她,自然真切的感觉到她身子僵硬了,忙问她:“怎么了?可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叶欢颜也不知道怎么说,脑子嗡嗡的,思绪一下子都空了,只有一个感觉明显的刺激着她的感官。 她呲了呲牙,苦着一张脸,声音小小的,有些委屈:“疼……” 刚才刚醒来没感觉,现在可能是意识恢复的同时,感官知觉也恢复了,才感觉到,真的疼!还有些酸,身上还软绵绵的没力气。 元决顿时懵着脸不知所措了:“这……”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忽然微微侧了身子,不让他抱着了,然后自己抱着被子把脸埋起来,就扒拉着不肯出来了。 元决在她后面微微撑着上半身,侧身看着她这幅样子,忙手在她肩背处轻轻抚着,跟顺毛似的,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些愧疚。 可他刚抚了两下,她扭了扭身子,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别摸我,我……不舒服。” 许是有了这样实质性的关系了,他碰到她,她身体都有些本能似的生理反应,这不,鸡皮疙瘩都起了,脚丫子也下意识的蜷缩着。 元决只好收手不动她,心中却也愈发内疚自责,想了想,微微凑上前一些,在她后方轻柔道:“对不起,不过你放心,你初经人事才会疼,下次应该就不会疼了。” 他已经尽力温柔了,因为顾着她,他煎熬的不行都还一直忍着,可是她是初经人事,不管如何都是会疼且不适应的,以后就好了。 叶欢颜闷了一会儿,才传来她微不可闻的声音:“……嗯,知道了。” 元决又不知道怎么办了,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透进来的夜色,正想说天色还早,让她再睡一觉,然而还没开口呢,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 “咕,咕~” 元决愣了一下,然后才顺着再度响起的声音看去,是她的肚子。 他忙问:“肚子饿了?” 叶欢颜这时把脸从被子里扭上来一下,有些难为情的抿着小嘴点点头:“嗯,有点儿。” 他们是下午情不自禁就……现在是晚上,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不管如何,他们都是错过了晚膳了的,想起她饿了一顿,如今都饿的肚子叫了,元决哪里还定得住,忙坐起来,意欲下床。 她见他起来了,忙讷讷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又没好意思开口和他说话。 她仍有些害羞。 元决见她如此,很是无奈,轻声道:“你等会儿,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他这才站起来往外走去。 他出去后,叶欢颜才挣扎着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边坐起来一边呲牙吸气。 疼啊……虽说不至于跟书上写的那样夸张,可是也还是不容小觑。 她随意的看了一下屋内与清华居截然不同的装潢摆设风格,便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上,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衣服。 他给她换的,好像还洗了澡,所以身上并不觉得黏腻,就是酸疼。 拧眉闭眼缓了一阵,她才吸了口气,然后这才继续忍着酸痛之感挪动着要下床,可刚在床边要站起来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她直接坐在床边地上了。 元决回来正好看到她坐在床边,忙惊了一下:“颜颜。” 他忙过来,把手上的水放在一边,然后过来搀着她起来。 然后柔和的声音中有些不赞同,无奈道:“你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还起来了?地上凉,你还赤着脚。” 叶欢颜本能的又害羞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可是一想到他们都这样了,她总不能一直这样扭扭捏捏的,之前亲密接触的多了,又亲又抱的,还天天抱着一起睡,也没这样害羞过,如今这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得习惯这个事儿。 而且,她又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这种事情虽然她也没真的经历过,可是那话怎么说来着?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何况,她演过的激情戏可也不少,纸上谈兵的功夫一直厉害,现在不过是实际应用而已,有什么可害羞的? 正抬头要看他,谁知他将她挪上床让她坐在床头盖好被子给她后,就转了身去,把刚才端进来的水端过来给她:“来,喝点温水。” 叶欢颜咬了咬唇,将水接过,喝了一口,她喉咙有些干燥,确实是想喝水才要下床出去的,没想到他先给她端进来了。 她喝了水后,他才接过杯子拿过去放好,再走过来坐在床边,对她轻声道:“已经让人去给你准备吃的了,一会儿就送来。” 叶欢颜闷声点头:“嗯。” 然后又微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 刚才明明想着没什么好害羞的,可是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紧张。 手有以下没一下的扣着被角,心中小鹿乱撞。 元决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在扣着被角的手,微微凑头过来,声音极具耐性的轻声问:“还在害羞呢?” 叶欢颜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抬头就迎上他炙热深情的目光,她招架不住似的,忙收回目光继续当鹌鹑。 脸微微熏红。 元决无奈了,挪过去一些,伸手撩起她鬓角的几缕发丝 轻声道:“傻丫头,你我夫妻,圆房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得了?” 虽然他也开心,可是这是实话,他们是夫妻,且是两情相悦的夫妻,圆房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害羞和不好意思,不过吧,她此时害羞的样子,也是别具风情。 第607章 不生一窝都对不住我自己! 叶欢颜抿了抿嘴,小声咕哝道: “那也得让人家适应一下吧,毕竟也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我要是初……都一点也不害羞,反而大胆热情,你该哭了。”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让元决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他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后,低声问她:“身上还难受么?” 叶欢颜闷声道:“刚才不是说了么?饿,还疼。” 元决脸色僵了僵,有些不自在的道:“吃得一会儿就到了,但是疼……” 他脸色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问她:“我……要不我去找点止疼药给你抹一下?” 耳根子有些红。 闻言,叶欢颜抬头,含嗔带羞的瞪他道:“抹什么止疼药?你以为那些止疼药能随便往……抹的么?” 元决一想也是,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无措的问:“那……那怎么办?我派人去给你请大夫?” 叶欢颜嘴角一抽,直接气到了,抬腿就蹬他:“请个鬼的大夫啊,这种事情还请大夫?我还要不要做人?” 说着又呲了一下牙,眉头微微皱着,因为抬腿蹬他的时候,扯到了伤处。 元决见状,忙按着她的小腿道:“疼就别动,好好坐着。” 说着,又好言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不疼?” 叶欢颜没好气的道:“你要是不想我疼,你好歹一开始别动我啊,现在都这样了你来问我,我又没经验,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哦?” 元决默了默,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这是无法避免的,除非他永远不动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叶欢颜抬手搓了搓脸,有些烦闷道:“哎呀,也不是特别疼,你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哪个女的不疼这么一遭,我忍一下过两天就好了,要是这样都忍不了,那以后还生什么孩子?” 她也不是觉得有多疼,只不过是在他面前吧,本能的一点微末疼痛也嚷几声让他知道。 不过也只是小病小痛的才会跟他撒娇让他着急,女人嘛,都是喜欢这样,莫说小题大做,无病呻吟什么的都多了去了,若是大病大痛的,想必就不会想让他担心了。 元决道:“那我们就不生了。” 叶欢颜一个白眼给他:“鬼扯,你就知道哄我,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是能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的么?别忘了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要是咱俩没孩子,外面不是说你不行就是说我生不了,非得逼着你纳小妾才行。” 说着,她斜眼睨着他,故作狐疑道:“你别是不想我生,然后借着这事儿纳美生孩子吧?” 话落,元决脸黑了黑,板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不像你受罪。” 叶欢颜撇撇嘴:“这算什么?我这几个月医治调养身子所受的罪可比生孩子多得多了,我为了生孩子才受罪的,我要不生一窝我都对不起这几个月的自己。” 说到最后,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好似打定主意了似的。 元决:“……” 他抿了抿嘴,无奈又好笑:“你以为你是猪么?还生一窝?” 叶欢颜呛了一声,想着似乎这么形容确实是不太妥当,抿了抿嘴,哼了一声道:“反正得生好多个才行,不然我不甘心!” 天知道她之前那两个月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天天药罐子似的多煎熬,身上都是药味,嘴巴都是苦的,往后不知道还得喝药调养多久,也差不多算是为了养好身子生孩子才这样遭罪,不生一堆,她对不起自己。 元决无奈道:“随你吧,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说这些还早。”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怎么可能让她生很多?一儿一女就好了,儿子是拿来继承江山的,女儿是拿来宠的。 叶欢颜切了一声:“早什么早?鬼知道我这几个月医治调养有没有效果, 要是有点效果,你也……争气点,说不定你十个月后就可以当爹了。” 说着还摸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肚子。 元决脸色破裂了一下,看着她手摸着的肚子,心情顿时格外复杂。 元决抓重点,有点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说,要是十个月后我当不了爹,就是我不争气?” 这跟说他不行没多大区别了,要是这样,他不介意再好好让她回忆一下,他行不行。 叶欢颜哪里敢点头说是?忙梗着脖子反驳:“哎,你这人怎么还无理取闹了?听人讲话就听一半啊,其他的就当做没听到是吧?我不还说了如果医治效果好的话么?” 元决噎了噎,虽然她这么说了,可他总觉得她的这个前提就是作为掩饰的,真正的目的就是内涵他。 叶欢颜拍了拍脑门,又闭着眼晃了晃,精神了几分,问道:“不说这些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元决道:“子时,快丑时了。” 那就是午夜,她大致睡了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 她还是有些困,又打了个哈欠,脸皱皱的没点精神 元决问:“还困是吧?” “嗯。”她点头迷糊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扒拉过去,双手扒着他的肩膀,头靠在他身上, 元决道;“再等会儿,吃了东西再睡,饿着肚子睡觉不好。” “嗯。” 过了一会儿,下人送来吃的,他们一起吃了,才又一起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日快午时的时候,叶归云来了,叶欢颜有些意外他会来,不过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的。 见了他后,叶归云却又好一会儿都没说来意,茶都喝了一杯了。 叶欢颜只能先问他:“父亲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昨日说的那件事……” 叶归云颔首,斟酌了一下才简略道:“此事有些不对劲。” 叶欢颜不解:“哪里不对劲?” 叶归云道:“刺客。” 叶欢颜愈发不解:“父亲这是何意?父亲难道去见过那刺客了?然后她不是裕王府的人?” 叶归云摇头解释道:“自然不是,那名刺客在陛下手里,岂是我能随意去见的,便是能见,这个时候我也不可去见,否则陛下那里就说不过去了,我只是派人打探了昨日天神庙发生的事情,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叶欢颜,神色格外郑重严谨:“若我猜得没错,此事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叶欢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第608章 不对劲 叶欢颜忙问:“父亲何以这样说?莫非是有什么发现?” 叶归云沉声道:“那女刺客是不是裕王府的我不确定,但是不管是与不是,便是见了你这张脸,她都不该叫大郡主,口口声声说你像你娘。” 叶欢颜懵了:“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叶归云分析道:“你娘死遁离开裕王府那一年到裕王府出事和你出生的那一年,中间有十二年的时间,那十二年里,你娘没有和裕王府有过任何牵扯,且知道她还活着的人很少,那个刺客不管是不是裕王府的人,都不该知道这件事。” 叶欢颜愣愣的:“所以父亲想说什么?” 叶归云脸色愈发沉肃:“但是你娘有一个妹妹,因为同父同母,且都是随了你外祖母的样貌,所以和她也长得极为相似,自然,你长得也很像她,在你娘离开后,她就成了裕王府唯一的郡主,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在裕王府上下的眼中,应该会对她的印象和记忆远胜于你娘才对,如果那个刺客是裕王府的人,看到你,她该叫的不该是你娘,而是你姨娘。” 叶欢颜听着,算是明白了叶归云的意思了。 这样说来,确实是可疑。 她相信她娘在裕王府上下的影响力很大,据说是当年京城中最风华绝代的女子,但是十二年的时间之差,再怎么着,她姨娘的风头便是不能掩盖她娘,也不至于让人只记得死去十几年的人,而不记得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吧,所以,那名女刺客若真的是出身裕王府,看到她这张脸觉得眼熟,也不该脱口而出就叫大郡主。 这么一想,好似就是刻意叫的,让人知道她和慕容璃长得像。 叶欢颜眯着眼,越想越心惊:“所以,那女刺客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行刺,行刺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当着陛下和众人的面指出我长得像我娘的?好让人起疑,尤其是陛下,以前陛下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便是看我,也不会忽略我的胎记,所以没发现我长得像我娘。” 说着,她勾起一抹诡谲的冷笑:“但是若是有人提醒,那就不一定了,按照他对我娘的恨意,就算查不到我是我娘的女儿,只是我长得像她,就足以让陛下容不下我,若是陛下容不下我,这事儿就难以收场了,届时不管是父亲你还是元决,必定会为了保我和陛下对着干,不管结果如何,元决必定大失圣心,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真是好手段!” 叶归云挑眉:“所以,你是觉得这件事是皇后母子做的?” 他只猜到这件事不对劲,但是也没深想。 叶欢颜反问:“父亲觉得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这个动机?” 动机有了,至于本事…… 昨日天神庙观礼的人都是被排查过的,就算有刺客混入其中,也绝对是不可能携带兵器的,可那个女刺客却将弩机带了进去,毋庸置疑是有人放水,能够让那女刺客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混入围观人群中,幕后主使绝对是身份尊贵的人,可以指使得动禁军,或是禁军里有他的人。 而思及这两点,最有嫌疑的,只有皇后母子。 不,确切的说,最有嫌疑的是皇后,元凌怕是没有这个脑子和手段。 叶归云凝神想了想,颔首道:“确实是他们最有嫌疑,只不过……” 叶欢颜挑眉:“不过什么?” 叶归云淡淡道:“为父只是困惑,他们为何这个时候利用你的脸行事?尤其是皇后,她何时发现你的脸像你娘的,究竟只是想利用你这张脸来对付你和晟王,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叶欢颜愣了愣:“别的目的?”、 叶归云摆摆手道:“许是我想多了,就不说这些无用的了,现在且先说说眼下要紧的,陛下若是起了疑心,应该会在这两日召见你,你最好先抱病,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见陛下。” 叶欢颜点了点头,又忙问:“那父亲你呢?陛下也会召见你的吧?他一定会知道你对我娘的心思,届时你如何应付?” 叶归云无所畏惧的坦然道:“昨日不是说了?我自有我的说辞,陛下便是生气,总不会直接要我的命,但是你不行,你绝对不能这个时候进宫去见他,否则难以收场。” 叶欢颜颔首:“行吧,那父亲小心些。” 叶归云来去匆匆,说完这些,没多久就走了。 她走后,叶欢颜立刻吩咐下去放出消息,她又病倒了,而叶归云过来,只是为了探视她。 回到清华居坐了一会儿正寻思着事情,元决从外面进来,坐在她旁边问她:“叶归云来找你做什么?怎么他一走你就让人放出消息说你病了?” 叶欢颜道:“父亲说怕陛下召我入宫,让我先抱病。” 闻言他挑了挑眉,然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着又随口问:“他来找你作甚?” 叶欢颜正要说这事儿,忙就坐直身子起来,严肃道:“父亲发现此事有疑,来告知我,我与他都怀疑此事是皇后母子弄出来的,为的就是借此对我们。” 元决有些惊讶,问:“怎么说?” 叶欢颜道:“父亲说,当年裕王府还有一个溧阳郡主慕容瑶,是青阳郡主的同母妹妹,青阳郡主死后十二年裕王府才被灭,正常来说,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和一个活生生的人,人们潜意识记着的该是后者才对,裕王府的人印象最深的怎么都不该是青阳郡主,而是溧阳郡主,可昨日那个女刺客,对着我直接就叫大郡主,说我长得像她,还特意指出我脸上的胎记,显得有些刻意了。” 闻言,元决眯起双眸,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此事确实是存疑。” 说着,他伸手在她脸上,掩住她脸上的红斑,定定的看着她。 叶欢颜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元决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和溧阳郡主挺像。” 叶欢颜一愣,旋即忙问:“你……你见过她?” 第609章 神似 元决道:“自然是见过,我不是和你说过?已故裕王算是我的半个老师,我幼时与裕王府关系还算密切,怎么会没见过她?” 好吧,她倒是忽略了这么个人际关系。 元决道:“按照叶归云的说法来看,此事确实是古怪,你的模样和青阳郡主像多少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可是和溧阳郡主是很像的,听说溧阳郡主和青阳郡主很像,但是比起……当时去世多年的青阳郡主,裕王府的人记得更清楚的应该是溧阳郡主,就算是看出了你这块胎记后面真实的模样,按理来说也该把你当做溧阳郡主,而非青阳郡主,她只把你叫做大郡主,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叶归云应该对慕容璃的模样记得很清楚,他都说此事不对劲,说明叶欢颜的长相和那两姐妹都是很像的,因为都像,所以那个刺客只把叶欢颜叫做慕容璃,才可疑。 既然此事明显的有内幕,那么,必定是冲着叶欢颜,甚至是冲着他们来的阴谋,能做这件事的,最可疑的就是皇后母子。 叶欢颜有些烦躁的道:“可不管此事是否有破绽,既然闹到陛下跟前,陛下也对我的脸起疑了,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便是顺着查能查到他们身上,我们的麻烦也避免不了。” 她的脸长得像慕容璃是事实,那对母子不过是利用此事而已。 元决安抚道:“此事你别管了,叶归云的说的很对,你只要抱病不出就行,这样父皇就那没办法召见你,至于父皇那里,我和叶归云会妥善应付,不会让他动你的。” 叶欢颜点头道:“那好吧,还是昨日那句话,我就等着夫……” 说着,古怪的顿了顿声,她有些不自在的往下说:“你保护我了。” 她可不敢再叫他夫君了,昨天就是因为这个称呼惹了火,虽然后来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可是后来,他一直磨着她,让她叫他夫君…… 在他的淫威之下,她不敢不叫…… 元决见她可以跳过这个称呼,还一脸的扭捏不自然,脸颊红的好似被热气熏着了似的,抿嘴低低笑了,甚是愉悦,有些许的得意。 叶欢颜瞪他,奶凶奶凶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仿佛他敢再笑话她,她就扑过来抓花他的脸。 元决立刻敛去笑意。 然后正经问:“身子如何?可还觉得疼?” 叶欢颜:“……” 他明明一脸关切的询问她,她却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旁边还守着灵儿和小葵…… 俩丫头自然知道她昨晚和元决圆房了的,早上伺候她梳洗的时候,都端着一脸姨母笑,她为此臊了一早上。 都是因为他,他现在还敢问! 眼瞅着那俩丫头又在偷笑了,叶欢颜顿时红了脸,然后故作风轻云淡的对她们道:“你们两个别杵在这里了,去叫人准备午膳,我饿了。” 俩丫头对视了一眼,然后忍着笑,依言下去了。 叶欢颜这才抬腿踢了他一脚,羞恼道:“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个事儿了,还当着她们的面,我还要不要做人?” 元决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们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昨夜的事情。” “你……算了,懒得跟你掰扯这件事。”她扶着额,万分无奈。 男人和女人在这些事情上的点真的不一样的。 元决太厉害他们,随即不忘再问:“你倒是说说,可还疼?” 叶欢颜微微噘嘴,闷声道:“那肯定是有点儿的,不过没有昨晚那么疼了。” 元决放心了些,道:“那一会儿吃了午膳,再好好休息,想必一觉醒来又会恢复一些了。” “嗯。” …… 与此同时,宫中。 皇帝站在御案后面,看着桌上摆着的画像,眯着眼久久不动。 那是慕容璃的画像,他刚刚才画出来的,他画技很好,堪为国画之手,所以画上的女人栩栩如生,好似跃然纸上,那一袭红衣,犹如烈焰燃烧。 那个女人的模样,始终在他记忆深处,怎么都忘不掉,那是他年少时惊鸿一瞥就认定了的女子,他费心求得与她的婚约,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心博她一笑,可最后却输给了一个质子,她宁愿抛弃一切,假死与别的男人远走,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后,让他蒙受了此生最大的挫折和耻辱。 曾经,他有很多她的画像,都是他亲手画的,从她十三岁到十六岁,她每个阶段的模样他都画了下来,在得知她并非死亡而是死遁跟姬沉去了东启做了东启皇后的时候,那些画像都被他烧了,这些年,他再没有画过她,可今日,却还是提起了笔。 看了许久,卓总管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幅画卷。 走过来站在御案边,卓总管拱手呈上画卷,低声道:“陛下,这时画师适才画好的晟王妃的画像,按照陛下的吩咐,特意略去了脸上的胎记的。” 皇帝自己画了慕容璃的画像,却不可能也画叶欢颜的,但是又想好好对比一番,自然就只能吩咐宫中的画师画一幅叶欢颜的画像来了。 卓总管神色有些异样,显然画像不对劲。 皇帝立刻指着慕容璃的画像旁边的位置,吩咐:“铺在这里给朕看看。” 卓总管依言上前,打开花香铺在慕容璃的画像旁边。 两幅画铺在一起,立见分明。 俩人竟然足有七八分像!只是气质略有些不同,慕容璃是典型的将门虎女,又有几分江湖习气,英姿飒爽鲜衣怒马的,眉目间有几分怎么都忽略不去的英气,那正是他当年倾心于她的起因。 而叶欢颜则是想对她多了几分婉约沉静,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感觉,可长相是真的像极了。 他竟然从未发现过,叶欢颜这张脸的端倪,是他大意了。 皇帝当即变了脸,拳头倏地攥紧成拳头。 “陛下……” 卓总管的声音拉回了皇帝的思绪,皇帝立刻阴着脸吩咐卓总管:“立刻召晟王妃入宫,朕要好好看看,她那张脸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卓总管忙道:“陛下,怕是不行了。” 皇帝眯眼问:“什么意思?” 卓总管道:“刚才收到消息,晟王妃又病倒了。” 皇帝闻言冷笑:“那可真是巧啊,这段时日都好好的,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你信?” 卓总管脸色僵着:“这……” 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不管真假,既然晟王妃抱病,您要召她入宫怕是难了,别的不说,晟王殿下就不会允许。”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的,难掩厌恶的道:“罢了,既然确定了她这张脸有玄机,见不见区别都不大,朕也不想看见她,但是有一个人,他必须要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是说……” 皇帝脸色有些虚阴郁的道:“让叶归云立刻来见朕。” 卓总管忙应声。 第610章 大怒 叶归云是一个时辰后才到的。 此时御书房内,只有君臣二人,卓总管引了叶归云进来后,就默默地退下了。 叶归云很坦然平静的行了礼后,就跪在那里没起来,因为皇帝没叫起来。 皇帝坐在桌案后看着他,眼神阴冷的有些渗人,可是叶归云到底是沙场厮杀下来的人,自然无惧于这些眼神,挺着腰板跪在那里,垂着眼眸眼观鼻鼻观心到底,淡定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狗皇帝抓起面前的两幅画,一起丢给了叶归云,丢的角度很好,正好两幅画都在叶归云面前铺开。 叶归云一眼就认出了两幅画上的人,他静静地看着,并不意外。 皇帝冷声道:“叶归云,你欠朕一个解释。” 叶归云摒了摒神,随后俯首恭声道:“臣……无话可说。” 皇帝冷然的眯起眼,咬牙问:“叶欢颜的生母是什么人?为何她会生出这样一幅样貌来?” 叶归云不答反问:“陛下以为是什么人?” 他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顿时恼怒,拍桌呵斥:“放肆,朕在问你,你不好好回答反倒来问朕?” 叶归云微微低下头,为刚才的无礼反问表示谴责自己,但是不说什么。 皇帝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咬牙问:“你对慕容璃……” 他不知道如何往下问,似乎难以启齿,只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叶归云。 叶归云坦然道:“臣当年确实是倾心于她。” 皇帝已经猜到了,可听他说,还是变了脸:“你……你好大的胆子。” 当初慕容璃可是他的未婚妻,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他容不下任何人惦记着,何况还是叶归云,他信任重用的臣子,当年他想要得到慕容璃的欢心,还多次跟叶归云商讨过法子。 叶归云坦坦荡荡的道:“陛下当年也是对她情根深种,应当晓得她是一个如何令人心驰神往的女子,臣同样倾心她何错之有?臣从来晓得她是陛下的未婚妻,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至于欢颜的生母,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孤女,陈机缘巧合之下遇上,因着样貌和阿璃相像,臣便把她留在身边,与她生下了欢颜这个女儿而已。” 皇帝咬牙道:“你……没有非分之想?笑话,你敢把她放在心上便是你的非分之,何况你还会找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留在身边当她的替身,她是朕的,你怎么敢肖想她?” 叶归云闻言蹙起眉头,反驳道:“陛下,阿璃从未与您成婚,与您的婚约也随着她的离去作废了,她不是您的,她也不想是您的。” 皇帝闻言,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掷向叶归云,砸在了叶归云的胸口,随后反弹在地上,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皇帝厉声道:“你放肆!” 皇帝脸色阴沉的厉害,隐有雷霆之怒的架势。 叶归云对皇帝吃的不满可谓深重,这些年有许多话一直憋在心里没说过,如今既然都这样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倒也不怕说出来了,当即就道:“臣所言是事实,在阿璃的心里,陛下只是一个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与她定下婚约的人,她从未对陛下您有过丝毫好感,可陛下却始终不肯放过她,最后,还灭了她的整个家族。” 说着,叶归云冷笑:“如今陛下口口声声说她是您的,敢问陛下,你问过她愿意不愿意被您这样归为己有?陛下莫要忘了,对她来说,您是她的灭门仇人。” 皇帝脸色阴狠的恨声道:“那是她自找的,她死遁逃婚,跟着姬沉私奔去东启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了后果,她既任性至斯不顾后果的弃朕而去,那就该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承担后果,慕容家包庇她戏弄朕,自然也该付出代价!” 叶归云微微闭了闭眼,终究对皇帝的这番话无言以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不通。 慕容璃从始至终对皇帝的态度就很明确,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皇帝或许对她真心,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他不该在见到慕容璃后就不顾她的意愿去找先帝赐婚,直接下诏,让慕容璃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慕容璃自然抗拒,她天生反骨,做事全凭喜好,又很有主意,岂会认命等着嫁给当时的太子? 何况她当时心里有了别人。 可她的意愿对皇帝来说似乎根本微不足道,他只要他认为对的,他看上了慕容璃,便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将她据为己有,以情深之名接近甚至是逼着慕容璃对他强颜欢笑,可那个生来就宁折不弯的人啊,岂会就此认命? 所以后来,她放弃了一切,与整个家族决裂,跟着姬沉远走,间接害的家族被灭,心如死灰。 最后,她拼了命的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死不瞑目,想活着,可也活不下去了,背负着家族灭亡的罪孽和对这个孩子的无尽牵挂,归于天地。 皇帝深吸了口气,冷声道:“叶归云,朕不管当年是非如何,但是如今,朕容不下你对她的非分之想,更容不下你的这个女儿存于世间,甚至是留在朕的皇儿身边,你自己看着办。” 他容不得她的叛逃,更甚至是为了其他的男人叛逃了他们的婚约,留在别的男人身边,这是他无法忍受的屈辱,所以当年知道她活着的时候,他想尽办法的除掉慕容家,让她终生不得安生,果然,慕容家被灭后,她终究没能活多久,一年就死了,对他来说,她死了也好,他得不到的,死了也不能让别人拥有。 同理,他也容不得任何人觊觎他想要得到的人,姬沉远在东启,又是东启的帝王,他拿姬沉没办法,可好歹姬沉也失去她了,可其他人就难说了,叶归云竟然敢肖想她,还找了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女人生了个像她的女儿,对于皇帝而言,就犹如是叶归云和慕容璃有一个女儿一样,让他如鲠在喉,觉得恶心。 而这个女儿,还嫁给了他引以为傲寄予厚望的儿子。 第611章 摊牌 叶归云微微弯下腰,双手置于两边腿上,微低着头,看似恭敬实则不卑不亢的道:“臣自知陛下难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想要如何处置臣臣都甘愿领受,但是若是陛下想让臣将自己的女儿送上绝路,臣……恕难从命。” 皇帝眼中寒意渗出,眯着眼冷然笑问:“所以,你这是想要违抗朕的命令?叶归云,你不想活了,难道连叶家九族也不想要了?” 叶归云无所畏惧的道:“性命家族臣自然都在乎,然则虎毒不食子,欢颜是臣是的女儿,无论如何,臣都不可能用她的性命来保全自己和家族,陛下若是难容,臣但凭陛下处置便是,不过,臣也请陛下三思,陛下若是想要臣的命和灭了叶家满门,朝局必定动荡,陛下若是想和十六年前一样,再因一己私愤而引发朝局动荡血雨腥风,不顾自己为君多年的声望,臣无话可说。” 皇帝脸色铁青的思思看着叶归云,一字一顿的咬牙问:“你在威胁朕?” 当年确实是为了除掉慕容家,朝廷经历了一场大动荡,可谓血雨腥风,因为裕王府荣盛不衰近百年,牵涉太广,门下将领无数,还好当时慕容瑾已经战死沙场,那些人群龙无首做不了什么,不然他根本承受不起除掉慕容家的后果,在后来的好些年,他都在铲除裕王府的残余势力,当初武陵侯府司徒家便是其中之一,他为了除掉司徒家,搭上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的一生。 如今的叶家虽然不及当年的慕容家,可是也只是紧随其后而已,在军中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叶归云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他若是这个时候要除掉叶家,后果难料,他如今并不想再起什么大风波,且于他的帝王名望也是有极大的损害的。 大胤上下都知道他和慕容瑾和叶归云自幼一起长大,当年除掉慕容家他还能想办法弄出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来,这次便是也能造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处置叶家的罪名,却也难以服众了。 而他手底下那些将领也必定人人自危,必生二心。 叶归云如一团棉花似的,垂首模棱两可的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敢威胁陛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当然,陛下若是不在乎,自可随心所欲,只是臣还想要说的是,臣不会做第二个慕容瑾。” 皇帝怒极冷笑:“你还敢说你没有威胁朕,叶归云,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此话的意思,不就是朕若是对你出手,你不会坐以待毙?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 叶归云四两拨千斤的道:“臣从未说过会造反,臣素来是忠于大胤朝廷的,这么多年,臣的忠心陛下也知道的,臣没太多旁的心思,只一心守卫大胤江山,又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只是,他忠于的也只是大胤江山,只是作为一个大胤臣子本能的忠君爱国,而不是皇帝这个人,所以,他可以忠于现在这个皇帝,也能忠于下一个。 皇帝一噎,觉得叶归云这话听着逆耳,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挑错,因为这么多年,叶归云确实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可若是不忠心他吧也算不上,毕竟她是大胤的皇帝,忠于朝廷和忠于他似乎不一样,可又区分不开。 他还想说什么,门外的卓总管匆匆进来。 进来后忙道:“陛下,晟王殿下来了。” 闻言,皇帝脸一沉,怒道:“他来做什么?朕没有召见他,也不想见他,让他滚回去。” 卓总管正一脸为难之色想着说什么,元决已经从外面走进来。 皇帝看到他没得到自己的允许就进来,脸色难看至极。 正目光阴沉的看着他,元决已经大步走过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归云和地上的一片瓷器碎片和茶水,再看看地上的两幅画,眼神微动,随后站在叶归云旁边,跟皇帝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元决放下手站直身子,没回答皇帝的话,反而微微侧头垂眸,对叶归云道:“安国公先退下吧。” 叶归云抬头看了一眼元决,再看看皇帝,然后还真的站起来行礼退下了。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元决又看着卓总管:“你也退下。” 卓总管迟疑得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之阴沉着脸没表态,倒是一时没动。 元决没什么耐心的问:“需要本王请你出去?” 他都这样说了,卓总管也只能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皇帝很是阴郁的盯着元决,微咬着牙讥讽道:“你如今倒是越来越托大了,朕的臣子和朕的奴才,你当着朕的面随意支使调遣,丝毫不问过朕的意思,怎么,朕现在都还在位呢,晟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越俎代庖替朕行事了?” 元决不以为意,嗤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幅画,抖了抖上面的水渍,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一边卷起其中一幅画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以前也没见父皇在意过,今日却跟个炮仗似的,火气这么大,当心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这样的话,儿臣便是不想越俎代庖替父皇行事都不行了。” 皇帝气结,抓起桌上的一叠折子就丢向元决,指着他怒骂:“你……逆子,你就是想要气死朕!” 元决拿着卷好的慕容璃的画像直接一划,把皇帝砸过来的折子尽数拍落在地上,一本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随后放下了慕容璃的画像后,拿着叶欢颜的那幅画看着,噙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淡声道:“看来皇后对父皇的性情和逆鳞真的是了如指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折腾了这样一出大戏,料准了父皇会雷霆之怒。” 皇帝闻言有些讶异,虽然正在气头上,可还是问:“你这是何意?” 元决把目光从画像上移开,抬眸看着皇帝,笑意不明的反问:“父皇难道不好奇,在禁军的严密盘查之下,那女刺客是如何把弩机带进去伺机行刺的么?” 皇帝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件事,他昨日到现在都在琢磨叶欢颜的事情,其他的根本顾不上去向,不过不管他顾不顾得上,此事总是禁军护卫不力,沈馗总会查到来禀报他的,只是还没查到吧。 元决卷好叶欢颜的画像一并放在旁边的桌上,随后站起来,踩着地上的几本奏折,走向皇帝,然后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丢到皇帝面前的桌面上、 皇帝蹙眉问:“这是何物?” 第612章 不可能! 元决步履慵懒散漫的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道:“儿臣已经派人盘查过昨日守卫天神庙的禁军,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串人,想来父皇现在是无心理会这些人了,所以,儿臣已经替父皇处理掉了,这是名单,父皇看看。” 皇帝闻言,脸阴郁下来,拿起面前的纸张打开一看,眉心跳了跳。 他很是不悦的道:“你倒是有主意,这里面好歹有一个禁军副统领,直属御前,你说处置就处置了。” 元决抬起一条腿跨在另一条腿上,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哼笑道:“意图谋害儿臣的王妃,这些人罪不容诛,何况,父皇也说了此人是直属御前,那就该只效忠于父皇才对,却阳奉阴违忠于他人,放刺客潜入刺杀父皇,儿臣身为人子,直接处置了这些人,也为父皇分忧了不是?” 皇帝哑然片刻,旋即冷哼道:“便是此事是皇后幕后主使,可叶欢颜那张脸和慕容璃长得像,总不是皇后造成的吧?说起来,朕还得多谢皇后,让朕终于不再被蒙在鼓里!” 他虽有些不悦于皇后胆敢折腾出这么一桩事情,可是也不生气,毕竟叶欢颜那张脸是事实,皇后这么做,也是让他看清了叶欢颜的真面目,看清了叶归云的熊心豹子胆。 元决看着皇帝反问:“颜颜确实长得像青阳郡主,可那又如何?敢问父皇,她何错之有?出身样貌本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她于此事之中本属无辜,难道长得像父皇所恨之人,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名么?竟让父皇如此难容。” “这……” 皇帝噎了一下,然后冷着脸不容反驳的道:“她既然生了这么一张令朕生厌的脸,那她就是有罪的。” 元决冷笑讥讽:“父皇若是当真厌弃生了这张脸的女人,又何必这么多年宠着一个长了这张脸的琉璃夫人?父皇若是容不下,干脆先把你后宫的那个女人杀了,再来置喙儿臣的王妃是否有罪吧。” “你……放肆!” 元决面无丝毫惧色,反问道:“难道儿臣说错了?父皇容得下自己的女人长着这么一张脸,多年来恩宠不衰,却容不下儿臣的王妃生的这副模样,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一时间哑口无言。 元决道:“皇后策划了这么一出大戏,不过是知道父皇心中的逆鳞是什么,想要借此让父皇容不下颜颜,以此引发父皇与儿臣父子反目,让父皇容不下叶家,父皇现在是上了年纪了,这么轻易就上了当,看来真的是老糊涂了。” 皇帝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随后声音冷肃不容置喙的道:“皇后的心思如何另说,可不管你说什么,叶欢颜这个女人,朕容不得她继续在你身边迷惑你,甚至在朕的面前晃着,朕稍后下诏废了她的晟王妃之位,将其遣送回叶家,皇家嫡媳,她不配做。” 闻言,元决策眸色一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拒绝:“不可能。” 皇帝道:“此事由不得你,朕留她性命已经是因为顾念你做出的最大的忍让,不想遂了皇后的愿与你父子反目,但是,朕绝对不会允许叶归云的这个女儿继续做你的王妃,做未来的皇后。” 元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毫不犹豫的拒绝皇帝,道:“她做不做儿臣的王妃,当初是父皇说了算,可有些事情父皇可以说开始,却由不得父皇说结束,父皇以为现在儿臣的婚姻你还能说了算?儿臣说了不可能舍弃她就是不可能,父皇若是一意孤行,那便连同儿臣这个儿子也一并舍了吧。” 皇帝不可思议,嘴唇一阵哆嗦:“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 他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元决坦然的看着皇帝,轻飘飘的说了句:“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是儿臣的命。” 他的命,他自然得护着,不管走到哪里都得不顾一切的护着,所以,皇帝若是容不下叶欢颜在皇室,他便也容不下自己留在皇室。 皇帝怒笑了,点着头阴郁道:“朕倒是养出一个情种,没骨气的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权力都不要了。” 元决哼笑一声,算是默许了皇帝的话。 他确实是都可以不要,如今对他来说,她排列第一,其他的都在后面 皇帝自然不可能因为此时就舍了自己最在意的儿子,便退了一步:“你既然不顾一切也要护着她,朕便顾着你留着她一条命,也让你把她留在身边,但是她不能继续做王妃了,朕废了她的王妃之位,让她以妾侍之身在你身边,以后也不许再让她出现在朕面前。” 他一想起叶欢颜竟然书叶归云找了一个和慕容璃相似的女人生下的,还长得像慕容璃,他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觉得恶心。 就像当年,他偶然得知慕容璃还活着,却在东启,在姬沉的身边,做了姬沉的皇后,为姬沉生了个儿子,他也觉得恶心,而就在慕容璃和姬沉双宿双飞缠绵悱恻的那些年,他还自以为情深的念着她,午夜梦回都想到她。 元决闻言脸色沉下,毫不犹豫的就又拒绝:“不可能,她只能是儿臣的妻,是名正言顺的晟王妃,父皇若是容不下她的这个身份,不如也一并废了儿臣这晟王之位吧,干脆直接将我夫妇二人逐出皇室一了百了。” 皇帝再度气结:“你……” 他捂着心口一阵憋闷。 元决端坐起来,一脸正色的对皇帝道:“儿臣今日来此,便也是来跟父皇明确态度,儿臣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妻子,那就是她叶欢颜,父皇若是容不下她,儿臣便也只当父皇容不下儿臣,只要父皇想好了把江山留给谢家祸乱,儿臣并不介意舍了这些枷锁,与她一起离开父皇的视线。” 他并非一定要做这个皇子继承这座江山的,或许以前是一心想要江山权力,也曾把这些都当做责任与使命,可是事到如今,比起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重要了。 第613章 不孝? 皇帝听着元决毫不委婉的话,明目张胆的威胁,当即怒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表现的把她看得比江山重要,朕越是容不下她,若说适才是因为她的脸容不得她,如今,朕更是容不下这样一个祸害在你身边,否则有朝一日,这大胤江山岂非是她的玩物?盛衰皆在她一念之间?” 抛开对叶欢颜的成见不谈,确实是作为一个帝王或是最高掌权者,身边是不能有这样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动摇他决策意愿的女人的,否则难免不受影响,何况还是一个对他来说比江山重要的女人。 元决不屑道:“父皇多虑了,她不是你后宫那些女人,没兴趣染指江山皇权。” 她原本想要的是离开这里,游走于山水间无拘无束,如今因为他才甘愿留在这个纷争不断的京城,与他一起置身皇权倾轧之中,可对她来说,她想要的也只有和他在一起而已,哦,现在还多了一个,想给他生一窝小祖宗,对其他的,她没有丝毫兴趣。 皇帝闻言冷笑:“看吧,你现在不就是对她深信不疑失了判断之力?竟然会以为她不会染指皇权?笑话,嫁入皇室的女人,哪一个不想要手握权柄?何况还是你的王妃。” 元决不会是一个闲散王爷,而是他培养来继承江山的儿子,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作为他的王妃,便是一开始没有野心,如今也该滋生了,而据他所知,叶欢颜并非安于室的女人,她有心机手段,也有胆色谋略,且并非那种目光短浅只把目光放在内宅的,她格局绝非于此,说她会安分,皇帝绝对不会信。 元决嗤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别的女人想要权力,那是因为男人靠不住,例如父皇后宫那些女人,对她们来说只有权力才能安身立命,自然卯足了劲的夺权,可她没有这个担忧,自然不需要染指这些没用的东西,没得还累着自己得不偿失。” 皇帝:“……” 元决看着皇帝那气得快要扭曲的脸,毫不在意,却也已经意兴阑珊,站起来道:“儿臣今日来要说的话也都说了,希望父皇好好思量,你若是不想见她,儿臣以后少些带她到你跟前晃悠就是,反正她也不见得多想见你,但是也仅此而已,父皇想要废她的心思还是尽早打消了吧,否则就别怪儿臣不孝了,到时候只怕父皇也无法收场。” 说完,也看的理会皇帝的反应,随手拿起桌上的两幅画,走了。 他大喇喇的大步离开,气的皇帝狂怒拍桌,怒骂出声:“这个忤逆不孝的混账!” 元决走到门口是听到这一声怒骂的,可是他丝毫不曾停顿,跨过门槛就离开。 乾元殿外,叶归云还等在外面。 看到元决出来, 忙上前来问:“如何?陛下他……” 元决淡淡的道:“安国公不用担心,他不会再想要把颜颜如何的了。” 叶归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元决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怕是接下来叶家会遭遇些打压了,你要做好准备。” 他已经跟皇帝摊牌了底线,皇帝顾念他,赌不起父子反目的后果,自然不会敢对叶欢颜怎么样,可是叶归云就不一定了,叶归云当年惦记着慕容璃是事实,这时皇帝难容的,而就算他刚才没听到,可根据进去时看到的一幕,给予猜得到叶归云对皇帝怕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过后,皇帝必定算这笔账的。 除掉叶家自是不会,只是旁的就说不好了。 叶归云其实也料到了会这样,可他不在意,道:“这没什么,只是打压我与叶家,已经是此事最好的结果了,只要欢颜能安好便好。” 元决眸色微动,看着他不语。 叶归云道:“王妃尚在病中,殿下早些回去陪她吧,想必她如今还担心宫里的情况,臣还有些事情要去内阁处理,就不与殿下多说了。” “嗯。” 点头后就要走,可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想了想,转头对叶归云道:“安国公日后得空,也可时常是王府看她。” 说完,才大步离开。 叶归云闻言愣了愣,随后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回到王府,叶欢颜确实是一直在等元决。 见他回来,忙上前问:“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皇帝召见叶归云,元决闻讯后立刻入宫,此去一个多时辰,她一直在担心。 元决道:“他不会对你如何了,只是可能会打压你父亲。” 叶欢颜闻言忙问:“会怎么打压?你会伤及他性命吧?” 元决笃定道:“不会,只是可能会让他继续留在京中闲散着,不让他北上掌兵了。” 对一个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的武将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打压了。 叶欢颜松了口气,道:“这不算什么,反正北境军是叶家所掌,如今三叔在那里主持大局,去年一年父亲不在北境都没事,如今父亲便是不去也区别不大,正好他年纪大了,且大病初愈,是该在京城好好养病的时候,想必父亲也乐意于此。” 元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口道:“那就不算什么事了。” “嗯。”叶欢颜点了点头,正想要牵着元决进里面,这才注意到元决手里的两个画卷。 她挑挑眉:“这是什么?” 元决道:“青阳郡主和你的画像。” 叶欢颜有些惊讶,然后目光移向元决手中的画卷目光复杂起来。 元决道:“你不是好奇你与青阳郡主究竟如何相像嘛,正好你在父皇那里看到了,特意拿回来给你看的。” 说着,就牵着她进了里面,走到桌子旁边,然后将手里的两幅画都摆在上面,打开,并排列着。 叶欢颜第一眼看到两幅画像的时候,人都看愣了。 若非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气质,一眼看去,真的很难区分,定睛看着,才能发现两个人有些不同。 原来,她娘亲长得这个模样,真是美呢,堪为国色了,怪不得离开了这么多年,美名依旧。 而她去了胎记的画像也不遑多让,只是不比慕容璃的炽烈明艳,反而沉静婉约。 她道:“这青阳郡主的样貌真是绝色呢,我与她确实是很像,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也算各有千秋了。” 元决闻言,顿时好笑的揶揄她:“你这是夸了青阳郡主后,连带着把自己也夸了一遍么?” 叶欢颜脸不红心不疼并且理直气壮的道:“说的实话啊,怎么?难道你觉得我的这张脸不能和她相提并论?没有她好看?” 她指着的是桌上的两幅画,一副蛮横的样子。 第614章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然而,元决却把目光停驻在她脸上,看了片刻,忽的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摇头不语。 叶欢颜被他整懵了,然后不依不饶起来:“你解释一下这眼神和笑容是啥意思?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元决好笑道:“画像确实是没的说,但是颜颜啊,咱们要实事求是一些,你现在脸上有这块东西遮住了样貌,红口白牙的说这话,我忍住不笑也很累的。” 叶欢颜:“……” 她小脸扭曲了一下,然后不温不凉的啐了一声:“呵,男人。” 那眼神要多嫌弃就多嫌弃,多鄙视就多鄙视,酸的不行。 元决不解:“此言何意?” 叶欢颜佯装委屈的抹泪,声声控诉:“不知道是谁,以前还整日说我是最好看的女子,脸上有东西也不影响颜值,现在就这样挖苦我,果然啊,男人都是这样的劣根性,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这才刚得到呢,一日的热乎劲儿都还没过去,就改口比翻脸还快了,真让人伤心。” 元决:“……” 他听言微微绷起了脸,眨了眨眼,然后抿起了嘴角,似乎想笑,可是不敢笑。 叶欢颜却看得出来他想笑了,立刻愈发夸张的委屈脸控诉:“你看,竟然还笑话我,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然而,元决一点也不慌,反而不忍了,直接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眉眼带笑的轻声道:“颜颜,你这样子好可爱。” 叶欢颜直接愣着了,他竟然夸她可爱? 怎么办,顿时装不出生气的样子来了,并且很想笑出来,毕竟被夸了。 元决揉了揉她的鬓角,对她好言道:“好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美的,刚才都是逗你的,乖乖,别闹啊。” 叶欢颜心里美滋滋,可是一副不信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扯吧,等以后我给你生个小情人,你铁定把我放在她后面了,现在可别说这些话,省的以后打脸。” 元决无语了:“你看你,连还没出生的女儿的醋都吃,幼稚不幼稚?” 叶欢颜凉凉道:“正常担忧,毕竟你这人不止一次表示过会重女轻男,这铁定是你会干出来的事儿,我总得提前为自己未来的失宠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伤心。” 元决道:“人们都说女人喜欢胡思乱想,果然诚不欺我,瞧你,都杞人忧天到什么地步了?” 叶欢颜酸唧唧的道:“哼,你管我是不是杞人忧天呢,总之,以后就算有了女儿,你也不许宠她比宠我多,不然我就离家出走,让你们自己过。” 元决笑道:“好,那就我宠着你,你宠女儿。” 叶欢颜一想,似乎这不错。 她有女儿,肯定会宠上天的,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像个小公主那样。 不过他和她的女儿,本身就是个小公主了。 元决这才看了一眼外面放着的计量时辰的水钟,已经未时末了,对叶欢颜道:“你一直在等消息,应该没午睡吧,快些去睡一觉,我看着你入睡后,还得去处理些事情。” 叶欢颜颔首莞尔:“嗯,正好有些困了。” 叶欢颜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像,这才随着元决进了内室,在元决的陪伴下闭目睡觉了。 见她闭目一会儿,呼吸逐渐平稳后,元决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本来熟睡了的叶欢颜睁开了眼。 那双潋滟沉静的眸中,毫无睡意,反而一派清明。 她起身下床,穿上鞋便走出了内室,桌上的画像还在,她走到桌边,看着慕容璃的画像,神色有些感伤。 明明她不是原主本身,对这个所谓的娘亲没有什么感情,而原主本身其实也对这个生母没什么深厚感情,毕竟从未见过,连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作为一个生来丧母的孤女天性使然的追念生母,因为一直被欺负和冷落,所以才会追思,可要说多怀念其实也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容璃的画像时,她仍然免不了本能的觉得难过。 以前她是孤儿,生长在孤儿院,还没记事就被遗弃了,其实也没有得到过丝毫来自于母亲的疼爱,来到这里,也一样得不到,其实她和原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人,所以,原主所希冀的母爱,她也免不了会有些期盼。 不知道如果慕容璃当年没死,原主叶欢颜的人生会否与现在截然不同,可若是这样,她应该也没有机会附体而生,从而遇上元决吧。 真是矛盾呢。 苦笑一声,她伸手轻抚了一下慕容璃的画像后,便随手拿起来,缓缓卷起。 卷好后,她拿着走向后面的储放书画的架子旁边,将画像搁在上面。 然后再走回来,就看着自己的画像,想了想,拿起来卷好,又拿过去一并放着。 随后才回了里面,睡觉。 …… 与此同时,肃王府。 肃王妃面前也同样摆着两幅画,一副慕容璃的,看着有些岁月痕迹,明显此画有些年头了,而另一幅叶欢颜的,是她自己画的。 花姑姑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忍不住问:“王妃,卓总管派人传来消息后,您就一直看着青阳郡主和晟王妃的画像,是有什么不妥么?” 肃王妃眯着眼看着画像,幽幽道:“我只是想不通,如果欢颜的生母只是阿璃的替身而已,那欢颜对他来说跟其他的女儿能有什么不同?以至于让他为了护着欢颜,不惜和陛下翻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和慕容璃的女儿呢,护成这样。 花姑姑道:“兴许是因为晟王妃生的像青阳郡主,毕竟安国公对郡主有情,这个女儿生的像郡主,怕是安国公早就把这个女儿当做与郡主的孩子了,自然于安国公而言意义不同。” 肃王妃噙着一抹笑,意味不明的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她萌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唐笙说,慕容璃当年在裕王府出事后就离开了东启,之后便不知所踪,虽说生死不明,极有可能死了,可是也有可能活着。 慕容璃的本事她知道的,哪怕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想要逃回大胤并非不可能。 当年叶归云将叶欢颜的生母藏在外面,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藏着那个女人,或许是因为那人长得像慕容璃,他怕心思外泄,但是谁又能说准,那个女人不是慕容璃本人呢,毕竟当时慕容璃不知所踪,而若是那个女人是慕容璃,叶归云这样紧紧藏着,才是真正的情有可原。 而且她自从发现叶欢颜的真实长相后,就一直觉得匪夷所思,叶归云那样的性子,便是爱而不得,也不应该会寻一个替身在身边圈着,还生了个孩子,这算是对他感情和慕容璃的一种亵渎了。 她记得,当时慕容家出事后,那一整年里,叶归云都没有离京北上。 第615章 事不过三 当时因为裕王府出事,叶归云求情加上为慕容家的人收尸,从而触怒了皇帝,所以那一整年里,叶归云都赋闲在京,第二年哪怕曾北上一次,可去了不久便回京了,此后又在京中待了一年多,后来才离京。 据她所知,叶归云再度离京北上的时候,叶欢颜已经被谢氏闹腾了一番后接回了叶家,她一直以为叶归云长期驻留京城是皇帝有意架空打压,可是现在想来却也不一定。 如果当时还有别的人和事牵制着叶归云,让他离不开京城呢? 对了,之前似乎听说过,叶欢颜的生母,姓李。 李,璃…… 花姑姑见她神色愈发灰晦暗,忙问:“王妃是有什么疑虑么?” 肃王妃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凝视着画像思忖许久后,才看向花姑姑,欲言又止。 花姑姑跟着肃王妃一起长大相伴这么多年,哪里会看不出来肃王妃有事想说又顾虑着,忙问:“王妃是有什么吩咐奴婢?” 肃王妃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你立刻让人去查一下,欢颜的生母葬在何处。” 之前既然叶归云带叶欢颜去祭拜过,自然是有这么个地方的。 花姑姑不解:“王妃为何要查晟王妃生母的安葬之处?” 肃王妃现在没办法和花姑姑说太多,只低声道:“你派人去就是,记住,让他们尽快,还有,暗查,不许惊动任何人。” 花姑姑虽然不懂,可还是依言行事了。 距离天神庙的事情已经两日了,皇帝除了昨日召见了叶归云和元决之外,再没有做出什么对叶欢颜的处置,今日还一切如常了,皇后很是心悬,本来稳操胜券的,可如今却总觉得事情又脱离控制了。 尤其是昨日,元决还把她埋在禁军中的耳目都拔除了大半,皇帝如今怕是已经知道了她把手伸到禁军的事情了,也知道此事是她一手主使的,也不知道会怎么跟她计较这件事,如果能达到想要的目的,皇帝与她计较此事便是罚她她也认了,可若是还不能动叶欢颜,那就白折腾了。 她隐隐觉得,此事怕是又不能如愿了。 因为昨日叶归云和元决都见了皇帝,虽然她的人打探不到什么,可是还是探听到了皇帝震怒的动静,震怒之后却没有立刻对叶欢颜做什么处置,而元决和叶归云都安然出宫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此事怕是多半是不了了之了。 正烦躁着,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皇后吃惊,皇帝这个时候来…… 她顾不上想太多,忙起身出去迎驾。 刚起身走了几步,就看到皇帝大步走进来,她忙屈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之扫了一眼皇后,便直接走向不远处的软榻那里坐下,皇后也顺着他的方向转身,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皇帝坐下后,一直在看着皇后,手撑着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审视,神色喜怒不辨。 皇后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许久,有些脊背发寒,身子也僵了。 过了一会儿后,宫人自觉地送来茶水,皇帝收了目光坐正了身体,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后,才淡漠出声:“皇后,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皇后脸色僵了僵,可也只是一刹那,随即恢复如常,垂眸低声道:“臣妾不懂陛下的意思,望陛下明言。” 皇帝冷嗤一声:“不懂?皇后如此聪明,一次次的在朕面前玩弄手段,怎么会这样浅显明了的话都听不懂的呢。” 皇后抿了抿嘴,沉默着没吱声。 皇后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却明显凉淡的道:“朕倒是小看了你了,竟然连慕容家的人都能为你所用,如此,你能把手伸到朕的禁军之中,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皇后脸色变了变:“陛下……” 她急忙的想说什么,可是却被皇帝打断了,道:“朕亲自审问过了那女刺客,旁的就算了,倒是有一件事让朕意想不到啊。” 皇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皇帝就目光冷然的看着他,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朕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不通,当年究竟是何人将慕容璃活着的消息捅到了朕这里,现在看来,皇后的嫌疑倒是最大,先前觉得你没这个本事,如今想来,倒是朕一直没看透你。” 皇后的脸顿时白了,忙跪下:“陛下,臣妾……” 又不等她说出什么来,皇帝又意味不明的冷声道:“朕还以为是朕一直在把你当棋子,你再有手段有心计也都只能是掌控在朕手里,跳不出朕的手掌心,可这一年来你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的令朕刮目相看,如今看来,倒是你一直在把朕当棋子随意摆弄算计啊。” 之前皇后做的事情,皇帝都是有数的,在之前,倒没有哪一件是皇帝所难容的,可是去年元决和叶欢颜成婚后开始,皇后也好,元凌也罢,都一再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触及他的底线,令他极为不悦。 他这话虽然说得语气淡淡的,可是皇后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忙辩解道:“陛下误会了,臣妾可不敢把陛下当棋子,臣妾所做的一切确实是都是有违陛下心意的,可都是为了自保和为凌儿谋算,且不管如何,臣妾都不曾损伤过陛下分毫,望陛下明鉴。” 皇帝冷呵一声,嗤笑道:“有没有的,朕没兴趣去为你证实,你心里清楚就是了。” 皇后心底一沉。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皇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这次的事情该处置的人也都处置了,朕就不与你计较了,朕过来一趟就是来提醒你,事不过三,当年你利用慕容璃一步步得到了后位,这次你利用慕容璃想要借朕的手除掉叶欢颜,从而让朕与老四父子反目,与叶归云君臣不和,其心可诛,朕不会如你的愿,当然,你能否如愿,事情你也做了,这是第二次,朕饶过你这次,若你下次再利用慕容璃的名头生事,朕绝不姑息。” 阴冷一笑:“皇后啊,你好自为之吧,朕现在能一再饶恕你,可以后你是何种下场,朕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抬步就离开了。 皇后的心一寸寸发凉了,很是无力的瘫坐在那里。 又失败了…… 第616章 发现 叶欢颜的生母葬在何处本不是什么 秘密,特意去查还是很快查到了。 午后,下了一场绵绵细雨,雾蒙蒙的天气,本不宜出门,可是还是有一辆马车从肃王府的后门离开,慢悠悠的往城外去,低调又神秘。 马车上,肃王妃不同于往日里华丽端庄的装扮,反而打扮的像个寻常妇人,且十分肃静清雅,她心情有些迫切,可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停在一处山脚下。 肃王妃下了马车,在花姑姑撑着伞的遮挡下走了几步,抬眸看着眼前被嫩绿覆盖的山,一时怔忪,驾车的车夫上前来,低声道:“王妃,便是这座山的山腰上吗,从这里上去道半山腰正好就看到墓了,不过墓的不远处有一处别院,里面住着守墓人。” 肃王妃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侧头吩咐道:“你在这里候着。” 车夫应声。 肃王妃这才与花姑姑一起缓步上山。 一路上去,还没看到墓呢,看到这漫山的海棠花树,肃王妃的心就忍不住愈发振奋了,可也在振奋之后,一寸寸发凉。 终于,她走上了半山腰,看到了山腰小径那边的一座坟墓,墓碑很显眼。 她驻足凝望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走近到墓碑的正前方时,才发现了墓碑的玄机。 花姑姑疑惑出声:“呀?怎么墓碑无字?” 肃王妃凝望了许久后,才很是复杂晦涩的出声:“刻不了真实的姓名身份,自然也只能立一块无字碑了,叶归云如此,也是有心了。” 闻言,花姑姑侧头看着肃王妃,看过去才发现,肃王妃的眼眶红了,泪水还涌了出来,她忙出声:“王妃,您怎么了?怎么还落泪了?” 说着,还掏出帕子要给擦泪。 “没事。”肃王妃说着,推开了她要擦泪的手,深吸了口气后,才意欲上前去。 花姑姑忙撑着伞要跟上,肃王妃没让,让她在原地站着,自己就这样淋着毛毛细雨上前去,走到墓碑的旁边,伸手摸着墓碑,摸着看着,然后就然咧起了嘴角,好似在哭,因为她泪水不止,却带着几分笑意,笑的悲凉。 花姑姑瞧着很是纳闷,隐隐察觉了什么,正要上前去,这时,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一边匆匆走来。 一看到她们,那男子便立刻厉声询问:“你们是何人?为何到这里来?” 肃王妃听到声音,抬手抹了一把泪,定了定心神,这才看了过去,眯着眼问:“你是守墓人?” 男人颔首:“正是,敢问这位夫人是……” 肃王妃淡声道:“那正好了,你去把叶归云找来,就说有一个姓钟的故人在这里等他,他若不来,我便直接找上门去。” 男人一愣。 肃王妃目光冷厉难得看着他:“还不快去?!” 男人思量一瞬,想着这位夫人月末不会是来者不善,听她的口吻,像是和叶归云和这墓碑的主人认识的,便忙道:“在下这便去寻国公爷,不过如今下雨,这位夫人在这里等着怕是不妥,不如去那边的别院中稍等如何?” 肃王妃冷声拒绝:“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男人便也不多言,忙离开了。 他是叶归云的心腹,暗卫出身,所以是会武功的,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他走后,花姑姑才撑着伞上前为肃王妃挡雨,一边不可思议的出声:“王妃,这墓难道是……” 肃王妃目光复杂悲伤的看着面前的无字碑,哑声道:“若我没猜错,这是阿璃的墓。” 花姑姑哪怕刚才已经有所猜测,可乍然听到肃王妃的话,还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青阳郡主她……她不是死在东启么?怎么会葬在这里?而且,这里是晟王妃生母的墓啊,若是……那晟王妃……” 肃王妃也是心惊着,她来之前和来的路上原本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猜测,可到了这里才笃定的,心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也迷茫的道:“此事只有叶归云能解释的明白了,但是这里葬的多半就是阿璃了。” 花姑姑仍旧无法相信,道:“王妃会不会想多了?当年您是知道的啊,郡主的死讯传回来时,您还伤心的哭了许久,而且据奴婢所知,晟王妃的生母死的时候,郡主还在东启活着呢。” 肃王妃道:“不,当时阿璃已经不在东启了,那不过是东启的一个幌子。” 说着,她环顾四周,恍惚道:“何况,这漫山的海棠花树,足以说明一切,海棠是阿璃最喜欢的花啊。” 花姑姑道:“奴婢倒是从不知道,青阳郡主是喜欢海棠的。” 相反,慕容璃当年似乎对花卉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那些不大寻常的玩意儿。 肃王妃道:“她真正喜欢的东西,旁人是很难知道的,只有不喜欢,她才会表露出来,我也是与她接触的多了,偶然才知道的。” 其实一开始,慕容璃也不喜欢海棠,只是因为海棠算是她和那个人的定情之物,所以她便喜欢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她的那段情一样,她把这个喜好遮掩的严严实实,旁人无从得知。 花姑姑闻言,不由得唏嘘。 就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叶归云来了。 叶归云是赶着来的,不然不会那么快到,他听闻守墓的手下禀报后就知道会是肃王妃,因为他和慕容璃的故人,姓钟的中年妇人就这么一个。 听到动静转身,看到他来,肃王妃直接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归云看了一眼那墓碑,淡淡的道:“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已经有数了,又何必问我?” 肃王妃脸色寸寸冷下来,指着那一座墓,咬牙切齿:“所以,阿璃真的葬在这里?当年她回来过,是你把她藏了起来?” 叶归云沉默。 肃王妃和叶归云自幼的交情,便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往来,可是基本的了解还是存在的,知道他这是默认。 她越来越远,又问:“欢颜是她的女儿?” 叶欢颜垂眸静默良久,颔首:“是。” “和姬沉的?” “……是。” 闻言,肃王妃脸色骤然大变,几步上前走到叶归云面前,厉声质问:“叶归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欢颜是她的女儿,是慕容家的血脉,是东启的……你竟然就这么任由她嫁入皇室?” 叶归云反问:“你以为我愿意让她嫁入皇室?肃王妃这是忘了她和晟王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么?我能阻止得了?” 肃王妃脸色一僵。 是了,她一时间太过激动,倒是忘了这件事。 当时叶欢颜被赐婚给元决的时候,叶归云远在北境,而那场婚事急促,叶归云便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只能放任了。 可是,他们的婚事…… 他们不该在一起的啊,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国仇家恨! 第617章 当年事 肃王妃深吸了口气,忙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欢颜她自己知道不知道?” 叶归云道:"除了我,现在多了一个你,欢颜只知道阿璃是她的生母,但是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另有其人。” 肃王妃吃惊:“她知道她是阿璃的女儿?那她怎么会……” 怎么会和元决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两情相悦…… 虽然她并不认为上一辈的罪孽这一辈都得承受,可是到底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她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毫无芥蒂的和元决两情相好?她真的不在乎慕容家的满门血债么? 其实介意与否都不对,所以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互不相关才是最好的,不要记仇报仇,可也最好不要走到一起。 虽然元决是何如月的儿子。 叶归云晓得肃王妃想说什么,直接道:“她知道她的生母是阿璃时,已经是她去年南下回来后,当时她知道了胎记是假的来问我,我便和她说了此事,那时她和晟王已经互生情意,与晟王相守,是她在仇恨与晟王之间做的选择。” 肃王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是晓得身世的时候已经是和元决两情相悦了,那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也不算错,到底哪些仇恨对她来说太过陌生,而元决却是她刻入骨子里的挚爱。 叶归云道:“她并不知道当年阿璃当年死遁后是去了东启,不知道她的生父另有其人,只认为是我与阿璃两情相悦有了她,此事你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当做不知道,不要告诉她,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肃王妃厉声道:“叶归云,纸是包不住火的,难道你真的以为此事你能瞒一辈子么?便是我不说,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有别人知道?尤其是皇后,她一直对欢颜虎视眈眈,这次欢颜的样貌与阿璃相似被爆出就是她一手主使的,你怎知她不会深入去查?若是她查到什么,你以为陛下会放过欢颜?” 叶归云笃定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查到。” 肃王妃疾言厉色的低斥:“笑话,你不会让任何人查到,那我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了掩饰她的身份,立了一块无字碑在这里,这本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还种着满山的海棠花,你自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可你别忘了,她当年没有死在东启的事情,东启那边知道的,唐门也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阿璃,如果有一日他们找来了这里,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 莫说她,其他了解慕容璃又知道慕容璃当年失踪了生死不明的人,但凡看到这里的无字碑墓和海棠花,便可以猜出一半,再加上叶欢颜 的脸,还能瞒得住? 一旦叶欢颜的身世被揭开,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次只是长得像慕容璃,皇帝都难容叶欢颜,若非元决放下狠话,皇帝到底不能他因此断送元决这个儿子,不能失去这个继承人,便勉强不计较了,可若是知道叶欢颜竟然是慕容璃和姬沉的女儿,皇帝绝对不可能再容得下叶欢颜,一定会毫无顾忌的杀了她,便是舍弃了元决这个儿子,也在所不惜。 她太了解皇帝了,如今他能顾着元决留下叶欢颜,不过是因为只是长得相似,还不至于触及他的底线,不至于让他冒着朝局动荡的风险去除掉一个仔细说起来无关紧要的人,可若是叶欢颜是慕容璃和姬沉的血脉,他绝对不可能放过叶欢颜,当年他都能因为慕容璃的背弃灭了慕容家,何况是叶欢颜。 叶归云也一时间沉默着。 他一直坚信不会有人查到这里葬的是慕容璃,不会有人知道叶欢颜是慕容璃的女儿,只是因为大胤这里的人,但凡知道慕容璃是去了东启的,也都知道慕容璃是慕容家被灭后死在了东启,怎么都不会想到慕容璃当年回来了,自然不会想到慕容璃会葬在这里,还有个女儿。 可却是忘了,东启那边的人知道慕容璃不是死在东启,唐门也一样,之前他没担心过,可是如今却担心了,因为唐笙之前发现叶欢颜的样貌后来找过他,若是唐笙来看到这里,定然也会猜到的,只是她当时被他骗过了,没来这里罢了。 可以后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来? 肃王妃看了看四下遍布的海棠树,再看看那边的墓碑,想了想,道:“这里的海棠树都不能留了,便是陛下他们都不知道阿璃喜欢海棠,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有这墓碑,不能再空着了,既然你声称欢颜的生母姓李,就按照这个姓氏署名吧。” “既然这里只是你一个妾室的墓地,那么就不该太特殊化,先前是没有人在意才相安无事,可如今欢颜的样貌相似阿璃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欢颜的生母必定也会被人提起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这个关头,再有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有可能将欢颜推向万丈深渊。” 叶归云也知道该这样,犹豫了一下,便没有什么意见了,道:“我会尽快让人处理好的。” 肃王妃点了点头,旋即想起什么,神色突然有些怆然,问叶归云:“她回来在你身边那些日子里,可都还好?” 叶归云思绪恍惚,苦笑道:“你觉得能好?若非当时怀着欢颜,她早就以死谢罪了,得知慕容家的灭门因她而起,她万念俱灰满心愧恨,她舍弃一切千辛万苦回到这里,原本就是回来在慕容氏族人的墓前请罪的,只是当时怀着孩子,到底慈母之心,舍不得腹中的孩子一起死,才勉强撑到了欢颜降生,可强撑着生下孩子,她的身子已经血脉枯竭,欢颜出生后的第五日,她便撒手人寰了。” 肃王妃略有些沉痛的闭了闭眼,然后才问:“她回来后,是自己找了你的?” 叶归云颔首:“嗯,她自己寻了来,打算诞下孩子后,把孩子托付给我。” 肃王妃愤懑道:“那她怎么就不来寻我呢?若是她当时找了我,我定然不会让她这样万念俱灰的死去,便是……我也会好好保护好欢颜,怎么都不会让她受那样多的委屈。” 以前虽说喜欢叶欢颜,觉得投缘,可是晓得叶欢颜过往被亏待被冷落活得艰难,也不过是觉得唏嘘,可如今得知她是慕容璃的孩子,肃王妃心疼不已。 也更加不满叶归云了。 因为叶欢颜的委屈,都是叶归云的保护不力造成的! 既然是慕容璃的女儿,临死前托付给他,他就该保护好这个孩子,而不是冷着她,任由谢氏那个毒妇将她迫害至此,如今又一次又一次的遭遇危机。 叶归云道:“你到底身在皇室,她怕牵累到你,而且来寻我,也不过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选择,若非走投无路,她连我都不愿意找。” 当时的慕容璃,只觉没脸面对任何人。 肃王妃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慕容璃当时的心境,她明白的。 第618章 不同 从慕容璃 的墓地回到城内时,已经是傍晚了。 马车临近皇城的时候,一路回来都沉默的肃王妃忽然吩咐道:“去晟王府。” 外面驾车的护卫应了一声。 可花姑姑却一脸顾虑的对肃王妃低声道:“王妃,您是暗中出门的,这个样子去晟王府,怕是不妥,很容易引人注目猜测,而且如今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去看晟王妃,也不合理。” 肃王妃闻言,想了想,便又吩咐不去了:“算了,那就先回王府吧,我明日再去看她。” 外面驾车的人又应了一声,继续赶车。 肃王妃这才继续垂首不言,面上尽是伤感。 花姑姑见状,忙劝慰道:“王妃也不要难过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郡主故去多年,该悲伤的您当年也悲伤过了,如今万事都该朝前看,您以后多疼着些晟王妃,便也是让郡主在天之灵多了几分心安了。” 肃王妃苦笑:“她如何能心安,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欢颜嫁入皇室,嫁给了仇人之子,不晓得是何感想。” 花姑姑低声道:“说是嫁入皇室,嫁给仇人之子,可晟王殿下说到底也是何皇后的儿子,又对晟王妃这样好,想来比起那些仇恨,郡主她会更高兴晟王妃能嫁给晟王殿下这样护着她的男子,郡主年少时最想要的不就是和裕老王爷老王妃那样的情分么?她没能如愿,可如今晟王殿下和晟王妃可不就和当年的老王爷老王妃是一样的么?她看着也该欣慰了,她没能拥有的,她的女儿都有了。” 肃王妃忧愁道:“能一直这样下去固然好,若是欢颜能一辈子都与晟王幸福安然下去,过去的事情便也都不重要了,可若是万一……她该如何自处?晟王又如何护得住她?到时候,岂非又一场悲剧?” 花姑姑闻言,一时哑然。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因为横在叶欢颜和元决之间的鸿沟是怎么也消磨不掉的,或许叶欢颜现在不在乎,所以选择了元决,可是他可以不在乎,可一旦有些人知道了这件事,就由不得她在乎与否了。 有的是人帮她做选择。 而东启那边若知道,也绝对不会容许嫡公主流落在大胤,做大胤的王妃,而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皇帝要置她于死地对她做什么,东启必定不会罢休。 叶欢颜一个人,所牵扯的是大胤和东启两个国家的恩怨,一个不小心,兴起战事也是有可能的。 肃王妃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摆手道:“算了,先不想这些了,眼下一切都还是未知,兴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只要我们掩盖好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王妃说的是。” …… 第二日,叶欢颜起的稍微有些晚,因为昨晚…… 叶欢颜第一次知道,原来刚开荤的男人如此可怕,知道她身体恢复过来了,昨晚就逮着她不放,虽然不至于粗鲁,可比起初夜的温柔小心,昨夜就显得比较……激烈了。 她有些吃不消,可是又不忍心让他难受,就任由他折腾了,还好他尚有些节制,顾念她刚开始经人事身子不太适应,没太过分。 可她一觉起来,今日还是有些累,吃了早膳就不大精神想睡觉,可是肃王妃来了,她没的睡。 肃王妃不同于往日空手而来,今日竟然带了好些点心。 叶欢颜除了意外之外,觉得忒不好意思,腼腆笑道:“您来看我就来了呗,怎么还带这么多点心?像是怕元决缺我吃的似的,王府什么都有,您何必特意带来呢?” 肃王妃温温柔柔的看着叶欢颜,笑道:“那怎么能一样,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且是特意给你做的,旁人做的哪有我这份心意?” 叶欢颜颇为意外:“您还会做点心啊?还做的这么精致好看。” 她看着肃王妃不像是会做点心的人,反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倒是骑马打球什么的厉害不。 肃王妃笑道:“我会的可多了,而且不止好看,还好吃呢,以前还有人就好这口,经常央着我给她做。” 叶欢颜两眼放光:“是么?那我得尝尝。” 说完,便伸手拿起一块黄色的点心吃了起来,吃了一口,果然上头了。 肃王妃这手艺,可不比王府里那些专门给她做点心的厨娘差,可那些厨娘都是精挑细选手艺精湛的,一辈子都钻研着这吃饭的本事,自然做得好。 她眉眼带笑的说了一声好吃后,就继续吃了,这劲头,颇有以前元倾城来蹭吃蹭喝时那饿死鬼的架势。 肃王妃满眼的宠溺,见她吃的急,忙道:“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叶欢颜离开了慢嚼细咽下来,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抿嘴不好意思的笑道:“不是怕人抢,是您做的好吃,我很喜欢。” 不只是喜欢这些点心的味道,更喜欢肃王妃的这份心意。 肃王妃莞尔,柔声道:“你若是喜欢吃,以后我时常给你做,让人给你送来就是。” 叶欢颜闻言愣住,捏着正要咬进嘴里的点心忽然放下了,怔怔的看着桌上几个碟子里精致漂亮的点心,再看着肃王妃,神色狐疑,眉头微皱。 肃王妃被她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了?” 叶欢颜收回了目光,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侧头吩咐候在一边的灵儿等人:“你们都退下。” 神色有些肃然。 灵儿几个虽有不解,可还是退下了。 叶欢颜又看向守在晟王妃那边的花姑姑。 肃王妃虽不懂她怎么了,可也明白她的意思,让花姑姑出去了。 她们出去后,叶欢颜垂着眼眸沉思着,许久没说话。 肃王妃愈发疑惑,忍不住出声:“欢颜……” 叶欢颜这才抬头看过去,目光定定的看着肃王妃,轻声问:“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肃王妃一愣。 “您今日较之往日有些怪,虽然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是真的感觉有些不同。” 叶欢颜抿了抿嘴,收回目光没看肃王妃,看向那些点心,拿起一个完整精致的花型点心:“这是您第一次给我做点心,又恰逢这个时候,而这些点心都格外好看,您说有一个人喜欢,所以您觉得我也会喜欢才给我做的,对吧?” 叶归云说过。慕容璃就喜欢吃这些看起来好看的东西。 第619章 姬珩 肃王妃无奈苦笑:“终究是我太过热切了,昨日一知道,今日就忍不住来看你,轻易就在你跟前露出了端倪,不过这也没什么,说开了,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对你好,而不需要在你面前还得遮遮掩掩。” 虽说以前对叶欢颜,她自问也是极好的,可是不一样的,先前只是因为叶欢颜对她的眼缘,加上元决的原因,后来又发现叶欢颜的样貌和慕容璃像,所以有几分恻隐之心,可如今,她是慕容璃的女儿啊。 她和何如月还有慕容璃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过命的交情,何如月死后,她对明宣公主和元决都是十分疼爱的,而如今对叶欢颜,她只会更疼爱,因为这孩子太可怜了,令她无比心疼。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跟您说实话,其实我知道您和我娘亲关系极好,可到底这些事情过于复杂,所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多了,而我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跟您说,希望您不要怪我的刻意隐瞒。” 肃王妃哪里会怪她?哪里舍得怪她?忙道:“无妨,你不说是对的,不只是对我,不管你对谁,都不能说出你与阿璃的关系,便是你的夫君晟王也不行,只有把这件事情死死地掩盖着不让别人知道,你才能好好的活着,你可要记住了。” 她叮嘱的格外郑重,耳提面命的。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肃王妃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况下,俩人接下来聊的自然是关于慕容璃的事情,肃王妃许是压抑多年,如今恰逢知道叶欢颜的身世,便一股脑的和她说起慕容璃以前的事情,叶欢颜听得倒也是兴致勃勃,先前不太了解慕容璃,可今日在肃王妃这里,她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慕容璃和体育公园的事情,肃王妃却只字未提,她问及,肃王妃也有意无意的略过了,一副不愿意提起叶归云,连同慕容璃和叶归云的事情都不愿多提一样。 叶欢颜总觉得不大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 大启,郢都。 作为大启的国都,郢都的繁华自是不用说,而还有三日便是太子姬珩大婚,娶的还是镇国公上官铎之女上官颖,皇帝下令按照天子大婚来隆重举行此次大婚,极尽盛事,所以此时的郢都,无论宫内宫外都到处都张罗的一片喜庆。 也不怪皇帝看重太子的大婚之喜,主要是太子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而准太子妃上官姑娘十四岁被赐婚给太子,也因为太子一直行踪不定,不肯大婚拖了几年,如今上官姑娘都快二十了,好不容易太子答应了大婚,皇帝自然巴不得越热闹隆重越好。 东宫。 凤冥天,不,准确来说是姬珩,正在桌案后面批阅奏折,坐的十分端正,聚精会神的。 身为太子,姬珩自然要帮忙处理国政的,不过他常年不在郢都,就很少管这些事情,可如今人在郢都,他没什么事情做,大婚的事情他虽上心,可每个章程都有人张罗,也用不着他插手什么,就主动帮忙分担政务,他那老爹见他这么自觉,不晓得多高兴。 批阅完了政务奏折,又吩咐人拿来了一叠最新送来的军务奏报继续览阅,刚拿起第一本看着,姬珩便忽然眯起了眼,拿着一边看一边思忖许久,他神色愈发深邃难辨,随后拿起其他的又看了起来,看过之后,他神色颇为凝重的拣出几本比较重要的,拿着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走到车殿门口,吩咐:“备马,入宫。” 姬珩到了宫中皇帝所居住的紫极宫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不用通禀,姬珩直接走进大殿,大殿内外守着的人见到他,也只是默默行礼。 姬珩直接去了紫极宫后面皇帝处理政务的殿阁,刚到入口处,便看到偌大的大殿内,身着一身黑色龙纹衣袍的皇帝姬沉站在一副很大的屏风地图前面,正微仰着头看着地图出神。 地图很大,高达一丈有余,宽也有近乎两丈,上面正是三国连接的地图,很细致。 姬沉看着的地方,正是大启和大胤相接的边境线。 姬珩看着眼神微凝,片刻后抬步走了进去。 走到姬沉身后,他随意拱手行礼,语气淡淡:“父皇。” 姬沉闻声转头过来,看着姬珩,本来不苟言笑的面上顿时染上几分慈和的笑意:“珩儿来了。” 姬沉已经年近五十了,可是看着也就不到四十的面容,一看就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定是俊朗不凡的,如今也难掩风华,俊雅沉稳,一双眼眸深沉无底,极具魅力。 姬珩看了一眼前面的屏风地图,他记得这地图是可以单叶旋转替换的,所以是有两面地图,另一面是大启的地图,以前一直都是大启的地图在外面,而天下三国汇聚的这一面,则是一直藏另一边。 他极少看到他这个爹转过来这一面的,可今日却…… 姬沉问他:“有什么事?” 姬珩扬起手中的几本折子,微抿着唇眯眼低声问姬沉:“父皇同意儿臣的请求了?” 这些折子里,写的都是一些奉旨调整兵力的奏报,姬珩总体看下来才知道,姬沉在年前曾下令各地的驻军大营做过战前兵力调整,如今这都是各地驻军大将呈上的复命奏报。 姬沉瞥了一眼姬珩手里的奏本,随即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的地图,眯着眼看着大启和大胤的边境线上,眼中涌动着寒芒,尽是老谋深算,淡淡道:“朕说过,只要你答应早日成婚,你想要什么,朕都允了,去年你答应成婚后,朕便给各地驻军都下达密令,如今既然奏报都回来了,想来是都做好战前的调整部署了,等你大婚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说着,又侧头看了一眼姬珩,道:“你这些年在胤国蛰伏,想必也做了许多准备,阿珩,这次大启的荣辱和……都压在你一人身上了,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 姬珩闻言,微微拧眉,淡淡的强调道:“我答应成婚,不是为了得你的允许挥兵西进的,我的婚事,并非交易,若只是如此,那大可不必。” 第620章 夙愿 姬沉颔首道:“朕知道,你答应成婚,只是不想让上官家那姑娘再等下去了,你与她本是两情相悦,可这些年你为了心中的执念,辜负她良多,可讨伐胤国也是你这么多年最大的夙愿,朕便也一并成全你了,权当是朕给你的考验和磨砺,此次若是大捷,日后大启的一切,朕也都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闻言,姬珩诧异的挑了挑眉,旋即沉肃着脸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父皇说错了,儿臣最大的夙愿,不是讨伐胤国,而是别的,那件事,父皇也能成全了我么?” 他毕生最大的夙愿,是找回他的母后,承欢膝下。 姬沉闻言,刹那间便明白了姬珩的意思,脸色有些僵硬难看,失了几分血色,眼中掩不住疼痛愧恨。 姬珩又语气有些冷然的道:“何况,父皇说等我讨伐胤国大捷,便将大启的权柄都交给我,可是认真的?” 他忽的笑起来,却笑的有些诡异:“您可要想明白了,以我多年来的部署安排,里应外合攻打胤国,便是无法灭国,我也有把握能让胤国受重创,这也算是大捷了吧?父皇真的会彻底移交权柄给我?你应该知道,我一旦掌权,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架空父皇,然后,我会让郢都血流成河。” 姬沉面色有些沉,看着姬珩的目光格外复杂。 嘴唇嗫诺:“珩儿,你……” 姬珩一脸冷漠的淡声道:“父皇应该早就知道,儿臣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尤其是长庆殿的那位,当年若非她从中作梗,母后不会悄然离开,若非她派人暗杀,母后不会生死不明至今,这么多年你虽然一直将她软禁着,却依旧好生供养她,儿臣理解您身为人子的无奈,可她于我毫无恩义,那点血缘羁绊,不足以让我忘却我的母后对她以德报怨。” 说着,他凤眸中崩出凛冽的杀意:“何况,她的罪孽,可不只是害了母后,母后在东启的事情胤国那边怎么知道的,儿臣不信你不知道,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在儿臣这里,她害了慕容家,也害了母后,她百死莫赎,我不仅不会放过她,也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 玩味讥讽的看着姬沉,姬珩意味深长的笑着:“所以,儿臣奉劝父皇,好好活着,活着的时候掌握好你手中的权柄,别太纵着我,这样起码在你活着的时候,那老太婆和傅家,以及你的那些女人孩子都还能活着,当然,等您活不下去了,也最好先一步送他们上路,不然若是落在我手里,我会让他们全都生不如死。” 他其实并非真的杀不了这些人,不过是姬沉活着,他虽说对姬沉怨念颇深,可到底是父亲,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这么多年,姬沉把所有的感情和心血倾注在他身上,父子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深厚,他不能不顾着姬沉。 可也只是活着的时候顾着,若哪日姬沉没了,他便无所顾忌了,届时第一时间便除掉那些碍眼的东西! 这话,不是在吓唬姬沉,他是真的容不得那些人,什么血缘亲情都是不存在的,他只知道,那些人让他失去了母亲,可能终此一生,他都寻不回他的母亲了。 姬沉哑然许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晓得这个儿子桀骜不驯,也知道姬珩想做什么,只是总是抱着一丝侥幸,可是转念一想,其实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孰是孰非,谁又说的明白呢?。 索性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此事再议罢了,若能两全还好,若不能也没什么,毕竟都是他们做的孽,顺其自然吧,现在这些不重要。 他摆摆手道:“也罢,这话你就当朕没说过吧,不过与胤国的战事还是全权交给你安排,你自幼文韬武略,兵法谋略是上乘的,却从未领兵打仗过,这次是你第一次统筹全军,你要记着,万事都谨慎些,别莽撞行事,别忘了,你身系着大启的江山重任。” 姬珩并非唯一的皇子,可是却是嫡长子,而且,是姬沉定下的唯一的继承人,一国储君,满朝都拥护着这个太子,而其他皇子从一开始姬沉就没有让他们染指过任何朝中政事,全都是闲散皇子,所以,大启的朝堂,没有所谓制衡,皇帝之下就是太子,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人和党派可以和太子抗衡,而皇帝又毫无保留的偏爱太子,太子在朝中可以说是唯我独尊,无论是朝中还是军方,在姬沉的安排下,去全都是支持太子的。 不知道的人看到这样的局面,怕是都会以为姬沉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才会把他当肚子倾囊培养,这样极致的偏爱,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可却不是的,除了姬珩,还有好几个皇子呢,正因为不止一个儿子都能形成这样太子鹤立鸡群的局面,所以满朝都知道,姬沉偏爱姬珩到了骨子里,全部的皇子公主加起来,都不如太子分毫。 所以,姬珩是绝对不能出事的,不然大启必定大乱。 姬珩颔首:“我知道。” 姬沉这时看向姬珩,惆怅叹息道:“其实朕倒是不希望你成婚后就去张罗讨伐胤国的事情,朕这些年盼着你能早日成婚,除了希望你能成家好在郢都安定下来,不要再跑出去了,更重要的是,总是希望你能早日给朕诞下一个皇孙,让朕好好享受一下是天伦之乐,所以,你成婚后,还是先多陪陪颖儿吧,旁的从长计议,不用太着急。” 姬珩轻叱一声,冷哼道:“父皇不是已经有几个皇孙了?想要享受天伦之乐还不简单?把他们都抱进宫养着就是,想必他们的老子都乐意得很。” 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早早就成婚了,嫡子庶子一堆,皇室可一点都不缺皇孙,再不济,外孙也有了。 姬沉有些嫌恶,淡淡道:“你知道的,朕并不喜欢他们,对朕来说,你才是朕的儿子,你的孩子,才是朕的孙儿。” 第621章 厚此薄彼 那些女人不是他想要的,而是被逼着要的,他不喜欢她们,当年为了大局不得不妥协纳妃,可因为这样,他和慕容璃生出了无法消磨的隔阂,渐行渐远,所以,他对这些妃妾儿女,是十分不喜的。 在他这里,只有慕容璃所生的姬珩是他的儿子,也只是儿子,没有君臣只是父子,他所有的一切以后都是要留给这个儿子的。 人人都说他太过厚此薄彼,他也知道自己的偏心是对那些女人孩子不公的,毕竟都是他的女人孩子,可他不在乎,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当年他做不到明目张胆的偏爱,可如今,他可以了,并且再没有人敢置喙。 可她不在了,带着对他满腔的怨念离开了他,不知生死。 姬珩淡淡道:“那父皇有得等了,尽量活久一点兴许还能见得到。” 姬沉当即黑着脸骂他:“你这混小子!都要成婚的人了,让父皇当爷爷含饴弄孙就这么难?一天天的,非得跟朕杠你才开心?” 姬珩一副狂妄得极致的样子,目光蔑然的瞥着姬沉哼笑:“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一直都想把你气的驾鹤西归好掌权,血洗郢都,况且以前也不是没有把你气的半死的时候,如今不过杠两句而已,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姬沉:“……” 心中略堵,呼吸不畅。 他搓了搓心口,有这些憋屈。 整个大启,也就只有姬珩敢这样怼他,以前是慕容璃,现在是姬珩,母子俩是一样气死人不偿命的。 可能怎么办,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儿子,被气也得受着。 何况,他乐在其中。。 从紫极宫出来,姬珩犹豫了一下,便去了个地方。 镇国公府。 姬珩没有走正门,而是拎着刚去买来的一袋烤鸡腿,翻墙进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守卫自是森严,可是姬珩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卓绝,想要避开守卫进镇国公府实在是太容易了。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可是上官颖住在哪里他还是熟门熟路的,很快便寻到了上官颖的院子,因为上官颖即将出嫁,还是嫁给太子,镇国公府里面也是布置得一片喜庆,上官颖的院子更如是。 姬珩坐在二楼的栅栏上面,随意搭着一条腿,侧头津津有味的看着里面正趴在桌边盯着一堆金灿灿的东西的紫衣女子,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些许温和,眉眼上染上了几分罕见的愉悦笑意。 他正看得有趣,本来埋头看着凤冠的上官颖忽然扭头过来,看到他后一点也不意外,当即冲着他叫嚷:“你要在那里偷看我到什么时候?” 姬珩挑了挑眉,然后无奈的抬腿一跳,缓缓进了阁中。 上官颖站起来走过来,抱着手绷着小脸问他:“不是说按照规矩,新郎新娘成婚前不许见面的么?你怎么跑来偷看我了?跟个登徒子似的,也不怕丢份。” 上官颖面容生的极为娇丽,可是性子又明显的有些活泛跳脱,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极有灵气,。 一颦一笑都活色生香的,心性也纯澈通透,是他喜欢的。 姬珩给她看手上棕色纸袋包着的东西,道:“刚才路过西城的老葛铺子,看到有你喜欢的藤香烤鸡腿,想着你这段时间待嫁不许出去,怕是也许就没吃过了,就买了给你送来解馋,快趁热吃了。” 其实上官颖早就依稀闻到味儿了,可是顾不上问,现在听言,再一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两眼放光。 然后,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接过姬珩手上的东西,也不搭理他了,直接转身回去桌上坐下,打开吃了起来。 跟个饿死鬼似的。 姬珩对她这吃相早就无感了。 摇了摇头,他上前坐在她对面,看着桌上中间摆着的金灿灿的头饰冠子,在看着不远处架在那里那一套繁重华贵的嫁衣,挑了挑眉:“宫中给送来的嫁衣和冠子你可喜欢?” 因为嫁入皇室为太子妃,一切都是有规制章程的,早已不同于寻常人家嫁娶,上官颖的嫁衣和头饰都不需要镇国公府准备,而是宫中各司按照规格礼制准备好送来,在送来之前,他都亲眼看过了的。 却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上官颖眼下嘴里的鸡腿肉,然后忍不住老不乐意的桑着脸吐槽:“喜欢是喜欢,毕竟做的精致好看,可是试穿试戴了一次,你都不知道,嫁衣就算了,勉强还能撑得起,可这赤金打造的冠子简直压着我脖子都动不得,嫁给你可真是麻烦,都不知道等成婚那日戴一天,我怎么熬得下来。” 她刚才一直盯着这冠子看,就是在想,能不能适当的把它弄得轻便些,不只是今日,她愁了好些天了。 可是她娘说不行,因为这是太子妃大婚的凤冠,是有规制的,一颗珠子都不能少。 姬珩轻哼:“现在晓得嫁给我麻烦了?早做什么去了?非要闹着嫁给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 上官颖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她就是太喜欢他了,就想要嫁给他,那能有什么办法? 她很小就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所以,她长这么大,就没想过嫁给别人,还好,陛下看中上官家,所以在知道她喜欢姬珩,且姬珩不反感她甚至默许她靠近之后,就给定下了婚事。 这些年,他从不提成婚,反而好多次劝她别等他了,他可以出面取消婚约让她嫁给别人,她都不理会,铁了心非他不嫁,哪怕他这些年常年不在郢都,对她刻意的冷淡,她也没退缩过,就是想要嫁给他,嫁给她心中欢喜的他,还好,现在终于快如愿了。 娘说她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觉得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她为自己这样的性子感到得意,若非如此,她怎么抓得住他呢? 她抓住他了,成了大启这么多想嫁给他的女子之中最幸运的一个,嫁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人,她高兴。 姬珩看着她,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真的不懂你这丫头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知道嫁给我不是什么好事,还一根筋的非得嫁,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第622章 若是不能嫁给你,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上官颖是个十分通透的小姑娘,只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因为被保护的很好,所以能保留着纯澈善良的性情,他不信上官颖不知道皇室凶险,不知道嫁给他以后会很累,毕竟他迟早要继位,嫁给他的人自然得做皇后,而上官颖不适合做皇后,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反而喜欢逍遥自在。 可如今倒好了,选了一条充满束缚的路,为了他把自己陷入牢笼之中一生,何必呢? 他虽然也喜欢她,可是这份喜欢并不算多重,这一点他心里清楚,也跟她明确说过,起码比起许多事情,她于他的分量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男女之情于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有固欣然。没有也不算缺憾,他可以为了对母亲的执念,为了对付胤国报仇,耽误她这么多年,从没想过为了她放弃什么,这次若非去年回来时听到些关于她的不好的议论声,想着既然她非要嫁给自己,与其拖下去,不如先娶了,反正迟早都是娶,没必要让她继续被人议论。 而他父皇也劝他早日成婚,他也打算部署对大胤的战略,不会再常年跑去胤国,以后也会多些时间留在郢都,如此若是再不娶她,就说不过去了。 可其实,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娶上官颖,不是不喜欢,喜欢是肯定的,正因为这姑娘算是他喜欢的人,他才不想将她放在身边,让她浸染在皇室的漩涡之中泯灭了原本的天性,也怕自己会陷进去。 他不想为谁痴迷,他还有想做的事情,不想也不愿意有软肋和顾虑。 上官颖鼓了鼓腮,闷闷道:“嫁给你虽然麻烦多,也确实不是好事,可我不怕啊,反倒是我这么喜欢你,若是不能嫁给你,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当姑子呢。” 嫁给他,可是她从七岁那年开始就盘算着的事情了,谁让当时她掉水里了,是他把她捞起来的,哦,捞起来之后直接把她当什么脏东西似的丢地上就走了,那时候开始,她对他就印象特别深,再后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嫁给他,然后祸害他! 当然,祸害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喜欢他而已。 姬珩无语了,也懒得再说这些话,反正这些年说得多了,都没用,如今婚期都定了,还有三日就大婚,说这些更没意思了。 他认命了,以后大不了多护着她一些就是,起码比起其他人,这姑娘不会算计他,于他而言,也算是温暖的存在。 他一时无言,上官颖也再次投入了吃鸡腿的奋战之中,可刚吃了几口,上官颖挣扎了一下,还是出声道:“姬珩,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你来着。” 姬珩眼皮微抬,道:“想问什么就问。” 上官颖手捏着被吃的只剩下骨头的鸡腿骨,抿着小嘴为问:“我们成婚后,你还会和以前一样常年往外跑,或是去胤国么?” 姬珩扬眉:“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想让我带你一起去?” 上官颖本来想挠头的,可是手上刚才吃鸡腿有油,就只能略有些扭捏的做出一副腼腆向往的样子道:“那要是可以的话,我肯定想你去哪我就去哪啊,毕竟倒是咱俩都成亲了,总不能你老是不在,让我来一个人在东宫待着吧,而且,我也想跟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样子,以前跟爹爹去过一次西境,一路上看到的风景都好漂亮。” 姬珩道:“再说吧,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就是,不过胤国你就别想了,日后我若是去胤国,必定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哪能带着你?你若实在想去,等有朝一日我打下胤国江山,有的是机会再去领略那边的风采。” 闻言,上官颖敏感的注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对胤国用兵了?” 姬珩挑了挑眉看着她,一时间没说话。 上官颖忙道:“你别这样看我,是我哥哥说的,镇国公府镇守与胤国接壤的西境,这些年我爹爹身体不好,西境的事情都是我哥哥打理,那陛下下了密令让做战前调整部署,随时待命,哥哥肯定知道啊,他这次回来参加我们的大婚,就跟我说了一嘴。” 姬珩微微垂眸。 上官颖抿了抿嘴,低声道:“看来是真的,那到时候肯定会死很多人吧?” 姬珩不置可否道:“战争,自然都是要死人的。” 上官颖语气更闷了,拽着衣袖低声道:“那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她不喜欢战争的,虽然生在将门,可是她真的不喜欢所谓的战争,每一场战争的背后,都是尸山血海堆起来的,无论成败输赢,都会死很多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道尽多少战事的悲惨啊。 战争其实没有胜败,因为都是要死人的。 姬珩微微蹙眉,道:“说什么傻话?天下分裂,哪能没有战争?” 如今这天下分裂,三国分别而治互相对峙,谁也不服谁,谁也瞧不上谁,纷争从来没断过,互相虎视眈眈,大启想要灭掉大胤,将北靖驱赶出关,独占天下,大胤想要灭掉东启,让北靖俯首称臣,而北靖,因为自己土地贫瘠地处北边常年冰寒,便觊觎着南边肥沃的土地和美人,互相都存在纷争,战争从未停歇过,所以迟早会来的。 上官颖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啊,我哪里会不知道战事无可避免?尤其是我们大启和胤国是世仇,你不打他们,他们便会打过来,你也不过是先发制人而已,我只是觉得战事之下,被殃及的那些普通百姓挺可怜。” 尤其是边境的那些百姓,每逢战事,遭罪的都是他们。 姬珩晓得她心善,所以才会怕殃及无辜,便道:“你不用担心,无论战况如何,我会尽量不殃及无辜百姓。” 他本身又不是真的性情残暴好杀成性,以前喜欢杀人,只是因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和他的仇恨挂钩,无可避免的,但是不会无缘无故意杀人,更不会杀害无辜。 第623章 委屈你了 毕竟在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面前,他先是大启的储君,日后的大启帝王,为君者,爱民是基本,而他志在天下,自然心中所爱的不只是大启的子民。 两国交战,兵力的损耗伤亡是立场不同,这是无可避免的,可是无辜的百姓就没必要被殃及了,也只有胤国和北靖那样外族入关的政权之下,才喜欢以屠戮来彰显胜果。 知道姬珩一向是言出必行,上官颖就放心了,点了点头后,又问:“姬珩,你是打算我们大婚之后就对胤国兴兵么?” 姬珩道:“不至于这样急,兵力的调整部署只是战前准备第一步,后面还有许多要准备的,总要全部准备齐全才行,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以前和胤国交战,大启大半是兵败的,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两次两国交战, 三十二年前的那一次,大启惨败,不仅被夺走了西境阜川十三座城池,还不得不将当时嫡出的皇子姬沉,也就是他父皇送去为质,受尽屈辱,十六年前,两国交战,所说最后是两败俱伤,可是大启伤亡惨重,在他看来,也算是败了。 他自幼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击败胤国,不只是因为报仇,也因为大启还有阜川十三城在胤国手里,那是三十二年前被夺走的,他自然要夺回来,若是可以,灭了胤国才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这一战,他筹备多年,他不允许自己,也不能有任何失利的可能,只能胜! 上官颖兴致勃勃的道:“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带我一起好不好?” 姬珩挑眉:“你去做什么?” 上官颖扬眉道:“打仗啊。” 闻言,姬珩脸色一沉,拧眉低声训道:“胡闹,战场是什么地方?那是生死博弈的炼狱之地,你一个女子,如何能掺和这些事情?” 上官颖说起这个,特来劲儿,当即眉飞色舞的道:“我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的,爹爹跟我说过,可是我不怕,你忘了?我可是将门虎女,莫说我爹爹,陛下都赞许我巾帼不让须眉,有我爹的风范,要不是我是女儿身,我现在都泡在军中为国效力了。” 姬珩眉心跳了跳,随后扶额:“那是他说的场面话,见你单纯好骗说来忽悠你的, 你当真作甚?” 上官颖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 的质疑:“才不是,我觉得陛下说的是实话,反倒是你,这么不乐意让我跟你去,别是瞧不起我吧?怕我给你拖后腿?” 姬珩道:“你这话问我,倒不如去问问镇国公,可愿意让镇国公夫人跑去战场,再问问你哥哥,可愿意让你嫂嫂一起待在军中,难道也是瞧不上她们?” 上官家是将门世家,崇尚的自然是将门铁血豪迈之风,所娶的媳妇也都是出身将门的,性格都比较活泛跳脱,莫说骑马射箭,武功也都是会一些的,兴许都还能上阵杀敌呢,可是一个个的进了上官家的门,被丈夫当宝似的疼着。 上官颖撇撇嘴道:“那自然不是,爹爹和哥哥是疼娘亲和嫂嫂,舍不得让她们吃苦遭罪,可是你又不心疼我,娶我都这么勉强,我们和他们能一样么?” 她有些小委屈。 她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想娶她这件事的,他也直白的表示过,她虽然表面装得个很不在意,可是哪里能不在意?只不过是她晓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想计较而已。 因为她知道,不管他想不想和她成婚,只要她不同意解除婚约,他们的婚约一直在,她总是他的未婚妻,是准太子妃,是可以嫁给他的女子,他早晚会娶她的,他并非凉薄之人,只要成婚,她想要的始终能得到。 故而这么多年,她都毫无怨言的等着。 只是毕竟是姑娘家,被这样晾着,经年累月的被人议论笑话,总是有些觉得委屈。 姬珩蹙了蹙眉,低声道:“小颖,我终究是个男人,不论我娶你是否勉强,既然娶了你,便也会尽我所能的护你疼你,不会让你吃苦遭罪,这一点,我和你父兄都是一样的。” 闻言,上官颖抿着唇得意地笑了,眼珠子一转,便瞅着他微扬着下巴问:“那我爹爹是喜欢娘亲的,哥哥也爱重嫂嫂,所以他们才疼媳妇儿,你说你也疼我,和他们一样 ,那是不是说你也喜欢我?” 姬珩一愣。 沉默片刻,他认命又无奈的道:“我若不喜你,又怎会答应娶你?” 这下轮到上官颖愣着了。 所以他真的是喜欢她的? 她对这一点,一直都是不敢去想的,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意,只知道他对她与对其他女子是不同的,可这也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以为他是不喜她的,不过是因为婚约才对她不同,可不想娶也是真的,若是喜欢,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拖着不娶她,一再让她放弃对他的心意? 姬珩见她呆萌傻愣着的模样,很想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可是他没有,忍了下来,手置于腿上微微捏成拳头,对她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并非不喜你,以前因为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忽略委屈你了,以后我们成婚后,我会补偿你的,你定下心来好好待嫁吧。” 原本心中就有些许委屈,听姬珩说这话,上官颖就更委屈了,然后就想哭,可是她一贯信奉流血不流泪的,也没真的哭出来,就眼睛有些红,微微憋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她闷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委屈我了。” 他知道委屈她了,她就心里舒坦了,女子不都这样么?其实不怕受委屈,怕的是受了委屈却不被当回事。 姬珩扯唇苦笑,轻声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也没办法在没做好之前心无旁骛的与你成婚,原本我现在都还是不想娶你的,因为我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完,可我……舍不得你继续受委屈了。” 上官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忍不住好奇问:“那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你去做?我一直想问来着,你这些年常年不在郢都,反而总是跑去胤国,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整的神神秘秘的,真的只是为了部署对胤国里应外合的战略么?还是有别的事情?” 第624章 你能看上的,便是极好的。 姬珩道: “是还有别的事情,不过这些你现在不适合知道,以后若是情况允许,我会告诉你的。” 这里知道慕容璃真正来历的人很少,虽然都知道她是荣家养女,可是因为遮掩的很好,所以没有人追查得到她的来历,当初傅太后知道,好歹是有契机的,可是上官家却是不可能知道的,且因为上官家忠君,同样忠于皇后,也不会深究当朝皇后的隐秘,自然别的事情就不可能知道了。 而他现在也并不想把这些事情都和上官颖说。 上官颖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体贴的点头道:“那好吧,等你想说再说吧,不说也没事。” 她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其实他说他喜欢她,她就已经满足了,人人都有不想说出来的心事和秘密,她一直都知道他心中压着什么事情,只是猜不出来,也不想去揣测。 他们之间,重要的是当下和以后,过去的事情她不需要都知道,以后他可以与她一心就好了。 姬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来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这就得先走了,大婚将至,你好好待嫁就好,别想这么多,这会让你自己不开心的,做新娘子,应该开开心心才对。” 上官颖抿嘴浅浅笑着:“嗯,我知道了。” 姬珩想了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去。 上官颖愣愣的,他走了好一会儿后,才抬手摸着自己被他揉过的地方,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一样。 满满的,都是欢喜。 姬珩离开镇国公府后,顺道又去了一趟定远侯府,荣家。 老侯爷去年病重,虽然姬珩请来了唐笙医治了一番,已经好了许多,可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老侯爷年纪大了,身体衰老什么的是没法子根治的,所以老侯爷现在依旧是病着,一直在养病,。 姬珩去看了他,虽说不是亲外祖,可好歹慕容璃认了这门亲,且荣家和慕容家本也是出自同宗的,只是许多年前因为一些事情脱离本家跑来了大启更名换姓的立足于此,可好歹有些渊源,基于这许多渊源,姬珩是真的敬重这个外祖的。 与老侯爷说了会儿话出来,走到老侯爷的院子外面,便远远地看到荣随之坐在那边的亭子里栏杆上。 姬珩走了过去,刚走近,荣随之就听到脚步声看过来,而后起身,超姬珩随意却又难掩恭敬的拱了拱手:“参见殿下。” 姬珩做了个让他平身的手动作,随后走到亭边,看着满园春色,揶揄道:“你倒是好兴致,在这里看景致,外祖父刚才一直在跟我骂你。” 荣随之嘴角微扯,却不意外,显然是这种事情,他料到了。 他一直不肯娶妻,祖父不晓得多心急,每每见到他,一口一个不肖子孙。 姬珩淡淡道:“其实外祖父的心思不难理解,他年纪大了,身体也日渐衰竭,而你是他最看中的嫡孙,他希望你早日娶妻生子也是情理之中,不只是想要你为荣家开枝散叶传承血脉,更是希望你身边能有人陪着,你好好思量吧。” 荣随之虽是定远侯府的长房嫡孙,是老侯爷亲自培养的继承人,可是却不是唯一的孙子,荣家共有三房,其余两房先不说,荣随之的父亲就一直对这个儿子甚为忌惮,因为老侯爷越过儿子直接把家业给了孙子,他的处境十分尴尬,而对此,皇帝姬沉是默许的。 默许将祭月商行交给荣随之掌管打理,至于荣家其他人,皇帝也好,他这个未来的皇帝也好,都不信。 虽然因为皇帝的态度,荣家三房都不敢和荣随之明着争抢,可是暗地里的算计和谋害却没停止过,旁的也就算了,荣随之的父亲都派人暗杀他,且不止一次。 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荣随之性格是极为孤僻寡淡的,而作为疼爱他的祖父,老爷子自然是希望这个孙子可以有人陪着。 荣随之道:“此事不急,总不能因为祖父急着让我娶妻,我便听他的随便娶一个女人回来吧,或是真的让陛下给赐婚一个?然后娶回来当花瓶摆着?这样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他不喜欢的女子,娶回来他可没办法倾心以待,如此,夫妻貌合神离,终成怨偶。 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的,所以在他幼时,母亲便郁郁而终了,而父亲另娶他人,还娶了个毒妇,弄得家宅不宁,他们父子也因此破裂反目,父亲为了夺得家族执掌大权,除掉他这个老爷子一心培养的接班人,多次派人刺杀他,他都是知道的。 亲生父子走到这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是可笑。 所以为了以后家宅安宁,他要娶,也得娶一个他心仪,且心性良善,可治家严谨让他后顾无忧的女子,夫妻和睦,也能无懈可击。 最主要是他喜欢才好。 姬珩哼笑,云淡风轻的摆手道:“随你吧,你年纪比我小几岁,我这姑且说起来也还没成婚呢,你倒是能借着我的名头再拖拖,不过我即将成婚,你也拖不了多久了,还是赶紧斟酌此事吧,正好你不是隔三差五出去巡查商行的境况?什么时候邂逅一个带回来也是可以的。” 荣随之挑了挑眉,哂笑:“瞧你这话说的,若是我随便看上一个带回来,陛下和祖父,还有你能同意我娶?” 姬珩侧头看了一眼荣随之,认真道:“你能看上的,说明你觉得配得上你,你素来眼光毒得很,只要你觉得与你匹配的,说明那姑娘就是极好的,我们何以不同意?”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皇,对荣随之都是极为欣赏恩宠的,毕竟荣随之是真的极为优秀,本是文韬武略的人,自幼是当过姬珩伴读的,只是要承继家业走上了经商之路,可却是代为执掌祭月商行啊,那是供给国库的钱袋子,只忠于帝王,帝王也尤为信任。 而姬沉极为喜爱荣随之,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之中,这个名义上的妻族侄子最得圣心,若非没有合适的女儿配给荣随之,姬沉早就把荣随之定为女婿了,可惜没有适龄的公主,而且就算是有,那些妃妾所出的公主,在他看来还是不匹配荣随之的。 荣随之笑笑:“你们倒是开明。” 姬珩不置可否,也不扯此事了。 倒是忽然提起:“等我大婚之后,你亲自去一趟墉南。” 荣随之微惊:“去那里做什么?” 第625章 有事隐瞒? 姬珩低声道:“利用商行水运,将墉南囤积的粮草军资运往西境,记住,秘密进行,不要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荣随之扬眉讶异:“殿下真的打算挥兵西进了?” 姬珩嗯了一声,沉声道:“多年的筹备,自然是要去达成的,父皇已经密令各地兵营守将和西境诸将暗中调整兵力,再由你暗中将君子粮草运到西境,便是万事俱备,待契机一到,我便可让父皇立刻下令发兵,由我为主帅,再发动胤国境内的暗桩里应外合,打胤国一个措手不及。” 荣随之顿时有些振奋,忙颔首道:“那好,等参加了殿下的大婚,我便立刻南下去墉南,定然完成殿下的嘱托。” 虽然走上了经商之路,可是他自幼弓马娴熟,也曾熟读兵法,仍是有一腔热血的,希望一血国耻,也希望大启一统天下,这一点,他和姬珩算是志同道合,所以这么些年,他尽全力经营掌管祭月商行,为大启累积银钱充盈国库,就是为了做这些准备。 往后,大启的征伐之路还长着呢。 姬珩自然是相信荣随之能做得好的,旁的便也没有什么好多言的,点了点头:“嗯。” …… 皇帝果然是不打算就此放过叶归云的,虽然没有明着对他做什么处置,可是不仅接连免去了叶归云现在手上的职权,还表明了让他暂时不要北上,先好好在京中养病的意思,并且还调派了朝中他的一个心腹将领北上,说是与北靖和谈破裂,边境怕是不安定了,派人去帮衬定北将军叶归盛一同镇守北境,试图分权。 派去的是一位正二品的武将,与被封为定北将军的叶归盛是同等品阶,奉皇命去,必定会趁机与叶家争夺北境的军政大权,这对于叶家可不是好事。 对此,叶归云并不在意,他似乎很乐意继续待在京城,也不担心皇帝派去的人分权。 得知此事,叶欢颜有些担心,一脸心事。 元决宽慰她:“叶家镇守北境数十年,叶归云更是将北境死死地把控在手中,只要他不想,谁也别想在北境和叶家分权,何况,你三叔可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父皇的人成不了气候。 ”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父亲。” 元决这下子不乐意了吗,脸有些别扭不善:“想他?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想的?” 叶欢颜:“……” 她无语的看了一眼他,扶额。 她没好气道:“我说,那是我父亲,我想他一下你都酸,你这醋吃的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元决轻咳一声,有些许不自然。 他问:“那你担心什么?” 叶欢颜低声道:“不是担心什么,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父亲和三叔对北境的掌控力度我是知道的,父亲和叶家在北境军民的威望和影响力我也清楚,岂是陛下和陛下的人轻易就能动摇的,而陛下也不会如此忌惮父亲了,我是在想父亲的用意。” 元决挑眉:“用意?” 叶欢颜道:“虽说这次是陛下故意留下他意图架空他的权柄,可对于父亲来说,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他或许巴不得这样,便是陛下不留下他,他今年怕是也不会如期北上的,否则京城的一切脱离他的视线,他怕是也无法安心待在北境。” 叶归云本来是定好年后离京北上,按照之前的打算,春猎之前应该就会启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叶归云不放心她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知道她真实的模样,哪怕因为元决的警告而暂时不动她,可对她的杀心依旧存在,且怕是不会消散了,如今局势不稳,她置身其中危机四伏,皇后又诡计多端,叶归云怎么可能放心离开这里? 便是元决护着她,叶归云也不会放心,唯一能放心的,就是他自己也留在京城,这样无论如何,他和叶家都是她的一道护身符。 元决闻言,眸色微动,看着她不言。 他总觉得叶欢颜有事情瞒着他,而瞒着他的事情和叶归云想要留在京城的原因有关,或者说,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可是又想不通会是什么事情是她和叶归云都知道,却有必要瞒着自己的。 他们之间,没必要有什么事情瞒着对方。 叶欢颜不经意的抬眸,正好撞上元决审视的目光,愣了一下,忙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眼神怪怪的。” 元决心中对她有疑惑,不会藏在心里,所以当即就问了出来:“颜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错过她的丝毫神色变化。 叶欢颜怔了怔。 她有那么片刻的僵硬,随后扯动嘴角,忙有些好笑的道:“你这话问的奇怪,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元决神色有些肃然:“真的没有?” 叶欢颜不假思索的道:“当然啊,我们是夫妻,我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啊,能有什么是需要瞒着你的?” 元决略有些苦涩无奈的道:“可是我总觉得,你有心事是我不知道的,并非现在才有这个感觉,好长一段时日里,我都感觉你心中有什么事情,只是一直不大明显,可最近却愈发奇怪了,让我无法忽视。” 叶欢颜又一愣,旋即一副恍然的模样哑然笑道:“你若说我的心事,倒也不是没有,但是也不过是我的身体情况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去年从闽南回来后,我便一直被寒症困扰着,便是现在大有好转,可到底事关孩子,我也免不了担心。” 她叠着手,十分乖巧的坐姿,歪着头微微笑着,状似玩笑的揶揄:“怎么?难道这样也算是有事情瞒着夫君?那我以后岂不是真的事无巨细,但凡心中所虑都要和你说一说才好?” 元决目光定定的凝视着她:“真的只是这样?” 虽然她所言和神色都看不出端倪,可她越是这样无懈可击,他便越觉得不对劲。 叶欢颜耸耸肩,摊手问:“那不然呢?” 第626章 夫君愈发油腻了! 元决微微垂眸,低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是我想的多了。” 叶欢颜忍不住笑着嗔道:“你这个话不走心啊,什么叫我说没有就没有,这话说得不情不愿又敷衍。” 这话听着,颇有渣男语录的味道,就是那种渣了人家小姑娘不解释,还一副受害者嘴脸说的:你觉得是这样就是这样吧…… 元决着实无语,好笑道:“那不然我该怎么说?你都说没有了,我不信你?然后继续逼问你?” 叶欢颜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知道,他其实疑虑未消,只是她都这样说了,他不好继续问而已。 她也不是想骗他,可是有些事情,她是真的不能说,叶归云和肃王妃都说了不能让他知道,她自己也明白,真的不能告诉他,不然有些事情就复杂多了。 她不想让他们之间本来纯粹的感情,掺杂着那些恩怨情仇,而且还是怎么也无法抹消的血仇,哪怕她不在意,可有些东西不是她不在意就能当做没有的,现在她也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把自己和真正的叶欢颜区分开来,不去接纳她鱼身俱来的仇恨,才勉强有了这一份心安理得。 想到这里,她心头有些苦涩与怅然,闷不吭声的就上前一些,抬手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头上。 元决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抱弄得有些懵:“怎么了?” 叶欢颜声音闷闷的道:“没什么,就突然想抱抱你。” 元决锁眉,忙手扶着她的肩头,低声问:“心情不好?” 叶欢颜从他身上起来了,微扬着下巴理直气壮的呛声:“什么啊,你是我男人,我想抱你就抱了,难不成还得心情不好才行?那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不能抱你了?” 元决微微扬眉,旋即眉眼带笑的沉吟着道:“你想抱我确实是不需要理由的,你想抱就抱,不过我觉着只是抱一抱还不够,不如我们做些别的?” 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叶欢颜:“……” 她嘴角微微抿着,装傻:“做别的?那是做什么?” 他笑意渐深,眼神幽暗的从她脸上移开,缓缓往下,原本扶在她肩头的手也随着往下移,盘在了她腰间。 叶欢颜:“……” 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的眼神表情,在瞥一眼他抻在她腰间的爪子,她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忍不住嘴角一次,吐槽道:“夫君真的是愈发油腻了。” 元决被她的话挑起了些许困惑:“油腻?何解?” 这问题有些难倒叶欢颜了,她歪着头琢磨了一阵,才似笑非笑道:“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成猥琐好色什么的,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元决:“……” 所以,是说他越来越猥琐好色了? 元决顿时百感交集,然而…… 他故作叹息,悠悠道:“既然颜颜都说为夫愈发猥琐好色了,那为夫若是不坐实了这各猥琐好色之名,岂非天大的冤枉?” “额,所以?” 他笑而不语,突然倾身过去,将她拦腰抱起往里走去,以行动来坐实猥琐好色的名头。 叶欢颜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心中叹息。 这色中饿鬼啊。 自从开荤,这厮总是心血来潮那啥,白日里也不是没有过,第一次可不就是白日里折腾的么?后面也有过一次,还险些被小葵撞破,所以自那日后,他俩待在屋里的时候,她那几个丫头便很自觉地出去待着,没叫不会进来碍事儿,所以,他们可以使劲造! 大战了三百回合后,叶欢颜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整个人都瘫着。 命都没了半条,刚开荤的男人太可怕了。 元决抱着她意犹未尽的躺了好一会儿后,才微微撑起身子,在她耳后方轻声道:“我去叫人备水给你沐浴?” 叶欢颜艰难的动了动眼皮,半阖着眼眸没什么力气的道:“不急,休息一会儿,现在不想动。” 元决好言道:“我帮你洗,又不用你动,你这样身子粘腻的不舒服,洗了就会清爽许多。” 叶欢颜动了动脑袋,微微侧头,斜眼睨着他,很是幽怨:“那刚才也不用我动啊,累的还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元决:“……”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叶欢颜又埋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的吐槽:“知道我这样会不舒服,下次就别折腾的这么狠,差不多得了,说了几次让你停下都不听,弄得好像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似的,玩命似的造,我活生生一个人在这里,咱们来日方长,你悠着点慢慢来不行?跟个色中饿鬼一样……” 元决:“……” 叶欢颜又哼道:“老娘迟早死在你手里。” 元决忍不住笑了,拥着她道:“我下次克制些就是,别气了。” 叶欢颜又侧头抬眼看他:“我信你个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说话跟放pi一样。” 元决顿时心虚了。 叶欢颜有些萎靡:“反正你悠着点,我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你折腾的这么狠,我吃不消啊……” “你再这样没轻没重的欺负我,我都想给你纳妾了……” “真是的……” “禽兽……” 碎碎念了一阵,叶欢颜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元决无奈极了,他其实没折腾的多狠,顾着她的身子尽量克制了,不然她怕是得晕过去,哪还有清醒的时候。 不过她这样了自然是没办法洗澡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现在都傍晚了,怕是得睡到半夜,也不能让她这样睡着。 他起来出去叫人准备了热水给她擦身子,一番擦洗,又给她穿上寝衣,这才与她一起睡了。 …… 三月如期而至。 春寒退去,京城的春景愈发盎然,桃花开的极其旺盛。 皇帝已经定下了中旬启程前往青禾山举行春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到,在京中无事,整日待在府里也无聊,恰逢城外一处皇帝赐给元决的皇家别院种着满园的桃花,此时正是花开得最盛时,叶欢颜挺喜欢挑花的,元决便带着她出城去那里小住些日子,散心也好赏花也好都方便,等差不多去春猎了再回来。 叶欢颜乐意之极。 正巧别院在城东郊外,马车出城后走了许久,忽然停下。 叶欢颜本来正半躺着闭目休息的,见状,忙坐起来问:“这么快就到了?” 她记得他说过,别院距离京城二十里呢,按照她的估算,现在也就走了一半多。 “不是。” 元决说着,掀开旁边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才对她道:“是到你娘亲所葬之地了。” 叶欢颜闻言愣住。 第627章 跪拜 她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里确实是她娘亲墓地所在的那座山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陌生,她来过一次,这里的大致模样记得清楚,山的轮廓是一样的,位置也一样,可是山上的景致却大有不同。 山上的海棠花似乎都没了。 叶欢颜顾不上这点疑惑,侧头问他:“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好像也不是路过吧。” 这里并非官道旁边,而去别院的路走的是官道,这里却离官道有好一段距离,之前来过,她记得路,是在官道上的一个岔口拐入,然后七拐八拐的才到,地方还是比较偏僻隐秘的。 元决道:“知道你娘葬在这里,正好别院在城东郊外,难得跑来这边一趟,去的路上可以顺道拐进来瞧瞧,便带你来了,你之前不是说寻个时候带我来给你娘看看?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时候,现在正好了。” 叶欢颜哪里知道元决会来这一出? 不过都来到这里了,若不让他上去看看也说不过去,而且,他既然知道人葬在这里,让不让他上去,区别不大,他若想看,怎么都能看得到。 他应该也不会看出什么,而且,这山上的样子与之前大有不同,之前肉眼可见的漫山海棠花树,现在竟然都看不到了,怕是上面另有玄机了。 她扯唇笑道:“哪有你这样的,来祭拜丈母娘是顺道来的,且什么祭品也没有,像话么?” 元决辩驳:“谁说的?我也是特意来的好不好,只是说是顺道罢了,哪里会真的这样没诚意?出来之前就有此打算,所以祭品什么的我也都准备了。” 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墨玄,墨玄会意,转身去马车后面,从一个护卫手里接过一个食盒,还有一些祭品。 叶欢颜见状挑眉,他看来是早就准备了的,并非心血来潮,她却竟然丝毫风声都没察觉,他也没说。 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叶欢颜只得道:“我本来打算过些日清明来扫墓时带你来的,现在既然都到这里了,那就上去吧,就当是提前扫墓了。” 元决嗯了一声,这才牵着她走上山,灵儿几个和墨玄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上到墓所在的山腰上,叶欢颜才发现,不仅山上的海棠花树都没了,先前明明无字的墓碑上竟然刻了字。 —慈母李氏之墓。 是以她的名义立的碑。 而且,看真不像是新刻的,墓碑上的字迹竟然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过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叶归云弄的,多半是因为之前 她的容貌被爆出像慕容璃,而这里本也不像是一个妾室的墓该有的样子,为了避免麻烦,被人瞧见这里起疑,叶归云把这里改了,抹去了一切可疑的痕迹,刻上了碑文,如今看着,这里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坟墓了,不过他把这里改成这样,竟然也没和自己说一声? 而且,不只是这里变了样,守墓人也不在了,这不,眼看着这里地上多了许多枯叶杂尘,怕是有些日子没清扫过了,先前守墓的人是日日都把这里打扫一遍的,如今却没打扫过,他们来了也没见人出来,显然是没人在这里守着了。 既然是来祭扫,那自然是得有扫墓的样子,元决立刻吩咐墨玄把这里简单的打扫了一遍,才拉着叶欢颜上前。 叶欢颜没想到,元决竟然会给慕容璃的墓碑下跪。 见他突然撩起衣袍屈膝跪下,叶欢颜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就要上前将他扶起来。 元决却纹丝不动,目光柔和的对她道:“女婿第一次见岳母,按照礼数是要行跪拜之礼的,我还没做完礼数,如何能起来?” “可是这……不合规矩。” 确实是不合规矩的啊,正常来说,现在她娘只是叶归云的一个妾室,元决能来祭扫已经是难得,这般以女婿的姿态给一个妾室的墓碑行跪拜之礼,极为不妥。 他到底是一个皇子啊,最尊贵的嫡出皇子,原本按规矩,她作为庶女,她的生母都不能算是他的丈母娘,嫡母才是,他却因为爱她,如此屈尊降贵。 他这样,若是被人知道,不会有人夸他敬重长辈和懂得礼数,只会觉得他罔顾礼法尊卑,哪有一个皇子娶了个庶女后,将庶女的生母当作岳母的道理?规矩体统还要不要了?那些把规矩体统奉为信仰的文官老臣怕是得吐血。 皇帝若是知道,怕是得气个半死,尤其是据她所知,元决极少跪拜皇帝。 元决道:“这是你娘亲,便是我的岳母,我跪她是理所当然的,哪里能说是不合规矩呢?何况,我何时是在乎规矩的人?” 他行止由心,规矩什么的,他从未在乎过。 叶欢颜一时哑然,没话说了,也随他去了。 不过想了想,就上前和他跪在一起。 只是磕了个头,元决便起来了,扶着叶欢颜起身。 起身后,元决才不解的问:“我记得叶家是有家族墓地的,就在城北郊外,怎么你娘葬在这里?而不是葬在叶家墓地?” 叶欢颜心思一动,淡笑着解释道:“娘亲死的时候,只是父亲的一个外室,没名没分的,当时叶家上下也都不知道有娘亲和我,父亲本也没打算让我回叶家,如何能把娘亲葬在叶家墓地?之后娘亲和我被发现的时候,她都葬在这里几年了,总不能人都安眠于此数载了,还为了迁坟到叶家墓地,就搅扰她不得安宁吧?” 元决了然,旋即拧眉道:“倒也是,不过你娘既然名分在叶家了,也不能一直葬在这里,何况,日后她的名分,也不会只是你父亲的外室。” 叶欢颜不解他后面的话:“什么意思?” 元决侧头看着她,轻声道:“你是我的王妃,以后自然就是大胤最尊贵的女子,你的娘亲,自然也不能屈居妾室之位,以后我会让她享尽哀荣。” 叶欢颜眸光闪了闪:“你的意思是,以后要追封我娘?” 第628章 暗查 元决颔首:“自然,你的娘亲,总不能一直屈居人下为人妾室,便是她已经不在了,我以后也会给她极尽哀荣。” 叶欢颜闻言,不甚在意的淡笑道:“可她已经不在了啊,人死了,所谓的哀荣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们活着的人做的再多,她又能得到什么?或许对于别的女人来说,名分很重要,便是死了也想要享尽哀荣,可我娘不会在意这些的,所以,不用了。” 慕容璃不会在意这些所谓的名分哀荣的,若是在意,又何必死遁逃婚,和叶归云在一起,无名无分的,或许她若是爱着叶归云,会想要做他名正言顺的正妻,如此到也算是她想要的,毕竟哪一个女人不想死生都做心爱男人的妻? 可就像叶归云之前立了一座无字碑一样的道理,慕容璃这一生都不可能以自己真正的名义做叶归云的妻子,那么,顶着其他名讳占据着这个位置有什么意义?骄傲如她,不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得来这样一份可笑的哀荣。 她在意的,应该不过是真情罢了,之前肃王妃也说过吗,慕容璃是个真性情的女子,而据她所知,那个时候叶归云身边已经有了妻妾,可她还是抛下一切留在叶归云身边,说明她其实要的不过是叶归云的真心,叶归云给了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元决闻言,挑眉问:“可是你想让你娘这样一直屈居妾室之位么?” 在他看来,女人的名分是很重要的,无论生前死去,而作为子女,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母亲得到最好的名分地位。 叶欢颜微微笑着道:“我想不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娘的意愿,她不在意这些东西,那我便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只要父亲的心中把她当成妻子应该就已经够了,名分上是妻是妾没有区别,而我,你知道的,我对她,没有多深的母女情分,她是父亲的妾室也好,是父亲的正妻也罢,他都只是我这具身体的生身之母,于我而言区别也不大。” 说着,她看向元决,道:“可是对你是有很大区别的。” 元决挑眉:“哦?怎么说?” 叶欢颜道:“其实你想要给我娘哀荣,不过是因为在意我,想要给我极尽的体面罢了,可是你原本是最瞧不上妾室扶正这种得位不正的途径的,而大胤也对这种事情不推崇,若非陛下扶正了谢皇后,这种事情甚至是要被唾弃的。”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以后掌权了就因为我而给我娘所谓的哀荣,那自然无外乎是将她追封为我父亲的嫡妻,再加封别的名分,可一旦如此,就有违你的初心,对你的名声也不会好。” 大胤注重正统,皇帝多年来被人诟病的地方很多,而扶正了谢皇后这一点就是其中之一,而因此,皇后和元凌的名分一直都饱受争议,虽然也占据着嫡之一字,可比起何皇后和元决,就差别大了,元决作为元配皇后所出嫡子,生来就被拥戴,是公认的储君,朝廷正统血脉的象征,他若是以后真的登基后为了叶欢颜追封一个本为外室的妾,一定会被非议谴责的。 他不能承认这种晋封途径,不然,就是承认抬妾为妻扶庶为嫡这种有违礼法体统的荒谬行径,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元决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他只是淡淡笑着:“这些我并不在意。” 叶欢颜严肃道:“可是我在意,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受到不必要的非议,若是我娘在意名分,我也想要,你这样做算是投我所好,便是会被人谴责非议也勉强还算值得,可我不需要,所以,此事作罢吧,没必要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她微微歪着头,有几分玩笑的道:“你若是想让我娘在天有灵能够安息,就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我想对她来说,我能够好好地,得到一个一心疼我的夫婿,就是她最大的慰藉了。” 她都这样说了,元决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做的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她既然不在意,也明显的不想要,那他自然也没必要坚持。 没在这里待太久,他们就下山前往皇家别院了。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因为提前派人来吩咐准备,他们直接可以入住,且膳食也都备着了。 叶欢颜吃了午膳就午睡去了,等她睡着了,元决才悄然出了外面。 凉亭下,元决负手而立,墨玄站在后面。 “说吧。” 元决淡淡出声。 在给叶欢颜的生母扫墓时,他就看得出来,墨玄有事情需要禀报,而他正好也有事情要吩咐。 墨玄立刻道:“殿下,王妃生母的墓被改动过,之前属下奉殿下之令查王妃生母所葬之地曾到过那里,当时那座山上种着漫山的海棠花树,墓碑是无字的,附近的那处别院还住着一个守墓人,可今日海棠花树没有了,墓碑刻了字,字迹痕迹明显老旧,守墓人也不在了。” 元决闻言颇为诧异,也瞬间了然。 怪不得叶欢颜当时刚到那里时,明显的是吃惊地,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自然没错过她到那里后的所有神色变化。 她明显对那里的一切感到陌生和意外,这让他有些不解,她又不是没去过,怎么会对那里感到陌生和惊讶呢?只能说,那里肯定和她之前去看到的样子是不同的。 果然。 他正想吩咐墨玄去查一查怎么回事,或许能一叶而知秋的推测出她到底在瞒着他什么,没想到墨玄先解惑了。 能够将那里变了个模样的,只能是叶归云做的,叶归云做这件事,定然是想要掩盖什么东西。 所以,叶欢颜的生母,绝对不会是寻常女子,可到底有什么来历,还得查到再说,他不想做任何猜测,但是他笃定,叶欢颜绝对是都知道的,她知道,却一心瞒着他…… 他思忖片刻,吩咐道:“你让赤玄去查一下王妃的生母是何来历,记住,不要让王妃知道。” “是。” 墨玄领命退下,去找赤玄交代此事了。 第629章 遗传 在别院住了七八日,夫妻俩两耳不闻窗外事,尤其是叶欢颜。是真的什么都不过问,过得好不快哉,眼看着就临近中旬了,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前往青禾山春猎,夫妻俩便让人收拾了东西,回城,准备了一下,便随同皇帝的銮驾去了青禾山。 去年的春猎因为皇帝遇刺和后面那场火而被迫中止,秋猎也因为南边水患被取消,加起来算是两三年没有好好举办过狩猎大典了,这次皇帝极为上心,吩咐各方人务必周全举办,毕竟是这样正式的典礼,若是一再出岔子,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还好,一切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毋庸置疑的,元决在此次春猎之中拔得头筹,当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地。 春猎期间,叶欢颜除了和元决腻在一起,就是和元倾城策马打球,哦,还尽量避免没必要的时候不要在皇帝面前出现,皇帝现在是极其不想看见她,她也乐得不在皇帝面前晃悠。 终于,春猎结束了。 叶欢颜摸着皇帝赐给元决的头筹奖赏,是一把金身龙型弓,弓的两端一边是龙头一边是龙尾,上面还有龙鳞纹,尊贵又威严,寓意很是明白,这玩意儿怕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她啧啧出声:“这弓是赤金打造的吧?不知道用了多少金子呢,重的我都拿不动,等拿回王府后得珍藏好,说不定以后还能用来换很多银子。” 元决换了一身便装出来,听到她说这话,很是好笑:“说什么傻话呢?王府金山银山的随你用,哪会有缺银子的时候?何况,这东西是我太祖父命人打造传下来的,他传给我皇祖父,皇祖父传给我父皇,父皇传给我,以后,自然也是要留着给我们儿子的,你就算拿去卖,也没人敢买。” 叶欢颜闻言,有些惊讶:“这样啊?怪不得。” 那这就是帝王或是太子才能用的,那确实没人敢买,别说拿去卖,这玩意儿还得供着。 元决问:“怪不得什么?” 叶欢颜笑笑::“陛下赏赐这玩意儿的时候,大家脸色都颇为奇怪,尤其是元凌。” 皇帝当众赏赐的时候,叶欢颜看了一眼,元凌脸色难看的厉害,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若是有这样的寓意,皇帝将这把弓当做头筹奖赏给了元决,用意不言而喻。 虽然元决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是皇帝这样明显的表态,还是第一次。 元决轻呵一声,对元凌和其他人的这些反应并不在意。 倒是叮嘱一件事:“让人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便启程离开这里。” 叶欢颜闻言愣了愣,忙问:“明日?为何要明日离开?而且明日中午不是在校场那里有宴席?陛下也是打算宴席后才准备回銮。” 狩猎结束,是要举办一场庆功宴的,去年就是因为春猎中止,才没有庆功宴,可这次春猎顺利举行结束,是要举行宴席的。 元决道:“明日照常参加午宴,宴席结束后我们就立刻起程,去玺雲山皇陵,祭拜母后,这是之前说好的,你忘了?” 叶欢颜都险些忘了这茬了,这事儿是正月的时候说好的了,之后这两个多月就一直没提起过,又出了几桩事儿,她就忘了这事儿。 她一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那好,一会儿我让灵儿她们收拾一下,明日午后才能走呢,也不急于一时。” 元决颔首:“嗯,一会儿我还得去见父皇,你在吩咐她们收拾,记得给你自己多收拾几身衣服,等祭拜了母后,我还打算带你在外面玩一些时日再回京。” 叶欢颜两眼放光:“真的?我们可以玩一些时日再回去?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元决道:“也就玺雲山周围的那几座城池,也不能走太远,不过那些城也有些景致好的,你就权当是散心便可,你若是想玩好玩的,等我们下个月下旬去闽南,我再带你玩个够。” 叶欢颜眉飞色舞的笑道:“这样就很好了,反正只要不是在京城,我觉得哪里都可以算是游山玩水,毕竟京城太闷了,我天天待在王府都快长蘑菇了,不过等去闽南,我就不要你带我玩了,你把我寄放在姐姐那里就好了,我不耽误你办正事儿。” 元决强调:“带着你也不耽误事儿。” 他这次去闽南,只是去勘察,带着她玩也不误事儿。 叶欢颜摆摆手,笑眯眯道: “这个倒是再说吧,我们先玩好当下。” 元决颔首:“好。” 元决去找皇帝后,叶欢颜便督促着灵儿她们收拾东西,出去旅游啥的,自然带的东西要简单但是实用的,那些王爷王妃规格的衣物就不好带了,只能带一些便装,还好收拾来春猎带的衣物不少,她个人平时就不喜欢太繁琐的衣物,便装也能拣出好些,拣完了可以带上的,其他的就由王府的人带着随同皇帝的銮驾一起回京了。 第二日,午宴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元决带着叶欢颜一起离开了。 走了一个下午,天黑之前抵达了一个小镇,在镇上客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走了大半日,傍晚时抵达玺雲山皇陵。 这里方圆十里都是皇陵的范围,绵延的山看不到尽头,葬着自开国以来至今亡故的帝王后妃和一些有资格葬入皇陵的皇室宗亲。 他们到了之后,入住了皇陵旁边的行宫,第二日,元决才带着叶欢颜去何皇后的陵墓祭拜。 陵寝里面挂着何皇后的画像,叶欢颜第一眼看到何皇后的画像,就觉得十分亲切。 看了一眼画像,再看看元决,叶欢颜笑道:“之前就觉得你和姐姐眉目轮廓都挺像的,可你们却和陛下不太像,原来都是随了娘,母后的遗传基因很厉害啊。” 元决不解:“何为遗传……基因?” 叶欢颜解释:“就是遗传的特征啊,比如我娘生了我,长得像她,那我的样貌就是我承继于她的遗传基因,而你和姐姐都生的像母后,这幅样貌特征便也是承继于她的遗传基因。” 元决了然。 他道:“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也一定都遗传了你基因。” 如果以后的孩子是像她的,那他很期待。 叶欢颜眨了眨眼,揶揄:“遗传我的什么基因?美貌还是聪明?” 她只是玩笑,元决却格外认真的沉吟了片刻,道:“都有最好,最好是女儿长得像你,儿子跟你一样聪明。” 叶欢颜哑然失笑:“为什么不能像你?孩子也有像爹的好吧?而且你也生的俊,人也聪明啊,这两点对比你,我自然弗如,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像你。” 第630章 一言不合就开车 元决沉吟片刻,道:“那就儿子像我,女儿像你。” 叶欢颜斜眼瞅着他,凉凉的呵呵哒:“你这是打算宠着像我的女儿,然后放养像你的儿子吧?” 被戳中心中盘算,元决尴尬了一下。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反正儿子他是不打算宠得,生来继承皇位就行了,男孩子比较糙,摸爬滚打是正常的,他之前不就是这样过来的么? 谁家儿子不是这样养的? 不过女儿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一朵娇花,得养在温室里,各种疼着宠着才好。 叶欢颜哼哼两声:“这样也行,正好到时候你疼你女儿,我宠我儿子,咱们各疼一个,公平!” 元决立刻不依了:“那不行,就算是儿子也是男的,你怎么能宠别的男人?” 叶欢颜奴:“那女儿也是别的女子,你不也打算当心头肉?元决,你这样可就太双标了啊,凭什么你能疼女儿我不能疼儿子?讲点道理好不好?” 元决:“……” 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 他顿时无言以对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清咳两声。 叶欢颜见他说不出话来了,才稍稍满意,摆摆手道:“算了,我现在才不要和你为了还在你身上的儿子女儿争吵,伤感情。” 元决闻言,表情有些微妙了,目光意味深长且揶揄的看着她挑眉:“在……我身上?” 说着,他忽然勾起嘴角,微微弯腰,在她耳畔哑声低语:“那我晚上让他们都到你身上好不好?” 叶欢颜一听,顿时羞臊起来,狠狠地瞪他:“你……你能不能正经点?这里还是在母后的陵寝里呢,你就……登徒子!” 一言不合就开车,简直是……有辱斯文! 元决无辜脸:“这不是你先开的话茬么?我就是顺势接话而已,再说了,母后是过来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而且我们在讨论的是给她生孙子孙女的事情,她说不定巴不得我们多说点呢。” 叶欢颜红着脸闷闷道:“那……那也不能真的说啊,陵寝这种地方,应该庄重严肃一点, 哪能说这些不正经的?” 元决义正言辞:“传宗接代生儿育女是人伦常态,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了,哪有不正经?” 叶欢颜瞪他,却不吱声了,却有些扭捏。 元决伸手拉住她的手,好言道:“好了,不逗你了,先带你拜见母后。” “嗯。” 给何皇后的棺椁跪拜过后,在这座陵寝里,元决和叶欢颜说了好些他所知道的何皇后的事情,叶欢颜听得认真,看得出来,元决对他这个生来丧去的母亲,是很怀念眷恋的,那种刻于骨子里的怀念和遗憾,是叶欢颜很难体会到的,起码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对于原主追念慕容璃的感同身受,都远不及元决这样深刻的对母亲的怀念。 其实她早就看得出来,元决对于这个生来丧去的母亲很在意,便是见都没真的见过,在他的心里,这个母亲的地位是比皇帝重要的,皇帝疼他宠他这么多年,可皇帝对他的疼爱并不纯粹,这份不纯粹的父子之情,于他而言早已一文不值。 所以,他都可以为了她选择叛逆皇帝,固然是他爱她,可不否认,也是因为皇帝的所作所为让他不抱期待了。 在皇陵待了两日,元决就带她离开,在京城北边的这些城池转了一圈,看了不少山水景致,中旬才回京。 一回到京城,叶欢颜才得知,肃王府大喜,肃王世子妃在五日前生了,诞下两个女儿,母女三人皆平安。 这算是好事儿,既然不是龙凤胎,生两个女儿比两个儿子好,女儿不继承家业,好生养着,以后备两份嫁妆嫁出去便好。 叶欢颜回到京城第二日就立刻赶去了肃王府看孩子。 叶欢颜挺喜欢孩子,又是肃王妃的孙女,她更喜欢,直接爱不释手,两个孩子,和肃王妃轮流换着抱,一边端详着对肃王妃道:“我瞧着这俩孩子生的倒是有些像您呢,孙女像奶奶,倒是少见。” 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可因为精心养着,已经长开了,白白胖胖的,依稀看得出有点像肃王妃的,这都能看得出像,可见是真的很像了。 肃王妃笑容就没消失过,看着怀里的奶娃子,很是高兴的道:“可不是么?前儿我母亲来看,都说这俩孩子与我刚出生时也挺像,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生的无论是你小叔叔还是小姑姑,都不太像我,没想到倒是得了两个生的像我的孙女,真给我争气。” 叶欢颜无奈莞尔:“您是高兴了,怕是小婶婶就郁闷了,怀胎十月生了俩闺女,却都不像她。” 肃王妃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反正她很高兴两个孙女生的像她,至于儿子儿媳妇……以后再生像他们自己的就行了…… 孩子刚出生几日,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自然不能一直抱着,而且也该喂奶睡觉了,叶欢颜只能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给乳母带走了,又跟着肃王妃去看了世子妃,之后才一起游园说话。 肃王妃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你最近身子感觉如何了?我可是一直盼着你能有好消息呢。” 叶欢颜道:“身子是没什么异常了,停了半年的癸水月初的时候也来了,可是是否真正恢复好了可以有孕了我还不知道,唐笙姑姑也一直没来给我检查,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反正我和元决都不急。” 她虽然想要孩子,却不想现在要,毕竟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啊,她之前连圆房都不想这么早,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也没办法,毕竟这个早晚影响也不大,可是这么早生孩子,很伤身的。 所以她并不急,只要之后能够有就行。 肃王妃问:“唐笙何时来?” 叶欢颜摇头:“不知道呢,她年前离开时说四五月的时候会来京城一趟,届时顺道来给我看恢复的情况,可如今也没消息,就连甘先生也一直没回来,可能是有事情耽搁了。” 唐笙也就罢了,甘先生以前是常年都在晟王府住着的,可是年前离开后,如今都四月中了,他都一直没回来,也没什么消息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毕竟元决身体好了,也不需要他随时待命了。 元决也没提起过甘先生的事情,怕是来与不来,他们年前就商谈过了的,他既然身体大好,本也不需要甘先生一直在这里耽误自己的事情了。 第631章 战事将起? 肃王妃道: “那就再等等,唐笙这个人虽然性子冷,可言出必行的,她既然说了会来,那就一定会来的,更何况,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你和你娘相似的容颜,她也会对你的身子病情负责到底。” 说着,肃王妃不免叮嘱道:“不过等她来了,你谨慎些,可别让她察觉什么,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娘,她这个人极其聪明,若你面对她时露出什么端倪,她会起疑的。” 叶欢颜颔首道:“这个我知道,先前她因为我的样貌起疑过,不仅问了我,还去问过我父亲,我与父亲都给糊弄过去了,她应该不会起疑,不过……” 肃王妃问:“不过什么?” 叶欢颜困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娘死遁的事情极其隐秘,知道的人极少,唐笙为何会知道?便是她与娘亲的关系亲密知道了此事,那又为何不知道我娘是在父亲身边?不知道她已经故去了?” 其实她所知道的这些关于身世的事情,仔细想起来,很多都是说不通的,她只是无意于追根究底,怕知道的越多,就没这么心安理得了。 可如今既然肃王妃提起,她有这个疑惑,还是不免想知道,毕竟出于本能,她其实还是很好奇的,可是理性让她不敢去过问太多。 肃王妃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也并不知道叶归云是怎么和叶欢颜说的,思忖片刻,低声道:“她知道你娘死遁离开,却并不知道你娘在叶归云身边,你娘也并非离开裕王府后就在叶归云身边待着的,她曾经离开过好些年,后来才到了叶归云身边有了你,所以莫说是她,连我也不知道你娘曾在叶归云身边,还有了你,此事怕是只有叶归云和她知道,若非你生的像她,我也不会起疑去问叶归云。” 叶欢颜闻言很是惊讶:“所以,我娘并不是离开后就和我父亲在一起的?” 肃王妃微微抿紧了唇,看着叶欢颜忙问:“怎么,叶归云跟你说阿璃一开始就和他在一起了?” 叶欢颜摇头:“倒也不是,我娘的事情他说的不多,只说过去的事情不想与我多说,没什么意义,是我自己猜想的,他也没否认,我以为……” 对于这一点,她也一直疑惑,慕容璃离开了十二年她才出生,如果那十二年里他们一直在一起,怎么可能在她之前一直没孩子?反倒是十二年后才有了她,还是在慕容家出事的时候,这点说不通。 而且,慕容璃能长达十二年被叶归云藏着?还没有被人发现过?反倒是慕容璃死后才被发现?这一点也说不通。 肃王妃道:“不是的,她死遁刚开始的那些年,是远离大胤……京城的,至于她什么时候回来待在叶归云身边的,我并不清楚,不过叶归云的话说的不错,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往事已矣,她人都故去了,你知道太多没什么意义,反倒是让你徒增烦恼。” 叶欢颜听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听肃王妃后面的话,也深以为然,就不问了。 叶欢颜本以为回京后不多日就要启程南下了,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肃王府回去后,正好元决从宫里回来了,似乎出了什么事,脸色颇为凝重,告诉她,怕是暂时不能南下了。 叶欢颜听着忙问:“怎么这么突然,而且你脸色这样难看,可是出什么事了?” 元决沉声道:“父皇收到安插在东启的人传回的密报,东启频繁调动整顿兵马,怕是要对大胤用兵了,父皇让我对东境部署防范,以防东启来犯时猝不及防,所以,闽南的事情只能先搁着了。” 闻言,叶欢颜当即变了脸:“这么快?” 元决见她脱口而出竟然是这三个字,挑眉:“怎么?你知道?”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道:“也不算知道,就是之前凤冥天说过,东启和大胤迟早是要交战的,最多这两年了,可我没想到,竟然现在就开始了。” 元决问:“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欢颜道:“他是东启人啊,这个你不是之前缪元公主被杀,与北靖和谈破裂的时候就猜到了?先前我想要离开你,他就说带我去东启,就顺便说了此事,我以为不会那么快,是我低估了,早知道该早些跟你说的。” 她有些内疚,幸好还是提前知道了,还能做防范,要是东启直接大军压境,那可就糟了。 元决了然,道:“你不说也没事,你和他到底有些渊源,撇开别的不说,他对你是极好的,但他若是东启人,又知道此事,极有可能身份不低,与我便也是敌对的,这样算起来,你便等同于夹在我们之间,总是不好做,你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管就好,这是大胤和东启的国仇,你不该牵涉进来。” 叶欢颜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在她这里,凤冥天还是有些许分量的,毕竟当初差点就拜把子的交情,而元决是她的丈夫,他们打起来,她确实是不好做人,偏帮元决是肯定的,可也不能全然不顾凤冥天,直接把他卖了,毕竟论是非对错,两国相争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她无法置喙,只能置身事外。 可说是真的置身事外也不切实际,因为她是元决的王妃,任何与大胤与元决相关的事情,都是她的事。 就像现在,如果东启来犯,元决必定是要领兵出战,她能够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不去过问么? 她犹豫了一下,咬着唇问:“一定要打么?” 元决闻言,对她这问题感到颇为好笑,道:“若是东启来犯,自然是要打的啊,不打难道等着灭国?” 叶欢颜摇了摇头,抿嘴道: “自然不是,可是就不能言和?相安无事的多好,明明打起来遭殃的都是两国百姓,为何非得打呢?” 她可能是真的没有太大的格局吧,挺喜欢和平的,不喜欢战乱纷争,若是事不关己,她尚且还能收拾东西远离乱世,找个战火烧不到的地方隐居,因为改变不了,只能远离,可问题是,她现在没法远离的。 不止如此,她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心境也是不同的,她是真的希望百姓能安居乐意,两国可以相安无事,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她以前就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国与国之间一定要打仗,古代是那样,现代也是那样,大致是为了争夺土地资源,可是用无数人命和鲜血去争夺所谓的资源,真的值得么? 第632章 亲疏远近 元决无奈的感慨道:“因为人心贪婪,想要的东西都是无止境的,这世上只要有人,就会有纷争,只要天下分裂,就会有战争,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相安无事,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道:“我知道啊,只是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念想罢了,我虽然有心想要阻止避免战争,可是也不过是有心无力,我能劝得了你,却也劝不了陛下,更没办法阻止东启发兵攻打大胤,只能看着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了,如今我只希望,如果战事不可避免,你要领兵出征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她瞅着他,故作严肃的闷闷道:“我可不想守寡。” 如果真的有战争,绝对是元决领兵应付的,皇帝如今让元决部署防范就已经说明了,而且现在从各方面来考量,元决也是最合适领兵打仗的,她虽然出于私心不想他去,可是也只能心里想想而已,因为他是皇子啊,有许多事情,是他生来便被赋予的责任和使命。 可战场刀剑无眼,她是很担心的。 元决侧头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她闷闷不乐的面庞,轻声道:“若是真到了我要领兵的那一日,我便送你去姐姐那里,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去接你,可好?” 叶欢颜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算把我捎在身边呢。” 元决将她一把捞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拥着她怅然道:“我倒是想啊,可是哪里是想带你就能带着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留在京中自然是不行的,只有把你送去姐姐那里才能确保你能平安。”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除了一母同胞可以以性命相付的姐姐,他谁也不放心将她托付,更不放心把她留在这里。 叶欢颜闷闷道:“随你吧,我无所谓,虽然想待在你身边,可是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平白给你添乱,如果去姐姐那里能让你安心,那就送我去吧,记得去接我回来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处于热恋阶段,她其实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和元决分开,就想天天和他待在一起, 仿佛现在不这样腻着,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很迫切的想要把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的感觉,可是,又莫名觉得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念想而已。 莫名其妙的预感,却又令她心中不安。 因为他们之间,总归是横着一些事情的,她现在梗在心头刻意瞒着他的身世,便是其中一件。 元决颔首道:“嗯,等我打算去东境的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去姐姐那里,等事情了了,再去接你回来。” 叶欢颜没意见,倒是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元决道:“再看吧,我已经传令让人去东境,让他们把兵力布防再做更改,加深防范,也传令去给安插东启境内的人,让他们盯着东启军方的动静,看东启有何动作再看什么时候去,不过既然知道东启兴兵的打算,自然要在他们发兵之前去部署好,总不能等他们大军压境了才去吧,那样的话,可就是什么都晚了,所以,怕也不会太久了。” 叶欢颜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确实是该让东境那边的守将将兵力布防重新调整,凤冥天蛰伏在大胤多年,将凤阁势力遍布大胤,可不只是为了杀人,怕也是为了来日对大胤用兵做准备。” “他定然对大胤的边境兵力部署有所了解,怕是也安插了不少人在大胤境内伺机而动,我担心到时候一旦两国交战,他的人会形成里应外合之势,那就麻烦了,你最好派人对他的人都清缴一番,但凡可疑的都不要留,若是可以,把东境军方的兵马将领什么的,能调整的都作一番调整。” 元决闻言,诧异的挑了挑眉,笑道:“你这些提议可是都偏着我了,不是说不想卷入此事?” 叶欢颜闪着无辜的眼眸,耸耸肩:“我这不算吧,而且你是我夫君,我偏向你一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何况,这些你其实都知道的,我猜你接下来就是要清缴他的人和势力了吧,我跟你说这些也只是顺口一说 而已,也没有出卖他,我甚至也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人安插在大胤的,能算什么事儿?” 说着,她有些黯然神伤:“再说了,这哪里是我说不想卷入就真的一点都卷不进来的?你身处其中,而我与你是夫妻,你的事情便也是我的事情啊,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我与他再有交情,都不及我们夫妻一体,我总要先为你着想,至于他,既然是敌对关系,便是什么交情也没了。” 何况,她也没有真的帮他对付凤冥天什么的,他们男人之间国与国的征战,她也没办法干预,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提醒他做防范罢了。 这次东启打算对大胤用兵,凤冥天是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他蛰伏大胤多年有备而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凤冥天到底在大胤经营了多少势力,安插了多少人,这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她帮不了元决什么,只能提醒他有这颗炸弹,让他尽量先拔除,仅此而已。 而且,她总觉得,此事真的不是她想要置身事外就能如愿的,她有一种预感,她怕是会牵涉其中,并且与此事有很深的羁绊。 可能是她想的多了,都说女人爱胡思乱想,她以前觉得这话有失偏颇,可是她却总是这样,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而且没来由的。 元决抬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我很爱听,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叶欢颜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没好气道:“去,没个正经,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跟我调情。” 元决哑然笑道:“哪里是调情,我是认真的,想再听你说这些话,听着心里欢喜。”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想再听就自己回忆去,这种话重复说就没意思了。” 然后,他怀里也不待了,推开他就直接起来,撇撇嘴轻哼一声,拍拍衣裙,走了。 元决见她离去,低低笑着,心情颇为愉悦。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数日,元决一直在忙着东境的调整部署,极少有时间跟叶欢颜腻歪了,叶欢颜则是该干嘛干嘛,闲来没事跟上门晃荡的元倾城唠嗑,去肃王府逗孩子。 这一日,叶归云忽然来了晟王府,不过来找的不是叶欢颜,而是元决。 看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事,其神色十分凝重。 第633章 坦白 已经坐了许久了,茶都喝了两盏,叶归云都没说来意,并且坐立不安,一脸挣扎迟疑。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 元决难得对叶归云有耐心,也不催他,反倒是极具耐性的洗耳恭听。 他猜得出来,叶归云此来怕是因为叶欢颜,虽然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可叶归云既然特意来找他而不是找叶欢颜,且这般挣扎着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怕也不会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他自然不好催,不然若是催了叶归云却不说了可怎么好? 终于在静坐了一炷香后,叶归云开口了:“殿下,在臣说明来意之前,能否先问殿下一个问题?” 元决眸色微动,颔首道:“你说。” 叶归云定定的看着元决,眼神格外的郑重严肃:“倘若欢颜的身世与存在是陛下绝对难容的,殿下可愿意不惜任何代价的护着她?哪怕与陛下反目甚至是……父子相残。” 闻言,元决心头一凛,眯着眼看着叶归云问:“你这话是何意?” 叶归云不答,而是目不转睛神色严谨的看着元决再问::“殿下先回答臣,您可愿意?” 元决看着叶归云,一时间不说话了,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淡淡的道:“你先说是怎么回事,为何欢颜的身世和存在会让父皇绝对难容?她有什么身世?这次她的样貌被爆出与……相似,父皇也都看在本王的份上没有非要杀她,到底还能有什么缘由是让你觉得父皇绝对难容她的?你把话说明白了。” 叶归云没立刻说,似乎没有得到元决的正面回答,有些不能安心,迟疑着要不要说。 可终究,他还是站起来,走到中间,忽然就跪下了。 元决微惊,眯着眼狐疑问:“你这是做什么?” 叶归云挺直的跪在那里,目视前方,也不看元决,只是看着前方而已,他问:“不知殿下可知晓当年裕王府青阳郡主慕容璃与陛下婚前病故的事情?” 元决一愣:“自然是知道的。” 叶归云看向元决,语调沉肃的问:“那殿下可知,青阳郡主并未真的死去,而是不愿嫁给陛下,故而死遁,去了东启。” 元决没想到叶归云会提及此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缄默良久,微微颔首:“……知道。”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可他却是知道的,毕竟裕王府被灭门的内幕他查过,自然前因后果也是晓得大概的。 无非是青阳郡主与被东启送来做质子的皇子姬沉互生情愫,在姬沉逃回东启后,慕容璃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在与他父皇大婚之前死遁去了东启,与姬沉相守,做了东启皇后,后来此事不知为何被他父皇知道了,父皇心生恨意大为不甘,也深以为耻,便展开了对慕容家的灭门报复。 叶归云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点了点头道:“既然殿下知道,那臣就不赘言了。” 元决心头生出一种猜测,伴随着不祥的预感,他当即目光凛然的盯着他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此事和颜颜有何关系?” 叶归云重重的吸了口气,脊背忽然佝偻了几分,垂首微微闭着眼,一副无力怅然的样子幽幽道:“欢颜……是她的女儿。” 元决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脱口出声:“你……你说什么?!” 叶归云神色如旧的无力与颓然,道:“当年裕王府覆灭后,她回来了,当时她腹中怀着欢颜,臣便将她藏起来,她生下欢颜后便血脉枯竭而死,临死前将欢颜托付于臣。” 元决眼睛睁得极大,脸色有些难看,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颜颜岂不是……” 东启的公主! “……是。” 元决当即怒不可遏,怒吼出声:“叶归云!你……” 他突然就怒的不行,却也不知道该呵斥什么,呼吸一阵急促发颤,心口剧烈起伏,额间脖子的青筋都爆了。 叶欢颜是慕容璃和姬沉的女儿,那就是东启的公主,这样的身世,确实是皇帝绝对容不下的,对于皇帝来说,慕容璃当年死遁逃婚和姬沉在东启相守,是他毕生的耻辱,他为了泄恨,连慕容家都还能狠心覆灭,叶欢颜几乎可以说是慕容璃背弃他的证明,绝对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叶欢颜的身世被爆出,哪怕舍弃他这个儿子,怕是也不会放过叶欢颜。 目光又怒又冷的盯着叶归云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元决缓缓坐下,坐在那里平复心神,静默了好一阵,他稍微稳定心神了,才勉强镇定的问:“此事颜颜可知道?” 叶归云低声道:“她知道慕容璃是她的生母,去年南下回来后,她因胎记之事去只问臣,臣便告知了她此事,但她却不知道慕容璃与姬沉的过往,臣也并未与她透露过这些,所以,她只以为她是臣与慕容璃的女儿。” 元决突然狠声咬牙道:“既如此,那就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 “臣明白。” 元决屏着呼吸定了定神,这才想起关键的,忙问:“她一直没有跟本王说起这件事,想来是你们有意隐瞒,既如此,今日特意来告知本王此事,还说了父皇绝对容不下她的话,是出了什么事?” 叶归云道:“臣得知皇后在派人查欢颜的身世,且是冲着慕容璃去的,臣并不知道她查到了多少,也确定当年抹消的很干净,她绝对查不到确切的证据,可她既然针对此事在追查,定然是起了疑心的,且有了相关依据才会起疑,臣只怕此事迟早会被捅到陛下那里,届时一旦欢颜和慕容璃有所牵扯,便是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会放过欢颜,何况,陛下若是出手追查,此事不一定能瞒得住。” 元决微微变脸,忙问:“你确定是皇后在查?” 叶归云颔首:“是,臣不久前抓到了一个追查暗中打探欢颜生母的人,审问之下才得知是皇后的人,臣并不知道皇后到底派了多少人在查,又查到了多少,也无法直接派人去围剿这些人,便是阻止了,皇后还是会再派人查,且更加怀疑,思前想后,只能来寻殿下。” “现如今,只有殿下可以出手阻止皇后继续追查此事了。” 第634章 杀了皇后,才能永除后患! 元决微微拧着眉,若有所思的道:“你既然这般笃定的说只有本王才可以阻止,想必是有了计量,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叶归云表情发狠,目光泛着冷芒和浓浓杀意:“扳倒皇后,杀了她,才能断绝她揭开此事的可能,永除后患!” 元决有些讶异的看着叶归云,没想到叶归云会如此干脆。 叶归云道:“既然皇后已经起疑,不管如何阻止,都是阻止不了她继续查的,而且若是阻止,只会让她更加怀疑和确定,如此祸患,只有将她除掉,才能将此危机扼杀于萌芽,而扳倒皇后要她的命,臣尚且做不到,但是臣相信,殿下可以做到。” 他确实是可以做到。 他并非真的拿皇后没办法,只是因为顾虑到皇帝,知道皇帝想要让皇后母子制衡潮剧,才一直不出手。 他算是对他这个父皇了解的透彻了,知道皇帝最在意什么,所以可以趋利避害,在他父皇看来,他便是再如何厉害,再怎么狂妄不羁,也都是再皇权的掌控之下的,翻不出皇权之外,所以才会一再纵容自己,可如果不顾皇帝的意愿贸然出手对付皇后赶尽杀绝,皇帝会明白他一直在隐藏实力,必定深以为戒,怕是以后皇帝会防着他了。 当年皇帝不就是防着他,才会纵容皇后母子派人去南蛮对他下毒手的么?哦,不只是纵容,还透露了他的行踪,在背后推波助澜,若非如此,就凭皇后母子,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把他伤成那样,差点要了他的命。 皇帝疼他纵他是一回事,但是前提是他是翻不出皇帝的掌心威胁不到皇帝的权威,如此,哪怕他桀骜不驯也都无伤大雅,因为这样世人只会说皇帝偏爱纵容才会让他狂傲自负,而不是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他衬托着皇帝的不足,这是皇帝所不能忍的。 就像他年少时,人人都说他文韬武略,小小年纪便战功彪炳,在朝中军中的威望直逼皇帝,许多人都说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更甚于皇帝当年,皇帝素来自傲,自然不容许在旁人眼里,自己竟然被自己一手培养的儿子比下去了。 所以哪怕知道他母后的死因,哪怕这几年便是皇后一再作妖,为了大局,不让皇帝再忌惮他,他都没有真的对付皇后,因为他需要韬光养晦,不想费心再去与皇帝周旋,只有这样,才能在日后一击而中。 一旦他出手置皇后于死地,皇帝就会知道他有所隐藏,且深不可测,必不会再和现在这样相安无事。 而且,他若以手中掌握的东西去对付皇后,皇帝就会知道,他其实对于亡母的死因一清二楚,知道皇帝当年在他母后被害死的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更加麻烦。 不过如今,这些都顾不上了。 他没做什么犹豫,只微微拧眉沉吟道:“此事本王会着手安排。” 叶归云感激道:“多谢殿下。” 元决蹙眉道:“谢就不需要了,颜颜是本王的王妃,护她周全是本王理所当然要做的,用不着你致谢。” 叶归云一时无言反驳他这个话。 元决道:“你先起来吧。” 叶归云这才起身。 元决示意叶归云坐下后,才问道:“颜颜的身世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叶归云思忖一瞬,道:“肃王妃也是知道的, 先前欢颜样貌被爆出与慕容璃相似,肃王妃便起了疑心去问了臣,臣便如实告知了。” 元决颇为意外,没想到肃王妃竟然知道,不过他不担心,因为肃王妃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叶欢颜不利,知道也会隐瞒的。 元决又问:“东启那边呢?本王记得青阳郡主是在慕容家出事一年后去世的,怎么会在那之前回了这里生下了颜颜?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归云解释道:“那不过是东启放出的幌子,她离开东启后,姬沉为了掩人耳目便说她病了,她离开东启回来的途中一直被东启傅太后派人追杀,千难万难才回到大胤,东启那边并不知道她回到这里了,怕是以为她死了才宣告她去世了,所以,东启那边并不知道欢颜的存在。” 甚至连慕容璃离开东启时已经身怀有孕都不知道,不过也不怪他们不知道,慕容璃自己也是回来的途中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元决所担心的,正是怕东启那边知道叶欢颜的存在,如今既然叶归云这般笃定不知道,那就放心了。 只要东启不知道,他再想办法让他父皇也永远不要知道,他和她才能好好地,反之才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她既然早就知道她是慕容璃的女儿,那慕容家的灭门血仇,她真的不在意么? 哪怕她不是原本的那个叶欢颜了,可他知道的,她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和原本的叶欢颜区分开来,虽说她是附体而生,可她对原来那个叶欢颜的记忆是完完整整拥有的,且所有的一切都能感同身受,她们终究是一个人,她怕是自己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慕容家的血仇,才会一直瞒着这件事不让他知道。 元决顿时没有心情再和叶归云继续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知道的刚才都说明白了,便让他先离开了。 叶归云走后不久,叶欢颜便来了。 进来后,她径直走过来在他面前问:“刚才父亲找你做什么?在外面遇上,他心事重重的,没跟我说两句话就急着走了,是出什么事了?” 她知道叶归云来找元决后,有些好奇这一直不大和睦的翁婿俩能有什么好聊的,就过来了,一直在冥松阁外面等着,叶归云离开后她才进来。 元决挥去了脑海中烦乱的思绪,目光温和柔软的看着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我抱抱。” 叶欢颜没好气道:“我是小狗啊,做什么总是这样跟我招招手让我过来你身边?” 话是这样说,可人还是上前几步,走到他身畔,然后被他顺势一拉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坐了他一个满怀。 他拥着她,许久不曾言语,只埋首在她心口处,很暧昧的姿势,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暧昧气氛,反而真切的感觉得出来,他纯粹的只是想抱抱她舒展心绪而已。 叶欢颜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脑,歪着头看着他,颇为好笑的道:“怎么了?见了你岳父就一脸丧劲儿,还从我这里寻求慰藉, 被他骂了?不应该啊,他应该不敢,而且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比你好到哪去,到底出啥事儿了?” 第635章 奇怪 元决思忖片刻,随意道: “没事,就说了一些军政,你也不是不知道,东启打算大军压境的事情,你父亲虽说是镇守北境,可毕竟他对大胤各方边防都是看重的,得知东启有变动,就来与我商谈了一些应对之策。” “噢。”叶欢颜点点头,表示懂了。 那些国政军政什么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反正她想做的,不过是在他身边好好待着。 嗯,做一个小女人! 然而说起这个,元决又是一阵烦躁。 先前不知道她的身世,东启要打他乐得奉陪,可如今得知她是东启的公主,若是真的打起来,她不知道还好,若是将来有一日知道,又该如何自处? 且不论哪边胜哪边败,对她来说都是打击,他是她的丈夫,可东启那边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和一母同胞的哥哥。 他本就不好战,以前年少时或许有一腔热血,喜欢那种沙场点兵战场厮杀的快意,可是如今他已经长大了,虽然生为皇子,自幼刻在骨子里的家国责任难以抹消,终究是还有想要扩充国土甚至是一统天下的夙愿,但是他也很有自知,如今的大胤国力,想这个无异于是异想天开,没有把握,他不会以尸山血海为代价去折腾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他不是嗜杀之人。 如今再加上她和东启有这样的羁绊,这场仗,能不打就尽量不要打的好,可是他是愿意了,也能想办法让他父皇不兴兵,可是东启那边就难阻止了,东启皇帝姬沉对大胤的憎恶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当年被送来大胤为质的那几年,据说受了不少折辱,而太子姬珩怕是也不遑多让,毕竟本就有国仇,加上慕容家的家恨,这一仗,他们怕是蓄谋已久,不可能轻易停下。 得好好想个办法从中周旋,尽量避免此战吧。 正凝神思索着此事,耳边响起叶欢颜唤他的声音,他忙得挥去脑中思绪,正眼看着她:“怎么了?” 叶欢颜皱皱眉,手搭在他的肩头,侧目瞅着他咕哝:“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啊,正说着话呢,你就又出神,想什么呢?这样心不在焉的。” 元决半真半假的道:“还不是想东边的事情。” 叶欢颜闻言又了然,扫了一眼那边的沙盘和悬在一边的东境布防地图,挑挑眉:“你都在这里盯着沙盘地图和东境布防图看了好些天了,还没琢磨出什么?” 元决道:“边境军政大事不容马虎,哪有这么容易?” 边防事关重大,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他又不在东境,且已经多年没踏足东境了,对那边其实知道的不多,仅凭着手中所掌握的东境驻军和布防的信息,很难做好周全的安排。 其实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他前往东境暗中部署安排,若是在不知道她的身世之前,他或许就打算把她送去武陵了边去东境了,可如今也顾不上了,先解决宫里那个女人再说。 叶欢颜道:“那你这样一直琢磨这事儿也不是办法,该想不出来的,依旧是想不出来,不如先收收心,陪我出去走走散个心呗。” 元决侧目:“散心?” 叶欢颜点点头:“对啊,你都好些天没陪着我了, 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可是见你这样没有头绪,那我不如是打扰你呢。” 元决很好说话的样子:“也好,那你想去哪?” 叶欢颜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道:“都好啊,我就是想把你陪我而已,不挑地儿,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你若是陪我出外面去晃悠,传到陛下那里,估计得说我迷惑你,这个关头了还拉着你不务正业出去晃荡,所以,咱还是在家里浪吧,唔,正好许久没和你下棋了,我这几日闲时自己翻看了棋谱,又自己对弈了几场,自觉棋艺见长,咱们去湖边阁楼上下盘棋呗。” 闻言,元决来了兴致:“好啊。” 叶欢颜这才从他身上起来,随着他也起身,俩人牵着手一道往外去。 俩人绕了半个王府去了后园湖边的阁楼上,一盘棋还没下完呢,墨玄就匆匆来了,显然是有什么急事,只是看着他们夫妻对弈正在兴头上,便候在楼梯口那边没过来。 元决自然是知道他上来了,却不予理会,继续心无旁骛的下棋。 叶欢颜看了几眼过去,忍不住道:“我看墨玄是有什么急事,不如你先去处理吧,处理完了我们再继续,别为了一盘棋耽误正事。” 元决瞥了一眼那边的墨玄,不甚在意,捻着棋子道:“没事,我们继续,难得你兴致这样好。” 叶欢颜噘嘴,却是兴致缺缺:“可我看到墨玄杵在那边怕没心情继续下了啊,你还是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元决看了她一眼稍作沉吟,便也不多说了,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她旁边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才走向墨玄那边,然后主仆俩一道离开了。 叶欢颜看他们离去,凝神沉思许久。 “月影。” 月影就在那边候着,闻声忙走了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刚一出声,她便不知为何收了声,面容一阵纠结。 月影见她这般,便适时追问:“主子是要属下去做什么?” 叶欢稍一思忖,道:“父亲和殿下都颇为奇怪,尤其是父亲先前从殿下那里出去时,遇见我那一脸晦涩,似乎是不想与我多说才急忙离开,倒不像是为了东边儿的事情,你去暗查一下,父亲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顿了顿,又叮嘱:“记住,悄悄地,别让殿下和父亲察觉。” 月影神色微动,领命去了。 叶欢颜继续坐在棋盘边上,凝视着上面僵持不下的黑白棋子,陷入了沉思。 他既然不想告诉她,她不问,可明显事关她,她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察觉。 总觉得是挺重要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元决才又来了。 叶欢颜问他:“出什么事了?” 元决道:“我安插在东启那边的探子传回来的一些军情。” “紧急么?” 元决沉吟道:“说急也不急,说不急也急,我明日再进宫与父皇商谈便可。” 话都这样说了,便是不想跟她多说了。 叶欢颜便也不多问,继续和他下棋,心中却不免暗涌出些许杂乱思绪。 第636章 疑虑 月影去暗查了一日,第二日便回来回禀了。 “国公爷近日来虽然被卸去了北境军政大权,可一直都在关注东启的情况,也在忙活东境的布防,派人私下去了几次兵部寻了些有关东境军政的卷宗,想来昨日来,应该只是为了东境的军事布防。” 闻言,叶欢颜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看着月影,随后目光幽深起来:“是么?你确定父亲没有忙活其他事情?” 月影始终垂着眼眸,坦然低声道:“属下探查过,他近日来除此之外,并未理会其他事情,昨日回去后,也一直埋头钻研东境的驻军布防。” 叶欢颜点点头:“那看来是我多虑了,劳你忙活一日,去休息吧。” 月影领命退下了。 叶欢颜深深地看着人月影离去的背影,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旁的灵儿见状,上前一步,低声试探着问:“姑娘,你似乎……对月影有疑?” 叶欢颜侧头看向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答反问:“灵儿,你说月影为何对我如此忠心耿耿?” 灵儿脸色变了变,旋即忙道:“啊?姑娘为何这样问,月影忠于您,自是因为你救了她啊,这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叶欢颜笑着:“真的只是我救了她么?不尽然吧。” 灵儿脸色当即变得怪异起来,只是叶欢颜没看她,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一时间不说话,倒是小葵惊呼:“姑娘的意思是……月影姐姐有别的目的?不会吧,如果是这样那还得了?” 叶欢颜道:“别的目的到也不尽然,只是效忠我的缘由也许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罢了。” 小葵茫然:“额,奴婢不懂。” 叶欢颜笑道:“事情有些复杂,你不懂是正常的。” 说着,看向灵儿,灵儿正好听了叶欢颜刚才那句话,这时已经恢复了神色。 叶欢颜挑眉问她:“灵儿可明白我的意思?” 灵儿抿嘴,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姑娘是怀疑月影与国公爷有关系?” 叶欢颜笑道:“兴许是吧,我从来不相信巧合,可这巧合也太多了,而且,只有这样,有些事情才能解释得通。” 灵儿忙问:“那若是当真如此,月影与国公爷有关,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月影?” 叶欢颜茫然:“为何要处置?” 灵儿和小葵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面面相觑。、 灵儿嗫喏了一下唇:“姑娘的意思……” 叶欢颜莞尔轻声道:“你想多了,我没想处置她啊,只是突然茅塞顿开提了一嘴罢了,不管她曾经是谁的人,为何来到我身边,如今也是我的人了,只要她永远不背叛我,旁的都不重要了。” 灵儿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道:“姑娘说的是。” 叶欢颜笑了笑,寻思片刻,忽然狐疑的看着灵儿,问道:“你好像很怕我处置她?” 灵儿扯唇笑道:“月影毕竟到我们身边也有近一年了,日日相处,难免有些感情,奴婢确实是不相信她是假意效忠姑娘,若是姑娘贸然处置,奴婢确实有些……不舍。” 叶欢闻言,不由得怅然叹息:“有感情的不止你们。” 她其实也是个注重感情的人,月影在她身边一年,多次护她周全,忠心是显而易见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些微末缘由对月影如何? 何况,如今她也都明白,叶归云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女儿,虽然因为原主的死已成定局而做不到完全释怀,可却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父亲的一切好意。 灵儿凝神思索一阵,拧眉问道:“姑娘这个时候怀疑月影和国公爷有关系,岂不是说,月影今日带回来的消息……有假?” 叶欢颜噙着一抹不明笑意,拿起一旁的李子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可能吧,反正我是不信昨日父亲只是为了东境的军政来找元决的。” 大胤军政泾渭分明,四境互不相干,叶归云掌管北境兵马,不可能轻易插手东境的军政,便是起了战事,也有东境一系列将领顶着,那边的驻军将领是皇帝直属任命的,东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皇帝管着,如今也有元决全权负责,这个时候皇帝彻底恼了他,他不可能会插手那边的事情再惹来皇帝的忌惮。 所以,必定是有别的事情,昨日叶归云面对她时的反应和元决看似坦然实则对她另有隐瞒的模样,就说明了此事和她有关。 也罢,他们不想她知道,她便什么都不要知道吧,人要适当装傻才,才能少些烦恼。 她也是太聪明了些,挺烦的,咳咳。 只希望不管是什么事,他们既然瞒着她,应该能够处理的好吧,不然也是徒劳,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她又能做什么呢? 叶欢颜苦笑着摇了摇头,索性也不想了,撑着身子挪到榻边下地。 走到窗台下看着外面的日光,微微眯了眯眼,心血来潮道:“时辰还早,也没什么事情忙的,不如去肃王府逗逗孩子来的过瘾,灵儿,去吩咐准备车驾,我要去肃王府。” 闻言,灵儿无奈道:“姑娘,您前日才去的,这才隔了一日又去,干脆搬去肃王府住着得了。” 叶欢颜哼哼:“我倒是想啊,也得看你家姑爷乐意不乐意。” 她挺喜欢那俩肉团子的,本就是喜欢孩子的人,何况那两孩子粉妆玉琢的,很可爱。 每次去抱着那俩孩子,她 都十分希冀自己以后的孩子如何如何,竟然想着能够也能和世子妃一样一胎得俩,不管是男是女都好,那是多好的福气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 哎,其实她也挺想去肃王府住着日日逗孩子的,肃王妃也绝对十分乐意,可是没办法,已婚人士,那能轻易外宿?她要是敢,元决非得去把她揪回来,或是也跟着去住。 她可不想被人笑话。 小葵吐了吐舌头:“殿下肯定不乐意。” 想想殿下日日紧着姑娘的那架势,莫说去住几天了,白日里去哪里多待些时候晚些回来,殿下都不乐意。 第637章 皇后病倒 “皇后病了?” 叶欢颜看着多日不见,今日难得来看她的元倾城,有些意外的问道。 元倾城颔首:“对啊,昨日突然病的,这不,我今早才和我婆婆一起进宫看了她,病的还挺严重的,可是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她去年开始本就时常病倒,加上近日劳神太过,病情反复也是有的,不过估计也是这样了,她心思太多了。” 叶欢颜扬眉:“唔,那我是不是应该进宫看看她?” 皇后好歹还是她名义上的婆婆,虽然这个婆婆不太正,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的,一直不都是这样的么。 元倾城想了想,耸耸肩道:“按理说,是该去看看的,不过也看你自己的意愿,不想去就别去,最多被人说你不孝皇后,可也好过给自己添堵不是?再说了,仔细说起来,她只是继后,说是晟王哥哥的嫡母,可是晟王哥哥好歹是先皇后所出,礼法上她虽占着嫡母的身份,可她不过是妃妾扶正的皇后,这母子关系也经不起推敲的,你孝顺不孝顺她,其实都无伤大雅。” 叶欢颜不置可否,想了想,道:“那我再看吧,回头问问殿下要不要去。” 元倾城想起什么,看着叶欢颜似笑非笑道:“我估计她也不太想见你,你还是别去的好,不然刺激的她病得更严重了,那些人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叶欢颜无辜脸:“我有这么可怕么?” 她明明如此善良温柔可爱体贴…… 我去,突然心虚的一匹。 元倾城道:“可怕倒不是,可是皇后不想见你是真的。” 叶欢颜一拍手,笑眯眯道:“那我更想去了,她越是不想看到我,我就更应该去见见,好歹是婆媳一场,我不去刺激她一下让她病个够,总有些过意不去。” 元倾城:“……” 她无语的看了一眼叶欢颜,然后扶额,不说话了。 叶欢颜这时惆怅叹息道:“不过还是得问问元决,他应该不会让我去,所以,也就想想而已。” 不只是厌恶皇后,不想让她去见到皇后,还有因为皇帝,皇帝在宫里,她能不去就不去,免得给本就一心想要她命的皇帝添堵。 元倾城撇撇嘴:“那就别去呗,也就你不嫌事儿大想去刺激她,换我才没有这个心思,要不是我是谢家的儿媳,跟她多了这么一层关系,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了,我才不去寻这个晦气看她那副尊容,你倒好,还上赶着,也不嫌恶心。” 叶欢颜笑道:“听你这话,感觉你对谢家怨念还挺深啊。” 元倾城有些愤愤的嗤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我几时对谢家没怨念?如今不过是日渐加重罢了。” 叶欢颜再挑眉:“这是在谢家待得不开心?” 元倾城更怨念了:“在那地儿我能开心的起来?不郁郁寡欢已经是我乐观了。” 叶欢颜一阵无语,也很无奈:“你都嫁过去三个多月了,再不乐意,也该学着随遇而安了,做什么要这样为难你自己?” 元倾城丧着一张脸,闷闷道:“我想搬出来住的,不想待在靖安侯府里。” 叶欢颜有些诧异:“为什么?真的就这么反感谢家人?难道有人为难你了?” 元倾城顿时一脸轻蔑:“嗤,瞧你说的,就谢家那些人,我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为难我啊。” “那是为何?” 元倾城闷闷道:“我最近不是不太找你么,自从青禾山回来,我婆婆就让我跟着她学习掌管内宅的事儿,看样子是打算让我掌家了,所以总是有事情让我处理,我哪里有心思干这个?可我母妃又说我既然做了谢家宗妇,早晚要接管谢家的,让我好好学,我就想着,要是我和谢桓跑出来自立门户了,是不是就不用管这些破事儿?” 闻言,叶欢颜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做梦呢吧?靖安侯府子嗣单薄,靖安侯就谢桓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跟你搬出来?” 除非哪一日谢家没了,她就可以随便想住哪里住哪里了。 元倾城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也就是想想好不好。” 说着,元倾城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所以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是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了,晟王哥哥安排了一个瑛姑姑掌管王府内务,管的井井有条,若大的家业也用不着你操心,整日清闲自在的和晟王哥哥打情骂俏腻歪着就行了,我就不一样了,以前最不屑这些俗务了,母妃好多次说教我我都不理,现在好了,再不想,也不好拒绝我婆婆。” 叶欢颜现在可以说是京中最令人艳羡的女子了,不仅是最尊贵的王妃,还深得丈夫的专宠独爱,看似不掌权,可是实际上晟王宠她,她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王府大权明显是她的,她只是不管事,可大权是掌在手中的,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不劳累却大权在握,简直美滋滋。 所以,引来满京城女子的羡慕嫉妒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连她都羡慕不已,当然,嫉妒恨是没有的。 叶欢颜提议道:“那你也可以调教出心腹帮你掌家啊,就像瑛姑姑一样,我看你身边的团团圆圆都不错,人挺机灵的,再不行去找王婶或者是靖安侯夫人要一两个有经验的人帮衬你,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元倾城一拍大腿:“这倒是个法子,我婆婆只说她年纪大了,侯府的内务总得有人接管,却也没说非要我亲自管,我母妃身边有个姑姑,一直是帮母妃掌家的,颇有母妃的手腕,以前母妃本来打算给我做陪嫁过去帮我打理事务的,我当时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现在去跟母妃要应该是可以的。” 叶欢颜哼笑:“那不得了,多简单的事儿?也值得你这般颓丧着没个精气神儿?” 元倾城顿时豁然开朗,接下来跟叶欢颜瞎扯淡都精神倍儿棒。 小姐妹唠嗑了一个下午,元倾城依依不舍的走了。 晚膳时,叶欢颜和元决提了皇后的事儿。 果然元决没让她去。 叶欢颜顾虑道:“可是听倾城说皇后病的挺严重的,我若一直不去看看,会不会对你我名声都不好啊,若是如此,就不划算了,还不如去瞧瞧呢,我还能刺激她一把不是?” 第638章 再等几日直接去致奠。 元决不以为意,一边夹菜给她一边风轻云淡的道:“她病不了几天的,可能外面那些人还来不及注意到你是否进宫探视的时候,咱们就该进宫去祭奠守丧了。” 叶欢颜傻眼:“什么意思?” 元决看向她:“字面上的意思。” 额,是她理解的那个字面上的意思么? 叶欢颜心惊了一下,想到什么,斜眼看着他,目光审视语气不大确定:“元倾城说皇后病的有些蹊跷,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她才病了的吧?” 元决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叶欢颜一脸了然:“那看来是了。” 说着,不免有些心惊,没想到竟然是元决做的。 心惊之余,忍不住问:“你做了什么?还有,为何这个时候对皇后出手?还这般神不知鬼不觉,那可是皇后啊,你也不怕被陛下察觉什么?你不是说过么?他可是护着皇后的。” 元决道:“不过是给她吃了点东西折腾点死亡前兆,早就不想留她了,只是因为父皇护着才不好贸然出手,以免惹来更深的麻烦,如今她碍着我的事了自然是留她不得,至于父皇,他不会知道的。” 他以前顾忌皇帝,所以一直没对皇后下死手,不代表他拿皇后没办法,想要皇后的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从来不只是想要皇后的命而已,还要剥夺皇后在意的一切,她不择手段抢来偷来的尊荣地位, 让她沦为罪人遭人唾弃,痛苦而屈辱的死去,以告慰亡母的在天之灵,而这个报仇的途径,皇帝便是障碍,他才一直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可是如今,他等不及了。 皇后必须死,他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筹谋其他的途径了,因为他不知道皇后掌握了多少,什么时候会发难,只能暗中下手,且要不着痕迹,不然不说皇帝那里,皇后自己一旦察觉有人害她,必定猜得到是谁做的,因为什么,谁知道那个毒妇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快准狠的在她没察觉之前不留痕迹的要她的命。 至于之前设想过的让谢皇后失去一切后屈辱绝望的死去,也只能作罢了,说到底,杀了她也算是报仇了,虽然只是要她的命太过差强人意,可他顾不得了,如今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他赌不起。 叶欢颜疑惑问:“她碍事儿?怎么了?她最近做什么了么?我怎么都没听到风声?” 元决淡淡道:“朝政上的事情,你还是别过问了,你素来对这些朝政局势没兴趣,说了不过让你心烦罢了。” 叶欢颜点点头,不问了:“好吧。” 她心里大致有数了。 前几日叶归云来找他,明显是为了她的事情,可俩人都瞒着她,而现在他突然在这个时候腾出手对皇后下死手…… 应该是皇后要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吧,可是到底会是做什么让叶归云和元决急成这样,这么迫切的除掉皇后呢? 联想之前皇后抖搂出去的那件事,再仔细一想,怕是…… 叶欢颜心境突然有些沉重,看着元决,若有所思。 元决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这样看着我?” 叶欢颜压下心头的惊惑,转而问:“你确定你对皇后暗中下杀手,陛下不会知道么?” 杀母之仇在前,多番算计谋害在后,当年还差点害了元决性命,元决和皇后的恩怨可深着呢,元决既然能杀皇后,却都一直忍着不动手,可见杀皇后必定后果难料,因为皇帝跟皇后本是狼狈为奸的两口子,皇帝不管是为了平衡局面还是掩盖秘密,都是护着皇后的,而元决尚且不宜跟皇帝有太大的矛盾冲突。 她大致猜得出来,皇帝跟何皇后的死本就是有关系的,按照元决的说法,是皇帝纵容谢皇后谋害了何皇后,一旦元决以报母仇的名义对谢皇后出手,焉他会不会知道的更多,知道谢皇后当年谋害中宫是皇帝默许的,如此,皇帝再疼爱元决,都得先想想,杀母之仇在前,这个儿子究竟背地里怀揣着什么心境,忌惮和防范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甚至为了铲除后患,在对元决做什么。 她有些担心。 元决自信道:“不会,我安排的周全,不管怎么查,皇后都只是暴病而死,而且,我既然敢动手,就有把握不会被查到我头上。” 叶欢颜挑眉:“你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人?” 能够给皇后吃下让她病倒的药,自然是能够接触她饮食或是接触到她本人的,所以不只是在青鸾殿安排了人,安排的还是皇后身边亲近的人,起码是能够近身服侍皇后的人,才能不声不响的对皇后下手。 元决不否认,噙着一抹极有深意的笑容道:“不只是皇后身边,宫里有不少我的人。” 叶欢颜闻言,顿时十分好奇,试探着问:“不会陛下身边也有你的人吧?” 元决不做犹豫,直接道:“有。” 叶欢颜问道:“不会也跟皇后这里的一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也就是说,悄咪咪对皇帝下手也没问题? 想到这里,叶欢颜两眼放光。 然后,也同时觉得自己大逆不道。竟然这就盘算着对皇帝下手了,可是也不怪他,皇帝太欠了,她看皇帝不满很久了。 元决道:“你想的太简单了,想对父皇下手若是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韬光养晦这些年了,父身边的安危防范,可不是皇后能及得上的。” 皇帝身边的防范可谓密不透风,据他所知,连和妃子那啥都有人盯着,当然也不是皇帝变态,是老祖宗立的规矩,毕竟君王安危与江山社稷息息相关,所以,想对皇帝下手,有难度,起码现在为止,他自认做不到。 叶欢颜明显有些失望的咂咂嘴:“咦惹……那我确实是想得简单了。” 然而说完,她连忙装模作样的敛去了那点失望,一本正经的清咳两声。 元决见状,哑然失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抿着嘴随意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角噙着笑。 第639章 代价 一转眼,皇后病倒已经三日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并无丝毫好转,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轮番上阵,各种医治,可不仅没能让病势好转,反而沉疴日重,一天下来,大半都是昏昏沉沉的。 午后皇帝来看了她,陪着说了几句话,然而夫妻俩本就只剩名分和互相制肘利用的关系了,自然没什么可亲近关怀的,也没说几句,皇帝嘱咐了她好好养病就走了。 送走了皇帝,刘嬷嬷端着汤药进来。 “娘娘,该喝药了。” 皇后脸色憔悴得紧,本来正在半阖着眼养神,抬着眼皮扫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汤药,竟是一脸的厌烦不喜:“一天到晚都在喝药,也没见有效果,反倒是喝的嘴巴发苦,撤下去,本宫现在喝不下去。”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病情还是喝药喝多了,弄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吃进去一点东西,过后总会范围难受,还得吐出来大半才能安生。 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她去年病了几场都不曾这般蔫蔫的没个精气神,好似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一样。 她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真的好不起来了的预感。 刘嬷嬷道:“娘娘,您还病着呢,怎么能不喝药?不喝药如何能好起来?” 皇后苦笑,说话没什么力气:“你本宫日日喝药,病情可有好转半分?不仅没好,反而一日比一日加重,本宫都怀疑这些药是他们敷衍着开的,一群庸医,连本宫具体是什么病都查不出来,这么多日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还指望他们开的药能有效果?” 刘嬷嬷一时沉默,确实是这些药喝了没效果不说,病情还日渐加重了。 不说皇后,她也怀疑这些药是真的药不对症,只是敷衍着开的,可是到底皇后病着,总是要喝药的,而且怀疑是一回事,便是给那些太医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对皇后的病敷衍。 不过既然没效果,少喝一次也不打紧,她便叫来守在一边的宫人端走了。 皇后这时想起什么,提起了几分精神,可还是有些恹恹的,问:“对了,本宫派出去的那些人都还没有消息回来?” 刘嬷嬷回话道:“还没呢,朱毅去了东启,人是回不来这么快的,也没什么消息回来,而其他人也一样没什么消息,不过娘娘也别担心,到底事情过去多年,加上安国公把事情掩藏的死死的,要追查到总要费些功夫和时日,娘娘只管安心养病即可,等他们查到了,定然会传消息回来的。” 皇后叹了一声,道:“也是,便是本宫的猜测是真的,叶归云为了掩盖必定煞费苦心,这不,连坟墓都赶着改掉了,哪有这么轻易就能掀开此事?也罢,本宫也不急,先让他们好好查吧,这边的人查不到什么都不打紧,只要东启那边查到我想要的答案,确定了慕容璃当年并非死在东启,而是回来了,便可坐实猜测,本宫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扳回局势。” 刘嬷嬷道:“是这样没错了。” 皇后便不再多问了,微微吐了口浊气,打算继续眯眼休息。 刘嬷嬷这时问:“娘娘,此事您真的不打算让殿下知道?” 皇后睁眼,无奈道:“此事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你可别忘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说直白了,那可是陛下此生最大的逆鳞和耻辱,是他能知道并且参与其中的?” 这次,她是真的孤注一掷的。 她很确定,只要此事如她猜测的那样,定然可以要了叶欢颜的命,毁掉叶家,元决的帝王之路也到此为止了,皇帝不会放过叶家和叶欢颜,尤其是叶欢颜,而对叶欢颜情根深种到不惜对抗皇帝的元决,自然谁要被殃及的,一个必须杀了叶欢颜,一个誓死保护叶欢颜,父子反目甚至是相残是肯定的。 可她这一招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这个揭开此事的人,皇帝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和之前她设计揭开叶欢颜样貌和慕容璃相似不一样,那到底只是像而已,可如今,一旦叶欢颜真的是慕容璃的女儿,那她就是揭开皇帝毕生屈辱和经年伤痛的人,皇帝的脾性,是不会饶过她的。 不过没关系,她的儿子不被殃及就好,只要元凌什么都不知道,不参与其中,皇帝便不会顾得上清算他,等元决是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元凌作为继后嫡子,便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如此,她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用她的命换取她的儿子得到皇位,换取谢家继续繁盛,她觉得值。 刘嬷嬷低声道:“娘娘有远见,懂得趋利避害为殿下谋算,可若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皇后一副甘之如饴舍我其谁的样子,闭了闭眼道:“只要能为我儿扫清障碍铺平道路,什么代价本宫都能付得起,只要这次能够如愿,陛下难容,元决便再无翻身之力,届时谁也威胁不到凌儿了。” 她这一生追逐的权利地位也都得到了,唯有她的孩子,女儿枉死,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她自然得不惜任何代价的将他扶上至尊之位,一雪前耻,如此,便是不得好死也算不得什么了。 刘嬷嬷只低声道:“娘娘真是慈母之心。” 皇后扯了扯没什么血色的唇笑道:“为人母的,不都这样么?” 倒也是,为人母的,为了孩子,都可以付出一切的。 刘嬷嬷一时静默。 这时,皇后随口问: “本宫病了几日了,该来探望问安的都来了,可元决和叶欢颜却一次都没来过,问候都不曾,外面可有什么风声?” 刘嬷嬷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的,想是那些朝臣百姓还没注意到,不过娘娘放心,您好歹是正宫皇后,病的如此重,他们夫妇久久不来问安,迟早要被戳脊梁骨的。” “怕是难啊,他们夫妻不来,想来是直接没出过门的,尤其是叶欢颜,那些人便是知道,怕也不过是当做叶欢颜又病了,病着又如何能进宫?而元决是个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的,又并非本宫的儿子,不孝本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谁又会说什么?” 说着,诡异一笑:“不过也不打紧,且让他们继续嚣张得意,我看他们能猖獗到何时!” 第640章 本王来送你下地狱! 这一夜,睡到半夜的时候,门外想起了一声很轻微的敲门声,元决就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挪开她起身出去了。 叶欢颜原本在熟睡的,不过元决起来还是弄醒她了,只是元决在的时候她装睡没反应,元决忙活了一阵换了衣服出去后,她才睁眼坐了起来。 之后,她没继续睡,可也没做什么,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帷幔顶。 这已经是元决第三天半夜出去了,他给她用了些安神药,不过许是她最近半年药吃的多了,形成免疫,安神药对她起的作用不大,甚至可能是他不敢用太多安神药给她,怕对身体不好,所以都没有多大效果,她第一天晚上虽然很快沉睡,可后半夜就醒来,发现他不在。 她等了半个晚上,直到天亮之前他才回来,然后抱着她继续睡。 第二天晚上也是这样,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半夜出去处理,还不想她知道,不然也不至于给她用安神药了,她便也当不知道。 不过,她当做不知道是一回事,可还是想要知道的。 躺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一抹黑影进来。 “主子。”是月影。 叶欢颜坐起来,伸手撩开帷幔,微微歪着头看着外面昏暗烛光下的月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呢?” 月影道:“回主子,殿下进宫去了,宫中禁卫森严,属下无法继续跟着,便回来了。” 叶欢颜扬眉:“进宫?” “是。” 叶欢颜拧起眉梢问:“他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只是进宫去了?” 月影摇头道:“倒也不是,似乎是赤玄今夜又待人抓了一些人回来关在地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殿下去处置了,之后才出府入宫的,而且他入宫的途径非正途。” 偷偷进宫的? 也是了,这个时候皇宫宫门紧闭,他自然是无法以正常途径进宫的,只是他现在这个时候秘密进宫,怕是…… 看来她明日该进宫了。 不过,想到蹦跶了这么久的人即将作古,真的颇为惆怅啊,死得这么轻巧,太便宜她了。 叶欢颜垂眸凝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后,问她:“你可知道赤玄抓回来的都些什么人?” 月影摇头,又问:“属下不知,主子可要属下去找赤玄探听?” 叶欢颜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微抿着嘴道:“不必了,不需要你费这个心,他既然想瞒着我,我当做不知道便可,你去打探,定然会暴露的。” “是。” 叶欢颜又道:“辛苦你守了半夜跑这一趟了,去休息吧。” 月影这才退下了。 叶欢颜在她离去后,坐在那里思量许久,才撩起帷幔,缓缓挪着身子下床,趁着昏暗的光线穿上鞋走了出去。 如今尚且是五月初,白日里虽然有些热了,可是晚上微风徐徐地,倒是清凉得紧。 她随手套了一件衣衫,开门走出了外面,站在廊下,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天,还有挂在黑暗边际那似乎只有一道弧度的月色,眸色与天色混为一体,幽深晦暗。 站了许久后,她才折身回了里面,继续睡觉。 与此同时,宫里。 深夜的皇宫,寂静的有些吓人。 青鸾殿内,刘嬷嬷跪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黑衣男人,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又看向另一边的床榻上正在睡着的皇后,目光复杂,片刻后,继续垂首跪着,脊背发冷,隐隐发抖。 “嘚,嘚,嘚……”元决的手置于旁边的桌子上,富有节奏的敲着,声音不大,可却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在刘嬷嬷的心头,加上元决喜怒不辨的模样,使得她浑身血液凝固发冷。 过了一会儿,皇后隐有醒来的迹象,倒不是自然醒,而是一脸的不适,显然是受了什么煎熬,脸色极其难看。 人还未完全清醒,就撑着身子起来,一边哑声换道:“刘嬷嬷……本宫要喝水……” 刘嬷嬷看了过去,然后又看了元决。 元决微微抬起眼皮,小幅度的颔首。 刘嬷嬷忙起身去倒水。 等她倒好了水,正要端过去给皇后,元决已经起身,走过来伸手直接拿走了她倒好的水,往皇后那边走去。 刘嬷嬷本就不安的神色更甚了,抖着手缓缓放下,互相抓着置于身前,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她也不敢怎么样,只能认命的站着,甚至不敢看那边。 元决端着水走到皇后床边站着,把水递了过去。 皇后此时并没有真的完全清醒,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为何,一脸的难受不适,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床边站着的人不是刘嬷嬷,只通过艰难眯起的眼缝看到有人递了水过来,就伸手接过喝了。 喝完后,她心烧口干的感觉好转了些,人没那么难受了,才又清醒了几分,递杯子回去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床边的人,看到是元决,直接吓了一大跳,往后一缩 “你……咳咳咳……”刚一开口,就忽然一阵剧烈咳嗽,且咳声干哑,十分吃力且煎熬。 元决扫了一眼,便拿着杯子转身走去后面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下。 自己又拿起了一个新的杯子,倒了杯水小啜了一口,神色从容慢条斯理。 皇后咳了一阵后平复下来,人也被刺激的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元决买再看看那边站在那里一脸不安和恐慌,脸看都不敢看她的刘嬷嬷,心一下跌倒了谷底。 她抚着好似有火在烧的心口,咬牙哑声问:“你……你来本宫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本宫的青鸾殿,谁允许你不通禀一声就擅自进来的?” 她喉咙好似被灼伤了一样,声音不大对劲,吃力又嘶哑。 元决垂眸看着手里的半杯水,没了继续喝的兴致,随手洒了,然后把杯子放回原处,这才转身看向皇后,笑的十分无害,却不达眼底:“皇后不是病了么?好歹也曾母子一场,现在怎么说也有那么些许名分的,本王来看看你,顺便……送你下地狱。” 皇后闻言,脸色骤变:“你……” 第641章 凭你也配? 元决最后一句话,语气轻飘飘的,裹挟着几分柔和,却是格外渗人,让皇后听着,心底一寸寸发冷。 她眼睛睁大了几分,瞳孔中夹着几分惊恐,却故作镇定,色厉内荏的呵斥:“你……你想做什么?元决,本宫警告你,这里是青鸾殿,本宫是皇后,你再无法无天也得有个限度,你不经同意擅自闯入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太放肆了!” 元决闻言,眉梢轻嘲的轻呵一声,随手撩起衣袍坐下,并且翘起了腿,一只手搭在桌边。 “你……”皇后瞪着他这幅样子,有些气急,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又不能这样僵着,急忙看向刘嬷嬷:“刘嬷嬷,你愣着做什么,出去叫人,再去禀报陛下让陛下来一趟,本宫倒要看看,这晟王如此没规矩,陛下还如何容得。” 刘嬷嬷却是不动,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皇后,便又低下头了。 “刘嬷嬷,你……”皇后气得身子和声音都发抖了:“你背叛本宫!” 刘嬷嬷甚是难堪的低着头,脸上有愧,不敢看皇后,却缓缓地跪下了,并且匍匐在地。 “你……咳咳咳……” 皇后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好似恨不得把眼珠子噔出来一般,张嘴想要叱骂,可一张嘴扯到干痒的喉间,当即又一阵有气无力的咳了起来,听这咳声,好似下一刻就能直接断气了。 元决目光凉淡的看了一眼,随即低头随意拍了两下自己的衣袍角,漫不经心的道:“皇后不用费劲了,今夜,没有人可以救你,不过你若是安安静静的,本王还能让你多活一会儿,不然,本王现在就可以直接弄死你。” 话依旧是轻飘飘的,可却令人听在耳中头皮发麻。 皇后闻言心头一凛,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不适,捂着喉间一阵喘息,才狠狠地看着元决咬牙:“你简直大逆不道!本宫……” 没等皇后说完,元决就讥讽的挑起眉梢,哂笑着问:“呵?说本王大逆不道,凭你也配?本王叫你一声皇后,你就真的以为是抬举你了?” 皇后一噎,从元决的眼中,她看到了多年如一日的蔑视和鄙弃,心口不安之余,更是堵得慌。 元决瞧不上她她是知道的,年少时就是这样,不仅是因为杀母之仇,更因为他作为元配皇后的嫡皇子,生来尊贵,瞧不上她这个妃妾扶正的继后,就好似在他眼中,她这个皇后只是鸠占鹊巢得位不正的笑话,这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当年对元决欲除之而后快,本就不只是因为争权夺位。 她身为皇后,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多年来始终被明宣公主和元决瞧不上,无论表面装得多好,都总是瞧不上的,在他们姐弟眼中,她只是一个笑话,何其屈辱? 皇后极力稳着心神,四下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如今呼叫也没用的,而且,她喉咙难受,根本喊不出多大的声音,只能看着元决咬牙警告:“元决,本宫知道你素来无法无天,可你别忘了,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皇后,陛下可还是护着本宫的,你若是敢对本宫做什么,陛下不会轻饶了你的。” 元决轻呵一声:“本王自然知道父皇袒护你,所以你以为本王会愚蠢到让他知道你是本王弄死的?你想多了,等你死了,无论他怎么查,你都只会是暴病而亡,怎么也和本王扯不上关系。” 皇后脸色陡变:“所以,本宫这次突然病了,也是你……” 元决诡谲阴冷的笑了起来:“那不然呢?” 皇后再度瞪圆了眼,哆嗦出声:“你怎么会……是你?” 她猛地看着刘嬷嬷,难以置信:“刘嬷嬷,你竟然……你……噗!” 许是气得不行急火攻心,竟是吐了口血出来,然后又是一阵剧咳。 刘嬷嬷有些急,也不知道是为皇后这般模样着急还是因为皇后误解自己而着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感受到元决的目光瞥了过来,凉凉淡淡的,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她动了动唇,终究也什么都不解释不否认。 事到如今,是不是她不重要了。 皇后一阵剧咳后,慢慢平复下来,人却仿佛没了半条命,吃力的撑着身子,死死的看着元决:“能对本宫下毒手,却一直隐忍不发,这么多年诸般算计都忍过来了,却在如今这个时候出手,你是为了叶欢颜吧?” 元决不置可否,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皇后咬牙切齿,因为刚吐了血,嘴角下巴都是血迹,她笑的颇为惨然,眉目疯狂:“能让你这般着急,看来本宫的猜测没错,叶欢颜……果然是慕容璃的女儿,你一定是察觉了本宫在暗查她的身世,怕本宫将此事掀开,便先一步对本宫下毒手,但是元决,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绝了后患么?便是本宫死了,你也兜不住此事,陛下不回放过她的。” 元决挑了挑眉,却不以为意:“你说的是你手底下的那些爪牙?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些人,本王这几日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剩最后一茬,等你死了,便可一举清理干净。” 他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对皇后手底下的那点人其实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从来没放在眼里,不过既然皇后动用他们盯上了他的女人,那便留不得了,这几日便是在清理那些人。 皇后本就惨白的脸色再度一变:“你……” 她手底下养着一支暗卫,是专门给她办事的,很隐秘,轻易不会动用,她以为没人知道,便是她的儿子也都只知道她有人办事,却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没想到元决竟然知道!还不声不响的把她的人拔除个干净?! 而她派去暗查叶欢颜身世的人,便是她暗中养着的那些人,若是元决当真清理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好一会儿极力压下后,她才认命的闭了闭眼,旋即睁眼,冷然笑道:“这么多年,终究是本宫小瞧了你,莫说本宫,怕是陛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掌控的极好的儿子,竟然藏得这样深吧。” 本以为只是狂傲自负不可一世,没想到竟是这样深不可测。 第642章 因为慕容璃? 元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他以后会知道的。” 总有那么一日…… 皇后微咬着牙,目光幽怨的盯着他,没说话。 元决不耐道:“行了,不费话了,本王今夜亲自来送你一程,也是顺便问你几句话。” 皇后冷笑:“本宫就知道你来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看本宫死,若是如此,你怕是也不屑,不过你以为事到如今,本宫会为你答疑解惑?痴心妄想!” 元决并不在意,轻飘飘的轻笑一声,悠悠道:“你可以不说,不过皇后最好想明白了,若你执意不说,等你死后,老五很快就会下去和你母子团聚,你若是实在舍不得他,本王乐得成全。” 皇后脸色大变,当即使尽全力否决道:“你……你不可能做得到!” 元决轻嗤,语调玩味:“本王连杀你都如此轻而易举,杀你那个废物儿子能有多难?你以为本王若是真的想杀他,他能活到现在?” 皇后一时哑然。 随后又咬牙道:“他好歹是你弟弟,你……” 不等皇后说完,元决笑了起来,好似人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竟然笑出声来了。 皇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说法有多可笑,顿时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甚是难堪。 元决见她如此,笑的愈发鄙夷,泛着冷光,随即半年很不耐的道:“皇后只管说肯不肯为本王答疑解惑便罢,哪来这许多废话?你时间可不多了,若是是你死了都来不及为本王解惑,本王便当做是你不肯配合,你知道后果,本王可是言出必践的。” 皇后知道元决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这些年元决病着敛尽锋芒,他轻敌了,才一再败给元决,如今自然不敢轻视元决的话,便不甘不愿的咬牙问:“你想问什么?” 元决也不拐弯,直接问:“当初你谋害我母后性命且成功,源于父皇纵容,我想知道,他为何容不下我母后?” 这个问题,他其实藏在心里好些年了,自从知道他 母后的死皇帝所扮演的角色之后,便一直想不明白,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皇帝容不下自己的发妻,竟然纵容当时还是贵妃的谢皇后将其谋害至死。 皇帝到底是注重礼法规矩的人,在他心中,是很注重正嫡名分的,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嫡出而对他这个嫡子格外在意,可想而知,他母后这个原配发妻皇帝也是有几分在乎的,若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至于宠妾灭妻。 皇后闻言,忽的笑了起来,且笑的十分诡异:“这个问题问得好啊,今夜既然你不会放过本宫,这件事便是你不问,本宫也是会说出来让你知道的,若不然,本宫死也不能瞑目啊。” 元决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皇后诡谲的笑容中夹着几分志得意满:“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宫如今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当年陛下之所以非要何如月的命,其实就是因为慕容璃,你那块心头肉的娘!” 元决一时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的眼缝愈发深邃难测。 皇后笑的有些疯狂和得意,就差仰天大笑了:“没想到吧,就是因为慕容璃,陛下才容不下何如月,一定要她的命,而我,其实也不过是得了他的暗示办事而已,元决,你和叶欢颜之间,互相隔着的可是血海深仇,你的父亲,也就是陛下主导了一场通敌卖国的大戏,灭了慕容家满门,而你的母后,说是本宫害死的,可事实上,慕容璃才是害死你母后的罪魁祸首。” 元决冷冷的看着皇后,晦暗不明又面无表情的呵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挑拨离间?” 其他的他都知道,也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皇后说的这个…… 皇后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你若是不信就算了,不过便是你不信本宫所言,可有一点你切莫忘了,你们之间,总是隔着慕容家的满门血仇,况且,你们一个大胤皇子,一个东启公主,这样的恩怨血仇,这样的悬殊身份,你以为你们能一直相守下去么?” “不会的,元决,你和她生来就是互为仇敌的宿命!就像大胤和东启,除非你能永远捂着这个秘密,如若不然,陛下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耻辱,东启那边也不会容许她和你在一起,真是足可预见的一出大戏呢,可惜我看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想象得到这出戏有多精彩,想象得到随着这出戏的走向,戏中的主角又该如何撕心裂肺,如此,她可以聊表慰藉了。 第643章 皇后宾天 元决猛地起身,缓缓走到皇后面前。 眯着的眼眸泛着寒光:“你……找死?” 皇后无所畏惧的冷笑:“找死?难道本宫不说这些话,你就会让本宫活过今晚?” 元决抿着嘴不说话,依旧是目光冷然的垂眸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皇后轻呵一声,极具讥讽的道:“本宫说的可都是实话,是你的父亲,当今陛下主导了一场通敌大戏,覆灭了慕容氏九族,也是慕容璃当年的逃离,致使何如月被迫嫁给陛下葬送了一生,最终也因慕容璃而被陛下难容,这样的仇怨,你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才对,这个是无解的题,是你们生来就注定要承受的苦果和悲剧。” 她笑得愈发得意疯狂:“元决,你不是不可一世么?从小到大都这样,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张狂!” 元决冷着脸,却是依旧不说话,平静无波的眸色之下,隐隐翻涌着什么。 “这一年多,我无数次后悔让叶欢颜嫁给你,可如今,我却是无比庆幸,真好啊,我竟然歪打正着的促成了这样一出大戏,只是可惜,我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你们最终会走向悲剧,我便是今夜死在你手里,也可含笑九泉了。” 元决其实还有问题想问,想知道为什么皇帝会因为慕容璃容不下他母后,可看到皇后这副样子,他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想她立刻死! 何况,他不想知道了。 他目光阴郁的看着皇后,扯出一抹阴冷的笑,缓缓道: “那你就好好地含笑九泉吧。” 皇后瞳孔一缩,尽管已经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夜了,可是并不知道元决打算怎么弄死她,不可能直接杀了的,毕竟皇后崩逝,必定会全方位详查死因,任何他杀的痕迹,都将后患无穷,所以,元决杀她的方法手段绝非寻常。 他打算怎么弄死自己? 看到元决那诡谲阴鸷的目光和人嘴角的弧度,皇后脊背发凉,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元决见皇目露恐惧了,笑意渐深,残忍又狠戾。 一刻钟后。 看着瘫在床边,垂着眼睑一脸死气却还尚存一口气,浑身都在隐隐抽搐的谢皇后,元决如看蝼蚁的目光中隐含几分轻蔑,轻呵一声,慢条斯理的转了转手腕。 只看一眼,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看着那边匍匐着瑟瑟发抖的刘嬷嬷,缓步走了过去。 站在泪流满面前面,他淡声开口:“你,抬头。” 刘嬷嬷瑟瑟缩缩的跪直身体抬起了头,却也不敢真的全都抬起来,尤其是看到元决的一衣袍和靴子,便触目惊心的低下头去。 “晟……晟王殿下……” 元决语调冷硬:“好好看着她,接下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元决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边依旧在痛苦抽搐的谢皇后,这才收回目光,眉目讥诮的扯了扯嘴角,后大步离开。 刘嬷嬷在他走后,绷紧的好似松开了一般,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长长的吁了口气,身子还抑制不住的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那边的皇后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却有气无力的轻哼,她堪堪回神,强撑着身子起来,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走了过去,站在床边。 皇后虽然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了,可眼睛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微微睁大了些,眼珠子动了动,怨毒愤恨的看着刘嬷嬷。 她想说什么,可是吃力的动了动唇,却发不出来什么声音,只听得见喀喀喀的声从喉间发,很小,好似是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了一样。 刘嬷嬷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微垂着眼眸。 她无奈又唏嘘的低声道:“娘娘,你若是要怪奴婢就怪吧,奴婢也是没法子,是您说的,身为人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奴婢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不过您放心,雍王殿下回好好地,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晟王殿下不会动他,等您去了,奴婢也很快就会下去给您请罪。” 皇后是听的明白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身上又痛苦非常,只怨毒的看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不再看,闭着眼承受着身上碎骨噬心般的痛苦,等待着死亡到来。 如今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刘嬷嬷也不再说什么,就在旁边陪着皇后。 亲眼看着她生命一点点逝去…… …… 叶欢颜睡着了看,且睡得沉,所以不知道元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早上起来一睁眼,她就在他怀里。 她睡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就又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困倦迷糊的咕哝:“唔……什么时候醒的?” 元决手轻抚着她的后脑,轻声道:“刚醒。” 说着,又问:“昨晚睡得可好?” 叶欢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奶声奶气的嘟囔:“好是挺好的,就是睡不够,现在还有点困,你别吵,我再睡会儿。” 元决语气宠溺:“嗯,现在也还早,你再睡半个时辰,到了辰时之后我再叫你起来用早膳。” “嗯……” 很快叶欢颜就真的又睡过去了。 元决低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目光暗沉,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元决准时叫醒叶欢颜,叶欢颜也睡够了,便起来洗漱梳妆,之后又准备用膳。 可还没吃呢,墨玄来报。 “启禀殿下,王妃,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宾天了。” 叶欢颜惊讶了一下:“死了?这么突然?怎么死的?” 墨玄低语:“太医们检查,说是暴毙。” 叶欢颜挑了挑眉,一脸讶然的看着旁边的元决,元决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眼眸,并未看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后,许是叶欢颜好一会儿没什么声响,他回神,才发现叶欢颜在看他, 他忙柔声问:“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 叶欢颜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怕是得即刻入宫吧。” 皇后崩逝,乃是国丧。 元决不以为然,道:“入宫是要的,不过不急,先吃了早膳再说。” 叶欢颜一笑:“也是,总不能空腹入宫吧,今日且还有的忙活呢。” “嗯,先吃吧,你一会儿还得吃药膳呢。” 第644章 人死不能复生,雍王节哀 皇后宾天,宫内外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皇后这一病,竟然严重至此,这才几日过去,人就病发暴毙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皇帝和元凌。 皇帝实在是震惊的不行,昨日他才来看过皇后,人虽然病弱,可到底怎么都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可如今,这才一夜过去,人就已经暴病而亡了? 他是不信的,立刻召集了所有太医轮番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心脉枯竭暴病而亡,并无任何他杀的迹象。 而且…… 皇后的第一心腹刘嬷嬷跪下声声请罪,愧悔难当:“奴婢是早上要叫娘娘起身,才发现娘娘没气了的,昨夜是一点征兆都没有,也是奴婢的疏忽,竟然给娘娘守夜也都没察觉娘娘有异,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青鸾殿作为皇后寝宫 ,外面自然是有守卫的,若有进来定然会被发现,而里面刘嬷嬷一直守着,若是有不妥的,刘嬷嬷定然也会发现,既没发现…… 皇帝没有对刘嬷嬷做出什么处置,只吩咐下去准备好好国丧之仪,看了一眼那边跪在皇后榻前悲恸不已的元凌,叹了一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皇后大丧,他得装出悲痛的样子来,在这里看着皇后的死相有些装不出来,只能回去待着了,顺便颁布国丧令,罢朝举哀。 因为事发突然,一切丧仪所需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只能赶着准备,今日是来不及了,明日才是大丧第一日,叶欢颜和元决入宫时,宫中正在风风火火的准备丧仪,尤其是青鸾殿,宫人太监出出入入的准备着。 后殿之中,皇后已经被收整好遗容,换上了凤冠凤袍,不过人并未移入棺椁,还躺在风榻上,只是一脸的死气,尸体已经僵了。 榻前,元凌身着素白戴着孝,身体笔直的跪在那里,一脸如丧考妣的悲痛绝望,哦,不能说是如丧考妣,他原本也是丧母了。 偌大的寝殿内也就只有他,其他人都在外面忙活丧仪的事情,虽然已经皇亲命妇入宫了,可也不是谁都能进来一睹皇后遗容的。 走过场似的看了一眼皇后的遗容,脸上装的十悲伤的样子,叶欢颜叹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对元凌道:“人死不能复生,雍王节哀。” 元凌哪里听不出叶欢颜这惺惺作态的语气,明显的幸灾乐祸,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目光有些阴沉,可触及叶欢颜身边元决的冷沉目光,他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愤恨。 咬牙切齿:“多谢……四嫂。” 叶欢颜莞尔,旋即善解人意的对旁边的元决道:“想来雍王是想要多陪陪皇后,殿下,皇后遗容我们也看了,去的倒也还安详,如今我们也该先出去了,可不要打扰雍王与皇后母子最后的相时间,毕竟明日大丧之礼,皇后可就得入殓了。” 元决颔首:“好。” 夫妻俩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一个元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感到无力与茫然。 母后没了,他以后该如何才好? 出了外面,看着大家风风火火的准备丧仪,元决和叶欢颜没逗留,直接先离开了,丧仪有的是人准备,不需要他们过问,明日才是丧礼,所以,他们来走一趟过过场就可以先离开,明日早上再入宫,虽说于孝道不合,可本身这母子关系就名不正言不顺,元决并不需要真的把皇后视作母亲,自然不需要像元凌那样守着皇后,夫唱妇随,叶欢颜就更不用了。 可刚出宫要回府,皇帝派了卓总管来截住他们,皇帝召见元决,让他立刻去见。 叶欢颜心下一紧:“陛下这个时候找你做什么?” 元决不以为意,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大概是他适逢丧偶,需要安慰吧,别担心,没事的,我先送你回府,随后再回来去见他。” 见他就要吩咐墨玄赶车,叶欢颜拉住他:“不用了,王府在皇城,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先回宫去见陛下吧,总不好让陛下等你。” 元决不大情愿。 叶欢颜又道:“好了,陛下终归是陛下,哪能让陛下等你?你难道还怕有人敢在皇城对我不利啊?想什么呢?再说了,这么多人保护我呢,这一小段路还能让我出意外不成?” 元决想了想也是,便不担心了,吩咐墨玄等人好好保护她回府,自己则是策马跟着卓总管返回皇宫。 叶欢颜看着他策马远去,目光颇为怅然,片刻后,才吩咐墨玄驾车回府。 回府后不久,元倾城就找来了。 元倾城尚有些懵,一见到叶欢颜就拉着叶欢颜很是郁闷的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人就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脑子还恍惚呢。” 叶欢颜淡笑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况近一年病势反复,这次又病来如山倒,突然去了也不算稀奇。” 元倾城嘟了嘟嘴道:“是不稀奇,可也很让人猝不及防啊,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突然就去了,之前也不是没病过这样重的,可都好了,这次却直接挂了,虽然说她死了也好,可是……哎,怎么说呢,这对谢家可是一大打击,谢桓和我公公婆婆你都愁的不行。” 挂了……是之前叶欢颜和她闲聊瞎扯的时候新教给她的词汇,她这就活学活用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轻哼道:“他们是该愁,皇后死了,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元凌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谢家的指望算是差不多没了,前路堪忧啊。” 元凌之前能够蹦跶,是因为元决病弱,皇帝和朝臣扶持,皇后在后面出谋划策,可如今,这些全都没了,不成气候。 元倾城撇撇嘴,对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欢颜瞧着她心事重重的,不由挑眉:“倾城,你……是在担心谢家么?” 元倾城叹息一声:“担心肯定是有点的,毕竟是婆家了,不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谢家可能的下场,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皇后突然死了,谢家最大的依仗没了,见他们都愁,不免有些怅然。” 叶欢颜神色微动,轻声道:“你也别担心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先过好眼下吧。” 第645章 他知道了? 她是想过的,若有那么一日,她应该会劝元决手下留情,谢家该处置的是要处置,可为了元倾城,谢桓该如何就得斟酌了,元决应该也会看在元倾城的份上不至于非要谢桓的命,本身谢桓这个人算是灰色地带的人,该不该死的难下定论。 不过这都是未知的事情,到时候会如何尚且还不知道,后面事态走势尚且预料不及,所以不便和元倾城多说。 元倾城不能在这里多待,谢皇后宾天,谢家作为娘家,需要准备的总比寻常官家要多一些,她也是实在牢骚得紧才跑来和叶欢颜吐槽的,着就要回去了,明日都还要进宫的。 然而她前脚刚走,肃王妃后脚就来了。 元决倒是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皇帝召见所为何事,叶欢颜却也顾不上担心,忙的招待肃王妃。 见到了叶欢颜,肃王妃就无奈的念叨:“听说你入宫呆了不久就出宫回府了,晟王没一起回也只是陛下召见,可都是在皇后那里待了不过片刻就走了,你们啊,这不是平白给人说嘴么?” 叶欢颜耸耸肩,笑道:“怕什么?但凡有点脑子的,谁不知道我们夫妻与皇后的那点恩怨,我们要是在宫中守着装作悲痛欲绝的样子,怕是得有人说我们夫妻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了,何况,她与元决到底不是正经母子,继母而已,于祖宗规制上算是名分不正的母子关系,元决对她孝顺与否根本无伤大雅。”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的不作样,明日大丧,还是会去有所表示的,面上功夫做足了,谁能说什么?” 肃王妃笑了笑:“也是,是我多虑了,晟王对她是否有孝心,确实都不算什么。” 叶欢颜不置可否,挑眉问:“您这个时候赶着过来,难道就为了这事儿?” 肃王妃摇了摇头,肃然道:“自然不是,就这个事儿哪里用得着我这个时候跑一趟?我还不如在府里逗我孙女,毕竟明日开始,就得有好些天没法陪她们了。” 叶欢颜不解:“那是什么事?” 肃王妃沉声问道:“欢颜,你老实告诉我,皇后的死,是不是晟王做的?” 叶欢颜愣着,呆滞了片刻,才反问:“您为何会这样问?” 肃王妃抿了抿嘴,低声道:“皇后这次的病来得突然,不像是真的病情反复,本就存在疑点,加上皇后近来在查你的身世,这种时候皇后突然病倒,死的又这般突然,我自然不得不怀疑此事与你们有关。” 叶欢颜惊讶:“皇后在查我的身世?” 肃王妃见她惊讶,忙问:“怎么,你不知道?” 叶欢颜摇头:“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这个。” 不过心中是了然的。 怪不得,她就说事情多半和她有关,果不其然。 只是…… 元决既然为此杀皇后灭口,那他绝对是知道了她也知晓身世的,知道她的身世才会同时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能让皇后揭开,故而谋算数日杀了皇后。 若是如此,他会不会也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却当做不知,又会如何看待她? 她一直隐瞒的,终归是都被他知道了? 肃王妃神色凝重起来:“不应该啊,叶归云与我说了此事之后没两日就来了晟王府,我以为他是来找你说此事,你再让晟王除掉皇后的,竟然不是?” 叶欢颜脸色有些僵硬,道:“父亲那日并不是来找我,是找元决的。” 肃王妃变了脸色:“他直接找了晟王?那若是……岂不是晟王也知道了你的身世?” 叶欢颜颔首:“应该是了。” 肃王妃脸上血色失了大半。 她拧紧眉梢,道:“我以为是叶归云与你说了,你寻了借口让晟王对皇后下手将其除掉,没想到竟然……叶归云真的是太草率了!” 依照元决对叶欢颜的心思,叶欢颜若是让元决除掉皇后,元决自然是不疑有他尽力而为的,只是还是她想得简单了,也没想到叶归云竟然是直接找了元决。 毋庸置疑的,自然是都告诉了元决,元决才这般利落的出手对付皇后的。 只是不知道元决是否知道慕容璃和东启的渊源。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元决知道了就知道了吧,他总不会对我不利的。” 肃王妃脱口而出道:“我不是担心他对你不利,我只是……” 见她脱口而出之后,又急刹住话音没往下说,神色颇为奇怪,叶欢颜不由得问:“只是什么?” 肃王妃忙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得找元决问一问,探一下口风。 叶欢颜苦笑着幽幽道:“怪不得他这几日会这般费心的筹谋除掉皇后的计划,总是瞒着我半夜去忙,原来是皇后在查我的身世,难怪了,他连东启那边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我还道会是什么原因让他顾不上母仇直接杀了皇后,却是为我。” 肃王妃一下子愣住,随即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叶欢颜被她问的有些懵:“什么说什么?” 肃王妃忙问:“你刚才说东启的事情,东启的什么事?” 她追问的同时,炯炯有神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想起此事肃王妃不知,便道:“此事尚是隐秘,您怕是也还不知道,上月陛下和元决收到东启密探传回的消息,说东启蠢蠢欲动,可能要对大胤兴兵了,所以元决这段时日一直都在部署东境的军事布防,原本打算过些时日送我去武陵,他再亲自去东境准备防范的,不过眼下怕是打飞从长计议了。” 肃王妃再度变脸,难以置信:“东启要对大胤兴兵?天哪……” 叶欢颜不解道:“两国本就存在宿怨,打起来也是迟早的,您这么惊讶做什么?” 肃王妃又急吼吼的脱口而出:“我如何能不惊讶?现在这个时候,大胤和东启不能打起来啊,不然你……” 她再度刹住话音,一副差点说漏嘴的慌张神色。 叶欢颜不由狐疑:“不然我什么?” 第646章 她和东启没关系! 肃王妃心下叱骂自己一声嘴上没把门,面上却故作镇定,急中生智扯了个谎:“我是说,若是打起来,领兵的人一定是晟王,到时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你可怎么办?如今东启可不是当年的东启,姬……东启皇帝励精图治二十多年,国力早已大增,而大胤不仅被陛下弄得外强中干,且才从与北靖的鏖战中缓过神来,哪里经受得住东启来犯?” 叶欢颜道:“可若是东启真的来犯,不管能否受得住,也终究是要打的,他们可不管大胤是否能应付得了,他们还巴不得大胤招架不住呢。” 肃王妃一时缄默。 姬沉对大胤的恨意她是知道的,当年姬沉被送来大胤做质子,受过不少折辱,而他本身是那样惊才绝艳的高傲之人,忍辱负重那几年,自然是恨极了,这便罢了,加上后来慕容家的覆灭,致使慕容璃离开了他,他怎么可能不记恨大胤? 而他和慕容璃的儿子姬珩,按照唐笙的说法,那孩子对慕容璃的执念很深,那么,对母亲的执念有多深,对害他外祖九族被灭,让他们母子分离的大胤,自然恨意就有多深。 所以,若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举兵来犯,很难阻止的,除非…… 肃王妃看着叶欢颜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叶欢颜不解:“您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说着还摸了一下脸。 肃王妃瞥了一眼她脸上的胎记,不由笑了:“你脸上有没有东西你不知道?” 叶欢颜:“……” 哦,她都忘了,她脸上还真有东西。 肃王妃神色凝重的道:“不说这些了,军政大事自有陛下他们琢磨,我们再着急也是无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晟王除掉皇后,做的可隐秘?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的痕迹,你可知道,若是陛下知道了皇后是晟王杀的,怕是麻烦不小。” 皇帝有多纵着皇后,她是知道的,自然,现在这个局面,皇帝可一点都不希望皇后出事,更何况还是元决这般除掉皇后,皇帝明显要留着的人,元决却不顾皇帝意愿杀了,皇帝不悦是必然的。 换句话说,他连身处宫闱被层层把守保护的皇后都能这般无声无息的除掉,是不是说明,他也能这样杀了皇帝? 一旦如此,皇帝怎能不忌惮? 叶欢颜道:“我只知道他是提前给皇后下了致病的药,太医们检查了数日都查不出什么来,昨夜他亲自入宫去灭的口,我想以他谨慎缜密的行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是我们今日出宫的时候,陛下派了卓总管在宫门外截了他,说是陛下急召,我也不确定陛下会不会知道什么。” 肃王妃拧眉道:“且先看着吧,陛下多疑,皇后突然死去,便是太医检查了无异样,他也会有疑心的,毕竟这次皇后突然病倒,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本就有些蹊跷,如今人毫无征兆的死了,陛下必定会派人详查一番的,不过晟王是个聪明人,他素来处事周全,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不该留的线索。” “嗯。” 聊了一会儿,肃王妃就离开了,叶欢颜本打算留她吃午饭,可人家急着回去抱孙女,然后又要准备明日宫中大丧的事情,可没时间和心思和她吃午饭。 而元决久久没回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用膳了。 …… 肃王妃其实没回去,出了晟王府后,便在晟王府附近的一个岔路口,正好这个路口拐过去是回肃王府的方向,而另一个方向,正是宫中出来往晟王府去的必经之路。 她等了一会儿,等来了策马而来的元决。 被肃王府的侍卫拦下,元决很意外。 下马行至马车前,虽然隔着帘子看不见人,可元决还是恭敬地拱手:“姮姨。” 帘子被挑开,肃王妃走了下来。 下来站定后,肃王妃道:“我有些话要问你,那边正好有一处园子,陪我走走吧。” 元决虽不解,可也没拒绝。 皇城之内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各府邸之间总有那么几处园林供观赏游玩,这里附近正好有一处。 下人们远远地跟着,前面,肃王妃和元决缓缓走着,元决慢了半步在肃王妃之后,算是对长辈的敬重。 走了一段路后,肃王妃便站定,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关于欢颜的身世,你知道了多少?” 元决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全都知道了。” 肃王妃挑眉:“全都?她与东启的关系,你也都知道?” 元决不答,反而强调道:“她与东启没有关系。” 肃王妃一下子便明白了元决这一声强调的意思,可却万般无奈,苦笑道:“这哪里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血缘的羁绊,是怎么也抹消不掉的。” 元决抿嘴不言,虽不情愿,可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极力否认,实在不愿意她和东启有任何关系。 此事就跟随时爆发的祸端一般横在他们之间,这些天,他不曾有一刻安心过。 肃王妃看着元决问:“你确定杀了皇后,就能够掩盖得住这个秘密?陛下这个时候召见你,怕也正是因为皇后的事情吧?他可有起疑?你可要明白,这么多年你都忍着皇后了,如今却突然杀了她,陛下若是知道是你做的,不仅会更加忌惮你,也定然起疑,一旦起疑,必定会追查你杀了皇后的缘由。” 元决道:“他确实是为了皇后之事召见我,却并非为了皇后之死,只是让我丧仪上务必做足表面功夫,与元凌一起守孝送葬,以免臣民非议皇室徒增笑话罢了。” 肃王妃闻言便懂了。 之前皇后母子和元决多番明争暗斗,确切的说是皇后一直在暗中谋害元决,这些事情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可是也已经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这算是皇室丑闻了,如今皇后死了,若是元决再不做些表面功夫给人看,便等于坐实了这桩继后谋杀元配皇后的嫡皇子,母子和兄弟相残的丑事,除了会给皇室抹黑,毫无益处,皇帝自然不会愿意。 当年谢皇后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他罔顾礼法立了这个皇后,皇后有任何的过失,自然都是他的过错,臣民自然会笑话他识人不清,只有这个时候元决以人子的身份好好守孝,以元决的脾性能这么做,自然他与皇后有那些恩怨的说法不攻自破,尽管也有人知道是做戏,可那只是少数人。 肃王妃问:“你答应了?” 第647章 两难 元决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缺心眼,一个得位不正的毒妇,没资格让我为其守孝送葬,何况她害死我母后,我没有认贼作母的癖好。” 肃王妃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那陛下……” 元决道:“他只是提议,我没答应,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不论杀母之仇,便说这些年他与皇后的恩怨,皇帝是看的明白的,知道是强人所难,自然不好逼人太甚,逼急了,他直接不去皇后的丧仪,更丢人! 肃王妃点点头,道:“此事如此便也罢了,我找你也并非为此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 元决微微颔首:“您请说。” 肃王妃摒了摒神,神色沉肃的问道:“欢颜跟我说,东启蠢蠢欲动,即将举兵来犯,这可是真的?” 元决垂眸点头:“是真的。” “那你打算如何?难道真的打算去迎战?就这样集结兵马和东启打起来?” 元决默不吭声,眉头紧紧锁着,他也是有些迷茫。 自从知道叶欢颜和东启的关系,他就一直在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此事,之前的这些天,他尚且忙着处理皇后,可如今皇后死了,这件事就该认真的想想了。 肃王妃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都不说话,正要说什么,元决已经开口:“此事我尚且没有头绪,可如果实在……那也只能打了。” 肃王妃闻言,当即便道:“不行,不能打。” 元决抬眸看着肃王妃。 肃王妃深吸了口气,道:“现在好歹还没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好好想个法子阻止此事,无论如何,这一仗绝对不能打,不仅是因为欢颜,如今的大胤外强中瘠,也很难招架得住东启,一旦手打起来,可就不是胜败二字可以收场的。” 她自然不只是为了叶欢颜才反对此事的,她到底是大胤皇室王妃,出身武将世家,自幼学的便是家国大义,格局不是一般的深闺妇人可比的,自然不会愿意这个时候大胤再饱受战火摧残,让这座江山风雨飘摇。 元决道:“可是您应该明白,此事很难阻止,国仇家恨根深蒂固,东启皇帝和东启太子都不会轻易罢休的,东启用兵几乎是箭在弦上,如何能阻止他们射出?” 肃王妃沉默了。 此事确实是很难解决。 元决道:“您放心吧,我会再想办法,尽量在东启兴兵之前想出对策阻止此事,您应该明白,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这个时候和东启兴起战火。” 肃王妃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元决想起什么,忙问:“皇后的事情您怎么会知道?还有,您刚才说是她告诉你东启的事情的,又在这个时候在此处等我,不会是刚从晟王府离开吧?” “嗯,我去找了欢颜。” 元决心下一紧:“那您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不该说的?你指的是她和东启的关系?” 元决抿嘴颔首。 肃王妃轻声道:“叶归云跟我说过,不可透露给她知道,所以我自然不会告诉她,而且,我自己也不愿意她知道这些,若不然,不过是给她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无论她认不认这些人,血缘羁绊都是她摆脱不掉的束缚,如今她不知道这些挺好的,只是,我只怕没法子永远瞒着她。” 原本知道自己是慕容璃的女儿,知道与慕容家的关系,又和元决结为夫妻两情相悦,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至亲血仇,一边是毕生挚爱,如今她尚且可以选择,选择自己觉得最重要的,毕竟逝者已矣,她又和那些人没有感情,选择活着的人尚且可以理解,可一旦知道的更多,她只会更为难。 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和一母同胞的哥哥啊,认了,她和元决怎么办?不认,心中的煎熬如何排解?那种疑惑将会伴随一生。 再以那样的身份面对两国的交恶,她又该如何? 元决低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多思无益,而且,我比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知道,所以会不惜任何代价将此事隐瞒下去的。” 肃王妃颔首道:“此事再说吧,你快些回去吧,兴许还能赶得上和她用膳,我也该回府了。” “好。” 回府时,正好叶欢颜还在吃午膳。 叶欢颜问了皇帝找他什么事,元决实话说了。 叶欢颜对此没什么看法,原本想问她身世的事情的,想问他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曾问过她,又对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看待,可是见他依旧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再三,便也都不问了。 俩人默契的,都不曾提及此事,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曾捅破。 …… 东启,郢都。 下朝后,姬珩又在宫里和姬沉商谈军政,午后才回到东宫。 回来时,上官颖在等他,再殿门前来回踱步。 见他回来,当即小跑上前,俏丽的脸上有些焦灼,急忙问:“你回来了,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晚?是朝中出什么事了么?” 姬珩缓声道:“没事,和父皇商谈了一些军政,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可用膳了?” 上官颖摇摇头:“没有,你不回来,我一个人不想吃,等着你呢。” 他们成婚这段时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今日难得他回来迟了,她不习惯自己吃。 如今距离午膳时间过去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姬珩拧起眉梢,抿嘴低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若是用膳时间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吃,我不可能每日都准时回来陪你用膳的,之前还能腾出时间,可以后我的事情会很多,你要习惯自己一个人吃。” “哦,我记住了,那你吃过了没?” 问完,她又想起什么,颇有些囧,挠头道:“唔,我又问废话了,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父皇肯定不会让你一直饿着,你肯定吃过了。” 确实已经和姬沉一起吃过了的姬珩抿嘴摇头,道:“这倒没有,和父皇一直埋头商谈军政,并未用膳。” 上官颖睁大了眼:“啊?那你岂不是一直饿着肚子?” 腹中还饱着的姬珩微微笑着颔首:“嗯,所以你还不赶快让人传膳,我饿着呢。” 上官颖哪里还敢耽搁,忙去让人准备午膳了。 第648章 喜好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饿死,饭桌上,上官颖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眼看着碟子的各种菜叠成小山,姬珩心惊肉跳。 他已经很撑了,可又不好说之前已经吃过了,毕竟他刚才说了没吃,而按照她对他的认知,他饭量挺大。 其实他以前吃的挺少的,因为一个人吃什么都不得劲儿,可他和她成婚后,他胃口好了很多,一则是因为她不停得给他夹菜,顶着她一脸的期待,他不好不吃,二则是因为她确实看着……很下饭。 她虽然性格跳脱,饭桌上没什么规矩,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都不予理会,可他却很喜欢,喜欢这份温馨和烟火气,并且沉浸其中。 小时候,母后也是这样的,母后那个人,最不耐烦什么礼仪规矩了,私底下也是很爱闹的人,吃饭的时候,特喜欢给他投喂,说他胖嘟嘟的样子很可爱…… 他小时候是有点肉肉的,母后离开后,迅速掉肉。 所以,姬珩这一顿,吃的特别撑,最后吃的差点吐了,才制止她继续给他夹菜,缓缓放下筷子。 上官颖炯炯有神且关怀备至的问:“你真的不吃了么?还有汤呢,特意让给你炖的,你还没喝呢。” 姬珩正色道:“已经饱了,再吃就撑了,总是吃撑的话,我会胖的。” 上官颖不以为意,摆摆手道:“那有什么?我娘说了,能吃是福,而且你太瘦了,胖点儿好。” 姬珩确实是挺瘦的,属于精壮的那种,没有肉,人又高挑,所以看起来身形修长,十分养眼。 可她又不是单看皮相的,或许未嫁给他时看重他的样貌体型,可如今嫁给他了,更看重他的身体康健,自然想他长点肉。 咳咳,晚上抱着好歹没那么硌人不是? 姬珩挑眉好笑道:“你真的这么想?就不怕我胖着胖着,就和六叔那样了?” 上官颖想起六王叔那大腹便便的形态…… 她直接整个人抖了抖,然后摇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一脸敬谢不敏:“那可别,那样就太……不好看了。” 想说丑的,可是一想起那是长辈,还是改了个委婉的说法。 姬珩一本正经的跟她科普:“以前六王叔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因为成婚后六婶儿各种投喂,不到三十就胖了几圈那样,此后十多年了都没能瘦下来,走路都慢悠悠的,你要引以为戒,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成婚这两个月,我胖了不少,衣服都紧了,父皇今日目测,说我胖了起码五斤。” 他觉得,也是时候和她提一下这事儿了,免得她总以为他饭量特别大,每一顿都疯狂投喂。 上官颖吓到了:“啊?这么多?” 姬正经脸颔首道:“嗯,不骗你,我虽然不介意胖点,可我不想胖成王叔那样,所以,以后吃饭时,你别总是给我夹菜,尤其是荤腥,我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好了。” 还能给她也夹点。 闻言,上官颖鼓起腮帮子,撇撇嘴:“什么啊?那我夹给你了你可以不吃的啊,又没有让你一定要吃,怎么还赖上我了。” 姬珩无奈道:“你夹给我的,我如何能不吃?若是能拒绝得了,也不至于两个月胖了几斤了。” 还是他日日练武的情况下胖的,要是他不练武,怕是十斤不止了。 这话像是在说情话,因为是她夹的,所以便是不喜欢,他也都一个不剩的都吃完了。 似乎真的是这样,她其实一直没能弄清楚他喜欢什么,问谁都问不出他的喜好来,她也知道,她是储君,喜好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只能她自己发现。 每日一起吃饭,她也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因为厨房每日做的都不一样,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她原本以为他都喜欢不挑食,因为真的她夹什么给他都不带剩的,原来不是。 只是因为是她让他吃的,他就都吃了。 上官颖心里有些高兴,可也有些不高兴。 她噘嘴闷闷道:“那你不喜欢你直接和我说啊,不然我哪知道啊,我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姬珩道:“那我现在和你说了,你知道了吧?” “嗯,记住了。” “乖。”声音略显温柔和生硬。 他不曾这样与女子说过话,可到底是他的妻,对她,他尽力在学温柔。 上官颖心思一动,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道:“那既然都说到这个了,那不如你清楚地跟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一次性说明白了,我以后避免就是了,免得跟这次一样,我明明是想对你好,却是为难了你。” 姬珩一愣,随即苦笑道:“喜好?那你这样可就是为难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喜好,如何跟你说的明白?” 上官颖啊了一声:“你这些都不知道?” 哪有人对自己的喜好竟然都不知道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姬珩颔首:“嗯,我没什么喜好,所以你也不用想着投我所好,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我若是不喜,会跟你说的。” 他从来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从未考虑过,至于喜欢什么,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她,算得上是他唯一一个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喜欢的。 可他娶她了啊,所以,既然是他喜欢的她,她做什么,他应该都是喜欢的。 比如她现在日常投食,他其实是不反对的,还乐在其中,可是问题是,他不想胖啊,好歹是以后大启的皇帝,算是朝廷和皇室的门面招牌,总不能和他王叔一样吧,何况,他是练武之人,最忌发胖发福了。 上官颖抿了抿嘴,闷闷点头:“好吧。” 姬珩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道:“好了,你别光顾着我了,你也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嗯嗯。” 上官颖这才埋头吃了起来,胃口特别好,虽不至于狼吞虎咽,可也没有半点太子妃要端庄优雅的自觉。 姬珩看着,有一种养猪的既视感。 过了一会儿,匆匆进来一个人,在姬珩耳边低语一句,姬珩微微变了脸。 第649章 事关皇后 见他突然变了脸,上官颖忙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姬珩面色稍缓,微摇头:“无事,你继续吃你的。” 上官颖还想问,可是她看得出来,姬珩不想多说,就没问了,点了点头,继续吃,可是吃了一口,看到他的手下逵叙还等在旁边,想了想,道:“不如你去忙吧,反正你也饱了,我自己一个人吃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的。” 姬珩没动,缓声道:“不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既然与你一起吃了,就得陪你吃完这一顿,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上官颖抿了抿嘴,见他神色没什么着急的,便也随他了。 她继续埋头吃东西后,姬珩这才看向逵叙,没说话,只是给了一个眼神,主仆多年,只一个眼神,逵叙便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点了点头便默默退下了。 虽然见他不着急,可上官颖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多时,就吃饱了。 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脸饭后净口都不需要了,她不喜欢这些繁琐的礼仪规矩,觉得矫情,除非正式场合,不然她不太讲究礼节,一开始她倒是讲究的,毕竟嫁入皇室,还是太子妃,可是姬珩让她以前如何婚后还是如何,并不拘着她,而宫里太后闭宫礼佛,贵妃没权力管她,所以,她上头没人管她,她便以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擦了嘴后,她道:“好了,我饱了,你可以去忙了。” 姬珩不疾不徐的道:“不急,你昨日不是说青园那边的荷花开得极好?正好刚吃饱,最好走动一下以便消食,我们一起去走走吧,最近出了吃饭睡觉,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多陪你,今日补上。” 上官颖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可还是顾虑道:“可是你真的不忙么?” 他道:“不忙,该忙的刚才吩咐逵叙去办了,等他办好了,会来告知的。” 上官颖有点懵:“刚才吩咐了?什么时候?我没听到你吩咐他啊。” 姬珩道:“我一个眼神,逵叙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不需要多费唇舌,你刚才就顾着吃没看我们,自然不知道的。” 上官颖睁大了眼,不由惊叹吗,声音都拔高了:“这么厉害?” 姬珩颔首:“嗯,逵叙自幼跟在我身边,如同我的影子一般,对我的了解不亚于我自己,自有默契存在的。” 闻言,上官颖惊诧的同时,不免有些沮丧。 唔,她的夫君,她却一点都不了解,逵叙却懂得明明白白的,酸! 她噘嘴咕哝:“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一样了解你啊。” 姬珩略有些耐心的沉吟思索片刻,缓缓道:“等你我相伴个十年八载的,或许就可以了,毕竟比起他,你我夫妻自然更亲近,可能会事半功倍。” 他明明说的挺正经的,可是上官颖听着就不正经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脸就红了…… 姬珩瞧的莫名其妙,好奇问:“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不舒服?” 上官颖哪里敢说自己想到了什么才脸红的,立刻摆手:“不,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可舒服了!” 姬珩:“……” 他总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对劲。 上官颖心虚,哪里还敢继续喝姬珩这样聊下去,忙站起来,上前扒拉着他的手臂道:“哎呀,不是说陪我去青园看荷花?赶紧走吧,我跟你讲,我让人准备了个小船在湖边放着,你应该不会划船吧,不过没关系,我会啊,一会儿我划船带你去湖中间,在荷花丛中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的,特别好玩。” 然后,姬珩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她拖着去了东宫后面的青园。 青园是东宫附属的一处皇家园林,里面山水景致齐全,中间有一个极大的湖,湖里面种着大片的荷花十分茂盛,如今又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景致极好。 上官颖之前来过几次,确实是让人准备了一条小船在湖边停着,于是夫妻俩单独划船进了湖中间荷花丛中,待了好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上官颖昏昏欲睡的没什么精神,是被姬珩抱着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哦,衣服还有些皱褶凌乱,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不太整齐了。 随行的下人侍卫们看着,个个都……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低着头也不敢直视。 姬珩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抱着她回了东宫上官颖的寝殿,安置好她后,才神清气爽的走出来,不过人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早前去办事的逵叙已经回来了,正在等着他。 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问逵叙:“如何?” 逵叙瞟了一眼自家主子衣领边影影绰绰依稀看到的红痕,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低声回话道:“人已经在地牢中。” 姬珩侧眸问:“你审问过了?” 逵叙道:“稍作审问了,不过他并未多言,属下本想拷问的,只是因为事关一人,属下不敢擅作主张,以免犯上僭越,便来问过殿下的意思。” 他神色颇为古怪。 姬珩蹙眉:“事关一人?何人?” 逵叙想了想,余光看着姬珩一眼后,低声道:“皇后娘娘。” 姬珩变了脸,当即转身正面朝向逵叙,追问:“你说什么?怎么会和母后有关?那不就是胤国的探子?不是和傅家勾结探查军情的?” 先前逵叙来报,就是说盯着傅家的人回来报,傅家疑似和胤国的人接触,联想近来的情况,他以为只是胤国那边知道大启打算对他们用兵,派人来跟傅家打探军情,虽说傅家什么都不会知道,可是若是胤国的人暗中和傅家接触,他便可借此让傅家脱一层皮。 而且,若是当真如此,胤国人直接和傅家暗中来往了,岂不是说明傅家和胤国有关系?那他曾经怀疑过的当年的事情,便有了眉目了。 没想到却是…… 竟然是和他母后有关…… 逵叙摇头道:“殿下,并非如此,那人来打探的不是我朝军情,而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第650章 心惊 姬珩困惑道:“母后离开多年,、虽说生死不明,可名义上在十五年前便已经宾天,这个时候,胤国那边怎么会派人来打探母后的事情?又是谁派来的人?” 逵叙道:“旁的问不出来,不过他是谁的人属下倒是问出来了。” 姬珩忙问:“谁?” “胤国谢皇后。” 姬珩惊讶,眯起了眼:“怎么会是她?” 逵叙并未做声,垂着眼眸。 姬珩拧眉不解道:“据我所知,她跟母后并没有什么渊源,怎么会这个时候派人来打探母后的事情……” 他困惑一阵后,忙问逵叙:“打探的都是什么?” 逵叙道:“打探当年皇后娘娘是真的在大启宾天了,还是离开大启回胤国去了。” 姬珩微微变脸:“他们怎么会突然来打探这个?” 逵叙道:“属下不知,不过属下以为,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探这件事,除非……” 除非什么,逵叙没有接着说,可是姬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非他母后有了什么消息,可能疑似在大胤出现过被发现了,大胤那边的人才会怀疑他母后当年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可能离开回去了,所以派人来打探。 而谢皇后一个深宫妇人,虽然说还是有点手段的,可是所知有限,若是慕容璃的消息,定然也是在大胤京城,才会被谢皇后知晓并且派人来打探。 当然,能让谢皇后这个时候派人来打探的,怕是此事不简单。 姬珩心中忽然澎湃起来,颇有一种死灰复燃的意味,当即急促道:“带我去,我要亲自问他。” 他声音隐隐听出有些急切颤抖。 已经多少年了,他都不曾有任何关于母后的消息,唯一知道的最后的消息,竟然是她离开后傅太后派人追杀她的,且时此后生死无踪,他们不管怎么查,都杳无音信。 这些年,他在胤国蛰伏,没停止过追查母后的下落,可都一无所获,如今他已经差不多死心了,没有期待了,已经想着发动战争报仇了,也算是孤注一掷,若是母后活着,知道大启伐兵攻打胤国,一定会出现的,可却在他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竟然有了这样一个关于母后的消息…… 姬珩无法言说自己此刻的心情,去地牢的一路上,一直在平复心绪,才能在抵达地牢的时候,恢复了喜怒难辨的寡淡神色。 东宫的地牢中,寂静的吓人,且阴森森的,踏进地牢的第一时间,配么了一股子阴潮的气息,混夹着霉味。 姬珩大步走向地牢的最深处。 一个人被挂在刑架上,因为用了刑,身上有些血迹,人也略显狼狈,头垂着一动不动,旁边守着两个东宫侍卫,面无表情,如同罗刹。 许是听到有人来了,刑架上的人缓缓抬头睁眼,一眼就看到一身墨色锦袍身形修长五官俊美的姬珩。 看到姬珩的那一刹那,那人有些许震惊。 “你……东启太子?”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姬珩眯眼:“你如何认得孤?” 他是大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称为孤,不过他极少会用这个自称,毕竟这些年,他不在大启朝中的时间比在这里的时候多多了,早已没这个习惯。 那人道:“猜的。” 姬珩挑了挑眉。 不习惯微仰着头与人说话,且他有事情需要好好问,便吩咐道:“把他放下来。” 两个侍卫闻言领命,把人放下了。 片刻后,姬珩坐在逵叙搬来的椅子上,微翘着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 随口问:“你是谢皇后的人?叫什么?” 那人想了想,还是回答:“在下朱毅。” 他正是谢皇后派来的朱毅。 姬珩接着又直接问:“谢皇后为何要派你来打探孤的母后?” 朱毅不说。 姬珩见他一副不肯说的样子,不耐道:“孤问你的话,你最好实话说,否则孤若是吩咐用刑,你所受的,可不是先前那些不痛不痒的刑讯了,想来你既然奉命而来,也是不想死在这里的,所以孤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兴许孤还能放你离去。” 先前逵叙所用的刑讯,不过是寻常的手段罢了,可东宫这座地牢的刑讯手段多种多样,可不只是那点儿微末的玩意儿,毕竟他年少时便入住东宫,在这座地牢中,不知道关押拷问了多少人,抬出去了多少尸体。 当然,他一般刚抓进来的人,用的刑讯手段还是比较温柔的,也就抽几鞭子而已,例如眼下这个,还敢沉默不说话,一看就是没受过真正毒打的。 朱毅确实是想要活着回到大胤的,皇后娘娘吩咐他来办事,他若是办不成,他死了不要紧,却会牵连他的家人。 见他动摇了,姬珩才又问:“谢皇后为何让你来打探孤的母后?” 朱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皇后娘娘发现晟王妃叶欢颜长相与当年的裕王府青阳郡主相似,加上安国公的种种态度,怀疑晟王妃与青阳郡主有关系,便派我来向傅家打探当年青阳郡主是否真的死在这里了,好推测晟王妃是否与她有关系。” 姬珩有些惊讶:“叶欢颜?她不是叶归云和一个外室之女?那丫头能和孤的母后有何相关?” 便是有何也确实是与他母后长得像,可他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朱毅并未注意到姬珩提起叶欢颜时熟稔的语气,低声道:“启太子有所不知,晟王妃叶氏的长相与青阳郡主很像,只是被安国公叶归云在她脸上弄了一块胎记遮掩住模样,先前皇后娘娘发现此事,揭开此事想让陛下除掉她,可奈何安国公极为维护,晟王也护着没能如愿。” “可在那之后,安国公急忙更改了晟王妃生母的坟墓布置,还将其尸骨移走藏起来,似乎是要掩饰什么,见他这般作为,似乎对晟王妃及其生母的在意,又想起当年安国公对青阳郡主的痴恋,皇后娘娘觉得不对劲,便起了疑心派人追查,让在下来东启打探青阳郡主当年的事情。” 自然有些事情不是谢皇后和他说的,可他到底不只是一个工具,也是一个人,结合所知的,便也说得有理有据。 可姬珩听言,确有些吃惊。 第651章 叶欢颜是他妹妹? 之前北靖人在胤国闹了那一出,叶归云公然维护叶欢颜,他便看得出来叶归云是在意这个女儿的,不只是因为叶欢颜成了晟王妃,与她缓和关系对叶家有利无弊,而是叶归云真的在意这个女儿,至于之前为何不待见,他不得而知,却也无心探查。 可如今,看样子叶归云在意叶欢颜,也在意叶欢颜的生母,而且叶欢颜脸上的胎记竟然是弄上去的,而不是先天有的,叶归云为何要特意弄一块胎记遮掩叶欢颜的样貌? 之前他看得出来叶欢颜的长相和她母后,甚至是他自己本身都有些像,可是却没深想,只当做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叶欢颜的生母也长了与他们相似的脸,才生出叶欢颜这样一张脸的女儿。 若是叶归云对他母后有情,那到底是叶归云找了一个像他母后的女人在身边,还是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他母后? 本身以前觉得只是巧合不予理会,可如今有了那么一丝蛛丝马迹的牵扯,他竟然越想越心惊。 若是他母后当年没死,而是顺利的逃回了胤国,藏身在叶归云身边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慕容家和叶家的关系,叶归云当年风口浪尖是都敢为慕容家求情,自然也敢藏着慕容璃,而叶欢颜的生母据说十分隐秘,他当初派人查过的,除了查到那人姓李,其他的一无所知,似乎是被刻意掩埋来历。 李……璃,如此巧合,所以,也有可能,叶欢颜的生身母亲就是他的母后! 这样就解释得通,叶归云明明看着很在意这个女儿,却为何这般不闻不问,还弄了快块东西在脸上,为的,不过是让她不被人注意到,毕竟有那样一张脸,在胤国的京城,是会招来祸患的。 可若是叶欢颜是母后所生,他记得叶欢颜的生辰在九月底,去年元决为叶欢颜过生辰的时候,他人是在大胤京城的,闹的那样大,他自然记得时间,九月生,而母后离开时是四月…… 可能,母后离开的时候,是怀着孩子的。 姬珩越想越心惊,刚才好不容易稳住的面色也一点点发白,竟是什么都顾不上问了,忽然站起来大步离开了。 逵叙见状,吩咐了一声侍卫把人带去关押好,也 急忙追随着姬珩而去。 走出地牢后,姬珩站在地牢外面,再也挪不开步伐了。 他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 结合这些所思,叶欢颜极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会么? 可若是如此,据他所知,叶欢颜的生母已经去了,刚才那个人也说了,叶归云更改坟墓布置,将尸骨弄走,所以,他的母后……死了? 怎么会…… 姬珩心境犹如冰与火交替,竟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煎熬无比。 逵叙跟出来,见姬珩站在哦地牢门口就一动不动,人也很不对劲,忙上前低声呼唤:“殿下……” 姬珩稍稍找回了些许神智,艰难的的侧头看向逵叙,讷讷的问:“逵叙,你说……可能么?” 逵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尽量放缓语气问:“殿下真的信了那人的话,信了胤国晟王妃是……皇后娘娘所生?” 姬珩不置可否,却也不看逵叙了,低着头怅然若失的喃喃自语:“会么……” 那个他一眼便觉得亲切欢喜的小丫头,会是他的亲妹妹么? 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那样的感觉,天然便想要靠近,没来由的想对她好,好似冥冥之中,就该是那样的,却又不是男女之情,他从一开始便分得清的,他对叶欢颜,毫无任何心思,先前只以为是缘分,可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血缘。 因为是妹妹,所以哪怕不知道,可一眼看到她,便会不由自主心疼在意。 他想认她做妹妹,带回大启庇护一生,可从来不是随口说的,而是深思熟虑的承诺,甚至哪怕知道元决在意她,也没有想过利用她对付元决,只是想把她带走,护她周全。 逵叙想了想,低声提醒:“殿下,属下以为,皇后娘娘当年若是怀着孩子离开,而晟王妃便是皇后娘娘所生的话,结合晟王妃的生辰推算,娘娘离开时,必定不会毫无异样,潇潇姑姑当时不就是最后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您不如去问问她?” 闻言,姬珩醍醐灌顶一般:“对,当时是潇潇姑姑陪在母后身边,她近身伺候母后,若是母后有妊,她必然不会毫无察觉,我这就去问她!” 说着,不等逵叙有所反应,他迅速离开。 宫中,未央宫。 未央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上一位住在这里的正是已故多年的荣皇后,皇后崩逝后,未央宫便空出来,由荣皇后生前的大宫女潇潇与几个宫人守着打扫,当然,未央宫并非只有她们,有时候陛下会来这里待着,或是在皇后画像前面待一会儿就走,或是在这里住一夜。 因此,人人都道陛下对皇后情深,这本也是事实。 姬珩不常来,因为这里曾是他幼年时最温暖的存在,如今却是冷清的没有丝毫温暖,他会触景生情。 潇潇正在打扫,看到姬珩的到来,忙放下东西走过来,有些意外的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说完忙行礼。 姬珩上前扶住了她,潇潇是照顾他多年的人,他视为长辈。 道:“姑姑不必多礼。” 潇潇问他:“太子殿下怎么来未央宫了?可是来……缅怀娘娘?” 除此之外,她委实想不出姬珩来此的原因,毕竟每每姬沉来,可都是来思念亡妻的,而姬珩少来,如今是难得来一趟。 姬珩也不赘言,面色沉肃的道:“姑姑,我有一件事问你,你必须实话与我说。” 潇潇忙垂眸道:“太子殿下请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姬珩定定的看着潇潇,沉声问道:“你是唯一一个近身照顾母后的人,自然对母后的任何异常都清清楚楚,我且问你,当年母后离开时,可有怀有身孕?” 第652章 心乱 听见他的问题,潇潇很是吃惊,都顾不上拘谨的低着头了,猛地抬头惊惑的问:“太子殿下何以这样问?” 姬珩不解释,沉肃道:“姑姑只管说有没有?” 潇潇很是着急的道:“怎么会呢?奴婢当时近身伺候,都并未发现娘娘有孕啊,且若是娘娘有孕,又怎会这般决然地离开?还……” 说着,她似乎是有些不忍说出后面的话,索性又问姬珩:“太子殿下何以问这样的问题?” 姬珩依旧不答,目光定定的看着潇潇道:“那你好好想想,母后离开之前那些时日,可有与往常不同的地方,饮食起居这些的。” 潇潇一脸难色:“那时候正逢娘娘知道了慕容家的惨祸,大受打击病了一场,吃不下也睡不着,饮食起居本就有异,这如何能判定得了?况且……” 她略有些伤怀的垂眸道:“娘娘当年小产后就上了身子,本就极难有孕,多年来一直都未曾再有妊,又怎么会那个时候有呢?那会儿陛下忙于朝政军务,不常来与娘娘同寝。” 姬珩自然记得,他原本可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可是当年出了些事情,他母后小产,并且险些丢了性命,因此大损身子,此后多年一直没能再有孩子,表姨母为此留在这里给她调养了两年,都未见成效。 就算是有了,她只身离开大启,一路被追杀,不管能否死里逃生回到胤国,那样折腾,怕是也凶多吉少。 何况,理智告诉他,这应该不可能的。 可明明只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他就是觉得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刚才那个人所言的,结合他所知所想的,真的太过巧合。 万一真的是呢?母后故去,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多年来一直不死心,也不过是抱着最后的侥幸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心里很清楚,母后若是活着,又怎么会毫无消息?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叶欢颜就是他的妹妹啊。 他竟然极有可能有一个妹妹活在世上,他见过,还与她颇有渊源,甚至还那样破天荒的喜爱那个一见如故的小丫头。 可这个小丫头,在他所不知道的岁月里,蒙尘了十几年,受尽委屈,还……嫁给了仇人之子! 不……不行! 他心中猛地一惊,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潇潇就在后面急忙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了消息?您为何来这里问这样的问题?” 姬珩尚有几分理智,听到她的话 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才侧头低声道:“是有了点消息,不过还不确定,所以今日我来问这个问题的事情,姑姑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皇。” 潇潇还想问什么,可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潇潇只能作罢,可心头却有些许激动。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如今竟然有了,所以,娘娘可能还活着对么? 她抑制不住的欣喜。 …… 离开未央宫后,姬珩回了东宫,站在东宫的一处观景高台上一个人待到深夜,将前前后后所知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又将眼下的情形斟酌了一遍,待心中了有了计较,才下了高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第二日是休沐日不上朝,姬珩去了姬沉那里。 紫极宫里,姬沉正在与一人对弈。 因为父子之间没有秘密和防备,所以姬珩看来此,从来都是不需要通报的,直接进了里面,一进来便看到他父皇正在和他六叔对弈。 六王又封景王,是姬沉的幼弟,虽然非一母同胞,可兄弟俩幼时感情就好,是诸多兄弟之中唯一一个和姬沉感情好没有算计的,所以姬沉对其极为厚待,眼下竟也如同寻常人家兄弟俩一样有说有笑,并无丝毫君臣之间的拘谨,一个没有架子,一个不见谦卑。 姬珩默默地走了过去,拱手:“父皇,六王叔。” 兄弟俩纷纷看了来,姬沉倒还没出声,六王便挑了挑眉,脸上挂着笑,却也难掩挂怀:“太子来了,倒是有些日子不见太子了,咦?怎么瞧着脸色颇为憔悴,莫不是昨夜没睡好?” 姬珩略有些敬意的回话:“多谢六叔关心,确实是昨夜忙得有些晚了没睡好。” 六王微微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训诫:“啧,又胡闹了不是?可别仗着年纪小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你可是大启的储君,可谓国本,尤其是要注意身子,起居有时方为正理。” 姬珩淡笑应对:“王叔说的是,不过王叔这些话还是留着与父皇多说说吧,父皇时常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也一样是不顾惜身子,您该多劝劝。” 六王一噎,看向自家皇兄,顿时没话说了。 他劝过了,可没用啊,他这个皇兄,素来只听皇嫂的话,自从皇嫂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这些话了,自己这个弟弟,倒是勉强说得上可是那能有啥用?左耳进右耳出,就跟风吹过无痕似的,他已经懒得费这番口舌了。 叹了一声,索性不多嘴了。 姬沉笑了笑,这时才开了口,问姬珩:“今日休沐,且军政之事尚且不急,何不多陪陪太子妃?还跑进宫来打扰朕与你王叔对弈?可是有事?” 姬珩冷静了一夜,便是在激动也都沉寂下来了,所以面上与平日无异,含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急着处理,父皇与王叔先下棋吧,我正好许久不曾看父与王叔棋盘搏杀了,今日难得有机会,可饱饱眼福。” 姬沉见他确实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便也不追问了,便来了几分劲头,神采奕奕的道:“那你就好好看看。” 一副要在儿子面前大显神通的架势,就差撸袖子了。 姬珩淡笑:“好。” 姬沉智谋过人,可六王也常年钻研这些玩意儿消遣,所以棋艺都不遑多让的,兄弟俩一番对弈下来,竟成了平局。 六王整个人都蔫吧了:“又是平局,看来皇兄收藏的那一副瀛洲秋色图,臣弟又拿不到了。” 他素来喜好收藏字画珍宝,盯着那幅画许久了,是前朝一位大师的封笔作,可谓珍宝,可却被姬沉收藏着,姬沉出了条件,非要下棋赢他才可拿走。 都两年过去了,不知道对弈了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哎,下次再战吧。 姬沉老神在在,笑而不语。 倒是姬珩吹捧了几句好话让六王高兴。 虽然姬珩说没什么急事,可也是有事,所以六王识趣,不多时便离开了。 只剩父子二人后,姬沉这才问姬珩:“说吧,有何事?” 第653章 亲去查证 姬珩没立刻回答,默默地上前,坐在了适才六王坐着的位置上,又沉思了片刻,才低声道:“儿臣来此,是来与父皇说一声,儿臣打算明日离京,去一趟胤国京城。” 姬沉颇为意外:“去胤国?去那里作甚?且还是这个时候。” 姬珩垂着眼眸,依旧低语:“有些事要去一趟。” 姬沉拧眉不悦道:“能有什么事非得要你亲去一趟?如今对胤国用兵一事迫在眉睫,你这个时候离开去胤国做什么?你这一去,发兵胤国的事情岂不是就得耽搁了?” 兵马粮草都已经准备齐全,就等着再做一些周全的部署,便可下令发兵,自然,一旦发兵,姬珩是要率军的。 所以,他若不在,自然又得耽搁。 他本是不急于一时的,可姬珩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便也急了。 姬珩斟酌了一下,扯出另一个事情来应付姬沉:“儿臣此去,是因为不先前表姨母来参加我大婚的时候,提及当年小姨娘并未死去,只是被救走后下落不明了,她一直在找,儿臣便让安插在胤国的人也一并追查小姨娘的消息,昨日传回消息,说是追查有了进展,儿臣有些等不及,打算亲去一趟一探究竟。” 其实这也不是假的,他成婚时唐笙来过,也和他说过慕容瑶的事情,他也派了人查,不过尚无消息。 他不敢实话实说,如果是真的还好,若是他想错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他一个人失望也就够了,没必要让姬沉也饱怀希望后,又失望收场。 这种感觉,就如同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诛心也不过如此。 姬沉很吃惊:“竟有此事,你小姨娘还活着?也有了下落?那……” 他想问什么,可又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姬珩依旧不敢看姬沉,置于小桌下面的手微微攥紧,道:“母后到底是否还……活着,是否和小姨娘在一起还不知,可不管如何,小姨娘毕竟是母后的亲妹妹,当年母后最是挂念这个妹妹了,她若是还活着,无论如何都是要把人找到,带回来好生照顾的。” 姬沉目光晦涩的吸了口气,有些沉痛,可还是压抑着道:“你说得对,你母后的事情,我是已经不敢奢望了,可既然你小姨娘有了消息,那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把人找到,旁的都可以先延后,你且去吧。” “嗯。” 说完这些,姬珩又和姬沉聊了一些军政,先前都是他自己处理,可他要离开了,军政上的事情自然得全部让姬沉处理,对胤国用兵的事情只是延后,并非作罢,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只待一声令下就可发兵,自然, 等他去胤国京城查清此事,无论结果如何,以后该打的还是要打,只是区别在于他能不能多带一个妹妹回来罢了。 回到东宫,正好午膳。 今日姬珩胃口不太好,所以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上官颖也改了老毛病,没继续给他投喂,可见他不吃了,顿时急了。 忙急吼吼的问:“你怎么不吃了?才吃了几口啊,难道是我今日没给你夹菜,你吃不惯?也不对啊,明明是你昨日说不用我给你张罗的。” 姬珩缓声道:“不是,出了些事,没胃口。” 上官颖眨了眨眼:“嗯?出什么事了?早上你吃的也少,如今又没胃口,怎么了啊?” “我……算了,你先吃吧,等你吃完了,我有件事和你说一下。” 上官颖哪里还吃得下,放下筷子道:“那不然你现在就说吧,你这个样子,我也吃不下了,你说完了我再吃,说不定你就是心里有事才没胃口,把事情说了,你胃口也有了,咱俩一起吃多好。” 姬晓得她的脾性,若是他不先说,她怕是也真的不吃了,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没忍着。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我明日要离京一趟,你自己在东宫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实在烦闷,便回镇国公府住着,不用一直待在东宫。” 上官颖惊呆了:“啊?怎么这么突然?你要去哪?” “胤国。” 上官颖睁大了眼睛,急忙追问:“胤国?去那里做什么?你不是忙着对胤国用兵么?怎么这个时候去胤国?” “有些急事要去处理。” 上官颖想追问什么事,可是她尚且有些了解他,他既然话到此处,便是不想与她细说,便也不问了。 可一阵琢磨后,她眼巴巴的瞅着他,欲言又止。 姬珩见她这样,挑眉问:“怎么这样看我?是想说什么?” 上官颖小手手对戳,炯炯有神的看着姬珩试探着问:“那个……你去胤国办的事情很急么?能不能捎上我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是期待。 姬珩一愣:“你想去?” 上官颖小鸡啄米的点着头:“想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只是当时你说你暂时不会去胤国了,除非以后夺下胤国江山,才带我去一览山河,可如今你又说要去,那我肯定想与你一同去啊,所以你若是能带我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带上我的。” 说完,还抬手挠了两下耳后,嘿嘿笑着,有点傻憨。 姬珩闻言,却陷入了一阵考量。 他自然不想她失望,可带上她…… 见他在考虑,似乎有难处,上官颖忙道:“那你要是不方便带我,那就不带吧,我也不是一定要去,你别为难啊。” 姬珩并没说不能带她,只是无奈道:“这一路去,可不会舒服,没有马车坐的,得骑马赶路,我怕你受不住。” 并非不能带她,毕竟虽然急着去,可也不想她失落,既然不会耽误事,带上她也未尝不可。 若是叶欢颜真的是他妹妹,他也想让她们先接触。 上官颖两眼放光,睁大了一圈,有些小激动:“那就是说你能带我?” 姬珩强调:“我不是说了么?我怕你……” 上官颖豪爽不羁的摆手,一堆什么都不算事儿的架势:“不会不会,我又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闺秀,骑马赶路而已,我可以的,你不用顾着我,真的。” 姬珩目光中有些许纵容,低声道:“那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去吧。” 上官颖这下子高兴极了,直接影响到了胃口,故而胃口大增,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半…… 第654章 做梦都怕失去她 皇后的国丧,元决和叶欢颜也都只是走了过场,没有跟元凌和其他皇子王妃一样守孝,对此,有些许议论声出来,职指责他们夫妇不孝皇后孝道有失,可也只是小部分人背后嘀咕,大多数人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元决依旧是很忙,叶欢颜依旧是日日闲得慌,在府中无所事事,可如今是国丧期,又不好走动,她只得又开始忙活起了她捣鼓各种吃食的乐趣。 正好端阳节到了,虽说国丧,此节算是不过了,可不影响她包粽子的乐趣,这不,包了不少,且口味齐全,给那几个要好的都送了一些,连叶归云那里,她都派人送去了一些给他尝尝。 端阳节后三日过去,五月初八,唐笙来了。 叶欢颜自然是高兴的,之前唐笙说会在春夏之际来,果然还真在这个时候来了。 唐笙直接来了晟王府,寒暄几句后,她便给叶欢颜诊治。 待把了脉,不曾叶欢颜问什么,唐笙便已经先开口,语调虽然依旧冷淡,却也明显的轻松不少:“恢复的极好,已经没什么大的影响了,不过还是要继续调理固本,我再给你准备新的药方,你继续调理,最多半年便可康健无虞了。” 叶欢颜没严重欣喜难抑:“太好了,真的太感激您了。” 唐笙道:“不必,医者仁心,都是我该做的,你是我的病人,我也望着你能够身体康健。” 顿了顿,她隐有一丝笑意的对叶欢颜道:“当然,复诊的诊金记得付,这才是最要紧的。” 叶欢颜点头:“当然,肯定不会少了您的。” 说着,她又问道:“那您接下来应该要在这里住些时日吧?您之前住的地方日日都有人打扫着,您直接去住就可以,药房那边需要什么也都可提出,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情,您吩咐灵儿就是了。” 唐笙想了想,颔首:“好。” 叶欢颜想起什么,忙又关心的问:“对了,甘先生可还好吧?他怎么没一起来?” 唐笙淡淡道:“晟王身体已经康复,他算是功成身退,来不来的都无所谓,所以就暂时不来了,眼下人在云游呢,他应该来信与晟王说过的啊,怎么,你不知道?” 叶欢颜愣了愣,旋即淡笑道:“他没和我说,不过这也不重要,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甘先生为了元决的病,在这王府闷了几年,如今确实是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想必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云游天下才是他心中所好吧。” “嗯,确实如此。” 因为唐笙是赶路来的,所以需要休息,没和叶欢颜多说什么,叶欢颜便吩咐灵儿带她去休息了。 唐笙被带去休息后不久,元决大步进来。 一进来便忙问:“唐笙给你检查了?情况如何?” 叶欢颜含笑道:“还好啊,说是恢复得不错,不过底子尚有些不足,调养身子哪里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她说让我换个药方再好好调养,权当固本。” 元决这才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那就好。” 叶欢颜打量着他,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笑着揶揄:“瞧你,她刚走你就急吼吼的来,怕是知道她到了之后就在外面等着了吧,看你一脸着急的,真是的,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愣头小伙似的。” 元决汗颜道:“如何能不急,你的身体一直是我的一桩心病,你还没完全好我们就……我也有些不太节制,我总是担心会有影响,如今唐笙说恢复得不错,我才放下心来。” 叶欢颜顿时没好气的瞪着他,嗔道:“你也知道你不太节制啊,这好歹还是国丧期呢,也是我身体不好,尚且不担心有孕,如若不然我这个时候和你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被戳脊梁骨呢,不去宫中守孝也就罢了,还这般……” 她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元决不屑的轻嗤:“怕什么?我连守孝都不屑了,还怕因为这事儿戳脊梁骨?谁不知道我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面上功夫都不做了,难不成还心存顾虑,暗中记着国丧忌讳,为此忍着不碰你了?你当我是柳下惠还是和尚?” 叶欢颜无语,瞪着他道:“我是怕你被人戳脊梁骨么?我是怕我自己,我可不想被人说我狐媚,国丧期还勾着你那样,如此不知节制,我还要不要做人?” 她可不想被人石锤狐狸精的名头。 元决轻哼:“我们是夫妻,如此本就是人之常情,谁敢说什么?难道那些人就没个欲念的?何况,明明是我勾着你,若是有人说你,我替你澄清就是了。” 叶欢颜嘴角一抽,忍不住被逗笑了:“澄清?怎么澄清?难道跑出去挨个儿说是你强迫我的?还是在王府门前挂个牌子写着澄清的话?亦或是找个说书先生街头解释?” 元决一副认真思量的样子,单手支着头看着她,沉吟道:“唔,也未尝不可。” 叶欢颜抬腿踹他,恶声恶气的啐他:“你是去死吧你,你不想做人是你的事,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元决握着她的脚,直接连鞋子一块揣在腿上,又捞起了另一条腿并放着,两手动作熟稔的给她揉捏着小腿,也不逗她了。 默默地给她揉了一下小腿,元决忽然低声道:“其实说实话,我现在也是挺想你能怀上我们的孩子的。” 叶欢颜一怔,有些不解的问他:“额,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之前不是还说我还小,不急的么?” 元决抿了抿嘴,垂着眼睑低声道:“那是之前,今时不同往日了。” 叶欢颜愈发懵了:“何以这样说?” 元决一时间不言语,没回答她。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若是有了孩子,他对她,对他们的将来便可多一份心安。 自从知道她的身世,他便没有一刻真正心安过,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归根结底,就是怕失去她。 他真的很怕失去她,做梦都怕,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就做了个梦,梦到他失去她了…… 第655章 出岔 叶欢颜见他一脸晦涩的,还不说话,便凑过去问:“你想什么呢?怎么好像有心事?” “没事。” 叶欢颜其实知道他是有心事的,结合所知,无外乎是那些事情,他们都不想说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刨根问底了,只问刚才的疑惑:“为何突然就想要孩子了?难道是见小王叔有两个闺女,你眼热了?” 他其实一直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过肃王妃那两个孙女,毕竟肃王府那边还没出月子,他也不方便去,且这段时间他也实在忙,如今又是国丧,没法去看,本来打算满月宴去看看的, 现在满月宴也是办不了了。 不过,叶欢颜之前经常去看,回来就和他说那两个小奶娃上的事情,说的眉飞色舞,各种吹,他自然也来了几分兴致。 元决笑了笑,实话道:“是有点,小王叔比我还小一些,也比我成婚晚,却在我前面当了爹,还一举得了两个女儿,我能不眼热?” 叶欢颜道:“他是长辈,你就当是让着他了,有什么好眼热的,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我给你生一窝,来一出后来居上,说不定以后他还羡慕你呢。” 元决无奈,对她说的生一窝的话,有些没法往下接。 她倒是一直惦着这事儿,总是和他说也不害羞一下,他却敬谢不敏,唔,他只要俩就行,一儿一女,儿子拿来继承江山,女儿拿来宠着。 和叶欢颜说了会儿话,外面传来墨玄的声音,似乎找元决有事,元决便出去了,叶欢颜继续该干嘛干嘛。 外面。 出了清华居,就在清华居前面不远处的湖边凉亭中,元决便问墨玄:“何事?” 墨玄脸色凝重的低声道:“殿下,刚收到东启那边青玄传回来的传书,殿下让暗杀的那个人不知去向,所以……” 闻言,元决脸色骤变,忙看向墨玄问:“不知去向?怎么会?” 墨玄也不知道怎么说,便递上了一个小纸卷,道:“这是青玄传回来的消息,殿下亲自看看吧。” 元决忙接过,打开上下浏览了一眼,随后立刻眯起了眼。 之前得知皇后派了人去东启查证慕容璃当年没有死在东启而是离开了的事情,他在派人除掉皇后爪牙的时候,也一并传了命令去东启那边的暗探,正好因为东启打算用兵,他派了一直在东境的青玄去了东启办这件,连从刘嬷嬷那里得到的那人会与东启傅家接触的准确消息都一并送去,是绝对可以把人除掉的,如今却出了岔子…… 他狠狠地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内力一震便破碎成灰。 眸色狠戾的咬牙切齿道:“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见的,极有可能是察觉了什么藏起来了,立刻传消息去东启让青玄继续追查此人下落,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再让赤玄亲自带人去,盯着所有边境出入口,不许任何人出入,全面追杀此人,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墨玄立刻领命:“是。” 他正要去办事,元决又吩咐:“再有,派人盯着元凌。”、 墨玄意外:“盯着雍王?殿下是担心那人会直接传消息回来给雍王?可是之前您不是……” 两国京城相隔数千里,消息直达是很难的,还是他们之前经营多年,在那边安插了探子时常消息往来,又训练了专门传送消息的飞鹰,才能直接从东启传送飞鹰传书回来,皇后和元凌却没有这个本事,之前元决就觉得没必要盯着元凌,只要确定了元凌不知道皇后做的事情,就可以不用管了。 而且,他当时有信心可以把人除掉,所以几乎没考虑过元凌。 元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些没坏处。” 墨玄颔首:“是,不过现在雍王在宫中守孝,怕是无法派人盯着,不然可能会被比下察觉。” 现在这个关头,若是皇帝知道元决派人盯着元凌,定然会起疑心,好不容易把皇后的死摘干净了,可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惹来麻烦。 元决想了想,道:“他在宫中时不用管,出宫就盯着,尤其是他的手下冯宽,必须盯着,尽可能拦截所有送入雍王府的消息。” “是。” 墨玄立刻退下了。 元决立于亭边,看着眼前湖面上盛开一片的荷花,心中很是沉重,眸色忽明忽暗的…… …… 因为带着上官颖终归是不能真的不眠不休的赶路,姬珩还是很体贴的,只是白日赶路,晚上都休息,加上大胤东境全面封锁不好进出,又南下绕了一圈,所以赶了二十多日才到大胤京城。 京城东郊。 姬珩站在山腰上的孤坟之前,看着眼前那一块有些岁月痕迹的墓碑,眸光极其复杂。 ——慈母李氏之墓。 他看了片刻后,才看向身后的朱毅,拧眉问:“就是这里?” “是这里。” 姬珩眉头蹙的愈发紧。 这里并无什么异常之处,只是那李氏二字,倒让他有些许猜测,李和璃,倒是对的上了。 只是…… 墓碑后面的坟冢似乎有被掘开过的痕迹,后来才重新弄好的。 他正想问怎么回事,朱毅这时又道:“不过这里之前并非这般模样的。” 姬珩挑眉:“哦?那是什么样?” 朱毅低着头道:“之前这里漫山都种着海棠花,且墓碑无字,是之前晟王妃被爆出与青阳郡主相似后,安国公才将这里换了一个样,且……且当时我将这座坟挖开过,坟里面是空的,如若不是一开始就是空的,便是被安国公弄走了。” 姬珩脸色顿时僵滞住了,且一寸寸发白。 海棠花…… 他父皇最是喜爱海棠,所以母后也喜爱,据说,海棠花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所以大启的皇宫里,尤其是未央宫,种着许多海棠花…… 这里曾经种过海棠花,还立了一座无字碑,如今又欲盖弥彰的将这里换了个模样,一切都这样吻合…… 不会有错了。 所以,这里曾经埋着的,是他的母后? 可是会不会是假的?里面没有尸骨,可能是叶归云弄走了,可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埋人在里面呢。 第656章 质问 尽管他已经做好准备,准备着承受亡母之痛,可终是不免抱着一丝侥幸,哪怕是万一的可能。 心下有了计较,却忽然想起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朱毅,眯眼,上前一步,目光阴鸷的盯着他,语调阴沉:“你刚才说,你曾经掘开过这座坟?” 朱毅这段时间一直被姬珩控制着跟在姬珩身边,对这个深不可测的东启太子有些怵,见他脸色阴沉,忙道:“这……确实是,先前皇后让我……” 不等他说完,姬珩直接抬腿就踹了过去,腿抬得老高,正中心口。 他这一脚用的力气可不小,直接可以踹死人的那种,朱毅立刻被踹飞了几步远,瘫在地上,捂着心口就吐了一口血,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俨然内伤。 姬珩目光阴郁的扫了他一眼,眼中是有杀意的,可却没有真的要他的命,咬了咬牙,淡淡道:“来人,将他带回山庄看好,记得给他吃药,别让他死了。” 两个候在远处的黑影立刻应声上前,提了人就要走。 姬珩又道:“告诉太子妃,孤有事,晚些再回去,让她不必等。” 俩人应了一声,这才立刻离开了。 人走后,姬珩微仰着头深吸了口气,才走上前去,立于墓碑之前,凝视着墓碑,目光沉痛哀伤。 眼眸突然就红了,也慢慢的蓄了些许泪光。 站了一会后,他忽然伸手,轻触着墓碑,刚一碰到就缩了一下,之后才缓缓握着墓碑的边,手有些抖。 就这样过了许久,守在后面的逵叙上前来,低声问:“殿下,接下来您有何打算?您可要去找……叶姑娘?” 虽然还没实锤,可也差不多可以确认叶欢颜的身份了,自然不能称她为晟王妃,可称之为公主却也还差一些,所以想了想,逵叙还是以叶姑娘称呼。 姬珩心中的悲伤已经抑制的差不多了,收回了手,稳了稳心神,淡淡的道: “母后的事,不会有人比叶归云清楚,先去见他,找到母后的……再说。” 他人都到这里了,虽然急着见叶欢颜,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见她,而是搞清楚此事的虚实,他必须要找叶归云证实此事才行,而且现在叶欢颜也不是想见就见的,也得想办法。 不急,慢慢来,此事急不得…… 他这样心里对自己说着,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而后睁眼,看着墓碑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没再逗留,他转身下了山,逵叙跟上。 皇后崩逝已经一个月了,明日就是出殡的时间,今日城内不太寻常,上下都在准备明日皇后出殡送葬的事情。 虽然皇帝让叶归云赋闲在家,可是作为朝臣,且还是重臣,国丧他还是要进宫是守着的,这是规矩,今日是国丧的最后一日,他更是不能缺席,他守了半日出来,出宫时已经是傍晚。 和往常一样推开的书房的门,可是刚一推开,他原本松散的神经紧绷起来,因为他察觉了里面有人。 而且里面的人也并不遮掩,他四下一看,就在那边的桌案后面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人,因为屋内光线昏暗,一时间看不清人,只知道,人是看着门口这边的。 叶归云当即警铃大作。 杜南天就跟在他后面,自然也察觉了里面有人,当即上前挡在叶归云前面,拔剑护卫者叶归云,冲着里面警惕的呵斥出声:“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安国公府!” 那人没动,依旧是坐在那里,似乎目光冷肃的看着这边。 叶归云主仆俩都有些不明,虽然看似此人来者不善,可好似并不是来对叶归云不利,所以主仆俩都没立刻唤人,而是警惕的看着那人。 当然,此人能潜入安国公府,潜入叶归云的书房都无人察觉,绝对不是寻常人,怕是武功高强,叫人来怕是也没用,若是杜南天挡不住,其他人也挡不住。 叶归云让杜南天退开到一边,上前一步,看着那边因为光线问题而看不清面容的人,沉着冷静的问:“阁下是何人?潜入安国公府有何贵干?” 在叶归云问完这话后,那人终于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桌案内侧,往这边来,刚才还没注意。如今他往这边来,身上竟裹挟着一股逼人的气势,犹如与身俱来,令人天然就生畏。 杜南天如临大敌,不仅挪动一步挡在叶归云身前护着,还剑指着他,极为警惕。 那人却直接漠视杜南天和他手里的剑,走到叶归云和杜南天前面几步的距离,站定。 姬珩没戴面具,如今走出阴暗处,所站的位置光线明亮,叶归云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立刻变了脸色,原本眯着的瞳孔睁得老大,震惊不已。 下意识的就脱口:“你……” 姬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归云,语调寡淡的道:“我是姬珩,安国公应该知道我吧?” 尽管看到他的脸就有了些许猜测,闻言,叶归云还是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你……”叶归云嘴巴哆嗦了一声,却依旧震惊的说不出话,看着姬珩的目光十分复杂。 姬珩对叶归云的反应没太在意倒是忽然把目光看向杜南天和指着他的剑,微微蹙眉颇为不喜。 他道:“让他退下吧,我不喜欢被人剑指着,他再这样剑指着我,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叶归云堪堪回神,想了想,让杜南天退下了。 杜南天也知道了姬珩是谁,便也不担心什么了,应声退了出去。 叶归云这才问姬珩:“你……你是阿璃的孩子?” 神色语气极其复杂。 姬珩颔首:“是。” 叶归云艰难地问:“那你……怎么会来此?” 姬珩不客气的道:“我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安国公应该心里已经有数了,何必明知故问?” 叶归云确实是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可姬珩都这样说了,自然就是他所想的那样了。 因此,叶归云 的心,顿时跌落谷底,迷茫又无力。 怎么会…… 姬珩上前两步,死死的看着叶归云,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咬牙问:“我不与你废话,我且问你,我母后在哪,还有,叶欢颜……是不是我妹妹?” 第657章 带她回家 叶归云其实是想否认的,可到了这个地步,否认已经没用了。 姬珩寻来了,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他便是否认也不会信。 他没立刻回答,倒是沉默良久后,有些晦涩的问:“你……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明明他和元决已经在想尽办法阻拦此事发酵,却怎么也没想到东启那边会知道,如今姬珩寻来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往后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怕是要变天了。 姬珩目光沉沉的看着叶归云,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我怎么知道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母后在哪,叶欢颜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叶归云无奈又无力的闭了闭眼,一副认命的样子,叹了一声,才睁开眼缓缓道:“阿璃……已经不在了,她的尸骨被我放在一个地方了,至于欢颜……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声音顿时沧桑了不少。 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了,可听到叶归云说出慕容璃的尸骨埋在慕容家的陵园时,还是窒息了一下。 可这都是次要的了,因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叶欢颜…… 他就算之前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可得到了叶归云的亲口承认,还是心头百味交杂,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高兴,惊喜,心疼,愧疚,还有圆满…… 多种情绪涌上心头,姬珩笑了,眼中却涌出了泪水,又哭又笑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了,便是和上官颖大婚的那日,他心里其实很高兴,也都没有暴露过什么情绪,似乎母后不在后,他就就封闭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那小丫头竟然真的是他的妹妹啊,他很小的时候,就盼着能有个妹妹,却没能如愿,殊不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夺走了他的母后,却留给他一个妹妹,他终究还是圆满了。 “你……”叶归云动了动唇,本想说什么的,可是见他这幅样子,还是没说,而是话音一转低声道:“你既然寻来了,我便带你去见你母亲吧,你们母子分离多年,当年她临终前也十分牵挂你,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来看她了,定然会欣慰,若是你想,你也可以把她的尸骨带回东启去。” 姬珩勉强缓过来了,闻言,当即眯着眼咬牙道:“我的母后,我自然要带她回家的,但是,我这次既然知道了此事,人也来了,要带走的可不只是我母后。” 闻言,叶归云变了脸色,猛地一惊,忙问:“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想带走欢颜?” 姬珩咬牙切齿的怒问:“不然呢?她是我妹妹,我不带她回家,把她留在这里,与仇人之子在一起相守一辈子?” 叶归云脸色僵硬,确切的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来话。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出声道:“你……不能带走她。” 姬珩眯起了眼:“不能带走她?凭什么?” 叶归云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说。 也不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姬珩既然杀气腾腾的看着叶归云,目光戾气难掩:“叶归云,说起她,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她是我妹妹,你这些年凭什么藏着她在你叶家做你的女儿?你难道不知道她和元决是什么关系?你还让她嫁给了元决!” 叶归云很是严肃的沉声道:“她是你母亲托付于我照顾的,我凭的自然是你母亲的托孤遗愿,至于她嫁给晟王,你当我愿意?当时我远在北境,根本无法阻止陛下赐婚。” 姬珩点点头,后槽牙却死死地咬着,怒火燃烧: “是,她嫁给元决的事情怪不了你,可你既然说是我母后将她托付给你,那我问你,我母后托孤于你,是让你冷落忽视她,任她受尽欺辱的?你真的遵循我母后的遗愿了?这么多年你善待她了么?” 这一点,叶归云始终是无言辩驳的,他自认自己没能尽责。 姬珩气红了眼,狠声道:“我的妹妹,她本该是我大启最尊贵的公主,本该被我和我父皇捧在手心,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因为你,她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欺辱和苦难,这么多年来在你叶家活的连条狗人都不如,如今还……” 他没法往下继续说了,心就好像被刀钝一样痛的难以呼吸,他极力稳住自己,愤恨的看着叶归云道:“叶归云,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少苦衷,你有负我母后的托付,没照顾好她是事实,你当年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护她周全,就该将她送还给我们,你却自私的将她留在这里,让她受了这么多苦,要不是你对她尚有养育之恩,我现在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他是真的恨极了叶归云。 尽管有些事情是明白的,知道叶归云应该并不想叶欢颜受这些苦,只是无可奈何有心无力,可是这些明明可以避免的啊,如果当年叶归云在知道自己无法护她周全的时候把她送回大启,那么,他和父皇一定不会让她受一点苦,把所有的一切疼爱都倾注在她身上,让她尊贵无忧的长大,那才是她该有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叶归云庶女的身份,在这个阴暗不堪的内宅中苟活着,他之前查过叶欢颜,知道她从小到大活着不易,如她之前所说的,活的连条狗都不如,谁都可以欺负她,以前就觉得心疼,可那点心疼比起现在的锥心之痛,真的是等同于无。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他的珍宝明珠,本该耀眼于世,却被人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蒙尘了十六年,他以后该如何去补偿,才能弥补得了她过往那十几年遭受的苦? 叶归云哑然许久后,才愧疚道:“我……我对不住她,也愧对你母亲。”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否认的。 姬珩别过眼没看他,冷漠道:“旁的我不想与你废话了,但有一点,她既是我姬家的女儿,我是必须要把她带回去的,过去你没能善待她,往后,她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658章 她不会离开元决 叶归云吸了口气,平静道:“你想要带走她,怕是也得看她答应不答应吧。” 姬珩闻言,微微蹙眉。 还没等他说什么,叶归云便又道:“你应该是得知此事就赶来了,也是一到就来问我了,怕是都没见过她吧,也不了解她的性子,我实话与你说吧,她对晟王情深意重,是不会离开晟王的,她如今和晟王过的极好,你既然在意她,难道想要罔顾她的意愿强行带走她么?” 想想都知道,叶欢颜最近一直闭府不出,姬珩如何能见得到她?而且,既然是知道此事来求证的,自然也是先来找他确认。 姬珩嗤笑:“谁说我不了解她?笑话,她的性子如何我清楚得很,怕是连你都不及我了解她,她对元决如何,我来也清楚得很,不劳你来提醒我。” 叶归云闻言,有些不解姬珩的意思,看他说的,好像和叶欢颜是认识的,可是不应该啊…… 不等他问出疑惑,姬珩又冷笑道:“何况,她不肯离开元决,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她的仇人之子,与她隔着国仇家恨,若是她知道,便是她对元决再情深意重,也不可能再留在元决身边。” 叶归云当即否道:“不,她是知道的。” 姬珩一愣,微微拧眉:“你说什么?” 叶归云道:“我说,她知道自己是慕容璃的女儿,也知道当年慕容家的惨祸,知道自己和晟王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可她还是选择了晟王放下仇恨,我问过她,她说她知道于她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姬珩脸色顿时有些急僵滞。 叶归云又道:“尽管阿璃的那些事情她不清楚,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与东启的关系,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晟王和血仇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如此,便是她有朝一日知道自己是东启的公主,她与东启毫无情分,与你便是一母同胞,却也仅限于血缘关系,你以为她会为了所谓的强行加注在她身上的国仇而放弃她的心之所向?” 姬珩脸色愈发难看,却也一时间没说话。 叶归云看着他的神情,接着道:“她现在和晟王过的极好,夫妻俩两情相悦,你若是告诉她她的身世,一定要带走她,只会让她为难,甚至会把她逼上绝路,我虽然不知你与她有何渊源,可你既说了解她,那她是如何决绝的性子你应该知道,把她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姬珩咬牙怒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能把她留在这里,留在元决身边,做元决的王妃,为他们元氏皇族生儿育女,我好不容易知道她的存在,莫说带她回家,却连认她都不可以?” 他气的声音发颤,都有些失声了。 叶归云不置可否,尽量放缓语气好言道:“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结果,你既然说你在乎她,就该明白在乎一个人该如何做,你若是去认她,无论她愿不愿意跟你走,痛苦的都只会是她,你难道想让她陷入两难和痛苦之中?” 姬珩抿唇不语,脸上绷着,瞧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可似乎听进去了。 他既然在意叶欢颜,自然这些话肯定是能听进去的。 叶归云打量着他继续道:“她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在她出生之前便取好了,欢颜二字,便是你母亲对她毕生唯一的期许,你母亲说过,希望她能够一世欢颜,你母亲至死都不曾与我提过把她送回大启的话,而是将她托付于我,其实你应该明白,你母亲当初既然离开,哪怕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也不愿意回去,自然也不会希望她回到那个地方,那里对你母亲来说,也并非乐土。” 这些,姬珩是知道的。 慕容璃当年抛下一切义无反顾的跟着姬沉去到大启,俩人在大胤便互通情意,自然是互相情深的,可是姬沉并非寻常男人,他要夺权争位,登上皇位后还要稳固江山,从他回到大启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慕容璃所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幻灭了,眼看着姬沉迫于各方倾轧纳妃,与他人逢场作戏,她心如刀绞,尽管从始至终姬沉最在意的都是她,也从未让人动摇过她 的地位,甚至顶着满朝的压力立她为后,所有的不满她也都为了大局忍了,可是终究是心生介怀,再也回不去了。 他知道母后对那里深恶痛绝,只是因为放不下丈夫儿子,才隐忍着,可是她其实是想离开的,她本身就是个不喜束缚的人,对身份地位更是不屑一顾,最看重的不过是情之一字,忍了那许多年,终于在得知慕容家被灭门的时候,且还是因为她而出事的,彻底崩溃了,义无反顾的抛下了一切要回来。 所以,她不希望叶欢颜也回到那里这一点,姬珩不否认。 可是把她留在这里么?留在仇人身边,永远不能认她…… 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必须把人带回去! 他会想办法让她自愿和她回去的。 稍稍定下心深处,姬珩深吸了口气,转开了话题:“她的事情往后再说,眼下我无心与你争论,我该怎么做也不需要你来干预,我母后在哪,谁带我去见她。” 叶归云也只好先带他去见慕容璃了。 慕容璃的尸骨其实就在安国公府里,叶归云的书房底下密室之中。 姬珩没想到叶归云竟然把慕容璃的尸骨藏在府中密室,见叶归云打开了密室让他跟上,尚有些惊讶。 一路走下去,迷失之中竟然很是敞亮,虽然封闭,却到处燃着油灯火光照明,等走到了密室之中,他才发现,偌大的密室之中,供着一个灵位,香烛牌位一应俱全,香炉上插了些香的小棍子,显然是时常有人祭奠。 只是牌位无字。 叶归云介绍道:“这是设来祭奠慕容家亡灵的,你若是愿意,也可拜一拜,到底算是你的母族亲人。” 姬珩更惊讶了。 第659章 化骨成灰,当年之事 可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拒绝,上前,以子孙礼虔诚又庄重的给灵位上香跪拜,毫无任何勉强。 祭拜完之后,他才忙问叶归云:“我母后呢?” 叶归云目光移向供桌上,锁定在供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用白色锦缎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那里。 他目光颇为沉痛,声音有些哑涩的低声道:“你母亲在那里。” 姬珩刚才没注意看那个东西,眼下顺着叶归云的目光看去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寸寸的破裂,如遭雷击。 他仿佛触目惊心一样,睚眦欲裂,猛地看向叶归云,眼中当即充血:“你……你什么意思?” 声音颤抖的厉害。 叶归云闭了闭眼,愈发的沉痛和悲悯,道:“你母亲已经被我火化为骨灰,就装在那盒子里面。” 姬珩立刻崩溃了,当即厉声咆哮道:“叶归云,你……你怎么敢!” 那仿佛已经彻底失控的咆哮中隐含浓浓杀意,他看着叶归云的眼神很是阴鸷可怖,好似随时都要扑过去直接要了叶归云的命,将他撕个粉碎。 他眼下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 把人化骨成灰,在他们大启是最深重的惩罚,是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不得超生的诅咒,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要受此重罚,他的母后,竟然…… 叶归云迎上姬珩恨不得撕了他的目光,并无所惧,只是语调平和又无可奈何的哑声道:“这是她的遗愿。” 姬珩闻言那慑人的气息顿时消散,整个人都怔怔的,讷讷的问:“你说什么?” 叶归云道:“我说,这是阿璃的遗愿,当时她把慕容家被灭门的惨祸归咎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若非府中有孩子,早已以死谢罪,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自己,临终前让我将她火化成灰,再把骨灰散在慕容家的祖陵之中赎罪,我起初是不肯的,可她哀求我,我只能遵循她 的遗愿,只是在她火化后,我又不忍真的让她连骨灰都不剩,我便擅自留下了她的骨灰。” “原本这骨灰是葬在城外她的坟冢里面的,前段时间我把她挖出来拿回这里放着,本打算过些时日将她送去慕容家祖陵放入她当年假死立的衣冠冢里,没想到你这个时候来了,虽然她不喜东启,可应该也不喜这里,你是她的儿子,把她交还给你带回去,或许她是愿意的。” 姬珩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的走到骨灰盒旁边,看着那小小的盒子,目光一片哀痛欲绝,抬手想要摸,可手一直在抖,也不敢去碰,在距离骨灰盒只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停下,抖了一会儿,才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覆在上面,小心翼翼的。 之后,他屈下膝盖,好似失了重心一样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跪下后,他颓唐又绝望的低低着头闭上了眼,脸上都是泪,咬紧牙关,忍着哭,当然,就算不忍,他这个时候也哭不出来。 悲伤到极致的人,连呼吸都是痛的,如何哭的出来。、 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绝望。 叶归云终究不忍看着,别过头去看着另一边。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过了许久,叶归云才听到姬珩低声问他:“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叶归云这才看向他,回答:“产后血脉枯竭而亡。” 姬珩转头看了过来,通红的眼眸紧缩,问的艰难:“血脉……枯竭?” 叶归云颔首,道:“她怀着身孕从东启一路逃回来,一路颠沛不说,还被人追杀几次死里逃生,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形,她受过极大的打击万念俱灰,身子受损严重,那种时候本就不适合要这个孩子,原本孩子是保不住的。” 姬珩动了动唇,才吃力的问:“所以呢?后来又是如何保住我妹妹的?” 叶归云道:“你母亲与唐门的渊源你该知道,她在唐门学过医术,不知是用了何种法子保住了孩子,她来寻我时,腹中的孩子已经近五个月了,可人气色却是极差的,等她生下孩子后我才知道,她当时为了保住孩子,用了许多猛药,等同于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保住孩子的命,随着腹中孩子月份增大,她气血亏损越是严重。” 姬珩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叶归云继续道:“那几个月,她也十分遭罪,一直在自己开药安胎,好不容易熬到欢颜出生,欢颜出生后,她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强撑着过了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姬珩泪痕滑落,收回目光看着骨灰盒,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所以,他的妹妹,是母后用性命换来的…… 叶归云低声道:“因为你母亲采用了极端的法子来保胎,自己损伤的同时,腹中孩子也不能幸免,终究是损伤到了的,所以欢颜出生后的那两年,身子一直很不好,我请了无数大夫,耗费了许多心血才把她养好了,可这些年也……吃了许多苦,她如今好不容易才过得好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进我的建议,不要去逼她。” 姬珩现在那里有心思思量叶归云的这些话,何况,既是他母后用命换来的妹妹,何其珍贵,他怎么可能会把她留在这里? 他不客气的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你费心。” 叶归云无奈,倒也不多说什么了 姬珩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忽然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起慕容璃的骨灰盒,捂在怀中就要走。 “你……” 叶归云似乎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问,姬珩也不想听,只是走到叶归云身边停顿下来,想了想,侧头低语:“虽然我对你很不满,可还是多谢你当年照顾我母后,养育我妹妹。” 愤恨是一回事,可有些事情该谢还是要谢,不管叶归云是否尽责,他的妹妹能活下来到现在,叶归云终归是有功的。 说完后,不等叶归云说什么,姬珩就抱着骨灰离开了。 叶归云其实有事想要说,可眼下也没有心思拦下他了,事已至此,是要想办法尽量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当然,他也知道,怕是难了。 第660章 倾诉 凤凰山庄。 上官颖停姬珩的人带话说有事去办,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就先睡了,他们近日才到的,她也有些累,所以很快睡着。 后半夜内急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还是没回来,就有些担心了,解决内急后,她寻了衣服穿上走出外面,问了守在门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回来了,人在别处。 这里是姬珩以前在这里的住处,挺大的一座山庄,房屋不少,他想必是回来后怕打扰她,就去了其他院子,上官颖还以为他多半是处理什么急事,能让他刚到这里就急着去办的,自然也不会是小事,可寻到他时,却发现不是。 一开门,就看到里面灰蒙蒙的光线下,他坐在地上的一处区分屋内格局的台阶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过人好似是清醒的,因为她进来后,他看过来了,只是很快又低下头去了。 光线不明,她忙去点了屋内的灯,之后才走到了他那边。 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四四方方的,用锦缎包着,他明明整个人都很颓废的样子,却将那东西抱的很紧。 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她确定一点,他很不对劲,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低迷。 上官颖忙蹲下,正要问呢,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对劲,似乎……哭过。 眼睛还充斥着血丝,明显是流过眼泪。 她忙手握着他的肩膀,担心的问:“姬珩,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姬珩没什么情绪的摇着头,低声道:“没事。” 声音也是格外低落无神,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一般,回答的生硬极了。 上官颖忙道:“可是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了跟我说啊,我是你的妻子,就算不能为你分忧,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不是?” 闻言,姬珩扯了扯嘴角,似在苦笑,却没说什么,低着头看着怀里抱着的骨灰盒子i,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上官颖这才好奇问:“你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一直抱着?” 说着,就下意识的要伸手过去一探究竟。 可还没摸到,姬珩就忽然出声,声音有些凌厉:“别碰!” 上官颖一愣,讷讷的看着他,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 他有点凶,自从成婚后,就从来没有用这样重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似乎生气了。 她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忙道:“我……我只是想看看是什么,你不让碰,那我不碰就是了。” 说着,低声咕哝道:“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刚才那一声,只是他精神紧绷之下下意识脱口的,不想他的母后被人触碰,并非生气,所以在她说完后,也稍稍缓了过来,吸了口气,低声道:“这是骨灰。” “骨灰?!”上官颖很吃惊,瞪圆了眼看着姬珩怀里的东西,再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在大启,把人化骨成灰,是极为深重的惩罚,很忌讳的,他怎么会抱着一盒子骨灰? 这又是谁的骨灰? 心中惊骇的同时,又无比困惑,所以,上官颖问了:“那……这是谁的骨灰啊?” 姬珩依旧没什么情绪,可上官颖听着,似乎隐隐有些压抑:“我母后的。” 上官颖闻言脸色骤变:“什么?” 她这下是真的难以自信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下意识的脱口失声问:“皇……不是,母后?怎么会?母后不是好多年前就故去且被葬在皇陵了么?怎么会在这里?还被……” 被化成了灰…… 上官颖都无法启齿说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姬珩不答,而是静默许久后,才抬眸看向她,面容神色都那样平静,无喜无悲的,问:“你想知道她的事情么?” 这…… 上官颖自然是很想知道的。 荣皇后,在大启算是一个比较神秘且传奇的女子。 上官颖听她娘说过许多荣皇后的事情,说她是荣家养女,在陛下登基之前就成了陛下夺嫡助力的,似乎荣家以前只是一个寻常商户,家业能够有今日足以动荡大启经济命脉的规模,乃至于祭月商行的存在,都是荣皇后的功劳。 陛下登基后,不顾众人反对将其封为皇后,据说当时是震惊整个大启的,不仅是因为荣皇后出身商户,且是养女,归根结底始终是来历不明,这样的女子入宫都没资格,如何能做皇后? 且当时各大家族各怀鬼胎,都想要自家女儿做皇后,尤其是太后,一心想要立傅家女为后,可陛下都不管,后来不知怎么了,陛下压下了这些风波,之后皇后诞下嫡长子,这才彻底平息。 此后的那些年,她始终圣宠不衰,陛下极为爱重,商户养女之身登顶后位,又独得陛下恩宠,是多少大启女人羡慕的对象。 可不管这位荣皇后如何传奇神秘,也死了十几年了啊,她记得好像十五年了。 怎么会在这里,还被化了灰? 她想来,点头道:“想是想的,可……” 她很是顾虑的看着他,再看着那被抱着的骨灰盒,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知道啊,可却不想这个时候听他说,因为他明显在难过。 可她刚停下话音,姬珩就道:“你既然想,那我说给你听。” 他似乎自己很想倾诉,如此,上官颖自然就乐意陪着他听他说了。 她坐在他身边,洗耳恭听。 静默许久后,姬珩才低声道:“我母后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璃字,是胤国裕王府慕容家的女儿。” 闻言,上官颖很吃惊。 姬珩继续风轻云淡却又有些压抑的道:“三十多年前,大启与胤国交战兵败,皇祖父将父皇遣送胤国为质,父皇与母后在胤国相识,后相知相许,定下了终身。” 说到这里了,上官颖大致是明白了。 怪不得都说荣皇后来历不明,原来是这样。 “父皇在胤国的这几年不好过,是母后一直在陪着他,后来时机成熟,父皇意欲回国夺嫡,可胤国哪会放人?后来还是母后暗中助父皇逃回大启,之后又死遁跟了去。” 第661章 为难 上官颖听言心中依旧惊得不行,忍不住惊叹唏嘘: “怪不得……” 姬珩又自顾的说着,声音很低:“母后当年与胤国太子,也就是现在的胤国皇帝定下婚约,可因为恋上父皇,便不肯嫁给他,不惜婚前死遁,此事原本是秘密,可后来不知为何被胤国皇帝知道,胤国皇帝为此恨上了母后,暗中策划了两国的战事,让裕王府与大启交战,又与大启的一些人筹谋构陷裕王府通敌,将裕王府满门覆灭。” 闻言,上官颖瞪圆了眼,脱口而出:“什么?” 她本就还有些难以置信的面上惊骇不已。 天哪,!!!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小,自然不清楚,不过倒是知道裕王府慕容家,那是曾经令大启闻风丧胆的存在,大启不知道败给他们多少次,且因为上官家现在是驻守大启西境的,所以听爹爹说过一些,依稀知道十几年前两国间战后,裕王府就被胤国皇帝灭门了。 原来不仅荣皇后是慕容家的女儿,还藏着这样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那是什么样的冤孽啊。 姬珩继续道:“母后得知舅舅战死,本就万念俱灰,不久后又得知慕容家被灭门,且还是因为她,病了一场,之后趁着父皇不备偷偷逃走,只身离开了郢都,被傅太后派人追杀,此后便不知生死,父皇压下此事,只说母后病了,可派人寻找一年未果,碍于压力,只能宣告她病故。” “往后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找她,可都杳无音信。” 上官颖目光复杂的来看着他怀中的骨灰盒,咬了咬唇,低声问:“那你这次急着来胤国,就是因为有了母后的消息?知道她当年讨回来了,还……去世了,来把她带回去的?” 姬珩垂眸凝视着怀中的骨灰盒,静默许久,低声说:“不止。” 上官颖不解:“不止?那还有什么?” 姬珩道抿了抿嘴,道:“母后当年离开的时候,腹中怀着一个孩子。” 他知道他母后懂医术,或许那个时候她是知道自己怀孕了的,可那个时候的她,背负着害了家族覆灭的罪恶感,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在那里待下去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走,才连潇潇这个近身照顾她的人都对她有孕之事毫无察觉。 “什么?”上官颖又震惊了。 姬珩道:“母后回到这里后数月后,诞下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我要把她带回去。” 上官颖忍不住抬手捂嘴,整个人都惊得傻了。 突然得知一个又一个这样震撼人心的消息,她心中的冲击可想而知。 上官颖惊骇之余,忙高兴道:“这是好事啊,若是母后留下了一个女儿,那岂不就是我们大启唯一的嫡公主?你肯定是要把她带回去的,不仅如此,我们以后都得把她疼到骨子里才行。” 若是他妹妹,自然也就是她的小姑子,她可一直都没有妹妹呢,肯定把这个小姑子当亲妹妹疼着才行。 说着,却又拧眉疑惑问:“不过话说回来,母后不在了,那你……妹妹她如何了?人在哪呢?你出去忙活了一日,母后的骨灰都带回来了,怎么没把她一起带回来?” 姬珩有些无力的呼吸了口气,道:“她现在挺好的,只是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我想要带她回去,有些麻烦。” “怎么说?” 姬珩看向她:“你该听说过安国公叶归云吧?” 上官颖颔首:“听爹爹说过,是镇守胤国北境的人,前年还击退了靖国的南攻,是一员猛将,爹爹还挺赞赏他的。” “叶家和慕容家是世交,叶归云与我舅舅情同兄弟,对我母后……也极好,母后回到这里后,是他照顾庇护的,后来母后生下妹妹,临终前交给了他,妹妹就成了他的女儿,在叶家长大。” 上官颖挑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接下来姬珩就很是阴郁不甘的咬牙道:“去年因为一桩阴谋,妹妹遭受某些人的算计,被许婚给了胤国的晟王元决,如今已经是晟王妃了。” 上官颖张了张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是麻烦了。 她很是凝重的问:“可是既然妹妹名义上是安国公的女儿,安国公也该知道妹妹和胤国皇室的恩怨,怎么就轻易让她嫁给了胤国皇子呢?不管是从两国的仇怨和慕容家的冤案来看,他们都是仇人的啊,这……这不是作孽么?” 姬珩道:“当时叶归云远在北境,而妹妹被算计瓷婚给晟王元决后,不到半个月变成婚了,叶归云再不愿也阻止不了,这事也怪不了他。” 虽然他心中对叶归云不满至极,可是是非对错还是分的明白的,这件事确实不能怪叶归云。 怕是叶归云不想叶欢颜嫁给元决的心,不亚于他。 上官颖道:“可不管如何,如今妹妹嫁给了胤国皇子,想要带走她,可就不容易了。”、 说着,她又寻思着道:“不过既然是被赐婚给那个晟王的,他们夫妻俩怕是感情也不会多好,你想个法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看看她会不会愿意跟我们离开,也许她是愿意的,毕竟她和晟王之间隔着血仇,而且留在这里做个劳什子晟王妃有什么好的,她跟我们回去,那可就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了。” 姬珩苦笑:“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与元决感情极好,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母后的女儿,只是不知道自己与大启的关系罢了,可她实实在在的知晓自己与慕容家的关系,知道慕容家的冤屈和血仇,却还是为了元决选择了放下这样大的血海深仇,她如此在意元决,就算我去找她,道出实情。她怕是也不会跟我回去。” 他其实说这些,并不是责怪叶欢颜什么,对于叶欢颜来说,她十几年都没被人善待过,嫁给元决后,她得到了曾经不敢想的东西,与元决两情相悦,元决也算对她挺好,她自然会把元决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轻易不会放手。 上官颖缄默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662章 想去看看她 姬珩依旧垂眸看着怀中的骨灰盒,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上官颖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动容和心疼。 姬珩声音有些低哑,透着浓浓的悲伤,语气坚定中透着迷茫:“我是一定要带她回去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母后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还留在这个地方,在仇人的身边,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我不想让她难过。” “姬珩……” 上官颖从来没有见过姬珩这个样子,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太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那样从容自信的男人,如今身上尽是茫然无措,整个人都是那样的沮丧和落寞,好似天塌下来了…… 对上官颖心疼不忍的轻唤,姬珩并未理会,静默许久,又道:“她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叶归云虽然将她收做女儿养大,可因为许多顾忌,一直没能善待她,她在叶家举步维艰,能活下来都是侥幸的,这些本不该是她承受的,我和父皇怕是穷尽所有都补偿不了她了,所以,我是一点都不想她难过的。” 可是他也知道,要把她带离这里,不管怎么做,她都避免不了会难过,而他,必须带她走。 这是个无解之题。 上官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自然不会说让姬珩放弃带妹妹走的想法,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妹妹对于姬珩来说意义太重大了,而且,还有这样多的恩怨情仇,怎么都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可若是一定要带走,便必须要有所取舍,所谓取舍,便是让他妹妹舍弃这里的一切,包括两情相悦的丈夫,跟他们回去,而这么做,必须要让她难受一场。 姬珩晃了晃头,道:“算了,这件事再说吧,往后再慢慢想,天还没亮呢,你去休息吧。” 上官颖道:“我现在哪里还睡得着啊?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姬珩微微摇头道:“不必,我就想一个人待着,多陪陪母后。” 上官颖晓得的,他说了不用,是真的不想让她待在这里的,她还能如何?只能依他的话离开了。 她走,姬珩继续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骨灰盒,动作温柔到小心翼翼的地步。 寂静无声的屋内,依稀响起一道呢喃,压抑着呼吸的那种:“母后,你说珩儿该怎么办才好……” 他能怎么办? …… 上官颖出去后,其实也没回去继续睡,而是在外面守着,所以第二日上午,姬珩走出来时,便看到她坐在走廊世界上,抱着腿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 可能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急忙转头过来。 看到他,忙站起来走上前,见他没抱着骨灰,松了口气,旋即又迫切关心的问:“姬珩,你出来了?怎么也?自己待了这么久,心情好点了么?” 说着,她看着他的眼睛,果然看到眼睛肿布满血丝。 姬珩还在门槛内没迈出来,只是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不答反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上官颖微微皱眉,闷闷的说道:“我不放心你啊。” 姬珩蹙眉:“你一直没走?就坐在这里?” 上官颖预期更郁闷了,道:“那不然呢?我听你说了这些事情,哪里还睡得着啊,与其回去等着干着急,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也算是变相的陪着你了。” 姬珩眸色微动,淡淡的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哦。”她应得有些敷衍。 他以后若是还心情好又不让她陪着,她估计还会这样。 姬珩也没心思注意到她的神色语气略有些敷衍,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走吧。” 上官颖一愣:“去哪?” 姬珩道“陪你用早膳,过后我还得去忙。” 上官颖闻言,忙追问道:“你不休息么?你可是一夜没休息了啊,就这样去忙?而且你……” 他情绪和状态都很不好。 本来就是昨日刚到这里,到了之后,他就立刻出去了,折腾了一日带回了亡母的骨灰,那样伤心,熬了一夜没睡,怕是现在早已经身心俱疲了,那眼中的血丝可不只是哭出来的,还有疲累,哪里能就这样去忙? 姬珩不在意的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上官颖一脸顾虑担心:“可是……”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姬珩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上官颖一愣。 姬珩垂下眼睑,有些伤感怅然的低语:“我许久没见过她了,之前见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妹妹,如今,特别想看看她。”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也想要见到她,虽然以前见过,她的模样他记得清楚,便是不见,也能刻画出她的模样来,可到底不一样了,以前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令人心疼的小丫头,可如今,那是妹妹啊。 他就是特别想去看看他的妹妹,亲眼看到她那张与母后相似的容颜,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一听这话,上官颖就意外了:“你……以前见过她?” 姬珩颔首:“嗯,以前在胤国时她救过我,我与她颇有渊源。” 他说起这个,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后悔了。 他当初应该直接把她带回大启的,如果那个时候他没告诉她元决的事情,直接把她带走,便是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妹妹,可起码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那个时候,他原本就打算带她回去,当妹妹疼着,尽管可能做不到像在乎亲妹妹一样在乎她,可能给的,他肯定都会给。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告诉了他元决的事情,让她心生牵挂,终究还是回到了元决身边,还是他送回去的。 上官颖了然,倒是并不过问姬珩所谓的渊源是什么渊源,而是犹豫了一下,问:“那你打算怎么去见她?如果可以,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姬珩一愣:“带上你?” 上官颖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她是你妹妹,那也是我妹妹了啊,我也想去看看她。” 第663章 见到 姬珩倒是没有拒绝上官颖的这个要求,反正他也只是想去远远地看着叶欢颜一眼而已。 其实若是平时,想要看一眼叶欢颜还是挺难的,因为叶欢颜根本不出门,可是今日是谢皇后出殡的日子,叶欢颜作为晟王妃,不管与谢皇后的恩怨如何,总还是要走个过场送一程的,否则这胤国皇室的颜面算是真的丢尽了,对叶欢颜和元决都不好。 所以,他想看她一眼,不难。 吃了早膳,夫妻俩就骑马往城中去了。 今日城内戒严,因为皇后出殡,从皇宫到城门口都被禁军把守着,以防发生什么岔子,自然也禁止任何人进出京城,不过以姬珩的本事,想要悄悄进城不难。 今日叶欢颜和元决确实是出现在送葬队伍里了,原本元决一点也不想给谢皇后送葬的,可是皇帝前几日叫他入宫,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便勉强答应,与叶欢颜一起送谢皇后的送葬队伍出城,当然,也只是送出城而已。 勉强挽救了一点皇室颜面。 这一日,整个京城都是白的,百姓在街道两侧跪拜相送,哭丧声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谢皇后虽然恶毒,可只是背地里,明面上,或者说在百姓心中并无什么不妥,甚至还有几分贤德之名,且皇帝也给足了她死后哀荣,这种追尊称颂,以彰显自己当年破例立后是对的,所以百姓们哭的倒也还算伤心,哀恸至极如丧考妣。 对此,队伍之中的元决虽然面上平静,可却是有些嗤之以鼻和不甘,这点不甘,在他身边的叶欢颜看在眼里的。 在他心中,谢皇后是罪人,不配得到这些的,她该被爆出一切罪行,然后被废后位失去一切,受尽唾弃,便是死,也没资格得到体面,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要的谢皇后的下场,不然也不会让谢皇后作妖这么多年,明明可以除掉谢皇后,却一直忍着,可因为她,他终究放弃了这个执念。 都是为了她啊……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的方向往城门口去,走的是主街道,姬珩在送葬队伍途径的一处茶楼之上的窗台边隐蔽处等着,在队伍从街道那边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叶欢颜。 皇帝不可能来给皇后送葬的,是让元凌捧着谢皇后的牌位为首,而元决作为嫡皇子,走在元凌之后,后面才是一众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叶欢颜就在元决身边。 看到她,姬珩的目光就有些变了,好似倾注了所有的情感在里面,复杂难辨。 上官颖不太懂得这大胤皇室的情况,不知道晟王元决具体时间那个皇子,自然也不知道叶欢颜是哪个,不过见姬珩一直在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些皇室成员,顺着看去,可因为队伍还没走到这里,离他们这里还有些距离,不确定是哪个,看了一会儿便侧头问:“是哪个啊?” 姬珩听到她的声音,稍稍回神,低声道:“前面,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的那个女子。” 叶欢颜虽然穿着一身孝服,头上戴孝,可脸还是露出来的,远远地就看到她脸上那刺眼的红色。 上官颖听言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叶欢颜,然后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本来还想问什么的,可是侧头看到姬珩正凝神看着,便没出声了。 姬珩没想到,他们会被叶欢颜看到。 随着送葬队伍慢慢靠近,原本平视前方的叶欢颜忽然抬头看了过来,看到了他们,上官颖因为理智尚在,在她看过来的一刹那,还下意识的退开,可姬珩却站着没动,似乎并不担心被她发现,或者说,他就是巴不得被发现。 …… 叶欢颜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凤冥天,原本只是察觉自己被人盯着,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好就看到了的凤冥天,他没戴面具,是她见过的真正的模样,且不知为何,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叶欢颜是很意外的,也很疑惑,因为这个时候,凤冥天怎么都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为此她还以为看错了,再三确认,确认不是看错后,她收回了目光。 之后,一路过去都没再抬头看着凤冥天,心中却各种不明。 等队伍过去后,上官颖才上前站在姬珩身边。 侧头看着已经收回目光垂眸思索着什么的姬珩,她道:“她好像发现你了。” 姬珩颔首:“嗯,发现了。” 她看上来的那一刹那,他是可以避开不被发现的,可当时他挪不开步,就是想被她发现,他毕竟不是想要偷偷看看她就回国,没什么好躲藏的。 总要见的。 上官颖不太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微皱眉:“你……” 不等她说什么,姬珩就道:“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上官颖疑惑:“去哪?” 姬珩说:“去等她。” 说完,不等上官颖说什么,便转身走了,上官颖忙跟上。 随着送葬队伍出了城门,元决和叶欢颜就没继续跟着了,站在城楼上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俩人才回城。 回到王府后不久,就在叶欢颜想着该怎么出府去找凤冥天时,皇帝派人来召元决入宫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这下好了。 目送元决离开后,她安排了一下,便从王府后门悄然出了府。 兜兜转转一番后,才到了春花秋月。 正是国丧期,春花秋月自然是不能开门的,可戏院的掌掌事却在侧门等着叶欢颜,显然是有人吩咐了。 和之前一样,进了春花秋月后,一路走到密室入口处,她只身进入密室后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那处小院子。 一出来,就看到院子里那棵树下石桌边坐着的人。 这画面,倒是和上次在这里见面时一样,只是她总觉得,人不太一样了。 看到她,姬珩下意识的怔怔看着,人也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 叶欢颜顿时就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为何这样看着她? 那眼神,怎么说呢?太复杂了,令她难以分辨,可有许多情绪是她以前从未在他看她眼神中看到过的。 她皱着眉,抬步走上前,站在他面前三步之外,微微凑上前几分,抬手在他觅爱千年挥了挥,很是不解的问道:“凤冥天,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丢了魂似的,傻了?” 第664章 反常 姬珩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随着她走近,目光也愈发炽热复杂,汇聚了他眼下所有的内心感受,百感交集。 听到她的声音,才堪堪回神,忙低下头去,微微闭眼吸了口气,极力压抑着那仿佛要破出的情绪。 叶欢颜抬手抓了抓手臂,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咦~凤冥天,你搞什么啊?一见到就做出这个样子,之前在街上看到你时也是怪怪的,好似这段时间特别想我终于见到了一样,你这样会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那意思了。” 姬珩已经压下了心头的那些情绪,闻言看向她,扯了扯嘴角,目光平静中夹着几分柔和,轻声道:“我们许久不见了,确实是有些想你了,如今难得见到了,所以不免有些……不过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的,我把你当妹妹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有些干哑勉强,只是叶欢颜没太注意到。 叶欢颜讶异的挑挑眉:“咦?你不是不认这事儿么?说我既然选择了回到元决身边,那兄妹的事儿就不算数了,现在是怎么了?后悔了?” 姬珩勉强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后,指了指对面石桌边的位置,道:“坐吧,知道你会来,特意给你准备了酒,许久没一起喝过了,今日喝几杯,叙叙旧。” 叶欢颜看向桌上的两坛酒和酒杯,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道:“我倒是想跟你喝几杯叙叙旧的,可是我现在不能喝酒。” 闻言,姬珩愣了愣,忙问:“不能喝酒?为何?” 一般不能喝酒,都是身体…… 叶欢颜风轻云淡的笑道:“身体出了些问题,这几个月来都在医治调养,酒与药物相克,不能喝。” 姬珩微微变了脸,忙追问:“身体出问题?出什么问题了?很严重么?” 他掩盖不住的急切担忧。 叶欢颜看着他,有些不解他为何反应这么大,不过想了想,他们到底交情匪浅,他会担心它也正常,便笑道:“以前落下的一些病根,说严重也严重,不过已经差不多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姬珩闻言松了口气。 随即想起什么,脸色却突然变差了。 她以前受过多少苦,才会小小年纪便落下了病根?本就身体不好,去年还因为元决受过重伤,差点就死了,身子大损是必然的。 可这些,都不该是她承受的啊…… 他突然心疼的不行,看着她的目光中,心疼和疚溢于言表。 叶欢颜被他这样的目光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了一步,讷讷的道:“凤冥天,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又这样看着我?还……挺吓人的。” “我……”姬珩动了动唇,却好似语言出现了障碍,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僵硬了半晌,他索性不往下说了,而是转移了话茬,声音有些低哑生涩,略显压抑:“不能喝酒就不喝吧,你坐下,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叙叙旧。” 叶欢颜虽然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好似对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和之前不大一样了,可不管如何,她都相信凤冥天不会对她不利,便也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了。 他看她坐下后,自己也随着坐下,然后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有些紧张。 叶欢颜却另怀心思,也没太注意他的神情,坐下后思索了一阵,才问他:“凤冥天,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姬珩看着她,并未回答,而是静默片刻后,问她:“你觉得我为何会在这里?” 叶欢颜无语:“我这不是不知道才问你的么?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 姬珩又不说话了,嘴角微微扯动,叶欢颜瞧着,他似乎有些许笑意,却瞧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忍不住凑上前几分,贼兮兮的试探着问:“话说你该不会是为了东启来探听军情的吧?” 姬珩闻言,不由看着她挑眉问:“为何这么觉得?” 叶欢颜耸耸肩:“难道不是么?东启不是在准备对大胤用兵么?你是东启的人,我若猜得没错,你在东启身份绝对不寻常,应该是朝廷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你让我怎么想?” 姬珩总不能和她说他其实是为了她来的吧? 所以,他沉默不语。 叶欢颜见他沉默,了然点头道:“看来是了,这也不奇怪了,不过你既然是为了此事来的,干嘛要故意让我看到你?你把我引来这里,不会是想要从我这里打探什么吧?” 她有些防备。 姬珩心中酸涩,面上噙着一抹苦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许久不见你了,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而已。” “额……”叶欢颜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这样,让她真的有一种这厮对她情根深种的错觉,可又不像。 姬珩好似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话有些怪,想解释什么,可动了动唇又不知从何解释,这本就是实话,索性接着又不说话了,低着头沉默着。 有些紧张不知所措。 叶欢颜很不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可又不好揪着这一点问,便斟酌了一下,问出了心头最想问的问题:“凤冥天,东启和大胤的这一仗,一定要打么?” 姬珩低声道:“此事跟你没关系,你问来做什么?” 叶欢颜忙道:“怎么能说没关系呢?自从得知东启有兴兵的迹象,皇帝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元决负责,所以要是一定要打,肯定是元决领兵统帅的,他是我丈夫啊,他要去打仗,能和我无关么?” 姬珩微微蹙眉,并不喜欢她提到元决,也不喜欢她说的话,可现在的他,却也没有立场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只是问她:“你不想大启和胤国打起来?” 叶欢颜撇嘴,闷声道:“废话,谁愿意看到烽烟四起啊?便是不为元决,我总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吧,又不是铁石心肠,若是兴起战火,必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得死多少人啊,我又不是变态,喜欢看到这些。” 第665章 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姬珩垂着眼睑低声道:“确实会这样,不过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天下分裂,必定会有战争,只要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而大启和胤国,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国仇,这一仗是在所难免的。” 叶欢颜怅然无奈的道:“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啊,我又不是傻的,只是我自己不想看到打仗而已,可有些事情自有大势所趋,哪里是我想与不想就能改变的。” 说完,她看向他,语调平和的轻声道: “不过凤冥天,既然你来了,我有个疑问想问你,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姬珩几乎是不会加思索:“你问。”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措辞,抿了抿嘴问道:“你在东启意欲对大胤兴兵的计划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其实更想直接问,他到底在东启是什么身份,可是想了想,她还是不这样问的好,不知道他的身份,她还能勉强把他当做故友,可若是知道了,她又该如何应对?当做不知道任他继续在这里做可能会危及大胤的事情?还是告诉元决他来了,让元决来抓他? 她都这样问了,他总该知道怎么回答的。 姬珩自然知道她这样问的意思,她或许没有猜到他真正的身份,但是却是早就猜到他是大启朝廷的人,她大可直接问他是什么身份,如今这样委婉的问,不过是留着一层窗户纸罢了。 思忖一瞬,他实话回答说:“算是统筹一切的人。” 闻言,叶欢颜很吃惊,猛地看着他。 元决说,东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次东启意欲对大胤用兵,虽说是东启皇帝和东启太子多年筹谋,可似乎是东启太子一手统筹安排的,据说东启皇帝全权将这件事交给了太子姬珩,而凤冥天…… 能够统筹一切的人,只能是东启太子姬珩!所以凤冥天的身份,呼之欲出。 她猛地站了起来,拧着眉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嘴唇嗫诺:“你……” 姬珩挑眉:“我怎么?” 叶欢颜着急忙慌的吸了口气,然后坐了回去,低声警惕的问道:“你这次来,还特意让我知道引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姬珩情绪不明,淡淡的道:“你不要想多了,我这次来不为国政战事,是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特意引你来,也只是因为许久不见了,想见见你而已,没别的目的。” 叶欢颜闻言,其实也只是半信半疑,所以还是挑眉追问:“什么事?竟然劳烦你这种时候特意跑来?你可知道,元决已经知道你是东启人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若是元决知道,你不一定还走得了。” 若是扣下他,怕是这场战事就能避免了,他若是东启太子,东启总不能不顾他吧? 此念一出,叶欢颜慌忙摇了摇头,她这是乱想什么呢? 姬珩思量许久,看着叶欢颜轻声道:“就在上个月我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得知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存在,且就在大胤京城,我是来找她的。” “额……”叶欢颜呆呆的,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她,目光还有些捉摸不透意味不明,让她总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呢? 她忍不住下意识的问:“那是谁啊?你找到她了么?” 姬珩收回目光,微垂着眼眸低声幽幽道: “算是找到了吧。” 叶欢颜扬眉,正要问,他忽然就看了过来,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来,只是想与你叙叙旧,不想谈别的。” 他怕自己会露馅。 他不知道忍得多厉害,才忍得住没有直接和她说出实情与她相认,他不敢说,因为还没做好准备,也怕她一时间受不住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定然是不能接受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接受。 可到底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现在心中情绪波动的厉害,便是极力忍着也看得出有些反常,她也应该察觉到了,明显的疑惑,再说下去,怕是他会再露出端倪,她那么聪明,肯定会起疑心的。 慢慢来。 叶欢颜闻言,便也知道他不想说了,就不问了,对他后面的话,她却苦笑道:“叙旧?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能有什么旧可以叙?” 姬珩张了张嘴,想叫她的,可是张嘴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叫她,就和以前一样,缓声道:“小丫头,之前不是说了么?不管两国如何对立,我与元决如何敌对,这都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掺和其中,我想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我们的关系。” 闻言,叶欢颜自然就想起了以前说过的话,静默良久后,才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着问:“可是你觉得这可能么?” 姬珩反问:“为何不可能?战争只是两个国家政权和男人之间的事情,大启和胤国便是打的你死我活,不过是百年积攒的宿怨,我与元决便是势不两立互不相容,那也都是我们之间的事,而你只是无辜牵扯到他身边的人,所以这些你都是可以置身事外的,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元决若对你真心,自然也不会把你扯进来,只要你愿意,我们的关系自然可以和以前一样。 ” 叶欢颜闻言,看着他,笑了一下,却没有丝毫愉悦之情,她速溶沉声道:“凤冥天,你是什么身份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而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也明白,你或许觉得我能置身事外,可我是元决的妻子,与他早已荣辱与共,名分上是大胤的王妃,任何触犯到大胤安宁和国家利益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所以以我们各自的立场来说,我跟你之间,早就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停顿片刻,闭了闭眼,又淡淡道:“我还以为上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在得知东启要兴兵的时候,我本来就已经当做不认识你这个人了,就当你我的恩义早就一笔勾销,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来,还故意引我来见你,凤冥天,鉴于我们以前的交情,我不想出卖你让元决来抓你,你快些离开吧,以后,就当你我再无瓜葛。” 见她说的毫不留情,姬珩站了起来, 脸色很不好,眯着眼微咬着牙问:“所以,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说有过命的交情都不为过,你现在却要为了元决与我恩断义绝?你就这么在意他?” 第666章 你让我怎么办? 叶欢颜轻笑着反问:“凤冥天,你不觉得你的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么,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我在意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姬珩一噎,一时间没说话,可脸色比之刚才好不到哪去。 叶欢颜吸了口气,牵着一抹无力的笑意,红着眼幽幽道:“你说我们有着过命的交情,这没错,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甚至对我极好,曾经我也把你当做重要的人,可是立场不同,你我的这些交情,比起两国的恩怨矛盾算不得什么,而你也不及他对我来说的重要性,我为了他,连更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舍弃不要了,更遑论是与你的这些交情呢?” 是啊,她为了能够和元决在一起,自欺欺人的把这具身体背负的血海深仇抛之脑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些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附体而生的一缕孤魂,和过去的那个叶欢颜不是一个人,所以,不需要承继她与身俱来的仇恨,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和元决在一起。 可是对此,她其实也常常无法说服自己,因为她太自私了,享受了这具身体可以带给她的一切益处,理所当然的代替原主活了下来,却不肯去承担相对应的责任,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难安。 可这些她都忍了,极力的告诉自己,一切与她无关,哪怕明知道自欺欺人,她也什么都不想理会,她是个很理智的人,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什么才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而她最在意的是他,她就想要陪在他身边,与他一直这样相守着,仅此而已。 可他们周围有太多障碍和隐患,如今还即将面临战火与离别,她很害怕,怕他此去打仗有个好歹。 而相比于元决的安慰荣辱和大胤的安稳,凤冥天这个曾经有过许多渊源的故人,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了。 姬珩闻言,面容僵滞许久后,才情绪不明的轻笑一声,眼底却丝毫笑意也无,反而略有些苦涩忧伤的淡淡道:“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色令智昏,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不过也不奇怪,早前就见识过你对他的痴迷了,只是你我相交一场,我好歹一直都在惦记着你,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你就这样翻脸无情,真的很让我伤心。” 叶欢颜听言,有些气到了,怒瞪着他道:“明明是你自己用心不纯,现在倒是怪我来了?凤冥天,你可真是有趣啊。” 姬珩闻言挑眉:“我如何用心不纯了?” 叶欢颜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既然两国战事无可避免,你现在跑到这里来本就不该,鬼知道你包藏什么祸心?就算按照你所说的有个人私事要处理,你偷偷摸摸的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办完了偷偷离开多好?” 叶欢颜越说越气,劈头盖脸的一顿轰炸:“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来了?你口口声声的说我们的那些交情,谴责我不顾你的感受,可你若是真的在意,这个时候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为难,你想让我怎么办,我看到你了,且也知道你是谁,理智告诉我不该放你走,只要拿下你,东启就不敢轻举妄动,可我若告诉我元决则是对不住你,不告诉他,我又对不住他和大胤,你让我怎么办?啊?!” 姬珩被她这轮番质问和控诉无言以对。 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她倒也还是在意他的,如若不然,大可直接让元决抓他,这里到底是元决的地盘,若是元决动真格的亲自来抓他,他估计很难全身而退,可她并未这么做。 倒是让他略感欣慰,起码没被元决那厮迷惑的丧失理智直接卖了他。 叶欢颜撇撇嘴冷哼道:“话说到这里了,我就再跟你说一次,趁我现在对你还留着情面,你最好早些离开这里,不管是为了什么事,都不要逗留了,否则我真的告诉元决你在这里,你可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你可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运可以全身而退了,他定然会亲自出马追杀你,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届时你就算不落入他手里被他弄死,也得掉层皮丢半条命。” 顿了顿,又微扬着下巴斜眼看着他,颇有信心的道:“既然两国战事不可避免,要打就光明正大的发兵来打就是,反正元决对上你,不一定就招架不住。” 姬珩轻叱一声,不以为意的蔑然道:“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可是小丫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怕是不知道我为了这次的事准备了多少年,我苦心孤诣的筹谋多年,亲自蛰伏于胤国部署安排,我对胤国的军政部署可比你以为的要清楚,尤其是东境,一旦真的打起来,元决他再厉害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这些年都是为了这件事,用凤阁的名头,杀了许多胤国的武将,一则是那些人许多人都参与了当年拔除慕容家的阴谋,是他必须要杀的人,二则他需要那些人腾位置,他才能安插人。 几年下来,他对胤国了解的挺透彻,可元决不一样,并不了解大启。 元决虽然天资很高不亚于他,可元决以前只专注于南境,一心想要灭了南蛮,之后伤重被弄回来后,也一心养伤顾不上琢磨别的,他知道,元决一定在大启安插了耳目,可元决能安插的人不会很多,且他和父皇有所防范,迄今为止, 大启的那些朝臣除了一些心腹重臣,其他的都不太清楚他们意欲发兵攻打胤国的事情,元决的人再厉害,也顶多只知道大启意欲发兵攻打大胤,可再多的就很难打探得到了。 既然不知道大启的情况,又如何能防范得了呢? 叶欢颜闻言,微微眯起了眼:“所以之前那些年,你蛰伏在大胤,杀了这么多女人,其实并不是如你所言的报仇吧?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次对大胤用兵?” 她不得不对这一点再度起疑,或许从一开始,凤冥天就骗她。 第667章 母女相似之处 姬珩不否认,诚恳颔首道:“是有这个原因。” 叶欢颜闻言,了然点头道:“所以你之前真的是在骗我,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怪不得你之前说话有漏洞。” 姬珩蹙眉,否认:“不,我没有骗你,你我认识这么久,我从未骗过你。” 叶欢颜只是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姬珩晓得她是不信他的,可能在她眼里心里,他已经是个心机深沉做什么都别有目的的人了。 他有些难受,苦笑道:“难道就因为猜到了我另有身份,知道我一开始对胤国就怀揣着别的目的,你就以偏概全,直接以恶意揣度我的一切行径?我所有的好对你来说都不存在了?甚至还把我当成恶人?小丫头,你这样,未免有失公允,太过偏颇了。” 他的话有些许不满的控诉意味。 叶欢颜抿了抿嘴,有些委屈道:“可是你一开始确实是在骗我啊,你要是没骗我,那我也不会恶意揣度你啊,你以为我愿意把你想成恶人啊。” 姬珩问她:“我骗你什么了?我的身份?还是我的目的?” 叶欢颜微微别过头,闷声道:“都有。” 姬珩嗤了一声,眉目间沾染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我当时在胤国蛰伏的身份确实是凤冥天没错,你也从未问过我还有没有别的身份,我总不能自己告诉你我还有别的身份吧,所以,我不是欺骗,你不问我不说,顶多算是隐瞒而已。” “而我的目的,从一开始我就实话跟你说过,胤国与我有血海深仇,我的外祖一族被胤国皇帝所灭,我所做一切只为报仇,这是实话,况且,我连皇帝都刺杀过,这你也知道的,当时还是你掩护我才没被发现,大启和胤国本就水火不容,加上灭门之仇,我想要胤国覆灭不也是理所当然么?这一点,我又何曾骗过你?不仅没有骗过,甚至连隐瞒都没有。” 叶欢颜一时间被他这反驳堵得哑口无言。 停顿片刻,姬珩又道:“可不管我有何目的,过去对你,我是问心无愧的,甚至哪怕知道你有可用之处,我也从未想过利用你做什么,这一点,怕是元决都做不到吧。” 之前元决可是想要利用她来杀他的,这一点,他知道,叶欢颜自己也明白。 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导了她和元决的那一场争执?虽然她生气的因素多是元决用她的命威胁她骗她,可也有凤冥天的因素在里面的,当时元决放任她和凤冥天接触,就是想要借她来探得凤冥天的踪迹好除掉凤冥天。 叶欢颜有些内疚道:“我很抱歉,不该恶意揣度你。” 姬珩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他是有些介怀的,可却并非日介怀她恶意揣度他,而是介怀她这般看重元决,分明他和她有过这样深的渊源,可比起元决,他竟然这般微不足道,如此,他很后悔,当初真的不该把他送回元决身边。 其实真正介怀的,是自己。 如果当初毫不犹豫的把她带走,在她对元决还没有用情至深的时候带她走,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可是当初他到底没有把她看的很重要,重要到一定要带走的地步,而是可有可无,因此,放任她对元决的感情一点点升华,以至于到现在可以为了元决摒弃一切的地步,这一点,也是他的错。 叶欢颜道歉完后,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可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你我立场不同,过去的恩义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我们没有相识过,毕竟是注定要对立的人,记着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还是这句话,我不想出卖你陷你于危险之中,所以你早些离开吧,我不会刻意隐瞒他,所以若是元决发现你在大胤要对你赶尽杀绝,我帮不了你的。” 说着停顿下来,呼吸有些压抑,似乎在忍着心头的情绪起伏,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目光诚挚的看着姬珩淡淡的道:“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凤冥天,多谢你曾经对我的善意和真心,还有,你保重。” 说完这句话,她便抬步要走。 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他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的,而且很快。” 叶欢颜脚步一顿,对此只是笑笑,随后大步离开了。 她离开了一会儿后,确定人已经真的走了,上官颖才从那边的屋子里走出来。 看了一眼叶欢颜离开的方向,她才往姬珩这边来。 姬珩正在饮酒,颇有借酒浇愁的意味。 上官颖坐下在刚才叶欢颜坐过的位置上,看着姬珩一杯又一杯的仰头饮酒,很是不忍。 却不知道说什么。 姬珩连着喝了好几杯酒后,就停下来了,微低着头坐了许久,才低声道:“她和母后挺像的,不只是样貌像,连性子也如出一辙,一样的倔强,一样……盲目。” 当年慕容璃为了姬沉,放弃了一切,甚至和慕容家断绝了关系,毅然决然的远走去了大启,其实不可否认,她那样是很任性的,可以说是背弃家国了,最终她也因为她任性的抉择,让家族为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如今,叶欢颜为了元决,也好不到哪去,明明当初可以离开的,却因为放不下元决,选择了回到元决身边,把自己彻底拘在了这纷争乱局之中,也为了元决,摒弃了自己身上背负的满门血仇,只为了能和元决相守。 他无法去评判母后的对错,因为是母后的选择才有了他的存在,而母后也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死不瞑目,对也好错也好,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可他无法容忍她也走上这条路,无法看着她为了那点男女之情,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何况,她是他的妹妹,是大启的公主,有些事情是与身俱来就要背负的,她便是不背负,也不可以背道而驰。 上官颖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看样子,她是真的对晟王用情至深,这件事怕是不好办了。” 第668章 取舍 姬珩眼眸微眯,似有些不忍,可还是一咬牙道: “无妨,我既然来了这里,也打算带她回去,再不好办,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了此事,让她跟我回去,哪怕伤心一场,也是没关系的。” 上官颖见姬珩眉目间涌动着的狠色,猜到他怕谁会用什么极端的法子,张了张嘴,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虽然避免不了一场伤心,可我觉得你还是手段迂回一些吧,到底是你妹妹,你若是做的太过,不仅她会难过,怕是以后就算她跟我们回去,你们兄妹也会有永远化解不了的隔阂,你总不想让她恨你吧。” 这倒是戳中了姬珩的心窝子。 无论如何,他确实是不愿意叶欢颜恨他的,所以,只能是让叶欢颜心甘情愿的离开元决和他回去。 想了想,上官颖又道:“或许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何事?” 上官颖抿了抿嘴,道:“她刚才说,她不愿意看到两国交战,或许这一点,你可以顺水推舟利用一下,若是利用得当,或许能让她跟我们回去,只不过,两国的战事……” 其实就是以战事来要挟,让她选择,他们是一定要带她回去的,只不过是如果用非常手段强制带她走,后面该打的还是要打,可是如果以是否兴兵为条件,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们走,可以考虑中止计划。 姬珩闻言,拧紧了眉头:“你是让我以中止对胤国用兵的计划来要挟她,让她答应跟我回去?” 上官颖颔首:“大致是这样。” 可姬珩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不可能!” 上官颖缓缓道:“姬珩,你应该明白的,从知道她是妹妹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战事就不可能和你先前预期的一样进行了,或许对你来说,胤国是你如鲠在喉的一根刺,不除不快,为此可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可是对她来说,这里才是她生长的地方,是故土亦是故国,所以,她对胤国始终是有感情的,这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能够抹消的。” “从刚才她对战事的态度来看,她极其不愿意打仗,便是你把她带回去,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国交战,看着你和晟王打个你死我活,你把她看的这样重,怕是现在对于你来说,她比你的命还重要,而父皇若是知道有这个女儿,一定会倾尽一切去疼她,你们难道能做得到罔顾她的意愿攻打她生长的故国和挚爱的夫君么?你让她如何自处?” 她虽然也是并不愿意看到有战争,可现在说的这些话还是很中肯的,只为了以后的局面客观表态劝说。 而这些话,姬珩也是听进去了。 是这样没错,若是把她带回去,他和父皇定然把她捧在手心,自然也不会罔顾她的意愿,她想要什么,只要是能给的,他们都会给她,可是…… 他确实是需要好好考虑这件事了,只不过,真的要中止计划? 他和父皇筹谋了多少年啊?从母后离开后,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俩都在准备着讨伐胤国,如今也都已经万事俱备了,就要这样作罢么? 他也不甘心啊。 可她的存在,许多事情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甘不甘心的了啊…… 上官颖接着又道:“你想让她跟你回去,她务必要有所取舍,舍弃的便是这里的一切,包括她挚爱的夫君,同理,你若是在意这个妹妹,也得做出取舍,那就是你所有对胤国的筹谋,否则你带她回去,难道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和兄长派兵攻打她的故国和夫君么?你这样和逼她上绝路有什么区别?” “你昨夜也说了,她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能你和父皇这一生倾尽一切都补偿不了了,那就当做是补偿她吧,无论如何,现在没有什么比让她心甘情愿跟我们回去重要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这是唯一的两全之法。” 姬珩听言,又沉默了良久,最后没对此置喙什么,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上官颖:“这倒是你第一次与我说这种话,没想到,你分析利弊和劝人的功夫这样好。” 上官颖耸耸肩,撇撇嘴道:“我这都是实话,而且,你难道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我是什么都懂的啊,平时不显露而已。” 郢都那些人,怕是大多以为太子妃是个什么都不懂且大大咧咧不守规矩的憨傻之人,可他们都想错了,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傻子,相反,她什么都懂,不然陛下怎么可能选她做太子妃?那可不只是因为上官家和她对姬珩的痴心,也因为相信她可以辅助好姬珩,并且能够真心对姬珩好。 陛下说过,她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这一点,她觉得很贴切,她什么都明白,却神峨眉都不在意。 所以别看她平时在姬珩面前傻乎乎的,可关键时候,她懂得怎么劝慰他。 姬珩自然也知道自己娶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没对上官颖这话说什么,现在也没心情,只是扯唇笑笑不语,依旧沉默沉思。 上官颖又道:“反正你好好想想吧,而且,我想便是你不肯,若是父皇知道,怕是也会为了妹妹放弃所有的计划,你可别忘了,你都对这个妹妹饱怀愧疚,那可是父皇的骨肉啊,父皇又该何等的心疼愧?会不顾念她么?” 她想着,都想象不出来若是姬沉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且还是最挚爱的女人用命生下来的,该是何等心境,说直白些,这个女儿的失而复得,足以慰藉他半生的悔恨。 所以,除了让叶欢颜留在胤国和胤国的人和事牵扯之外,其他的他都毋庸置疑的会依从叶欢颜的,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不如好好利用此事,若是可以以此让叶欢颜跟他们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叶欢颜不肯,再用别的手段也可。 姬珩抿嘴低语:“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上官颖道:“此事到底不是小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你打算何时告诉她她的身世?看样子,她是不愿见你的了,以后想见她可不容易。。” 第669章 最合适的人 姬珩沉吟片刻,神色忽然变得些许古怪,微眯着眼胸有成竹的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会有最合适的人亲口告诉她的。” 上官颖好奇:“最合适的人?谁啊?” 姬珩道:“自然是谁一直瞒着她的身世,谁来告诉她了。” “安国公叶归云?” 姬珩颔首,脸色深沉的道:“嗯,这件事既然要让她知道,叶归云是最合适的人。” 上官颖想着也是:“倒确实是这样。” 这件事谁告诉她,都不及叶归云这个养父亲口告诉她来的合适,也足以可信。 说着,她又问:“那你打算何时让她知道?” 姬珩深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拧眉低声道:“此事且不急,叶归云今日随同送葬,怕是得几日才能回来,现在便是想让她知道也不行,况且兹事体大,也不能贸然行事,我得好好思量等她知道后该如何才好,慢慢来吧。” 反正他人已经在这里了,前因后果都知道了,也见到她了,旁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他想带她回去,却并不想强迫她让她伤心,也舍不得,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让她心甘情愿离开元决跟他回家,并且,和这里一切人和事断绝关系。 上官颖略有些迟疑道:“确实是得筹谋妥当,不能孤注一掷,不过……” 姬珩问她:“不过什么?” 上官颖斟酌了一下,提议道:“这件事父皇还不知道吧?你要不要传个消息回去告诉父皇,此事可不是小事,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做主了,无论是打算为了妹妹止战的打算还是带妹妹回去的打算,都得还是征询一下父皇的意见吧。” 闻言,姬珩认真的权衡思虑了一阵,才笃定道:“不需要,父皇那里不用担心,不管是战事还是妹妹的事情我都能做决定,但是若是告诉他,岂不是让他悲喜交加?且还会牵挂妹妹寝食难安,不如等办完了这里的事情直接带妹妹回去,妹妹的存在或许能让他喜大于悲,不至于为了母后的事情再悲痛一场。” 上官颖说:“也有道理,那就随你吧,你觉得妥当就行。” 正说着突然进来一个黑影,不是从密道出来的,而是直接翻墙进来的。 正是逵叙:“见过公子,夫人。” 出门在外,大多是这样称呼,以免被人听到惹来麻烦。 见是他,且面色还有些急切,姬珩直接问:“何事?” 逵叙说:“回公子的话,属下刚奉您的命令去找潜伏邺城的人,询问关于公主近半年的消息,得知了一件事。” 邺城,正是大胤京城的本名,只是因为观赏国都之号,本名少有人使用。 姬珩拧了拧眉,有些不耐他这样卖关子:“有何事直接说。” 逵叙笑的自家主子急于知道,忙道:“就在于去年年底,唐三姑曾来过邺城,并且在晟王府待了一个多月,似乎是为公主治病,据说那段时间公主是抱病的,年前她才和唐甘先生一起离开南下回了唐门,不过前段时日,又有人发现她出现在邺城,也去了晟王府,至今未出,怕是现在人就在晟王府之中。” 倒不是对唐笙的踪迹了如指掌,而是姬珩去年离开后,吩咐了继续蛰伏的人盯着叶欢颜的情况,他当时到底还是放不下这个小丫头的,所以对于初入晟王府的人,难免会清楚一些。 而唐笙去到哪里都围着面纱,且并非普通的棉纱,面纱用料考究,边角绣有唐门族徽,不太明显,常人一般看不出也猜不到,可是跟在姬珩身边亲近一些的人都知道那是唐门的标志,而唐门本族女子出门在外,都会围着这个面纱,现在唐门能自由出来的本族女子不多,可最醒目的唯有唐笙,因为她年纪摆在那里,不难猜。 听闻此事,姬珩着实是吃惊不小。 他当即眯眼问:“你是说表姨母在晟王府?” 逵叙道:“在不在的属下尚且不敢确保,但是盯着晟王府的人从未间断过,只知道她中旬之前到了邺城,直接去了晟王府,此后再没有出来。” 姬珩有些不可思议:“竟然……” 竟然什么,他倒没说,可得知了此事,他倒是想见见他这位非特定情况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姨母了。 而且,既然是她,那他想要知道妹妹的身子情况,也可以找她直接问了。 尽管刚才叶欢颜说的风轻云淡,可他对此事还是十分记挂,可千万别是什么严重的病才好。 不过,既然她人在晟王府,晟王府守卫森严,他自然是不能潜入,想要见她得想个办法。 寻思了一阵,他的目光落在了上官颖身上。 上官颖被他看着,不由问:“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姬珩笑笑,温言:“有一件事,怕是得让你帮忙了。” 上官颖一愣:“嗯?” …… 直到回到晟王府,叶欢颜仍有处于心烦燥乱的情绪之中。 凤冥天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心中也莫名的生出一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很熟悉,依稀就是她一直以来刻意忽略却忽略不了的不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危机感,好似她的安稳平静,要被打破了…… 真的是莫名其妙,怎么会因为凤冥天的到来就生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呢。 她觉得自己有病,索性一拍脑门,强行散去了自己的那些思绪,然后叮嘱小葵她们:“今日我去了春花秋月的事情,都不许和元决说。” 元决虽然派人跟着她,可那些人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跟在她身边,而是听从她的命令,她不让跟着便不会跟,她是特意不让人跟着从后门悄悄出去,所以不担心那些人会告诉元决,自然也不担心身边的人,只是要象征性的叮嘱一番。 小葵闻言惊讶的啊了一声:“啊?可是姑娘,你出府的事情殿下肯定会知道的啊,这个瞒不住的吧。” 就算元决回来不问,也会有人告诉她叶欢颜出去过了,而且还不让人跟着,如此,元决肯定会问及此事。 叶欢颜指着旁边的食盒笑道:“那还不简单,以为我让月影买这些东西回来是拿来摆设的?” 第670章 有客来 是了,回来的路上,她让月影去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是一些特色吃食,府里一般没有的,毕竟难得出门一趟,还是今日这个日子跑出去,总得有个原因。 小葵一默,她还以为姑娘喜欢这些东西,是让月影买来吃的,原来是拿来敷衍殿下的。 不过…… 她搓了搓手,盯着那个食盒都要流口水了:“那姑娘,我能不能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尝尝啊?就尝尝。” 叶欢颜纵容道:“随你啊,不过不能吃完,留一些给殿下,我也要送一些去给唐笙姑姑吃。” “知道啦。” 小葵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放了四种吃食,并非传统的食物点心,而是一些少见的食物,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特色。 叶欢颜让小葵吃着,自己则是让月影捎上一碟子小吃去了药阁。 唐笙已经在晟王府待了二十多天了,倒也不是叶欢颜的身体怎么了,她现在留在晟王府并不是为叶欢颜,而是在教灵儿医术。 许是觉得灵儿有天赋不好埋没,也因为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教灵儿一些医术有备无患,所以教的格外用心,而灵儿去年就打了些基础,如今也学得很快,大半个月下来,也算是个医者了。 只不过,唐笙不许灵儿叫她师父,说唐门不收族外弟子,她也不想收徒弟,所以权当是闲来无事随便教的。 叶欢颜过来时,唐笙正在教灵儿用针,见她来了,唐笙便让灵儿自己对着标志满各个穴位的木质人体钻研着,自己走了过来。 灵儿在那边给叶欢颜屈膝行了个礼,便继续埋头钻研了。 唐笙走过来后,淡淡的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过来打扰?” 叶欢颜莞尔道:“刚才出去给唐笙姑姑买了一些南方的小吃,送来给唐笙姑姑尝尝。” 说着,一旁的月影端着东西上前。 唐笙姑姑瞟了一眼,挑眉:“出去买的?” 叶欢颜颔首。 虽然面纱遮脸,可眉目间明显的嫌弃:“倒不如你自己做的看着开胃。” 叶欢颜一默。 她这段时间下过几次厨,给唐笙做过一些拿手的,不过也不知道唐笙爱不爱吃,她没能亲眼看着唐笙吃,唐笙一直戴着面纱示人,也不会在人前吃东西,只知道每次做的东西她都吃完,可这不奇怪啊,平时给她准备的膳食,虽然按照她的要求准备的不多,可她也吃得差不多啊。 她也莫不顺唐笙是否爱吃,原来是喜欢的啊。 叶欢颜汗颜,无奈道:“我虽然自觉厨艺不错,可这些南方吃食我并不会做,我想着唐笙姑姑是南边人,就出去买了点让您换个口味,您先吃着个吧,不过既然您喜欢我做的膳食,我明日给您做。” 唐笙一脸骄矜的样子,不疾不徐的道:“嗯,那就姑且这样吧。” 叶欢颜抿嘴笑笑,让月影把东西拿去放好,毕竟现在她们在这里,唐笙也不会吃。 叶欢颜这才看着那边的灵儿,问:“灵儿学得如何了?” 唐笙客观道:“还不错,照这样的势头下去,我再留在这里教她一段时日,她便可独当一面了,且不是外面那些庸医可比的,以后你若是有妊生子,也可以放心让她负责,不必寻别的大夫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由衷笑道:“那敢情好,我以后也能省心不少,多谢唐笙姑姑了,这般用心的教她。” 其实她真正欣慰的,是灵儿真的喜欢学医,现在能够得到唐笙的指点教导,怕是这丫头也高兴死了吧。 唐笙道:“我也是近来无事,寻个事情打发时间罢了,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若非要道谢,日后日日给我做些吃的也不错,比起王府的那些厨子,你做的东西倒是更符合我的口味。” 叶欢颜不假思索便颔首:“好,您喜欢的话,我自然是乐意的。” 而且也不是只给唐笙做,也有元决的份,小葵几个自然也不用说,保不齐元倾城那鬼丫头还会来蹭。 唐笙嗯了一声,依旧淡淡的,不过叶欢颜听得出,心情似乎不错。 正要说什么,瑛姑姑来了。 让她进来后,她忙对叶欢颜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说着,又对唐笙姑姑福了福身,唐笙姑姑微微退开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叶欢颜瞧着她的神色,忙问:“瑛姑姑怎么来这里了?急匆匆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瑛姑姑看了一眼唐笙,道:“回王妃的话,王府门前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唐笙姑娘的族人,来此处寻找唐笙姑娘的,奴婢不知真假,也拿不准主意,没敢直接带来,特来询问一声如何处理。” 闻言,叶欢颜还没有什么反应,唐笙便疑惑出声:“我的族人?” “是,她是这么说的。” 唐笙颇为意外,拧眉问:“她可说了叫什么?与我是什么关系?” 瑛姑姑回答:“她说她姓尚,倒没说名字,不过她说了,她是唐笙姑娘族中三个月前新娶的侄儿媳妇。” 闻言,唐笙琢磨了一下便猜到是谁了。 姬珩的那个太子妃上官颖。 不过,那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她总不会自己跑来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跟姬珩来的。 只是,姬珩现在不是在筹备对胤国的战事么?怎么会来此? 唐笙忙道:“我族中数月前确实新娶了一个侄儿媳妇,应当是她没错了,劳烦带她来吧。” 瑛姑姑这便去前院会客厅带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瑛姑姑带来一个绿衣女子,挺标志的,眉目间洋溢着几分灵动。 瑛姑姑虽然猜到就是上个月,可看到人,还是很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应该待在郢都的人,且还是身为太子妃没可能离开那里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距离郢都几千里外的她的面前。 进来后,她似乎是看了一眼叶欢颜后,才对唐笙见礼:“侄媳见过姑姑。” 叶欢颜挑了挑眉,总觉得这女子看她的那一眼,饱含着什么东西,只是她还没分辨明白,人就换头看向唐笙了。 唐笙疑惑问:“你……怎么会在这?” 第671章 自来熟 上官颖浅浅笑着回话:“回姑姑的话,我是与夫君一起来的,他有事要来胤国处理,我便跟着来了,如今他去忙了,不好带着我,可又不放心让我自己待着,得知姑姑在这里,就让我来投奔姑姑几日。” 唐笙拧眉,有些不赞同的道:“能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这个时候来一趟?也不看是什么时候。” 现在东启打算对胤国用兵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身为唐门的人,不理会这些纷争乱局,留在晟王府,也并非有什么心思,只是真的打算教灵儿医术,毕竟她以后是真的不打算踏足这里了,可到底叶欢颜是她一手治好的,也因为性情和长相让她颇为喜爱,便帮人帮到底。 上官颖道:“我们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可是事情紧急,非得夫君亲自来一趟不可,不然耽误了可就兹事体大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唐笙虽然不懂他们夫妻俩到底在搞什么,可还是没意见,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地方,所以还是看向叶欢颜。 她还没说什么呢,上官颖就对叶欢颜笑眯眯的道:“晟王妃应该不会介意我在贵府蹭住几日吧?” 叶欢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笑道:“随意,既然是唐笙姑姑的家人,自然也是王府的贵客,唐夫人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吩咐下人。” 说着,她看向唐笙问:“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位唐夫人的住所?是与唐笙姑姑一起呢,还是另行安排?” 唐笙喜欢清静,评书伺候她生活起居的人,只能在她不在付水阁的时候才会进去打扫收拾,她在的时候是万万不能随意打扰的,自然,肯定也不喜欢与人同住。 可也不能不问一声。 谁知道唐笙却道:“不必如此麻烦,就安排她与我同住便可,不必特殊对待。” 叶欢颜有些意外,可上官颖却并无什么反应,或许唐笙只是对外人冷淡疏离而已。 叶欢颜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了,看向瑛姑姑道:“瑛姑姑听到了,着手去安排一下,派人去付水阁给这位唐夫人打扫好屋子。” 瑛姑姑领命退下去忙了。 她走后,上官颖才对叶欢颜笑道:“晟王妃就不要叫我唐夫人了,这老气横秋的称呼不说太见外,也都把我叫老了,我单名一个颖字,王妃直接叫颖儿就好,或者我忝脸托个大,你也可以叫我一声颖姐姐,毕竟我似乎目测比王妃年纪大一些。” 额,所以这姑娘是叫什么来着? 尚颖?怎么听着像是上瘾。 叶欢颜嘴角抿了一下,不过倒是没真的笑出来,毕竟不合适,表情管理她还是很厉害的。 只是这姑娘未免有些自来熟。 不过既然人家都主动拉近距离了,叶欢颜也客气道:“那颖姐姐就不要叫我王妃了,我姓叶,闺名欢颜,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上官颖眉飞色舞的笑道:“欢颜?可真是好名字,寓意好不说,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欢颜妹妹了。” 反正就是妹妹,这样叫没错了。 “颖姐姐随意。” 见两个人算是寒暄完认识了,这时唐笙才出声:“王妃,我有些话想和她单独说,不能奉陪了,王妃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叶欢颜自然就不好多打扰人家亲人团聚了,便走了。 不过灵儿没走,依旧被唐笙留在这里继续弄她的事儿,而唐笙带上官颖回了付水阁。 瑛姑姑速度很快,已经带人来打扫屋子了,不过不影响,因为唐笙直接把人领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关上门后,唐笙待着上官颖走到里间,坐下后便目光沉肃的看着上官颖:“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阿珩不是忙着对胤国用兵的事情?突然跑来这里做什么?你还这样大胆的跑到晟王府里来,别是为了探查什么的吧?” 毕竟这个时候来,让唐笙不得不前往刺探胤国军情的方向去想,而现在最能刺探这些的,只有晟王府,而她虽然对胤国很不喜,可唐门有训,唐门之人不可干预各国的政局纷争,想当年,她姑姑嫁入裕王府,祖父可是气得差点断绝关系,最后还是舍不得罢了,可也没因此干预过什么,唐门与裕王府的来往牵扯,也仅限于亲戚往来。 若是姬珩和上官颖想要借着她打探晟王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上官颖站在她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道:“我们确实是有些事情要来办,且事情很重要。” 说着,又忙摆手道:“不过姨母不要误会,我来这里找你,没有别的目的,是夫君知道你在晟王府,而晟王府守卫森严,他想见你又联系不到,便让我来寻你,让你明日随我出晟王府去见一见他。” 唐笙的锁紧的眉头松开,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明日随你出去一趟便是。” 说完,又问:“不过你们是何时来的?现在下榻何处?” 上官颖道:“昨日到的,现下榻于邺城外的凤凰山庄,那是凤阁的产业。” 唐笙颔首,随后想了想,又不耐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非要他亲自来一趟?既然你与他一起来,总能知道他来做什么吧?你且先与我说,我不想怀揣着疑惑。” 她就有这么个毛病,有疑问了就忍不住瞎琢磨,何况,这样的紧要关头,身为东启太子,能让姬珩离开东启跑到这里来,看上官颖的意思,还不是为了探查军情,且若是探查剧情,也不需要姬珩亲自来,所以,能让姬珩这个时候不顾一切跑来这里的事情,金额不多。 上官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既然姨母非要问,那我就说了,是有关母后的事情。” 钱文艳,唐笙瞳孔一缩:“有关表姐?什么意思?” 上官颖抿嘴低声道:“此事我知道的不多,也说不明白,等姨母明日去见了他,他自会告诉姨母的。” 唐笙闻言,哪里还有心思等?当机立断道:“不,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他在城外凤凰山庄是吧?你现在便带我去见他。” 第672章 乍闻死讯 “啊?”上官颖直接懵了。 唐笙懒得与她废话了,直接站起来,催促道:“啊什么啊?现在就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上官颖忙拉着她:“姨母,你等等,你现在去也见不到他啊,他送我来晟王府后,人就不知道去哪了,现在人肯定不在凤凰山庄的,他既然说让我明日带你去,那肯定明日去才能见到他啊。” 唐笙闻言想了想,便作罢了。 …… 叶欢颜回到清华居后,便休息了一会儿,今日还没得午休,有些困就睡了,可也不知为何睡不踏实,小憩了没多久就醒了,醒来就看到元决在旁边捧着奏本看。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咦?回来了?” 元决目光从奏本上移开,看向她,嗯了一声,旋即合上奏本放下在一边的一叠奏本上面,微微蹙眉对她道:“怎么才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他回来的时候,听小葵说她刚睡下,而他也才在这里坐下没多久。 叶欢颜笑笑:“不是,是我自己睡不好,许是昨夜睡得多了。” 元决无奈道:“扯吧,你和我睡的,你昨夜睡得多不多我还不知道?明明就比平时还少一些。” 因为今早要送葬谢皇后,他们天亮就起了,可比平时早多了。 叶欢颜被戳穿,有些糗,撇撇嘴不吱声了。 元决轻声问:“是一个人睡得不好?那我陪你睡会儿?” 叶欢颜拒绝:“别了,也睡不着了。” 说着,看着旁边搁着的一堆奏本,挑眉问:“这些是什么?还有,陛下今日这个时候叫你进宫去干吗?” 元决道:“南边又有水患了。” “啊?又有?” 元决颔首:“嗯,近来南边雨多。” 叶欢颜忙问:“那你要南下去处理么?” 元决微微摇头道:“不用,现在我哪里能随意南下去做别的?东启那边蠢蠢欲动,东边的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我要把心思都放在那边,要去也是去东境,这些南边水患的奏报,只是今日父皇让我入宫与我商议去处理水患的合适人选,我看见了便拿回来好好看看。” 叶欢颜闻言了然,这个时候,元决确实不好分心做别的,不过以他的性子,也做不到全然不过问南边的水患,正好现在对东境的布防已经拟定好派人送去,日前传回来的消息,东境驻军已经按照他的安排做好调整,他也派人整顿军队,防范做好了,他也有点空闲处理这事儿。 这时,元决好似突然想起一般,侧目问她:“听说府里来客人了?” 叶欢颜这才想起,忙道:“嗯,都忘了与你说了,是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唐笙姑姑的侄媳,随夫来这里办事,只是她夫君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好带着她,得知唐笙姑姑在晟王府,便让她来借住几日。” 元决点点头,没再多问了,不过又问起了她午后出去过的事情,也只是随口问问,倒也没怀疑她出去做什么,因为知道她是出去买小食的,只是叮嘱她以后想吃什么让人买,别自己特意跑出去,更不要出去也不让人跟着。 叶欢颜都应了。 第二日一早,唐笙和上官颖出了门。 得知她们出门去了,叶欢颜有些意外,唐笙在这里住了二十多日,都只是在付水阁和药房两点一线,连王府花园都没逛过,这家里人昨日才来,她们就一起出去了? 而且一般来说,她们住在晟王府里,若是有事出门,按照礼数也该跟她打声招呼,怎么会这般直接就出去呢? 她忙问瑛姑姑::“她们可说了去哪?” 瑛姑姑摇头:“回王妃的话,不曾,只是吩咐了丫鬟给奴婢传话,让奴婢在后门准备了两匹马,似乎是有急事。” 连马车都不要,直接要马? 叶欢颜寻思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随她们去吧,你注意一下,等人回来了记得来告知我一声即可。” “是。” 瑛姑姑离开后,叶欢颜静坐着沉思许久,之后什么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起身去拟了今日打算下厨做的菜品所需的食材,让小葵送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一下。 因为是骑马,所以唐笙和上官颖只用了一炷香就到了凤凰山庄门口。 唐笙只知道姬珩以前在大胤蛰伏,有许多产业,只是不太清楚都有什么,眼下看着这庄严巍峨的山庄,有些意外。 然而只是意外了一下,便连忙让上官颖带她进去了。 到了里面,拐了几个弯,远远的就看到那边廊下站着的姬珩。 唐笙加快步伐走过去,很快到了姬珩旁边。 姬珩神色颇为肃穆,且唐笙一眼便看出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白色的…… 姬珩从不穿白,素来都是黑色和红色,亦或是黑红色混着的。 她蹙眉正要问什么,姬珩已经先躬身拱手:“见过表姨母。” 唐笙道:“旁的礼数就不要讲究了,听你的太子妃说你这次来是为了你母后的事情,怎么回事?你有她的消息了?” 姬珩微微颔首:“嗯,有了。” 唐笙闻言,先是眉目一喜,可随后就注意到了,姬珩面上的晦涩与绝望,整个人丢笼罩着一层悲伤。 “你……” 她心慌的厉害,开口后便怎么也无法问出想问的问题,看着姬珩的目光,突然就有些红了。 姬珩不敢看唐笙,垂首低声道:“我这就带表姨母去见母后。” 这话说得有些费劲,声音干巴巴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唐笙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在姬珩打开门的声音传来后,才堪堪回神,下意识的的跟了上去。 上官颖也在后面跟上去。 唐笙跟着进了里面后,随着姬珩的步伐走到了桌边,她看着四周,再看着桌上被布帛包裹着的东西,尚且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姬珩已经低声道:“这便是母后 的骨灰。” 唐笙闻言,直接瞳孔一阵,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姬珩失声问:“骨灰??你什么意思?” 姬珩闭了闭眼,泪水从眼中滑落,明明不忍,却还是不得不咬牙哑声道:“意思就是母后已经真的去世了,这时她的尸身化成的骨灰。” 第673章 明知不可 等姬珩说完慕容璃的事情后,唐笙缓了好久都没能缓过来,那近乎绝望的悲痛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眼眶红了,不停的涌出泪水,脸上的面纱被泪水打湿了,她直接扯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 她明明生的极美,便是已经四十多了也都没多少岁月的痕迹,可如今却满是泪痕,悲伤难抑。 她悲痛之余,反应过来一件事,忙看向姬珩:“所以,晟……叶欢颜……是阿璃当年生下的孩子?” 姬珩抿着唇微微颔首:“嗯,她是我妹妹。” “天哪!”唐笙很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喃喃道:“她竟然……我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竟都看不出来。” 那可是她的外甥女啊。 她和慕容璃虽然是表姐妹,可是感情是和亲姐妹一样的,所以,慕容璃的孩子,她都当亲外甥的,如今这个,自然也是外甥女。 姬珩低声道:“表姨母不是看不出来,她生的是很像母后的,恐怕便是她脸上有东西,也瞒不住表姨母的眼睛,您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母后当年会留下一个孩子。” 这倒是真的,她是想不到慕容璃当年在傅太后的追杀和他们多方追寻的情况下还能回到大胤,且还是怀着孩子,又被叶归云藏着。 她之前去问叶归云,没想到叶归云骗了她。 不只是骗了她! 唐笙陡然怒道:“所以,叶归云明明知道她是阿璃的孩子,是慕容家和姬家的血脉,竟然还让她嫁给晟王?他到底在做什么孽?” 这桩婚事简直是造孽! 姬珩解释道:“这件事倒也怪不得他,他当时人在北边,妹妹是被他的夫人和谢皇后算计给晟王的,他得知消息回来时,事成定居,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唐笙意外:“是这样么?” “嗯。” 唐笙点点头,倒是没那么气了,她并不清楚元决和叶欢颜是怎么成婚的,只是叶归云作为叶欢颜的养父,又位高权重的,总不可能对孩子的婚事毫无掌控力,没想到会是这样,那确实是怪不得他了。 只是…… 她忽然又怒了:“便是如此,那他后来总能想个法子在那丫头对晟王动心之前做些什么阻挠一下吧,像当年你娘那样一颗药死遁离开了事,怎么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步发展至此?还有,那丫头仿佛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叶归云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此事姬珩也气,他是知道一开始叶欢颜并不想留在元决身边的,那个时候叶归云既然明知道这桩婚事不妥,该想办法让她离开元决才对,怎么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一步步的沦陷至此,到现在那傻丫头为了一个男人连如此血海深仇都不顾的地步。 如果当时叶归云从北边回来后,想办法让叶欢颜离开元决,一定不会太难,因为当时有的是人想要叶欢颜死,而元决当时根本不在乎这个王妃,他只要效仿当年慕容璃死遁的法子,也不会有如今这样两难的局面。 至于叶欢颜这些年受的苦,他是真的难以容忍,不管有多少无奈和苦衷,在这件事情上,叶归云不可谅解。 他没说话,神色有些沉着。 唐笙问姬珩:“你这次来,是要把她带走么?” 姬珩颔首:“自然,她是我妹妹,我是一定要带她回家的,不可能在明知她是我妹妹的情况下,还让她看流落在外,且还是做胤国的王妃。” “那她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问完,唐笙忽然觉得自己问了废话,这种事情叶欢颜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否则又如何会这般岁月静好? 姬珩却道:“她知道自己与慕容家的关系,只是不知母后当年是离开这里去了东启,。只以为自己是叶归云和母后的孩子。” 闻言,唐笙神色一凛,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说,她知道自己是慕容家的血脉,知道慕容家是被胤国皇帝所灭,知道晟王与她有仇?” 姬珩犹豫了一下,颔首:“嗯。” 唐笙罕见的有些激动:“所以,她知道这些,却还这样心安理得的和晟王在一起,还……还一心想要为晟王,为他们元氏皇族传承血脉?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她虽然并不是那种刻板不通情理的人,不然也不会留在晟王府,这样用心的为叶欢颜医治调理,可却无法沟通叶欢颜的这个做法,毕竟是慕容家的灭门血仇,叶欢颜身为慕容家的后人,明知道却不在意,这…… 如此明知不可而为之,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她并不觉得叶欢颜有这样的身世,就该报仇什么的,这些都无所谓,毕竟是前代的仇怨,她本身无辜,并不需要牵扯进来,可最起码知道这些身世,她都不该再和元决牵扯在一起。 姬珩听完她的话,立刻抓住了重点:“你说她一心要为元决生孩子?这是何意?” 唐笙解释:“就是她想要孩子,可身体出了问题难有子嗣,许是早些年遭罪太多落下了宫寒之症,且尤为严重,你师叔公唐甘便请我来为她医治调理,年前我给她医治了一个月余,她吃药调理了半年,如今都差不多好了。” 姬珩本就是想问这件事,可还没问呢,现在就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竟然遭罪至此,能到请唐笙来的地步的,绝对不会是小问题,可见多严重。 姬珩心又疼了,心里又把叶归云骂了一遍。 他妹妹要是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哪会受这么多苦,小小年纪竟然落下如此病根,他都这般心疼的要窒息了,等把人带回去,让父皇知道这些,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唐笙可没姬珩的这些心思,越想越气:“她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身世,想要为晟王生孩子倒也没什么,成婚了总是要绵延子嗣的,可是她既知道,怎么还如此胡闹,她到底把自己,把慕容家的冤屈置于何地?简直是……” 唐笙很想骂一顿叶欢颜的,可是她自小接受的教养容不得她说太过失态的言语,且到底也舍不得。 第674章 以不变应万变 姬珩低声为她辩解道:“此事也怪不得她,她原本什么都不知道,便是知道身世,也是爱上元决之后才从叶归云那里知晓的,那个时候元决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分量,她从小到大受尽冷眼和冷落,吃了太多苦,难得有一个人这般对她好,她在慕容家的仇恨和元决之间选择了元决,也是情有可原。” 他说实话,只是当时有些气叶欢颜这般为了一个男人什么也不顾,可后来想想,便也舍不得责怪了,只有心疼。 她是曾经缺失了多少温暖,才会摒所有的仇恨,选择了元决,她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若非太在乎元决,又怎么会为了元决抛却离开的想法,跟着元决回到这个她不喜的地方,为了元决,她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只因为那个男人是她有生以来最温暖的的慰藉。 唐笙道:“我也并不是怪她,倒也能理解她的选择,可不管如何,她和晟王是绝对不能就这样在一起的,只是如今他们夫妻……你想要带走她,很难。” 姬珩颔首沉声道:“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有了计划,无论如何,我既然来了这里,母后我要带回去,妹妹我也要带回去,为此,我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 唐笙道:“那你可要我帮做什么?我如今在晟王府里,可以接触到她,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大可说就是。” 若是打探军情什么的她帮不上忙,这是原则,可是别的倒是乐意帮忙,因为现在,她是真的很想让叶欢颜离开元决,远离这里的一切。 她本就不该和元氏皇族的人和事有任何牵扯的啊,便是不回去东启,那也是要带回唐门,这两个地方才是她的归处。 姬珩道:“暂且不用,姨母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就如何即可,不过你得把颖儿带回去,若是有要帮忙的,我再让她与你说,还有,你回去后得注意,在她面前不要露馅,她心思细腻,你若对她反常,她会看得出来的。” 唐笙想了想,点头道: “这些没问题,我可以保持常态,可你到底打算如何?总得与我说说吧,她还不知道自己和东启的关系, 你打算何时让她知晓?而且你怕是没法子与她接触吧?要不要我与她说?” 姬珩强调:“不必,我不是说了?姨母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待她即可,旁的都不需要你做,我另有安排,你就当是以不变应万变,若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会让颖儿与你说的。” 如此,唐笙只能作罢。 叹了一声,看向前方慕容璃的骨灰,怅然道:“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不成想到头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如今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早就做好她已经没了的准备了,所以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可是她留下了一个女儿,这样的意外之喜,算是该高兴的,可又是怎样的情形,委实高兴不起来。 姬珩也看向骨灰盒,低声道:“无论是悲是喜,总归是找到了,这些年无边无际的寻觅,也终究是到头了。” 他们都放下了一桩梗在心头多年的心事,当然,也磨灭了心头的那一抹希望,从今往后,本来可能还活着的人,也只有这一抷骨灰了。 因为都在凤凰山庄吃了午膳,虽然也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所以唐笙和上官颖回到晟王府,已经是下午,她们一起去了叶欢颜的清华居。 出去半日回来,唐笙心境变得截然不同了。 叶欢颜这个时候已经午休起来了,正在看书,听闻她们回来了,还特意来她这里,忙让人进来了。 见她们进来,她放下书起来,笑道:“唐笙姑姑和颖姐姐回来了,可吃了午膳?” 唐笙凝望了叶欢颜一眼,才淡淡回话:“简单果腹了。” 叶欢颜笑道:“那怕是没能吃好吃饱,正好了,我昨日说给唐笙姑姑下厨做些吃食,上午你们出去后我便准备好了,就在厨房备着,我让人煮好了送来给唐笙姑姑和颖姐姐尝尝?” 唐笙道:“如此也好,有劳你了。” “应该的。”说完,叶欢颜就看向小葵,小葵会意,出去了。 叶欢颜这才招呼唐笙和上官颖:“你们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唐笙嗯了一声就近坐下,上官颖也跟着她坐在她旁边,而叶欢颜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坐下后,唐笙又看着叶欢颜,目光挺沉静的,却看得叶欢颜有些懵,因为唐笙很少这样看着她,明明瞧着没什么不妥,可她总觉得不大对味儿。 不过…… 她看着唐笙的眼睛,一脸关怀的道:“唐笙姑姑眼睛怎么瞧着有些红,这是怎么了?可是不适?” 唐笙愣了一下,随后淡淡解释道:“骑马时风沙入眼,无碍。” “原来如此。” 叶欢颜说完,屋内就安静下来。 唐笙不善与人交谈,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多说一些,可和叶欢颜到底不算很熟,起码对她来说,在此之前,叶欢颜只是一个像她表姐的病人,如今突然转变,她难以适应。 叶欢颜也不太懂得和唐笙聊天,因为之前她也试过和唐笙聊天的,可人家话题终结者,她真的无从下手。 场面安静有些许尴尬,还是上官颖出声打破了尴尬:“刚才听欢颜妹妹说是亲自下厨给姑姑和我做了吃的,没想到欢颜妹妹竟然会厨艺?倒是少见呢,一般大家闺秀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 叶欢颜难得矜持的笑了笑,道:“只是略懂,而且颖姐姐怕是不知道,我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所以,颖姐姐不需要把我和她们并论,不一样的。” 上官颖有些歉意:“确实是不一样,欢颜妹妹这样的女子,岂是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可比的,是我不该。” 叶欢颜默了默,委实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这位唐少夫人继续客套下去,这些场面话,说的她都有些尴尬了。 上官颖却好似不觉得她们是在尬聊,看着叶欢颜的脸道:“欢颜妹妹脸上的胎记好生别致,倒是少见脸上长这么大块胎记的,我昨日就想问了,这是生来就有的?且欢颜妹妹到底是一国王妃,这样也不大得体,怎么不想办法去掉呢?正好姑姑医术高,可能对此能有法子,妹妹不如让姑姑帮忙看看。” 第675章 有孕 叶欢颜怔愣了一会儿,才莞尔淡笑道:“不用,我并不是很想弄掉它,这样也挺好,虽说于身份有些不妥,可现在谁也都知道我的脸上有这么个东西,倒也没什么妨碍的。” 叶归云那里有东西可以去掉这块红斑,可是她暂时还不想弄掉,毕竟皇帝还在,总得有所顾忌,至于以后是否弄掉,再说吧。 上官颖挑挑眉,又道:“怎么会没妨碍呢,我看欢颜妹妹的容色是极好的,五官生的极为精致,若是没有这块胎记,怕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现在却被这块胎记遮住了本来的容颜,太可惜了。” 叶欢颜听着她的话,神色忽然怔忪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笑着,似乎也是极为喜爱自己这张脸的。 她颇为怅然,淡笑着没说话,有些许苦涩。 她自然是很喜欢自己的这张脸的,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美美的呢?以前她的容貌也曾让她为之骄傲,毕竟在那个圈子里,那张精致无暇的脸蛋也是她立足的资本之一,她本来也是个…………额,颜狗,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喜欢自己现在脸上长着一块这样醒目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些顾虑,她早就找叶归云拿东西弄掉这块碍眼的东西了,可现在不行,她不能为了自己的这点私心,再让元决为难,皇帝本就对她如鲠在喉,要是她恢复了真实容貌,只会让皇帝更加觉得刺眼,皇帝怕是真的不除不快了。 上官颖见她如此,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唐笙拉住了,让她不要说了。 唐笙看得出来,叶欢颜是有什么顾虑,所以才不想不弄掉这块红斑的,不用想,这个顾虑一定是元决。 她索性转开了话题,淡淡的道:“我有段日子没给你把脉过了,正好现在都在你这里了,把手伸过来,我看看最近的药膳效果如何。” 叶欢颜听言浅笑道:“那就有劳唐笙姑姑了。” 说着,便抬手撩起袖子,伸手过去。 因为坐在对面,唐笙自然不能坐着就给她把脉,便起身走过来到她旁边,一手拖着她的手,一手给她把脉,聚精会神。 过了一会儿,唐笙露在面纱外的眼眸缩了一下,猛地看着叶欢颜,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叶欢颜自然感觉到了唐笙的异常,又见她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忙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 唐笙并没有回答,又凝神继续把脉,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拧起眉梢,缓缓放开她,吸了口气后,低声道:“没事,就是没想到药效这样好,恢复的比我想象的好。” 叶欢颜挑挑眉,旋即莞尔道:“我一直都有按照您的意思准时吃药,都不剩的,我这样听话的病人,若是恢复的效果再不好,我不是得哭?” 叶欢颜确实是极为听话的病人,对此唐笙不置可否,一时间也没说话,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沉思了片刻,才对她道:“虽然效果不错,不过你身子有些许亏虚,怕是夫妻房事不懂节制,这样不行,如今正是调养的关键时候,你们还是注意些分寸,不可太劳累。” 这话她倒是说的十分严肃,可这般直白的话说出来,叶欢颜的脸却红透了,上官颖也颇为不好意思。 唐笙见她闹了个大红脸,却也还没打算就此揭过,而是十分严肃道:“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这是在跟你说认真的,可别仗着年纪小就不注意,正是因为年纪小才不可过度,这种事情也是亏损身体的,你们夫妻要亲热,等以后多得是时候,如今还在吃药调养呢,还是注意些分寸得好。” 叶欢颜羞窘得不行,看了一眼上官颖,尴尬的笑了一下后,就低着头闷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因为太过害羞,她都没注意到,唐笙今日盯住的话比之前多了许多,语气也很是不同,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 唐笙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叶欢颜现在巴不得唐笙赶紧走,忙点头附和道:“好,那我让厨房一会儿吃食送去付水阁给你们。” 她是怕了唐笙了,果然在医者眼里,说话是没什么忌讳的,羞死人了。 唐笙嗯了一声,便站起来捎上上官颖离开了。 她走后,以后也才松了口气,仰头望天,无语。 一路回付水阁的路上,唐笙都心事重重的,尽管面纱遮脸,可是眉目间还是看得出来,上官颖想问,可见她走的急匆匆的,就跟着她走,没问。 直到回到付水阁,见唐笙有些焦躁的样子,她才问:“姨母,您这是怎么了?从给妹妹把了脉就不大对劲,莫不是她身体有什么不妥?” 唐笙拧眉低声道:“明日我们再去一趟凤凰山庄。” 上官颖诧异:“啊?明天又去?为何?是不是妹妹她……” 唐笙沉声道:“她是滑脉。” 上官颖茫然: “滑脉?那是什么脉象?” “喜脉。” 闻言,上官颖直接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猛地就坐起来,脱口而出:“什么?!喜脉???” 唐笙蹙紧眉头,瞥着她无语道:“低声些,你是想被听到么?” 上官颖忙捂着嘴,一双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笙,似乎不敢相信,目光求证似的。 唐笙没理,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明日得去见阿珩,与他商议才行。” 上官颖稍稍平复了一下,放下了手,咽了一下唾沫,喃喃道:“此事确实要商议,可是话说回来,怎么会这么突然?怎么就这个时候……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唐笙有些烦躁,道:“确实不是时候,她的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好,怎么就这般……” 叶欢颜那身体,怕就是易孕体质,这才刚恢复了八分,勉强可以受孕了,就有孕了,也不知道她是该欣慰自己医术好,还是赞许元决本事好。 可不管如何,这个时候叶欢颜怀孕,他们做什么都得有所顾虑了。 第676章 她所失去的,我们都会补偿给她的 过了一会儿,王府厨房那边送来了叶欢颜给她们准备的膳食,因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正心烦着,俩人也什么胃口了,不过因为是叶欢颜的心意,她们还是吃了不少。 之后,唐笙去了药房,给叶欢颜的药方做了些改动,添了些安胎药效的药材进去,她本身现在正在调理身体,饮食起居都和孕妇安胎差不多,倒也不用刻意提醒她注意什么,药方改了就行了。 第二日,唐笙和上官颖又出门了,今日还比昨日早了些,叶欢颜正在和元决用早膳,得知这事儿,俩人惊讶了一下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让人退下了,继续吃。 姬珩倒是很意外她们昨日刚走,今日为何一早就来了。 还没问呢,唐笙就先开口了:“欢颜有孕了。” 闻言,姬珩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才脸色骤变:“您说什么??!” 唐笙沉声道:“我昨日给她把了脉,是滑脉,不太明显,若不注意几乎诊断不出来,应该也就半个多月,若是一般的大夫还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我还是诊出来了,就是有孕了。” 姬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半天问不出什么来。 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站都站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还是上官颖及时扶着他才没直接瘫下去。 缓了好一阵,他才面前缓过来,然后下定决心一样,目光狠绝的看着唐笙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他这话一出,上官颖和唐笙都不可思议的看他,尤其是唐笙,当即拧眉问:“你说什么?” 姬珩咬牙道:“孩子不能留。” 唐笙闻言,当即厉声呵斥:“胡闹!你以为那是什么,说不要就不要,那是她的骨肉,是你的亲外甥,便是还没出生,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她这话劈头盖脸的啐过去,姬珩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对啊,叶欢颜是他的亲妹妹,叶欢颜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亲外甥,于他便是至亲,不是无关紧要可以随意舍弃的…… 可是…… 他喃喃道:“可那孩子的父亲,是元决啊……” 他恨极了元氏皇族,让他如何忍受他的妹妹给元家的人生孩子? 唐笙沉声道:“可孩子的母亲,是叶欢颜,是你的亲妹妹,不管有多少恩怨仇恨,孩子是已经有了,你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不然你以为女子小产是可以闹着玩的?那是多大的损伤你难道不知道么?别忘了当年你娘遭过的罪!” 说起这个,姬珩当即僵在那里,那是浑身血液凝固的僵滞。 他如何能忘? 他立刻摇头,像是在给自己洗脑:“对,不能这样……不能伤害她,不能……” 唐笙见他如此,才松了口气,道:“我来寻你,是想让你无论做什么,都务必注意分寸,别伤着她,还有,想做什么都尽快做,不然拖得久了,她月份就大了,到时怀孕的反应出来很难瞒得住,她又是那样细心的人,定然会察觉自己有异,加上她身边有一个我亲手教出来的人,很难瞒得住,一旦怀孕的事情被发现,想要带她走就难了。” 姬珩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等叶归云回京,我便去找他。” 叶归云随着送葬队伍去了皇陵,得几日才能回来。 唐笙意外:“你是想让叶归云告诉她身世?” 姬珩颔首,道:“嗯,我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情谁说都不如叶归云上亲口说更让她相信和接受,如若是我们贸然去说,只会适得其反让她多想,她的抵抗情绪会更严重。” 唐笙想着,也深以为然:“确实是这样,只是她若是为了晟王连慕容家血仇都抛却脑后,怕是告诉她她与东启的关系,也无济于事,她不可能因此就离开晟王的,还是要另想办法。” 姬珩道:“我知道,我都有打算的,但是也只有让她知道了,我与她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摸清楚了她的心思,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唐笙一脸顾虑,忧心道:“可我怕,她如今有孕,经不住太大的刺激和压力,你最好不要太强硬,免得伤到她。” 看着姬珩的眼睛,唐笙一字一顿:“你要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前提都是不能伤害到她。” 姬珩颔首,低声道:“我知道,您放心,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伤害她。” …… 叶归云是四日后回的京城,这个时候,他其实是一点都不想出京城的,因为不知道姬珩会不会趁他不在做什么,可是身为朝中忠臣,送葬皇后是不能不去的,除非是真的去不了,比如病的起不来,可他没法装病,因为皇帝现在一直在盯着他。 他觉得姬珩应该不会贸然行事,毕竟他知道姬珩是真的在意叶欢颜这个妹妹,果然回来后,并未听说什么。 可刚回到府没多久,姬珩就来了。 姬珩没跟他废话,直言了目的。 叶归云很抗拒:“你是让我亲口与她说出她的身世?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他现在还想要阻拦姬珩,不让他打破叶欢颜现如今的岁月,又怎么会忍心自己去戳破这样残忍的事? 姬珩冷笑:“安国公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让你去做这件事,不是跟你商量,而且你该明白,这件事只有你去说,她才会信,你总不会想我直接去跟她说吧?且不说她信不信,她所受的打击怕是会更大吧。” 叶归云僵在那里,一时间没说话。 他岂会不明白? 他闭了闭眼,吸了口气后,才了有些无力的低声道:“你真的一定要对她这样残忍?你可明白她有多在意晟王,多眷恋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你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拆散她和晟王,这和毁了她没有区别。” 姬珩道:“她所失去的一切,我和我父皇都会补偿给她的,但是她和元决不合适,他们本就不该结合,当初成婚不过是一场算计,你或许不在意慕容家的血仇,所以明知是错的,也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步步沦陷,可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妹妹留在仇人身边。” 第677章 权衡 叶归云哑然。 确实是也是他错了,当初没有坚持把她送走,坐看着她和元决一步步走到现在,明明知道不该,还任着这个错误越滚越大,到了现在无法收场的地步。 可他怎么会想到她的身世和存在会被东启那边知道?如果东启那边不知道,这个秘密只会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么叶欢颜和元决之间的结合就不算错误,等他以后不在了,这个秘密也终将不复,他们夫妻俩会就这样和和美美的一直下去。 上一代的恩怨仇恨,本就不该延续在他们身上。 可到底是他太大意了。 姬珩淡声道:“我让你亲自和她说,是因为我认真考虑过了,只有你和她说,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才会减小,也才有足够的说服力,总比我亲自和她说更容易让她接受,反之,她会很抗拒,权衡利弊,你自己决定,我也不是一定要逼你去做。” 叶归云自然晓得这些,可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一定要如此么?你应该明白,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跟你走。” 姬珩冷漠道:“这不用你管,我有我的打算,你只要让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是谁就够了。” 叶归云看得出来,在姬珩这里,这件事指针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便只能叹了一声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想该如何与她说吧?而且你也知道的,现在我就算告诉她,也得好好斟酌该如何做才行,你总不想惊动晟王吧?” 姬珩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让元决知道,不然鬼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怕是元决若是知道姬珩在这里,且目的是带走叶欢颜拆散他们,元决可不会管这个人是不是叶欢颜的哥哥了,直接弄死都有可能,为了叶欢颜,他怕是没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所以前几日,他在知道姬珩来了并且什么都知道了打算带走叶欢颜的时候,再三思索,还是没有告诉元决。 姬珩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你想斟酌我便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斟酌,不过你最好不要试图拖延时间做别的打算,我来此的目的是不会变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带她走,便是你去告诉元决也无妨,大启的百万雄兵已经整装待发,这一次便是倾国之力,我也要把我妹妹带回大启,所以,你若是打乱了我的计划,事态会如何我也保证不了。” 他似笑非笑的道:“不说别的,安国公最好想一想你和叶氏家族的下场,此时若是不能按照我想要的趋势发展,我必定不择手段也要打到我想要的目的,届时首当其中被毁灭的,一定是你和叶家,念在先母与你和叶家的渊源和你当年庇护先母和抚养小妹的恩情,我并不想把叶家送上绝路,可我也实话告诉你,比起我妹妹能否跟我回去,这点良知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他现在已经是尽量不把事情闹大, 不想牵扯太多,只是想把人带走,若能悄无声息再好不过,可若是不行,就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便是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叶归云闭了闭眼,无可奈何的低声道:“这些我知道,我既然不想事态闹大葬送叶家,自然不会跟你对着干,我也只是不忍心让她难过罢了,可既然这是唯一的选择,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最好是这样。” 姬珩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叶归云在书房之中一待就是一个晚上,不曾合过眼。 以至于第二日,头发都白了不少。 …… 从皇陵回来后的第二日,元倾城就派来了叶欢颜这里吐槽,噼里啪啦的哔哔了一堆这一路去和在皇陵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槽点,可她许是这段时间在宫里守孝和一路送葬装深沉闷坏了,微末点的小事儿她也能吐槽个没完。 正说着呢,远远的就看到上官颖的身影在那边晃荡,好似正在往这边来。 元倾城眼尖,一眼就瞄见了,扬了扬下巴指过去问叶欢颜:“咦,那边那个女的是谁啊?看着不像是下人,是客人么?你府里又客人了?” 叶欢颜到:“是唐笙姑姑的侄媳妇,随丈夫游历,如今路过京城,她丈夫去办别的事了不便带着她,她来寻找唐笙姑姑,顺便小住的,怕是在付水阁和药房待着闷了来找我扯淡的,正好你在,她性子也是挺有趣,跟你一定也聊得来。” 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日日都来寻她,她在清华居也去找,出来散心透气也来找,似乎有意与她拉近关系,倒也是个健谈的人,话也算投机,想不出她会有什么目的和恶意,叶欢颜就没介怀,几日下来,倒是也聊出了几分交情。 元倾城果然兴趣来了,眼睛都睁大了,摩拳擦掌道:“唐门的人啊?那好神秘的,我正好挺好奇他们唐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又在什么地方,怎么就这么神秘呢,正好问问。” 叶欢颜忙道:“你可别,人家隐世家族,家族的事情都是不可对外道出的秘密,哪能让你这样探索?” 元倾城摆摆手:“哎,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问,我有分寸。” 叶欢颜只得叮嘱道:“那你注意些,可别冒犯人家。” “知道了!” 不多久,上官颖人就走到她们所在的凉亭来了。 上官颖走近后,十分和气的笑眯眯道:“正好闲极无聊想去找欢颜妹妹聊天儿,远远地就看到欢颜妹妹在这里,我就自己过来了。” 说着看向元倾城,挑眉:“这位小妹妹是?” 叶欢颜介绍:“这是我王叔家的堂妹,南城郡主。” 上官颖恍然,忙歉意一笑,福了福身:“原来是皇家郡主,是我失礼了,郡主莫要见怪。” 元倾城大大方方的摆手,然后手托着下巴好奇道:“好说好说,不过你做什么前面要管我叫小妹妹?跟叫小女娃似的,我看起来有那么小么?” 上官颖耸耸肩,依旧是笑眯眯的:“郡主看起来和欢颜妹妹差不多大,可我都要二十了,在我看来你们都比我小,我也被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那肯定是个小妹妹啊,难道还叫你小姐姐?” 第678章 叶归云让她回家一趟 听言,元倾城颇为意外,上下打量着上官颖,惊奇道:“ 你竟然比我大四岁?不会吧,你明明看着最多比我大两岁,怎么会大这么多?” 在叶欢颜的示意下,上官颖坐在她们之间的石凳上,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是看起来小,以欢颜妹妹的说法,是脸嫩,看着才十七八,可是我二十了。” 先前聊到年纪,叶欢颜确实也是意外她竟然是二十岁,明明看着不像,因为她有婴儿肥,天生脸嫩,自带萌点,还有一堆小酒窝,叶欢颜就说了一声脸嫩,还挺羡慕的。 虽然她现在脸也嫩,可是和上官颖这种不一样,她是年纪还小,才十六岁,在她之前看来,就是个还在读中学的女娃子,自然脸稚嫩,再过两年彻底长开了就不一样了。 元倾城噘嘴,巴巴的道:“真让人羡慕。” 上官颖抿嘴笑着,还有些许小得意。 她娘亲也是脸嫩,明明都五十了,却因为脸嫩看起来才三十左右,便是那些精心保养的贵妇王妃们,都不及她看起来年轻,不知情的都以为她爹爹和娘亲是老夫少妻。 她还是很满意自己这一点像娘亲的,这样的话,就算以后姬珩要纳妃,别的女人也不及她有优势,就算比她年轻,也终究会比她老的快,她完全不需要担心被人夺了他的心和宠爱。 元倾城问上官颖:“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上官颖道:“我姓尚,单名一个颖字,想怎么称呼端看郡主乐意吧。” 元倾城眼睛圆溜溜的:“上瘾?” 上官颖:“……” 叶欢颜在一边抿着嘴想笑,却又不好真的笑出来。 元倾城不愧是和她交心的闺蜜,吐槽点和她一个样儿,她当时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现在好了。 上官颖尴尬的笑了一下,纠正:“是尚颖,高尚的尚,新颖的颖,不是上瘾。” 元倾城糗了一下,然后又好奇了:“咦?你不是唐门的人么?刚刚欢颜说你是唐门的人,怎么会姓尚?” 上官颖汗颜:“我不是唐家的血脉啊,我是唐家的媳妇,自然不姓唐,只是夫家姓唐。” 元倾城:“可是不是说唐家隐世,不与外祖通婚的么?” 上官颖瞪眼:“听谁说的?不与外族通婚那不成家族里乱lun?这不是胡扯么?” 元倾城歪头一想,摸着下巴点点头道:“额,似乎也是哦。” 上官颖解释道:“唐门是和外族通婚的,只是婚事比较谨慎,这么说吧,唐家只有娶入和入赘,女儿也是不外嫁的,且无论男女,皆不可因姻亲关系入世牵扯纷争,向来这种事情都是鲜为人知的,除了相关之人,世人几乎不会知道,自然就会以为唐家不与外祖通婚。” 正因为唐家女儿不可外嫁,当年慕容璃的母亲嫁到裕王府,破了族规,是曾一度被唐老爷子怒极,断绝了父女关系驱逐出门的,可是后来人家带了夫君回去请罪,到底还是爱女之心,就破例原谅了她,可裕王妃是唐家之女的事情,也是鲜为人知的。 这些都是这几日和唐笙待在一起,她好奇的问了这些因果关系,唐笙说的。 元倾城懂了:“原来如此。” 然后又问:“那你们族里是不是人人都精通医术啊?人人都是特别厉害的神医?可活死人肉白骨?” 上官颖十分有耐心的解释:“自然不是,医术也是不能轻易外传的,唐家抛却神医世族的名头,也就只是寻常的大家族,除了嫡脉,旁的族人都是平庸的,大多也就只会一些,哪能人人都会?倒是一些旁支资质好的,自然也会被看中选入嫡脉学医,比如先前那位唐甘师叔公,便是这样来的。” 元倾城点头了然,接下来又问了一堆,她确实是问的听有分寸,不会延伸到扒人家家族隐私的那种,只是一些浅显的问题,上官颖知道的都回答了,可有些也回答不上来。 每到这里,元倾城都会啐一声,质疑:“你不是唐家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上官颖都要哭了,无语的辩驳:“我也刚嫁入没多久,哪能什么都知道?” 元倾城:“……” 叶欢颜在一边看着她们这样吵闹,虽然不插嘴,可是还是挺喜欢的,只觉得这种岁月挺好。 她就挺享受这种小姐妹坐在一起互怼的氛围,虽然上官颖 和她们认识不久,情分什么的没有,闺中挚友也算不上,只能勉强算是个凑数的,可是好歹凑出了氛围不是? 还好元倾城还知道分寸,连着追问了一阵后,就十分巧妙地绕开了话题,俩人东扯西扯的好不乐乎,叶欢颜偶尔插个嘴,大部分时间都在吃桌上的点心零食。 …… 午后,叶欢颜午休起来,便听到小葵说叶归云派人传了话来,让她往后几日寻个时候回去一趟。 叶欢颜听闻此事,不由问:“父亲派来的人可有说让我回去作甚?” 小葵摇头:“这个倒是没说,不过国公爷叫姑娘回去不一定是有事啊,也可能是想姑娘了,毕竟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姑娘闲着也没事,回去一趟也无妨的。” 到了也不是一个多月没见。 前几日皇后出殡的时候,在宫里见过,只是碍于场合礼数没说上话,不过现在想来,似乎当时叶归云有什么话想和她说一样,挺怪的。 想了想,她道:“既如此, 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明日出行的车驾,我明日回去陪父亲用午膳。” 小葵应了一声,倒没立刻去传话,继续给叶欢颜梳头,这事儿过后再吩咐也是一样的。 叶欢颜静坐着让她继续梳头打扮,过了会儿弄好了,她才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问:“月影呢?回来了么?” “回来了,正在外头呢。” 叶欢颜忙道:“让她进来。” 小葵出去叫月影进来。 很快月影就进来了。 “主子。” 叶欢颜问她: 让你盯得事情如何了?” 月影回话道:“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盯着京城各处,并未发现任何凤阁主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凤阁有什么动静。” 第679章 生父何人,得知身世 叶欢颜点点头,舒了口气道:“没踪迹也没动静,说明他来此的目的不是我想的那样,看来真的只是私事,那就不要管了,随他去吧,只要她不是来探听军情对元决不利的,都随他。” 说着,她又看着月影叮嘱道:“不过你近来也没什么事,还是要多出去继续盯着京城的动静,谨慎些没坏处。” 月影应声。 叶欢颜这就让她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叶欢颜出了王府,回叶家。 到叶家的时候,叶归云已经在等她,因为提前派人来说她会回来陪他用午膳,所以还特意准备的丰盛了些,且都是叶欢颜喜欢吃的,地点还是他这处院子的回廊凉亭之中,清爽敞亮。 叶欢颜便陪他好好的吃了一顿午膳,吃饱后,叶归云让人撤走残羹剩饭,撤退了周围的人,包括叶欢颜带来的小葵,又叫人送来了一些茶水点水和时令水果,一副要和叶欢颜畅谈的架势。 可他神色一直很奇怪,犹豫,挣扎,踟蹰,煎熬,迷茫,还有担忧。 叶欢颜搞不懂他。 她一边剥着荔枝一边看着叶归云,看他打算如何,可是吃了两个荔枝了,他都没吱声,索性先开口道:“父亲特意派人叫我回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不管什么事直说便是了,我听着呢。” 叶归云抬眸看了一眼叶欢颜,又垂下去,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叫你回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明白。” 叶欢颜眨了眨眼,道:“父亲有事就说啊,我听着呢。” 叶归云说:“也还都是你娘的往事,是我一直以来没有跟你说过,原本也是想带进棺材不让你知道的事情,可如今,还是要跟你说明白。” 叶欢颜有些意外,微微蹙眉看着他,不说话。 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及慕容璃。 她正纳闷的看着叶归云,寻思着是什么缘由,叶归云忽然抬眸看她,目光挣扎不舍又豁出去了一样,坦诚的道:“欢颜,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闻言,叶欢颜惊吓的不轻,直接站了起来,眼珠子瞪得都要出来了,破音问道:“您说什么?” 叶归云忙道:“你先冷静,坐下,听我与你解释清楚。” 叶欢颜这才注意到,今日叶归云和她说话,没有一次时以为父自居的,而以前,他大多是以为父自居。 所以,叶归云今日要与她说的话,不是以父亲的身份和她说的。 她心里冲击不小,呆呆的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归云,咽了一下扣税,等他解释。 这件事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追问,就等他说。 叶归云沉默了良久,才语气幽幽的叙说道:“三十年前,你舅父裕王慕容家率军大败东启,东启求和,派了嫡皇子姬沉来做质子。” 叶欢颜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茫然又疑惑的问:“东启……姬沉……父亲要提起他?你要说的事情和东启皇帝有何干系?” 叶归云定定的看着叶欢颜,说:“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欢颜:“……” 叶归云见她一脸懵然,要开口:“欢颜……” 叶欢颜不假思索的就大声制止道:“等等!” 叶归云一愣。 叶欢颜本能的抬起手晃了晃,喃喃道:“等等,你别说话,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叶归云便真的不吱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震惊到困惑的模样。 很不忍心,可如今到了这份上,再不忍也都没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才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父亲,你在说什么啊?我与东启皇帝……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好笑,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叶归云很认真郑重的看着她道:“欢颜,这是真的。” 叶欢颜的心轰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塌了,她只知道,她现在有一种被雷击中心脏的感觉。 这是真的……那……那…… 她心里特别慌,特别乱。 叶归云在这个是又缓缓叙说道:“你娘其实自幼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唐门的,尤其是你外祖母去世后,她和刚出生的妹妹也就是你姨娘被唐门派人来接去,一去就是三年,姬沉被送来的那一年,你娘从唐门回到京城,那一年,她也就十三岁。” “东启送来的皇子生的十分俊美,你娘很喜欢好看的东西,包括人,听闻东启的这个皇子貌若天人,便跑去了岐阳馆看他,对他一见倾心。” 叶欢颜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是却问不出来,就这么呆呆的听叶归云说。 叶归云道:“我不知道姬沉对她是否也是如此,只知道此后的三年,他们瞒着所有人互生情意互许终身,三年后,大胤和东启的关系愈发恶化,而东启夺嫡之势日渐激烈,姬沉逃离大胤回国夺嫡,是你娘暗中帮忙的。” “而那个时候,先帝下诏定下了她和陛下的婚期,可这桩婚事她一直都是抗拒的,赐婚时就闹过一次,那会儿又和姬沉有了情意,自然死活不肯嫁给陛下,当时你舅父已经知道了她和姬沉的事情,也知道是她帮姬沉逃走,怒极,将她关了起来,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成婚,她就吃药致病,后又服用了假死的药死遁逃婚,其实,从姬沉离开的时候,她就打算这样做了。” 叶欢颜听完后,了然了一些一直梗在心头的疑惑。喃喃道:“怪不得……” 叶归云不解:“怪不得什么?” 叶欢颜咽了咽唾沫,没回答,只是很用力的哑声道:“您继续说。” 叶归云点点头,继续道:“她死遁后去了东启,算是彻底放弃这里的一切,去到东启后,她以慕容家原本安插在东启的势力为基础,短短两年的时间,创立并且壮大了祭月商行,成为姬沉夺嫡的一大助力,姬沉登基后,力排众议立她为后。” 叶欢颜震惊:“她就是东启荣皇后?” 叶归云挑眉请问:“你听说过她?” 叶欢颜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又咽了一下,才发觉嘴巴很干,然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叶归云不懂她点头又摇头是何意,可也不问,继续道:“可是好景不长,姬沉立她为后后,她的出身一直被诟病,满朝都攻讦她出身卑贱不堪为后,当时姬沉皇位不稳,迫于压力,姬沉妥协纳妃,才保全了她的后位,不久后,她生下了嫡长皇子,也就是你的亲哥哥。” 叶欢颜猛的抬头:“东启太子姬珩?” 第680章 抗拒 叶归云有些意外她会知道姬珩,可想了想,最近的东启那便动静不断,她在元决身边,知道这个人也不奇怪了,便点点头:“不错,现东启太子姬珩,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叶欢颜再度被惊得不行。 所以,凤冥天…… 如果她猜测的是真的,凤冥天就是东启太子姬珩,那么,凤冥天就是她的亲哥哥? 那前几日凤冥天来找她,那反常的样子,岂不是…… 还有,凤冥天这个时候为了私事而来,会不会就是这个事情? 叶归云继续道:“你娘在东启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被陛下知道了,陛下恨极,很你娘背弃她,恨慕容家欺骗他,便筹划了对慕容家和你娘的报复,与东启的一些人谋划了两国的战事,构陷慕容家通敌叛国,慕容家覆灭后,你娘将一切的罪责都怪在自己身上,自然在东启待不下去了,便只身逃回大胤,途中遭遇追杀,死里逃生之后发现有了你。” “当时你原本是保不住的,可她想尽了办法保住你,不惜吃了一些伤身的猛药,以自己的命来保住你,她回来后来寻我,她知道自己生下你后便活不下去了,打算将你托付于我,果然在你出生后几日,便血脉枯竭而亡。” 之后,叶归云许久都没在说话,让叶欢颜有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些事情带来的冲击。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叶欢颜才没什么情绪的低声问:“你为何要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 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不重要,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叶归云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非得告诉她的原因,叶归云肯定不会愿意说的,因为一旦说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所以,极有可能是…… 果然,叶归云下一刻就肯定了她的猜测:“东启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你的哥哥已经来了,要带你回去。” 叶欢颜吸了口气,咬了咬唇,红着眼讷讷的问:“带我……回去?回哪儿?” 叶归云还没说话,从叶欢颜的后面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然是带你回大启!” 叶欢颜后背一时僵住,脑子顿时就空白了。 叶归云看了去,随后站了起来。 姬珩也缓步走了过来,抬步上了他们所在的凉亭,就站在叶欢颜背后。 叶欢颜依旧没转身过来看他,想一座动弹不得的雕像一样,整个人都僵着,她飞感觉得到,背后的人,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叶归云看看姬珩,再看看叶欢颜,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你们兄妹来好好谈谈吧。” 然后深深地看着叶欢颜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姬珩就站在那里,也不上前,就这么看着她。 叶欢颜也不转身,就这么维持着姿势和表情坐着。 过了一会儿,她动了,却不是转身看过来,而是僵硬的抬手伸向前面,拿起桌上的一颗荔枝,动作生硬的剥皮,剥了皮就塞进嘴里,然后咬了几下就直接吞进去,核的不吐,因此差点噎着,强行咽进去的。 姬珩在后面见她噎着了,本想伸手要醉什么,可是刚抬起就僵住了,见她咽下去后又拿起了一颗继续剥皮,他缓缓放下了手,继续看着她。 可这一次,叶欢颜也一样直接塞进嘴里咬了几下就往里咽,然后不是噎着了,而是呛着了,直接干呕了两下后,忽然就歪向一边,手扶着石桌边剧烈的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那种。 姬珩见状,忙上前一手扶着她一手给她抚背顺气。 可他刚碰到叶欢颜,叶欢颜就忽然如惊弓之鸟一样弹起来,一把推开他,然后往旁边退开了好几步,一边捂着嘴和喉间咳着,一边警惕的看着他,防备至极。 这目光,看的姬珩直接浑身血液凝固。 他猜的没错,她很抗拒这个身世,也抗拒他这个哥哥。 “咳咳咳……”叶欢颜陆续剧烈的咳着,面红耳赤到狰狞的地步。 姬珩就这样看着她咳,过了一会儿后,她停下来了,然后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眼眸中,抗拒,防备,陌生,冷漠,每一样都深深地刺痛他。 姬珩这才声音干涩的开口:“我是姬珩,是你的哥哥。” 可他刚开口说完,叶欢颜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了,逃离一样跑了。 姬珩就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浇灭了他所有的炽烈与期盼,僵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她走后不久,叶归云就来了。 站在姬珩身边,他沉沉叹息道:“你也看到了,她很抗拒这个身世,你又何必非要逼她接受?” 姬珩抿着嘴淡淡道:“她再抗拒,也终是要坦然接受的,有些事情注定存在,她本就是我妹妹,由不得她逃避退缩自欺欺人。” 叶归云还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只能道:“如今她也已经知道了,一时间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你给她一些时间吧,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还是要先顾着她,否则逼得太紧,只怕适得其反。” 姬珩自然知道这些,他想要和她好好谈谈让她离开元决跟他回去,就得等她接受了这个身世愿意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了才行。 他也不急于一时。 他稳了稳心神,看向叶归云,淡淡道:“多谢。” 说完,便抬步走了。 叶归云看着他离去,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往后事情会如何发展呢,可不管如何,他都控制不住这件事的走向了,只能任由他们折腾了。 叶欢颜一路往安国公府门口跑去,都顾不上后面追着的小葵了,只顾着跑,好似有什么在追着她似的,连小葵在后面叫她跑慢点她都仿佛听不到,一路跑到门口后,她又急急忙忙上了马车。 弄得一群王府的侍卫个个都如临大敌,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葵随后跟着上来,一上来看到叶欢颜脸色这样难看,连忙问:“姑娘,你这是什么了?怎么跑这样快?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猛的抬头看着小葵,拉着她激动又急迫的道:“不能待在这里,快让他们驾车,回府!快!!!” 第681章 她的身世,注定了她和晟王没有将来。 小葵不明所以,可还是急忙让外面的侍卫驾车回府了。 一路上,叶欢颜的心都是乱的,一脸的心神不宁焦虑不安。 小葵疑惑问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和国公爷在说话的么?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叶欢颜自然不会和她解释,只是有些烦躁的低声道:“你先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 小葵只能先安静了。 之后一路回王府,叶欢颜都没在说话,小葵看着她这一副慌乱不安的样子,很担心,几度想开口,可都还是没吵她。 终于到了王府门口,叶欢颜已经勉强平复下来,下马车时,人一经看着与往常无异。 不过还是叫来了为首保护她的人,淡声吩咐:“吩咐下去,今日你们所见的,不许和殿下禀报,殿下若问也不许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若是有一个字传到殿下那里,我唯你们是问。” 那个人有些犹豫,可还是应了声。 吩咐了他,暗中跟着的那些人自然也会闭口不言,也幸好,那些人虽跟着她,可对安国公府还保持着敬重,所以她去安国公府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进入安国公府,只在安国公府外面守着,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就算元决看出什么来问了,也不会问出什么来,这番叮嘱,只是顺便的。 叶欢颜这才和小葵一起回了王府。 神态自若的一路走回清华居,叶欢颜就让小葵出去待着别打扰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 小葵守在门口没多久,上官颖过来了,她远远地看到,就迎了过去。 “奴婢见过唐少夫人。” 上官颖笑着点了点头致意:“小葵姑娘。” 小葵语气有些许敬意的询问:“唐少夫人怎么过来了?” 上官颖 道:“我刚才在王府里散心,远远地看到欢颜妹妹回来了,就过来看看,和她说说话,正好来邺城有些天了,也没好好逛过邺城,想邀她一起出去走走逛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空闲。” 小葵闻言忙道:“那不巧了,我家姑娘刚从安国公府与国公爷用了午膳回来,有些累了,现下已经休息了,怕是不能陪唐少夫人了。” 上官颖点点头:“这样啊,那也无妨,我先回去,等她午休起来了再过来寻她。” 小葵歉意道:“唐少夫人见谅,姑娘她今日心绪不佳,怕是没有兴致见您,也没有心情与您出去了,您不如明日再看吧,或者若是您实在想出去转转,也可以让灵儿姐姐带您出去。” 这倒不是小葵推托什么,灵儿现在除了学医,就是负责唐笙和上官颖的事情,所以上官颖要出去走走,直接可以让灵儿带她。 上官颖却忽略了她后面的话,忙追问:“心绪不佳?欢颜妹妹不是刚从安国公府回来?怎么回个娘家回来还心绪不佳了?这时怎么了?” “这……”小葵一脸顾虑谨慎,显然是不能多言。 上官颖好似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忙道:“是我唐突了,若是不方便说就不说吧,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你看看欢颜妹妹。” “唐少夫人慢走。” 上官颖还了个礼,看了一眼里面,然后转身走了。 小葵这才转身回去,继续守在叶欢颜房门外。 上官颖出了清华居走了一段路后,远远的就看到从冥松阁那边过来的元决。 上官颖有些意外。 除去八日在街上送葬队伍里瞥过一眼外,这还是她到晟王府这些天,第一次见到元决,先前不管是她来找叶欢颜还是在王府里转悠,都没见过元决,因为元决最近很忙,除了陪着叶欢颜,大多时间都是忙政务。 这时正面撞上了,自然非要打个照面才行,待人走近了些,她才疾步上前给行了礼:“见过晟王殿下。” 元决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便只是点了点头,嗯了声算是回应,虽然冷淡,可看的出来几分敬重之意,他待人礼数十分周到,没什么架子,倒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见元决想走迟疑着不走,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上官颖忙道:“晟王殿下要去欢颜妹妹那里吧,我刚从她那里回来,听小葵姑娘说她心绪不佳,怕是很需要晟王殿下,晟王殿下快去陪她吧。” 元决得了台阶下,便点了头:“嗯,夫人自便。” 嗯,既然是成了婚的女子,叫夫人都是没错的。 元决说完后,便急忙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上官颖目光有些许赞许。 原来这就是叶欢颜 的丈夫啊。 倒是挺不错,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比姬珩差,配上叶欢颜是不差的,对叶欢颜也足够好,算是难得的良人,只可惜是胤国皇子。 也是造化弄人。 她唏嘘的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付水阁去。 回到付水阁,唐笙在等着。 见她回来了,忙上前问:“如何?” 上官颖低声道:“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小葵说她心绪不佳,怕是受的打击不小。” 唐笙点点头,道:“受些打击也是正常的,到底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小事,足以颠覆她现在的一切,她现在怕是也明白,她的身世,注定了她和晟王是没有将来的。。” 说着,她叮嘱道:“你寻个时候出去,去见见阿珩,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上官颖点头:“好。” 随后,想起什么,上官颖道:“不过姨母,她现在怀着身孕,若是受的打击太大,且心绪不佳,怕是会对孩子不好,您要不要准备一些安胎的药让她吃一下,以免万一。” 唐笙点头道:“不用你说我也都会准备,放心吧,有我在,无论如何都能保她和孩子安全无虞。” 她其实在得知叶欢颜怀孕后,就已经改动了叶欢颜的药方,添了一些安胎固本的药材进去,这几日也准备了一些效果更好的安胎药,以防接下来她心虚起伏太大影响孩子。 上官颖有些无奈的道:“那就好,虽然我与夫君一样不喜孩子流着元氏血脉,可抛开这一点来说,她的孩儿也是姬家和慕容家的子孙,可不能有事。” 对于他们来说,叶欢颜的孩子,只是叶欢颜的血脉,与元家无关了。 第682章 迷茫 元决回到清华居,小葵自然不敢拦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让他则么进去了。 他一走进里面,选了一圈见不着人,走进内室才就看到叶欢颜躺在床榻上,直接蒙着被子。 他挑挑眉,忙走上前。 坐下,然后拉开了她的被子。 叶欢颜正在烦心,被拉开被子后正欲开口,见到是他,忙坐了起来:“你……” 元决轻声问:“怎么这样捂着?不热么?” 现在是六月初,正是盛夏,屋里虽然放着冰降温,不像外面那样炎热,可是盖着被也是会热的。 而她就这么穿着几层衣服,头发也不解开,头饰都还别在发间,直接就窝在床榻上,现下凌乱的不行,额间和脖子上都是汗水,显然是刚才捂的。 正要问她怎么了,叶欢颜忽然就凑过来抱住了他,抱的很紧。 元决愣着,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任她抱着。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放开了他,在看到她的面容时,她已经一片坦然,可他还是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佳。 他想起刚才上官颖说叶欢颜心绪不佳,又看着她这幅样子,忙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回叶家陪你父亲用膳的么?怎么回来就这般模样?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微摇着头淡淡笑道:“没事,就是难得和父亲谈心说了些以前没,没说过的心里话,这才恍惚发现,原来父亲对我一直都是用心良苦的,他比我以前知道的还要好。” 这也是实话。 先前所有无法彻底谅解的,还有这具身体留给她本能的对这个父亲的埋怨,现在都得到了释怀。 明知道她有着这样的身世,留着她养在膝下是怎么样的隐患,可能会给叶家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叶归云都还是留下了她,尽力在不暴露她让她招来瞩目的前提下保着她平安长大,也算是尽心了。 虽然最后原主没能活下来,可这些都怪不了叶归云,毕竟当时叶归云不在,以前还能对叶归云有那么些许怨气,可如今,无论是站在她的角度还是原主的立场上,都是没有资格责怪叶归云什么的。 元决对于她说叶归云好的话不否认,确实,知道了她的身世,在他看来,叶归云是挺好的,可眼下他还是疑惑:“你们都说了什么?既是谈心,也应该是敞开心扉才对,怎么会心情不好?” 叶欢颜吸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了一般,轻声道:“就当我多愁善感吧。” 元决蹙着眉,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这个说辞,又想问。 可叶欢颜先一步开了口:“身上都是汗,粘粘的难受,头发也乱了,正好不想交小葵进来忙活了,你帮我找一身轻便些的衣裳来给我换上,再帮我弄一下头发。” 显然是不想多说。 元决只能先依了她,去给她寻了一身干净简便的衣裙给她换上。 等她换了衣服,又给她拆解头发,这些事儿,他已经做的挺熟稔了。 叶欢颜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看着他在她旁边认真拆解头饰和发髻的样子,看的有些许失神,也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她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了她和慕容家的关系,不然也不会这样费心对付皇后,还讲皇后的暗中势力连根拔起,她先前在叶家心绪太乱,都忘了问叶归云他知不知道她与东启的关系,可不管叶归云有没有说,他也是有可能知道的。 因为他知道慕容家的冤屈,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查皇帝为何这般对慕容家赶尽杀绝,自然不排除知道慕容璃 的事情,所以,他大概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既然若无其事,从不曾在他面前露出分毫异样,说明他不介意,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现在最重要也不是他介意与否的问题,她是相信他们的感情的,所以不是担心什么。 可是有一点,她难以心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冥天,也就是姬珩,又该怎么应对?他既然在这个关头特意来一趟,也说了是来带她回东启的,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这才是她最慌的。 要不直接元决说这点见识,他们夫妻俩一起想想办法? 也不行。 元决一旦知道,怕是更难以收场,首先,他怕是不会放过姬珩,现在姬珩人在这里,他要是要做什么,姬珩怕是招架不了,一旦交恶…… 抛开她和姬珩的渊源,那到底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哥哥,她还是不想看到姬珩出事的,而且,姬珩一旦出事,东启那边必定不会罢休。 她该怎么办? 叶欢颜烦躁的不行。 这时,一直在给她忙活着弄头发的元决停下了。 叶欢颜也忙回过神来,对着镜子发现元决在旁边看着她的脸,一脸探究。 叶欢颜忙侧头问:“怎么了?怎么停下了,头发还没梳呢。” 元决拧眉问她:“你到底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叶欢颜微不可见的怔了怔,随即笑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刚才不都跟你说了么?只是和父亲谈心,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现在想想,有些唏嘘而已。” 说着,她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头饰发髻解了,可头发还是乱的,催促道:“哎呀,你快给我梳好头发,我还想午睡呢,有些困了。” 说到这里,她还顺便打了个哈欠,确实是一副困倦模样。 元决便不追问了,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过了会儿,梳好了,她还真的就去睡了,元决也陪着她一起。 不过却并没有一直陪着她睡,他现在很忙,所以等她睡着后,就起身出去了。 走到门外,就直接问守在门口的小葵:“她回叶家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回来就这般心事重重?” 小葵低着头,眼珠子随着心思转动了几下,才低声回话:“回殿下,奴婢并不清楚,当时国公爷和姑娘父女谈心,便让我们都退下了,奴婢并不在意姑娘身旁,回来时问了姑娘也没说,不过应当没出什么事情,总不可能是国公爷对姑娘做了什么吧?” 第683章 要与她好好谈谈 小葵都这样说了,元决便也不问她了,这丫头既然这样说,那就是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的,或者她真的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说。 别看她平时傻憨憨似的,其实心思门儿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也只忠于叶欢颜。 不过他心里有疑,岂是小葵这样说就能打消的? 回了冥松阁书房后,他传唤来了跟着为首保护叶欢颜的人,询问了叶欢颜去叶家后的事情。 那人被叶欢颜敲打过,所以回话的也还算谨慎:“回殿下,属下等保护王妃,却并未踏入安国公府,所以里面发生了什么,属下也并不清楚,王妃出来时……也一切如常,似乎并无不妥之处,而且属下也不敢直视紧盯着王妃,便是又些许异常,属下也是无法察觉的。” 倒也不是不忠于元决有意隐瞒,而是元决也吩咐过了,叶欢颜与他同等,也是他们的主子,而因为他们都在叶欢颜身边保护,一切都要以叶欢颜为主,所以叶欢颜的话不能不听。 元决倒是不会想到自己的心腹会隐瞒他,便也信了。 看来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叶归云知道,不过叶归云应该不会和她说不该说的,因为那些事情,叶归云更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大致真的是父女谈心吧。 他们父女的关系原来越好,会坐在一起谈心也不奇怪。 不过父女俩坐在一起,聊些开心的事情不好么?非得扯一些让她伤怀的往事,真不懂叶归云怎么想的。 如此,他便也不多想此事了。 第二日,上官颖又来找了叶欢颜,想约她出去走走逛逛,可是叶欢颜没心思,就没一起。 上官颖倒也不是真的想和她一起出府,起码今日不是,所以也不多说,问候了她极具,审视了一眼她的神态,就走了。 离开晟王府后,她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才寻了一匹马出了城,去凤凰山庄。 到凤凰山庄,刚进山庄,还没去寻他呢,就依稀听到了一阵十分惆怅哀伤的笛声。 不用猜就知道吹笛的他了,毕竟下人可不敢在他的地盘吹这玩意儿,她随着笛声去,在后面山腰上的凉亭边看到了他,他就直接坐在亭子的栅栏上,依旧是在吹笛子。 亭子里的石桌上,放着几个酒坛,其中有两个是歪着的,还有两个封着。 她走了过去。 许是警惕性高,察觉有人靠近,低声戛然而止,他看了过来,看到是她,却也不意外。 上官颖走到他旁边,就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不过当做不知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笛子,道:“我原来都不知道,你竟然会吹笛子,以前都没见你吹过,深藏不露啊。” 姬珩转了一下手里的笛子,端详着低声道:“这是幼时母后教我的,她对音律造诣极高,闲来没事就教我吹笛子,不过这些年我很少吹,怕想起她。” 上官颖挑了挑眉,又问:“那为什么今日又吹了?” 姬珩有些落寞的说:“昨晚梦到她了,可是醒来后却不知为何记不清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就吹一下她教我的曲子,看看能不能想得更清晰,可是很可惜,并没有效果。” 上官颖笑笑,说道:“做梦有时候会这样的,醒来后会不记得梦境,不过过后都会慢慢想起来的,你太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 对此说法,姬珩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倒是问她:“她怎么样了?” 上官颖无奈道:“你觉得能好么?昨日回府后直接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我去找她时旁敲侧击的问了她的侍女小葵,小葵说她心绪不佳,后来也不知道晟王如何安抚的她,今日去倒是见着了,可人也心不在焉心神不宁的,怕是还没缓过来呢。” 闻言,姬珩微微垂着眼眸沉思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并未说话。 上官颖问他:“昨日你也在安国公府吧?都和她说什么了?她可有表态?” 姬珩语气苦涩更深:“没说上什么话,她得知这件事,看到我就跑了,十分抗拒我,怕是根本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 上官颖闻言,有些怅然:“既是这个态度,那是真的很难让她自愿跟我们回去了。” 姬珩低声道:“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指望能让她得知身世就心甘情愿跟我走了,事到如今,手段是肯定要用的了,只是在此之前,我还要与她好好谈谈。” 上官颖问:“那你打算何时找她谈?” 姬珩拧眉想了想,有些烦躁,道:“再说吧,我现在也还没做好准备和她开诚布公的谈这件事,而且她想必现在也一定不会愿意见我,让她缓缓,总得她冷静下来心平气和时,我们才能谈的明白。” 上官颖想着也是,便也不多问这个了,而是问:“姨母让我来问你,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姬珩道:“暂时没有,等我和她谈过了再说吧。” 上官颖点点头,看向那边石桌上的酒坛,有些担心他,道:“喝酒伤身,你少喝点吧,借酒浇愁也不是好法子。” 姬珩扯了扯唇,语气温和了些:“知道,我心里有数,也没喝多少。” 上官颖撇撇嘴,闷声道:“你倒是说着心里有数,可我猜你今早定然没用早膳,直接就喝酒了吧?” 这倒是没猜错,他确实是早上没用膳,起来后就提着酒拿着笛子上来这里了,坐在这里喝酒吹笛以解忧愁。 姬珩有理亏,一时没说话。 上官颖见状就知道自己没猜错,道:“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吧。” 姬珩挑眉,意外道:“你会弄?我记得你不通厨艺。” 别说下厨,嫁给他之前厨房都没去过,嫁给他之后,倒是会去盯着御厨给他做吃的,偶尔还会请教一下上手自己做,可连盐和糖都分不清,以至于第一次下厨,就差点没把他甜死。 上官颖颇为得意的道:“以前是不会的,不过这些天在晟王府,你妹妹经常下厨做吃的,我跟她学了些简单的,又讨教了不少,旁的复杂的先不说,做碗面还是可以的。” 姬珩倒是记得,叶欢颜确实是厨艺极好的,能得她传授,倒是让他有些期待上官颖做的面了。 第684章 姬珩的信 不过等上官颖真的做好了一碗面端给他时,姬珩有些不想吃,因为看着实在是没食欲,他还没吃过这样……样子奇怪参差不齐的面,还清汤寡水的。 不过到底是媳妇儿做的,一片心意不是?他好歹是说服自己坐下,并且很给面子的吃了。 待他吃了一口,上官颖一副期待的样子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姬珩咽下后,十分矜持的点评:“尚可。” 额,那就是可以吃,虽然好像也不是多高的评价,可看样子就是能吃的,比婚后不久的那次,她给他熬汤,他直接喷了的好点。 姬珩又疑惑道:“不过这应该不是她教你煮的吧?她煮的东西不会这样简单。” 上官颖有些挫败的丧着脸道:“她煮过一次面条,特别好吃,可是过程太复杂了,我就只记得简单的工序,其他配料和所用菜品什么的不少,我哪里懂得?第一次做呢,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哪能跟她比啊。” 说着,她握了握拳,十分郑重的道:“ 不过我跟她请教了好多,都记着呢,以后慢慢学,大不了等她跟我们回去了,我还可以跟她学,一定会做更多好吃的给你吃的,这只是开始而已。” 姬珩淡淡的拒绝:“不用,你是太子妃,以后还会是皇后,这种事情不用你做,你也不用做这些事情来讨好我,我们是夫妻,不是主仆。” 上官颖忙道:“不是啊,我没觉得是讨好你啊,我知道我们是夫妻,正因为是夫妻,那我就更想要给你下厨了,我听说人家寻常人家,都是妻子给夫君下厨做饭的,我挺喜欢这样的。” 听言,姬珩倒是没置喙什么了,道:“那你随意吧。” 说着,便继续吃面,虽然刚才只是说尚可,可他吃的挺认真,显然是挺喜欢吃的。 安静了一会儿,上官颖想起什么,问他:“听你刚才的话,你好像吃过妹妹煮的东西啊?” 姬珩顿了顿,点头道:“嗯,吃过一次,之前她有事找我帮忙,给我做了一桌子的鱼,很好吃。” 现在想想,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 上官颖了然,也不问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个事儿越想越觉得玄乎,道:“姬珩,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好像妹妹她会做的东西挺多的,我问了她身边的侍女,也都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就是去年嫁给晟王后突然就会了,所以,她到底怎么会厨艺这样好?总不会是在叶家偷学的吧。” 这一点,姬珩其实也疑惑。 叶欢颜在叶家那些年,可以说是苟活着的,生存都是问题,不可能学来这一手好厨艺,而且不只是厨艺好,他看得出来,她会的东西很多,只是藏拙而已,这些可不是她本身聪明就能懂得的,还得专门去学才行,不管是什么,都不该是她在叶家那样的环境下可以偷学的。 她身上有秘密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秘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他妹妹,就够了。 面对上官颖的疑惑,他淡淡的道:“她人很聪明,可能是自己琢磨的。” 上官颖倒是有些信了,钦佩道:“那她很厉害啊。” 姬珩:“你也厉害。” 上官颖炯炯有神:“是么?你觉得我也厉害?我哪里厉害?” 姬珩沉默了,陷入了某种沉思,似乎是在琢磨她哪里厉害。 上官颖顿时蔫吧了,很是沮丧的闷声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敷衍我,还说我厉害,结果连夸我两句都夸不出来。” 姬珩被她逗乐了些许,淡淡笑着,道:“不是敷衍你,是你真的特别好,若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 见他终于有那么几分笑意了,上官颖心情都好了好多,他已经许久没笑过了。 她心思一动,继续昂着下巴嘚瑟道:“虽然你这话还是有些不太让人信服,可我还是信你了吧,毕竟我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哪里都好,不然怎么郢都这么多名门闺秀,就我一个人入了你的心呢,定是有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过人之处的。” 姬珩闻言,这次是真的被她逗笑了,轻笑了一声,眉目间的阴郁顿时消散了。 他配合道:“嗯,你是最好的,她们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上官颖见他笑了,说话语气也轻松不少,心中顿时十分满足,脸手上刚才不小心烫伤的包都不痛了。 之后,姬珩一边吃着,一边听上官颖说话,偶尔会说两句,氛围倒是格外温馨。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姬珩心绪最放松的一日了。 …… 自从叶家回来后,接下来的几日,叶欢颜的心都是乱的,浮浮沉沉的就没安生过,在元决面前,她倒是若无其事,和往常差不多,可是元决不在的时候,她都是心事重重的,做什么都提不上兴致,就喜欢坐着发呆。 上官颖还是会经常来找她,与她唠嗑,可叶欢每次都心不在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官颖好似看不出来似的,该怎么还是怎么。 这样日子倒是平静,可是叶欢颜心里明白,这样平静的日子,是有限的,随时都会被打破。 果然,在第五日的时候,月影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封密函。 月影说:“主子,凤阁凤阁主人和还在京城,不过不是属下追查到的,而是他今日突然找到了属下,这是凤阁主让属下给你带的。” 叶欢颜这才想起来,之前她让月影出去盯着凤冥天,那日得知身世,受到了心理冲击,这些天浑浑噩噩的都在想怎么办,一直也没叫月影回来,想是他知道月影在盯着,直接找了月影给他传信。 可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看着月影递过来的信封,顿感脊背发凉,愈发的心慌,脑子直接当机了。 月影见叶欢颜这般反应,顿时疑惑,问道::“主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属下去请唐笙姑姑来看看?” 叶欢颜连忙回过神,摇了摇头:“不……不用,我没事。” 月影还是有些担心,可她说没事便先不问,而是先把信封往前又递了几分:“这是凤阁主给的信,您不看一下么?” 第685章 避而不见,找上门来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手接过信,深吸了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撕开了信封。 拿出里面的纸张打开,就一行字。 —明日未时,老地方见。 叶欢颜闭了闭眼,心中油然生出该来终究还是会来的无力感。 可是她现在不想见他!一 点都不想! 也不敢。 她好似做了决定一样,手一个收紧,将手里的纸张和信封一起揉成团,然后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灯架旁边,把手中的纸团放上去,烧了。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封信被烧成灰烬。 月影惊惑:“主子……” 叶欢颜微微侧头,淡淡吩咐:“你去休息吧,接下来没事都不用你出去了。” 月影不太懂她到底怎么了,可也不敢多问,只能应声退下。 她出去后,叶欢颜转身,步履沉重的走回去坐好在凉榻上,捂着心口,心中惶惑又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姬珩在春花秋月后面的小院中等了一下午,都没等来叶欢颜。 过了未时,他就猜到叶欢颜不会来,或者说,其实一开始他就没报多大的希望叶欢颜能来,只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她才离去。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日。 今日难得元倾城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些平王派人从南境快马送来的新鲜龙眼,现在刚好是早季龙眼成熟的季节,只是地方上贡的没那么快到,倒是平王驻守南境,那里正是热带水果盛产地,平王亲自挑选了一批最好的,并且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比上贡的快一步到,平王妃给元倾城一些,元倾城又拿了不少过来给叶欢颜。 叶欢颜喜欢吃,可如今却是没多大胃口,倒是上官颖吃了不少,跟只小仓鼠似的吧唧个不停。 元倾城见她吃了很多了,还一直在吃,就没停下来的意思,就有些无语了,忙嚷嚷道:“哎哟,你悠着点啊喂,喜欢吃也别吃的那么猛啊,吃太多也会难受的,真是的,搞得好像以前没吃过龙眼一样,饿死鬼投胎啊你?” 上官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第一次吃这样新鲜的龙眼,之前吃的都没那么新鲜清甜,这个我很喜欢吃,就多吃了点,让你们见笑了。” 元倾城挑了挑:“这样啊,那你就吃吧,不过你这样囫囵吞枣的也不像样儿,你可以拿回去放着过后再吃的啊,反正欢颜好像也不太爱吃,我家里还有,不跟你抢的。” 上官颖摸了摸肚子,咂了咂嘴道:“倒也是,我确实是吃的有点多了,都有些积食了,那就先放着吧,一会儿我带回去慢慢吃。” 她说着,笑眯眯的,本就生的脸嫩娇俏,如今这样甜滋滋的笑着,看起很是娇憨可爱,让人看着就喜欢。 元倾城有一种扑过去揉一揉她的脸蛋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因为前几日她过来的时候,也是看着肉嘟嘟的喜欢的不行,一时冲动揉了一下,上官颖差点跟她打起来,就好像大家闺秀被男子看了身子似的。 说什么她的脸只能她夫君摸! 啧啧,那副德行,弄得谁还没有个夫君似的! 想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后,元倾城很着急的抓住了重点:“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唐门不是在南边么?就在南蛮境内,那里正是龙眼盛产之地,你为何会说你没吃过新鲜的?” 叶欢颜原本就一直在看着上官颖,闻言看了一眼元倾城,然后继续若有所思的看着上官颖。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也疑惑,所以在看着上官颖,本打算问的,可元倾城先问了。 上官颖愣了一下,随后眼珠一动,忙道:“唐门是在南边啊,可是我又不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是三月初才嫁给夫君的,我娘家又不在那里,之前也没去过那里,自然吃不到新鲜的。” 元倾城啧了一声:“这样啊,那你岂不是嫁得很远?” 上官颖纠结道:“算是吧,不过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啊,又不是不能回娘家了,我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那就不算远。” 元倾城一想也是,点头道:“也是,像你们现在这样夫妻俩出来游历的,什么时候想回娘家了就能回,倒也不算什么事儿。” 然后,俩人又继续掰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俩人挺能聊,东扯西扯的还特来劲儿。 元倾城以前就爱到处跑,所以她就扯到了游历的事儿,可上官颖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开,并不太聊得来这些了,然后每每都能掰开话题,然后扭头把叶欢颜拉近聊天中。 叶欢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 正聊着,忽然有人来报。 “启禀王妃,王府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自称是唐少夫人的夫君。” 上官颖的丈夫? 倒是不奇怪,之前本就是说他去办事,让上官颖来寻唐笙,借住几日,许是办完事了来接上官颖的。 叶欢颜看了一眼上官颖,正想说什么,却见她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竟然没有那种等夫君来接,突然等到了的那种喜悦感,只有惊讶和不解。 叶欢颜奇怪道:“颖姐姐,你怎么了?你夫君来接你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上官颖忙回神,扯唇道:“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办完事了,先前说的可能要半个月以上才能来接我,而且我在这里待得挺开心的,他来了,我怕是得跟你们告辞了,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叶欢颜了然,道:“这有什么?来日方长,以后再有机会还能再见。” 元倾城也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等以后你们再来大胤京城,可以再来找我们玩儿。” 上官颖笑笑,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欢颜对来报的人说:“去请唐公子进府,直接带来这里吧。” 那人退下了。 叶欢颜这才有对上官颖道:“你们夫妻有些日子没见了,怕是有许多话要单独说,我们也不打扰你们叙话了,我和倾城先走了,你们自便。” 上官颖闻言松了口气,她正担心叶欢颜看到姬珩该怎么办,毕竟现在她都不知道姬珩来做什么,还是与他单独见了问他的用意再说。 可是元倾城却这时道:“啊?这就走了?我还想看看尚颖姐姐的夫君到底生的如何惊为天人呢,要不看看人再走呗?” 第686章 避无可避 上官颖说过,她夫君生的极为俊美,堪为天人,元倾城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长相,被上官颖这样夸赞。 虽然嫁了人,自认嫁的那个也是少有的美男,可也不妨碍她看看其他长得好看的男子不是? 就像元决,抛开别的不说,她还是很喜欢看着元决那张脸的,虽然是堂哥,可也不影响她看啊,反正也没被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养眼。 叶欢颜挑挑眉,倒是也想看看了,然后就不提走人的事儿了。 可上官颖就有点慌了,可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赶人走,叶欢颜可以提出走人给他们夫妻待着说话以慰相思,可她是绝对不能提出让叶欢颜走人给他们腾地儿的。 算了,既然姬珩来了,肯定也知道会遇上叶欢颜,他这个时候来来这里,怕是有他的用意。 等了一会儿,一个侍卫领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上了阁楼,然后他自己往这边走来,第一眼看去,只见他悠闲自在闲庭信步的,倒是气质极好的。 叶欢颜本来也只是旁观者似的看着,和元倾城一样,就想看看上官颖所说的堪为天人的样貌有多好看,可是等看清他的模样,她就忽然眯起了眼。 是一张陌生没见过的脸,确实是十分俊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觉得熟悉,尤其是那人的眉眼。 那眉眼分明和姬珩一模一样! 她心下一沉,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明明是平视前方走来的,可是叶欢颜却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和她的是汇聚着的。 叶欢颜的心,愈发的沉了。 须臾,那个人缓步过来到她们前面站定,先是和上官颖对视了一眼,便看向叶欢颜。 上官颖和元倾城也站了起来,元倾城倒是只是欣赏的点了点头,觉得上官颖诚不欺她,确实是难得的好样貌,谢桓都不及。 可上官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看姬珩,再看看叶欢颜,不知如何是好。 姬珩意味深长的和叶欢颜对视一眼后,才敛眉垂眸,彬彬有礼的给叶欢颜见礼:“这位便是晟王妃吧?唐某见过晟王妃。” 叶欢颜猛地回神,然后立刻手扣着身前的石桌边缘,才稳住自己因为心慌害怕而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极力稳住自己慌乱不安的心神,看着姬珩,张了张嘴,却紧张慌乱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元倾城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忙上前抚着她问:“欢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身子不适么?” 叶欢颜自然不能露出太多异常来,极力稳住自己的状态,松开了扶着桌沿的手,对元倾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她便是极力稳着心神,可也还是一眼就看得出不正常。 元倾城闻言拧眉道:“什么没事?你的脸色这么差,而且手好凉啊,定是不舒服了,额间还沁着汗呢,是不是中暑了啊?” 问完,还抬手碰了一下她的额间和脸颊,也是冰凉的不对劲,再摸摸自己的,温温的,根本不一样。 元倾城越发担心了。 叶欢颜咽了一下唾沫,只能就着台阶点点头道:“或……或许吧,我有点不舒服,你扶我回去休息一下。” 元倾城点点头,也顾不上别的了,抚着她就走,一边问:“只是回去休息么?要不要让唐笙姑姑来看看?” 叶欢颜一边走着一边看了一眼姬珩,便迅速收回目光,低声说:“先不用,回去休息就好了,只是有些许晕眩,不必劳烦她。” “好吧。” 她们就这么去了,顾不上别的。 倒是小葵不忘和姬珩跟上官颖招呼一声,道:“王妃身子不适,就先失陪了,唐公子和唐少夫人自便吧。” 说完,人也匆匆跟上了。 一下子,阁楼上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上官颖这才着急的问姬珩:“你……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这里对你是很危险的,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姬珩不以为意,淡淡的道:“她既然避而不见,我若不来一趟,又怎么见得到她?” 上官颖闻言,到也顾不上着急担心了,疑惑的问:“避而不见?你找过她了?” 姬珩颔首:“嗯,她不肯见。” 上官颖倒是没想到,不过也不意外,只是她好奇,姬珩是以什么途径邀见叶欢颜的,毕竟叶欢颜这些天一直闭府不出她是知道的,晟王府又这样守卫森严,总不会是姬珩有人在晟王府吧,可也不对,若是有,也不至于让她来晟王府待着了。 只是她还没问,姬珩就道:“先不说了,既然来了,我先去见见姨母。” 上官颖有些担心:“可是你这样在晟王府,真的没问题?” 到底姬珩是东启太子,易容跑到人家王府这里也就算了,还有这样的用意,若是暴露,真的麻烦大了,很危险的。 叶欢颜又是这个态度。 姬珩道:“我去见了姨母就带你走了,又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能有什么问题?” 上官颖一愣:“啊?这就走了?你不是来晟王府见她的么?” 姬珩道:“刚才不是见到了么?” 刚才? 刚才确实是见到了,可是也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啊,话都没说上两句,有什么用? 姬珩见她困惑,却也并不解释,道:“好了,先去见姨母吧,见了姨母我们就离开这里。” 上官颖:“我也要离开?就这么让我也走了?你不是想让我在这里做内应的?” 姬珩颇为好笑:“你是不是傻了?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继续做内应?” 上官颖囧,好吧,她确实是被他的到来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脑子转不过弯来。 叶欢颜现在已经知道她和姬珩有关系,往后她确实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然多尴尬,说不定叶欢颜还会赶人。 她忙问:“我不能待在这里了,那姨母怎么办?我暴露了,姨母肯定也暴露了,你妹妹肯定猜到的,你要不要也带她走?” 第687章 既然躲不过,我如你所愿 姬珩倒是不担心,道:“应该不必,表姨母和你不一样,表姨母是留在这里给她治病的,算是她的恩人,而且也是她的长辈,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的,她不至于因此就赶人走。” 上官颖无语:“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不跟你走,她定会赶我走?” 姬珩笃定道:“以她的性子,的确做的出来这种事,所以你别想着继续留在这里了,若是被赶出去可不好看。” 上官颖一默。 好吧,她确实是还想着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的,倒不是多喜欢这里,只是若是能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着化解这兄妹之间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矛盾,劝慰一下叶欢颜也是好的,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没法留下了。 叶欢颜估计不想见到她了。 姬珩道:“先带我去见表姨母。” 上官颖点点头,带她去了药阁那边,唐笙这个时候都在那里教灵儿医术。 唐笙见到姬珩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虽说是易容,可也只是简单易容而已,他的眉眼太好辨认了,又并没有刻意掩盖这一点,所以熟悉他的人,应该都能认出来。 唐笙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跑来这里了。 之后,姨甥俩人单独说了一些话,上官颖都没凑近去听,也不知道说什么。 …… 叶欢颜回到清华居后,就让元倾城走了,元倾城虽然担心,可她都说要休息了,自然也不便继续留着,让她注意些,再不舒服就让唐笙过来看,然后人就离开了。 元倾城走后,叶欢颜连小葵也不让继续待在屋里遣了出来,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的心慌乱的不行。 她已经避而不见了,没想到姬珩竟然找上门来。 没想到尚颖竟然是姬珩的妻子,显然,尚颖的到来,就是姬珩安排的,这段时间把她耍的团团转,怕是姬珩让她来盯着她的。 所以,唐笙也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她该怎么办? 那日她不去见姬珩,姬珩今日就找来,明晃晃的在她面前出现,显然是在告诉她,她是避无可避的,她若是再避而不见,这次他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踏入晟王府出现在他面前,下次还会做出什么来就犹未可知了。 她怎么忘了,她所认识的凤冥天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的人,有城府谋略且极端狠辣,何况那个人还是东启的太子,自然更加深不可测,行事哪有这么轻易就能罢休?他既然这个时候亲自来一趟大胤要带她走,岂是她一味逃避就能躲得过的? 所以,她是必须要去见他一次的,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可她该如何才能让他打消带她走的想法? 她是不可能和他走的,她的丈夫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离开元决的。 她得想想该如何和姬珩谈了。 心里太烦躁,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该如何,小葵就进来了。 叶欢颜听到她进来的动静,不想她担心,就极力压下了心头的燥乱,尽量在她面前面色平和:“怎么了?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我?” 小葵低声道:“姑娘,是唐公子和唐少夫人来了,说是唐公子要带唐少夫人走了,特意来跟您当面致谢道别。” 闻言,叶欢颜勉强维持的面色再度变了变。 小葵本就之前见她反常很担心,如今见她不大对劲,忙出声要问她怎么了:“姑娘……” 可还没问出来,她就打断了小葵的话。 叶欢颜屏着呼吸,闭了闭眼,有些认命似的,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小葵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出去叫人进来,而是担心的问:“姑娘,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叫唐笙姑姑来看看?” 叶欢颜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出去让人进来吧。” 小葵只能先出去叫人进来,片刻后,姬珩和上官颖就走进来了。 叶欢颜原本不看着他们的,直到他们走近,在下面站定,感觉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才抬眸看去。 原本只是看着他们两个,然后目光扫向上官颖一眼,之后就只是一定定的看着姬珩。 姬珩看着她,目光很复杂,可眼底那一抹极致的温柔,是怎么也没办法忽视的。 这是叶欢颜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以这样温柔的目光看人,以前虽然对她也是还算温和善意,可跟现在根本不不能比。 毋庸置疑的,他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妹妹的,喜欢到了极致。 可这都跟她没关系! 她站了起来,吸了口气后,缓步上前,走到姬珩面前,目不转睛的鱼姬珩对视,语调寡淡:“你到底想要怎样?” 姬珩面上淡淡的,可仔细一看,似乎隐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柔和,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叶欢颜明显的质疑,嗤笑一声道:“只是看看我?” 姬珩眼睑微动,面上的柔和消散,只剩下淡漠:“确实不止,只不过,你确定要我在这里与你说我的打算?” 叶欢颜自嘲一笑,咬牙道:“好,既然躲不过,我如你所愿,明日下午我去见你,你满意了吧?现在可以走了么?” 姬珩一派从容,微微颔首道:“好,我等着。” 之后,他们夫妻就走了,临走前,上官颖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大致是想要致歉,可是叶欢颜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就转身看向一边了。 她只能有些失落的跟着姬珩走了。 他们走后,小葵才出声:“姑娘,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她在一边看着听着,若是还看不出来事情不简单,就真的傻了,可是又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侧眸看向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你别问了,也当做神峨眉都不知道就好,等殿下回来,不许和他乱说话。” 元决今日不在府里,姬珩也是会挑时候,挑在今日元决进宫去和皇帝以及那些即将南下治理水患的官员商议治水策略的时候来找她,估计也是一直盯着晟王府知道元决不在才来的。 小葵皱着脸急忙道:“可是姑娘,奴婢还是很担心你啊,你这脸色太差了,还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您和唐公子认识么?怎么好像……” 好像什么,又说不上来,似乎渊源极深,而且明显叶欢颜还被威胁着。 第688章 我不是你妹妹! 到底小葵不是外人,叶欢颜想了想,还是跟她如实道:“他是凤冥天。” 小葵惊了:“凤阁主?可是凤阁主不是长这个样子啊。” 她是见过凤冥天真实面目的,虽然一样好看,眉眼也像,可脸不是一样的啊。 叶欢颜低声道:“估计是易容术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就是凤冥天,至于我与他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不能与你说,过后再看吧。” 说着,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十分烦躁,可对小葵还是声音文恶化有耐性:“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还有,记住让殿下知道是凤冥天来过,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小葵只能道:“哦,那姑娘你好好休息吧。” “嗯,出去吧。” 小葵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叶欢颜继续琢磨明日去见姬珩,到底该怎么说。 怎么样才能让姬珩打消带她走的想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这不现实,她看得出来,姬珩是势必要把她带走的,这般费尽心思,绝对不是她三言两语说不愿意能让他打消的,何况,这中间还隔着这么多的恩怨仇恨,以他的性子核对大胤皇室的恨,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妹妹待在所谓的仇人身边。 除非…… 叶欢颜突然想起一个事儿,一个她自己最近似乎都在忽略的事。 她不是他妹妹啊! 他的妹妹,早在去年嫁给元决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她只是附体而生的一缕孤魂,不是他妹妹。 对,她不是! 叶欢颜想到这里,忽然就好像茅塞顿开了,生死存亡之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困境得到了突破一样,欣然又庆幸的笑了起来。 然而,她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她太急于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以至于下意识的忘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元决回来的有些晚,傍晚时分才回来的,这个时候,叶欢颜已经缓过来了,因为心中有了应付姬珩的对策,心头重担卸下,恢复的跟平时一样了,所以他看不出来什么。 饭桌上,叶欢颜状似随口的询问:“水患的事情商谈的如何了?明日可还要入宫?” 元决道:“明早要去上朝,下午可能还要去和叔祖父商谈一下治理水患的事情。” 叶欢颜吃惊:“皇叔祖父?为何要与他商议?我间谍他似乎不爱插手政务,难道陛下是打算派他去了?” 元决道:“嗯,第一批官员已经赶去,可这次水患有些严重,水患所及之处都乱作一团了,派去的官员怕是镇不住场,如此莫说治理水患,怕越闹越乱,总是需要有位高权重之人坐镇才能稳住局面,可这样的人不多,叔祖父虽说一直不理朝政,可威望和能力是有的,让他去挺合适。” 元决其实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他现在不能离京,要把心思放在东境,东启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吗,随时都会有大军压境的可能,再下去便是元凌和几个皇子王爷,倒也不是没有比肃王更合适的,可考虑到要防止有人借机笼络人心结党营私,只要肃王爷去,才没有这些担忧。 叶欢颜了然点点头,倒没说什么。 元决这时问她:“明日下午我去肃王府,你也有段时间没去肃王府了,明日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叶欢颜一愣:“明日下午?” “嗯,怎么了?” 叶欢颜忙道:“不了,我明日下午打算回去看看父亲,就不与你一起去肃王府了,过后我想去再自己去吧。” 元决皱眉:“又要回叶家?前几日不是才回去了?” 叶欢颜好笑道:“那是多少天之前的了?而且也不是真的去看父亲,是最近祖母病了,我都没回去看过,虽说那老太太对我不算好,挺冷漠的,可总归是祖母不是?我最近和父亲的感情越来越好,一直不去看她,不管是对外面还是对父亲那里都有些说不过去。” 元决没意见,也没多想,点头道:“也行吧,那你去看看她吧。” “嗯。” …… 第二日下午,元决是看着叶欢颜午休了才出府的,叶欢颜说是要睡一会儿再去叶家,可他离开后,她便起来了,在屋内一个人坐了许久,才让小葵给她换了身衣裳简单装扮了一下,就出府去了叶家。 她自然是不能去春花秋月后面的院子里去见姬珩了,就让月影去找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叶家见她。 所以,等叶欢颜到叶家去看了一下叶老太太再到叶归云这里的时候,姬珩已经在了。 原本是叶归云和姬珩在说着什么,她来后,叶归云便走了。 茶桌边,兄妹来静坐无言许久后,姬珩才淡淡的道:“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元决跟我回大启。” 叶欢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我不会离开他的,也不会跟你去什么东启,你想都不要想。” 姬珩闻言蹙眉,定定的看着她,瞧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可不高兴是有的。 叶欢颜也目光无畏的与他对视着,一时间,气氛有些紧绷。 过了会儿,他收回目光,微微垂眸,淡淡的道:“你可能会意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和意愿,而是在告诉你,让你离开他,跟我回去,所以,由不得愿不愿意。” 一开始他是想着让她自愿跟他走的,可是现在,明确的明白了她对自己身世的态度,他已经改了主意了,他不需要她愿意,只需要不择手段带她走就是了。 叶欢颜闻言,当即咬牙反问:“你凭什么?” 姬珩沉声道:“就凭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妹妹!” 叶欢颜立刻否认:“我不是!” 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否认,让姬珩气极,咬牙冷笑:“看来过去了这么多日,你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情,我还以为你就算抗拒我不肯见我,起码也该清楚地明白你是谁,可还是我想多了,你倒是真的为了他不顾一切丧失自我到这个地步,竟然连自己的身上流淌的血脉都能矢口否认。” 显然,他是真的气到了。 第689章 夺舍,质问 叶欢颜听完姬珩这一段谴责又失望至极的话,许久都没有说话,不反驳,也不争辩,就这么垂着眼眸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姬珩目光沉静坚定地看着她,态度强硬的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否认也好,承认也好,你都是我的妹妹,是姬家的女儿,是大启的公主,我既然来了,是一定要带你回去的,无论用什么手段,你可以自欺欺人,可我做不到任你一错再错。” 叶欢颜依旧沉默着,面上眼底皆有些挣扎之色。 姬珩见她如此,蹙眉,正要再说什么,她开口了:“凤冥天。” 叶欢颜抬眸直直的看着他,声音很平静淡然,叫的是他以前的名字,那模样那语气,就好似没有这些矛盾和冲突,只是和以前一样叫他。 姬珩一愣:“什么?” 叶欢颜迟疑片刻,轻声问他:“你知道……夺舍么?” 姬珩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叶欢颜声音依旧很轻,解释道:“夺舍,是指人死后,灵魂借以别人的身体得以生还,以别人的身体活下去,又称……借尸还魂。” 姬珩闻言,脸色有那么唯一瞬间的僵滞,破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 叶欢颜面色诚挚又认真:“我不是在找借口逃避,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在嫁给元决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被毒杀了,而我只是附体而生的一缕孤魂,所以,我不是她。” 姬珩怔愣了许久后,陡然怒极,站起来怒视着她,厉声斥责道:“叶欢颜,你为了否认逃避你的身世待在元决身边,自欺欺人也就算了,竟然跟我还编出这样荒谬可笑的说词?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是啊,太荒谬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叶欢颜淡淡笑着,笃定道:“你已经信了,不是么?” 姬珩一僵,脸紧绷着的面庞有些抑制不住的寸寸破裂,苍白。 这件事确实是很荒诞至极,可是并不是毫无依据的,起码按照她这个说法,他心中的许多疑惑就都解释得通了。 因为叶欢颜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而只是附体而生的另一个人,所以她们才会有前后有极大反差的性子,他以前就觉得奇怪,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毫无缘由的转变这样大,百思不得其解,可如今,一切都通了。 可是……怎么可能! 他的妹妹,在他还不知道她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叶欢颜道:“你查过我,应该知道在嫁给元决前后我的截然不同,你心里也应该有疑惑的,你的妹妹虽然也足够聪慧,可局限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怎么样都不会成为现在的我,一个人就算再如何转变,有些东西是需要岁月沉淀的,不可能一朝一夕或是凭空就能存在的,现在我实话告诉你了,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她并不是贬低原主,而是实话实说,原主字记事开始就被局限在那样一个地方,许多东西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有限的,她坚韧也会隐忍,可是也仅限于此,她太能忍了,不懂得反击,也不懂得为自己谋算,以至于得到了那样的结局。 最后,也傻傻的葬送了自己,虽然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可是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这样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送死。 她们真的不是一样的人。 这件事对姬珩冲击实在太大了,让他有些缓不过神来,坐在那里低着头消化了许久。。 叶欢颜以为与他说了这件事,就能化解眼下的困局,可没想到他沉默平复了许久后,忽然抬头看向她,语调沉肃的问:“你说她死了,那你告诉我,既然她死了,那现在活着的这个你,又是谁?” 叶欢颜闻言一怔,被问住了。 姬珩道:“你刚才说的夺舍一事我信了,无论如何荒谬和不可思议,鉴于我对你的了解和信任,我都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你是谁?你凭什么认为你不是她?” 叶欢颜再度被他问住,脸色瞬间就白了:“我……” 她顿时心中又慌又乱,脸色也霎时寸寸发白,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姬珩的这番拷问。 姬珩定定的凝视着她,面色语气都极其笃定的沉声道:“你说她死在了和元决成婚的那天晚上,我信你了,可是你在她身上活下来了不是么?你活在了她的身体里,延续了她的性命,从你以她的身体她的身份活下来的那一刻开始, 你就是她了,无论你如何否认,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姬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犹如重锤一般砸在叶欢颜的心头,让叶欢颜有些难以承受,她当即脸色变了,矢口否认:“我不是,我不是她!” 她声音已经慌了,不可抑制的颤。 姬珩眯着眼,“一直以来,你都以她的身份和身体活着,你占据着属于她的一切,在这之前你从未否认过你是她,你替她活着,为她报仇,你记得她所有的一切对吧?她曾经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你都知道,所以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当做她活着,可如今你知道了身世,知道了你这个身世会让你和元决得不到圆满,你就极力否认自欺欺人,你告诉我,你又凭什么?” 姬珩有些激动,一字一句的问的叶欢颜哑口无言。 叶欢颜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辩驳,因为姬珩的这番话吗,戳中了她的心底,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始终不肯面对不肯承认的残酷事实。 她确实是一直把自己当做这具身体的主人活着,从不否认自己是她,因为这是事实,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影响的,可就在她得知这具身体的身世的时候,一切就都改变了。 无论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和立场来看,叶欢颜和元决是隔着慕容家的血仇的,便是不计较仇恨不去报仇,都不该纠缠在一起的,她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只因为在这之前她爱上了元决,不肯离开不肯认命,就自欺欺人的开始否认自己,而如今,姬珩的话,打破了她一直以来自我编造的美梦,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姬珩站了起来,走到她旁,倾身,手抚着她的肩膀上,强逼着她面对着他,然后咬牙切齿的声声质问:“你在否认这一切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凭什么?凭什么以她的身体,她的身份心安理得的留在她的仇人的身边,与她的仇人相爱相守?你享受了她的一切,却罔顾她与身俱来的仇恨和责任,叶欢颜,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么?” 第690章 何错之有? 他声嘶力竭的质问,眼睛都充斥着血丝,肉眼可见的愤怒笼罩着他,连带着扣着她肩膀的手力道都控制不住,捏的她生疼。 叶欢颜脑子嗡嗡的,又急又慌的一把挣开了他的手,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也红着眼看着他,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却使劲张嘴也说不出半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可是她又哪里错了呢? 姬珩见她这般痛苦的模样,很是不忍,可还是极力压下这一丝不忍,淡声道:“你还不明白么,你就是她,你延续了她的性命,替她活了下来,也对她曾经的喜怒哀乐和委屈不甘都感同身受,因为那就是你本能的感受” “你极力否认这一切,只是因为你很清楚,清楚这件事会让你和元决得不到圆满,所以你选择了元决,为元决自欺欺人,可是你凭什么罔顾自己与身俱来血脉与仇恨选择他?叶欢颜,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自私了么?” 叶欢颜依旧不说话,死死地咬紧牙关,眼中泪水汹涌而出,手紧紧的拽着衣袖,有些站不稳,又后退了两步,面上难掩的痛苦与茫然,下意识的摇着头,似乎在自我否定什么。 姬珩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当即别过头去,攥着拳头闭着眼,极力压下了心头的疼痛不忍,随后深深地的呼吸了口气,才看向叶欢颜,淡声道:“你若是实在不愿接受这个身世,那我也强求不得,你可以为了元决否认你是她的事实,这是你的选择,我理解你也尊重你,可请你也体谅我作为一个哥哥的心境,既然你说你不是她,那么请你……把我的妹妹还给我,你能做到么?” 随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的征询语气。 叶欢颜闻言猛地抬眸看着姬珩,本就难看至极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僵滞。 把他的妹妹还给他……怎么还? 姬珩轻声道:“我的妹妹,她是姬家和慕容家的血脉,她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元决,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我现在就想要把她带回去,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家国,把那些原本她生来就该拥有,可她却从未得到过的尊荣和疼爱都补偿给她,你既然不肯承认你就是她,那你可以不把自己当做她,可你没有资格占据了她的一切却还自私的阻拦她回家,所以,请你把她还给我吧。” 叶欢颜讷讷的,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眼下的这个局面。 把他妹妹还给他…… 她怎么还得了啊? 她也想还啊,想彻底的摆脱这些她不想背负的东西,可是她睁眼就成了这个人,又如何去还?自杀么?腾出这个本不该属于她的身体,让姬珩带着这具尸体回去? 这怎么可能?! 叶欢颜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可笑之极。 凝视着她茫然又自嘲的痛苦模样片刻,姬珩闭了闭眼,旋即继续对她淡声道:“你看吧,你做不到的,你没有办法把我的妹区分出来,把她干干净净的还给我,因为你本来就是她,就算只是夺舍附体,你也已经和她融为一体,除非你死,否则你就没有办法与她划清界限,既如此,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的否认呢?” 叶欢颜闭着眼压抑着自己慌乱的心神,缓了好一阵,才抑制住自己几欲崩溃的心绪,睁眼抬眸看着姬珩,认命却的道:“是,你说的都对,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自私,我不该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具身体和这个身份的一切益处,却为了和元决在一起否认自己与身俱来裹挟的血脉和仇恨,罔顾事实,可是你告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问的十分困惑,仿佛只是是单纯的想不通。 姬珩蹙眉,有些不明的看着她。 叶欢颜讽刺的笑着,咬牙切齿的声声质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别无选择的被迫嫁给了元决,不得不在他身边周旋算计,不可抑制的对他动了心,一步步的沦陷,对他避无可避,当我决定不顾一切,死生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知道自己和他有仇,我们不该在一起,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你告诉我,我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我来背负这些?这是我该背负的么?” 姬珩一时哑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欢颜吸了口气,又很不甘心的咬牙道:“你说我是你妹妹,是东启的公主,可是你的妹妹和东启的公主该享受的一切,我生来就没有得到过,这么多年我举步维艰的活着,在这个深宅之中活的连条狗都不如,没有人疼爱,没有人在乎,只有欺凌和冷漠,受尽了苦楚,这么多年都被他人掌控着命运,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她说着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荒诞可笑的道:“我是多少次死里逃生才得到了现在的一切你知道的啊,我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圆满了,却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和生来就背负的仇恨,然后你又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你来了,从没想过我是否愿意,擅自把这一切都加注在我的身上,说这是我该承受的,轻而易举的毁掉我所珍视的一切,你说我自私,难道你不自私么?” 姬珩抿着嘴,依旧不说话,叶欢颜的这些话,他也都听得进去。 叶欢颜的控诉,他也否认不了,她是生来尊贵,可从未得到过她本该得到的,如今,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以前的痛苦与屈辱,得到了在她看来疼她爱她的良人,她与元决过得很好,她的身世和他的到来,打破了她的一切美好,确实对她很残忍。 可是再残忍,也不能将错就错。 他做不到明知道她是妹妹,却还任由她流落在外,任由她就这样与元决厮守,她和元决的结合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既然知错的,就该纠正过来,有些东西,终究是他们必须背负的,而她就算是不愿意背负,也不该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罔顾逃避。 第691章 没有资格评判对错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就当我也是自私吧,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也要把你带回去,我不可能看着我的妹妹流落在外,留在敌国仇人身边,你和元决的结合本就是一个错误,是孽缘,如今也是时候结束这场孽缘了。” 叶欢颜沉着脸咬牙道:“我与他之间是对是错,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她和元决之间,没有错! 这些本就不是他们自主选择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并非明知有仇而去相爱,而是了两情相悦之后才知道这些所谓的恩怨仇恨,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那原本就不是她和他之间的仇怨啊,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凭什么要他们去背负? 她不觉得他们是错的,所以,也不容许任何人评判对错,尤其这个人还是姬珩! 姬珩拧眉,目光有些阴沉的看着她。 叶欢颜冷声道:“你说你是我哥哥,好,我认了,因为在血缘上你确实是我的哥哥,我怎么样都无法否认,可除了那点血缘羁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么,我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你和东启,也不是靠你口中这个所谓的尊贵的身世。” 她走上前一步,坦然无畏的直视着姬珩,道:“这么多年,我在这里如履薄冰的活着,无论是否知情,你们都没有出现过,这是事实,我前面十六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你们,当然,由于这些非你们所愿,所以事到如今我也并不觉得你们对我有任何亏欠,可同样的道理,我也不欠你们的,既然是互不相欠,那你就无权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又铿锵坚定的道:“在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有资格评判我的对错,谴责我的抉择,更没有人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任何的立场把这些我不愿意也不想背负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你刚才口口声声的问我我凭什么拒绝跟你走,那么也请你告诉我,你又凭什么要让我放弃我在意的一切跟你走?就凭你是我哥哥么?” 姬珩哑然许久后,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目光平静晦涩的看着她,淡淡的问:“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打定主意了,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元决了?” 叶欢颜冷笑:“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所挚爱的男人,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人,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哥哥,因为这个荒谬的身世和突然加注在我身上的仇恨而放弃他么?” 她笑的果决又讥诮,咬牙道:“凤冥天,您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是互不相欠的,你只是我血缘上的哥哥,仅此而已,我甚至可以不认你,所以,你是没有资格逼我做抉择的。” 姬珩目光一狠,沉声问道:“若是我一定要逼你呢?你又当如何?” 叶欢颜一脸的无畏,破罐破摔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啊,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逼不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不是想让我把你妹妹还给你么?好啊,你把我逼急了,我就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愿意带着这具尸体回去。” 姬珩闻言,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在威胁我!” 他现在比刚才还要生气,看着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阴鸷和失望,声音都哑了。 叶欢颜语气凌厉了几分:“是你在逼我!” 四目相对,气氛绷紧了到了极致,谁也不肯退让。 姬珩死死地看着她,后槽牙都咬得死死的,声音都抑制不住的嘶哑:“是,我是在逼你,可你以为我想逼你么?你是我的妹妹,我只是把你带回家,可你不肯,甚至拒我于千里避我如蛇蝎,倘若不是别无他法,你以为我愿意这样逼你么?” 他多想只是单纯地与她相认,然后倾尽一切去心疼补偿她?可这样小小的念想,她都不肯给他。 叶欢颜闻言,一时间委屈和愤恨怎么都压不住,抬手就一把挥开旁边的桌上放着的茶壶,破碎的声音响彻,碎片和茶水散了一地,她厉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你可以现在就走啊,甚至你可以不来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人逼你来到这里不是么?” 她泪水汹涌而出,脸上又怒又恨:“你心心念念的想着把我带走的时候,逼我放弃放弃我所在意的一切的时候,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愿意,可你还是来了,明知道你的到来对我多残忍,却还是来摧毁我的一切,把我逼上绝路,你怪我抗拒你逃避你,却为何不去想象,你的所作所为,对我有多狠?” 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出现对她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若是一定要带她离开,对她而言有多残忍,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面对她的这番质问,他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之间谁对谁错都是无法分辨的,因为追根究底,谁都没有错,只有各自的选择和立场,她可以抗拒他不认他,可他却也绝对不能放弃她。 静默许久后,姬珩忽然平静的问她:“你知道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 叶欢颜怔愣一瞬,旋即别过脸去,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却是抿嘴不言。 她大概是明白的,可是知道又如何呢? 姬珩面上蒙着一层浓浓的悲伤,缓缓地叙说着:“母后离开的时候我才八岁,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失去她,她的离开和生死不明,让我曾一度心如死灰,那个时候的我,几乎无法承受失去母亲的痛,我甚至怎么都不肯接受她已经去世的事情。” 他凝视着她,声音晦涩的道:“从她离开那日开始,直至确认她的死之前的整整十六年,我都在寻找她,明知凶多吉少,可把她找回来承欢膝下,几乎是我这十六年来的信念,可她死了,我的信念也支离破碎了。” 叶欢颜抿嘴了唇,忍着泪水在眼中打转,屏着呼吸依旧不看他。 姬珩道:“可庆幸的是,确认她的死讯的同时,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会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也不敢去想,或许对于你来说,我的存在和到来是在摧毁你所在意的一切,对你很残忍,可对于我来说,你的存在,是我失去母后之后的这么多唯一的慰藉,是我的光啊。” 他红了眼眶,其实我的:“你让我如何能放弃你?你怪我对你残忍,可你可知你对我的抗拒,对我又是何等残忍绝情?” 第692章 谁都可以,元决不行 叶欢颜咬着唇,依旧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姬珩苦笑着,那样的无可奈何,声音都透着无力:“你刚才说我可以不来,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是啊,对于你来说,我不该来到这里,哪怕是来了,也不该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可你知不知道,若是如你所言的这样做,对我和父皇又意味着什么?” 叶欢颜没说话,他也不需要叶欢颜说什么,继续道:“就如同你所言的,元决于你而言重于生命,所以你死也不肯离开他,同样的,对于我和父皇而言,你的存在也是我们失去母后唯一的慰藉和寄托,也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存在,那这一切也就这样了,可我知道了啊,你又让我如何能放弃你?任由你流落在外,无法相认?甚至忍受着骨肉分离德通,眼睁睁的看着你与仇人厮守?” 叶欢颜的存在,于他而言无异于失而复得,可是她的一再逃避,让他一再生出得而复失的感觉,失而复得后再得而复失,本就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情。 他若是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他也就什么念想都不会有,只认命的接受母亲的死讯,再如何心痛都只能这样了,总归是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如今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妹妹,还是得知母后死讯的时侯知道她的存在的,而这个妹妹,是他母后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让他如何能做到明知道有一个妹妹,却承受着永远不能把她认回去的痛?看着她将错就错? 剜心也不过如此。 叶欢颜其实能明白姬珩的心情,可是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注定了不能两全的。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看到姬珩这样,她也愿意去认这样一个哥哥,她两世都没有真正体会过有有哥哥的感受,可是她怎么都不会离开元决的啊,若是认了这个哥哥,却要失去现在的一切,她做不到,也承受不起。 她理解姬珩的感受,却没有办法去成全,对于她来说,元决才是唯一的不可失去,其他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姬珩自嘲一笑,幽幽道:“其实在不久前,我曾想过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给你,甚至我还考虑到你对胤国的感情,还有你对元决的情意,想过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就终止对胤国的用兵之策,为了你放弃国仇与家恨,放弃这么多年的夙愿。” 他含泪凝视着她吗,那样温柔心疼:“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苦,那些都是本不该让你承受和经历的,我们都亏欠你太多太多了,终此一生倾尽所有都补偿不了了,所以不管你想要什么,你最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如你所愿,若是你嫁的是别人,我绝对不会置喙半个字,只要那个人对你好就好,可是元决不行。” 叶欢颜本来听到他说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如她所愿的时候看向了他,可接下来就听到他后面的话,当即僵滞着说不出话来。 姬珩道:“大启和胤国的恩怨已有百年,而元拓当年因为一己私怨构陷慕容家通敌叛国,诛灭了慕容家九族,母后的死便是源于此事,也算是被元拓间接害死的,元决作为元拓之子,与你是有国仇家恨的,你们的结合本就是错误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是明白的,否则也不会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接受自己的身世。” “我也不是说想让你记着仇恨,更不需要你去报仇,因为这些仇恨与罪孽,有我们背负就够了,不需要让你也去背负和承受,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回家,让你不要与胤国的人和事,尤其是与元氏皇族的人有任何牵扯,这个世上,你想要跟谁在一起,只要你开心,我们都可以任由你,可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他说的心平气和,却每一个字对于叶欢颜而言都是扎心的痛。 叶欢颜苦笑着,声音很轻:“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做?就这么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么?” 姬珩点头:“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我是不可能让你留在他身边的,我唯一能妥协的,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放弃这么多年的筹谋与执念,停止一切对胤国的计划,与胤国互不干涉,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也只是为了你而已,当然,你若是还不肯,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是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离开他。” 叶欢颜屏着呼吸,看着他咬着牙问:“如果我怎么都不肯,你会如何?” 姬珩蹙眉,声音缓缓地,却是那样的坚决:“我不是说了么?这件事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从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别无选择了,我既然来了,就必须要带你回去,你若是肯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还好,若是不肯,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把你带回去,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至于别的,他过后有的是时间去补偿她,哪怕她会因此恨他怨他,也都没关系,他所做的一切,不管最后有什么后果他都承受得起。 只要能把她带回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叶欢颜闻言,有些沉痛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坚决,道:“不,你错了,结果不一样的。” 姬珩挑眉,静静地看着她。 叶欢颜无所畏惧的道:“我也跟你说了,我不会离开他,死也不会,这并不是在吓唬你的,你若是一定要逼我,那我们就试试看谁的心更狠,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知道你有多厉害,也知道你不会轻易罢手,但是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最好想清楚了,我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只区别于我想不想死,你把我逼急了,结果只有一个,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只要你忍心看我去死,那你就来吧。” 她想,她的这条命,应该是她面对姬珩时最大的筹码了。 她或许是有恃无恐吧,知道姬珩在意她所以才会这样威胁,可她若不这样又能如何? 第693章 伤心 姬珩看着她毅然决然的面庞,好似真的要跟他鱼死网破似的,心痛的几欲窒息,看着她的目光又是失望又是沉痛。 他真的想不到,她竟然会为了一个元决一意孤行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命威胁他。 他那么在乎她,她怎么都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威他的,她根本不知道,她轻而易举出口的这句威胁,这为了一个男人毫不在意自己性命的态度,于他而言有多残忍。 他眯着眼死死地看着她,眼中充斥着血色,明明是笑着,却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格外阴郁,显而易见的生气了。 他语气很失望的咬牙道:“你如此用你的性命威胁我,不过是仗着我在乎你,不会真的让你去死,有恃无恐罢了。” 叶欢颜不否认,反而坦坦荡荡的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冷笑道:“是又如何?你可别忘了,是你先逼我的!若非你一直在逼我,你以为我愿意以命相逼?我千辛万苦的活到现在,我也想要好好活着,你以为若非不得已,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威胁你?何况,我的有恃无恐也是你给的啊,是你给了我威胁你的底气,那你就不要怪我。” 她目光又狠又绝,面皮绷得紧紧的,而后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别过脸不看他,略显平静的道:“你既然说了你在乎我,不想我死,那你就不要再逼我,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所以我真的不是在吓唬你的,你若是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要明白一件事,我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应该也不想背负着逼死你妹妹的罪恶和悔恨度过余生吧。” 姬珩眼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和阴郁,只有平静,就这么看着她的面庞,无喜无悲的,过了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扯唇苦笑:“我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锥心之痛了,也从来不知道言语竟然真的可以伤人到体无完肤的地步,你可真是厉害啊……” 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凭着言语就能让他感到绝望心痛了,一个字一个字,就好像在剜他的心,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法子,只能受着,因为她是妹妹啊,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是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他如今想要倾尽所有去补偿疼爱的人,无论她如此语出伤他,他也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叶欢颜咬着唇,遍布血丝的眼中都是泪,面上一片倔强坚决,牙关紧咬着,下巴都在发颤,手也紧紧地攥着拳,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忍,她也不想这样,可她不能退让。 她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姬珩的恻隐之心,是姬珩对她这个妹妹的在意,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只有稳住姬珩让姬珩投鼠忌器,一切就还能挽回,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微仰着头深吸了口气,敛住了要落下的泪水,压着自己有些错乱的呼吸,声音有些哑涩平缓:“其实我们不至于这样的,原本我们就有那样的渊源,在以前,我也曾把你当兄长,你也说过视我如妹妹,如今我们是亲兄妹了,这原本该是多大的造化和缘分啊,我们好好的不好么?何至于非要闹得这么僵呢?” 她看向姬珩,目光有些动容祈求:“你知道我的存在了,知道我过的好了不就好了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跟你回去呢?你说你在乎我,可在乎一个人,不就是想要她好好的么?” 说着,她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双眸含泪看着他哽声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元决过得很好,你也说了并不希望我困于仇恨之中,既如此,你又何必为了仇恨拆散我和他?你便是成全我和他又能如何?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相认,可以常常联系和往来,就这样两全其美的不好么?” 姬珩听完她这些话,目光愕然,有些不可思议:“你……你竟然觉得这是两全其美?” 叶欢颜问他:“难道不是么?” 对于她而言,这样的局面真的是两全其美了,她是不可能离开元决的,若是姬珩不逼迫,她也愿意认他这个哥哥,然后,她们可以常常联系,也可以找时间相聚,这样就很好了啊,她和元决好好的相守,也能多一个哥哥甚至是更多的亲人,便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团聚,可血缘亲情这种东西,不管是否能相聚,它都不会消散的啊。 姬珩静默了片刻,讥讽的笑道:“妹妹,你太天真了,也太自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妹妹,语气和声音也是听柔和的,可接下来的话却冷到极致。 叶欢颜僵了一下。 他又淡声道:“对于你来说,你所言的或许是两全其美的局面,可是这只是对你而言而已,你只想到你自己,你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可曾想过大启和当年的慕容家,想过我,还有父皇?” 他这样对着她的眼声声质问,像是在拷问她的内心深处一样,让叶欢颜顿时有些心慌,她敛下目光,不看他。 姬珩道:“我确实是不想让你背负仇恨,也只是因为心疼你在乎你,不想你背负仇恨承受罪孽而已,却并不代表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留在仇人之子身边,与他和和美美,为他生儿育女,你可以无视两国的国仇和慕容家的家恨,踩着这些罪孽心安理得的和元决厮守,为了那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可我做不到看着你一错再错。” 叶欢颜慌乱已达眼底,紧紧咬着唇,对姬珩的话想辩驳又辩驳不了,刚才她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姬珩没有资格评判她的对错,可如今情势不同,她是怎么都说不出来这句话了。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她用这具身体和元决在一起,如此罔顾过往的那些恩怨血仇,等同于踩着那些人的血去得到幸福,她所以为的美满,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可她也只能这样了啊,如果一开始她知道这些事情,她一定会远离元决,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对他动心,更不会沦陷至此难以自拔的地步,可她知道的时候,她跟元决已经这样了,哪怕知道是错的,她也只能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了。 第694章 拭目以待 姬珩又很是压抑的低声道:“如你所言,我是希望你过得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我也说了,如果与你成婚两情相悦的这个人不是元决,只要你喜欢,你怎么做都随你,甚至哪怕你不肯跟我回去,只要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我也能忍着骨肉离散的痛成全你。” 他缩了缩眼眸,带着几分腔音哑声道:“可他是元决啊,是胤国的皇子,是我们的仇人元拓的儿子,你让我如何能看着你这样留在他身边,我好不容易知道你的存在,找到了你,我想把你带回家,你却想让我放弃你,成全你和仇人的儿子长相厮守,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么?” 叶欢颜闭了闭眼,她何尝不知?甚至她不用想就能深切的体会得到姬珩的心境,可是……可是…… 姬珩又咬牙哽声道:“还有父皇,他失去母后这么多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比我更不愿相信母后死了,若我就这样把母后的骨灰带回去,对他而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然后你让我如何去告诉他,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在他所不知道的岁月里,流落在敌国受尽苦楚,还嫁给了他最深恶痛绝的仇人之子,甚至是现在为了这么一个男人都不肯回去与他相认,你觉得他会如何?” 父皇…… 那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或许是真的血脉相连,听到姬珩提起这个称呼的时候,她竟然心头有些许牵动。 对叶归云,她早已没有那些温情脉脉的期待,便是知道叶归云所有的的苦衷,也只是理解而已,而如今知道他不是亲生父亲,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不过是多了敬佩和感激,可是姬沉…… 她竟然抑制不住的去期待这个父亲,就像小时候期待过的叶归云一样,那曾一度因为叶归云的冷落和漠视死寂消散的期许,就这么死灰复燃了,感情格外复杂。 姬珩轻声道:“或许对你来说,我和父皇都是锦上添花的血缘亲人,是可有可无的,若是对你不利,你也可以拒之千里弃如敝履,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从得知你的存在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不可失去,从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时候开始,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父皇也会是一样的,哪怕是元决再爱你,他也不及我们。” 他走到她跟前,手抚着她的肩头,很轻柔,小心翼翼的,轻声道:“我们都可以为了你,放弃国仇与家恨,也什么都可以给你,倾尽所有也没关系,而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与这里的人和事断绝关系,离开你本不该与之有任何牵扯的元决,跟我回家,回到你该回的家国去,在我们的身边好好活着,仅此而已,你能理解我的这份作为一个哥哥,想要把妹妹带回家的心境么?” 叶欢颜死死地咬着唇,低着头不看他,却没有避开他的手,而姬珩也没强迫她看着她,目光却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 兄妹俩就这么僵持着许久,他在等她的答复,她却心乱成一团,深陷于两难之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心里又是挣扎又是煎熬。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好似做出了取舍一般,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目光含泪的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要走。 当她走到亭子边时,姬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依旧是温和的:“所以这就是你的抉择?” 叶欢颜顿足在那里,僵着背影不说话,可依稀能看得出,她背影在颤抖。 姬珩道:“我该说的都跟你说了,若是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坚持选择元决,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要想清楚了,你今日若是就这样离开,后果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 叶欢颜闻言,身子愈发的僵硬,静立在那里想了许久,才侧头低声道:“同样的,你也要想清楚,你若是逼我太甚,后果你也承受不起。”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疾步离开了,像是在逃跑一样。 姬珩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目光转而幽深晦暗,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既然软的不行,自然就只能来硬的了。 …… 叶欢颜没有立刻离开叶家,而是寻了个院子休息了一会儿沉静心绪,让人弄水来收拾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才领着小葵离开了叶家,因为她微微低着头走路,加上到底也没有人真的敢直视她,所以眼睛的红肿倒也没被人注意到。 上了马车后,叶欢颜便让立刻回府,并且加快速度,回到府中的时候,元决还没回来,她正是要赶在元决回府之前回到府里的。 同样低着头回到清华居后,她让小葵弄来一些冰敷了一下眼睛消肿,之后就直接睡觉了。 …… 姬珩回到凤凰山庄,已经是傍晚,上官颖在等着他。 她本来是想跟他一起去的,可是姬珩没带她,她也只能留在凤凰山庄等着了,可这大半日下来,她一直悬着心。 远远地看到他,上官颖就跑了过来,忙问:“怎么样?你和妹妹谈得如何了?” 姬珩摇了摇头,苦笑道:“她还是选了元决。” 声音浓浓的疲惫无力。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他开始也没真的想过可以凭着这一次谈话就能说动她,只是总要开诚布公的谈这么一次,他才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做,可是她的抉择还是让他十分难受。 上官颖注意到他眼中的血丝,明显是哭过了,便猜得出来,怕是这兄妹俩这次谈话很激烈,且是不欢而散的了。 她想安慰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显然又是那种不肯将脆弱展露给人看的性子,所以她当做没看到,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她至今还一无所知。 姬珩眯起眼,目光深沉极具意味的看着天边的彩霞,缓缓道:“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695章 唯一的活路 朱毅正被关在凤凰山庄的地牢中。 自从那日被从慕容璃的坟墓那里带回来,他就被丢在这里关着,有人给他疗伤,吃喝拉撒都有人负责,作为一个阶下囚,他的待遇倒是极好,可是他在没有见过姬珩,地牢中大多数时候也只有他自己一人,安静的诡异,令他十分煎熬。 他很绝望,不知道姬珩到底费心带他一路回来想利用他做什么,自己又会有什么下场,自己这次完不成皇后吩咐的事情,家人又会如何。 他死不打紧,可家中父母妻儿怕是也活不成,皇后的手段和性情他是知道的。 就在这时地牢入口那边传来轰隆一声,有人进来了。 还以为只是往常那些来给他送吃的和收拾牢房的人,没想到会是姬珩。 他看到是姬珩走进来,忙站了起来,因为身上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他起来的动作还带动了铁链拖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姬珩走进来后,打量了一番这间牢房,随后逵叙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他后面,他便顺着坐下了,这才把目光放到朱毅身上,面无表情,语气也冷淡:“伤都好了?” 那日在坟墓那里,他踹的那脚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朱毅有武功,当场就可以丧命,所以当时朱毅是受了内伤的。 朱毅低声说:“好的差不多了。” 姬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挑眉问他:“你想活命么?” 朱毅抬头看着他。 姬珩道:“你应该知道,离开郢都时孤给你吃的药是有毒的,此毒出于唐门,除了唐门之外,便只有孤有解药,若是不给你解读,你活不过百日,孤一件事让你去做,若是你办成了,孤便给你解药放了你,如何?” 朱毅自然知道之前姬珩让他服下的不会是好东西,闻言自然是有些怕的,等姬珩话落,忙定定的看着姬珩问:“姬太子想让在下做什么?” 姬珩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打算,而是问他:“你去大启打探的事情,原本是要跟谢皇后复命的?” 朱毅颔首:“是,不过宫禁森严难以进出,并非直接面见皇后娘娘,而是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嬷嬷接头,与她说了,她自会告诉娘娘。” 姬珩了然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随即状似随口的道:“有一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的主子谢皇后已经死了。” “什么?”朱毅震惊不已。 皇后娘娘……死了? 姬珩一派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四月底死的,现在已经葬了,估计尸体都已经烂了一轮了。” 朱毅如何能不震惊,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现在才知道! 不过也是了,他一直被姬珩的人看管和关押,又如何能知道? 他忙问:“敢问姬太子可否告知,皇后娘娘是如何崩逝的?” 姬珩有些不悦的瞥了他一眼,道:“孤不是给你答疑解惑的。” 朱毅一时噤声。 姬珩把玩着自己的右手,眉目凉薄寡淡,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态度:“谢皇后既死,你是不能去找她了,据孤所知,她身边的人,包括她的暗中势力也被元决端了,你是唯一活着的,如今元决派了人去大启和胤国东境要杀你,所以,你若是想活着,就按照孤的吩咐办事,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朱毅听到姬珩说谢皇后的暗中势力被端了,也是十分震惊,可若是比如此,他被谢皇后让人掌控的家人,也自当是安全的。 他忙跪下,很是诚恳的道:“姬太子想要在下做什么,直说便是,在下必当尽全力办成。” 姬珩嗤了一声,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道:“不需要你尽什么力,只是让你去见一个人。” 朱毅一愣。 …… 元决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即将用晚膳的时候,这个时候叶欢颜刚睡了一觉起来。 她其实没什么睡意,可是不睡一觉,她这幅样子没法跟元决解释,便是回来睡觉之前用冰敷了一下眼睛,可眼中的红还是在的,所以让用了安神药强行入睡,这一觉起来眼中的红消散了不少,看着倒是差别不大了。 可元决近距离看着她时,还是看出她眼睛有些许浮肿,眼中也有一点红丝,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可他看得仔细。。 他倒是没想到她是哭过了,只是问:“怎么瞧着精神不太好,眼睛又红又肿的,是没睡好?” 叶欢颜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困倦沉闷的道:“可能吧,现在还是有些乏的,要不是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我都想继续睡呢。” 看样子,她确实是还睡不饱。 元决蹙眉问:“怎么会这么困,你不是睡了一觉才去叶家的,这是回来后又睡的吧?这都比平日里还多睡了,还这么困?是不是身子不适?”、 说着,还伸手过去抚着她的额头,并无异常。 他有些担心。 叶欢颜忙道:“也不是,我本来打算睡一觉再去的,可是你走后我就睡不着了,就只能先去叶家,许是这样打乱了作息习惯,回来后就很困,然后就睡得挺沉的,估计就是这样,现在还觉得整个人都沉沉的没精神,起来缓一会儿就好了。” 元决点点头,倒是没再多想了,随口问:“你祖母如何了?” 叶欢颜耸耸肩,无奈道:“还好吧,也就是老人家身体衰老后引发的一些毛病,好是没法好了,只能好生养着了。” 元决也不是说真的多关心叶老太太,随口问问罢了,所以也没多问,道:“那就好。” 接着,叶欢颜问他:“你去了肃王府半天了,和皇叔祖父都商议的如何了?” 元决道:“该议的都议的都差不多了,他明日便启程南下,有他在,这次南边水患应该能处理完善。” 叶欢颜点点头,笑道:“你倒是真的对他有信心,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能力中庸才不太得重用,可看你的样子,他还是很有能耐的。” 她见过肃王爷,且凭着她的所见所闻,确实一直以为肃王爷能力中庸。 元决解释道:“皇叔祖父原本就是挺有才能的人,可谓文韬武略,只是他与父皇年岁相仿,他长成时正是皇祖父晚年时,总不能有一个出类拔萃的王叔和太子争锋芒吧?所以他选择收敛锋芒安分的做一个闲散王爷,这也是一种自保手段,否则他岂会这么多年来深得父皇敬重。” 第696章 没胃口 在皇室,除了帝王之外,光芒太盛的人,往往都是不会好过的,因为没有一个帝王愿意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出类拔萃。 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皇帝当做皇位继承人用心培养的,皇帝也希望他能够成为诸皇子之中得佼佼者,这样才能显得他皇帝的教导和传承都很好,可这个出色的程度是有限制的,绝对不能威胁到皇帝自己,当初他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不懂收敛,锋芒毕露一度碾压皇帝,传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皇帝才深以为忌。 叶欢颜撇嘴吐槽道:“那他老人家还是很聪明的,不过可惜再聪明的人,还是败给了一个女人,被一个女人算计迷惑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祁氏当时胆大包天算计到我头上踢了铁板,现在皇叔祖父还被她蒙骗着呢。” 这个,元决倒是没法否认了。 叶欢颜又叹了一声道:“不过现在也挺好的,祁氏死后,他和皇叔祖母的感情发展的不错,虽然年纪都不小了,可倒也还不晚,只是有些可惜,皇叔祖母那样的女人,不该被冷落这么多年的。” 元决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皇叔祖父原先不喜姮姨,是被皇祖父赐婚不得不娶的,而姮姨当年也不喜他,是圣旨赐婚不得不嫁的,互相疏远多年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不然你以为若是姮姨想要争,祁氏那样的女人是她的对手?” 叶欢颜点点头,又好奇了:“倒也是,不过你说皇叔祖母不喜他,是被迫嫁的?那她以前是有心上人的?” 一般来说,肃王妃那样的世族女,要么就是嫁给世家子,要么就是入皇室,被赐婚给肃王爷是意料之中的,以她的性子应该是会遵旨好好待嫁的,元决却说她是不得不嫁,可见肃王妃对这个婚事是抗拒的,那自然多半是心里有人的。 元决侧目睨着她,颇为诧异好笑道:“长辈的陈年往事,你问来作甚?” 叶欢颜略显娇憨的嘿嘿笑了一下,道:“好奇嘛,毕竟她那样孤傲的性子,怕是一般的人也看不上,我有点想知道能让她痴迷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她现在急需要八卦的事儿来舒缓一下心中的燥乱。 元决默了默,低声道:“她的心上人应该是裕王。” 叶欢颜一愣…… 额,若是这样的话,似乎没法子舒缓了。 叶欢颜有些郁闷,晃了晃脑袋挥去脑中的各种思绪,微不可闻的呼了一口气,。又问:“为何说是应该?” 元决道:“小时候见过她和裕王见面时,她的反应颇为不对劲,仔细一想,也只有裕王能让当时的她动心了,不过没确认过,不敢笃定。” 叶欢颜理解,又追问:“是她不对劲还是两个人都不对劲?若是她心悦裕王,那裕王会不会也心悦她?” 元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裕王当时瞧不出什么来,而且琢磨这个也没意思,当时裕王是成婚了的。” 那确实是没意思了,毕竟各自成婚了,是否两情相悦都已经不重要了。 元决有些怅惘无奈的道:“其实他们并非两情相悦倒也还好,若不然,也不过是更让人唏嘘罢了,他们无论如何也都是不能在一处的。” 叶欢颜挑眉:“这是为什么?” 元决道:“裕王府繁盛百年,权柄地位只在帝王之下,所以历代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低娶,每一代裕王的王妃都是出身极低的,加上当时青阳郡主还是准太子妃,裕王就更不能娶一个出身高的,钟家乃望族,在军方的威望和地位不容小觑,钟家的嫡女是绝对不能嫁进裕王府的。” 叶欢颜明白了。 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在一起了,裕王府和钟家强强联手,加上有一个即将嫁入皇室的慕容璃,慕容家岂非愈发威胁到皇权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种既定不能在一起的出身和关系,倒是和现在的她和元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是,她和元决成婚了,弄得如今局面难以收场。 元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好了,不说他们了,时辰可不早了,你快起来吧,起来洗漱一下就吃晚膳了。” 叶欢颜点点头,起床了。 …… 谢家。 元倾城正在和谢桓一道用晚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没吃多少,元倾城就没什么胃口了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膳食,她有些反胃。 谢桓见她犯下筷子后蹙眉盯着桌上的食物,挑眉:“怎么了?吃饱了?” 元倾城抬手摸了摸鼻子,点点头闷声道:“嗯,吃不下了。” 闻言,谢桓立刻也放下筷子,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今日胃口这样小?你平日里吃的可远不止这些?是不是身子不适?” 元倾城摇摇头:“也没有吧,没感觉不舒服,就是没胃口,可能是天气热,这些都是大鱼大肉的,太油腻了不想吃,明天让他们做清淡些就好。” 这就让谢桓意外了,因为元倾城素来是无肉不欢的主儿,今日竟然嫌弃自己一贯喜欢的鱼肉太油腻? 不过他还是严肃道:“等什么明日?你若是看着这些没胃口,那让人再做一些清淡的送来便是,你都没吃多少呢,总不能今晚不吃了吧?” 闻言,元倾城忙拒绝:“额,用不着这么麻烦,再让人做又得兴师动众的让厨房的下人又一通忙活,我还没那么矫情,我还是勉强吃桌上这些吧。” 说着,像是怕谢桓真的吩咐人重新准备,忙拿起筷子夹菜。 谢桓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他们原本就是做这份差事的,你不必勉强自己,我让人给你做几个清淡的送来吧。” 说着就直接吩咐一旁的下人去办了,根本不等元倾城说什么。 元倾城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看着侍女出去,顿时有些唾弃自己,早知道就不矫情了,做什么要显露出来,让他知道自己没胃口? 第697章 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既然谢桓叫人去吩咐做些清淡的来了,元倾城便只好等着了,不过她等着就算了,谢桓也不动筷,一副陪她一起等厨房做好她吃的东西送来架势。 元倾城挑眉,道:“你怎么不吃啊,你吃你的啊,我自己等着就好了。 ” 谢桓道:“陪你一起。” 元倾城侧目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要等着一会儿跟我抢吃的吧?” 谢桓无语,道:“我不忍心让你看着我吃,良心过不去。” 元倾城摆手,正色道:“那真不用,你麻溜点吃你的,吃饱了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自己吃我的, 你不在这里我兴许还能吃的香一点。” 谢桓闻言扶了扶额,无奈的继续起筷吃他的了,他一会儿还有事情去处理,皇后去世后,他父亲也受了打击,加上忙活了一个月,从皇陵回来就抱恙在身了,谢家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他能陪她的时间着实不多。 元倾城看着他吃,看得有些…反胃。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自己突然这么的矫情了,自己没胃口也就算了,看他吃都觉得难受,没道理啊,以前和他怎么闹都不影响胃口,何况最近他们不一样了,难道是有段时间没和他一起用膳,如今竟然不适应了? 谢桓是今日才回来的,之前送谢皇后去皇陵后,他们先回来了,可是元凌作为谢皇后的儿子,需要在皇陵守孝七日才能回来,谢桓作为嫡亲侄子也就一起留下了,今日才回来,加上之前日日进宫守孝,他们夫妻俩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好坐下一起吃饭了。 她拧着眉抬手掩了一下鼻子,有些难受,索性侧头不看谢桓了,不过这还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把注意力放在桌上这些食物上面了,闻着味道竟然比平时还浓,她更难受了。 谢桓虽然在吃,可还是注意着她,见她一脸难受,再度放下筷子,担心的问:“你这又是怎么了?不舒服?” 元倾城实话道:“闻到这些菜的味道,有些反胃想吐。” 谢桓一愣,然蹙了蹙眉,忙问:“反胃想吐?” 元倾城点头,有些嫌弃的道:“嗯,我受不了这荤腥油腻的味道,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往常也不这样的。” 说着,她站起来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一会儿我的菜送来了再回来吃,你快吃你的,吃了赶紧让人撤走这些,我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可别这些还在,影响食欲。” 言罢,她就打算转身往外走。 可刚一动,谢桓的不大确定的猜测声在后面响起,不大,反而有几分喃喃自语的意味:“反胃想吐……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元倾城闻言愣在当场,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转身就问:“你刚刚说什么?” 谢桓看着她,动了动唇:“你……” 他想说什么,可一时间有些懵圈,似乎也被自己刚才的猜测吓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元倾城也傻愣着看着他,微微张着嘴,然后又看看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天地都倒过来了,恍恍惚惚的。 俩人都呆呆的一时间没说话,旁边的丫鬟们也惊得不行,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谢桓才咽了一下唾沫,提议道:“要不我现在派人去请张大夫来看看吧?” 元倾城这才回神,扯唇,呵呵两声笑得有些勉强,忙否定道:“这不可能吧,我怎么可能会有身孕?你想多了吧。” 谢桓绷起了脸色,拧眉定定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问她:“为什么不可能?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你自己?” 这问题顿时把元倾城问住了。 这这这…… 他们之间确实是圆房了,从青禾山狩猎回来后的,可也就那一次而已啊,后来就没有过了,虽说俩人有了肌肤之亲,就又怀孕的可能,可是总不能真的这么巧,一次就中招吧? 可突然反胃想吐,似乎也是有孕的反应,她和谢桓身体都没问题,所以可能真的是…… 元倾城现在就跟被雷劈似的,脑子嗡嗡的,有些缓不过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谢桓压下心头的几分激动,忙侧头吩咐旁边候着的侍女:“去请张大夫来一趟。” 元倾城急忙制止:“不……不用了吧,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多了,我应该只是天气太热才没胃口的,咱们也就……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快的。” 谢桓一听这话,就不大乐意了:“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怀疑你自己?” 元倾城笑得比哭还难看,苦兮兮的道:“我怀疑我自己,成吧?我真的觉得你想多了。” 她还没法子接受自己可能要当娘的事儿,她才十六啊,以前没觉得怎么着,可是自从和叶欢颜混在一起,就感觉自己还小,怎么也得过一两年再要孩子啊,现在就有,她岂不是很快就顶着大肚了? 而且生孩子,据说特别痛,一想起来就觉得可怕,惊悚啊啊啊…… 早知道她当初不让他碰了,这样怎么都不会有这个担忧。 看出元倾城的顾虑和担忧,谢桓拧眉,语调沉肃的问:“倾城,你是在怕什么?” 元倾城愣了一下,然后忙否认道:“怕?怕什么?我没怕啊,我是真的觉得你想多了,哪有这么快。” 谢桓顶着她的面部,笃定道:“可我瞧着你就是在怕。” 元倾城急眼了,也不否认了,急吼吼的啐他:“我就是怕怎么了?若是有了,你是高兴了,那是因为生孩子的不是你,可是是我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啊,你都不知道生孩子多痛,我去肃王府看小婶婶的时候问了她痛不痛,她说很痛,比被刀子戳伤还要痛十倍不止,我能不怕么?” 她平时是不怕疼的,可是吧,那只是一般的伤,可是比她以前受过的伤还要十倍不止的疼痛,那种身体撕裂一样的,她是真的挺怵的。 谢桓被她这一通轰炸,哑然了许久,他也知道女子分娩很痛,可具体多痛倒是不清楚,但是她怕成这样,估计比他想象的痛多了。 可就算如此,也总不能逃避着吧,他想了想,郑重道:“万一是真的呢,既然有可能,总要请大夫来看看,若是有了,怎么都得生不是?早些知道,我们也能注意些,有准备,你也能好好安胎,不然你整日磕磕绊绊的,出了事怎么办?” 元倾城撇撇嘴,还有些不情愿,可是转念一下,早死晚死都是死,逃避没用…… 她挣扎了一下,然后跟要上战场似的,闭了闭眼,豁出去了:“那就叫大夫来吧。” 第698章 郡主有喜 靖安侯府是有一个大夫常住的,毕竟府里人不少,总不能有点小病小痛就传唤大夫和太医,太麻烦了,就重金聘请了一个大夫住在府中做府医。 张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 元倾城不情不愿的让他诊了脉,然后…… 张大夫诊了脉后,顿时眉开眼笑了,见状,元倾城就知道自己惨了。 果然,张大夫笑眯眯道:“恭喜小侯爷,郡主这是有喜了。” 谢桓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一听闻,还是难掩喜色,忙喜不自胜的看向元倾城。 可元倾城笑不出来,倒也不是真的很不高兴,而是心情极度复杂,有些缓不过来,高兴是有的,总归是自己的骨肉,心情还是很奇妙的,可她还没准备好当娘啊啊啊! 其他人也都很高兴,一个个面面相觑的笑着,只有元倾城自己,闷着一张脸。 谢桓见元倾城恍恍惚惚的,看不出高兴,反倒是一脸沉闷,好像有些无法接受,他顿时心中的喜悦消散了大半,笑容也敛去了,想了想,让张大夫先离开了。 又让周围的几个婢女都退下。 之后,才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下,微微侧头看着她,语气小心轻柔的问:“倾城,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试探一般的语气,有些紧张。 元倾城被他这么一问,有些茫然, 忙反问道:“啊?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没有啊,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桓松了口气,随即苦恼道:“那你怎么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元倾城低着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抬手摸了一下,动作十分生硬,所以摸了一下也不摸了,很郁闷的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有些怕生孩子的,毕竟真的很痛,可是既然真的有了,那就生下来呗,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不要这个孩子?反正早晚都是要遭这么一回的,别人能生,那我也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明明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刻隐隐还是有些怕,不过是虚张声势。 谢桓闻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看着她这个模样,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他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恳切轻柔的道:“倾城,谢谢你。” 元倾城闻言,目光瞥向他,横着他没好气道:“谢什么谢?你还真以为我是为了你生这个孩子的啊?我是为了我自己,孩子又不是只是你的,那是我身上的肉,我生我自己的孩子用得着你一个谢字?” 她可不会真的当做是为了他们谢家传宗接代,就现在谢家这处境,她还真没打算给他们延续血脉,她只是要生她的孩子而已,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影响。 这话谢桓倒是没法反驳了。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目光看向她的小腹,犹豫了一下,跃跃欲试的样子,征询问道:“我能不能……摸一摸他?” 元倾城没让,然后绷着脸没好气道:“摸什么摸?就这月份,孩子还没形儿呢,你现在摸能摸到什么,也就我的肚子而已,别是想占我便宜吧你。” 谢桓无语了,虽然确实是月份小摸不出什么来,可是里面毕竟有他们的骨血,他初为人父,心境格外复杂,就想触摸一下,和摸她本人是不一样的 啊。 可他怎么说呢? 元倾城虽然啐他,可见他纠结为难的样子,还是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不看他,不情不愿的闷声道:“不过反正都这样了,咱来孩子都有了,便宜也都被你占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实在想摸摸就来吧。” 谢桓闻言,笑意蔓延,然后搓了一下手,小心翼翼的伸向她的肚子,轻轻地覆在她小腹上。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可是感觉就是不一样的,里面可是有他们的孩子啊。 初为人父的喜悦涌上心头,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很高兴,很动容,笑得愈发的高兴,连带着摸她肚子的手都在隐隐发颤,是太激动了。 他要不是一向比较内敛,不善于外露情绪,都想要仰天大笑一下来表达喜悦之心了。 元倾城感觉到他的手有些颤抖,转头看着他,见他眉目欢喜,嘴巴都难得的咧着,有点憨傻,不由问道:“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谢桓毫不犹豫的点头就道:“当然,就跟我们圆房那天一样高兴。” 元倾城:“……” 她立刻红了脸,一手挥开他的爪子,一脸羞愤的冲着他劈头盖脸的吼道:“你好好的扯这事儿干嘛?要死阿你?!” 虽然她性子大大咧咧的,也不太容易害羞,可是她也没多豪放啊,这种事情她还是很难为情的,以至于当时那夜之后,她好多天都不让他一起睡了,看到她就想钻地缝,后来又到了皇后病倒和去世,就更加没时间腻歪,以至于这才有过那么一次肌肤之亲,而她这么久过去了,倒也不会轻易为这件事害羞,可不代表可以让他这样说出来啊。 刚才猜测是否有孕时,他就内涵了两次,她当时太心惊了都没发现,现在想想,刚才屋内还有别人呢他就扯着事儿,好想打他! 她还要不要做人? 谢桓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我只是想说我很高兴,不是想要提这件事来让你难为情的。” 元倾城心里窝火,气呼呼的道:“你起开,离我远点!” 谢桓知道自己惹到她了,加上她有孕不宜生气,他忙依言起身退开了。 然后好言安抚道:“你别生气,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元倾城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脸颊上还有些许羞红。 谢桓还想着该怎么哄她,这时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说厨房给元倾城做的清淡膳食做好送来了。 谢桓立马让人进来,不过看着下人们摆好的这些膳食,当即蹙眉,对元倾城道:“这些膳食也太清淡了,平时吃还好,可你现在是有了身子的,吃这些怕是不好,不如再让人准备一些滋补的?” 第699章 挽救了孩子名字的尊严 元倾城摆摆手:“不需要,我就吃这些挺好,看着还有点胃口,你再弄一些油腻腻的来,我一口都吃不下,那还不如这些呢,再说了,我这刚有孕,虽说一人吃俩人补,可是最主要还是要我自己吃得香才行,不然我都吃不下的话,哪里还轮到他?” 谢桓只得由着她,不过既然她有了孩子,往后的饮食得再让厨房那边好好钻研,做一些不会让她反胃又能补她和孩子的。 之后,元倾城就顾着吃了,厨房再做的这些菜都不错,是比较清淡开胃的,倒让她不再觉得反胃了。 谢桓坐在一边,托着下巴十分稀罕的看着,那目光炽热的,元倾城根本没法忽视,顿时就都吃不香了。 她一把搁下筷子,冲着他不满道:“你能不能别跟饿狼盯着羊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都没胃口了,纯心不让我好好吃饭是不是?” 谢桓立刻坐直起来,像个做错事被批评的孩子,有点不知所措:“我……我不是,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没有想影响你吃饭。” 元倾城道:“你坐在这里就已经影响我了,你反正已经吃过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她虽然已经十分乐观的接受了怀孕的事儿,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看到这个让她怀孕的罪魁祸首,难免气不打一处来。 谢桓一脸无辜老实:“可是我现在去做什么都没兴致,就想在这里看着你。” 元倾城难得见到他这幅样子,嘴角扯了一下,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退了一步:“那你就正常点,跟以前那一样就行了,不就怀个孕么?多大点事儿?有必要做出这幅稀罕样儿?整的跟饿狼瞅见羊似的瞅着我,眼都不带眨的,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谢桓一想,自己刚才确实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样被盯着,她不舒服也是正常的,顿时尴尬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克制点,你继续吃,我不这样盯着你了。” 元倾城这才不理他了,继续吃。 谢桓还真的不继续盯着了,低着头不知道琢磨什么去了。 他这样……元倾城又不爽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看他哪哪都不爽。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咬着筷子瞅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好奇问:“你在想什么呢?” 谢桓听到她的询问,抬头看着她,十分坦诚的笑道:“趁着你不让我盯着你的这个空闲,想孩子的名字去了。” 元倾城:“……” 她看了一眼自己平摊的肚子,再看着他,嘴角抽了一下:“你还真着急。” 谢桓不置可否:“总得好好想想。” 元倾城一听,立刻严肃道:“那你可别费心了,咱俩的孩子生下来,定然是你父亲或是我父王取名的,再不济是我取,轮不到你。” 谢桓一听她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 想起她以前养过的十六只狗的排名,从老大小二一直到十六,再想想她那只貂差点叫十七,后来想叫小乖乖又和叶欢颜的马撞了名,所以现在竟然叫老幺,再到她的两个侍女的团团圆圆,这俩名听着倒是不错,可当初她给俩丫头取名,是中秋节看着月亮圆圆的,又象征着团圆,就这么应景取的。 她就一个取名废! 他立刻道:“那就等父亲和岳父大人取吧,我们都不要管了。” 元倾城可一时间察觉不到他内涵的意思,点点头同意:“那就这样吧。” 然后继续吃。 谢桓松了口气,他这算是先一步挽救了他孩儿名字的尊严了吧。 不多时,元倾城刚吃饱,靖安侯夫妇都来。 元倾城怀孕的事情自然是有人去禀报了,夫妻俩一得知消息,马上就过来了,元倾城当即被二老问东问西的,尤其是靖安侯夫人,她本就很喜欢元倾城这个儿媳妇,如今儿媳妇嫁进来才几个月就有孕了,比她当年还要快,自然是殷切不已,嘘寒问暖的不知道多上心,本就被全家捧着的元倾城,顿时更加金贵了。 元倾城怀孕,谢桓免不了被二老耳提面命一番,各种叮嘱,后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到底是天黑了,他们不好继续待在这里打扰,只能明日再来。 临走前,还十分不放心的叮嘱谢桓晚上别乱来,孕妇不能折腾…… 靖安侯夫人这么突然提起这个事儿,小夫妻俩尴尬的不行,尤其是元倾城,都想埋地底下去。 他们走后,夫妻俩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元倾城就别过头去轻咳了两声化解尴尬。 然后不大自在的道:“你应该还有事情去忙吧,赶紧去吧。” “我……”谢桓刚想说不忙,可是余光却瞥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那里的手下,挑了挑眉,便转了话音:“那我先去,你也先沐浴吧。” “嗯。” 谢桓这才往外走去。 他走后,元倾城回到屋内,坐在凉榻上,又开始郁闷了。 她还是觉得有些飘忽,咋就怀孕了呢? 团团问她:“郡主,你有喜的事儿要不要派人回去告诉一声王妃啊?” 元倾城道:“定是要说的,明日就你去把,你亲自回一趟平王府,告诉母妃我有孕的事儿,不过记得让她别宣扬出去,刚才母亲说了,头三个月还没坐稳,忌讳宣扬。” 团团道:“这些郡主不叮嘱,王妃也是知道的,这些事儿王妃肯定都懂。” 元倾城笑笑,道:“也是,母妃可是过来人,只是……” 团团问:“只是什么?” 元倾城道:“我有点担心,嫂嫂嫁给哥哥也都快三年了,还一直没有身孕,虽说这也是因为哥哥常年在南境,他们聚少离多的原因,可是我这刚成婚几个月就有了,若是嫂嫂知道,只怕她又不好受了。” 团团默了一下,才就微微噘着嘴低声道:“这种事情也都是命,兴许是世子妃还没到时候呢,太医们不都说世子妃身子无恙么?既如此,早晚都会有的。” 元倾城皱着眉道:“希望吧,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奇怪,嫂嫂和哥哥夫妻也算恩爱美满,他们身体都好,嫂嫂还为了孩子吃了不少药,怎么就一直怀不上呢?” 这种事情都看夫妻俩的,命运什么的,总觉得和有没有孩子的事儿没直接联系,只要身体好又经常在一起,没道理会怀不上的。 第700章 秘辛 团团这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时,旁边的圆圆随口问道:“郡主,您说会不会是世子妃身子有什么问题,太医都看不出来的?” 闻言,元倾城愣着了。 会是这样么? 宫中的太医医术都是极高的,还会有看不出问题的? 她道:“不应该吧,宫里的太医医术都不错的,怎么会看不出问题?” 圆圆闷声道:“那也说不准的,那不然世子身子康健,若是世子妃身子也无恙,怎么会三年了都毫无动静?虽说聚少离多,可是世子每每回来,他们也都是挺腻歪的,所以奴婢有个提议,郡主可以考虑一下。” 元倾城挑眉:“说说看?” 圆圆回话道:“晟王府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夫给晟王妃调理身子吗,还是出身唐门的呢,世人不都说唐门出神医嘛,先前说晟王妃身子极其阴寒难有身孕,可最近不也说了恢复得差不多了,郡主不妨让晟王妃请那位医者给世子妃瞧瞧?若是没什么,也只是寻个安心,可若是真的有什么,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 元倾城顿时恍然,道:“这个主意倒也不错,那我改天去晟王府问问唐笙姑姑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再请她给嫂嫂看看,就当是寻个安心吧,总不能让母妃和嫂嫂一直为这个事儿烦心。” 圆圆重重点头道:“可不是,王妃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定然也是想抱孙子的,而且外面都有猜测,说肃王府的世子妃嫁进肃王府一年就生了一对双生胎,可咱们平王府的世子妃三年了都没动静,这两者对比,也是难听得紧。” 提起这个元倾城也觉得窝火,她倒还好,可这种话她母妃和嫂嫂听着不知道多难受,之前去肃王府看俩小妹妹,母妃那羡慕的样子,她可都还记得呢。 虽说现在她有了,母妃很快就能抱外孙了,应该能抚慰一下多年对孙子的期盼,可还是要有嫡孙才好,毕竟平王府总要传承,而哥哥又不大愿意纳妾。 哎…… …… 谢桓出了外面后,手下谢宇紧随跟上。 然后有些不大高兴的问:“何事?” 知道他怕是正因为郡主有孕欢喜,不喜自己突然有事打扰,谢宇不敢废话,立刻回话道:“回主子,是有一个人求见您,此人身份有些特殊,属下拿不定主意,便只能来禀报。” 闻言,谢桓倒是来了兴致,忙问:“身份特殊?何人?” 谢宇道:“他说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这倒是让谢桓很吃惊了:“是皇后的人?” 谢宇颔首:“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以前属下从未见过他,若真的是皇后娘娘的人,想必是暗中培植的。” 因为是谢桓的心腹,谢家的事情大多是谢桓在经受手,谢家和谢皇后又绑在一起,谢皇后的手下他见过不少,可这个从未见过。 谢桓知道谢皇后定然是有一股暗中势力的,可却不清楚具体,因为谢皇后从未在他们所知的情况下动用过这些人,想必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谢皇后死后这段时间,这些人也一直没什么动静,如今谢皇后死了一个多月,倒是有人找来了…… 怕是不简单。 他立刻吩咐:“把人带来书房。” 谢宇领命去了。 谢桓站在那里沉思片刻,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 过了一会儿,谢宇把人带来了。 正是朱毅。 “属下朱毅,见过小侯爷。” 谢桓打量着下面起码三十岁往上的男人,挑了挑眉,然后眯起了眼:“朱毅?你是皇后的人?” “是。” 谢桓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审视探究,谨慎道:“我从未见过你,而如今皇后已经崩逝,你突然寻来,说你是皇后的人,谁知你是否另有图谋,你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朱毅似乎早就知道谢桓会质疑,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做了一个呈递的姿势。 谢宇立刻上前接过,自己先看了一下,确定不是暗器,才拿给谢桓。 谢桓接过一看,当即变了脸。 这只是一块牌子,可上面雕刻着一种纹饰,这东西谢皇后曾经给他看过,让他记住。 他猛地看向朱毅:“你当真是皇后的人?” 朱毅道:“是,皇后娘娘多年前为了方便办事,暗中培植了一股暗中势力,人数不多,也就三百,属下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三百,人数不算多,可是作为一个身处内宫的皇后,培植这样一伙人,还藏着这样严实不被人知道,已经是难得了。 他立刻问:“那这些人现在何处?” 朱毅默了默,随即才有些艰难的哑声道:“……除了属下,都被剿灭了,无一活口。” 闻言,谢桓一惊,直接站了起来就问:“被灭了?这又是为何?是何人剿灭的?” 朱毅低声却咬牙道:“是晟王。” 谢桓又是一惊:“晟王?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这么做?” 朱毅道:“晟王为何要剿灭娘娘暗中培植的人,属下不敢断定,可是却有一个猜测,这正是近日来找小侯爷的原因之一。” 谢桓眯着眼问:“什么猜测?” 朱毅不大确定的道:“晟王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杀人灭口,以掩盖晟王妃的身世秘密。” 这让谢桓十分疑惑:“掩盖晟王妃的身世秘密?这又是何解?你直接说明白些。” 叶欢颜能有什么身世?竟然需要元决这样杀人灭口? 朱毅犹豫了一下,然后语气颇为笃定的道:“晟王妃极有可能是东启的公主,是东启皇帝和裕王府青阳郡主慕容璃的女儿。” “什么?”谢桓震惊了,很是不可思议。 他拧眉看着朱毅,低声斥责:“你在胡说些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裕王府青阳郡主不是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怎么会和东启皇帝有个女儿?谁让你来我这里胡乱攀咬的?” 朱毅立刻解释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当年青阳郡主并未去世,而是不肯嫁给陛下,故而死遁逃婚,小侯爷应该也有所耳闻,东启皇帝曾被送来大胤做质子,也是那个时候,他与青阳郡主有了私情,青阳郡主死遁后,就去了东启,后来还成了东启的皇后。” 这些事情谢桓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很震惊。 第701章 惊骇 他自然知道当年裕王府郡主和还太子的陛下有婚约,青阳郡主婚前病故,后来先帝才让何家女嫁给陛下,据父亲所言,当时谢家也是争取过这个位置的,可是最终先帝还是选了何家,他姑姑也只为侧妃,最后为了后位不择手段。 可是没想到,青阳郡主竟然是没死,而是和来大胤做质子的东启皇子有私情,还死遁逃婚跑去东启做了皇后,怪不得后来大胤和东启的那一场大战,裕王府会通敌叛国。 倒是意想不到啊。 趁着谢桓震惊之际,朱毅又道:“皇后娘娘早就发现晟王妃胎记之下的样貌与青阳郡主相像,小侯爷应该还记得二月天神庙祭祀典礼时发生的事情吧,那正是娘娘让属下去安排的,为的就是引出晟王妃与青阳郡主长得像之事,借陛下之手除掉晟王妃,让陛下和晟王父子反目,可陛下还是看在晟王的份上留下了晟王妃。” 这件事谢桓自然记得,那时候流言传的还挺热闹,不过他不关心这些事情,也不知道竟然是皇后操纵的。 “可后来娘娘不知为何让属下去跟踪安国公,属下发现安国公和肃王妃在晟王府生母的墓前见面,之后安国公就将晟王妃生母的改头换面,由无字碑刻上了碑文,墓里面的尸骨也没了,属下禀报了娘娘此事,娘娘就让属下去了东启暗查青阳郡主的事情,又让其他人打探有关晟王府生母的事情。” “属下在东启探查到当年青阳郡主并未死在东启,而是在裕王府被覆灭后就离开了东启不知去向,可刚查到这些,就被不明人士追杀,属下便立刻逃了回来,一路上也遭遇多处伏击,似乎是晟王殿下在东境边防线都布了人手,大概是要杀属下。” “属下绕到南境才安然入境回来,回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崩逝,弟兄们也被屠杀殆尽,属下大胆猜测是晟王知道了娘娘在查此事,要灭口掩盖秘密,怕是娘娘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谢桓一边听着一边心惊,这些事情是真的让他意想不到,可听到最后,他当即变了脸,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毅,眯着眼追问:“你是说姑母可能是晟王杀的?” 朱毅道:“属下不敢断定,可是一切也太巧了,听闻娘娘是无缘无故病倒的,且没几日就病故了,而弟兄们也都在娘娘去世后诛杀殆尽,还是晟王的人所为,若说娘娘的死与晟王无关,小侯爷也是不信的吧。” 谢桓确实是不信了。 综合前后的这些事情,显而易见,这些就是元决做的! 怪不得…… 他就觉得姑母的死太过突然,解释太医们都说只发病暴毙的,而姑母死后的第二天,刘嬷嬷也自绝殉主,他就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便没有多想了,如今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而且,若说晟王能毫无破绽的弄死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晟王在宫内外的势力他们都摸不到底。 朱毅又声声恳切的道:“属下回到京城这段时日,一直躲躲藏藏,就怕被晟王的人发现惨遭灭口,本想去找雍王殿下禀报此事,可是却发现雍王殿下一直被不明之人暗中监视,只怕多半是晟王派人所为,思索再三,只能来找小侯爷,望小侯爷将此事告知殿下,好为娘娘报仇。” 顿了顿,朱毅又道:“而且若晟王妃真的是东启公主,此事若是好好利用,也是扳倒晟王的个好机会,一旦陛下知道晟王妃的身世,便绝对不会放过晟王妃和叶家,属下以为,雍王殿下与谢家都不可失去这样的好机会。” 谢桓拧眉道:“你怎知陛下一定不会放过晟王妃和叶家?别忘了还有晟王在,陛下如此看重晟王,难道不会看在他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刚才朱毅提起之前皇后费心爆出叶欢颜长得像青阳郡主,目的是想让皇帝杀了叶欢颜,这一点就让他很费解。 若说皇帝知道叶欢颜的身世可能会想杀了她倒也没可能,可是现在晟王如日中天,陛下对晟王的看重和厚望他是看在眼里的,皇帝明摆着就是要晟王继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叶欢颜而父子反目,一旦父子反目,朝局必定动荡。 何况还有叶家,叶家是什么地位,整个北境都在叶家的掌控之中,皇帝怎么可能会真的敢这个时候对叶家出手?一旦如此,北境必定生乱,北靖国也一定趁势而入,所以他以为,皇帝多半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现在的皇帝,已经承受不起江山动荡了。 朱毅道:“小侯爷许是不知道,陛下当年对青阳郡主一往情深,青阳郡主的死,让陛下一蹶不振,多年来一直忘不掉青阳郡主,后来便是得知了青阳郡主未死去了东启,因爱生恨,才策划引起了两国大战,构陷裕王府通敌叛国,只为了报复青阳郡主的背叛离弃,陛下为泄恨连裕王府都狠心拔除,小侯爷觉得,陛下能容忍晟王妃的存在么?” 谢桓倒是不大清楚,当时他都还没出生呢,他长大后也不会有人特意告诉他陛下当年的爱恨纠葛,所以不知道皇帝竟然深爱青阳郡主,若是真的爱,青阳郡主叛逃去了东启做了东启皇后,这对皇帝来说,确实奇耻大辱,因爱生恨也无可厚非。 不过…… 他忽然吃惊地问:“你是说当年裕王府……是被构陷的?” 朱毅点头:“正是。” 说完,他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小侯爷不知道?当年那一战就是陛下幕后策划,与东启的一些人筹谋了此事,而皇后娘娘和谢家也暗中出力了的。” 谢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桩大案当年震惊朝局,他当时已经记事,记得此事闹得特别大, 京城可谓血流成河,多少和慕容家有关系的军方家族被牵连诛灭,竟然也是假的? 太不可思议了。 这件事,足以颠覆他自小到大的认知。 虽说在立场上,裕王府覆灭对谢家有利无弊,他不该有恻隐之心,一直以来因为以为是真的通敌叛国,他也觉得裕王府活该,可是若是裕王府是冤屈的,还是帝王联合敌国主导的冤案,那这一切算什么? 第702章 不安 他虽然生在谢家,一直以来为了保全谢家做了许多有违本心的事情,可这些也是没办法,他身为谢家嫡子,以后要继承谢家的,谢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不能抹杀父亲和先辈做的事情,只能尽量补救保全谢家,为此,草菅人命将错就错的事情他没少做,。 可不管如何,他都是有一颗报效朝廷之心的,若非困于家族,他也想要问心无愧顶天立地,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先保全家族再谈其他。 因为种这些原因,他一直都是有罪恶感的,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又想问心无愧又做不到,还一再明知不可而为之,颇有又当又立的做派,可如今比起陛下,他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所为不值一提了。 朝堂如何倾轧争斗那都不过是内斗,可对外怎么都该齐心协力才对,可陛下竟然为了一己私怨酿造了这样的一桩惊天冤案,青阳郡主逃婚是错,可裕王府镇守东境百年,打了多少胜仗?对朝廷也忠心耿耿,岂能因为一女子之过错而如此株连? 当时那一场大战,裕王府麾下五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裕王战死沙场,多少边境百姓也被殃及,这竟然只是一个帝王的报复而已? 这太荒谬可笑了! 而这件事,谢家也牵涉其中…… 所以真正通敌叛国的是陛下和谢家啊…… 谢桓瘫坐在那里,揉着眉心一阵懵然,心情极度复杂,面上噙着一抹苦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朱毅见他如此,忙问:“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谢桓放下手,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度朱毅淡声道:“你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人,如今怕也是无处可去了,先待在我身边吧,你适才的提议不无道理,可事态复杂牵扯甚广,我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先下去安顿吧。” 说完,看向谢宇,谢宇会意,带着朱毅离开了。 谢桓静坐在桌案后面垂着头深思,过了一会儿后,谢宇安顿好了朱毅回来。 谢桓抬头看向他:“人安顿好了?” “是。” 谢桓点了点头,又沉默了,面上难掩顾虑,似乎在挣扎什么事。 谢宇想了想,不明的问:“主子,属下以为他说的不错,若是晟王妃真的是东启公主,而陛下真的如此恨极青阳郡主,必定不会让晟王妃活着,此事确实是扳倒晟王扶持雍王殿下的大好机会,只要让陛下知道晟王妃的身世,事情就都不用起我们操心了,您到底在顾虑什么呢?” 谢桓也知道这是绝佳的好机会,只要皇帝知道这件事,不会放过叶欢颜,他们父子必定反目,而叶家抚养敌国公主,还是一个堪为皇帝耻辱的存在,也不会有好下场,他若不想谢家牵涉其中引火烧身,大可以想办法偷偷让皇帝知道此事,反正只要皇帝知道,根本不需要他们推波助澜,一切都会随着他预期的那样发。 他一直在为谢家的将来一筹莫展,如今总算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明明他都不需要费心做什么就可以坐收渔利扶持雍王,可他却忍不住去顾虑迟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 或许,就是那仅存的良知在作祟?毕竟若是如此,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 可若是不如此,谢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竟然在于心不忍,也是可笑,他哪里有资格去怜悯别人?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此事了。 谢桓下定决心了一般,眸中的挣扎之色退去,随后划过一抹狠色。 …… 从叶家回来后的两日,叶欢颜心情极度压抑,总是心神不宁的,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她演技精湛,在元决面前,她总能装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的,而元决又恰好忙于军政,除了吃饭睡觉,不太和她待在一起,睡觉时她就算睡不着也能装睡的不动声色,因此,元决什么也没发现。 可她煎熬啊。 唐笙这两日都来找她,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她说,可她都没见,不想见,也不敢见,若是别人,她早就让她离开晟王府了,可是唐笙不行,那是她的恩人,也是长辈,按照亲戚关系,是她的表姨母,她现在虽然不想认这个亲,可是有些事情也是她不能抹杀的。 刚和元决一起吃了午膳,元决去忙了,正是午休的时间,叶欢颜却睡不着,其实她挺累的,可是心里烦躁不安,根本无法安睡,这两日她都睡不好,模样都有些憔悴了。 小葵在一边看着她明明疲累却睡不着,只能干坐着发呆惆怅的模样怪心疼的,劝道:“姑娘,您还是去好好休息吧,你这眼底都有些暗影了,再不好好睡觉就更明显了,到时候殿下肯定看得出来的。” 她都不知道自家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两次回叶家都这样不对劲,她问了叶欢颜也不说,就让她别管,还不许她告诉元决这些异常,她也只能忍着了。 叶欢颜揉着眉心有些烦躁道:“真的睡不着,你别在这里说话烦我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她现在很难入睡,偏偏唐笙之前说她现在不宜用安神的药物助眠,那些东西和她日常所服用的药性相克,她只能煎熬着了。 小葵不肯,严肃道:“那不行,姑娘这样,奴婢不放心让你自己待着,大不了奴婢好好在这里站着不说话是打扰姑娘就是了。” 叶欢颜只能由着她,指着那边的桌边对小葵:“那你去那边坐着,别吵我。” 小葵撇撇嘴,没说什么了,依言走过去坐下陪着叶欢颜,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欢颜,很是郁闷,真的怎么都猜不到她到底怎么了。 主仆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叶欢颜在思考,小葵在看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直接进来了。 叶欢颜还以为是元决,竟然直接进来,她这屋子能直接进来的人没几个,也就元决和她的俩贴身侍女,没想到一抬眼是灵儿。 她有些意外:“灵儿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药房学医?” 第703章 做梦 灵儿给叶欢颜福了福身后,才抬了一下手中端着的东西,对叶欢颜笑道: “给姑娘送安神汤过来。” 叶欢颜挑了挑眉:“安神汤?” 灵儿把手中的托盘端到叶欢颜旁边的小桌上放下,把碗端起来放到叶欢颜 面前,笑道:“是啊,唐笙姑姑得知姑娘这两日心神不宁睡不安枕,就亲自配了这个与药性相合的安神汤,还亲自熬了让奴婢给您送来的,说是您喝了有助睡眠。” 叶欢颜颇为意外,看了一眼那碗还在散着药味和热气的药,目光有点复杂,犹豫了一下, 问灵儿:“她……有没有说什么?” 灵儿低声道:“唐笙姑姑说让奴婢告诉您,她知道您心中不好受,您若是不想见她,她日后不过来打扰您了,不过她说让您还是紧着点自己的身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多思无益的。” 其实灵儿也不知道叶欢颜是怎么了,毕竟连两次去叶家都跟着去的笑哭都不知道怎么了,何况是她这个这段时间一直扎在药房学医的?她挺担心的,听小葵说叶欢颜这两日心神不宁的也睡不好,就跟唐笙说了,才有了这碗安神汤。 闻言,叶欢颜只是扯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要多想……怎么能不多想?唐笙是不会知道她现在内心有多迷茫不安的。 不过她确实是需要好好睡一觉了,所以,还是端起安神汤仰头喝了。 这安神汤倒是药效不错,喝了没多久她就昏昏欲睡了。 这一觉,叶欢颜睡了一个半时辰,本来这个安神汤的药效可以睡更久的,可她做了个梦,一个这两天都在做的梦,梦境一模一样,只是之前梦到的时候因为心绪不宁导致梦境有些模糊,记得不大清楚,这一次因为睡得沉,却是十分清晰。 她梦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就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 她在质问她,谴责她凭什么要拒绝跟姬珩回家,凭什么在她身上活了下来,却要自私的剥夺她回家的权力,凭什么要用她的身体去和元决在一起恩爱缠绵,还这样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留在仇人身边…… 她说她想回家,不想留在这个令她受尽欺凌和欺辱的地方,她要回到她的父亲和哥哥身边…… 最后,她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抓着她,一遍遍的问她凭什么,那声嘶力竭的质问和满是恨意的狰狞面孔很吓人,叶欢颜是被这个梦境惊醒的。 小葵本来在外面的,听到里面有动静忙跑进来,看到叶欢颜满头大汗的急促喘息着,面上还有尚未散去的惊恐,忙上前问:“姑娘,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说着还不忘给叶欢颜擦额间的冷汗。 叶欢颜转头讷讷的看着她,一时间不说话,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 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原主那声嘶力竭的质问和看着她时满眼的恨意,她是真的恨她。 小葵见她这样目光虚空的看着自己,有些被吓到了,忙问:“姑娘,您还好吧?是不是魔怔了啊,怎么不说话?” 叶欢颜这才回过神来,恍惚了一下,才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力气的轻声道:“没事,扶……扶我起来。” 小葵忙扶着她坐起来,然后有继续给她擦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叶欢颜直接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两下,可总觉得难受,脑子也很乱, 急需清醒一下,便吩咐她:“去让人给我打盆水来,我洗个脸。” 小葵忙出去了。 叶欢颜看着她出去后,拧眉闭着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脑中不停的回荡着梦境中的质问和谴责,只觉心中一阵烦躁,压抑的难受。 小葵很快弄来一盆水,本想伺候她洗脸,可叶欢颜直接手撑着两边把脸放进盆中水里淹没,把她吓了一跳,可人还没反应过来,叶欢颜已经把头抬起来,呼吸了两下就又放回水里,如此反复了几下,总算没那么烦躁了,她才消停了,却弄得头发衣服都湿了不少,尤其是头发。 小葵这才顾得上问:“姑娘,你……你在做什么啊?” 叶欢颜接过她手里擦脸的巾帛,一边擦脸一边回道:“脑袋昏沉,清醒一下,无事,别担心。” 小葵闻言,也只能哦了一声。 叶欢颜擦了脸和脖子,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把巾帛递给他,又拿起一块巾帛擦头发低声道:“让人进来收拾吧。” 然后就走想向不远处的凉榻上坐下,继续擦头发。 小葵叫了人进来收拾水盆和地上的水后,自己去给叶欢颜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叶欢颜身上的衣服弄湿了,得换。 换了衣服弄干头发后,叶欢颜才让小葵给她梳妆。 正梳妆,小葵忽然想起似的,突然开口道:“对了姑娘,方才都忘了跟您说了,郡主来了。” 叶欢颜闻言微微惊讶:“倾城?她怎么来了?来多久了?现在在哪呢?” 小葵道:“郡主来找您肯定是唠嗑来了呗,那还能有什么事?来了半个时辰了,见您在睡觉就没打扰,说等您醒来,现在在药房那边呢,您是要过去找她还是奴婢让人去请她过来?” 叶欢颜想了想,低声道:“派人去请她过来吧。” 她现在还是不太像面对唐笙,心里抗拒,也有些不敢面对。 小葵点头,等给叶欢颜简单弄好头发后就出去让人去请元倾城过来了,再进来时,手中端着厨房日常给叶欢颜备着午休起来后用的点心和果饮。 叶欢颜午膳吃的不多,她现在本就是少吃多餐的,加上心情压抑也吃不好,所以也是饿了,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吃一些的,正吃着,元倾城就来了。 见她进来,叶欢颜停下吃东西,笑着问她:“今天怎么过来了?” 元倾城走进来后,直接坐到了凉它的另一边,笑眯眯的道:“来看你呗,不过今日也是稀奇了,我以前都是这个时候来找你,你都是午休起来了的,怎么今日还多睡了,不会是昨夜,嗯……没睡好吧?” 后面这句话,不仅语气另有深意,表情也颇显暧昧,意思不言而喻。 叶欢颜:“……” 这死丫头,最近愈发欠修理了。 第704章 帮忙 她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道:“你想什么呢?脑子一天天的净整些不正经的,我是喝了安神汤睡的,所以睡得沉了些,没你想的那些事儿。” 确实没有这事儿,因为唐笙的叮嘱,她最近和元决都不太那啥了,她也是被姬珩的出现和身世的事情弄得烦躁不安,根本没这个心,而且元决也太忙了,每天都很累,所以正好避免了。 元倾城闻言,斜眼睨了她一眼,然后摊手撇嘴道:“没有就没有吧呗,你急眼作甚?这样倒是显得心虚了。” 叶欢颜不想理她了。 元倾城这下子也敛去了脸上的不正经,叹了一声,闷闷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啊,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叶欢颜见她正经了,便理她了,问:“何事?” 元倾城顿时跟一朵蔫吧的花似的,没精打采的丧着脸道:“你要当干娘了。” 叶欢颜一时间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惊得站了起来,目光一下子就在元倾城的肚子上了,惊声道:“你你你……你有了?!” 元倾城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有了,已经俩月了。” “不是……你……”叶欢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指着元倾城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也太有效率了吧,这才成亲多久你就……谢桓可真厉害啊。” 佩服和感叹的语气十分明显。 虽然成亲也快五个月了,可是吧,她记得元倾城和谢桓成亲好一阵子都还没圆房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上的,如今突然就有了喜讯,真的是惊吓到她了。 元倾城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郁闷道:“也还好了,那当初小婶婶不也差不多这样?现在孩子都俩月了,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叶欢颜一想也是,也就她效率差了,成亲都一年多了,不过也是有原因的,这么一想,就还好了。 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不过看着元倾城这幅丧气样儿,她挑眉不解道:“怀孕是好事啊,可是我怎么感觉你不高兴?” 元倾城一下子就急了,急吼吼的嚷嚷道:“我又不想现在就当娘,这是意外啊,我能高兴得起来么?我本来想着就算要生孩子,怎么也得过个一两年再说,可是现在好了,才成亲几个月啊,我……哎呀,烦!” 叶欢颜无奈笑道:“反正都有了,你再烦也没用了,好好养胎生下来吧,反正生下来后也用不着你带,一堆人等着操心孩子呢,你还不是照样想干嘛干嘛?” 元倾城整个人佝偻在那里,憋闷道:“我母妃昨日去看我,也是这么说的,说我就负责生,反正生下来了有的是奶娘婆子照顾,还有她们操心,不用我管,可……可我疼啊,生孩子多疼啊,我想想就怕。” 叶欢颜:“可你迟早都得疼这么一次啊,俗话说早死早超生,这么想想,你也就想开了。” 元倾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可转念一想…… 她又急吼吼的啐道:“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我母妃说了,怀孕不能说这些晦气话,也不能给孕妇说,对孩子不好的。” 叶欢颜:“……” 呵呵! 她嘴角扯了扯,然后无奈扶额。 元倾城噘嘴,理直气壮的道:“反正我有了,你也要当干娘了,赶紧准备给孩子的礼物吧,别等生了让我追着你要。” 叶欢颜无奈又宠溺:“行,一定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保你和我干儿子满意。” 元倾城:“也有可能是女儿。” 叶欢颜笑笑:“好,女儿也好。” 元倾城喜滋滋的笑了。 叶欢颜却很是惆怅,既为元倾城高兴,也为自己怅惘。 这时,元倾城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今日来,是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欢颜愣了愣,问:“何事?” 元倾城抿嘴迟疑着道:“你能不能出面请唐笙姑姑给我嫂嫂诊治一下啊?” 叶欢颜不解:“给世子妃诊治?诊治什么?” 元倾城道:“就看看身体啊,嫂嫂嫁给哥哥三年了,一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家里都很着急,昨日她们知道我有孕去看我,虽然也为我高兴,可瞧着也挺心酸的,我知道唐笙姑姑是妇科圣手,我想请她给嫂嫂看看,可我和唐笙姑姑不熟,不好贸然开口,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了。” 她刚才去了药房,几次想开口请唐笙帮忙看看她嫂嫂,可都不好开口,因为唐笙性子太冷淡,而且本就不是寻常医者,贸然开口太过唐突,只能求助叶欢颜了。 叶欢颜思忖片刻,点头道:“如此,那我去和她说说,不过她愿不愿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虽然不想见唐笙,可是既然元倾城开口,那就去见见也是无妨的,其实说到底,唐笙不是姬珩,没什么好怕的。 元倾城听言,忙笑道:“不管她愿不愿,我都先替平王府和嫂嫂谢谢你了。” 她不是为自己道谢,她和叶欢颜到了这个情分上,再说谢字就见外了,也矫情,可这件事到底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是要替平王府说一声谢谢的。 叶欢颜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莞尔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晚上用膳时,叶欢颜和元决说了元倾城有孕的事情。 然后犹豫再三,还是顺势提及一事:“现在倾城有了孩子,和谢家与谢桓之间的牵扯更深了,这时割不断的血脉情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谢家大祸临头,能不能看在倾城的份上对谢桓酌情处置?” 元决静默思量片刻,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模棱两可的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朝局瞬息万变,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不过你放心,我也好,平王叔也好,都不会让元倾城受委屈的。” 叶欢颜点头:“行吧,反正你们有数就好了。” 她并不想真的为难元决,可是也不忍心看着元倾城难过,尤其是现在还有了孩子,那就不是轻易能放下的,若是可以,尽量不要再酿造一场悲剧吧。 可惜,她这个想法,终究是要落空的。 第705章 求助 叶欢颜第二日是吃了早膳后,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药房的,此时唐笙正在配药,看到她来,唐笙很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来。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 灵儿也就在她旁边,倒是先开了口:“姑娘过来啦?” 说着还上前两步福了福身,笑吟吟的。 叶欢颜和她点了点头,便再度看向唐笙,抬步走向她。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前面的桌面上的各种药材和一张张纸分配好的药,挑眉轻声问:“这是给倾城配的安胎药?” 昨日元倾城说她来这里后,闻到这里浓郁的药味有些反胃,唐笙看出她是孕吐,就给她把了脉,然后说给她配一些安胎药,可以减免孕吐反应和开胃的,配好后会交由王府的人送去给她。 唐笙颔首:“嗯,正是。” 叶欢颜点头,道:“那您继续吧。” 然后就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一副药看着她们继续配药的架势。 唐笙有些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去找,叶欢颜都不肯见她,今日竟然自己过来了,显然是不在避着她了。 不过虽然摸不准,可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坐下给配药,灵儿在一边配合。 不久后,给元倾城准备的一个月的安胎药就配好了,连同药方一并交给灵儿,灵儿就收拾好,亲自给元倾城送去了,毕竟是药,能不交给别人就不交给别人,亲自送去比较放心。 总算忙完了,唐笙再度看向她。 叶欢颜适时轻声道:“我想和您说说话。” 唐笙怔了怔,然后点点头。 药房后面是一片药圃,是以前甘先生拿来种药的,现在也还是种了一片一片不同的药材还没收,边角这边还搭了一个挺大的花架,架子上爬满了绿植,下面正好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叶欢颜和唐笙对坐着,唐笙撤下了脸上的面纱,显然是不把她当外人了。 叶欢颜还是第一次看到唐笙的容颜,挺精致的无关,看着也是真的清冷,不苟言笑的,保养的极好,看着不像是比她长一辈的年级,也就三十左右。 唐笙弄了点药茶磨成的粉末正在煮茶,叶欢颜坐在对面看着,一直不说话,气氛有些许尴尬。 唐笙一边煮一边轻声道:“你现在是不能喝那些茶的,所以特意给你配了些药茶炼制研磨成分,里面的几味药材都有安神药效,喝了有助于你平定心神,本打算今儿就让灵儿给你送去,你就来了,也正好让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喝,不喜欢的我再调整方子。” 她的神态语气比之前都要温柔一些,倒是让叶欢颜有些不适应,也想起了前些天她和上官颖出去一趟回来去找她时,也是态度有所转变,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是因为去见了姬珩,知道了她的身世吧。 叶欢颜点了点头,等着她煮好药茶。 两相静默。 因为已经沸腾,一股子药味从茶炉中涌出,在空气中弥漫着,倒是和平时闻的都不大一样,叶欢颜挺喜欢这个味道,闻着就觉得舒心。 过了一会儿,药茶好了,唐笙倒了一杯,叶欢颜以为她要自己先喝,可她却只是捧着一边轻轻晃着一边吹,俨然在散。 叶欢颜一时愣着,然后看着她把一杯滚烫的药茶慢慢地弄到温热,递给了自己。 她道:“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应该不会苦,不过里面有多种药材,味道如何我也不知道。”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她和她递过来的茶盏。 唐笙催促:“快接啊,愣着做什么?” 叶欢颜依言接过,端着喝了一口,虽然有很浓的药味,可口感确实是和平时喝的药很不一样,有一个炼香味,这些药材应该是被炼制过才磨粉的,也不苦,挺好喝的。 唐笙问她:“如何?” 叶欢颜抿了抿嘴,点点头低声道:“还不错,就这个吧,不用调整了。” 唐笙颔首道:“那好,一会儿你就拿回去,平日里多喝这个,可安定心神,胃口也会好一些。”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道:“不过这些虽然有安神助眠和开胃的效果,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平时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是多思无益的,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没有必要这样煎熬你自己。” 这番语重心长的宽慰口吻,倒是颇有长辈的风范。 叶欢颜苦笑,垂眸低声道:“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哪能说不想就不想的,现在这个局面,我是进退两难了,难道我不想法子化解,还能坐等风雨欲来?” 唐笙无奈道:“可你也应该明白,只要你不肯回去,该来的总是会来,阿珩他……很执拗,自小就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是很难罢手的,何况是你,所以,你想的再多都是没用的。” 叶欢颜闻言扯了扯嘴角,心中愈发酸涩迷茫,可转念一想,心思一动,问唐笙:“您和他……感情很深厚?” 唐笙认真想了想,轻声道:“还行吧,我与阿……你娘亲情同亲姐妹,以前时常去东启,有时候一住就是几个月半年,你娘亲离开后也经常去看他,感情自然是极好的,后来他长大了跑来了胤国,我与他见的倒是少了,可还会书信往来,他也会去唐门看老爷子,他很敬重我,我也……还算疼他。” 叶欢颜闻言忙问:“那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逼我?” 唐笙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有些意外,定定的看着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态度,过了一会儿后才问:“你真的这么不愿意和他回去么?” 叶欢颜拧着眉苦恼烦躁的道:“这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了啊,您也看到了,我已经成婚了,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想走就走,我和元决的感情你也都知道,如果他只是让我回去认亲,会放我回来我也都没意见,可他是让我离开元决,断绝和这里的一切关系,我……我不能离开元决啊。” 唐笙缄默良久,才叹了一声,很无奈的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我不认同你的抉择,所以我不能帮你,而且,我便是愿意帮你也无用,在这件事情上,谁也劝不了他的。” 第706章 活着的意义 叶欢颜闻言,面色僵着许久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抬手捧着头,一脸的为难,心里很是茫然无措。 唐笙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药茶,一边晃动散热一边道:“我体谅你与晟王的夫妻情深,虽然不认同你为了他罔顾一切的选择,可这一切也是命运弄人,要说有错,怎么都轮不到你身上,你也只是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和孽缘,所以并不认为你选择他有什么错,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你是最无辜的一个。” 说着,她看向叶欢颜,正色道:“可是欢颜,我只是体谅你而已,可以我的私心和立场,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回到东启去,只因为我知道你的为难,所以不忍心也和阿珩一起逼你罢了,可我帮不了你。” 叶欢颜很理解唐笙的想法,点了点头,有些黯然的低声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唐笙不置可否,由于再三,还是低声道:“虽然这句话现在跟你说,可能你会不喜,可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怪你哥哥,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这样逼迫你,你是他唯一的妹妹,看着你难过,他的心疼怕是不亚你半分。” “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现如今在他心中,怕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重要,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尽了苦头,他很心疼你,恨不得倾尽所有的补偿你,他也想要如你的愿让你欢喜,可是那个人是晟王啊,你现在也都知道东启与胤国的那些恩怨仇恨,还有慕容家……你这样通透的性子,应该能明白他的心境吧?” 叶欢颜其实是能明白的,明白姬珩的心情和执念,可明白又能如何? 她总不能因为理解姬珩的心境就抛下一切跟他回去吧,那她成什么了?元决又怎么办? 她是为了元决留在这里,把元决当成了她活着的意义,如果要失去元决,那她死活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这样跟姬珩回去余生行尸走肉,倒不如死了好了。 唐笙叹了一声,道:“我们都知道你不肯离开晟王,为了他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其实你的选择我也好,阿珩也好,我们都能理解,可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本就不是理解就可以的,以前他的执念你们的母亲,现在已经是你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你的。” 她坦言大:“如今你不肯妥协,他也不肯,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所以,你们终究有一个人是要妥协的,而这个人绝不会是他,你也许不知道他的脾性,他想做一件事,就会不计一切代价做到极致,你若是不想他用尽手段逼到你别无选择,你还是尽快做出让他满意的选择吧,否则怕是真的无法收场了。” 叶欢颜轻笑一声,满是苦涩和倔强:“那我就等着看,看他能怎么逼我,我该和他说的也都说清楚了,他如果毫无顾忌,那到最后把我逼急了,悔不当初的只能是他。” 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和底气,就是她的命,姬珩应该知道她的决心,只要姬珩真的在乎她,有所顾虑,就不会乱来,如今,她也只能先这样僵持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这样笃定无畏的语气,倒是有一种豁出命去跟姬珩抗衡的决心,唐笙听着,总觉得的有些不对劲。 这丫头不会是真的想用命和姬珩对抗吧? 她正拧眉要说什么,叶欢颜已经先一步收敛心神开口,莞尔笑着:“我们不说这些了,我今日过来找您,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何事?” 叶欢颜把元倾城的请求和她说了。 听完后,唐笙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道:“若说旁人开口,我是极不愿意再帮忙医治胤国皇族的人了的,不过既然是你开口,这就不是什么事儿了,正好这几日都有空闲,你让那小郡主明日把人带来吧。” 她昨日倒是给元倾城把了脉,还费心配了安胎药,可都是看在叶欢颜的份上,见叶欢颜和元倾城感情这样好才破例的,可也只是这样了。 叶欢颜笑着道谢:“多谢您了。” 唐笙摇了摇头:“不用,你是我从外甥女,便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对此,叶欢颜淡淡笑着,没有接话。 从唐笙这里离开后,叶欢颜便吩咐小葵再派人给元倾城带话去,让元倾城明日把平王世子妃带来。 …… 元倾城先收到了灵儿亲自送来的安胎药,都还没摸热乎呢,又有晟王府的人送来话,让她明日带嫂嫂去,元倾城比收到安胎药还高兴。 然后忙吩咐团团:“团团,你亲自回王府去告诉母妃和嫂嫂这件事,让嫂嫂准备好,我明日去王府接她一起去晟王府。” 团团领命去。 元倾城振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拿着包成一块块的安胎药,十分稀罕的看着,喜形于色。 谢桓走进来就看到她坐在桌边拿着一包药放在鼻尖闻,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配好包好的药包。 他挑了挑眉,走近问:“怎么这么多药?哪来的?” 元倾城回答道:“昨日去晟王府,正好让欢颜身边的女大夫诊了脉,她知道我孕吐,特意给开的,说是和寻常大夫开的安胎药不同,这个除了安胎,还能安神开胃,刚配好送来的呢。” 闻言,谢桓了然,刚才就听手下说叶欢颜身边的一个丫鬟送来了一箱子东西,他疑惑才来瞧瞧的,没想到竟然是安胎药。 他上前坐下,拿起一包闻了闻,然后随口道:“安胎药不都差不多?晟王妃的大夫开的安胎药能有什么不同?你让张大夫或是宫中太医开一些安神健脾的安胎药,他们也能开啊,用得着这样稀罕?” 元倾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包,没好气的冷哼:“那怎么能一样?那些大夫太医什么的,医术再好能比得过神医世家唐门啊?那唐笙姑姑可是唐门的人,有名的妇科圣手呢,她亲自开亲自配的安胎药,可比其他人的药效好多了。” 第707章 不育,阴谋 闻言,谢桓忽然诧异的眯起眼问:“晟王妃的大夫是唐门的人?” 元倾城点头:“对啊,怎么了?” 元倾城只是随口问,所以谢桓也随口答了一声:“没事,就是有些意外。” 元倾城便也没太注意他了,忙着让圆圆帮她是收好这些安胎药,以后每天熬一副。 谢桓却坐在那里心思百转。 虽然对以前那些事情他知之甚少,可是裕王府和唐门的关系他还是知道的,据说裕王府的老王妃是唐门的人,只是鲜为人知,他还是前些年祖母重病时,太医和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和祖母感情深厚,不愿看到祖母这样离去,祖母也还想活着看他成婚生子,他便想要请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唐门神医来看看祖母,可父亲说让他不要想了。 他好奇,父亲就跟他说了唐门和裕王府的关系,自然裕王府没了,唐门的人绝对不出手就大胤的皇亲贵族。 之前好像元决府中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大夫,也是唐门的人,他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唐门的人最恨的应该是皇族,尤其是皇帝,而元决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唐门的人怎么会救他,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元决也被悄无声息的治好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女的唐门大夫给叶欢颜治病…… 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之前元决怎么请到唐门的人给治病的不重要了,皇帝肯定知道的,可也不在意,显然是有别的内幕,可如今唐门的人又特意来给叶欢颜治病,皇帝若是知道,定然更坐实了叶欢颜的身世。 只是…… 一旦叶欢颜的身世被皇帝知道,皇帝真的要杀叶欢颜,元倾城怕是会很难过吧,如今叶欢颜可谓是元倾城玩得最好最投契的小姐妹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元倾城也有好些一直以来玩得好的小姐妹,可是叶欢颜出现后,元倾城和她们都很少一起玩了,一有空就去叶欢那里,颇有相见恨晚的意味,她很喜欢叶欢颜的。 若是叶欢颜出事,元倾城会很难过的吧,而她如今还怀着孩子…… 谢桓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许烦躁与顾虑。 第二日上午,元倾城和平王妃婆媳俩都一起来了晟王府。 叶欢颜有一阵子没见过平王妃了,所以和她寒暄了一阵,才带着她们去了药房,让唐笙给世子妃诊脉。 把手搭在世子妃脉搏上好一会儿后,唐笙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虽然她围着面纱看不出表情,可皱起的眉头还是被她们几个看的清清楚楚。 旁人或许不太明白,可叶欢颜瞧着,心下一个咯噔,忙看向世子妃。 看来情况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唐笙才放开了世子妃的手腕,可是眉目间也明显的凝重了。 平王妃见她把脉完毕,忙问:“唐笙姑娘,瑟瑟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显然,平王妃也是认识唐笙的,不过也只是认识,并不熟识。 唐笙静默片刻,似在迟疑,而才低声说:“她的身子被雪凌胶侵染过,已至不育,不会再有孩子了。” 闻言,在场的人皆脸色大变。 反应最大的是世子妃,脸色直接煞白了。 而平王妃也好不到哪去,忙站起来失声问:“什么?什么雪凌胶?” 元倾城也是变了脸,震惊之余也有不明所以。 而叶欢颜却是惊讶之后,想起了之前的一桩事。 去年谢氏想要让叶无双嫁给元决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个东西,让青儿放在她身边,甘先生说过,此物极寒可致女子不孕,没想到世子妃成婚三年没有孩子,竟也是被这么一样东西损坏了身子? 唐笙解释道:“雪凌胶是雪山顶上生长的雪凌花草凝练出来的胶体,此物极寒,女子轻易碰不得,世子妃怕是曾经长期接触此物,以致身子被寒气侵侵蚀,宫体受损,若是早发现我或许还能帮她调养回来,如今已经晚了。” “长期接触此物?怎么回事?”平王妃忙看向世子妃。 “长期接触……”世子妃哪怕是坐着,此刻也都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她怔怔的呢喃了一声后,愈发的困惑,看着平王妃很是茫然的摇头:“母妃,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接触过这个什么雪凌胶啊!” 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平王妃闻言,自然立刻就想到了此事绝不简单,可如今却也顾不上了,忙问唐笙:“唐笙姑娘,你真的没有办法帮她治好?” 唐笙道:“我说了,已经晚了,她的身子已至不育,药石罔效,按理说她身子受损这样严重,长此以往下去,再过两年必定宫寒加重以致月事混乱,血气亏损,多病多灾是肯定的,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开药稍作调理,让她不至年岁大了后落下病根受折磨,旁的我无能为力。” 她在这方面的医术怕是当世无人能比,连她都说无能为力,自然可见世子妃的身子是真的治不好了。 闻言,世子妃直接大受打击晕了过去。 她一直盼着孩子,如今却希望落空,她焉能受得住。 事已至此,旁的都顾不上了,平王妃只能先让唐笙再给她细细诊脉,先给她调理身子,总不能真的让她就这样下去,以后受罪。 平王妃在一旁瞧着唐笙给世子妃仔细检查,心绪很是混乱,她所受的打击可不比世子妃少,可到底比世子妃坚韧些,还能撑得住。 看着看着,她倒是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唐笙:“唐笙姑娘,瑟瑟若是被雪凌胶侵染以致不育的话,寻常的大夫给她诊脉可能诊得出来?” 唐笙微微侧头回答:“雪凌胶虽是极寒之物,不过除了药性极寒并无其他特别之处,被此物侵蚀的症状与寻常寒气侵体差不多,寻常的医者怕是分辨不出来。” 闻言,平王府微不可见的稍稍平缓,可接下来唐笙又开口了:“不过宫中太医的医道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不知道你们可让宫中的太医看过?” 平王妃当即僵在那里。 怎么会没有? 平王府大多数都是请宫中太医的,很少会用外面的大夫,也就这一年多会偶尔请个擅长这方面医术的大夫看看,他们也都开了些药,可都没用。 所以,给世子妃诊脉最多的,当属宫中的太医。 第708章 谁在算计,君心难测 瞧着平王妃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唐笙挑了挑眉,道:“看来此事有些复杂了,我就不便多说了。” 然后就继续忙活着给世子妃扎针让她醒来,人醒着才能更好的检查她的身子。 外面,叶欢颜和元倾城并没有跟着进里面看唐笙给世子妃做检查,而是在各自坐着消化冲击,尤其是元倾城,她是真的震惊不已,没想到嫂嫂三年都没有孩子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一边抚着心口一边缓解心头的惊骇,咽了一下唾沫,看向叶欢颜,喃喃问:“欢颜,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嫂嫂怎么会长期接触那个什么雪凌胶啊?” 叶欢颜还算平静,闻言,稍一思忖,淡淡道:“应该是有人算计她。” 元倾城忙心下一惊,忙问:“算计?算计什么?为何要算计她?” 叶欢颜道:“应该是有人不想让她生下平王府的嫡长孙,可能是有人想取她而代之,也有可能是有人不希望平王府有后,或是不希望你哥哥有孩子。” 如此,可能会做这件事的人就多了。 平王府虽然不至于权倾朝野,可是因为是皇帝的同母胞弟,很受重用,在朝中地位也是极为稳固的,还手握南境兵权,有人不希望平王府顺遂,断其子孙是个好办。 也有人想要得到平王府的权柄,只有嫡脉无嗣旁人才有机会染指这个王爵之位。 而平王世子也是青年才俊,且文武双全,却对世子妃一心一意,自然也有人想要取而代之,或是趁虚而入。 世子妃这次被算计至此,到底是权谋手段还是内宅争斗,亦或是争夺男人的戏码,都还不得而知。 元倾城闻言就差不多明白了,当即拍桌,愤恨不已:“此事必定要彻查,到底是谁敢谋害嫂嫂,妄图断平王府的子嗣,一定不能放过!” 叶欢颜看的心惊肉跳的,忙道:“你悠着点,再生气也别太过激动,小心你的孩子,孕妇忌讳情绪激动,如今王婶受的打击不小,你和你的孩子可不能再有差池。” 元倾城只能稍稍压下心中的火气,却也忍不住憋闷。 她很是懊恼气闷:“嫂嫂若是真的不能有孩子,怕是哥哥得纳妾了,这以后……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对此,叶欢颜不知道说什么了。 元倾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憋闷的道:“还好这次我让嫂嫂来给唐笙姑姑看了,不然都不知道是这样的,怕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直期盼下去,不过这样一来,嫂嫂彻底没盼头了,以后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对于一个心心念念想要孩子的女人来说,一直有盼头,总好过彻底死了心。 可是对于平王府来说,现在发现了,也能另做打算,不然一直拖下去,对子嗣传承很不利。 说着,她又气结道:“那些太医大夫也是没用,竟然一直发现不了这个情况,要是早发现,也不至于到了挽救不了的地步。”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神色微动,却对此不置可否。 真的都发现不了么? 未必吧,宫里的太医医术都不会很差,虽然不至于和唐笙这样厉害,可是能被选入宫中的,绝对比寻常的大夫厉害很多,且宫中女人多,有好几个擅长妇科的,想必都给世子妃看过了,却都看不出来雪凌胶侵染的痕迹? 这件事,她保留质疑。 如果真的发现不了,只能说做这件事的人厉害,竟然能如此瞒天过海,可如果发现了却当做不知道呢? 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平王妃母女婆媳三个走后,唐笙又开始开药配药了。 叶欢颜送了她们出府后,想了想,又回了药房,见唐笙还在些药方,一副苦心琢磨的样子,显然是给世子妃开的药方很复杂,挺费神。 叶欢颜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唐笙本来在专心琢磨药方,也是她靠近才发现她又来了,抬头看向她,她便淡淡笑着道:“又让您费心了。” 唐笙放下笔,看着她挑眉问:“你这去而复返的,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吧?” 叶欢颜也不转弯,直接就点头道:“是有个疑问,你能诊断的出来世子妃不育是雪凌胶所致,那别的大夫能看得出来么?” 唐笙不意外,只是道:“这个问题平王妃也问了我。”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平王妃会问这个问题,显然平王妃也有了猜测。 她问:“那您的回答呢?” 唐笙如实道:“寻常大夫或许不行,可是宫中太医医术都不差,不至于一个都诊不出来。” 叶欢颜怔忪一瞬,旋即意味深长的笑了:“那此事就热有意思了,能够让宫中那些太医都不敢说实话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唐笙对此不予置评,她连提及皇帝都不屑,觉得皇帝恶心。 叶欢颜也不想提皇帝来扫兴,便直接略过这个事情了,反正这个事情平王妃怕是也有数了,就不用不着她操心了。 她想了想,叹息道:“先前觉得自己挺不幸的,不过现在看来,我比她幸运一些,起码我还不至于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也幸好有您替我治好身子。” 听言,唐笙眸色微动,抬眸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叶欢颜被看的莫名,不由问她:“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唐笙问:“你就这么想给晟王生孩子?” 叶欢颜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愣着不说话,随后才扬起唇角浅浅笑着,轻声道:“这怎么能说是给他生孩子呢?难道孩子不是我的么?虽说也是为了他,可也是为我自己啊。” 她也是喜欢孩子的,便是没有就元决,她也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唐笙挑挑眉,然后点头道:“这话倒是没毛病。” 说着,她看向叶欢颜,想了想,认真道:“放心吧,你会如愿的。” 可也只是孩子的事情上如愿而已,别的就难了。 只希望有朝一日,她别无选择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能够对她有少许的慰藉吧。 第709章 幕后 宫中,皇帝正在琉璃夫人这里温存,躺在琉璃夫人腿上让她揉捏太阳穴,突然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一抹人影在层层幔帐后面出现,随后便是卓安的声音:“陛下。” 卓安只是叫了一声就安静了,皇帝见他如此,知道他有事,便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寝衣,随手系上带子,又扯了旁边的散着的一件中衣套上,这才走下台阶走了出去。 琉璃夫人看了一眼他消失在第一层帷幔后面的身影,眸色幽暗,随即垂下眼眸,规规矩矩的在榻上坐着。 走到外面,卓安见皇帝衣服不整,上前要给他弄好。 皇帝抬手制止,淡淡道:“说事。” 卓安忙道:“回禀陛下,刚才平王府的人传来消息,平王妃已经知道了世子妃被用过雪凌胶的事情了,如今正在追查,那人传消息来问陛下,该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一惊,当即沉着脸问:“此事不是已经安排妥当,怎么会突然被发现?他是干什么吃的?”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那人只是派人传了消息,说平王妃今日回府后突然下令封锁全府追查此事,旁的也都没说。” 皇帝闻言,抓住了重点:“今日回府后?平王妃今日去了何处?” 卓安就更不知道了。 皇帝也知道他不会知道,所以也不是真的要问他,只是随口提出疑问罢了,稍一思忖,他吩咐道:“派人去查怎么回事,此事突然被翻出来,定然是有缘由的,朕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多嘴。” 这两年,无论是太医还是平王府在外面请的大夫,都被封口不许多言,没道理突然被知道。 卓安道:“老奴待会儿便派人去,不过陛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平王府的事情,平王妃已经在追查了,虽说不一定能查到,可此事对于平王府而言可是大事,王妃一定会不计代价彻查到底,她的手段您也是晓得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着,他神色语气越发凝重和忌讳:“若是查到与陛下有关,那平王爷定然对陛下生出异心,陛下与平王府的关系定当恶化,这可不利于陛下稳固朝堂啊,得先了结此事才是上策。” 皇帝也知道此事不能让平王妃查到与他相关,不然他和平王的关系必定恶化,甚至是兄弟反目,他就是怕平王会生出二心才要断平王府嫡系血脉,若是此事被查出来,他这番苦心白费了不说,还得不偿失。 平王府如今掌控整个南境,军政都一手把控,虽说是忠于他,可手握重兵实权是事实,而且还是他的同母胞弟,同出皇室嫡脉,他重用的同时,不能不忌惮,毕竟若是有二心,会是个很大的隐患。 皇帝根本不做思量,直接就道:“你派人传消息给他,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他自己顶了罪兜住此事,要么自己寻替罪羊,总之将此事压在平王府内宅之中,若是此事办不好节外生枝,朕诛他九族。” 卓安心头一凛,忙应声:“是。” 他这就匆匆离去了,皇帝又折身回了里面继续享受温香软玉。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帝小憩了一觉起来,卓安又匆匆进来了,正好伺候皇帝起身。 一边给皇帝更衣一边道:“陛下,你的吩咐老奴让人传去了,您让查的事情也查到了。” “去哪了?” 卓安说:“暗卫刚刚回禀,说平王妃今儿一早带着世子妃与南城郡主一起去了晟王府,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且暗中在王府周围盯着晟王府的人也告知,她们三人进晟王府前和离开晟王府时神态截然不同,世子妃还是被搀着出来的,怕是就是在晟王府知道了雪凌胶的事情。” 皇帝听言,面色微微凝重,挑了挑眉:“晟王府?” 卓安颔首:“是,按照此事前后推测,应该是晟王府有什么人给世子妃看过脉,发现了她的身子有异。” 皇帝眯眼:“莫非是唐甘?” 卓安有些许迟疑:“这……不应该吧,听闻唐甘年前离开后就没回来过了,若是回来不可能没人来报陛下的。” 因为唐甘是唐门的人,皇帝虽然默许元决将其留在府中医治身体,可是也有些忌惮,所以一直有让人盯着,就怕他会因为裕王府的那些事情做什么,尤其是对元决,他作为元决的大夫,要下手害元决太容易了。 他虽然一再磋磨这个儿子,却也不允许旁人害他,动摇大胤的正统根基,要不是元决坚持要留唐甘在身边,而元决当时情况太过严重,除了唐门的人没人可以医治好,他肯定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祸患。 旁的不说,唐甘的来去踪迹皇帝都是知道的,所以,唐甘去年年离开后,一直未曾再出现在京城的事情他知道。 皇帝拧眉沉声道:“若不是他,晟王妃还能有什么大夫可以诊查得出雪凌胶?” 卓安垂眸斟酌了一下,才迟疑道:“陛下,老奴倒是想起不久前暗卫传回来的一个消息。” 皇帝侧目看向他:“嗯?” 卓安道:“前段时日守在晟王府外面的暗卫来消息,说有一白纱遮面的女子出现在晟王府,进去后长达半个多月未曾出来,后又有一女子进去,俩人进出王府两次,之后又有一男子去接走了后来的那个女子,而那个白纱遮面的女子却一直都没离开。” 皇帝闻言,凝神思索片刻,才若有所思的问:“可是去年年底叶氏抱病那段时日在王府给她治病的那个?” 晟王府里面的事情皇帝是不清楚的,元决把控得太紧,自从去年料理过一番后,王府的人全都是一心忠于元决的,根本没办法安插人进去,所以里面发生什么,他是没法知道的,他也并不想这样搞让元决不满,逼得太紧,总是会让父子不和。 可是他还是派人暗中盯着王府,所以有什么人进出王府,他还是知道的。 卓安微微低着头说:“约莫是的。” 皇帝有些不悦:“那你怎么不跟朕说?” 第710章 得不偿失 卓安道:“陛下恕罪,当时正值皇后宾天国丧,陛下诸事烦心,老奴想着那女子大概是来给晟王妃复诊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多言。”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不说,也是因为卓安不想说,毕竟事关唐门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不说不行了,毕竟皇帝已经有了疑心。 皇帝倒是不怪他了,想了想,意味不明的问他:“你说那蒙面女子会不会是唐门的唐笙?” 他去年就有猜测了,只是没确定,只知道大概是唐门的人。 可既然那人是特意给叶欢颜一个女人医治身体的,而平王妃今日显然是特意带了世子妃去看,还被看出了是雪凌胶,说明那女子精通妇科,多半是唐笙无疑了。 当年慕容璃从唐门回来,身边就跟着唐笙,也是一直蒙面示人,说是唐门的规矩,那时候他母后有恙,正是妇科之症,太医没法根治,裕王府便带着唐笙进宫给他母后诊治,竟然给根治了,可见此女这方面的医道造诣极高。 可若是她,此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元决到底是多大的本事,在唐门对大胤皇族恨之入骨的情况下,找来一个唐甘给他医治还不够,还又请来了一个唐笙给叶欢颜治病,因为慕容家的事情,唐门对大胤皇室怕是恨之入骨,究竟是什么渊源,让唐门的人一再给他脸面? 此事他不得不防了,别是因为裕王府,若是如此,谁知道元决和唐门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卓安忙道:“陛下见谅,老奴未曾见过那人,不敢揣测。” 皇帝心里已经有数,不过随口一问,也没真的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所以没在意。 他得弄清楚此事才行了,不然恐得防着这个儿子了。 皇帝穿好了衣服收拾整齐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那些在四周暗中守着暗卫也都是跟着离去了。 琉璃夫人缓缓从里面出来,身上除了抹胸,便只披着一件纱衣,精致却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上,尽是怅惘凝重之色。 唐笙…… …… 不到两日,叶欢颜便听闻平王府的事情了。 说是平王妃雷霆手段的追查之下,查到是世子妃身边的一个婢女所为,将雪凌胶放在世子妃身边长达一年,以至于世子妃身子被侵染到不育的地步,而这个婢女本是王府家生子,是世子妃嫁入王府后分配去伺候的,一番刑讯后,此婢女供出主使乃是平王侧妃旁氏。 平王侧妃旁氏是庞家女,宫中柔贵妃的妹妹,先太后侄女,当年先太后怕她去了后庞家不受君恩落败,就分别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纳了庞家女为妃,而庞侧妃又育有一儿一女,若说是她所为,动机确实是有的,而人证物证俱全,怎么查都天衣无缝,除了庞侧妃一再喊冤。 可平王妃还是按照证据定罪将其关押,呈上奏本入宫请旨废去其侧妃之位赐死,因为她是先太后赐婚,入了皇室玉牒诰命在身,就算有罪,平王府也不能直接杀了,只能请皇帝处置。 此事一经传开,京中物议沸腾,尤其是皇族世家之中。 叶欢颜得知这事儿,只是一笑置之,平王妃那日既然问了唐笙那个问题,不可能猜不到此事的内幕,如今却如此大事化小到此为止,也算是无可奈何了。 只不过,经此一遭,平王府对皇帝的忠心,到头了。 看着旁边听闻此事后一直沉默的元决,叶欢颜道:“之前平王叔虽说向着你,可终归还是更忠于陛下的,现在这事儿一出,平王叔怕是该一心拥护你了吧。” 平王向着元决是肯定的,当年元决本身就是在南境军中历练,而南境是平王所属驻守之地,平王是看着元决长大的,元决年少时率军覆灭南蛮也是和平王父子一起的,出生入死的情分,肯定不一样,还有就是皇帝的心意,平王忠于皇帝,才会遵循皇帝的心意支持元决。 可如今皇帝弄出这么一桩事儿,直接断了平王府嫡系血脉,平王世子总不能休妻再娶,只能纳妾,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便是把孩子养在世子妃膝下,也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大胤皇族是极度重视嫡出的,而平王本身也是嫡子,他焉能忍得下这样的算计。 他一心忠于皇帝,皇帝却如此待他,这要是换做别的,造反都不是没可能。 元决眉头一直蹙着,闻言低声道:“应该吧。” 叶欢颜见他心不在焉,忙凑上前问他:“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元决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罢了。” 皇帝的所作所为,一再让他瞠目,别的也就算了,可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算是十分下作卑劣的了。 叶欢颜嗤了一声,讥讽道:“有什么好意外的,陛下这个人的薄情寡性可谓极致,你当初不也想不到他会害你,可事实上呢?他可是让你险些丧命的幕后之人,你作为他最疼爱的儿子,还是一心培养的继承人都免不了被他所不容,平王叔手握兵权坐镇南境,还是皇族嫡系,他如何能不防着?”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身世和当年的那些事,她现在对皇帝是很厌恶的,或者说是憎恶,慕容璃逃婚有错,可一开始原本就是他不顾慕容璃的意愿就将慕容璃定为他的未婚妻,若论对错,他们都是有的,可皇帝怕是从不觉得自己逼婚有错,只恨慕容璃逃婚。 而且,不管慕容璃做错了什么,慕容家对他忠心耿耿,而她舅舅慕容瑾更是和他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他却因为一己私怨覆灭了慕容家,让慕容家受尽屈辱和谩骂,加之元决的事情和其他种种,皇帝在她这里的印象,是人渣无疑了,还是那种极端人格的人渣。 对此,元决不予置喙,算是认了叶欢颜说的。 叶欢颜瞧着他神色间仍有些凝重,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道:“先前你还对平王叔有所忌惮,毕竟你若是想要为母后报仇,就得要与陛下抗衡,平王叔会是一个麻烦,可如今不费吹灰之力,陛下自己断了臂膀,你也省事了,陛下即便是众叛亲离也算是自作自受,你安心做你想做的就是,就不要想太多了。” 第711章 心寒 元决颔首,低声道:“我知道,我也只是……算了,不说这事儿了,今日难得有些空闲,天气也不错,带你出府走走吧。” 叶欢颜笑着:“这么有闲情逸致啊?可是我们能去哪?现在还是国丧,外面哪哪都不开门,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好玩。” 元决道:“随便走走,你不是还说府里的荷花开的不好看?王府隔壁的观赏园子里的荷花是出了名的美,现在正是时节,带你去那里走走看看。” 叶欢颜来了兴致,忙笑眯眯道:“这可以,那我们走吧,地方就在王府隔壁,咱们也不用叫马车了,直接走着去就好。” 她最近因为姬珩和那些事儿,一直没什么好心情,今日难得他有空可以陪她,她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元决也乐得和她多走走,便真的不叫准备马车,直接牵着她一路出府,绕了一大圈,去了王府隔壁的花园里。 …… 与此同时,平王府。 元倾城听闻平王府的事情后,立刻回了王府,一路寻到平王妃所住的院子,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下人们拦着一个女子不让进去,那女子是她的庶出姐姐元倾羽,嫁去了庞家,显然是得知此事回来求情的。 她看到元倾城,立刻扑过来要求情,可元倾城素来不喜欢这个庶出姐姐,又是这个时候,所以懒得搭理她,直接甩开她进了里面,下人们自然是不敢拦她的。 一路走进院子里,又进了平王妃的屋子,里面安静的好似没人,她走进内室,才看到平王妃坐在那里低着头,隐有些阴郁不甘。 元倾城极少看到平王妃这个样子,一追以来,母妃除了温柔就是偶尔凌厉,可一脸阴郁的模样,是不会在她面前显露的。 她愣在那里,嗫喏出声:“母妃。” 平王妃忙抬头看来,看到她有些意外,面上的阴郁不甘消散,忙问:“倾城?你怎么回来了?” 元倾城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 平王妃微微凝神,旋即不以为然的笑道:“不过是清理门户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怀着孩子呢,可不好乱走动,今日便罢了,以后得注意些知道么?” 元倾城微蹙着眉头,抿了抿嘴,才抬步上前去,在平王妃身边坐下。 犹豫了一下,她忍不住问:“母妃,这件事真的是庞侧妃做的?我怎么觉得她没有这个胆子?” 她虽然不喜欢庞侧妃,也知道庞侧妃素来不安分,可是父王一心在她母妃这里,最疼的也是他们几个嫡出的孩子,而母妃驭下极严手段精明,庞侧妃根本不是对手,她不敢在母妃眼皮子底下作妖的。 平王妃眉目间再现阴郁,很浅淡,可元倾城还是看出来了。 只听她低声道:“确实不是她。” 元倾城傻眼:“啊?不是她?那您为何……” 平王妃淡淡道:“人证物证俱全,这件事落到她的身上了,就算不是她,也只能是她了。” 顿了顿,平王妃有些厌烦的道:“所幸她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顺势而为罢了。” 元倾城吃惊:“她是背锅的?那究竟是谁做的这件事?又怎么会落到她身上去的?” 平王妃看着元倾城,明明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她问:“你觉得能让宫中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不敢道出实话的人,能是谁?” 元倾城闻言,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脸色骤变:“是皇伯伯?!” 平王妃讥讽的笑着,没否认,眼中因有些怨恨。 元倾城惊道:“怎么会?皇伯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可是……要断我们平王府的嫡系血脉啊,父王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对他忠心耿耿,他为何要如此?” 在她印象里,皇帝对平王府一直是特别好的,而她父王和皇帝的感情也极好,父王也忠心不二,兄弟君臣可谓佳话,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竟然暗中做了这样的事情,直接断了平王府嫡脉。 若是如此,平王府这么多年的忠君岂非成了笑话? 平王妃冷笑道:“为何?还不是防着我们?忌惮你父王!” 元倾城道:“可是父王对皇伯伯是没有二心的啊。” 父王有多忠于皇帝,她作为女儿再清楚不过了,她以为,皇帝是明白的。 平王妃咬牙道:“也幸好是没有二心,若不然就不只是断嫡系血脉的事情了,而是直接灭门了。” 元倾城惊得说不出来话。 平王妃有些愤懑:“要怪就怪你父王与他一样同是嫡出,还坐镇南境手握军权,当年晟王出事后,南境就是你父王一手掌控,我早就劝你父王谨慎些,可你父王就是总以为陛下不会猜忌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这素来是帝王大忌,他如何能不忌惮?可他也太过下作了,竟用这样的手段,卑劣无耻!” 这几年,元决病着,元凌虽然渐渐出头,可也不顶事儿,皇族之中唯有平王府最是夺目,而平王不仅手握军权,还正好也是先帝嫡次子,按理说,也是有正统名分的,皇帝本就多疑且寡恩,会忌惮也在所难免,可这个手段未免太过。 元倾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件事对她冲击真的挺大的。 她以为她活的挺明白的,可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平王妃这时看向她,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母妃恼恨的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你。” 元倾城倒是愣着了,不明道:“我?怎么又扯到我了?” 平王妃越想越是懊悔,气得红了眼,眼中含泪咬牙切齿道:“当初我与你父王就是想着身为人臣,尤其是做为陛下重用信任的胞弟,合该为陛下分忧,才牺牲了你的婚事将你许给谢家好平衡朝局,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我若是知道陛下如此……我当初断然不会让你和谢家定亲。” 他们为了表露忠心,牺牲了一个女儿,可皇帝竟然还不肯放过他们,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可谓心寒至极。 第712章 不再为难,坐实罪名 元倾城听言怔愣片刻,才有些晦涩的笑着道:“母妃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反正我和谢桓也已经成亲,孩子都有了,事成定局,而且我也是自己愿意嫁给他的,这就不算牺牲了我,您就不要为此耿耿于怀了。” 平王妃自责道:“可若是当初我们没给你已定下这门亲事,你又怎么会心悦他甘愿嫁给他?其实母妃看得出来,去年你和他从南境回来之后就与之前不同了,母妃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瞧着你分明已经疏远了他,怕是也不一定要嫁给他的了,若是那个时候我想办法阻止这门亲事,也不至于让你入了谢家,虽说谢家待你好,可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她捧着元倾城的脸,难掩心疼愧疚,带着几分腔音哑声道:“我的女儿,明明出身皇室,是天之骄女,自小就顺遂无忧,合该嫁一个好郎君一生美满,如今却身不由己的入了谢家,谢桓虽好,可终究不是良配,如若这一切都值得便罢了,可如今却……你说我和你父王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呀!” 他们夫妇这一生都不曾有过二心,自问从未对不住上面那位,到头来牺牲了一个女儿还不够,连儿子儿媳也遭此恶毒算计。 元倾城极少看到平王妃这样,忙抬手握着平王妃的手哄劝道:“母妃,你就别自责了,我真的挺好的,我和谢桓如今也挺美满的,往后的事情如何我们都不去想,只在乎眼下,无论如何,起码现在我们过得挺好,女儿从不觉得这是牺牲,你也不要这样想好不好,我还怀着孩子呢,你这样我心里很不好受,你总不想你外孙也跟着难受吧。” 平王妃被她这话逗乐了,顿时隐瞒消散,无奈嗔道:“好好好,母妃不说了, 不让你和我的小外孙难受。” 说着,她手轻轻地摸着元倾城的眉尾鬓角,很是轻柔小心。 元倾城笑眯眯的让她摸着。 随后,她想起什么,忙问:“不过母妃,既然这件事是皇伯伯做的,那为何会牵扯到庞侧妃?还弄得人证物证俱全,未免手脚太快了吧。” 平王妃某件划过一抹冷芒,眯着眼道:“那自然是咱们这王府里,有他的耳目,而且此人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栽赃庞氏,定然不是普通的下人。” 元倾城忙问:“那母妃觉得会是谁?” 平王妃想了想,低声微咬着牙道:“究竟是谁我还得暗中查,不过哪些人有疑我心中有数了,如今不好继续刨根究底,不过往后我定然清理干净了。” 这件事这么快就被栽到庞侧妃头上,说明现在皇帝在盯着平王府,她就算心里再恨,总还是要顾着王府的将来,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还有内情,相信是庞氏所为,大事化小了,其他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过了这场风头再想办法揪出皇帝的耳目处置掉。 元倾城想了想又问:“那这件事您会告诉父王与皇伯伯有关么?” 平王妃反问:“为何不说?” 元倾城迟疑:“若是说了,那父王岂不是会……” 她父王有多看重和皇帝的兄弟情分的,元倾城都是看在眼里,若是知道此事,以她父王的火爆脾气指不定会做什么呢。 平王妃道:“他也该好好瞧明白,他所谓的好兄长是怎么待他的,若不然,他还沾沾自喜的觉得他们兄友弟恭实乃佳话,真是讽刺。” 元倾城一脸顾虑:“可是我担心……” 平王妃道:“你放心吧,你父王不是莽夫,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冲动胡来,只不过经此一遭,他也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省的他总是左右为难。” 这个话听得元倾城有些纳闷:“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王妃笑了笑:“都是朝政上的事情,你就别问太多了,这件事你也当做不知道,回去后好好养胎,尤其绝对不能让谢桓知道此事的内情。” 元倾城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不过母妃刚才说的为难,不会是指父王是忠于皇伯伯还是支持晟王哥哥的事情吧?” 她问的有些许忐忑小心,因为这事儿,她也是猜测。 平王妃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元倾城一直都不理会这些事情的,她虽然什么都懂,可因为活的太明白了所以简单,并不会太注意朝局纷争,这种有关皇权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和她说。 元倾城撇撇嘴道:“猜的啊,我总觉得晟王哥哥和皇……陛下关系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总之他们父子俩肯定没有表面上看的这样和睦,父王一直忠于陛下,可是又因为陛下之前的态度和以前在南境的情分,是明确支持晟王哥哥的,若是他们父子不和,父王肯定为难,母妃说父王左右为难,我就觉得应该是为了此事。” 平王妃颔首:“他确实是一直为了此事烦扰,抛开兄弟情分和对晟王的欣赏不谈,陛下此人昏聩寡恩,而晟王却与之截然相反,无论是心性还是才能都是足以做一个明君的,你父王对陛下治理江山 的手段素来是有异议的,只是因为兄弟之情和忠君之心不加以置喙,可他是看好晟王的。” 平王妃站起来,缓缓踱步道:“许多事情你不知道,可你父王和我都清楚,晟王和陛下之间有许多矛盾,迟早是会反目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也绝对不会顺利的子承父业,这江山皇权虽是个好东西,可即便是陛下愿意给,晟王也不会肯就这么接过去的。” “先前你父王很为难,怕一旦有这么一日恐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倒是不用了,既然陛下如此防着我们,不惜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断了我平王府的嫡脉,待我们恩义全无,那我们就得如他所愿,否则岂不是让他白费了这番苦心?” 罪都受了,若不坐实了罪名,岂不是白白遭罪?他们可不是逆来顺受的。 第713章 计较 元倾城在平王府待了一个下午,陪着平王妃说了好久的话,又去看了世子妃。 世子妃已经病了两日了,那日从晟王府回来就病倒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可谓是万念俱灰, 一时间郁结难解,就病来如山倒的。 不过元倾城不敢多待,因为她怀着孩子,怕让世子妃看了更伤心,问候了几句就走了。 回到靖安侯府,靖安侯夫人来问了她王府的事情,说了会儿话她去忙了,元倾城无所事事,正好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就慢悠悠的走去谢桓的书房,打算叫他用膳。 刚走到书房前面,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谢宇,另一个中年的男人,她没见过。 俩人见到她,纷纷行礼:“见过郡主。” “嗯。”元倾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谢宇旁边的陌生中年男子,有些疑惑,可也没多问。 元倾城既然没话说,他们两个又拱手行礼,然后离开了。 元倾城转头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随后才抬步继续往前走,进了书房看到谢桓坐在桌案后低头写着什么,挺认真的,不过可能是察觉有人进来,他停笔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她有些意外,手上却立刻将桌上的纸反过来盖着,还有些紧张。 元倾城挑眉走了过去。 然后目光看着他手上压着的纸,再看谢桓,板着脸挑眉问道:“写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还怕我看见啊?不会是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谢桓有些许尴尬,想了想,撤走了压着纸张的手,道:“也不是见不得人,你若是要看就看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也没见他把纸张翻过来。 元倾城看了一眼那张纸,却也没动,只是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才懒得理会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平白给自己添堵。” 谢桓笑笑。 元倾城严肃道:“不过我警告你啊,你不许做不该做的事情了,谢家和你以前怎么着我不管,也管不着了,可现在我们有孩子了,你做什么之前想想我和孩子。” 谢桓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坚定又温柔:“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将来。” 只有谢家一直好好地,他好好地,他才能和她们母子永远在一起,若不然,他万劫不复,而她跟孩子以后如何,他都不会知道了,这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和谢家都必须要好好地!为此,他什么都能做。 元倾城轻哼一声,不过却也还是挺受用的。 谢桓牵着她的手绕开桌子往外去,元倾城也任他拉着,俩人一边走着,谢桓一边问道:“你是刚从王府回来吧?岳母那边如何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元倾城闷闷道:“母妃还好,她本身就心性坚韧,非寻常妇人那般扛不住事儿,不至于这点事儿都受不住,这件事到底如何你不都听说了么?无外乎是庞氏胆大包天算计谋害嫂嫂,让嫂嫂不能有孩子,你还问我做什么?” 谢桓笑道:“听说的总是不全面,自然得问问你啊。”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扯着事儿,她为这事儿心情挺丧,不想多谈。 倒是想起一事儿,问:“对了,刚才我看到谢宇和一个中年男子离开了,那人挺面生,你身边的人我都见过,却没有见过他,那是谁啊?” 她和谢桓认识这么多年,谢桓身边都有什么人她是清楚的,谢桓也一直没有特意防她,并不避讳让她知道这些。 谢桓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朱毅,忙道:“哦,你说他啊,那是我的一个下属,之前一直蛰伏在外为我办事,刚回来不久,所以你没见过。” 闻言,元倾城顿足侧眸,一脸质疑的瞅着他:“为你办什么事?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谢桓:“……” 他无奈了:“你就不能对我少些偏见么?怎么我做什么事情到你这里都是不好的了?” 从去年南下回来后开始,元倾城就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他虽然甘愿受着,可是真的也挺无奈的,有时候好好地聊天,愣是让她整的没法继续,于是夫妻俩感情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维持着。 元倾城较劲儿了,冲着他劈头盖脸就问:“是我对你有偏见么?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难道你没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还质疑错了?” 谢桓瞧着她这气呼呼架势,心惊肉跳的,当即低头服软,收扶着她的手臂好言哄劝道:“是是是,我自己德行不好我知道,你也没说错,乖,你别动气,还怀着孩子呢,大夫说了孕妇要心平气和。” 元倾城不让他扶,绷着脸冷哼:“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再想起你那些糟心事儿气到自己和孩子不划算。”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想起他之前做的那些让她伤心的事儿,就是觉得委屈,总是想和他掰扯对错,也是怪了,不知道是不是孕妇爱胡思乱想,明明她之前都放下了,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事情了,可是现在却一点就着似的,他一有什么让她看不顺眼的,她就忍不住去翻旧账。 真是莫名其妙,她明明以前不是这样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不管什什么事她都能够放下,过去了就都过去了,哪怕再想起,也该是风轻云淡才对,却越来越喜欢和他计较,仿佛就是想让他知道他曾经做错了,知道她之前的委屈。 谢桓顺坡下驴:“嗯,所以我们都不想这些了。” 元倾城瞅着他,总觉得他这几天也有些不一样了,好像自从得知她怀孕,他就比之前柔软了不少,温柔体贴的,还知道哄她了。 算了,凑合吧,也就这样了。 她十分勉强的道:“晚膳应该差不多送来了,走了,回去吃饭。” “好。” 说着,他立刻又牵着她的手一起,元倾城也没丢开,可也没反过来握着他,就只是默许了。 俩人携手缓缓走着,夕阳从后面照在俩人背上,俩人都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辉,俩人的前面也倒着俩人长长的影子,那样的登对般配。 第714章 异心 跟元倾城吃了晚膳后,谢桓又去书房忙活了一阵,吩咐了谢宇一些事,之后便带着朱毅出了靖安侯府,消失在夜色之中,去了和元凌约好的地方。 与谢桓密谈了半宿,元凌才悄然从密道回到府中,期间除了给他打掩护的冯宽,未曾惊动任何人,自然那些暗中盯着他们主仆的人也未曾发现他离开过。 恍恍惚惚的回到府中后,元凌仍旧是有些心惊未定的。 谢桓所言之事令他太过惊骇,当然,也不只是惊骇,还有愤恨和喜悦。 他没以后果然不是病死的,而是元决所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喜的是,这件事可是他的救命浮木,他这是绝处逢生了,这次,不仅是元决和叶欢颜,连叶家都别想独善其身!只要这些人都死,谁也阻挡不了他的路,这大胤的江山,终究还是他的。 没想到母后还给他留下这么一个扳倒元决的铁锤!一击必死! 冯宽瞧着元凌悲喜交加的面色,不由得好奇:“殿下,谢小侯爷这般神神秘秘的约见您,究竟是所为何事?您怎么好像……有些奇怪?” 冯宽是元凌自幼一起长大的下属,虽说这一年办岔了好些事,可是忠心自是不必多说,他的事情冯宽没有不知道的,所以这件事,元凌还是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冯宽听完,也是震惊不已。 冯宽忙道:“殿下,若是此事是真的,这么一来,您只要告诉陛下此事,晟王夫妇和叶家便都在劫难逃了,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搬到他们的好机会啊,叶归云抚养东启公主,说他通敌叛国都不为过了,而晟王既然害了皇后娘娘,又派人盯着您,定然也知道此事,只要陛下知道此事,便是不杀了他,他也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元凌自然晓得这些,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此事得慢慢来,这次是牵涉甚广,不能莽撞行事,先冷静下来等一个契机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吧。” 冯宽闻言忙问:“殿下此言,莫非是还有别的打算?” 元凌道:“倒也不是本王,是谢桓,他说他另有打算,不过具体如何他还没说,只是告诉本王此事,让本王有所准备,到时候该如何利用此事他会告诉本王的。” 冯宽点点头,道:“谢小侯爷素来心思缜密,谨慎行事却也正确,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了计较的,只是……” 他迟疑着没往下说,深色颇为凝重。 元凌见他欲言又止,当即疑惑的问:“只是什么?” 冯宽说:“属下是觉得奇怪,既然此事是皇后娘娘派人去查的,皇后娘娘不在了,自然是您接手娘娘的人脉,那个人先去告诉小侯爷,也不过是因为殿下身边有人监视不好直接来见,可此事该如何,应该由殿下做主,可看小侯爷的意思,倒是一切以他为主了,属下觉得如此很不妥当,小侯爷再怎么说,也是臣下。” 冯宽对谢桓是一直不满的,因为谢桓太过桀骜,对元凌虽说面上还算给脸,可细心去看,其实谢桓是瞧不上元凌的,此人太不可一世,再怎么说元凌都是他和谢家所效忠拥护的人,也就是主子,他却这般轻视,而冯宽作为元凌的下属,自然是有所不满的。 闻言,元凌微微蹙眉,似乎听进去了,脸色有些许僵硬。 他确实对谢桓有意见的,他哪里看不出来,谢桓根本没真的把他放在眼里,瞧不上他,只是母后说谢桓就是那样的性子,而谢桓确实是在他面前也没表露出什么来,加上他确实是要与靖安侯府搞好关系,他也就不计较了,可哪里就真的不在意呢? 谢家奉他为主君倾力拥护,自然该对他心服口服才对,这一点,他舅舅靖安侯是做到了,可谢桓却做不到,现在这样倒也没什么,可以后呢?他若真的可以登顶皇位,谢桓是不是还这样桀骜不把他放在眼里,然后再滋生出别的野心? 冯宽又道:“何况,此事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何须费心去多此一举的筹谋,只要如实告诉陛下实情,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属下以为,眼下应该趁着晟王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毕竟晟王一直都盯着殿下,只怕拖下去会节外生枝,他若是有所防范,那才是麻烦。” 元凌深以为然,点头道:“此事确实是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只要告诉父皇实情,父皇自然会处理好那些人,本王个倒也不知道谢桓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仅对计划三缄其口,还带走了朱毅,他原本想要把朱毅带回来的,毕竟是母后留下的人,母后不在了,自然就是他的人了,可是谢桓却说朱毅另有用处,把人带走了,他只能自己回来了。 冯宽道:“不管小侯爷想做什么,属下以为殿下不必听他的,以前有娘娘在,靖安侯府什么事情都跟娘娘对接倒也无可厚非,可眼下娘娘已经不在了,殿下便是他们要效忠的人,如若这样一件可以决定殿下将来命运的事情都任由谢小侯爷拿捏做主才行,那等事成之后,他们会不会一如既往的想要拿捏殿下做殿下的主?以小见大,不得不防啊。” 元凌一时间不说话了,冯宽是最了解元凌的人,这一番话,可谓说到他心里去了。 是啊,这件事足以决定他将来的命运,且毋庸置疑是能如愿的,因为无论谁从哪方面来说,父皇都不会饶恕元决夫妇和叶家,这些人是阻挡他前路的阻碍,除掉他们,他便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怎么说都该由他部署做主才对,谢桓却越俎代庖,实在是不能忍。 今次若是让谢桓为所欲为,那他岂非更觉得自己是可以随意拿捏摆弄的?等以后他会不会居功自傲,更加放肆? 得让谢桓知道,谁才是做主的人! 冯宽见他脸色原来越阴郁不甘,适时出声:“殿下……” 元凌回神,没了继续谈这件事的心情,淡淡的道:“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了,你先出去吧,本王一个人静静。” 冯宽只好退下了。 而元凌这一夜都待在书房未曾合眼。 第715章 告知皇帝 第二日,因为治水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朝中没什么要紧事,早朝很快就散了,皇帝回到乾元殿不久,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说雍王来了。 皇帝颇为讶异:“他怎么来了?” 皇后新丧不久,元凌还在孝期,所以是在府中赋闲的,没什么事他不会召见元凌,元凌也不会来见他,这突然来了,皇帝倒是不知道他所为何来。 通禀的太监道:“殿下说刚去给娘娘上了柱香,多日不见陛下,特意来给陛下请安,也有些话想与陛下说。” 皇帝想了想,微微点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闻言退下了,很快元凌就从外面进来。 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叩见父皇,请父皇安。” 皇帝叫他平身。 他一起来,皇帝才注意到他神色不太精神,随口问:“怎么瞧着这般憔悴?病了?” 元凌忙道:“多谢父皇关心,不过儿臣并非病了,而是因为一些事情寝食难安以致面容憔悴,本不该这样来见父皇的,可儿臣思虑再三,还是等不及了,便这样来了。” 皇帝闻言,拧起眉头问:“因为一些事情寝食难安?什么事?为你母后的事?” 元凌一脸的沉痛:“是,却也不止于此。” 皇帝眉头蹙的愈发紧:“你有话直说,朕不喜欢拐弯抹角。” 元凌闻言,犹豫了一下,没直接说,而是看向了守在御案旁边的卓安。 然后低声道:“儿臣想先请父皇屏退左右。” 皇帝不悦了:“你哪来这许多毛病?卓安是朕的心腹,朕的事情他无一不知,你能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朕,且是他不能知道的?” 元凌闻言,自然不好再让皇帝遣退卓安了。 他忽然就跪下了,声声恳切道:“父皇,儿臣请父皇为母后做主。” 皇帝纳闷:“嗯?为皇后做主?做什么主?” 元凌道:“父皇,母后并非病死的,而是被人所害的。” 皇帝沉了脸色,当即沉声问道:“为人所害?此话从何说起?皇后不是暴病而亡的?何况,她是皇后,谁能害得到她?” 元凌听得出皇帝的不耐,有些委屈,当即咬牙反问:“父皇以为,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在宫中谋害母后的,除了四哥还能有谁?” 他这话问的算是冒犯皇帝了,何况还牵扯到元决,皇帝当即变了脸色,怒斥道:“放肆!” 卓安也没想到元凌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也吓了一跳,听到皇帝的怒斥,忙把头压低了几分。 元凌这才察觉自己言语不妥,不该被情绪左右的,连忙心头一凛低下头去。 皇帝阴着脸沉声问道:“这种事情你岂敢胡言乱语?你可知污蔑你四哥是什么罪?你是疯魔了不成?” 元凌忙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污蔑。” 皇帝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的,倒是有了几分疑惑,当即问:“属实?那你是有证据证明是老四害了皇后?” 元凌十分笃定严肃的道:“儿臣没有证据,可有一件事足以证明而臣所言,待父皇听了,就知道儿臣所言虚实。” 皇帝目光沉沉的审视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倒是说说看。” 他想了想该怎么说后,猛地看向皇帝,先是问道:“父皇,您可知那叶欢颜是什么人?” 皇帝本能的对叶欢颜厌烦,拧眉不悦道:“她?你扯她作甚?” 虽然看在元决的份上不去理会叶欢颜了,可是此事对他来说仍是一根刺,他莫说见到,听都不想听到有人提起叶欢颜,还是在这种时候。 元凌有些激动的道:“此事便是与她息息相关,父皇还不知道吧,叶欢颜不是叶归云的亲生女儿,而是东启的公主,是庆阳郡主慕容璃和东启皇帝姬沉的女儿!” 这话一出,皇帝猛地一惊,直接站起来了,卓安也吓了一跳。 震惊了好一会儿,皇帝眯着眼死死的盯着元凌:“你……说什么?” 元凌放缓了声音,定定的看着皇帝一字一顿的重复刚才的话:“儿臣说,叶欢颜不是叶归云的女儿,而是东启的公主,是青阳郡主慕容璃和东启皇帝所生之女,此事千真万确。” 皇帝脑子轰的一声,缓缓坐下,脸色难看的厉害,不可思议的呢喃着:“这怎么可能?” 他声音已经隐隐有些颤抖,脸色十分难看,眯着的眼眸中尽是凛冽的寒光。 元凌见状,当即又道:“父皇若是不信,且听儿臣再细细道来便知真假,此事千真万确的,儿臣不可能造谣得出此事来。” 皇帝死死的压抑着心头的躁动,紧紧握拳稳了稳心神,声音压得有些低:“那你便说说看。” 元凌思忖片刻,道:“父皇应该记得之前天神庙祭祀,有人行刺父皇,后指控叶欢颜与青阳郡主相似的事情,也知道此事是母后所为吧?”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点了点头:“记得。” 元凌继续道:“那次之后,母后不知为何对叶欢颜的身世起了猜测,便派人暗中跟着叶归云,发现叶归云和肃王妃在叶欢颜生母的墓前私下见面,便猜测叶欢颜身世可能和青阳郡主有关,便派人暗中追查叶欢颜生母之事,还派人去了东启探查。” “不知道是否母后的追查被察觉惊动了四哥,四哥便派人将母后的人屠杀殆尽,母后也在那个时候无故病倒暴毙,这未免太过巧合,而这段时日,儿臣身边一直有人暗中窥探,正是四哥的人,他窥探的原因,便是母后派去东启的人逃过了他的追杀不知所踪,极有可能逃回来了,他怕儿臣知道什么。” “就在日前,母后派去东启的人悄然逃回,偷偷见了儿臣,告知儿臣此事,父皇应该是知道青阳郡主逃去东启做了东启皇后的事情,不过怕是怎么也没想到,青阳郡主其实当年并未死在东启,而是在裕王府出事后不知所踪,据说当时,青阳郡主已经有孕在身。” 皇帝听着,根本丝毫质疑也没有,他都信了。 殿内的气息顿时冷沉下来,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第716章 将离 元凌自然明确的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很低迷,所以不再敢出声,且还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卓安在一边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余光瞥向皇帝,见他脸色阴冷到了极点,就知道皇帝已经信了元凌的话,并且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顾不上惊骇了,心思转动,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晟王夫妇和叶家都完了,而且,绝对不止如此,接下来怕是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道皇帝会如何暴怒。 当年得知青阳郡主未死且是在东启,嫁给了姬沉成了皇后时,他也是这样死死地绷着脸,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沉默了一阵,皇帝压低了声音说:“你母后派去东启的人在何处?朕要见他。” 元凌惊讶得抬头看去:“父皇要见那人?” 皇帝情绪不明的问:“怎么?不行?” 元凌迟疑了一下,人现在在谢桓那里,他虽然打定主意自己出这个头,可是去问谢桓要人,总有些尴尬。 皇帝冷然的眯起眼看着元凌,眼神很是瘆人:“怎么?朕不能见他?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一切都是你杜撰的?” 元凌心头一凉,当即惶恐道:“儿臣不敢,此事千真万确,儿臣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杜撰这样的事情啊,父皇明鉴。” 皇帝道:“那就去把人带来,朕要亲自听他说。” 元凌哪里还敢有异议,忙道:“儿臣这就去,不过怕是要请父皇的等待些时候。” “无妨,朕等得起。” 元凌这便急忙退下了。 之后,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卓安看着皇帝面无表情情绪难辨的样子,心悬着。 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想必口干了吧?老奴去给您煮一壶茶。” 说着便躬身后退要出去煮茶。 可刚要转身,皇帝的声音响起:“卓安,你觉得这件事是真是假?” 卓安立刻转过身去看向皇帝,有些迟疑难为:“陛下,这……此事兹事体大,老奴不敢加以揣测,只是,陛下心中怕是已经有数了吧。” 皇帝不置可否,却也没再说话,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仅拳头紧紧的握着,后槽牙也咬的紧紧的,脸色依旧难看。 卓安小声道:“那老奴这就去给陛下煮茶。”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理都不理他了,卓安这便退下了。 急忙从乾元殿离开后,出了宫门,元凌思量了一会儿,只派了冯宽去谢桓那里要人,而他则是在宫门口等着。 靖安侯府。 谢桓正陪着元倾城在府中散心,今日是阴天,没什么太阳,正是出门走走的好天气。 花园里开了许多花,元倾城原本因为王府的事情,心情不大好,看到这些花都好了不少。 走着走着,忽然被一拨开的茂盛的花吸引了目光,她忙指着最好看的那朵,扯了一下谢桓道:“那朵牡丹开得挺好看的,你去摘给我,我要拿着玩儿。” 谢桓顺着看去,忍不住笑了,语调宠溺无奈:“傻了是不是?花都分不清楚,那不是牡丹,是芍药。” 元倾城有些傻眼:“啊?芍药?可它怎么和牡丹那么像?” 谢桓没有立刻说,而是先走过去把她说的开的最好看的那一朵折了,再拿着花走回来,给她。 元倾城接过,皱着眉看着,这花真的很像牡丹啊。 她自小对这些花卉什么的没多少研究,所以认得的花不多,这花一眼看去和牡丹一个样儿,她自然就以为是牡丹了,没想到竟然是芍药。 哦,似乎是听说芍药和牡丹相似。 谢桓解释道:“这是芍药,又称将离,因为和牡丹相似,很多人会认错,其实这两种花所含寓意是不一样的。” 对这些玩意儿丝毫不解的元倾城茫然:“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法?不都是花么?差不多一个样儿啊。” 在她这里,花这种玩意儿,也就是好看不好看的区别,当然,有些还能做花茶,喝起来挺不错的。 谢桓淡笑道:“这两种花并成为花中二绝,只是牡丹是富贵花,所谓天香国色说的便是它,可芍药不同,芍药是结情之花,比如男女结情,可赠之以芍药,就像现在这样,我把它送给你,以表我对你的心意。” 元倾城闻言,脸红了一下,对他就是一顿没好气的啐道:“去去去,贫什么啊,明明是我让你摘来的,到你嘴里反倒成了你送我了,不要脸。” 然后捧着花低头嗅着不看他,仿佛在掩饰羞涩。 谢桓瞧着她难得露出这副女儿家娇羞的模样,满心的欢喜。 元倾城只是更害羞了一下,才又恢复正常,疑惑问:“可是又为什么叫将离?这名字听着好像不是定情的意思啊。” 谢桓顿了顿,才低声道:“因为芍药花也有惜别之意,故而又称将离。” 闻言,元倾城了然了,然后忍不住揶揄他:“喔~那你又说把这朵花送给我,难道是想和我分开?” 谢桓当即板着脸道:“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分开?芍药所代表的寓意,是与赠花的人和心境决定的,我赠你芍药,只为结情,何况,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朵花不是我送你的?这下子倒是用来调侃我了?” 元倾城撇撇嘴,似乎不高兴了:“开个玩笑嘛,干嘛凶我。” 谢桓见她这样 ,有些着急了,忙有些无措道:“我……我没有凶你,我只是……不像你总是说这些话,我们都会好好在一起的,不会分开,不能拿这样的事情来玩笑的。” 元倾城冷哼一声,不过也没说什么了,拿着花绕过他就走。 谢桓忙跟上,走到她旁边就拉着她的手,元倾城也半推半就的随便他了。 又继续走了一会儿,谢宇匆匆来了。 他在不远处没走过来,可脸色有些焦急。 元倾城看了一眼,又看着谢桓,见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一声去忙,元倾城直接道:“找你的,看样子估计是有急事,你先去忙吧。” 谢桓迟疑:“那你……” 他好些天没这样陪着她散心了,总是想多陪陪,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很喜欢。 元倾城无语道:“我自己有脚有眼睛,难道我不会走啊?又不是孩子,还得你时时看着不成?” 第717章 朱毅不见,宫中密信 谢桓想了想,叮嘱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问问出什么事了。” 元倾城耸耸肩,一副随便他去的意思。 谢桓这才往谢宇那边走去。 主仆俩走远了些后,谢桓才淡淡的问:“什么事?” 他不大高兴。 谢宇忙道:“主子,雍王殿下身边的冯宽来了,说是让您交出朱毅,陛下要见他。” 闻言,谢桓一惊:“陛下?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知道他?” 谢宇道: “属下不知,不过看样子,估计是雍王殿下去见了陛下,将那件事告知了陛下。” 谢桓也猜到了这一点,当即脸色一沉,很是气急的咬牙切齿道:“愚蠢!” 说着,他顾不上再置喙什么,吩咐道:“你先把冯宽带去书房。” 谢宇应声去了。 谢桓想了想,又走向元倾城那边。 走到元倾城身边后,他有些歉意的道:“我有点急事要先去忙,你自己走会儿,累了就回去休息。” 元倾城波澜不惊:“哦。” 谢桓瞧着她闷闷不乐的,忙问:“不高兴了?” 元倾城眨巴眼,摊手道:“没有啊,你忙你的,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又不影响,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谢桓无奈的吁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元倾城催促:“赶紧走你的。” 谢桓这才疾步离开了,元凌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本来心里很急的,可总不能不过来跟她说一声就走,如今说晚了,自然得赶紧去见冯宽了。 看着他疾步离去,元倾城面色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只是他身影消失后,她收回目光,看着手上的花,有些许怅然。 将离么? 挺好的名字。 这么想着,她忽然苦笑了一下。 一旁的团团和圆圆看着她突然这般反应,有些疑惑,团团问:“郡主,您怎么了?” 元倾城微微回神,侧目低声道:“没事,走吧。” 话落,便继续往小径一端缓步而去,俩丫头面面相觑后,只得跟上。 …… 到了书房,谢宇已经和冯宽在等。 冯宽见他进来,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属下见过小侯爷。” 谢桓直接走到他面前问:“雍王殿下去见陛下了?” 冯宽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是。” 谢桓又不死心的继续问:“我跟他说的事情,他也都告诉陛下了?” 冯宽不答反问:“小侯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事关重大,殿下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告诉陛下让陛下做主的,怎么属下看您的样子,似乎还很不高兴?难道殿下做错了?” 闻言,谢桓就知道事情没得挽回了。 深吸了口气,他压着怒火咬牙问道:“我已经跟殿下说过,让他静观其变,我已经有了安排,他为何要如此……贸然行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一招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想说元凌鲁莽行事的,保存着几分理智才没有说出来。 确实是鲁莽,愚不可及! 冯宽依旧是不卑不亢:“小侯爷此言差矣,殿下所做之事,他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小侯爷不管有什么打算,既然殿下不认同而另有打算,您配合他就是了,殿下所做之事无论对错,小侯爷也是不能评判的。” 谢桓哪里不明白,元凌这是在防着他,他顿时气笑了,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便吧。” 事已至此,他再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了,毕竟已经闹到皇帝那里,只希望结果能如他所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说完,他吩咐谢宇:“去带朱毅来。” 谢宇脸色也不好看,他自然也听出来了冯宽的意思,闻言立刻就去了。 就当主子的一番苦心喂了狗了。 之后,谢桓不再理会冯宽,径直走到桌案后面坐下,冯宽也站着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不多时,谢宇回来了,却是急匆匆的。 一进来,他忙道:“主子,朱毅不见了。” 闻言,谢桓拧起眉梢:“不见了?” 冯宽也是有些吃惊。 谢宇道:“是,属下去了他住的地方,他已经不在了。” 谢桓眉头拧的愈发的紧,不见了…… 谢宇想了想,忙道:“主子,兴许他是不顾叮嘱出了住处,正在府里其他地方,属下这就去找他。” 谢桓吩咐过,朱毅没有召唤不能离开他住的地方的。这些日子也一直没违抗过,可今日…… 谢桓闭了闭眼,有些无力道:“不必找了,他怕是已经逃走了。” 朱毅的武功不错,所以能悄无声息的离开靖安侯府不奇怪,如今看来,他的到来或许不简单,便是他真的是皇后的人,所做之事已经另有目的了。 谢宇尚且来不及说什么,冯宽就惊呼:“逃走?小侯爷这是何意?您的意思是交不出朱毅了?陛下可还在等着见她呢。” 谢桓不答反问:“雍王现在何处?” 冯宽道:“殿下还在宫门口等着带朱毅进宫面见陛下。” 谢桓现在真的很想把元凌这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弄死,可却也只是想想,他权衡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什么:“我去见陛下。” 然后不等冯宽说什么,他便绕着走出桌案里侧,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肃王府。 肃王妃正在逗孙女,俩孙女已经俩月了,不仅长开了白白胖胖的,还会笑了,肃王妃愈发喜爱,每天闲暇之余就是逗孩子。 正抱着小孙女逗乐,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婢女的声音,肃王妃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花姑姑悄然走了出去,不过没多久她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王妃,宫中刚送来的密信。” 闻言,肃王妃这才把目光从孙女脸上移开看去,看到信封,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微微眯了一下眼眸,随即就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乳娘,吩咐她们先抱着孩子去世子妃那里。 然后才接过信封,打开。 果然是卓安的字迹,可内容…… 看到信中内容,肃王妃脸色骤变。 她不假思索,立刻就吩咐道:“不好,要出事了,快备马车,马上去晟王府!” 第718章 不能离开 临近午时,肃王妃突然到来,让叶欢颜很是吃惊。 叶欢颜迎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肃王妃就着急的问她:“晟王呢?他人在哪?” 叶欢颜愣了一下才问:“您来找他的?” 肃王妃点头:“嗯,找他有要紧事,我要马上见到他。” 叶欢颜瞧出了肃王妃神色很是焦急,便也不多问什么了,立刻带肃王妃去了冥松阁的书房。 元决也很意外肃王妃的到来,行了礼后正想问她来此所为何事,肃王妃就直接说了:“陛下已经知道欢颜的身世了。” 闻言,元决和叶欢颜都为之一惊。 元决可以说是惊骇了,可还尚存几分理智,看向叶欢颜到:“颜颜,你先出去,我和皇叔祖母单独说。” 叶欢颜还没反应,肃王妃就道:“不用了,这件事既然陛下知道,接下来必定难以收场,现在已经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元决还是有些为难,他是真的害怕她知道这件事。 叶欢颜心惊之余,听到他们的话,也不装了,直接道:“你们不用想着瞒我什么,关于我的身世,父亲已经全都跟我说了。” 元决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竟然都知道了,显然之前她去叶家回来的反常,就是因为此事。 叶归云竟然跟她说了? 叶欢颜忙对肃王妃道:“皇叔祖母,您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知道的?” 肃王妃把手中的折叠成一小块的纸给他们,道:“你们看吧,这是卓安不久前让人送出宫的密信。” 叶欢颜接过打开,元决也走到她旁边一起看了。 看完后,两个人脸色都难看了。 尤其是元决,他有些难以置信:“元凌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啊。” 他派去监视元凌的人一直都在,元凌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如果有异常肯定会立刻回来禀报的,如此严密监视下,谁能告诉他这件事? 何况,皇后的那些人都被他赶尽杀绝了,便是一个去了东启,也不可能顺顺利利的回来,便是回来了,又怎么见得到元凌? 肃王妃道:“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此事都是他告诉陛下的,而陛下已经信了,怕是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和叶家,我们都得想想办法才行了。” 闻言,元决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此事太过突然了,他一点准备的都没有,若是皇帝这个时候发难,真的不好招架。 而叶欢颜不知为何,脸色由凝重转为苍白,忽然腿一软,站都站不稳,直接瘫软下午。 元决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惊呼出声:“颜颜!” 这一接,人才没有直接倒下,而是靠在元决怀里。 肃王妃忙担心问:“欢颜,你没事吧?” 叶欢颜摇了摇头,却死死地咬着牙关没说话,脸色依旧是难看得紧,只觉得手脚冰凉,心也在凉。 元决扶着她,都能明确的感觉到她身体在在抖。 他很是担心,忙轻唤她:“颜颜,你是不是不适?要不要叫唐笙来看看?” 叶欢颜这次倒是开口了,恍惚道:“不用了,我没事。” 说着,便从他怀中出来站好,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和燥乱的思绪。 一定是姬珩。 她终究还是赌错了,他果然不肯放过她,直接捅到了皇帝那里去,接下来又是一场风雨,而她也好,元决也好,甚至是叶家,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元决还是有些担心,可她已经自己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眼下也顾不上安抚她,思量一会儿,对肃王妃道:“既然如此,姮姨你先回去吧,趁着他还没有动作,你离开晟王府,这件事现在不能牵扯到你,我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 肃王妃不怕被牵累,可是她背后还有肃王府,所以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可还不是忍不住叮嘱:“那我先回去,你们一定要好好处理此事,若是可以,最好不要跟陛下硬碰硬,实在不行你马上把欢颜秘密送走,这样的话或许会好些。” 只要叶欢颜不在,皇帝就一时间不会如何,总不能还没把叶欢颜怎么样,就先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和举足轻重的重臣吧。 元决微微颔首,道:“您先回去吧。” 肃王妃再不放心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走到叶欢颜面前,手抚了抚她的肩膀,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走后,元决才走到叶欢颜面前,蹲下微微仰头看着她,轻轻地握着她冰凉的双手。 俩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片刻后,他轻声道:“我这就吩咐墨玄带你秘密离开,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我去接你。” 她现在绝对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所以,便是肃王妃不提,他也会把她送走。 叶欢颜本想点头随他安排的,可仔细一想,急忙摇头:“不,我不能离开王府,不能!” 她知道的,只要她被元决送出王府,不管去哪里,都逃不出姬珩的耳目,姬珩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把她带走,所以,她若离开,可能就回不来了。 而且,此事因她而起,便是她走了,皇帝也不会罢休的,或许不会对元决如何,可是叶家呢? 元决柔声道:“颜颜,你不能留下,父皇绝对不会罢休,接下来可能是异常血雨腥风,你若留下, 必定有危险,只有你走了,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叶欢颜含泪摇头道:“我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我走了你才能安心,可是我真的不能走,我如果现在听你的离开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 元决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回不来?” 叶欢颜点了点头,低声解释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东启太子姬珩来了,他要把我带回去,这次的事情应该就是他让元凌知道的,所以我不能离开王府,不然他肯定会强行把我带走,我就真回不来了,所以,就算是死,我也要留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闻言,元决脸色骤变,震惊不已,显然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事儿。 姬珩…… 竟然是姬珩! 第719章 问罪 震惊之后,他忙问她:“你见过他了?” 叶欢颜抿嘴点头:“见过,而且他就是凤冥天。” 她之前一直不敢让元决知道,除了她那份私心之外,也是怕元决知道了不会放过姬珩,可如今姬珩如此行事,她也顾不上了。 她以性命相逼,姬珩都有恃无恐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把她逼到如此绝境,俨然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和死活,她也没有必要顾及姬珩的安危了,何况,就算元决知道了不会罢休,他也能自保的吧。 元决再度吃惊,当然,早就知道凤冥天和东启有关系,倒也没多意外。 可姬珩来了,这次麻烦真的大了。 他心突然就慌了。 他忙问:“所以,他是为了带你回去?” 叶欢颜颔首:“嗯,他不知道为何就知道了我的存在,这次来就是要把我带去东启,我跟他聊过了,也表明了态度不会跟他走,甚至以性命要挟,可他还是要逼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不能离开你身边,不然他肯定要把我强行带走的。” 既然姬珩知道,要来把她带回去是情理之中,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元决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沉沉一叹,道:“应该是皇后派去东启的人落到他手里了,怪不得我的人追寻不到。” 叶欢颜惊讶:“皇后派人去了东启?” 元决点头解释道:“嗯,她不知为何对你的身世起疑,不仅派人暗中打探,还派了人去东启暗查当年你娘的事情,叶归云当时也是察觉了有人在查你娘,就来告知了我你的身世和此事,我才取皇后性命,清理了她的人,也派人去了东启追杀她派去的人,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人不知下落,想来就是落到姬珩手里了。” 叶欢颜明白了:“原来如此……” 若真是这样,谢皇后可真是祸害,死了还留下了这么一桩事来,叶欢颜前所未有的对谢皇后感到憎恶。 然而,也顾不上厌憎皇后了,她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闹到陛下那里了,已经是火烧眉毛了,还是先想办法应付陛下吧,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元决自然知道事态紧急,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让我好好想想。” 说完便放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一边坐下,脸色沉重的寻思着。 这件事太麻烦了,他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了,原本若是能在皇帝出手前送她离开,事情还能拖延一二,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也不能送她走。 好像也只有硬碰硬了。 叶欢颜斟酌了片刻,道:“不如叫父亲来一趟吧,此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且陛下若是发难,绝对不会轻饶了他,还是得叫他来一起商量对策才好。” 元决一想也是,忙叫来墨玄去安国公府把叶归云请来。 可是等了许久,墨玄回来时却只是一个人。 他一回来就道:“属下晚了一步,安国公被陛下派人带进宫去了。” 闻言,叶欢颜和元决纷纷变了脸色。 …… 宫中。 乾元殿内,只有皇帝和叶归云君臣二人。 皇帝坐在上方,静静地看着叶归云不说话,脸色绷着,看不出喜怒哀乐,不过气氛微妙,叶归云还是能感觉到,皇帝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被皇帝赋闲也有三个月了,不太明白皇帝这个时候派人直接带他进宫是什么意思,一进来还看到皇帝脸色这样难看,仿佛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行礼问安后,皇帝不让起来他就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问询。 “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语调虽然恭敬,却不显谦卑,不卑不亢的。 皇帝闻言,忽然有些瘆人的冷笑出声:“叶归云,朕素来知道你胆子大,却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包天至此,竟然如此蒙蔽欺瞒朕。” 叶归云更加困惑了,忙低着头道:“臣惶恐,不知陛下所言何意?请陛下言明。” 皇帝目光愈发凛然,周身气压低的吓人,想了想,咬牙问道:“你不知道?那好,朕问你,叶欢颜是不是慕容璃和姬沉的女儿?” 闻言,叶归云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着皇帝:“陛下……” 皇帝瞧着他这反应,足以彻底确定,当即怒道:“看来真的是了,叶归云,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如此欺君罔上!” 叶归云想要解释否认的,可也知道没用了,惊骇过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先问:“陛下怎么会知道此事?” 这件事瞒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皇帝知道了呢? 等等……姬珩! 他怎么忘了,姬珩肯定会有动作,显然这次的事情和姬珩脱不了干系,他以为姬珩最多会从叶欢颜那里入手,没想到竟然来这一出。 他一直防着此事被皇帝知道,也没想到皇帝真的能知道,所以,从没有想过皇帝知道了该如何,而且还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姬珩到底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闹到皇帝这里,几乎是无法收场的! 皇帝目光阴鸷的死死盯着叶归云,咬牙狠声道:“朕如何知道不重要,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朕会如何处置你这个欺君罔上的罪人,还有那个孽种!” 闻言,叶归云当即出声辩驳:“陛下,她不是孽种,她是阿璃的孩子!” 皇帝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向叶归云,直接就砸到了叶归云的身上,然后指着他怒斥:“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朕提她!” 叶归云道:“陛下,臣自知犯下欺君之罪,不为自己辩驳,可是陛下,欢颜她并没有过错,便是当年阿璃有错,欢颜也是无辜的,陛下已经灭了慕容家了,她不该再成为陛下泄恨的对象,何况,阿璃当年所为便是有错,也不全是她的过错。” 皇帝脸色难看的厉害,脸色和声音都阴冷的问:“你想说什么?不全是她的错,难道还是朕的错?” 第720章 威胁和顾虑 叶归云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而且事到如今,再惹怒皇帝,情况也不会差到哪去了,就一脸无畏的看着皇帝反问道:“难道陛下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么?” 皇帝怒笑:“笑话,朕何错之有?”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是慕容璃那个贱人离弃背叛,去投入姬沉的怀抱,他那么爱她,她却弃如敝履,让他受了此生最大的耻辱和痛苦。 叶归云道:“从陛下当年不顾阿璃的意愿擅自让先帝赐婚开始,陛下就是错的。” 皇帝闻言,眯着眼盯着他,不说话,脸色难看的厉害。 明显的动了杀意。 当年也是这样,何如月也这样义正言辞的指责他,说他一开始就是错的…… 叶归云很明显的看的到皇帝的杀意,可也无惧,有些话他憋了多年,现在是不吐不快:“陛下钟情阿璃,想要将她据为己有,所以请先帝赐婚,臣不否认陛下当初是真的钟情她爱慕她,可阿璃从未把心放在陛下身上,陛下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对这桩婚约乃至于对陛下你有多抗拒,可她的抗拒与不愿,陛下何曾在在意过?陛下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 “陛下恨她逃婚离弃,这原也没错,阿璃逃婚是错,不管她如何不愿,如何无心于陛下,在与陛下有婚约的情况下和姬沉有定情是为不该,更不该逃婚去了东启,可她也已经付出了代价,陛下已经覆灭慕容家泄恨,为此不惜勾东启自导自演了一处叛国大戏,而她也因为将这一切归咎于己万念俱灰,最后死不瞑目。” “不管陛下如何不肯承认,在这件事情上,陛下和阿璃都有错,陛下逼婚与她,她逃婚背弃,她给了陛下耻辱和难堪,陛下也灭了慕容家,还间接逼死了她,如此种种已经抵销,可欢颜并无过错,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她来背负。” 他说的铿锵有力,毫无任何退缩。 皇帝冷笑道:“你倒是说的义正言辞,可你不要忘了,她是慕容璃和姬沉的女儿!是东启的公主!朕要杀她便是不为当年的事,为了她敌国公主的身世,杀她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何况,你现在自顾不暇,倒是顾得上去担忧她的死活,你为她辩解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你欺君罔上,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灭你叶家九族!” 叶归云无惧道:“陛下若是不怕大胤的江山动荡,那便是现在杀了臣也是无妨的,还有晟王和欢颜,既然陛下难容, 那就动手便是,只要陛下承受得起后果。” 皇帝闻言,冷然眯眼,声音阴沉的紧:“叶归云,你是在威胁朕?” 叶归云是破罐破摔了,满脸无谓无惧的道: “臣不敢威胁陛下,说的都是实话罢了,陛下应该清楚您杀了臣和难容欢颜的后果,陛下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怨至江山于不顾么?容臣提醒陛下一句,东启那边现在已经知道欢颜的存在,若是欢颜在大胤有个好歹,东启必定立刻大军压境,陛下若是不怕内忧外患,那就只管随心所欲。” 皇帝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以为朕怕东启?怕他姬沉?笑话!” 在他眼里,东启不过是一个一再败仗的弱国,而姬沉,也不过是曾经被东启送来做质子的玩意儿,他当年都随意羞辱,如今又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叶归云毫不犹豫的就反驳道:“陛下难道真的不怕么?陛下因一己私恨葬送了最能对抗东启的慕容家,在陛下的治理下,大胤的国力不复当年,内忧不断,北靖虎视眈眈,可东启这些年日渐强盛,陛下真的以为如果您除了臣和欢颜,能够收得了场么?” 皇帝下意识的想张嘴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叶归云可真的是了解他,知道他所有的顾忌,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思去发泄私恨,现在大胤江山不太平,他确实是做不到不顾后果的杀了叶归云和叶欢颜,不然就得同时舍弃元决,不管是留着元决还是杀了元决,江山动荡是必然的。 而东启…… 他再不肯承认,也都知道东启现在不像当年了,原本就蠢蠢欲动,如今再有叶欢颜的事情…… 他终究是一个帝王,执掌江山二十多年,苦心孤诣半辈子都是为了这座江山和皇位,还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大胤的未来的,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葬送了半生心血。 可是这件事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慕容璃让他承受了毕生最大的耻辱和痛楚,将他戏弄了这么多年,他当年连慕容家都可以灭了,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慕容璃和姬沉的女儿活着?若是人在东启便罢了,就如同姬沉和他们的儿子姬珩,他动不了,可叶欢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是他耻辱的证明,他安能容得?! 而背着他收容了慕容璃,养育了叶欢颜 的叶归云,也一样不能留! 他想到这里,看着叶归云的眼神愈发冷厉慑人。 …… 得知叶归云被带进宫后,元决立刻派人墨玄去盯着情况,夫妇俩在府里都很不安,元决好几次想进宫一趟,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去,得先看看皇帝会如何才行,贸然行事,只会让事态恶化。 而且,以叶归云的本事,自保绝对是可以的,起码他绝对能让皇帝不敢立刻杀了他,毕竟是镇守北境手握重兵,当年他为慕容家求情皇帝都没对他如何,如今更会有所顾忌。 果然过了一阵,墨玄匆匆回来,说皇帝让人将叶归云关押秘密起来了。 可也只是如此,没有再做什么,一直到下午,都没有什么针对晟王府的动作,还有异隐瞒了叶归云被关押的事情。 若非有卓总管密信告知,他们怕是会想不通皇帝关押叶归云做什么,所以也想不通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件事可是他的逆鳞,没道理这么平静。 叶欢颜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关押了父亲,却没有对我们这边有什么动作,不应该啊。” 第721章 焦虑 元决脸色很是沉重,道:“应该是另有后招,别忘了,他关押叶归云的事情如今可还是秘密,可既然他把叶归云关起来了,此事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叶欢颜点点头,焦虑不安的道:“没错,我们得想办法,不然若是陛下突然发难就麻烦了,而且父亲那里……他不能出事,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不是亲生父亲,可正因为不是,她才更不能让叶归云因为她而被牵连,她不是叶归云的亲生女儿,叶归云却庇护养育这么多年,如此大恩,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叶归云有事。 想到这里,对姬珩的怨念又多了一分,他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这样无所顾忌的出手,丝毫不在意牵连无辜,这么一来他目的达到了,可想过后果? 她便罢了,可若是叶家因此被皇帝难容,步了慕容家的后尘,她绝对不会…… 不会放过他! 元决握着她因为焦虑不停磋磨的手,轻声安抚着她道:“放心,我不会让叶归云有事,也不会坐以待毙的,相信我。” 叶欢颜还是很不安,茫然又委屈的低声道:“我现在是真的怕,陛下既然秘密关押父亲,明摆着不会罢休,还不知道会怎么对我们,姬珩又不肯放过我,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你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我就身不由己的多活了一次,这原本也不是我想要的,却要被迫承受这样的命运。” 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僵局,她怎么做都不对,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让她萌生出了前后两辈子第一次挫败无力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命运被牵引推动着,仿佛谁都掌控着她,可她自己却就跟浮萍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她只是想要跟元决好好在一起而已啊。 元决见她这般模样,心疼得要命,尤其是她罕见的眼角含泪,就跟戳心窝一样难受,抬手轻轻掩去她眼角的泪,柔声哄道:“好了,先不要想太多了,既然父皇只是秘密关押叶归云,没对我们做什么,事情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总会有办法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今日午膳都没吃,我再让人给你做一些送来,你先吃一点好不好?你一会儿还得吃药,也不能挨饿。” 临近中午得知的这件事,到现在都傍晚了,她一口东西都没吃,水都喝不下,一直焦虑不安,不管他怎么哄劝安抚都没用。 叶欢颜摇头道:“我吃不下。” 她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哪怕是真的饿了。 元决拧眉道:“吃不下也要吃一些,你不像我,我饿一顿两顿不打紧,可是你不行。” 叶欢颜还是摇头道:“我真的吃不下,我现在心里特别乱,特别迷茫无力,一点胃口都没有。” 元决听言,想了想,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墨玄的声音。 “殿下,唐笙姑姑来了。” 元决有些意外,叶欢颜也是,不过只是一刹那。 元决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了,不过没想到的是,唐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碗,不知道装的什么,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味,冒着热气。 走近才看出,是一碗面,看样子,是送来给叶欢颜吃的。 叶欢颜见状,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您这是……” 唐笙姑姑端着东西走到桌边放下,目光还算温和的看了一眼叶欢颜,没立刻和她说话,而是看向元决淡淡的道:“晟王殿下应该有事要忙,便先去忙吧,我陪着她说说话。” 元决确实是还有事情要安排,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却又不放心她,所以这半日一直都在她身边待着,而且唐笙…… 唐笙显然是都知道了,她这个时候在叶欢颜身边,不知道会说什么。 他有些迟疑。 可他正迟疑着,叶欢颜已经对他道:“你先去忙吧。” 元决微微蹙眉看着她。 叶欢颜知道他的担忧,忙牵强的扯出一抹笑,道:“放心吧,没事的,她不会逼我。” 元决闻言就没说什么了,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了一下,温柔的笑了笑,这才离开。 他出去后,唐笙姑姑才对叶欢颜说道:“听灵儿说你今日没吃午膳,想着你怕是晚膳也吃不下了,可你身子挨不得饿,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面,灵儿说这也是你一贯喜欢的口味,你尝尝,多少吃一些,一会儿还得吃药膳呢。” 听唐笙说是她亲手做的,叶欢颜有些许惊讶:“没想到您还会下厨啊。” 再看看那碗面,看着挺有食欲,闻着味道也不错,显然不是第一次下厨。 她还以为唐笙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唐笙道:“就会下个面,也是当年你娘喜欢吃才跟人学做的,许多年没弄过了,没有当年做的好吃了,不过我尝过,也不差多少,味道酸酸辣辣的,挺开胃,你应该吃得下。” 叶欢颜看着面条的卖相和闻着这味道,倒是真的来了几分胃口,也不好拒绝长辈的心意,便顿了顿,上前坐下,开始吃了。 确实是挺好吃。 唐笙坐在她旁边看着,目光很是柔和。 接下来的一阵子,屋内只有叶欢颜缓慢吃东西发出的动静,唐笙并不吵她,她也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吃着。 可即便这碗面开胃,叶欢颜也给面子的吃了,可还是吃不了多少,吃了一半,叶欢颜就吃不下了。 放下筷子静默了一会儿后,叶欢颜低声说:“姬珩做的事情您应该知道了吧?” 唐笙道:“我猜到他有所动作了,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计划,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她知道姬珩很快就有动作了,然后今日听灵儿说她的情况,就猜到了应该是姬珩出手了。 叶欢颜低声道:“我的身世,被他捅到皇帝那里去了,如今我父亲已经被皇帝关起来了,皇帝关了我父亲后就没有动作,我跟元决尚且不知道皇帝接下来会如何。” 第722章 别无选择 唐笙有些惊讶,可也是意料之中,所以没太惊讶,微微叹息道:“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以你哥哥的性子,只要你不答应与他回去,他会不择手段的,闹到这个地步是必然的,他自幼性子执拗,既然来了,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去的。” 叶欢颜道:“可他怎么都不该把事情难闹到这个地步,如今我父亲在皇帝手里,就算皇帝现在还不敢把父亲怎样,可以后呢?有了这件事情,只要皇帝在位,我父亲和叶家就随时可能步慕容家的后尘,他到底有多狠啊,为了逼我,把我父亲和叶家推上风口浪尖!” 不管她之后是怎么着,她都不在乎了,可是叶归云和叶家以后怎么办? 叶归云当年为慕容家求情,为慕容家的人收尸安葬,收容庇护慕容璃,把她养大,怎么都算是恩人,尤其是对她,养育庇护之恩大过天,姬珩再怎么逼她,都千不该万不该直接把叶归云推上如此境地!他根本就是不顾叶家所有人的死活! 想到他竟然如此狠心冷血,她就脊背发凉。 唐笙轻声道:“他这么做,确实是过了,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如愿带你走,否则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不过……” 斟酌片刻,她继续心平气和 的道:“我不是为他辩解,只是……他做事情不会没有分寸,何况叶归云确实是你们的恩人,他绝对不会无所顾忌,既然这么做了,定能保全叶家,保住叶归云的命的。” 叶欢颜苦笑讽刺道:“怎么保?事已至此,除非皇帝死了,若不然他怎么保得住叶家和我父亲?难道就像想要把我带走一样,也把叶家的人都一并带去东启?” 这个,唐笙就不知道了。 因为姬珩到底打算如何她尚且不清楚,这次姬珩直接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她是挺意外的,可不管如何,她相信姬珩不会冲动行事,就看在叶归云当年陪着慕容璃到生命的尽头,还讲叶欢颜养大,这样的恩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罔顾的。 唐笙垂着眼睑幽幽道:“如今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这件事我也不好插手,因为在我这里,无论是你哥哥还是你的抉择我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这么多年的心酸执着和你的无可奈何我都看在眼里,而私心里,我始终希望你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不管怎么样,欢颜,你无论如何都要先顾着自己, 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像今日这样不吃不喝的情况就不要再有了,你再如何焦虑烦躁,都得记得,只有你好好地,才能有精力去应付这件事。” 她其实就是担心叶欢颜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心绪,不吃不喝的也对孩子不好,虽然她用了些药在她身上,她的胎很稳,没那么轻易伤到,可是总是希望她能够心绪平和些,不然总是不利于孩子的。 叶欢颜听言,垂着脑袋静默片刻,嘴角微微笑着,有些苦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以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后,便低声对唐笙道:“谢谢您给我煮这碗面,很好吃,我现在已经饱了,您如果没事了就回去吧,我还得去和元决商量我父亲的事情。” 唐笙还想陪她说说话开解她,可是她显然是现在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她心烦,便只得先离开了。 唐笙走后,叶欢颜想着元决也和他一样中午就没吃,吩咐人给元决准备了些吃的,之后又吃了药膳,才带着元决的晚膳去了冥松阁。 …… 冥松阁的书房内。 元决站在窗台下,看着外面的湖景,听着墨玄的禀报。 “……属下问了暗中盯着雍王主仆的人,他们说雍王早上入宫见了陛下出来过一次,那时雍王在宫门口等着,而他的下属冯宽只身去了靖安侯府,之后冯宽便和谢桓一起去了宫门口和雍王回合一道入宫,宫中的人说,陛下见了谢桓后不久,就让人去把安国公带进宫去了。” 元决闻言,侧头看向墨玄,微微眯眼问:“谢桓?此事与他也有干系?” 墨玄道:“这个属下不敢肯定,可按照这些动静来看,显然谢小侯爷与这件事有关,陛下也是见了他才派人带安国公入宫的,可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元决略显阴郁的眸中划过一抹冷然,淡淡道:“如此看来,应该是姬珩通过谢桓让元凌知道了这件事,父皇见了他才派人带叶归云入宫,极有可能是从他那里得到了证实。” 既如此,在这件事情上,元凌和谢桓都一样脱不了干系了。 想到这里,元决萌生出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杀意。 不过眼不急,还是先处理好当下的这个困局,至于算账的的事情以后来日方长。 他定下心神,对墨玄道:“你先去做你该做的,有了叶归云的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墨玄颔首领命,然后退下了。 之后,元决在原处负手而立,凝视着外面夕阳下的湖景陷入了沉思,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因为想的太过入神,连叶欢颜来他都没能察觉。 叶欢颜让人把膳食放下出去后,就走到元决侧后方,无声无息的凝望着他。 他现在应该很为难吧,皇帝这次知道了她的身世,不会容她是必然的,叶家也一定有大麻烦,而他呢?他又该如何? 他多年的隐忍筹谋,这次怕是要功亏一篑了,皇帝若一定不肯罢休,他势必和皇帝对上,可现在时机还没成熟,尚且没有把握,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可他们都没有选择了啊。 叶欢颜就这么看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元决终于有了些思绪后回过神来,察觉有人在,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她。 叶欢颜没想到他突然转头过来,尚且来不及收敛情绪和抹去眼角的泪,就这么被他看了个正着。 她忙别过头去抹泪。 刚抹了泪水敛下情绪看向他,他已经走到她面前。 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怜惜又温柔,捧着她的脸颊其实我的:“好好地怎么又哭了?” 第723章 孤注一掷 叶欢颜微微扯起嘴角,笑着说:“没有哭,就是看你看的入神了忘记眨眼,干涩了所以流泪而已,我又不是小哭包,怎么会动不动就哭?” 元决闻言眸光微闪,目光愈发柔和,宠溺的笑着调侃她:“看我看得入神?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个觉悟,怎么?我今日比往常好看?” 叶欢颜笑眯眯道:“不啊,我觉得你日日都是如此迷人,而且平时我也盯着你看过啊,只是不让你知道而已,免得你骄傲自得。” 元决哑然笑着拉过她的手感受了一下,倒是没那么冰凉了,才放心下来,问她:“不是和唐笙一起?怎么来这里了?可吃过了?” 叶欢颜颔首道:“嗯,吃了她煮的那碗面,已经饱了,想着你也没吃,就让人做了些给你送来,不过刚才只顾着盯你,耽误了这么久怕是都差不多凉了,我去让人再热一下。”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叫人。 元决拉住她的指尖道:“别了,如今天气热,凉了正好,不用折腾了。” 然后便将她的手裹紧,拉着她走出外间,走向已经摆了晚膳的桌子那边,坐下。 叶欢颜特意让人都出去候着,所以没人伺候晚膳,本想给他盛东西的,可他不让,就让她坐着,自己动手了。 叶欢颜便静静地坐着看着他吃。 元决有些受不了被她这样看着,便问:“你要不要也吃一些?” 叶欢颜道:“不用,你吃就好了,我看着你吃。” 元决无奈笑道:“可是我舍不得让你看着我吃,你这样巴巴的看着,我反倒是吃不下了。” 叶欢颜闻言觉着自己盯着他也确实是有些不妥,便摸了一下肚子,想了想,道:“倒是还可以再吃一些,可是只有一副碗筷,我也不想再折腾人去拿来,唔……” 她微微凑过去一些,笑眯眯道:“这样好了,你喂我。” 元决乐得如此,所以接下来,他一边吃一边喂她,一顿饭吃了一炷香,吃饱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让人撤走了残羹剩饭后,也顾不上净口了,因为墨玄回来了。 叶欢颜正好是想和他探谈一下叶归云的事情。 墨玄禀报道:“陛下把安国公关在宫中秘牢之中,派了重兵看守,那些都是陛下的人,根本靠近不得,也打探不出具体消息,不过不久前送了膳食进去,可以确认,安国公现在确实是平安的,而陛下今日下午都在乾元殿没出来过,因为他下了严令封锁乾元殿,里面的动静也传不出来了,所以不知道陛下的具体情况。” 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似乎不想将此事闹大,所以叶家那边,陛下派了人去稳住了,安国公在宫中的消息并未传出外面。” 听完后,元决和叶欢颜便是早知道皇帝绝对不会轻易对叶归云如何,可听到这个也还是松了口气,尤其是叶欢颜,悬着的心落下了几分。 元决吩咐墨玄:“再去盯着宫中的情形,你亲自去,让宫里的人想办法和乾元殿的人接上头。” 墨玄领命退下了。 元决伸手握着叶欢颜的手,对她轻声道:“好了,叶归云暂时不会有事,你也可以先安心了。” 叶欢颜低声道:“确实是安心了些,可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我们都知道陛下不会贸然对父亲如何,可这件事也难以收场了,就算现在陛下不动手,以后叶家也好,父亲也好都不得安生了,陛下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真的已经不去想自己该如何了,只是怕叶家和叶归云因为她而被牵连。 若是如此,她死也难辞其咎。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对叶家上下的感情如何的了,不管过去如何恩怨如何,不管她和叶归云之间有多少父女亲情,在得知全部身世的时候开始,她都没有资格去责怪和怨恨了,只能感恩,所以,她现在不想看到叶家的人出事,也不能让叶家的人出事,一个都不行。 她没有资格连累叶家。 元决道:“不要怕,我会护着他们的,绝对不会让你父亲和叶家有事。” 叶欢颜闻言,忍不住问他:“你打算如何?” 元决想了想,低声道:“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会做好部署,只要他发难,便不惜一切和他抗衡,你也好,叶家也好,我都不会让他动的,所以你不要担心,好好地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既不会让他对你如何,也不会让姬珩把你带走。” 他这个意思,其实就是只要皇帝有所动作要动她和叶家,就反了皇帝! 叶欢颜闻言,忙拧眉道:“可是你有把握么?现在的局面,总还是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的,我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连你也……” 皇帝现在按兵不动,或许有诸多因素,可显然也是顾着元决,他终究不想舍弃这个儿子,可如果到了那一步,若是败了,他的所有,也就到此为止了。 元决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的,我并不怕这样的结果,我和他原本就注定有父子相残的那一天,我一直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他害死了母后,毁了姐姐的一生,也曾几乎毁了我,还……” 顿了顿,那些令他一再深恶痛绝的事情他没有一一道出,转而道:“我原本就打算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便亲手夺了他的一切让他为他所为付出代价,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我没什么好怕的。” 原本可能会害怕她受他牵连,可如今也不怕了,姬珩既然来了,如果他出事,她会被带回东启去,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她总是能平安顺遂的安度余生,她会成为东启最尊贵的公主,有父亲和哥哥疼爱,所以,他什么也不怕了。 叶欢颜闻言,心中挺难受的。 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因为她,让他走上了这条没有回头的路,明明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因为她一再破例,现在还要在时机还没成熟的时候,为她豁出一切去赌那一个结果。 若是败了,他将不得好死…… 第724章 来历 一想到这个可能的结果,她就真的特别怨姬珩。 他这是真的要毁了她的一切啊。 不管这次的事情会有何结局,她都不会谅解姬珩了,所有的血缘羁绊和过往渊源,都不复存在。 元决安抚她道:“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既然父皇暂时不会如何,我们一切如常就是了,且看他有何动向,总之我答应你,一定会护着你和叶家,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好不好?” 叶欢颜有些勉强的扯起嘴角,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接下来,元决叫来了下几个心腹下属做部署安排,叶欢颜在旁边给她他研磨陪着他,听着看着,倒是对他的实力有些意外,元决对京城朝堂甚至是是各方军权的渗透比她之前知道的要深得多,虽然不能跟皇帝持平,可是真的对抗起来是有胜算的。 只不过若是如此,大胤必定大乱,只怕内忧外患,若是能不走这条路,她真的希望不起风波,徒增不必要的伤亡,还要背负骂名。 一直默默的听着看着,等他写好了密信让这些人拿去传给指定的人后,叶欢颜才问:“城外的赤廷军是你的?” 京城中午诶驻扎着八万赤廷军,分别是东西南北四面各一两,是护卫京城的,她记得去年她在天神庙遇刺,就是赤廷军赶到才平平息乱局,好像掌管这支军队的祁阳侯是皇帝的人,而四个将领都是出身名门世族或是皇家子弟,好像也都是效忠皇帝的,只是因为皇帝素来对元决的态度,偏向元决罢了。 可他们不至于真的帮着元决反了皇帝。 元决笑道:“怎么会?只是那些掌控军权的人中有我的人罢了。” 叶欢颜了然,他是渗透到了赤廷军中,如此,便是赤廷军不能为他所用,起码是能够稳得住的。 “那禁军呢?也有你的人?” 不过也是她明知故问了,他怎么可能不安插人道禁军之中,这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二道防线,也是驻守宫城内外的屏障,再进去就是皇帝的亲卫和暗卫,那是最后一道保护皇帝的,也是无法沾染得到的,他既然早就在韬光养晦,自然会在禁军纸张兵权的将领之中安插自己的人。 元决为微抿着唇,有些无奈的颔首道:“嗯,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与父皇对上,京城大乱是必然的。” 所以,真的还没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若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不会如此贸然出手,他输赢尚且不论,京城大乱,真的会殃及很多人,又是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后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闻言,叶欢颜手一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中苦涩得不行。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让元决发现,停顿一瞬便继续忙活,元决也还又被的事情要安排,又在写。 过了不久,墨玄回来了。 一回来便禀报:“殿下,王妃,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离开乾元殿去了琉璃殿。” 闻言,元决和叶欢颜都有些惊讶,元决蹙眉道:“琉璃殿?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心思进后宫?” 琉璃殿正是琉璃夫人所居宫殿。 这个墨玄就不好说了,倒是叶欢颜这时出声:“或许是因为我娘吧。” 以前就听元决说琉璃夫人是替身,听这封号,再看她一直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毋庸置疑是慕容璃的替身,皇帝这个时候去找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慕容璃了。 只是也不知道有多像,竟然连面目都不能示人。 可这个女人也是可悲,被人当做替身禁脔一样,自己的样子都不能给人看,皇帝这么恨慕容璃,又能对她有多少温情? 元决这才想起,琉璃夫人是慕容璃的替身,倒也认同叶欢颜的这个说法。 叶欢颜心中疑惑,便也问出口了:“对了,你见过琉璃夫人的样子么?她到底有多像我娘?陛下独宠她这么多年。” 元决想了想,道:“见过,确实很像。” 侧头看着她的模样,凝视片刻,才客观的道:“她和青阳郡主的相似程度,跟你差不多了。” 那确实是真的很像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思一动,问:“那陛下又是怎么收了她的?” 元决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七八年前吧,父皇巡视闽南,在渝州停留数日,听闻永渝州有一名女支云笙,其美貌才情在闽南一带都极具盛名,父皇不知道从哪里看过她的画像,便让人带她去要一睹其容颜,之后,她就被父皇带在身边,又带回了京城,封做琉璃夫人。” 叶欢颜听言,寻思了一阵,又问:“陛下召见了她,就因为样貌与我娘相似便顺势收了她了?这不太符合常理,便是相似,可到底是这样的出身,陛下也不至于吧。” 她也不是贬低这位琉璃夫人的出身,毕竟沦落风尘或许也并非此女所愿,这就不能去贬低了,可皇帝到底是皇帝,不可能就这样收了一个这样出身的女人,还带在身边带入宫加封独宠。 元决道:“也不只是如此,父皇召幸她当夜,有人行刺,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仿佛是救驾有功,反正应该是有了这么一桩事,父皇才决定留着她。” 叶欢颜闻言,当即又问:“那刺客可抓到了?” 元决摇了摇头:“说是已经杀了,不过当时我不在,等赶到渝州与父皇汇合时,此事已经了结。” 说完,他有些不解的问她:“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叶欢颜连忙莞尔道:“这不是突然说到她了么,难免对她的事情有些好奇,心中有疑自然要问一下。” 元决点了点头,便没说什么了。 继续问墨玄:“那可与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人接上头?” 墨玄回话道:“回殿下的话,并没有,陛下突然下令严防,许是担心此事被传出来,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越过乾元殿守卫和陛下身边的暗卫与里面的人通消息,所以现在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尚且不得而知。” 第725章 生疏 元决寻思片刻,吩咐道:“那你一会儿去一趟肃王府,去见姮姨,问她能否想办法和卓安通消息,打探父皇的情况。” 别人或许没办法与外面通消息,可是卓安未尝不行,只是得注意分寸,不能败暴露了,不然卓安就得死。 就像现在,皇帝封锁此事,卓安却告诉了他们,若是他们表露出知情的样子,卓安必死无疑,到底是一直好心帮助他们的人,所以他们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露出端倪让皇帝知道。 墨玄领命又离开去了肃王府。 元决又整理了一下刚才没弄完的事情,忙完后对叶欢颜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清华居去吧。” 叶欢颜刚刚在想事情,没太注意他,听言忙回神,问道:“啊?你不忙了么?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元决道:“忙完了啊。” 叶欢颜一看,他桌面都整理好了,便淡淡笑着点点头道:“那走吧。” 俩人这便携手出了冥松阁,回清华居该干嘛干嘛。 与此同时,靖安侯府。 谢桓原本在陪着元倾城,谢宇突然回来,他便让元倾城自己待着,自己走出外面,走远了些才问谢宇:“如何?” 谢宇道:“陛下刚刚离开乾元殿去了琉璃殿。” 闻言,谢桓诧异不解:“陛下这个时候去琉璃殿?他没有做别的安排?” 谢宇回话道:“并没有,除了加强乾元殿和自身周围的守卫防护之外,陛下再没有做别的安排,仿佛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就让谢桓想不明白了,皇帝这是什么态度? 他今日跟着元凌入宫讲清楚始末之后,皇帝大致是都信了,之后让人把他们带到后殿待着,便立刻派人带了叶归云入宫,也不知道君臣二人说了什么,皇帝又如何处置叶归云的,反正后来皇帝让他和元凌出宫了,出宫之前勒令他们不许泄露此事,他出宫后派人打探,才知道叶归云被皇帝的人带进宫后就没回去了,皇帝让人给了叶家说辞,说是派去办急事去了。 如今半天下来了,也没对晟王府有任何安排,还有心思进后宫,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可也不可能,叶归云现在多半是在皇帝手里,他若是打算略过此事,不可能不放叶归云回府,而且这件事皇帝没有道理不追究,当时听他说完,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皇帝的脸色难看到那个地步,仿佛要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样子,便是他素来胆大,当时也有些被吓到了。 所以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皇帝必须要追究到底才行,不然遭殃的就是他们。 也不知道元决现在是否知道了此事,毕竟元决派了人盯着元凌,可元凌今日这样贸然行事,元决定然起疑心,不过皇帝及时封锁,应该还不知道,只是之后呢?肯定是会知道的,若是这次不能扳倒元决,以后元决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皇帝怕是也一样。 权衡思量片刻,他吩咐道:“让宫里的人注意陛下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 应声后,谢宇便退下了。 谢桓站在原地静默思忖了一会儿,才转身要回去继续陪着元倾城。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元倾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框里侧站着,微微蹙着眉。 谢桓心下一个咯噔,忙上前:“怎么不在里面待着,还跑出来了?外面可热呢。” 现在正是酷暑季节,晚上虽然有点风,都是热风,屋内有冰才凉快些。 他说完正要扶着她走回去,元倾城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谢桓心下一紧,果然下一刻便听她问道:“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竟然还让人盯着陛下的动静。” 谢桓忙道:“只是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关乎谢家的利益,所以要看陛下的态度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元倾城面色肃然的道:“可我怎么觉得不只是这样呢?谢桓 ,你别是背着我在谋划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我可警告你,你不要胡来,做什么之前想想我和孩子。” 谢桓神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僵滞,旋即尽量温和的好言道:“我早上不是说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放心,我不会不顾着你们的,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你这样胡思乱想,对孩子不好的。” 元倾城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那一刹而过的僵滞,总觉得他还是没有谈成,可也不想刨根问底了,便淡淡的道:“最好是这样。” 谢桓笑笑:“真的是这样。” 元倾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警示他:“不过我还是提醒你,陛下那个人是极为阴狠寡恩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派人盯着他,那是帝王大忌,若师让他察觉,你和谢家也得玩完,所以你最好收起你的这些心思,不要去惹他。” 闻言,谢桓似乎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可又突然疑惑道:“你怎么现在对陛下有这样的看法?我记得你以前是很尊敬他的,称呼也素来是皇伯伯,怎么如今称呼疏远了,好似对他也厌憎了?” 似乎也就这些天的事情,明明前几日提起皇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称之为皇伯伯,态度也没变化。 元倾城眼神微动,旋即别过头去,依旧是淡淡的道:“以前不懂事,不过人嘛,总不能一直不懂事吧,何况叫皇伯伯也好,陛下也好,都不过是称呼,至于厌憎……你想多了,我可没这个胆子去厌憎陛下。” 说完,她转身走了回去,没心思和他多说什么。 可是谢桓却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她素来对皇帝是很敬重的,因为皇帝一向疼她,所以无论人前人后,她称呼皇帝,都是比较亲近的一声皇伯伯,这突然对皇帝变了态度,绝对是有缘由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最近…… 好像除了孩子,也就只有平王府的事情和她有关系,也比较能影响她。 难道平王世子妃的事情跟皇帝有关系? 第726章 推测 叶欢颜这一夜都没睡好,只是元决在身边,不想让他担心,大半时候都在装睡,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可天没亮就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心乱如麻,怎么都捋不清心头的思绪,越想越迷茫不安。 早膳时,听元决说要进宫一趟,叶欢颜吃惊:“你要入宫?这个时候?” 元决颔首:“嗯,总要去探一探他的态度,不过你放心,他现在还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只是以商谈政务的名义去的,他不会对我如何。” 叶欢颜想着确实是不能坐以待毙,便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那你注意些,眼下还不知道陛下憋着什么计划,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看出来什么,更不能和他有任何争执,先前你尚且可以仗着他的纵容保我,可这次情况不同,先前的法子都不管用了,如今宫中加强了守卫,若是触怒他,怕是你连宫门都不好出来。” 元决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叶欢颜便是不放心,也只能如此了,她总不能不让他去,也不能和他一起去,现在的她,连王府都不能踏出。 吃了早膳,他便进宫去了。 叶欢颜则是去了唐笙那里。 唐笙以为她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来找她说话排解心中的烦闷,可俩人才刚到药房后面的花架坐下,唐笙正要给她煮药茶,叶欢颜已经先开口。 “我现在没有心情喝茶,刚吃了早膳还饱着也喝不下,我是有一件事想问您,您不用忙活了。” 唐笙闻言便不忙活了,端坐着看着她,静待她说。 叶欢颜思忖斟酌了一会儿,问她道:“我记得您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我娘亲的妹妹慕容瑶当年没死,被我父亲和舅舅的人救出逃过一劫,却在被舅舅的属下护送南下的途中不知所踪,这些年生死不明?您在找她对么?”、 唐笙不懂她问这个做什么,点头道:“确实,怎么突然问这个?” 叶欢颜寻思了一阵,问:“她大概多大年纪?” 唐笙想了想道:“出事的时候,不满十六岁,如今该是三十有二了。” 三十出头…… 她记得去年去青禾山的时候见过几次那位琉璃夫人,虽然离了些许距离,人也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可是她还是看得出来琉璃夫人应该不算年轻,看身段极有韵味,应该三十岁左右吧,元决昨夜也说了,琉璃夫人在皇帝身边七八年了,在那之前是闽南渝州名女支,可能沦落风尘好些年了,若说她到皇帝身边时有二十多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会是她么? 这个世上虽说长得相似的人不是没有,可是能让皇帝留在身边,她总觉得这女人不单单只是长得相似,而且刺杀…… 唐笙疑惑问:“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平时若是问起倒也还好,毕竟慕容瑶是她小姨娘,她过问几句倒也符合常理,可这个时候,她若是没有缘由,应该顾不上关心这些。 叶欢颜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皇帝身边有一个琉璃夫人,是皇帝七八年前巡视闽南时在渝州遇到的,年岁三十左右,只是她戴着面纱不知道样貌具体如何,可元决说他见过这位琉璃夫人,很像我娘,皇帝俨然是把她当替身,这些年一直独宠,且是圈养着的。” 瞧着唐笙面色变了,她顿了顿,又不确定的道:“这个女人在被皇帝收在身边之前是个风尘女子,在闽南一带芳挺有名的,我觉得皇帝毕竟是帝王,应该不可能只因为长得相似就留一个风尘女子在身边,何况他还如此恨我娘,除非这女子有特殊之处,所以我怀疑……” 唐笙愣了好一会儿,才拧起眉头急忙问道:“你是怀疑那位琉璃夫人是阿瑶?” 叶欢颜颔首:“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您说过,我娘的妹妹是在护送南下的途中不知所踪的,而琉璃夫人是在闽南的,年岁样貌都附和,皇帝的态度也不符合常理。” “元决说皇帝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也是因为皇帝召见她当夜遇刺,她疑似救驾才被皇帝留下,可刺杀的事情皇帝压了下去,连元决都不清楚其中缘由,那会不会刺客就是她呢?不然皇帝这些年把她当傀儡一样圈养着,也是耐人寻味。” 琉璃夫人在宫中虽说圣宠不衰,可似乎是被皇帝死死地控制着的,不仅不能真面目示人,连琉璃殿都不能出来,之前去青禾山,也是出了跟着皇帝出来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在营帐内的,她的营帐也被把守的很严,所以说跟个禁脔没什么两样。 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替代品,至于像关押犯人甚至是极度危险分子一样对待她么? 根本没有必要的。 除非这个人有不安定因素,或是会对皇帝不利,或是会做什么不该做的,所以得派人看着。 唐笙听言,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对她来说长得像就已经可能是慕容瑶了,何况叶欢颜还说了其他的推测,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也是有了缘由了。 可是,她怎么就成了元拓的女人了呢? 叶欢颜这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点,皇帝昨日才知道我的身世的,昨晚便去了琉璃夫人那里,以皇帝对我娘的恨,突然知道了我的存在,便是忍着没直接派人来抓我杀我,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恐怕想着怎么杀我都来不及,这个时候他应该没心思去找后宫妃嫔才对,却独独去了琉璃夫人那里,所以我想,这个人真的不会单纯只是个替身。” 唐笙自然和叶欢颜想的一样,可到底还有几分不确定,拧眉沉声道:“到底是不是她,这样猜测也无法笃定,总是要亲眼见一见才能确认。” 叶欢颜点头道:“是这个理没错,可是想要见她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在宫里,身边都是皇帝的人,而现在皇帝还加强了守卫,便是武功再高的人潜入宫中,也怕是也无法进入琉璃殿,想要见到她谈何容易?” 唐笙道:“便是再难也要见到,不过此事你也别管了,眼下你还是先顾着你们自己吧,她的事情我会让阿珩去确认。” 听到姬珩的名字,叶欢颜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却也没说什么,显然也是不想提他,唐笙看出来了,便也没再多提姬珩了。 第727章 执念 叶欢颜离开后,唐笙便收拾了一下,悄然离开了晟王府,倒不是没人知道她出府了,只是因为她是客人,晟王府对她的出入是没有限制的。 叶欢颜听闻她出去了,猜到她大概是去找姬珩了,也没说什么,安心等着元决回来。 因为晟王府外面多了些人暗中监视,唐笙被跟踪了好一段路才把人甩了,之后又乔装一番才策马出城去了凤凰山庄。 这些天,姬珩都没离开过凤凰山庄,事情安排好了,朱毅也做的不错,他只需要坐收渔利就好,当然,前提是保证叶欢颜性命安全。 只要叶欢颜安全,叶家也安然,其他的怎么乱他都是乐见其成的,巴不得他们越乱越好。 唐笙这个时候忽然来,令姬珩意外,才走到唐笙面前,还顾不上问来意,唐笙便直接说了。 她沉声道:“欢颜跟我说,宫中的琉璃夫人可能是阿瑶,但是无法确定,我没有把握可以潜入且全身而退,你的武功比我高很多,轻功尤为厉害,若是潜入皇宫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你能否去确认一下?” 姬珩闻言震惊了:“琉璃夫人?您是说她可能是小姨娘?” 一旁的上官颖也惊讶极了,姬珩和她提起过慕容瑶,没想到竟然可能是胤国皇帝的女人? 这又是什么冤孽? 唐笙颔首:“嗯,我不太清楚元拓后宫的事,不过你在胤国蛰伏这些年,应该清楚一些,也知道这么个人吧?” 姬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止是知道? 他去年刺杀皇帝就是潜入了这位琉璃夫人的营帐中,还多亏了这位琉璃夫人稍微做了掩护,显然这个女人也想要皇帝的命,后来行刺时,皇帝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把她推过来挡剑,因此,他对这个女人印象极深。 当时她戴着面纱,他又戴着面具,所以他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也看不见他的模样。 不过他从这个女人的封号和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情况来看,他猜得到这女人大概是他母后的替身,被皇帝圈养着就算了,还被皇帝这样拿来当盾牌,之前还挺同情唏嘘的,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没想到她竟然可能是他母后的妹妹? 见他陷入了一阵恍惚,唐笙忙道:“阿珩,你想什么呢?你还没说你能不能去做。” 姬珩回神,忙道:“听闻元拓昨日下令加严了宫中防卫,想要潜入怕是不易,更别说是去琉璃殿,那里被元拓派人把守着呢,不过您放心,既然可能是小姨娘,我会想办法去一趟,只是这几日怕是不行,我让人先看看皇宫的情形,等情况允许便去。” 皇宫没那么好潜入,尤其是皇帝所在的乾元殿,明里暗里都是人把守,其他地方也层层把守,不熟悉真的很难避开这么森严的守卫的,哪怕宫中也有他的耳目,可也用处不大,不然他之前早就潜入去刺杀皇帝了,何至于等皇帝去了青禾山才动手。 可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哪怕还不能完全确认,可唐笙说了极有可能是,那就真的极有可能,何况之前她掩护他,显然是恨极了皇帝,也是可以加重可能性的。 唐笙虽然心急想要确认,可也知道局势不允许,便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这事儿也急不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着这一两日。” 姬珩不明所以问道:“可是你们怎么会突然有此猜测?而且小姨娘便是活着,又怎么会在元拓身边?” 唐笙简单说了叶欢颜说的那些。 听完,姬珩自然也和唐笙一样,觉得极有可能是了,不然哪来这么多巧合? 所以,真的必须要想办法去一趟才行。 说完了此事,犹豫再三,姬珩忍不住问:“对了,妹妹她……还好么?” 他知道,即便皇帝下令封锁,可是元决和叶欢颜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的。 提起叶欢颜,唐笙便脸色微沉,拧眉道:“你觉得她现在能好么?” 姬珩脸色僵了僵,抿嘴不言。 唐笙不赞同道:“你便是不问我我也是要说你的,阿珩,你这次太冲动了,你这样一弄,等同于把叶家和叶归云推上风口浪尖,如今叶归云被元拓扣在宫里情况不明,你可知道她如今有多怨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行事,便是你真的夙愿把她带回去了,她也难以谅解你?你想要的兄妹亲情都将落空?” 她可以看得出来叶欢颜现在对姬珩是怨恨的,以她的性子,姬珩摧毁了她在意的的一切,她真的不会原谅了的。 姬珩垂下眼睑,静默片刻后低声道:“我知道。” 声音低低的,有些许黯然无奈。 唐笙难以理解:“你知道你还这样做?你到底在想什么?” 姬珩自嘲一笑,低声道:“您不用担心,我并非贸然行事,叶家和叶归云都不会有事的,至于我与她的兄妹亲情,这已经不重要了,原本我和她就很难再有温情脉脉,我就不奢望了,现在我只需要她跟我回家,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哪怕一辈子无法谅解我,我都可以承受,只要她能够跟我回家。” “你……”唐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把叶欢颜带离这里,带回东启,俨然成了姬珩的执念,不达成决不罢休,她还能说什么。 何况其实她也和姬珩一样,希望叶欢颜离开这里。 姬珩继续低声道:“若非别无他法,我又如何舍得这样逼她?总要来一出狠的,让她走投无路,才能让她不得不离开元决跟我回去。” 唐笙叹了一声,道:“你既然心中有了计量,我也无话可说了,随你吧,只要能确保叶家不会被牵连就好。” “不会的。” 姬珩笃定的说着,想了想又心疼不忍道:“此事一出,她心中必定不好过,她还怀着孩子,情绪大起大落对孩子不好,姨母在她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宽慰她,她和孩子……都得好好地才行。” 他已经尽量去忽略这个孩子和元决的关系了,只当做是叶欢颜自己的孩子,是他的亲外甥,也将是姬氏皇族的血脉子孙。 第72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唐笙有些气恼道:“你也还记得她怀着孩子,行事如此不顾忌,便是我在她身边能保证她和孩子周全,可是到底孕妇忌讳大喜大悲,她如今为了这件事心神不宁日夜不安,吃不好也睡不好,如此心力交瘁,对自己和孩子总是有些影响的,这也不是我医术高就能避免的。” 姬珩有些沮丧,垂着眼睑低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直截了当的逼她了。” 既然她不愿意,他又不可能留她在这里,就得下一剂狠药让她不得不跟他回去才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毫无损伤的。 唐笙许是因为对他的做法终究有些不赞同,唐笙态度颇为冷淡不悦,淡淡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反正你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尽我所能护她和孩子便是,有我在,决计不会让她和腹中孩子出事。” 说着,严肃的对姬珩道:“但是我真的得提醒你,你最好真的能保得住叶家,尤其是叶归云,这也是她如今梗在心间最放不下的事情,要是叶归云出事,她绝对会恨你一辈子,你可以不去奢望兄妹亲情温情脉脉,可也想想姬沉,若是叶归云出事,你以为你把她带回去了,你能认姬沉么?” 姬珩颔首保证:“您放心,叶归云和叶家,我会保住的。” 唐笙嗯了一声:“那就先这样吧,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还不知道元拓会如何,所以要早些回去在她身边,不然不放心,你要记得阿瑶的事情,尽快进宫去一探究竟,也务必保全叶归云,其他的我也管不着了,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吧,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比你讲这件事捅到元拓那里更让她伤神了。” 赶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如今说完了,唐笙坐都不坐直接就走了。 目送她离去,姬珩略有些怅然。 上官颖走到他身边站着,侧头看着他问:“你是在担心妹妹么?” 姬珩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有些担心,她毕竟怀着孩子,接下来还有的受的。”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接下来怕是得有一场风波,皇帝到底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上官颖说:“既然你都已经开始布局了,且也已经收不了场,该怎么着也都改变不了,她总得有那么一场煎熬,只希望姨母能照顾好她了。” 倒也是这样没错了,都是避免不了的。 上官颖想了想问:“小姨娘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做?” 姬珩道:“刚才不是说了么?先让人看着宫中局势,等有所缓解我便潜入宫中一探究竟。” 上官颖拧眉道:“我说的是如果确定是她,你打算如何?” 姬珩愣了一下,才低声说:“自然是要把她带回东启去的,难不成还把她留在这里?” 上官颖提醒道:“我知道是一定要也把她带回去的,可是你应该清楚,若是这样的话,怕是很难。” 到底是皇帝身边的宠妃,想要把她带走,难度不亚于要带走叶欢颜,甚至更难,因为带走叶欢颜,最大的难度只是元决,可是现在最大的的难度是皇帝,并非说元决好对付,只是性质不一样。 姬珩眯着眼沉吟片刻,狠声道:“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救她出来,至于之后带她去东启还是让姨母把她带回唐门另说,可是绝对不能让她留在元拓身边。” 上官颖好奇问:“那你是打算如何?” 姬珩思量权衡了片刻才低声道:“此事急不来,先确认是不是她,若是她的话,等我把妹妹安全送回东启,再想办法救她,实在不行便大军压境,元拓若是不肯放人,我便让他山河不保。” 到底是在他心里,叶欢颜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做什么,都得先保证叶欢颜的安全和让叶欢颜回到东启,没有后顾之忧了,他才能放手去做别的。 可是若那个人真的是慕容瑶,他也得不惜代价救走,那是他母后曾经最挂念的妹妹。 上官颖道:“那若是这样,妹妹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若是真的要用两国战事来救慕容瑶,便是两国交恶,叶欢颜那里自然不好交代,之前她就说过了,不管怎么了,这里是叶欢颜生长的故国,还有她的丈夫和养她长大的父亲,她终究是放不下的。 姬珩道:“我尽量顾着她吧,不过她也应该会明白的,她既然特意告诉姨母这件事,便是也在乎小姨娘的,若那个人真的是小姨娘,她自然会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何况,不与胤国开战是基于她自愿跟我回去的前提之下,如今却已经不是了,那我也不需要顾忌这些了。” 上官颖闻言,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元决这一趟入宫,临近中午才出来。 叶欢颜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就问:“如何?陛下那里怎么样?” 元决低声道:“除了守卫加严之外,其他一切如常,他从始至终都并未表露出异样来。” 闻言,叶欢颜想不明白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太反常了。” 按照她对皇帝的了解,知道了这件事,皇帝怎么都不该这样平静,就像之前在天神庙闹出她和慕容璃相似的事情,皇帝就怒的不行了,这次却平静的诡异,哦,倒也不是真的平静,起码他第一时间就把叶归云抓进宫去了,怕是对叶归云发怒了,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可是也不对劲啊。 他到底在酝酿什么计划? 现在的情况,倒是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元决神色很是凝重的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反常,所以接下来得注意一些,时刻盯着宫中的动静,不能马虎了。” 叶欢颜低头,捂着心口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越来越不安了。” 皇帝越是表现的平静,她就越是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真的很吓人,因为越是安静,暴风雨便越是猛烈,可以摧枯拉朽的摧毁一切…… 元决安抚她道:“先别多想了,我是无法得知父皇的打算,可是姮姨那里还没有写消息来,等等看她能不能打探得到再说。” 叶欢颜闻言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过午时,肃王妃就来了。 第729章 消息 见她竟然亲自来,叶欢颜有些担心,第一句话就道:“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个时候您不该来的,有什么消息派人暗中送来就是了。” 肃王妃拉着她的手道:“无妨,陛下又不知道我们已经知情了,我来一趟没什么事,而且我是和往常一样来看看你而已,为此还准备了些东西作掩护。” 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食盒,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可是这样明晃晃的提着,自然明显是准备了什么吃的来给她,确实是不会让人起疑。 叶欢颜放心了、 她现在是真的怕自己牵连旁人,叶归云已经受她牵连被扣在宫里了,若是再来一个肃王妃甚至是肃王府牵涉进来,她万死难赎。 肃王妃又低声道:“其实主要也是陛下加派了人在晟王府周围盯着,我担心派别人来会暴露踪迹,若是被陛下的人发现我们两府派人暗中往来,定会生疑,那才是麻烦,不如我亲自来,再者我也担心你,来看看。” 说着,目光怜爱的看着叶欢颜的面容,有些心疼的道:“你神色瞧着比昨日还憔悴了,是没睡好么?” 叶欢颜本想否认的,可是这种情况,她否认了肃王妃也是不会信的,便点头道:“确实是没睡好。” 话落,看着肃王妃同样略显憔悴的面容,莞尔无奈道:“您瞧着也憔悴了些,怕是也没睡好吧?” 肃王妃也没否认,扯唇勉强的笑了笑后,才正色道:“晟王呢?先见了他再说。” 叶欢颜忙带她去元决那里。 到了冥松阁元决的书房,肃王妃说了她所知道的消息。 就是昨日皇帝召见叶归云之后的情况,君臣二人争执的大致情形和内容,主要是叶归云威胁皇帝的那些。 “……卓安当时被遣退在门口,听得不算很清楚,可大致的他都听到了,也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些,所以现在陛下按兵不动,是有诸多顾忌的,我猜想他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引起风波闹得无法收场,他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们也不要乱了阵脚冲动行事,既然陛下没有想好怎么处理,那就还有回旋余地。” 元决和叶欢颜没想到叶归云昨日那样的情况下还威胁了皇帝,若是如此,皇帝现在的平静就说得过去了。 他们倒是忽略了,皇帝现在年纪大了,没有了年轻时的杀伐果决,当年他可以为了泄恨不计代价的覆灭慕容家,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没有了这份底气,反而束手束脚。 元决现在控制着半壁江山,便是皇帝不清楚元决到底渗透大胤军政到何种程度,怕是也知道元决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元决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赌不起父子反目和江山动荡的代价。 而她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她背后还有整个东启,若是东启那边不知道她的存在,皇帝或许不用顾虑,可是叶归云已经告诉皇帝东启那边知道她了,皇帝若杀她,东启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当然,皇帝或许不会怕两国交恶,但是她背后除了元决还有叶归云啊。 叶归云背后不只是安国公府的兵权,而是整个北境军民的拥护,还有零零散散和叶家相关的军方势力,他不敢贸然出手,否则一辈子经营的帝王名声将一朝殆尽。 还有就是,他绝对不会愿意把这件事搬到明面上,让人知道当年慕容璃逃婚去了东启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耻辱,便是当年他覆灭慕容家都遮掩此事,何况现在。 如此种种,皇帝确实是不敢贸然行事。 肃王妃道:“陛下应该是还不知道怎么办,又怕走漏风声让你们知道才加强了身边守卫,这事儿还是加强防卫之前卓安传来的,在那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接下来会如何我都没法子打探到了,不然莫说探听不到,卓安与我通消息的事情还可能会被陛下发现,他多次相助都是出于好心,我不能连累他,所以你们得自己注意着陛下的动静了。” 元决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也一时间没说话。 叶欢颜看了他一眼,才对肃王妃道:“您带来的这些消息已经很有用了,让我们知道了陛下有所顾忌不会贸然出手,这是好消息,别的我们自己看着办就好,接下来的日子,您也不要再来晟王府了,不然真的会牵连到您和肃王府的。” 肃王妃颔首道:“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这些,何况我一直护着你陛下是知道的,他估计现在也知道我是知晓你的身世的,他若是要迁怒,怎么都逃不过,来不来都一样。” 叶欢颜听言,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那也得注意,能不来就不来吧。” 肃王妃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其实是真的不怕皇帝因为叶欢颜和迁怒她,她自身的生死无所畏惧,若是她自己,她定然义无反顾的护着叶欢颜,可她背后还有肃王府和家族,所以许多事情,她有心无力,也是真是无奈。 这时,元决出声问肃王妃:“卓安传给您的消息中,可有说叶归云现下如何了?” 虽然确定叶归云是被关在宫中秘牢,且是活着的,可是他的人能探听到的只是表象,卓安在皇帝身边,什么都知道,估计能清楚些。 肃王妃道:“密信之中也就提了他出言威胁陛下后,陛下把他关起来了,其他的他应该不知道,毕竟他不好去打探询问,容易被陛下察觉,不过我想你在宫中有人,应该知道一些了,叶归云是安全的,陛下既然有所顾忌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就不会对他如何,叶归云自己也了解陛下,他知道如何自保,你们都不用担心他。” 叶归云昨日那样的情况下都敢威胁皇帝,可不是真的破罐破摔,反而是聪明,若非如此,怕是皇帝昨日就已经发难了,可正因为他的威胁,皇帝忌惮不敢贸然出手,由此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了解皇帝的,知道皇帝怕什么,可以戳中皇帝内心的恐惧。 第730章 小葵之殇 几日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平静的诡异! 元决的人一直盯着宫里的情形,除了加强守卫封锁了那天的事情之外,皇帝什么异常也没有, 和往常无异,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似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这太奇怪了,叶欢颜虽然因为那天肃王妃带来的消息心安了些,可是因为皇帝这样的反常,也弄得有些忐忑不安,精神有些紧绷且压抑,吃不好也睡不好,便是唐笙给她弄的药有安神开胃的效果,也都有些药效不佳,元决为此心急,可也都没办法。 许是今日唐笙让灵儿送来的安神汤和往日不同,效果更佳了叶欢颜今日倒是睡的比往日好了些,一觉起来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小葵给她弄好了头发穿好衣服后,贴心的道:“姑娘这一觉起来怕是也饿了吧,厨房那边已经准备了点心,知道姑娘胃口不好还特制了酸梅汁,说是可以解暑开胃,奴婢去给您拿来?” 叶欢颜每次午睡起来都得吃些东西,闻言便习惯性的点头:“嗯,去吧。” 小葵闻言,忙去了。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才察觉自己没什么胃口,可小葵人已经去拿了,她就只好叹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凉榻上坐着了。 不一会儿,小葵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装着一碟子样式好看摆放整齐的点心,还有一碗酸梅汁。 放在叶欢颜跟前就招呼着叶欢颜吃。 叶欢颜蹙眉看着,依旧是没胃口。 便随口问:“殿下呢?” 她方才起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都顾不上问他去哪了,明明睡着之前人在这里的。 小葵说:“殿下出去了,说是晚些才能回来。” 叶欢颜点点头。 小葵道:“姑娘快吃吧,您中午都没吃多少,可不能饿着。” 叶欢颜看了一眼那点心和酸梅汁,拧眉,蔫蔫的摇头道:“吃不下,也不觉得饿。” 说着,砸了咂嘴,感觉有点口干,可是又不想喝酸梅汁,这玩意儿弄得再好,没有冰镇过都不好喝,唐笙姑姑说她现在不能食用冰制品,所以一想就知道这碗东西是常温的,还不如水呢。 怎么想着,她吩咐道:“你去给我倒一杯温水来吧。” 小葵闻言点点头,忙去给她弄温水。 很快小葵端来了水进来,倒了一杯给她喝,叶欢颜喝了,总算是舒坦了些。 放下被子后,余光瞄见小葵悄咪咪的瞄着桌上的点心,她难得的愉悦一笑,问道:“你想吃啊?” 小葵嘴馋被抓包,顿时憨憨傻笑,抓着后脑勺眯着眼嘿嘿笑道:“有点儿。” 平时叶欢颜的点心都吃不完,最后都是她的,倒不是让她吃剩的,只是让她一起吃她也不肯,厨房那边有专门给叶欢颜做点心的人,每日做的也都是不同的,做工复杂是常有的,所以也不好每天都多做给小葵吃,不然也不像话,总不能让全府的人都觉得她们没规矩,所以叶欢颜自己吃的时候,都会给她留大半。 今日叶欢颜不想吃,就都是她的了。 叶欢颜无奈又好笑道:“想吃就吃啊,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矜持?” 小葵有些糗,笑的更傻了,然后也不扭捏了,忙上前趴在桌边拿起点心就吃,吃货本质显现的淋漓尽致。 叶欢颜看着她吃的猴急的样子,有点心惊肉跳,忙道:“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赶紧喝点酸梅汁。” 说着,忙八酸梅汁给她递了过去,小葵扒拉过去就喝了。 然后又不停地吃。 叶欢颜瞧着,颇有一种自己在养猪的感觉。 这丫头比之前胖了一圈,圆溜溜肉嘟嘟的,看着倒是可爱,可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等以后有闲心了得给她弄一些减肥餐减肥才行,姑娘家还是瘦一些好。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时间,现在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过去呢。 她想到这里,心里又压抑了,收回目光低着头,一边扣着手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被瓷器破碎的声音迅速拉回了思绪,一回神才发现,面前的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和点心,还有一些水渍,旁边传来小葵痛苦的轻哼。 她忙看去,就看到小葵一脸痛苦的样子,七窍流血,正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凉榻抽搐。 叶欢颜见状,脸色大变睚眦欲裂:“小葵!” 她惊呼一声,忙站起来上前去扑在她面前,急忙问:“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小葵说不出话来,扭曲的脸色看着很是痛苦,死死的捂着心口,身体一抽一抽的,七窍源源不断的流血出来。 七窍流血! 明显是中毒了! 叶欢颜见状连忙叫人,不过也不用她叫,刚才摔东西的动静一出,守在外面的人就立刻进来了,包括月影。 月影忙上前叫她:“主子……” 听到她的声音,不等她说什么,叶欢颜立刻大声吩咐道:“月影,快去……去叫唐笙姑姑,快!” 月影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了。 叶欢颜看着小葵这痛苦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敢动她,只能不停的叫她,然后给她擦拭血迹,后面的几个婢女看着也不敢上前来,面面相觑。 眼见小葵抽搐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没动静了,气息也渐渐弱了,叶欢颜脑子轰的一声,急忙颤声叫喊:“小葵,你撑住,唐笙姑姑快来了,听话,撑住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小葵都慢慢地没了反应和声息…… 叶欢颜见状,忙扶着她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叫她,可她都没反应了。 这时,唐笙就被月影带来了,俩人是轻功赶来的。 叶欢颜听到脚步声看去,看到是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叫喊道:“唐笙姑姑,你快过来看看小葵,快救她!” 唐笙见状也不迟疑,立刻上前给小葵检查,可只是诊了脉,她整个人就僵滞住了。 叶欢颜见她把了脉后没反应,忙紧张的问道:“她怎么样?” 唐笙一时间没回答,似乎不确定似的,又抬手去给小葵探了气息,叶欢颜瞧着她这个动作,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寸寸苍白。 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害怕。 她甚至不敢问了,整个人失去了支撑一样,往后一瘫坐在了地上。 唐笙虽然不忍,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着她,轻声道:“她已经气绝了。” 叶欢颜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浑身血液都凝滞了,脑子嗡嗡的,看看唐笙,又看着小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摇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泪流满面。 然后忽然抽搐了一下,一口血喷出,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是月影及时扶住,才没有让她倒在那一地狼藉上。 第731章 凶手 唐笙立刻给叶欢颜把了脉,还好只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没有什么大碍,也幸好她一直给叶欢颜吃的药安胎效果都极好,没有太影响到孩子。 可是小葵…… 把叶欢颜扶进里面安置好出来,又让旁边的婢女把小葵扶起来放在凉榻上,唐笙才询问了月影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很快把目标放在了点心和酸梅汁上,忙就着地上还没打扫的点心水渍做了验毒,果然在水渍中,也就是酸梅汁里发现了毒。 而且是鸩毒! 这明显是要杀叶欢颜的,却不知道为何毒死了小葵。 后面一些赶来的灵儿听闻事情经过,已然顾不上悲痛,立刻疾言厉色的吩咐旁边的婢女:“快,传令下去全府戒严,不许任何人走动和出入,再让人去叫殿下回来!” 灵儿是叶欢颜身边的贴身侍女,所传命令等同于叶欢颜的意思,所以其他人不敢马虎,立刻就去通知戒严封锁王府了。 灵儿又对月影道:“月影,你去亲自带人,将厨房一干人全部拿下,然后审问,一定要审问出是谁干的。” 月影也立刻去办了。 很快,王府就被封锁戒严了,该抓的人也都抓起来了,月影亲自审问。 可是看着已经死了的小葵和昏迷着不省人事的叶欢颜,灵儿和唐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尤其是灵儿,看着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小丫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面前,哭都哭不出来。 元决大概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的,他本来正在与人商谈事情,得知出了事就忙赶回来了,回来后知道叶欢颜只是急火攻心才兔血昏迷,松了口气,可看着死了的小葵,他也并不好过。 眼眶有些许红润,他抑制着情绪,深吸了口气,才吩咐守在小葵尸体边上的灵儿道:“先把人抬下去安置好,等她醒来再问她该如何处理吧。” 灵儿满脸悲痛绝望的样子,闻言点点头,叫了一个婢女和自己一起把小葵抬回房间去了。 之后,让唐笙继续看着叶欢颜,元决去了王府的地牢,此时月影还在那里审问厨房的一干人。 而这件事,并不算难查,审问了一番再加以推测,很快就有了结果。 瑛姑姑一直在等清华居的动静,可等着等着,却得知小葵被毒死了,叶欢颜却安然无恙,之后王府戒严封锁,厨房的人也都被抓了,她就知道很快就查到自己身上了,她本来也没想瞒住,不然也不会亲自去厨房亲自下毒。 可惜,竟然没毒死叶欢颜,只是死了一个奴婢。 被带到元决面前后,她行礼问安后,就静静地跪着不说话,一副任由处置的架势。 她辩解不了,也不想辩解。 元决目光淡漠的静静看着她许久,才语调平叙的淡淡出声:“姑姑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想不通。 瑛姑姑猛地抬头看着元决,某种尽是狠绝的恨意,毫不犹豫的就道:“因为她该死!” 元决蹙眉。 瑛姑姑有些许激动,很不甘心的恨声道:“可惜,奴婢千算万算,竟然还是让她逃过一劫,只毒死了一个小葵,不过没关系,她也活不了的,她是慕容璃那个贱人的女儿,便是我今日杀不了她,陛下也不会放过她的!” 闻言,元决陡然眯眼:“父皇?是父皇让你对她下毒的?你是父皇的人?” 瑛姑姑立刻否认:“不,奴婢从始至终都只效忠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为了殿下你!” 元决听着,觉得有些莫名可笑,也顿觉怒极,眯着眼讽刺道:“为了母后和我?姑姑啊,你要杀是我的妻子,竟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命?!你险些夺了我的命,何以言说是为了我?” 他声音掩不住的怒了,他从未真的对瑛姑姑动怒,这是第一次,若非是瑛姑姑,他眼下可以直接撕了眼前的这个人。 一想起那毒原本是下给叶欢颜的,他就忍不住后怕,若是当时叶欢颜喝了那碗酸梅汁,现在死的就是她,所以也怒极了下毒的人。 怎么样没想到,竟然这个人是瑛姑姑! 瑛姑姑仿若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难以置信道:“殿下你把她视作自己的命?你可知皇后娘娘当年是这么死的?” 元决闻言一愣,不明白瑛姑姑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瑛姑姑很是激愤的咬牙切齿道:“殿下不是一直好奇么?好奇当年陛下为何容不得娘娘,纵容谢氏害了她,奴婢一直没有告诉殿下实情,可事已至,奴婢不得不说,当年陛下之所以要娘娘的命,便是因为慕容璃那个贱人!” 元决再度一愣,缓了一阵才有些不可置信的拧眉问:“你说什么?” 瑛姑姑道:“奴婢说,当年陛下就是因为慕容璃,才狠心要了娘娘的命,叶欢颜是慕容璃的女儿,母债女偿,奴婢自然不能放过她,更不能看着殿下你对仇人之女掏心掏肺,她不配!” 元决脸色变了变,忙厉声道:“这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母后的死和青阳郡主有何关系?你便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也用不着如此胡言乱语!” 瑛姑姑很是激动的扬声道:“那是因为殿下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意相信吧,可这就是事实,由不得殿下不信!” 元决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什么,瑛姑姑这样说,不像是胡说的…… 目光定定的看着元决,瑛姑姑咬牙道:“当年慕容璃还活着且人在东启的事情不知为何被陛下知道了,陛下也知道娘娘知情,就来质问娘娘,因为慕容璃,他们大起争执,陛下恨极了娘娘瞒着他欺骗他,更把对慕容璃的恨也转嫁到娘娘身上,所以对娘娘起了杀心,若非怀着殿下,那时候他就已经杀了娘娘了!” “可因为娘娘怀着殿下,他为了殿下才容娘娘多活了几个月,可他恨极了娘娘帮着慕容璃骗他瞒他,怎么可能让娘娘一直活着,所以纵容谢氏杀了娘娘!” 第732章 她是我的命 元决听言,想起谢皇后临死前说的,他母后的死和慕容璃有关…… 谢皇后知道这么多,怕是当年他父皇知道慕容璃的事情,谢皇后脱不了干系,或者就是她让父皇知道的,不然这次她又怎么这样熟门熟路的派人去和东启傅家求证慕容璃的事情? 怕是有勾结。 所以,这是真的? 瑛姑姑又愤恨切齿道:“明明和陛下有婚约的人是她,她却逃婚与人私奔去了东启,她是逍遥自在了,和她的心上人厮守,可就是因为这样,娘娘才被先帝和先太后选定为陛下的太子妃。” “娘娘她原本是有心上人的啊,就因为这样不得不斩断情丝嫁入皇室,被活生生的葬送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娘娘的一生都因为她毁了,到头来也因为她,娘娘才死于非命,也间接让殿下和公主受了这么多苦,殿下让奴婢如何能不恨她,不恨她的女儿?!” 瑛姑姑鲜少在元决面前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那眼眸中迸发出来的恨意便是之前对谢皇后都不曾这样浓烈。 元决沉声道:“就算母后的死和青阳郡主有关,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青阳郡主已经死了,这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人死怨消,颜颜她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你何至于要对她下此毒手?” 瑛姑姑含泪凄然笑道:“殿下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心中有她,可若她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殿下还会说得出人死怨消四个字么?殿下,娘娘她是您的生身之母,她的仇谁都可以忘,唯独你不可以,就算现在我没能杀了叶欢颜,您都不该和她继续待在一起。” “您不要忘了,您与她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可远不止皇后娘娘的,还有慕容家,是陛下覆灭了慕容家,再有,她还是东启皇帝的女儿,你与他之间隔着国仇家恨,你们是不可能一直相守下去的!” 这些话元决听腻了,已经不想再听了,拧着眉不予理会,反而问:“她的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事虽然闹到了皇帝那里,可是府中知道的人不多,就他们几个,连叶欢颜身边的灵儿小葵都还不知道,瑛姑姑没道理会知道。 除非…… 瑛姑姑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是陛下告诉奴婢的。” 果然。 他眯起眼:“你进宫见他了?” 瑛姑姑颔首:“是,前日奴婢出府置办东西,被陛下的人带去宫中密见陛下,陛下告知了奴婢叶欢颜的身世,让奴婢毒杀叶欢颜。” 所以,瑛姑姑并不是皇帝的人,对此,元决的疑心消了。 瑛姑姑又声声恳切的道:“殿下,奴婢要杀她,并非只为了给娘娘报仇,也是为了殿下你啊,陛下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世,便是一定要杀了她的,陛下知道后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出手逼迫殿下,是因为他顾着殿下,不想和殿下正面冲突父子反目,才让奴婢毒杀叶欢颜。” “奴婢知道自己这样做事触殿下的逆鳞,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毒杀叶欢颜后就自绝给殿下请罪,可如今事败了,殿下怕是也不会饶过奴婢了,可奴婢还是要说,您不能留下她,不然陛下连你都不会放过的,趁现在陛下还没有发难,殿下当断则断,舍了她吧!” 元决目光极为寡淡的看着瑛姑姑,情绪难辨,只是似乎很疑惑的问:“姑姑说这些话时,究竟把我当成什么?舍了她?姑姑忘了我说的话了?她是我的命,你是让我自绝?” 瑛姑姑瞳孔一缩:“殿下!你……” 不等瑛姑姑说什么,元决就淡声道:“父皇那里我自有主张,用不着姑姑替我权衡利弊,姑姑与其与我说这些废话,不如自己好好想想,你犯了如此大错,我该如何处置你。” 瑛姑姑怔愣了一下,随后垂着头生死无惧的道:“奴婢自知所做之事惹怒了殿下,为殿下不容,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说着,又仰头不甘心的冲着元决道:“可是殿下,就算您不爱听,奴婢也还是要说,奴婢所做的一切是为你好,奴婢万死不足为惜,可叶欢颜真的不能活着,否则陛下真的不会放过你的,你不知道他有多恨慕容璃,多想杀了叶欢颜,您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仇人之女不顾自己的多年的隐忍筹谋,葬送一切么?” 元决眉头拧的紧紧地,语气不善的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是我的妻,亦是我的命,姑姑以为我是什么人?可以为了自己舍弃她?” 瑛姑姑见他怎么说都毫无动摇,一副真的要为了叶欢颜不顾一切的态度,又是失望又是着急,正要说什么,元决又开口。 他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做好了所有可能的准备,便是最后把我自己也葬送了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可能舍弃她伤害她,姑姑就当我没良心也不知天高地厚吧,你所谓的母后的仇和父皇的不容,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她我是一定要护着的,我的意思,姑姑明白了么?” 瑛姑姑从来都明白元决的执拗,他既然这样说了,便是真的要为了叶欢颜不顾一切,包括他多年的隐忍筹谋,他的野心,他的仇恨,他曾经所在乎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命。 真不明白那叶欢颜到底是哪里好,竟让他这般用情至深。 果然,慕容璃是祸水,她的女儿毅然,慕容璃毁何如月一生,如今她的女儿也来断送元决了。 瑛姑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悲凉又无可奈何,她素来知道,元决是一个凡是想去做便一意孤行的人,一旦下定决心,是劝不动的。 元决也已经不想再和瑛姑姑多说什么了,闭了闭眼,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淡淡的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姑姑,所以,姑姑先回去好好待着吧。” 倘若做这件事的是别人,他立刻就杀了,绝不带任何犹豫的,可是是瑛姑姑终究不一样…… 他心里很复杂迷茫。 瑛姑姑还以为元决不会饶她了,闻言有些许错愣。 元决也不理她,直接叫了墨玄进来,把瑛姑姑带回她的院子关着,等候发落。 叶欢颜昏迷了半日又半夜,是后半夜醒来的。 第733章 锥心 醒来后,恍惚了许久,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小葵七窍流血的样子在脑海中涌现,她瞳孔一缩,立刻就猛地坐起来,抓着床边守着她的元决就很激动着急的问:“小葵呢?小葵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元决想起唐笙叮嘱的不能让她情绪激动,忙手扶着她的肩膀上哄劝道:“颜颜,你先冷静,你刚醒来,不宜激动,有什么事你先静下心来我们再说。” 叶欢颜仿佛听不见他的哄劝,得不到答案,人就更激动了,急声叱问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问你小葵呢?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元决见她这样,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是知道小葵死了才受不了打击急火攻心吐血昏迷的,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似乎不愿接受小葵已死的事情,并且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可他该怎么回答? 叶欢颜见他僵着不回答,还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就不想听他回答了,推开他就要起来。 “算了,我自己去看!” 可还没下床,就被元决拦住了。 他压着声音哑声道:“你别去了。” 叶欢颜被拦着立刻就生气了,冲着他很是懊恼的嚷嚷:“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看小葵!她中毒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元决拧眉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在,还是如实的平静道:“她已经死了。” 叶欢颜愣着。 元决扶着她的两边手臂,尽量放缓声音好言道:“颜颜,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可是小葵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也是你亲眼看到的,你不能这样自欺……” 话没说完,叶欢颜忽然就用尽全力推开了他,很激动的冲着他怒道:“你给我闭嘴!” 她突然情绪上来了,话都是吼出来的,还伴随着几分颤音嘶哑,声音很尖锐。 她虽然身子有些虚弱,可是用尽全力还是有些力道的,元决直接被推的坐不稳往后退了一下,险些跌在地上,还是手撑了一下地稳住了重心才没有跌下去。 他站稳后忙要上前继续劝慰她,可是她只是推开他吼了他后,就忽然冷静下来了,静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了,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脸的悲伤与茫然。 元决顿时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上前坐下在他跟前,想着她这是怎么了,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宽慰得到她,她就忽然呢喃着开口了:“你说她……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开口的同时,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犹如决堤一般。 元决讷讷的看着她:“颜颜……” 叶欢颜泪水很快浸湿了面庞,双手捧着心口,自责又悔恨的哭着道:“她是替我死的,那些毒原本是下给我的,是她替我吃了,然后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元决听她把这件事归咎于自己,立刻否决道:“不是的,你不能这样想,这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不要把什么都怪到自己身上。” 叶欢颜闻言反问:“那是谁的错?难道是她的错么?” 这就让元决回答不上来了。 可叶欢颜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忙摇头:“不对,不是……错的是下毒的人……” 她猛地看着元决,急忙抓住他的手臂,瞪直了眼问:“你派人查了没有?是谁下的毒?是谁杀了我的小葵?能在我食物中下毒的人没几个,一定就是府里的人,你查到了么?到底是谁?” 许是过于激动,她的面容,尤其是双眸直接狰狞了,裹挟着浓浓的愤恨之意。 元决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是瑛姑姑做的。 若是告诉她是瑛姑姑做的,她会怎么做? 小葵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她很在意,如今小葵死了,是瑛姑姑做的,瑛姑姑又是照顾他多年的人,这件事该怎么处置他也不知道了。 叶欢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没查到,稳了稳心神又吞咽了一下唾液,喃喃道:“还没查到也没事,那个人绝对是府里的人,你一定要彻查,很快就能查到的,等你查到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杀了他给小葵陪葬!” 后面这一句话,直击元决的心头。 他更加为难了。 终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代这件事,元决深吸了口气,略过了这个话题:“你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我去让人给你弄一些吃的给你,有什么事我们过后再说好不好?” 她没应声也没拒绝。 元决站起来就要出去。 可刚走了两步,叶欢颜忽然叫住他:“等等。” 元决顿足,看向她:“怎么了?” 叶欢颜似乎有些怯意,可还是鼓足了勇气看着他恳切道:“我想去看看她。” 她想去看看小葵,哪怕人死了,她也要立刻去看她一眼。 元决其实不想她现在去看到小葵的尸体,可是也知道她惦记着,想了想,还是点头,带她去看了。 小葵的尸体就放在她的房中,灵儿已经给她清理了尸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着干干净净的,倒是没有死的时候那样七窍流血的样子渗人,可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小丫头,如今死气沉沉的躺在眼前,再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叶欢颜第一眼看到时,险些站不稳。 元决扶着她,有些担心:“颜颜。” 叶欢颜推开了他,极力稳着自己的心绪,才缓缓走上前去,站在尸体旁边,凝视着小葵的模样,心中疼痛的几欲窒息。 那是她的悲痛,也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对于小葵的死,她仿佛心头被剜了一半,痛的鲜血淋漓。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从小就和她相依为命的傻丫头,竟然也会死,还是因她而死…… 她还这么小,也才十六岁,都还没真正长大,也来不及嫁人,就被活生生的夺去了性命,原本应该死的人是她才对啊,怎么就…… 奶娘因她而死,如今小葵也因她而死,母女俩都是因她而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宿命? 她原本还想着再过两年就给这个傻丫头挑个好夫婿,可如今,什么都枉然了。 第734章 用心 叶欢颜哭晕了。 从来都比较冷静自持的人,在小葵的尸体边上趴着哭了许久,元决和灵儿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岔了气晕厥过去,刚醒来还没多久呢,就又不省人事。 这一昏迷,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临近午时。 醒来后,她静静地躺了许久,无论元决和她说什么都没多少反应,目光略有些空洞,平静的反常,元决也只能静静地陪着她不吵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忙扶着她,等她坐好后看向了他,第一句话便问:“查到凶手了么?” 因为昨晚哭的太厉害,她喉咙哑了,声音也有些干哑无力。 元决一时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告诉她是瑛姑姑做的,她怕是会立刻让他杀了瑛姑姑…… 叶欢颜见他沉默着不回答,面上有些许为难,根本不会想到他会瞒着她,以为是还没有查到,便又道:“你一定要彻查,查到了凶手就告诉我。” 元决下意识的略过这个话题,轻声问道:“你饿不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叶欢颜其实都感觉不得到饥饿了,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能不吃,会让他们担心,自己身体也受不住,便勉强道:“随便弄点清淡小粥就好,别的我也吃不下。”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元决点头,道:“我去叫人给你准备。” 说着便出去了,却久久没有再回来,倒是灵儿进来了,背后跟着两个丫头端着给她洗漱的东西。 她轻轻地走到叶欢颜床边,低声对她说道:“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吧。” 叶欢颜神色怔了怔,旋即微微侧头看向她,一下子眼眶就又红了。 灵儿见她这样立刻急了,手忙脚乱的也顾不上尊卑,直接坐在叶欢颜面前,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道:“姑娘,你怎么又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很伤身的。” 昨夜她昏迷后又叫了唐笙过来,唐笙诊了脉后又给施针,叮嘱等她醒来不能再让她这样情绪大动,很伤她的身子,这样下去她身子会受不住的。 叶欢颜本来鼻子酸酸的想哭,闻言,看着灵儿这般担心的样子,便也哭不出来了,吸了吸鼻子,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哽声道:“我没能保护好她,可是你一定要好好地,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灵儿一听她这话,泪水汹涌而出,要不是她强忍着,当即就能哭出声来,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抬手抚着叶欢颜的背轻声道:“姑娘放心,奴婢会好好地,永远不离开姑娘。” 她其实伤心不亚于叶欢颜,小葵也是她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昨日和昨夜她守在小葵的尸体边上,哭都哭不出来,不是不难过,而是难过到了极致,已经哭不出来了。 安抚了一阵叶欢颜,待叶欢颜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后,灵儿才给她洗漱,然后又给她找干净的衣裳换上。 灵儿给找的是平常穿的衣服,虽然不是繁重华丽的,可也有些许奢华,叶欢颜看了一眼便道:“寻一套素色的给我吧。” 灵儿一听便知道叶欢颜的意思了。 其实她现在身上穿的就是素色的衣服,算是给小葵穿孝。 可她能穿,叶欢颜穿就不妥了,她低声提醒道:“姑娘,这不合规矩。” 叶欢颜不在意,淡淡道:“哪来这么多规矩?找吧。” 灵儿想了想,在王府这样穿倒也不打紧,便找了一套素白色的给她。 换好衣服后,叶欢颜便静静地坐在凉榻上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周身都笼罩着悲伤,灵儿站在一边看着她这样,想安慰,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自己尚且难受的要命,何况是叶欢颜,叶欢颜对小葵的感情可比她深厚多了,那是叶欢颜奶娘的女儿,俩人差不多大,算是出生就待在一起的,喝的是一样的奶水,真正意义上的一起长大,奶娘为叶欢颜死了,如今小葵也是一样,她怎么会不伤心自责? 过了好些时候,元决才回来,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盅,旁边放着干净的碗和勺子。 进来后,他就让灵儿出去该干嘛干嘛了。 元决把托盘放下在她旁边的小桌上,亲自给她盛了一碗,如她所言,真的只是清淡小粥,不过散发出来的味道却并非白粥,而是有一股香味在里头,看样子也不是白粥。 叶欢颜瞧着,问了出声:“里面放了什么?” 元决道:“唐笙让人送到厨房的,应该是药材,说是等你醒来给你熬粥用的,对你身体有好处。” 叶欢颜点了点头,看着他端着粥吹气散热,动作并不熟稔,却格外认真。 她眸光微动,随后,忽然就被他拿着勺子的右手吸引了注意力。 他手指有点红,依稀可见有水泡。 她忙问:“你的手怎么了?怎么红了?还有泡。” 元决一愣,旋即摊手看了一眼,一脸的不以为意,道:“不小心烫到了,没事的。” “烫伤?”叶欢颜一时不明,然后看着桌上和他手上的粥,想到了什么,忙又问:“这粥是你熬的?” 元决微微颔首,如实道:“嗯,不过你别担心,虽然是第一次熬,却也是让厨子在旁边教的,不会难吃,我自己也尝过了,味道不错。” 叶欢颜心绪有些复杂,闷声道:“你为什么要自己熬的,又不会,让厨子做就好了啊,现在好了,把手搞成这样,又不及时包扎,烫伤很痛的。” 元决笑了笑,依旧是不怎么在意的道:“不疼,我皮糙肉厚的,对我来说这点都不算伤。”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很是无奈怅惘的叹了一声道:“而且我亲自给你熬粥也是有原因的,我怕厨子熬的你会因为没胃口吃不了多少,可若是我亲自熬的,你应该会看在我如此用心的份上,给我些许面子多吃一些,所以,你若是觉得心疼我,可得多吃一些,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他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她这粥是他熬的,正想着用这个哄劝她多吃。 叶欢颜本就还红着的眼中突然又蓄了泪,抿了抿嘴,哑声道:“好,给你这个面子,我尽量多吃。” 第735章 拿她的命去赌 本来只是想着填一下肚子就好了的,可因为是元决亲自熬的,叶欢颜真的吃了不少,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让人撤走了剩下的粥和餐具后,元决犹豫了一下,才问她道:“小葵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叶欢颜静默了好久,才垂眸淡淡低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人都死了,一切都是虚的了,她总不能大张旗鼓的给小葵办丧,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报仇。 元决颔首道:“那好,我一会儿吩咐给她设灵,七日后入葬。” 叶欢颜对此没意见,怔然片刻,侧头问他:“追查凶手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她突然又问这个,元决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正僵着,叶欢颜又疑惑问道:“这件事是不是很复杂?不然怎么都一夜过去了还没查到凶手?” 她以为,能给她下毒的,绝对就是厨房的人,再不济也是接触她食物的人,把这些人都排查审问一遍,以王府的一贯手段,应该不难查才对,可是看他的反应,似乎没有头绪。 元决咽下心头的几分苦涩,轻声道:“颜颜,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答复的。” 叶欢颜闻言,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不是和陛下有关?” 她想过了,想要杀她的人虽然不少,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动手,且能够把手伸到王府的,只有皇帝,而皇帝知道她的身世后一直按兵不动,因为诸多顾忌不敢贸然出手,那暗中下手也是合情合理,当然,这也是现在最好的法子。 元决没说话,算是默认。 此事确实是和皇帝有关,可是…… 叶欢颜见他不回答,显然是默认,了然自嘲的苦笑道:“看来是了……” 悲凉的笑意晃过,她喃喃低语:“可为什么死的是小葵呢……” 明明要杀的是她,却死了小葵,让她如何承受?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活着的时候都是为了她,如今也因为她死了,她终此一生,怕是都忘不了昨日小葵在她面前垂死挣扎后断气的模样了。 元决挪过来坐在她跟前,轻声宽慰她:“颜颜,这只是意外,非你所愿,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了好不好?小葵如此在乎你,她若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叶欢颜看着他问道:“我怎么能不自责?你都不知道,那碗酸梅汁……是我递给她的,你明白么?是我亲手把那碗含有鸩毒的酸梅汁送到了她手里,我……如果我没有递给她,她可能就不会喝,也就不会死了……” 她刚才问过灵儿了,灵儿说小葵中的是鸩毒,毒是兑在酸梅汁里的,而那碗酸梅汁,恰恰是昨日小葵吃了点心后,她怕小葵噎着递给小葵的,恰是那碗酸梅汁,断送了小葵的性命。 元决语重心长的对她道:“可是就算你不递给她,她也不一定会不喝,那小丫头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不管如何,不管你如何难受,她都回不来了啊,你想想她,她那样在意你,一定不会希望你为此自责痛苦,所以我们不要去想这个了好不好?你可以为她难过,可是却不能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她怎么会不知道,小葵从小到大都是为她活着,从来都只是想着她,自然不会希望她难过自责的,可是便是如此,她也忍不住愧恨。 可能这一生,她都无法放下了。 晟王府外面,暗中守着不少人在盯着,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是这样盯着,也还是能瞧出不少情况。 这不,昨日下午晟王府出事的事情就被看出来了,因为王府忽然戒严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不久后元决匆匆赶回,明显是出事了,可是晟王府本来就密不透风的,加上如今这样封锁,根本探查不出是什么事。 得知晟王府出事,而且明显事情挺严重的,姬珩有些担心,就派逵叙亲自来盯着晟王府,一天一夜过去了,消息没探到,倒是直接撞上了从王府悄然离开的唐笙。 倒也不是撞上,而是唐笙出了王府后,猜到姬珩会派人盯着,发出了信号,逵叙循着信号找来,之后便一起离开去了姬珩如今所在的一处隐秘院子。 知道王府出事,姬珩和上官颖就进城来了,随时等着逵叙来报晟王府的消息。 唐笙明显是火气很大,虽然遮着脸看不出,可是周身气息都明显冷沉,到了姬珩面前后,她直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你不是说你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知不知道,昨日你的妹妹险些被毒死了?” “什么?”姬珩一惊,忙追问:“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笙气得不行,没了往常的冷静淡然,反倒气急败坏的咬牙道:“你问我出什么事?昨日欢颜的食物被下了鸩毒,她因为没有胃口所以没用,让她的婢女小葵吃了,如今小葵已经中毒死了,阿珩,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么?这就是你所谓的掌控?你这是在拿她的命去赌!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昨日吃了那些东西,死的就是她!” 唐笙这次是真的气到了,要不是昨日不放心叶欢颜,王府又封锁的很严不好出来,她肯定昨日就来找姬珩,好好质问他一番,他这次做的事情确实是欠妥了。 闻言,姬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血色寸寸消散。 此事是他意料之外,原本一切确实是都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元拓怎么会下得了毒到她的食物中?晟王府可是被元决把控的死死的啊,元拓的人不可能混的进去,自然他也就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姬珩忙问:“她现在如何了?” 唐笙道:“还能如何?小葵是她一起长大的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么?现在人死了,她伤心欲绝,险些动了胎气伤到孩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你到底想把她逼到什么程度?” “我……” 姬珩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哪里不知道笑哭对于叶欢颜有多重要,如今那丫头死了,她怕是伤心死了。 第736章 恨就恨吧! 他并不想这样的,他只是想借元拓来给他们施压,让元决不得不放弃她,让她不得不离开元决,仅此而已,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知道晟王府都再元决的把控制之中,而她的饮食起居都信得过的人负责的,元拓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对她下手的啊。 他紧紧的拧着眉,垂着头有些慌乱无措的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唐笙怒道:“你不知道?你做这个决定打算把这件事情闹大的时候,就该料想到事情可能会脱离你的控制,你以为这里是东启么?这里是胤国,你就算蛰伏在这里多年,也没有办法把控这里的一切,就因为你的自负和一意孤行险些葬送了她的性命,你可知道若是她昨日中毒的是她那就是一尸两命!若真如此你怎么跟你父皇交代,怎么跟你九泉之下的母后交代?” 姬珩很是羞愧,沉默着任由唐笙斥责,一个字都辩驳不了。 他如今心里很后怕,如果昨日中毒的是她,她就这么没了,那就是他害死的,若是如此,他以死谢罪都不够。 唐笙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了,就稍稍平息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索性昨日她逃过一劫,接下来晟王府会加强戒备,不会再有人能对她下手,只要元拓不发难就暂时不会有事,事情虽是你开头的,可由不得你说结束就结束,接下来的你怕是也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看情势如何发展了。” 她目光很是怨怪的看着姬珩沉声道:“她现在为了小葵的死伤心欲绝,已经动了胎气,我也只能尽我所能为她安胎,可事情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你最好祈祷她和孩子都能安然,否则你就等着后悔吧,而且你最好做好准备,小葵的死是你间接造成的,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叶欢颜肯定会知道下毒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会想到这件事是姬珩导致的,等同于是姬珩间接害死小葵,她那么在乎小葵,怎么可能会不怨恨? 姬珩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他们兄妹之间本就很难再有温情脉脉了,她本身就如此抗拒他这个哥哥,他将她这件事捅到元拓那里逼她,如今加上小葵的一条命,她怕是会恨死他了。 他突然有些动摇了,甚至在想自己做了这些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如今,对错都没区别了,因为已经由不得他了。 算了,恨就恨吧,只要能把她带回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笙只是心里憋着火,特意来把姬珩骂一顿的,如今骂也骂过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和姬珩多说什么,想到昨日和今日叶欢颜为了小葵伤心的样子,她心疼的不行,也积攒了一肚子气,看到姬珩就更来气了,为免忍不住上手把这混账教训一顿,没待多久就走了。 她走后,姬珩立刻叫来逵叙,把之前的安排略作改动,吩咐盯着皇宫动静的人更仔细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来报,这次是他大意了,接下来可不能再出现任何岔子。 盯着晟王府的人不只是姬珩,还有其他人,谢桓就是一个。 也同样的,谢桓这里也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形,只知道晟王府昨日下午就开始不大对劲,明显是戒严封锁了,而昨日封锁后不久,元决还匆匆从外面回府,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丝毫都探查不到。 可是谢桓总觉得,不管昨日晟王府出了什么事,怕是都和皇帝有关,皇帝自从知道叶欢颜的身世后,就一直没什么动作,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就觉得没那么简单,怕是在暗中憋着什么大招呢,这不,晟王府突然就出了事。 主仆俩都在思考该怎么才能打探到出了什么事,谢桓还想不出来,倒是谢宇这时出声道:“主子,属下以为,您若真的想要探查晟王府的事情,还有一个法子可行。” 谢桓好奇:“什么法子?” 谢宇犹豫了一下,道:“郡主和晟王妃关系这样好,让她去一趟便可。” 闻言,谢桓眯起了眼,很是不悦:“你让我利用倾城去打探消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宇跪下了,语气很是铿锵的道:“属下知道主子不愿将郡主扯进来,更不愿利用郡主,可是这次事关重大,而陛下的态度又难以捉摸,显然是在顾及晟王殿下,所以陛下未必会真的为了除掉晟王妃而跟晟王反目,我们必须要掌握一切动向才能适时出手,否则若只是任事情发展,只怕很难如今所愿。” 他看着谢桓,坦然直言:“主子,孰轻孰重,您可要三思啊,这件事等同于市孤注一掷了,如若不能扳倒晟王,谢氏一族必将万劫不复。” 谢桓闻言,哑然了许久,才闭了闭眼,有些气结道:“出去!” 谢宇知道谢桓听进去了,既然听进去了,便也会知道该怎么做,也不费话了,站起来躬身退下。 谢桓沉静思量了许久,还是去找了元倾城。 晟王府。 小葵的灵堂搭好了,就在清华居隔壁的一个院子里,不过小葵的尸体还在清华居她的房中,原本是要移过去灵堂那里的,可是叶欢颜没让,便等棺椁做好了才移过去入殓。 叶欢颜在小葵的尸体旁坐了许久了,一直也不说话,神色呆滞的坐着,元决一开始还陪着她看着她,可是见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虽然悲伤,却也不哭了,她现在伤心是你在所难免的,可只要不哭就不会太伤身,他现在没办法一直陪着她,便让灵儿看着,自己去忙了。 皇帝让瑛姑姑下毒,眼下瑛姑姑没能得逞,虽然王府的消息还封锁着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定然是也是知道王府出了事,最多这几日,皇帝等不到想要的结果,定然坐不住,他必须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静静地坐了许久,叶欢颜忽然看向灵儿,轻轻叫她:“灵儿。” 灵儿忙应声问:“姑娘怎么了?” 叶欢颜眨了眨眼,轻声问她:“你说我们把小葵葬在哪里好?” 第737章 冤冤相报 事到如今,也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灵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安葬亡人最好的地方,不就是风水景色都好一些的吗?不如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给她。” 叶欢颜略显伤怀的扯唇笑了笑,幽幽道:“她又不喜欢有山有水的好风景,也不懂得欣赏这些,把她葬在这些地方她估计会很郁闷的,倒不如找一个有吃有喝的地方,虽说人死了可能感觉不到这些了,可是起码得让她长眠在她生前会喜欢的地方才好。” 闻言,灵儿也这么觉得了:“倒也是这样。” 叶欢颜莞尔了一下,思量一下又问:“月影呢?” 她今日都没见到月影。 灵儿道:“在灵堂那边呢,总得有一个人守着给小葵烧纸钱守灵,本来是奴婢做这个的,可是殿下说月影不大会说话,不懂得安慰人,怕是没法好好陪着姑娘,就让奴婢陪着姑娘,吩咐她守着灵堂,姑娘要找她办事么?” 闻言,叶欢颜有些惊讶:“她在守灵?她不是帮着追查昨日下毒的事情去了么?怎么会在守灵?那下毒的事情谁在查?” 墨玄没有在忙这件事,府里便也就只有月影能负责此事,而且灵儿也提了昨日就是月影亲自带人把一干人等抓起来审问的,她还以为月影在忙这个。 灵儿不知为何脸色僵了僵,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外面就有人进来了,是一个婢女,说肃王妃来了。 叶欢颜再难受也不好失礼于长辈,便先去见了肃王妃,连月影的事情都暂时抛于脑后了。 肃王妃是到了晟王府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一看到叶欢颜,还是这幅悲伤憔悴的样子,也不多说别的,只是上前抱着叶欢颜。 叶欢颜本来情绪还控制的住的,可是肃王妃这么一抱她,她就彻底控制不住了,抽噎着哭了出来。 “哎,姑娘,您可不能再哭了啊。” 灵儿见状急了,忙对肃王妃道:“肃王妃,你快安慰一下姑娘啊,让她别哭了,她昨日到今日已经哭了好几次了,昨夜还哭晕过,唐笙姑姑特别吩咐了,不能让她再哭了。” 肃王妃闻言,忙一边给叶欢颜擦泪一边安抚叶欢颜不让她哭,叶欢颜也只是刚刚忍不住,知道自己不能总是哭,又有肃王妃安抚劝慰,很快也便压下了这份情绪。 肃王妃见她平静下来,才轻声道:“不是说给那丫头设了灵?带我去给她上柱香吧。” 闻言,叶欢颜有些意想不到:“您要给她上香?” 肃王妃柔和笑着问:“怎么?不行么?” 叶欢颜一时无话,虽说她没真的把小葵当奴婢看待,可是那也只是她,在其他人眼中,小葵只是她的丫鬟,肃王妃这样的身份愿意给小葵上香,她有些始料未及。 肃王妃知道她的意思,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忘了么?你是阿璃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那丫头算是为你死的,救了你一命,对我来说也是有恩情在的,她还陪了你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于情于理我都该致奠一番,这无关尊卑礼数,只是我的心意。” 叶欢颜心中很是动容,眉目柔软了许多,点头道:“您跟我来吧。” 之后,便带着肃王妃去了隔壁的院子,此时的院子里四处挂着白,有模有样的。 小葵死,自然不可能全王府都给她挂白,以她的身份,死了能厚葬已经是哀荣,元决这样命人给她设灵,设灵的院子里都挂着白是罕见了,叶欢颜也知道这是元决能给的最好的,所以没什么意见。 灵堂里除了月影,还有一些平时和小葵关系好的丫鬟也在守着,依稀传来哭声,她们走进里面,这些人才纷纷停下转过来,不过没行礼呢,肃王妃便说了免礼,让她们继续。 叶欢颜见月影真的在这里,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多想,和肃王妃一起给小葵上香致奠。 之后,肃王妃又去看了一下小葵的遗容,留下了自己一时随身携带的一串珠子,说是给小葵陪葬的。 陪着叶欢颜说了些话,又有人来报说元倾城来了,肃王妃便让元倾城陪着叶欢颜,自己出了清华居,正好元倾城也得知了小葵死了,也要上香致奠,叶欢颜也顾不上肃王妃了。 肃王妃没有离开晟王府,而是去见了元决,得知事情始末,又去见了瑛姑姑。 瑛姑姑被关在自己的房中等候处置,怎么样没想到肃王妃会来。 吃惊之后,她上前行礼问安:“奴婢见过肃王妃。” 没叫她起身,肃王妃直接淡声问:“晟王跟我说,是你下的毒,要杀欢颜?” 瑛姑姑面上没什么波动,只是颔首:“是。” 肃王妃又问:“他还说,你告诉他当年如月的死和阿璃有关?” “是。” 肃王妃目光凌厉的问:“谁跟你说的这些?” 瑛姑姑激愤道:“这还要人告诉奴婢?这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当年陛下就是因为慕容璃,才任由谢氏谋杀娘娘,此事千真万确,陛下就因为知道慕容璃逃婚去了东启的事情,痛恨娘娘替她隐瞒欺君罔上便狠心让谢氏谋害她,可是娘娘有什么错?凭什么被慕容璃毁了一生,到最后还得因为她断送了性命?” 肃王妃其实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刚才在元决那里听了个大概,很震惊才来瑛姑姑这里求证,如今得了证实,心情极度复杂。 可也顾不上伤怀这些陈年旧事了,她不赞成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对欢颜下毒手,她又有什么错?!” 瑛姑姑很是激愤,咬牙反驳道:“怎么没错?她是慕容璃的女儿,母债女偿,这是天道人伦!” 肃王妃气结,厉声反问:“你口口声声的母债女偿天道人伦,那我问你,陛下屠灭慕容家,是欢颜的仇人吧,那是不是晟王也要父债子偿?” 瑛姑姑一愣,下意识的就道:“这怎么能一样?” 肃王妃沉声道:“怎么不一样?这不是你所遵循的天道人伦?这原本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你却强加到他们两个身上,如今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让晟王如何自处?” 第738章 争辩 肃王妃斩钉截铁的质问,让瑛姑姑一时说不出话来。 肃王妃道:“当年的事情原本就错综复杂难辨对错,你只记得如月的死和阿璃有关,却忘了陛下的所作所为,陛下为了一己私怨冤杀慕容家九族,如此血海深仇,而晟王是陛下的儿子,倘若欢颜有错该死,那晟王是否也罪该万死?” 这一番质问,又让瑛姑姑哑口无言,这些她从来没有去想过,她只记得她的主子时因为慕容璃才死的,这么多年,她怨皇帝,恨谢皇后,但是对慕容璃是深恶痛绝。 可似乎真的有些事情是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肃王妃又道:“如月生前有多在意阿璃你不是不知道,你恨阿璃逃婚间接导致了如月被选为太子妃,可是你可明白以当时的朝局,便是阿璃不走,如月也是入宫的命运,这是何家的选择,也是她生为何家嫡女最终的宿命,嫁给陛下她是心甘情愿的,轮的着你为她不甘?” “她一生都以善意待人,你觉得她若是在天有灵,愿意看到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么?何况真正害死如月的人是陛下和谢皇后,你若是当真一心想为如月报仇,怎么没见你去毒杀陛下和谢皇后,如今却把矛头指向无辜的欢颜,让晟王左右为难!?” 瑛姑姑辩驳道:“肃王妃说这么多,不过是在袒护叶欢颜罢了,是,害死娘娘的人是陛下和谢皇后,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若是能下手,你以为我不想杀他们么?他们该死,自有殿下料理,而叶欢颜是殿下料理不了的,我便替他除掉这个祸患!” “我只是一个奴婢,不知道所谓朝局,可能如你所言,娘娘注定是要被何家送入宫的,可追根究底,娘娘被选为太子妃确实是因为慕容璃的逃婚,你说她心甘情愿,可是你又知道多少?她当时是有心上人的,如若她不被选为太子妃,她或许可以如愿和心上人在一起,何家不止她一个女儿,你又怎知入宫是她最终的宿命?” “你……”肃王妃没想到瑛姑姑竟然如此反驳,可还没说什么,瑛姑姑打断了她的话。 她说:“何况,你以为我想杀叶欢颜只是想为娘娘报仇?我是为了殿下,他为情所困,根本不知道他留着这个女人,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隐患,陛下不可能留叶欢颜性命,让我暗中下毒已经是顾全殿下不想闹大此事,原本只要我杀了叶欢颜再以死谢罪,此事便是过了,这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之法。” 她越说越不甘愤懑:“如今我杀她不成,只要陛下知道叶欢颜没死而我败露了,必定发难殿下,肃王妃只想着护着叶欢颜,你口口声声说她无辜,又可曾想过殿下的处境?陛下在上边盯着,而叶欢颜的身世一旦公之于众,殿下便被推上风口浪尖,他隐忍这么多年,如今将要因为一个叶欢颜功亏一篑,我看着他长大只盼着他一切安好,你让我如何可以任他为一个仇人之女断送一切?” 肃王妃一时哑然,倒不是被瑛姑姑说的哑口无言,只是觉得她们都有各自的立场和看法,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她没错,瑛姑姑也没有,原本叶欢颜和元决之间,就因为叶欢颜的身世形成了一个死结,横着太多阻碍,其实她心里清楚,事到如今,这两个人很难得到圆满了。 便是最后可能的圆满,怕是也要经历一番劫数,撕心裂肺在所难免了。 瑛姑姑长长的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心平气和的道:“如今叶欢颜逃过一劫,我也无计可施了,但是肃王妃你却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倘若肃王妃真的为他们好,就好好为他们想一想,尤其是殿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叶欢颜在身边,如你所言他们互相都有仇恨,本就不该在一起,如今也正好了,让叶欢颜离开殿下,让他们各自安好吧。” 肃王妃闻言,默然了许久,其实对瑛姑姑所言,她是都明白的,可是…… 微仰着头眨眼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她平复了一下心绪,看向瑛姑姑问:“可是你明白晟王有多在乎欢颜么?你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可曾真的想过他的感受?你这是在剜他的心啊!” 瑛姑姑不认同,仰头对肃王妃反驳:“男女情爱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是非要不可,他现在只是沉迷于对叶欢颜的情意之中难以自拔,所以显得不可失去,可人活着从来不只是只有情爱而已,他生为皇子,自有他的责任和使命,或许他失去叶欢颜会伤心一场,可伤痛总有一日会消散,等他以后稳坐江山执掌皇权,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失去一个叶欢颜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何如月当年不得不割舍自己的情意认命嫁给皇帝时,也是这么说的,人活着,从来不是为了男女情爱,生而为人,有些东西是生来就背负的,也是不可推卸的,她背负的是何家的荣辱兴衰,而元决背负的是大胤的江山,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那是没有担当。 这话让肃王妃想起了自己。 似乎这也是她当年的想法,她痴恋过那一个人,可最终这份感情被压在心底,而她也选择了遵循皇命嫁给了肃王,从未想过去争取,而何如月也是一样的,因为她们都明白,情爱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却不是最重要的,若能嫁给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固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也不过是命运使然。 原本这世间的圆满就是最为难得的,求全是人心使然,可却不能一心想求全,。 人这一生,原本就是在失去和妥协之中委曲求全的活着的。 她们三个人,也只有慕容璃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任性的为自己活着,最终也因为这份任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又如何去辩论孰对孰错呢。 瑛姑姑的这番话直戳她的内心,她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缄默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瑛姑姑这里。 她走后,瑛姑姑缓缓歪着身子坐在地上,浑身都透着无力。 第739章 如何处置 肃王妃离开瑛姑姑这里,本是想要再去见元决商量一些事情的,却被唐笙半道给截了。 唐笙刚见了姬珩回来不久,得知肃王妃来了,特意来等她的。 药房的后面花架下,俩人对坐了许久,肃王妃喝了一杯茶后,见唐笙久久不说话,便先问她:“刚才去见晟王时,他依稀提到这次的事情与东启有关,是怎么回事?” 元决只是顺口提了一句,而她当时因为一心都在想眼前的事情没太在意,现在倒是想起了,便问了。 唐笙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道:“阿珩上个月得知了欢颜的存在,已经来了有段时间了,他想带欢颜回去,欢颜死活不肯离开元决,阿珩便通过谢家和雍王元凌将此事捅到了元拓那里,其他的你也都知道了。” 这倒是让肃王妃意想不到。 她心惊之后,顾不上问姬珩的事情,只是一脸凝重的道:“所以,若是欢颜不离开,这件事是没法收场了?” 那事情真的远比她之前以为的严重多了,不仅仅是皇帝那里的问题了,还有东启横在他们之间,姬沉父子俩绝对是不可能任由叶欢颜留在元决身边的。 唐笙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道:“阿珩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和阿璃一样,他这次特意来带欢颜回去,绝对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她这也是侧面笃定了肃王妃的话,只有叶欢颜跟他回去,事情才能收场,也是现在这个局面最好的解决之法。 肃王妃一脸难色,道理她都明白,可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两个孩子痛苦。 唐笙道:“先不说他们了,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肃王妃倒是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两个孩子的还重要,便问:“何事?” 唐笙问:“你可见过宫中那位琉璃夫人?” 她等不及姬珩去验证结果了,想到肃王妃在皇家多年,或许接触过这位琉璃夫人,而且好像肃王妃还和皇帝身边的人有往来,皇帝得知叶欢颜身世的事情,可不就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告诉她的么?故而想打听一些。 肃王妃一事不明,道:“见过是见过的,只是都只是见过她白纱遮面的模样,你怎么问起她了?” 因为肃王妃是信得过的,唐笙也不遮掩了,直言道:“她可能是阿瑶。” “什么?”肃王妃震惊的直接弹了一下站起来了:“你说她……是阿瑶?” 她不可思议的声音中有些颤抖。 唐笙道:“只是很有可能,但是我还没确认,我想着你毕竟在皇室多年,对宫里的人或许了解得多,可能知道一些她的情况,便问问你。” 肃王妃压下心都的激动情绪,缓缓坐了下来,心惊未定的喃喃道:“这……我也不清楚啊,陛下把她藏得很严实,宫中除了陛下的人,其他人谁也接触不到她,所以谁都不知道她的情况,我以为她不过是陛下在闽南遇上的长得和阿璃相似的女子,留在身边做替身的,也没心思去打听她的情况,可她怎么会可能是阿瑶呢?” 唐笙反问:“若只是一个单纯的替身,你觉得元拓会这样待她?” 肃王妃被问住了。 是啊,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替身,不至于藏得这么严实,几乎……不对,已经是禁脔了,皇帝对慕容璃是恨之入骨的,可他从未在人前表露出来,便是灭了慕容家也都费心策划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明面上人们都以为他对慕容璃情深,便是寻一个替身在身边寄予情思也情理之中,没道理这样藏着掖着,除非这个女人是真的见不得人。 而慕容瑶失踪多年生死不明,若是被皇帝遇上藏在身边也合理。 肃王妃有些难以接受:“若真的是她……那这又算什么啊?” 叶欢颜和元决在一起,还能说是阴差阳错,他们身不由己的走到一起了才冒出身世,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而且两个人都是无辜的,其实若是没有这么些阻碍,在一起也没什么。 可是慕容瑶在皇帝身边,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孽缘,那才是真正的血海深仇,皇帝尚有逼迫慕容瑶留在身边的本事和缘由,可慕容瑶为何也这样认命的被他摆弄?她到底在做什么? 可转念一想,她又能做什么? 唐笙有些黯然失落:“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一些,看来是不知道了,只能等阿珩想办法去宫中探听才能知道结果了。” 肃王妃忙道:“我先想办法探听一下吧,虽说现在宫中戒严,陛下的消息不好打探,可其他的却也不尽然,我在宫中还有其他眼线,也能接触到琉璃夫人,我一会儿回去便让她们想办法去琉璃殿一探究竟,你让姬珩不要轻举妄动,如今宫中情势不比平时,他最好不要贸然去,不然若是不慎被发现就插翅难逃了。” 闻言,唐笙觉得这样也好,便点头道:“如此也可,那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先等你消息吧。” 肃王妃颔首,迟疑了一下,才有些期盼的目光看着唐笙道:“他现在人在哪呢?若是可以,你能否让他来见见我,他是阿璃的孩子,我这些年总是惦着,若是他远在东启也就罢了,可如今人既然来了,我也想见见他。” 当年她们三个人感情最是要好,曾约定过互相让孩子认干娘的,虽然后来此约未能实现,可也没作废,在她心里,何如月的孩子和慕容璃的孩子,她都是真心在意疼爱的,特别是这些孩子还自幼丧母,想想就心疼。 唐笙思忖片刻,道:“我会和他说的,至于他愿不愿意去见你,就看他了。” 肃王妃表示理解:“你转达我的意思给他就好,愿不愿意在他,我不强求的。” 唐笙点头,然后忽然有些严肃的问及一事:“你刚才是去见了那个瑛姑姑?” 肃王妃点头,问:“嗯,是去见她了,怎么?” 唐笙淡淡道:“此事我不好过问,可你应该问过了,晟王可告诉你他打算如何处置这位瑛姑姑?” 第740章 最适合的处置 肃王妃回答道:“他还没说,我正要去与他商量此事,就被你叫来了这里。” 唐笙淡声道:“她这次下毒摆明了要杀欢颜,如今小葵那小姑娘中毒而死,如若不严惩,欢颜不会罢休的,如今欢颜不知道而已,可此事瞒不了太久的,你最好让晟王做好处置,他若是处置不当,有的是人帮他料理。” 肃王妃闻言缄默片刻,问她:“那你觉得怎样处置才算妥当?” 唐笙道: "她想杀的是欢颜,若是昨日欢颜喝了那碗毒,死的就是她,以我的意思自然是杀了了事,但是我也清楚,晟王不会杀她,所以如何处置我也没必要置喙了,到底怎么做要看晟王自己的意思,当然,还有欢颜的意思。" 她其实不喜欢杀人的,毕竟是医者,她自来也没杀过几个人,救人倒是挺多的,这次她却是想要瑛姑姑的命,可也知道自己不便插手此事,就等着看元决怎么处置,可到底叶欢颜险些受害,她也不能真的冷眼旁观,如果元决处理不好,她不满,自然不介意代为清理了。 肃王妃道:“我一会儿会去让他送走琇瑛,终身囚禁,思来想去这也已经是最合适的惩处了,琇瑛到底是照顾了晟王多年的人,总不能让他处死琇瑛,只是不知道这样你可满意?” 如果只是寻常的奴婢,元决昨日就直接杀了,可是瑛姑姑对于元决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毕竟他生来丧母,瑛姑姑是照顾他长大的人,多少次谢皇后暗中下手也是她挡着的,恩义情分都是有的,元决把她当长辈让她执掌王府就可见对她的敬重,如何能下得了手处死她? 若是出事的是叶欢颜,他或许不会留瑛姑姑的命,可如今到底死的是小葵。 唐笙挑眉:“像囚徒一样终身囚禁?” 肃王妃想了想,点头道:“若是这样也可。” 唐笙道:“如此也行,只要重惩我便无话可说,只是欢颜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这就只能他自己和欢颜解释了。” 她也并不希望元决真的让瑛姑姑去死,因为现在的情况,只有元决留下了瑛姑姑的命,他们夫妻之间,才能横生出一道跨不去的鸿沟,毕竟按照叶欢颜的脾性和对小葵的在意,她是一定要瑛姑姑的命的! 肃王妃有些凝重的拧眉道:“欢颜那里现在还不知道,先瞒着她吧,送走了琇瑛再跟她交代。” “随你们。” 肃王妃尝尝吁了口气,道:“那你若是没事了,我先去找晟王了,宫里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办,你记得让姬珩不要轻举妄动,也转达我想见他的意愿。” “嗯。” 肃王妃这才起身离开,去找元决。 叶欢颜这边,元倾城致奠了小葵后,陪着叶欢颜说了许多话宽慰她,无外乎是什么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意思,可叶欢颜实在是没心情也没精力听元倾城絮絮叨叨的说安慰的话,原本道理她都明白的,可是这种事情明白是一回事,总还是难过的。 后来元倾城见她有些精神不济,知道她为了小葵的死伤也伤身,现在是心神俱疲,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也离开了。 元倾城走后,叶欢颜其实也没有休息,静坐了好一会儿,让灵儿叫来了月影。 月影很快过来,行礼后低声问:“主子有何吩咐?” 叶欢颜看着她问道:“灵儿跟我说昨日我昏迷后,是你负责带人去拿下了厨房一干人亲自审问的,既如此,殿下应该会让你负责追查此事,我原本也以为你在查这件事,怎么会在小葵灵前守着,殿下是派了别人去查此事了?” 月影闻言,面色有些许的僵滞,一时间并未说话,倒是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了一下灵儿。 灵儿脸色不太好,与她的余光对视一眼后便低下头去了,似乎有些许阴郁不忿。 叶欢颜虽说是看着月影的,可是也没到审视她的程度,所以没注意到她用余光看了一下灵儿,更没注意到灵儿的神态,知道大抵元决真的是派了人别人去查了,刚才那一问也只是随口问的。 她想了想道:“此事若是涉及皇帝非同小可,也确实不是你能负责的了,只不过昨日是你审问的厨房那一干人,可审出是谁为皇帝办事给我下毒的?” 她仔细想过了,负责给她做吃的的那些人都是元决派人寻来的,绝对是信得过,不会下手害她,而王府上下的人也都是精心调教的,王府跟个铁桶似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安插了人进来,竟然接触的到她的饮食下毒,她百思不得其解。 元决也只是说此事和皇帝有关,具体的也没跟她说。 可既然她的饮食中被掺了鸩毒,必然是有一个下毒的人,而这个人,等同于直接杀死小葵的凶手,是必须要死的! 或许不止一个人牵涉其中,可这个人首当其中,至于其他可能也参与了的,那也得四。 她先料理了凶手给小葵陪葬,其他的人后面再算账,例如皇帝,例如……姬珩! 始作俑者,必须要付出代价! 月影头抵着不敢看叶欢颜,一脸为难之色,她不善于撒谎,可这件事元决让她们先不要告诉叶欢颜,若是她说了,叶欢颜怕是会更难受,可是…… 不管是灵儿还是她,对元决现在的态度都是不满的,小葵死了,可瑛姑姑这个凶手还活着,元决显然是不会杀她,可小葵对她们来说像妹妹一样,她倒还好,到叶欢颜身边时间不算久,虽然有感情,可也是有限的,可是灵儿痛心至极,那是她一起长大犹如妹妹一样存在的人啊,她现在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得不帮着隐瞒。 叶欢颜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言,拧眉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什么都审问不出来?可也不应该啊,王府的刑讯手段不至于撬不开那些人的嘴的。” 月影紧紧抿着嘴一脸的挣扎,依旧是没说话,可叶欢颜见她愈发古怪,立刻眯起了眼问:“月影,你神色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情瞒我?” 第741章 得知真相,人送走了 月影心下一凛,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忙看向叶欢颜:“主子,我……” 她不知道怎么说,一脸的迟疑为难,好似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不知道如何解开。 叶欢颜见状,当即就笃定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她这样问,月影更不知所措了,然而她尚且来不及想该怎么做,一边 的灵儿忽然走过来带她旁边,扑腾一下就朝叶欢颜跪下了,膝盖撞击地面,声音还有些响。 她突然这样,不说月影吓了一跳,叶欢颜也是一惊,忙站起来:“灵儿,你……你好端端的跪下做什么?还有,你为何又哭了?” 灵儿眼下红着眼流着泪,瞧着俨然是悲痛着。 灵儿叩首在地上,声声恳切的哽咽哀求道:“姑娘,奴婢请姑娘为小葵报仇!” 叶欢颜闻言道:“小葵的仇我自然要报的,可也得问清楚下毒的是谁才行啊,你快起来啊。” 说着就要上前扶她起来,可刚一动,灵儿就抬头看着她道:“姑娘不用问了,其实我们都知道是谁做的了,月影不说是因为殿下下令不许告诉姑娘,可奴婢心中不服,殿下这次这样隐瞒姑娘包庇凶手,俨然是不想为小葵报仇,也不让姑娘为小葵报仇,若是如此,小葵岂不是白白死了?” 她一直不告诉叶欢颜,是因为担心以后也受不住,可现在眼看叶欢颜追问此事,自然是瞒不下去了,她也就没必要顾忌了。 小葵身死,元决却没对瑛姑姑做出处置,她怎能甘心?一想到小葵原本鲜活灵动的一个人如今成了一具尸体,而且原本瑛姑姑要杀的还是叶欢颜啊,元决如此态度,她怎能不怨怪? 闻言,叶欢颜心下一凛,眼睛瞪圆了些,急忙追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元决隐瞒我包庇凶手?你说清楚。” 灵儿道:“姑娘,下毒的人就是瑛姑姑,姑娘仔细想想还不明白奴婢的意思么?” 叶欢颜听言,脑子轰的一下,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海竟然一片空白了。 什么都顾不上去思索了。 过了一会儿,她摇摇欲坠的,猛的一下就坐回了凉榻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难以置信的样子。 “姑娘!”灵儿忙起来上前扶着叶欢颜,不停地给她抚背安抚她。 灵儿见她这样,心中很自责,她知道自己不该说的,说了叶欢颜一定会受打击,可是想到小葵的死和叶欢颜险些丧命,元决却这般态度,她就无法忍受。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稍稍平复心绪,抬手猛地抓住灵儿的手,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请问:“她现在在哪?” 她问的是瑛姑姑,灵儿也晓得她问的是瑛姑姑。 灵儿低声回话:“奴婢一直在姑娘身边,不知道这些,不过昨日殿下审问了她后就把她关在她的院子了,现在应该还在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看向月影,沉声吩咐:“月影,你去,把人给我带来。” 声音沉肃,隐隐喊着见几分杀气。 不管是谁,旁人也好,瑛姑姑也好,都得死! 月影提醒道:“晟王殿下派人看着,属下怕是……” 叶欢颜一脸阴冷的咬牙道:“你去便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们若是敢拦着,以你的武功闯进去把人带来也还不至于做不到。” 月影这就应声去了。 她出去后,叶欢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稳心绪,看向灵儿,握着她的手。 她说:“我一定会为小葵报仇的。” 灵儿抿嘴点点头,可是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原本也是挺稳重的一个人,平时很少哭的,可现在就是忍不住要哭。 等了一会儿,月影回来了,然而却没带人来。 叶欢颜见她一个人回来,陡然眯眼:“人呢?他们不肯交出来?” “回主子,也不是,而是……”月影有些迟疑。 “而是什么?” 月影微微垂眸不敢看叶欢颜,脸色有些难看,回话道:“属下去时人已经不在了,说是一刻钟之前被殿下派人带走了,似乎是送走了。” 叶欢颜和灵儿闻言都惊了,叶欢颜当即起身追问:“送走了?什么意思?送哪去了?” 月影说:“属下不知。” 叶欢颜的脸色比刚才听灵儿说下毒的人是瑛姑姑时还要难看许多,似乎是意想不到,又痛心疾首,她坐了回去,面色僵滞了许久后,声音阴郁的可怕,隐隐咬牙:“元决在哪?去让他来见我!” 月影领命立刻又去了,可是倒也不用她去到冥松阁,因为元决已经来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和叶欢颜交代此事,便听手下来禀报说月影去要瑛姑姑的事情,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一进来,就看到叶欢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冷,没有了往日的半分温情,明摆着就是知道真相了。 他已经顾不上去问是谁告诉叶欢颜此事的了,让月影和灵儿都出去后,走到叶欢颜面前,缓缓蹲下,握着叶欢颜的手,微仰着头目光诚挚温柔的看着她。 他正想说什么,叶欢颜已经忽然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元决的心随着凉了半截,突然慌了起来。 “颜颜……” 与他同时出声,叶欢颜的声音很冷淡,也很平静:“何琇瑛呢?” 她越是这样平静冷淡,元决的心越是悬着上不来下不去,她若是生气,若是跟他闹也还好了,可她这样,让他想起了当初,那一次因为姬珩和碧落毒的事情,她待他一度犹如陌路之人,他这一生都不想再去体会那种感受了。 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颜颜,这件事你听我先跟你解释好不好?先不要生气,听我说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叶欢颜依旧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声音不是带丝毫情绪:“我不想听你废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何琇瑛呢?” 元决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动了动唇低声回答:“我……把她送走了。” 叶欢颜继续问:“送哪去了?” 第742章 必须偿命,痛心失望 元决沉默了,且不敢直视她。 叶欢颜定定的直视着他的面庞,一字一顿的说:“告诉我,人送哪去了?” 声音依旧是寡淡的令人揪心。 元决呼吸颤了颤,终究还是不能逃避,所以抬眸看向了她,目光与其皆有些祈求:“颜颜,我知道瑛姑姑犯下大错,可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而且我把她送走并非就这样饶过她,我会把她囚禁起来,下半生都让人关着她看着她,余生都不得见天日,对她来说这已经是重惩了,你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毫不留情的出声打断:“不能!” 元决顿声,讷讷的看着她。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声道:“她杀了我的小葵,我要她偿命,元决,我不想迁怒你,也理解你对她的恻隐之心,可也请你理解我,我不是你,她是待你好,却对我毫无恩义,我不需要对她心怀恻隐和不忍,可我的小葵死了,是被她毒死的,她就必须偿命。” 她并不怨怪元决袒护瑛姑姑,她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元决是看重在意瑛姑姑的,毕竟瑛姑姑确实是照顾元决多年的人,她总不能让元决杀了瑛姑姑,但是,瑛姑姑下毒害死了小葵在她这里是罪无可恕的,他不了手的,她不介意亲自下手。 总之只有一点,何琇瑛必须死! 瑛姑姑对元决意味着什么,小葵于她便更甚。 想到这里,她看着他的目光是不容动摇地坚决,淡声道:“我不想跟你闹,也不逼你亲自处置她,这是我对你最大的体谅,你把她交给我,我来动手,等她死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元决喉结滚动了一下,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声音干哑的试探着问:“那如果……如果我不答应呢?” 叶欢颜闻言,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眼中毫无温情。 她其实也不知道他如果不肯交出瑛姑姑,她会如何。 元决斟酌了一下,才语气卑微小心的祈求道:“我知道瑛姑姑犯下大错,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可是颜颜,她毕竟照顾我多年有恩,我真的不能杀她,也不能任由她去死,小葵的死我也很遗憾,我会厚葬她,也会极尽可能的处罚瑛姑姑,请你看在我的份上留她一条命好不好?”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却笑的满目悲凉,眼中也蓄了泪水,这模样看在元决眼中,让他无比揪心。 只听她问他:“元决,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元决一愣:“什么?” 叶欢颜抬手捂着心口,嘶声道:“她要杀的人……是我啊。” 元决刹那间脸色僵滞了,讷讷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有些许激动的厉声道:“你要搞清楚一点,她要毒杀的人是我,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小葵是为我死的,你为了多年的照顾之恩袒护她包庇她,我理解你,可你真的以为我毫不介意么?还是说我的感受我的心痛你根本不在乎?”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放过她,那你为什么不让她放过我?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她要杀我也是可以宽恕的,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小葵死了你说你不能杀她,那我问你,如果昨天死的是我,你是不是也能宽恕她?也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她罪不至死?!” 她后面越问越激动,有些歇斯底里了,她一向心绪平和,很少动怒,尤其是对他,自从两个人交心之后就没回红过脸,可这次,他的所作所为,很令她痛心。 她已经尽量不去计较他罔顾瑛姑姑要杀她的事实袒护瑛姑姑了,很体谅他的立场,可他却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元决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颜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叶欢颜奋力挥开他,一脸激愤的咬牙怒道:“从你袒护她把她送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这个意思了!” 元决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她比他预期的还要激动愤恨,俨然不是他先前所想的就能够安抚得了的,有些不知所措:“颜颜……” 他咽了一下唾沫,抬手坐着安抚的手势,尽量放缓语气小心翼翼的道:“颜颜,你先冷静,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说。” 他这是第二次看到她这样激动的样子,上次也是她得知碧落毒的事情和他借她要杀姬珩的事情,他们争执的时候,尤其是他以灵儿和小葵威胁她的时候,她气得砸东西,也是这样生气,可如今生气之外,还多了一抹很明显的情绪,就是失望。 她对他失望了。 可他能怎么办…… 叶欢颜闻言冷笑:“你让我冷静?我刚才冷静了,可我好好跟你说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把我的伤痛不当一回事,拿我对你的体谅当做让做筹码,让我以德报怨放过何琇瑛!” 元决张了张嘴想辩驳什么,可终究辩驳不出来。 叶欢颜死死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长长的吸了口气,闭着眼似乎在思索挣扎,之后才睁眼平静的看着他,又道:“元决,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有多在乎她,从小葵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她在我这里就是罪不可赦的,小葵的仇我必须报,你可以护着她,但是元决,你要想清楚了,你想要她活着,是要付出代价的!” 元决心下一紧,有些心慌的问:“付出代价?什么代价?” 叶欢颜心平气和的说出可对他来说残忍至极的话,她道:“小葵死了,必须要有人偿命,何琇瑛不死,那就由我这个罪魁祸首来给她偿命,你选吧,你是要保她还是要我活着。” 元决闻言,睚眦欲裂难以置信,声音都破音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一个奴婢,你拿命威胁我?” 叶欢颜听言,当即怒极,驳斥道:“她不是奴婢!她是陪我一起长大,为了我丢了性命的人!!” 顿了顿,不等元决说什么,她又冷冷一笑,讥讽道:“何况,即便她只是一个奴婢,那何琇瑛呢?难道她不是一个奴婢么?你还不是为了袒护她罔顾我的生死我的感受,你连要杀我的人都可以宽恕偏袒,那我为何不能威胁你?” 第743章 没得商量,最后通牒 她歇斯底里的质问,让元决顿时哑口无言。 场面一度陷入了紧绷的状态,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拉锯着,一触即发。 元决知道,不能任由事态这样恶化,否则影响的会是他们的感情,平复了一下自己,好一会儿才对她好言道:“颜颜,我们不要争吵好不好,我知道小葵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想为她报仇我也能明白,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好不好?” “我真的不是不在乎你,可瑛姑姑不只是照顾我长大,也照顾母后二十年,我……只要你肯留她性命,其他的都随你,好不好?” 叶欢颜丝毫都不愿意退让:“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只要她的命!” 元决僵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毫不动摇的态度摆在这里,他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之中,两相静默着。 叶欢颜气性过后,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小腹有些不舒服,便没有继续站着,拧着眉转身回凉榻上坐好,手捂着小腹,压着痛意。 想必是刚才情绪太激动引起的不适。 元决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顾不上心头的燥乱,忙上前去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他的两只手自然而然的握着她的小臂和肩膀。 可叶欢颜一下就又拿开了,不让他碰她。 元决手僵着,有些错愕的看着她:“颜颜……” 叶欢颜忍着不适咬牙道:“我怎么样不需要你管,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要么你处死何琇瑛把她的尸体送来,要么你直接把她送来给我处置,这样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先前做的我都不跟你计较,反之,等七日后小葵下葬的时候,给她陪葬的那个人就是我,我不是在吓唬你,既然你们都在逼我,那我以死了之也未尝不可。” 她现在心里是很痛心绝望的,姬珩一直在逼她,不惜折腾出这些事情,小葵的死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如今元决还袒护杀死小葵的人,丝毫不顾她的感受,而她也通过元决的所作所为和态度看明白看了一个事实,她其实就像被他们当牵线木偶一样,做什么不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姬珩要带她走,根本不在乎她愿不愿意,轻而易举的就把她闭上绝路,使得她在意的人一个死了,一个还捏在皇帝手中,而元决,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平等的,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不是,她所有的底气,原来都取决于他,便是如此有人要杀她害死了她在意的人,她想要报一个仇,都得得到他的允许。 所以,她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苦笑了一下,她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缓的下最后的通牒:“你走吧,这三日里,在你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不要来找我,我不想见你,至于之后我们会如何,取决于你的选择,就这样吧,我累了。” 元决单膝蹲在她面前好久,几次想说话都咽了回去,如今他所有能说的话都显得苍白无用了,而她也都不肯听,也听不进去,甚至连看都不肯正眼看他一眼,面色决然的令他心慌。 他终究还是如她所言的站起来走了出去,不过临走前还是轻声让她好好休息,顾好自己。 他出去后,叶欢颜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行泪突然从眼角滑落,那是她刚才一直忍着的。 灵儿和月影很快进来,她忙别过脸去抬手掩去泪水。 俩人自然看到了叶欢颜慌忙擦拭眼泪的动作,对视一眼后,灵儿迟疑着低声出声:“姑娘,你刚才和殿下……” 叶欢颜淡淡的道:“没事,吵个架而已,你们不用管。” 她们刚才就在门外,虽然听得不大真切,可也知道不只是单纯吵架那么简单,尤其月影武功高,听觉比常人好些,其实听得比较清楚,所以脸色也挺凝重的。 灵儿知道叶欢颜的意思,就不追问了,而是问道:“那瑛姑姑的事情殿下怎么说?” 叶欢颜淡淡道:“等着看吧,三日后就知道了。” 听言,灵儿便没有再问什么了。 叶欢颜还感觉到肚子有些不适,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怕她们两个担心,估计又兴师动众的打扰唐笙过来,便没表露出来,而是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不用陪着我,去陪陪小葵吧。” 说完便缓缓起身走进里面,灵儿见状跟着进去伺候她躺下后,才如她所言和月影出去了。 叶欢颜自然是睡不着的,只是闭着眼躺着想事情而已,不过因为躺下休息,小腹中那隐隐的痛意没多久就消散了。 宫中。 皇帝这两日一直在等晟王府的动静,可都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晟王府戒严封锁的消息,可也只是如此,旁的都打探不出来了,瑛姑姑也没任何消息传出。 他为免错失什么消息,还加派了人全面盯着晟王府, 终于蹲到了一个动静。 听到手下的禀报,他有些吃惊的眯着眼问:“你说老四派人将何琇瑛送离王府了?” “回陛下,正是。” 皇帝脸色微微变动,看向卓安:“卓安,依你看老四这是唱的哪出?” 卓安一脸为难,小心谨慎的道:“这……回禀陛下,老奴不敢推测。” 皇帝冷哼:“你这老东西,少在朕面前卖关子装模作样,你心里门儿清着呢, 这个时候老四把人送走,多半是事情败露了,呵,没用的东西,朕还以为多中用,这样好的机会,杀个人都成不了事。” 虽然王府戒严封锁又在这个时候送走瑛姑姑,可是皇帝笃定,瑛姑姑事败了,不然若是叶欢颜死了,可就不只是这样而已。 卓安低声道:“可是陛下,可若是事败了,怕是殿下可能已经知道了是陛下的意思,也会猜得到陛下什么都知道了,如此怕是……” 皇帝脸色有些阴郁的沉声道:“大不了撕破脸,朕还怕了这混账东西不成?” 他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舍了这个儿子,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需要再有顾虑了。 第744章 关系 这一夜,元决没有在清华居过夜,叶欢颜是自己吃自己睡,月影说他其实来过,在外面站了许久却没有进来,之后嘱咐她们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而叶欢颜这一夜并没有睡好。 因为还在为小葵的事情和他的态度难受,加上他没有在身边,她不习惯,睁眼躺了许久才睡得着,还做了个梦,梦到小葵了,梦醒后还没天亮,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叶欢颜精神很不好,身体也有些难受,灵儿请了唐笙过来给她把了脉,唐笙也没说她怎么了,只是嘱咐她卧床休息,好好吃饭和吃药,元决知道她不舒服又来了,她没见他,他也顾着她的心绪没有进来,又在外面呆了许久才走。 灵儿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道:“姑娘,殿下看起来挺憔悴失落的,怕是昨夜也没睡好呢。” 叶欢颜的手下意识的抓紧被角,面上却一派淡然,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的道:“我不也没睡好?” 灵儿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了。 是啊,叶欢颜昨夜也睡不好,现在人都没精神,元决睡不好是他自己的选择,可叶欢颜睡不好却是瑛姑姑和元决导致的。 叶欢颜有些烦闷无力的道:“我有些倦了,睡一会儿,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灵儿道:“奴婢哪也不去,陪着姑娘吧,姑娘睡着就好。” 叶欢颜拒绝:“不用,你去守着小葵吧,我现在这样是没办法去守着她了,你和月影一起守着她也好。” 灵儿倒是没坚持说守着叶欢颜了, 伺候叶欢颜躺下就出去了。 一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就看到肃王妃守在旁边,叶欢颜惊讶地直接坐了起来。 肃王妃忙道:“别动,你身子不适,躺着就好。” 然而叶欢颜已经起来了,她只能拿过床里面的软枕放在叶欢颜后面给她靠着。 叶欢颜这才疑惑的问她怎么来了。 肃王妃说是来看看她,可是她昨日才来,今日又来,自然不只是来看看叶欢颜那么简单。 果然,她关心了几句便委婉的开口劝叶欢颜饶过瑛姑姑。 叶欢颜只听肃王妃说了两句,不等肃王妃多说,便直接问:“是他让您来劝我的?” 肃王妃没想到她直接就这样问了,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他说你心绪不佳,让我来陪你说说话,倒是也让我劝劝你,不过这也是我的意思,不瞒你说,送走琇瑛的事,是我建议他的。” 叶欢颜苦笑了一下,道:“谁劝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选择和做法,我们都清楚,就算您不劝,他也不会为了我处置何琇瑛的,您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原本就想要袒护何琇瑛,所以肃王妃才能轻易就能劝他送走何琇瑛,正中他的心思罢了, 不然不知道他会为了护着何琇瑛如何伤她的心呢。 肃王妃语重心长的道:“欢颜,琇瑛不是一般的奴婢,是照顾他多年的人,你可知道你如果一定要逼他杀了琇瑛,会是什么后果?” 叶欢颜看着她不说话。 肃王妃道:“你们之间就会形成一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以后这个心结会横在你们之间形成隔阂,你要知道,夫妻之间一旦有了隔阂,便会越来越生疏,渐行渐远,难道你想和晟王走到那一步么? ” 叶欢颜讽刺的笑着反问:“您这话说的太过偏颇了,难道您以为我不杀了何琇瑛,我和他就没有心结了么?” 肃王妃一愣。 叶欢颜明明笑着,却满目悲凉,声音哑涩的道:“您只知道何琇瑛照顾他多年对他有恩,他不忍取她性命,那我的小葵呢?难道我不在乎她么,她与我一起长大,是我的半条命啊,她死了,我半条命都没了,我若不能为她报仇,终此一生,我都不会让我自己好过。” 肃王妃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叶欢颜的手,略有些凝重的说:“我知道你为了小葵姑娘难受,知道你在意她,可是欢颜啊,你要明白,这件事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退让,小葵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杀了琇瑛她也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晟王已经严惩了琇瑛,她余生都会被囚禁不得自由,这对她来说不亚于死亡,你便是为你和晟王的夫妻情分退让一步好不好?” 叶欢颜闻言,看着肃王妃笑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浓郁悲凉的疼痛,这份痛意才让看着她的人都觉得揪心 。 肃王妃见她如此,有些错愣:“欢颜,你……” 叶欢颜微微笑着,问肃王妃:“您知道小葵和我是什么关系么?” 肃王妃只知道小葵是和叶欢颜一起长大的,可看叶欢颜的意思,似乎不止于此。 叶欢颜说:“她是我奶娘的女儿。” 肃王妃有些意外,她以为小葵只是叶家分配给叶欢颜的丫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关系。 叶欢颜很平静的叙说道:“奶娘的丈夫是叶家军的一个士兵,在她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就战死了,留下了奶娘和未出生的孩子,那个时候娘亲怀着我也不到七个月,父亲张罗着让人去寻好乳娘备着,听闻奶娘的情况便选了她,把她接过来与娘亲一起待产,小葵比我出生早一些。” “我出生的时候娘亲没几日就去了,我因为胎中不足身体不好,奶娘为了喂养好我,每天都在喝药,把药兑成奶水给我,小葵也跟着一起喝,我是因为这样好多了,可小葵本身身体好,因为喝了兑药的奶水,都说是药三分毒,她因此病了一场差点没了。” “后来父亲让人又寻来了一位乳娘给我,可我认人不肯喝,所以奶娘继续喂养我,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小葵交给了新来的乳娘,那几年,都是奶娘小心翼翼的照顾我,对我比对小葵还上心,后来我给接回了叶家,奶娘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护着我,为我挡了许多暗害,在第三年的时候,她被谢氏害死了,淹死在叶家的莲池中,也是因为我。” 有些事情她依稀是记得的,当时她已经记事了,喝奶的这些也是小时候照顾她的两位姑姑说起过的,切切实实存在的。 肃王妃听完,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这些她根本不知道。 第745章 最好的选择 叶欢颜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继续哽声道:“六岁那年,奶娘死了,在那之前,照顾我的人也全都被谢氏弄死了,只有小葵陪着我,父亲因为种种原因冷落我不管我,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知道在那个宅门里面,我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遭了多少罪才活下来的么?吃不饱穿不暖,叶家那些人以欺负我为乐子,小葵替我挨了多少打我都不记得了。” “奶娘为我而死,而她也一样,短短的十六年人生都在为了我,她把我当做她的全部,如果我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等我有朝一日去见她了,我有何面目面对她?难道您让我跟她说,我为了我自己,为了体谅元决的为难,为了顾全我和元决的夫妻情分把她的仇抛之脑后?那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肃王妃缄默了良久,低着头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是我没能顾全你的心情。” 她若是知道这些,绝对不会让元决把何琇瑛送走,当然,也不会劝元决处置何琇瑛,两不相帮是她唯一能做的,而不是因为看轻了小葵对她的重要性而劝元决送走何琇瑛。 叶欢颜淡淡的道:“没关系,原本是您什么 都不知道,您有您的考量,我也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这件事我不能退让,何琇瑛必须死,既然他让您来劝我,那我请您转告他,让他不必想着劝我放过何琇瑛,我是很在乎他,为了他什么都能退让,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她说着不怪,可语气明显的疏离了一些。 后面的话,也说的毫不迟疑,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为了小葵报仇不顾一切,怎么劝说都没用,如果元决始终不肯交出何琇瑛,他们夫妻之间怕是也回不去了。 肃王妃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呼吸颤了一下,之后低声道:“你且好好休息,无论如何都得顾着自己再谈其他,你的话我会带给他的。” “好。” 目送肃王妃离去,叶欢颜垂眸静坐了许久,看着手腕上的凤纹玉镯,抬手轻轻地摩擦着上面的纹路,目光幽深晦涩。 肃王妃出去外面,就看到元决在清华居不远处的湖边凉亭那里负手而立,看着前面遍布荷花的湖面,显然在等她。 她示意花姑姑和两个婢女去前面出府必经之处等着她,自己走了去。 待一走近,元决便察觉有人靠近,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肃王妃,他忙走过来,开口便问:“姮姨,她如何了?” 肃王妃道:“她的情况你不是自己知道么?只是伤悲过度身子受不住,加上郁结难解寝食不安才病了,身上的病倒不算大问题,吃药就能好转,只是心病难医啊。” 元决抿着嘴无话,他自然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唐笙去看她出来他便问了,可她不肯见他,他见不到她总是担心。 闭着眼有些无力的吁了口气,他满脸都是疲累和怅惘,犹豫了一下,又问:“您劝她了么?她……怎么说?” 肃王妃颔首:“劝了,不过没用,她与我说了许多话,关于她和小葵姑娘的,我想这些她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吧?” “什么?” 肃王妃把叶欢颜刚才和她说的小葵和奶娘的事情大致说给他听。 “……最后她说了,让你不要想着劝她放过琇瑛,其他事情她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件事不行,我看她的态度,是为了给那丫头报仇不顾一切了,你若是一定要护着琇瑛,那就得做好准备了。” 元决一直沉默的听着肃王妃说,听到这里,心下一紧,神色有些慌:“准备……什么准备?” 肃王妃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虽没说,可意思很明确。 元决想都没想,当即否决:“不可能的。” 肃王妃有些不忍,可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小决,你该明白,她是什么性子,小葵于她至关重要,你若是不肯处置琇瑛,她是不会谅解你的,何况……” 她很多年没有这样称呼元决了,也就元决小时候她会这样叫,后来元决被皇帝送去学艺五年回来,京城天翻地覆,她们便疏远了许多,她便不好叫他小名了。 现在突然叫了,明明那么柔和的语气,说的话却让元决听得心凉了半截。 元决有些僵滞的问:“何况……什么?” 肃王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声道:“有些话你或许不爱听,可我觉得也是时候跟你说说了,你们两个的身世,注定了你们不可能顺遂圆满的相守,如今姬珩来了,陛下也知道了她的身世,接下来怕是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和陛下抗衡了,可抗衡住了陛下,东启那边你又能如何?” “两国恩怨由来已久,慕容家的血仇也是她与身俱来的枷锁,她可以不去背负,却永远没办法抛之脑后,这两个问题会是你们之间难以化解的屏障,若是欢颜不回去,姬沉和姬珩都不会罢休,他们不会同意欢颜留在这里的,那是她亲生父亲和一母同胞的哥哥,又是东启的君王太子,于公于私你都拿他们没办法。” 元决紧紧地盯着肃王妃,紧紧攥着拳头,很吃力艰难的问:“所以,您是让我放弃她?让姬珩带她回去?” 他后面一句话,都有些失音颤抖了。 肃王妃抿嘴摇头道:“不,怎么选择在你,我不会劝你放弃她,你该知道的,因为你们的母亲,这个世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守,我只是告诉你现在的只要问题,让你思量清楚,不是让你权衡利弊,而是好好想想对于你们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元决咬着牙坚定的道:“我说了,我不可能放弃她。” 肃王妃面容沉肃道:“可你要明白,你护着琇瑛,就是在把她往外推,现在她对你失望痛心,已经有了隔阂,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再这样下去,你放弃不放弃都没有区别了,我不是劝你处死琇瑛给她交代,只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要承受后果的。” 第746章 是否有错 其实现在他们夫妻两个都扛着很大的压力,都左右为难身不由己,也算是不遑多让了。 叶欢颜被与身俱来流于血脉的国仇家恨和姬珩逼着,姬珩为了逼她回去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本就让她难以承受,现在小葵还因此死了,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她必须要报仇,不是她想不想,而是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元决上面还有皇帝,皇帝决计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甚至不会容许叶欢颜活着,元决想要保住叶欢颜在身边,就必须豁出一切包括性命去跟皇帝对抗,可谓孤注一掷,原本这已经足够让他喘不过气,如今何琇瑛毒杀叶欢颜不成反倒毒死了小葵,他基于多年的照顾之恩和何皇后的主仆情分一定要保住何琇瑛的命,可是这是叶欢颜所不容的,只要他留着何琇瑛一天,他们夫妻就存在裂缝。 可是她不能不报仇,他也不能任由何琇瑛被处死,无关对错,只是有些事情,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他们两个现在怎么做都不对,尤其是元决。 再这样下去,俩人都会更加痛苦,因为最主要的磋磨还没来呢,这只是开始而已,与其明知道结果还拼了命去扑一场空,不如到此为止。 元决沉默许久,其实听进了肃王妃的话,虽然不认同,可知道肃王妃是为他们好,也略带敬意的低声道:“您的意思我明白,可凡是无绝对,方法总比困难多,我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眼下的僵局的。” 他会解决好的,一定会的…… 肃王妃对此不予置喙,语调凝重的轻声道:“也罢,这些事情我劝不了你们,也并不想干预你们的决定,与你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务必要考量清楚,也要懂得孰轻孰重,眼下若是琇瑛的事情你和欢颜没办法达成共识,这样各不相让下去,影响的只能是你们的感情,这样就算你解决了陛下那里,也抗住了东启的施压,你又如何挽回欢颜伤透的心?” 元决哪里不知道? 叶欢颜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如今这样,是很伤她的心的,他毕竟护着的不只是杀死小葵的人,还是试图毒杀她的人,站在丈夫的立场上,他毋庸置疑是应该杀了瑛姑姑给她交代的,所有伤害她的人他都不该放过,他也想要这么做,可是他不能啊。 所以现在,伤她最深的还是他。 肃王妃又交代了他几句,便打算离开,可人还没走呢,墨玄匆匆来了,给肃王妃行了礼后,他立刻对元决道:“殿下,卓总管来了,让您立刻入宫。” 闻言,元决和肃王妃都随之一惊,面面相觑后,元决立刻问:“他人在哪?” “在前厅。” 话落,元决和肃王妃立刻往王府前厅去。 原本想要问卓安皇帝 的态度和打算,可没想到卓安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些人,不是太监,而是穿着玄衣的男子,看样子不是寻常护卫,倒像是精锐暗卫,皇帝派了这么些人跟着卓安来带元决入宫,那绝对是皇帝的心腹,如此,便不能多问了,不然卓安就活不成了。 果然,卓安并没有和他们多说的打算,行了礼后就对元决道:“晟王殿下,陛下让您立刻入宫觐见,请吧。” 神色肃穆,还公事公办的态度,显然是来者不善。 元决看了一眼墨玄后,便也只能跟他们入宫了。 墨玄没跟着,刚才元决看他的那一眼,便是让他留下以防万一。 肃王妃也没走,这个时候她哪里放心离开?反正这几日她频繁来晟王府,尤其是在这个关头,昨日才来了今日又来,明显不只是看叶欢颜那么简单了,皇帝派人盯着晟王府,要起疑心也该有了,她没想到好怕的了。 她返回清华居去看了叶欢颜。 叶欢颜没想到肃王妃走了又回来了。 还没问她怎么回来了呢,肃王妃便直接告知她:“刚才陛下派了卓安带人来,把晟王带进宫了,应该是为了你的事。” 她若是没猜错,昨日元决送走瑛姑姑的事情被皇帝的人发现了,毕竟王府周围可都是皇帝的人暗中盯着,很难瞒得住,只要皇帝知道元决这个时候送走了瑛姑姑,就会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所以派卓安以这个阵仗让元决入宫也就解释得通了。 叶欢颜微微一惊,张着嘴却不知道问什么才好。 若是为她的事情,那皇帝肯定会为难元决的吧,也不知道会如何…… 突然有些担心。 肃王妃道:“你也不用担心,陛下还不至于直接召见晟王入宫诛杀,不过若真的是因为你的事情,他这一趟怕是不好过了,陛下多半会逼他舍弃你。” 叶欢颜闻言,微微低着头,抓着衣角不说话,眉间紧拧着,嘴也紧抿着。 尽管知道皇帝肯定不会伤害元决,可是还是担心。 她知道他为难,多方压力施加在他身上,他现在不比她舒坦,如果是别的事情,她真的可以为了他妥协退让,不计较不追究,可小葵的事情绝对是不行的。 因为那是小葵的一条命啊!人命关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她沉默片刻后,看着肃王妃轻声问道:“您说我是不是错了?” 肃王妃挑眉反问:“你指的是什么错了?” 叶欢颜屈着腿,手抱着膝盖,下巴埋在膝盖上,有些恍惚苦涩的道:“我不该自欺欺人的,早在当初父亲告诉我我的身世和慕容家的血仇时,我就不该自欺欺人的装作没事人一样留在他身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嫁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与他生了情意,就理直气壮的选了他,把自己生来背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我以为只要我坚信自己的选择,我们会好好的,可终究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 所谓人定胜天,其实都只是一句空话,而她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命运。 肃王妃想要宽慰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当初的选择,说错也错,说不错也不错,可如今论对错都没有任何意义。 第747章 引咎自责 叶欢颜微微抬着眼眸看着肃王妃,笑得愈发苦涩悲怆:“您看,这就是我的报应,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妄想去抓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的幸福,罔顾是非人伦将错就错,如今这样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我一开始的选择就注定了我要承受这样的两难境地和锥心之痛,可为什么死的是小葵不是我?该死的是我啊,我宁愿被毒死的人是我,那也不过是我求仁得仁,我心甘情愿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不是用小葵的性命来为我的错承受罪孽。” 她早该明白的, 她既然在这具身体上活了下来,那这具身体与身俱来的所有便都是她终此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爱恨嗔痴她都要受着,这就活着的代价,只要她选择了活着,就没资格摒弃这些。 所以,她真的错了,可她在此之前浑然不知,理所当然的将错就错,直到小葵丢了性命,她才如梦初醒,却无力挽回了。 肃王妃忙握着她的手道:“欢颜,你不能这样想,以你的处境来看,你当时的选择其实并没有错,事情演变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并不是你的选择造成的,在这件事情上,你比任何人都无辜,所以,不要引咎自责,小葵的死也错不在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叶欢颜自嘲道:“您不要安慰我了,原本就是我错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欺欺人,如果我不是我太过执拗一意孤行,事情怎么也不会演变至此,我当初就不该留在他身边的,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一切都会不同,小葵不会死,他也不会落入如此两难境地,都是因为我。” 她当初在南境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坚定自己离开的选择,不该回去的,若是当初她走了,他找不到她,应该很快就会放下她,她也会把他留在心底,他们都会各自安好,只是一念之差选择错了,一步错便也步步错,以至于到现在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 肃王妃见她这样一味的自责自恨,有些头疼急躁的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只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延续下来了,可是你要明白,仇恨本来就不该延续的,错的是把这些加注在你们身上的那些人,孩子,你明白么?是那些人错了,你从来都只是无辜的那一个,你要永远记得,在这件事情上,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你都没有错。” 她不只是在开解叶欢颜,本身在她看来,叶欢颜确实是没有错的。 叶欢颜生长在这里,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和慕容家与姬氏皇族无关,从未因为这个身世得到过什么,倒是因为有这样的身世,她从小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她从来不欠姬家和慕容家的,唯一亏欠的只有用命换来她诞生的慕容璃,可慕容璃一开始将她交给叶归云让叶归云抚养她的时候,就没有把国仇家恨留给她,只想她好好活着一世欢颜,所以,她从来就不需要背负这些。 可如今所有人都在把这些加注在她身上,以自己的是非对错去衡量她,这原本就是可笑的,她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背负这些,可没有人有资格逼她背负,更没有资格因此摧毁她的一切,把她推上如此境地。 而皇帝把对慕容璃的恨转移到她身上更是错,皇帝恨慕容璃,已经弥勒慕容家,也让慕容璃万念俱灰死不瞑目,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把沉重的怨怼和仇恨施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何其荒谬? 她无力阻拦这些外力施加给叶欢颜的东西,却不愿叶欢颜也这样引咎自责,若是慕容璃在天有灵看到她这样,不知道该多心痛。 而且叶欢颜本就身体不好,若是一味的将错归咎在自己身上,为之痛苦悔恨,所伤的只有她自己的身子,她总是心疼。 叶欢颜吸了吸鼻子,声音哑涩:“您说的我都明白,可小葵切切实实是因我而死的啊,您知道这种感觉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就是她丧命的祸端啊,还有元决,如果没有我,他何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您说我没错,那这些又算什么?” 她何尝不明白她一直都被推动着命运,说她错也是,没错也是,可她就是没办法释怀小葵 的死和元决眼下因为她的造成的处境。 她不是始作俑者,确实这些事情的根源,事情因她而起,那她就是错的,无从辩驳,她也不想去辩驳。 肃王妃被问住了,倒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叶欢颜的问题。 沉思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挣扎,之后,她忽然看着叶欢颜问:“你知道琇瑛为何要给你下毒么?其实并不只是你以为的那样。” 叶欢颜一愣,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肃王妃斟酌了一会儿,低声说:“当年阿璃死遁离开的事情我和如月,也就是晟王的母后是知情的。” 叶欢颜愣愣的,不明白她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肃王妃许是在回想,颇为怅惘的道:“阿璃离开之后去东启的那些年,我们也有书信往来,许多时候阿璃给如月的信都是我送进宫去的,原本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天各一方,可都互相牵挂着,可就在第五年的时候,陛下不知道为何得知了阿璃还在世,并且就在东启,还嫁给了姬沉成了东启皇后的事情,为之震怒。” 叶欢颜拧着眉听着,没打断肃王妃。 肃王妃继续道:“他知道阿璃活着,而且如月一直知情,还与之书信往来,便去质问,如月虽然性子温婉,可实际上也刚烈之人,便和陛下因为阿璃而大吵了一架,陛下因为如月的隐瞒,对她动了杀心。” 叶欢颜倒是有些吃惊了,原来这就是皇帝为何要纵容谢皇后杀了何皇后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慕容璃? 怎么会…… 第748章 钻牛角尖,三日为期 肃王妃见她震惊,继续缓声道:“因为陛下确实是因为阿璃才容不下如月,默许谢皇后害死了如月,这件事琇瑛知道,加上她以为当年如月被迫嫁给陛下也是源于阿璃逃婚,便将阿璃视作毁了如月一生,又害的她被陛下和谢皇后送上绝路的罪魁祸首,恨极了阿璃。” “可阿璃死了,便是不死也远在东启,她没办法做什么,得知你是阿璃的孩子,又有陛下施压暗示,她源于为主报仇和为晟王扫除隐患的心思,便对你下手了。” “所以小葵姑娘的死只是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是琇瑛不懂人死怨消的道理,把仇恨延续到你的身上,她做错了,可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归咎在自己身上这样自恨自责,因为便是没有你说的这些缘由,只要琇瑛知道你的身世,她都会这么做的。” 握着叶欢颜的手,她柔声劝慰道:“小葵姑娘死的无辜,可我想她既然满心都是为了你,也不会愿意你因此自责自恨的,欢颜,这不是你的错,你永远不需要自责。” 叶欢颜听完她这些话,也听进去了,可还是垂着眼睑苦笑道:“可说到底,她要杀的人是我,小葵确确实实是因我而死的,这一点您说的再多都是没办法区分的。” 肃王妃这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劝慰开解她了,她性子真的太拧了,就是真的认定了是自己害死小葵的,死命的钻牛角尖,跟她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她根深蒂固的认知,便是道出了根源也能让她少些自责,可还是会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如此,不为小葵报仇,她怕是这一生都没办法从这件事中走出来了。 叶欢颜目光含泪的看着肃王妃,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很浅的微笑,心平气和的轻声道:“您其实不用费心来劝我的,无论是何琇瑛的事情还是小葵之死的根源,其实我什么都明白的,可是您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明白了就可以的,若不然,这世间何来的执念二字?就这样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给小葵报仇的,至于之后的事……再说吧。” 她和元决以后如何,再说吧…… 肃王妃听出叶欢颜的意思,怕是对于她和元决的以后心生迷茫了,终是有些不忍她真的动摇了对元决的情意,忙道:“说起这个,我还是想劝劝你,我知道你一定要杀了琇瑛为小葵姑娘报仇,我先前劝你放过她是有失偏颇了,如今我对这件事不予置喙,该怎么做全凭你们夫妻俩自己决定,总能处理好此事的。”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我还是想你能把这件事情放一放,过后再商量如何处置,如今还是要夫妻同心的应付外面的事情才好,或者让晟王无后顾之忧的对外应付陛下,别像现在这样,他又得顾着陛下那里,还得想法子给你交代,两件事都压着他,太为难他了。” 叶欢颜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忍,可还是倔强的别过脸去淡淡的道:“那是他自己在为难自己,他只要现在杀了何琇瑛,便可无后顾之忧了,是他不愿而已。” 在小葵的事情上,她莫说一步,是丝毫都不能退让,现在让何琇瑛多活一日她都不愿,何况还有一个意外叫夜长梦多。 肃王妃还能说什么? 其实不得不说,叶欢颜这个性子和慕容璃是真的很像,当年慕容璃也是一样倔强执拗,自己认定的事情,是怎么都不肯改变,哪怕知道自己是错的,那也一根筋的错到底,不过区别在于,现在叶欢颜并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 宫中,乾元殿。 父子俩都沉默了许久不出声,因为俩人都摸不透对方的真正心思,皇帝在等元决先开口,而元决也在等皇帝出声。 到了这个节骨眼,开口便是撕破脸了,可不到不得已,总还是不想走这一步,因为一旦如此,就没得回头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还是皇帝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却是试探:“听说你把何琇瑛送走了?这倒是稀奇了,那奴婢照顾你多年,你素来敬重她,怎会突然送走她?” 到底是还不能完全确定何琇瑛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被送走的,便是因为这件事,又可曾供出是他指使,说到底了,他终究不想舍了这个儿子,毕竟是他最为看重的继承人。 元决看向皇帝,直接嗤笑一声反问:“父皇何必明知故问?” 得了,他这一句反问,皇帝直接不需要装了。 皇帝脸色冷沉着问:“你都知道了?” 元决眯着眼看着皇帝片刻,才诧异的挑了挑眉,淡淡的道:“父皇不想我知道?那看来儿臣 这个儿子对于父皇来说还是有分量的,父皇是不想舍弃的,既如此,为何还非要取她性命?无论她身世如何,她终究生长在这里,也嫁给了儿臣,父皇何必把对姬沉和慕容璃的恨加注在她身上?” 皇帝闻言,当即怒极反笑:“你还有脸跟朕说这些话?身为朕的儿子,你明知道那女人是慕容璃和姬沉的孽种,不先除掉她来为朕分忧解恨,还对她情根深种,看你这样子,你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吧?可你怎么做的?不仅欺君罔上,还一再为她忤逆朕,你太让朕失望了!” 元决对皇帝这些话,连辩驳的心思都没有,因为皇帝的某些想法,他从来都是无法理解的,就如同在这件事情上,就算不爱叶欢颜,他也从来不觉得慕容璃的错可以延伸到叶欢颜身上,哪怕是因为慕容璃而屠杀慕容家,在他看来也都是错的,何况是在这件事情上最无辜的叶欢颜? 他主张一人做事一人当,可皇帝却不会这样想,倒是热衷于迁怒,因为一人之过而株连全族的事情比比皆是,这只是朝政,何况慕容璃的事情,是皇帝此生最大的逆鳞。 皇帝原本还想顾着父子情份的,可如今已然耐性全无,冷声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开,朕也不跟你废话了,叶欢颜必须死,你若是不想与她一起死,还想继承朕的江山,给你三日的时间,杀了她!” 第749章 模棱两可,送她离开 没有让元决立刻取了叶欢颜性命,是他对元决最大的退让,也仅此而已。 皇帝的话,元决不意外,只是哂笑一声,意味不明的反唇讥笑问道:“父皇让我亲手杀了她?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皇帝像是料到元决会这个反应,很认真严肃的道:“朕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很难下手,并不需要你亲手取她性命,朕只是要她死罢了,怎么死的朕不在意,当然,朕不会让你白白割舍了她,朕应允你,只要她死,朕立刻下诏立你为大胤的太子。” 元决对此置之一笑,不为所动,只是问道:“如果我不愿呢?父皇会如何?” 皇帝冷漠无情的道:“那朕会亲自处理了她,你若是非要拦着坏朕的事,你便和她一起死,至于大胤的皇位,有的是人继承,朕不止你一个儿子,便是嫡子也还有一个元凌,朕想,你一定不会希望他越过你去继承皇位吧。” 元决听言,讳莫如深的看着皇帝不说话,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之后又收回目光沉吟许久后,点头道:“父皇的意思我明白了。” 皇帝蹙眉问道:“明白了 是何意?” 元决不耐烦道:“就是让父皇拭目以待的意思,父皇还有事么?没事儿臣先告退了。”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皇帝对他这态度有些搞不懂,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这是答应舍弃叶欢颜了? 可他还没问呢,元决已经走了,这个情况下,他又不好把人拦下了,只能看着他走出去。 皇帝不由看向旁边静静侯着的卓安:“卓安,你说他这是何意?” 卓安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道:“陛下,殿下应该是在考虑陛下所言之事,说起来这晟王妃到底是殿下心尖上的人,让殿下舍了总是为难,这般态度倒也是合乎常理的,且殿下若是马上答应了陛下取王妃性命,陛下怕是也会不信的吧?” 皇帝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得对,他若是马上应下此事,朕反倒是不能信他,如今他越是迟疑才越是可信,好歹是他真正用了心的,轻易舍弃就过于反常了,可不管如何,他最后定是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的。” 说着,皇帝忍不住玩味的轻呵一声:“说到底了,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一眼便知,别看他以前为了叶氏色令智昏的忤逆朕,那是他仗着朕疼他有恃无恐,如今若只能择其一,他再看重叶欢颜,也终将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皇权的,这才是皇家男儿的本性!” 卓安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这男女情爱的,也就只能是锦上添花的消遣,江山才是最紧要的,殿下受陛下多年精心教养,骨子里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这话皇帝很受用,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道:“希望如此吧,朕也是老了,不似当年杀伐果决,若是年轻的时候,怕是也留不下他。” 卓安忙道:“陛下只是爱重殿下罢了,殿下到底不同于旁人,而是陛下最为疼爱倚重的嫡子,栽培教养都是用了心的,归根结底都是舐犊情深,无关陛下年岁,陛下还正值盛年龙体安泰呢。” 皇帝哼笑:“你个老东西,就知道奉承朕,还当朕是个三岁孩童?听不出你这奉承话?” 卓安笑容中夹着几分讨好:“虽是奉承也是实话,何况,陛下不也爱听?既是陛下爱听的,老奴多说些让陛下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皇帝确实是听得挺高兴。 不过高兴之后,还是不忘叮嘱:“让盯着王府的人警醒些,虽然老四表明了会考虑此事,可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到底没完全确定他会如朕所愿,焉知他会不会舍得下叶欢颜,盯紧一些,别让他把人给送走了。” 若是把人给送走了,他便是再如何都没意义了,他现在就想要杀了叶欢颜,其他都是其次,若是元决别人弄走了,他总不能再杀了元决泄恨吧?那已经没意义了。 卓安应声,转身就下去传话了。 …… 回到王府后,元决直接去了清华居,肃王妃也还在,都在等他回来。 因为在王府门口看到肃王妃的车驾还在,看到她元决也不意外了,且她在正好。 不过他没和肃王妃说什么,全部注意力都在叶欢颜身上,目光极其复杂。 虽然叶欢颜面色很淡,似乎并不想看到他,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和她说:“我刚才已经让墨玄去请唐笙来了,唐门之人都懂易容术,她应该也擅长,让她给你易容,一会儿你就扮作侍女跟姮姨离开,先去肃王府,之后自安然姮姨给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事情了了我就去接你。” 他一进来就直接说这个,莫说叶欢颜措手不及,肃王府也都惊的不行。 肃王妃忙上前问他:“小决,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到底说了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叶欢颜也紧紧盯着他,等他回答。 元决直言道:“父皇给我三日的时间,让我杀了她。” 意料之中的,她们只惊了一瞬。 肃王妃忙又问:“所以你是打算……反了?” 元决不置可否,反问道:“为今之计,不反,难道还坐以待毙么?” 还好皇帝给了三天时间,让他可以缓口气,做好周详的安排,不过最重要的安排就是先送她走,毕竟一旦乱起来,哪怕是晟王府,他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肃王妃哑然许久,才无奈道:“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元决站起来,对肃王妃拱了拱手,低声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为难您,也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可是现在父皇的人都盯着王府,送走瑛姑姑的事情做的隐秘可他还是知道了,自然没办法悄悄把颜颜送走,正好您在,一会儿唐笙来了给她易容成您婢女的模样,请您带她离开护好她,眼下这个情形,也只有把她交给您,我才能放心了。” 王妃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他们是说好了,可叶欢颜却这时出声:“我哪里也不去。” 第750章 决不离开,生死与共 元决闻言,转头看向她。 她也看着他,目不转睛,一字一顿的重复:“我哪里也不去。” 元决还没说话,肃王妃就急声道:“欢颜,你不要胡闹,听小决的安排,先跟我离开晟王府,别让小决有后顾之忧,有什么事等风波过去了再说。” 叶欢颜没应肃王妃的话,微微侧头去不说话,看着她的侧脸,透着倔强和拒绝。 元决看着她这样的态度,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想了想,才对肃王妃道:“姮姨,你先出去,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肃王妃想着也是要元决好好劝劝她,看了一眼叶欢颜后,便点了点头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元决思索了一会儿,上前坐在她面前,叶欢颜依旧是别着脸没看他。 他微微垂着眼睑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没有处置瑛姑姑。” 叶欢颜嘴抿得紧紧的,没理他。 元决好言低声道:“可是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你的平安,这件事等之后我们再好好谈,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好不好?你现在别因为这个跟我赌气了,或者哪怕你跟我赌气也没关系,可是就当是我求你,你听我这一次,跟姮姨离开,有什么事等这次事情过了再说,行么?” 叶欢颜扭头过来看着他,有些气恼的咬牙问:“你以为我不愿离开,是在因为……因为小葵的事情跟你赌气?” 元决微愣。 叶欢颜有些气急激动的问他:“元决,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不知轻重的女人?只会跟你闹脾气,让你为难,让你担心,会成为你的累赘?” 元决忙否认:“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并没有当她无理取闹不知轻重,因为他知道对她来说小葵不是轻,所以她所有的坚持都不是不知轻重,也谈不上无理取闹,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和坚持罢了,他只是想让她先放下小葵的事情,听他的话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在他这里,她才是最重要的,可在她自己眼里,却不尽然。 叶欢颜厉声质问:“只是什么?你让我先不要计较小葵的事情听你安排,又因为你想要做的事情把我送走免除后顾之忧,难道不是因为在你心里我除了使性子跟你无理取闹,让你担心成为你的累赘之外,根本就不能和你一起扛事情?” 她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愈发的激动不满:“元决,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妻,我什么都不怕的,从我当初在蕲州选择跟你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生死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你要把我送去避难,然后你自己面对一切危机,怎么?你这是在贯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你把我当什么?” 元决听她这一番质问,连忙解释道:“颜颜,我并非觉得你不能和我抗事情,我知道你想和我面对一切,你也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怕啊,你明白么?” 他看着她,专注认真,满满的都是怜爱:“是我怕,我怕你有任何闪失,怕我到时候没办法护好你,怕我万一顾不上你父皇会对你下手,只有你待在父皇不知道的地方,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放心,才能全身心的对抗父皇,是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面对乱局,不是你不能,这不一样的,你懂么?” 叶欢颜眼睛微微红润,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屏着呼吸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哑声道:“可是这样只是你放心了,但是我不放心啊。” 她抬手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平静的道:“我不是在跟你闹,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没办法帮你抗衡陛下,反而是因为我拖累了你被陛下所不容,才走到这不可回头的一步,我应该听你的话才对。” “可是元决,就像你不放心我一样,同样的道理,我也担心你啊,只有待在你的身边,知道你每一刻会做什么,我才能安心,我不能明明拖累了你,还心安理得的去避难,把所有的危机难题都交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元决微有些动容:“颜颜……” 叶欢颜吸了口气,丝毫不妥协的道:“反正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离开的,不管你做什么,你去做就是了,我都在这里陪着你等着你,哪怕我什么的做不了,就在这里待着也好,我相信只要你活着,就没有人可以闯入王府对我不利,若有那个时候,那就是你保护不了我了,那我顶多是陪你一起死而已,这也是我求仁得仁了,难道你以为你若有个好歹,我还会活着么?” 她这样与他生死与共的态度,他为之动容,可是他还是不想她留下来,因为真的到了那一天,京城必定大乱,他真的没办法一心二用的顾着她,而她不能有闪失,他所做之事也不能有差池,不然一切就完了,他没有回头路的。 只是她如此坚持,他是真的 不知道怎么劝她了,她从来都是这样倔强的脾气,认定的事情,怎么都不肯改变,就像认定了他,就生死也不肯离开他一样,在此之前他很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可如今,是真的希望她能够稍稍改变。 俩人就这么两相静默的僵着,他始终是想要她先离开,可她怎么都不肯退让。 这时,唐笙来了。 唐笙进来之后,叶欢颜知道唐笙是元决叫来给她易容的,便直接让唐笙先回去了。 看两个人的神态,又因为叶欢颜让她走的话,唐笙就猜到了叶欢颜是不想遗容跟肃王妃离开。 不过还是问了一下元决:“她不肯易容离开?” 元决颔首。 唐笙想了想,又问:“一定要她走才行?” 元决看了一眼叶欢颜,才对唐笙颔首道:“我是这样想的,因为若到了那一日,我无法顾及两边,哪怕安排再多的人守着王府保护她,也难免万一。” 毕竟皇帝想要杀的是叶欢颜,如果他反了,害是因为叶欢颜才反的,难保皇帝不会对王府下手,直接不惜一切代价的取她性命,他若不在,且赶不及回来,又该如何是好? 唐笙点了点头,权衡了一下,道:“既然这样,你先出去吧,我来劝她,一会儿她应该就是答应了,你先去安排好让她离开的事情。” 她说的很笃定。 元决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可还是让她试一试了。 第751章 你怀孕了,我们等你 元决出去了,让她跟肃王妃离开,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一下,还得和肃王妃做一些交代。 屋内,唐笙坐在叶欢颜面前,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叶欢颜就道:“您不用劝我了,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想法,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他。” 可她话刚落下,唐笙的声音就响起了:“你怀孕了。” 叶欢颜一时愣着。 唐笙又轻声道:“已经快两个月了。” 叶欢颜猛地看着唐笙,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一时间忘了言语。 唐笙继续自顾自的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有孕了,只是鉴于最近的情形,加上阿珩不让,我自己也有私心,便没有告诉你,只是暗中为你安胎,还用药克制了你怀孕的反应怕你发现。” 看着她,唐笙无奈道:“不过最近这些日,尤其是小葵姑娘的死让你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虽然我及时稳固你了的胎相,可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容易小产的时候,所以你现在最好是静心养胎,可是留在这里,你无论如何都无法静心,所以你听他的安排,先跟肃王妃离开吧。” 叶欢颜听完这一番话,又愣了许久,才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唐笙反问她:“怎么不会?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么?觉得我治不好你?还是觉得我会骗你?” “我……”叶欢颜不知道怎么说,她自然相信唐笙的,可是她怎么会现在这个时候怀孕呢? 为什么会这个时候! 她也盼着和他有孩子,可是起码不是现在,尤其是现在还出了这么多事儿,根本不是时候啊。 唐笙无奈道:“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现在让你知道你怀孕的事情,还因为怕灵儿给你诊脉发现,在你的安胎药中下了让脉象错乱的药物,一般医术的人是诊断不出来的,可是现在,也只能告诉你了,我知道你对晟王情深,可是你便是不顾着你自己,也不能不顾着孩子,你难道想要怀着孩子跟他同生共死么?” 叶欢颜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一下心中复杂的心绪,愣愣的问:“您为何不想让我知道?姬珩为何也不让您告诉我?” 唐笙如实道:“因为我们都想你能离开晟王,你本就对他情深意重不愿离开他,若是知道有了孩子,只怕牵绊更甚,就更没有办法带你走了。” 叶欢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着说了一句:“你们想的可真是周全。” 是啊,他们的顾虑也没有错,她本身就怎么都不肯离开元决,有了孩子就更不可能了,很合理的想法,只能说他们为了带她走,煞费苦心。 唐笙劝道:“欢颜,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现在你腹中有了孩子,你总不能让孩子和你一起陪晟王生死与共吧,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们成事固然是好,若是不成呢?这个孩子可就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真的忍心么?所以,你听他的,先离开吧,现在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 唐笙选择用孩子来劝她果然是对的,她终究还是被说动了。 她不能拿孩子做赌,为了他她什么都不怕,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哪怕她死,他们的孩子也得好好活着。 她突然明白了当年慕容璃的心情,慕容璃当年为了她能降生,不惜用自己的命来供养孩子,最终孩子出生,自己血脉枯竭,哪怕慕容璃其实本身也不想活了,可即便没有那些事情,慕容璃也会这么选择的吧,如今她有了孩子,才明白什么是为母之心。 沉静思量了许久,她低声说:“您给我易容吧。” 唐笙这才松了口气,给她做易容。 叶欢颜静静地让她在脸上折腾,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过了大概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就做好了,叶欢颜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些惊诧。 脸上的胎记没了,面容也换了一个人,安全不一样了,连她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她,哪怕镜子里的人动作表情是她自己正在表现出来的。 哦,这模样倒是有些眼熟,仿佛是肃王妃身边一个婢女的模样。 正要问,唐笙先开口了:“肃王妃说她这次除了身边的那个,还带了两个婢女来,你如今是其中一个的模样,还能再易容一个,你可以带一个人在身边,你想带月影还是灵儿?我得去给她们也做易容。” 唐笙的易容术真的很厉害,可以完全复制一个人的模样,这能力真的让叶欢颜为之震惊。 不过听到她后面所问的,叶欢颜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带谁,她倒是想两个都带上,也想两个都不带,因为小葵的灵堂还要人守着,她现在要离开,总是想让她们都留下多陪着小葵。 可是她们肯定不会同意,尤其是灵儿。 想了想,她道:“带灵儿吧。” 唐笙点头:“那我这就出去给她易容。”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一会儿晟王还会进来,你怀孕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说得好,免得他又多一份牵挂。” 说完就出去了。 果然过了不久,元决就又进来了,看到她陌生的脸,倒是诧异了一刹那,才走到她面前。 他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拒绝,让她握着。 元决目光平和又安心的凝视着她的眼眸,轻声道:“我已经和姮姨说好了,等你去了肃王府,就在她身边待着,她会掩护好你,不会有人发现你,你要好好的,等着事情了了我去接你。” 叶欢颜很想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 其实她不赞同唐笙最后一句话,不说他会少一份牵挂的话,她觉得反倒是说了,他多一份挂念,会更有必胜的决心,因为等着他的,不只是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没告诉他,凝视他许久后,她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等着你。” 不是我,而是我们,可他不懂这个意思,以为她说的是她还有灵儿。 可她自己明白了就好了。 第752章 去肃王府,意外之客 去给小葵上了一炷香,叶欢颜 才和灵儿一起跟着肃王妃离开晟王府,前往肃王府。 晟王府外面看起平静,暗中却守着不少耳目,皇帝本就派人紧盯着王府,不久前又加派了人来暗中包围了王府,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肃王妃离开后,晟王府本就森严的守卫又加强了一倍,直接把王府里外隔开成两个世界一般。 肃王妃离开晟王府,之后晟王府再度加强守卫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宫中。 皇帝听到禀报沉思了一会儿,才询问来报的人:“可看清了她离开晟王府时有没有异样?身边可多了什么人?可有不妥?” 手下回话道:“回禀陛下,并未,肃王妃离开时并无异常,她身边的婢女也和进去时一样,不多不少,属下等特意记住了那些婢女的长相,进出时并无二致。” 皇帝点了点头,思忖一会儿,吩咐道:“继续盯着晟王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再传令让肃王府的人也警醒些,盯着肃王妃,她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 那手下立刻领命退下了。 卓安眼珠子微转,适时低声询问:“陛下是怀疑肃王妃会帮晟王殿下和王妃?” 皇帝沉着脸色道:“她这个时候频繁进出晟王府,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以她和慕容璃跟何如月的情分,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朕总得防着她,免得她不知轻重的做出什么事来,朕还得费心应付她。” 当年她们三个最是要好,如今慕容璃与何如月都不在了,也就剩下她一个,到底是自小认识的人,皇帝并不想连她也赶尽杀绝,哪怕她也知晓当年内情,他也当做不知情,容着她活着,还对她素来敬重,可也仅此而已了,这算是看在自幼相识的情分上了,若是她再不识好歹与他作对,皇帝仍然不会留情的。 卓安低声道:“ 陛下或许是多虑了,这肃王妃虽然与何皇后跟……有情分,可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吧,何况肃王妃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她身后还有肃王府和钟家,她便是自己不怕死,也得顾着王府上下和家族不是?” 皇帝淡淡道:“但愿她知道轻重吧,不过她这性子也是多年不变,谁知道会不会胡来,总还是要盯着才能放心。” 卓安敛下眼眸应了声:“陛下思虑周全。” …… 到了肃王府,叶欢颜便直接在肃王妃的院子里待着了,肃王妃说府里有皇帝的人,皇帝知道她最近几日频繁进出晟王府的事情,定然会起疑心让人盯着王府的动静,所以以防万一,她最好不要离开这处院子,且只能扮作侍女留在肃王妃身边。 不过这个院子的人都是肃王妃的心腹,都还信得过,皇帝的人进不来,所以她也不用真的干侍女的活计,只在肃王妃的屋子里继续休养,跟肃王妃同吃同住。 只是没想到这第一天晚上,肃王妃这里就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对肃王妃来说倒也不是意外之客,她这两日一直盼着见到,可是对于叶欢颜,当真是意外了。 姬珩是昨日下午收到唐笙的送出的消息,说宫里琉璃夫人的事情肃王妃会让人打探,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还说肃王妃想见他,他其实不太想见的,因为对他来说,肃王妃虽然是慕容璃当年的故交,可也是大胤皇族之人,他不想与之牵扯太多。 可是他很担心叶欢颜,尤其听闻今日元决进宫一趟后,晟王府加强了守卫直接隔绝了王府,想必是皇帝那里有什么动作了,唐笙都没办法送出消息了,而肃王妃是那个时候从晟王府离开的,自然知道叶欢颜的情况。 因为唐笙没传出消息告知,他并不知道叶欢颜在肃王府。 叶欢颜也不想他知道,虽然易容了看不出来,可以防万一,她还是没出去,只在内室待着,屏着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外室。 姬珩被花姑姑引着进来后,等花姑姑出去了,才中规中矩的给肃王妃微微拱手,声音神色都很淡:“见过肃王妃。” 肃王妃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人,目光甚是柔和,抑制着激动:“你就是姬珩?” 姬珩放下手站直身体,直视肃王妃,颔首道:“是。” 肃王妃柔和笑道:“你和阿璃很像,不过也有几分像姬沉,一看就是他们的孩子。” 姬珩道:“我知道,他们都这么说。” “可娶妻了?”刚问出声,肃王妃又恍然一笑,有些惭愧道:“瞧我高兴糊涂了,你都快二十五了,怎么会还没娶妻?” 姬珩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回答:“嗯,已经娶了,三月份才成的婚。” 肃王妃讶异,疑惑问道:“今年三月才成婚?怎么会这么迟?” 姬珩没回答这个,垂着眼睑沉默。 肃王妃倒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唐笙说姬珩这些年一再执着的寻找慕容璃的下落,鲜少会在东启,如此,一直不成婚倒是合理了。 问完了这些,肃王妃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可是见姬珩都是淡淡的,好似不耐烦,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想了想,缓缓轻声道:“我其实找你来也没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见一见阿璃的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当年还未嫁时,我和你母亲还有晟王的母后约定好了互相做孩子的干娘,可惜天各一方的也没能如愿,听闻阿璃去世后,我也一直都惦着你,如今能见到了,我也就安心了。” 姬珩情绪忽然有些黯然,低声道:“我知道,母后生前提过,说我在胤国有两个干娘。” 肃王妃意外极了:“她连这个都跟你说起?” 姬珩颔首:“嗯,她总是会与我提起胤国的人和事,她……很思念你们,每日都在思念。” 肃王妃听到这句话, 眼眶突然就红了,里面蓄了泪水,抬手微微掩着口鼻,别过头去隐忍着情绪。 姬珩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肃王妃抑制住了情绪,平缓了心绪,默了一下眼角,才又问他:“是姬沉让你来把阿璃的尸骨和欢颜带回去的?” 第753章 情之由来,谁在里面? 姬珩微微摇头,抿唇道: “不是,父皇并不知道这些事,我还没告诉他。” 肃王妃挑了挑眉,不知为何语气有些讽刺,道:“我还以为是他让你来带欢颜回去的呢。” 姬珩解释:“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不过就算是父皇知道了,态度和我也是一样的,甚至会比我更迫切的要妹妹回去。” 肃王妃轻呵一声,沉声道:“是你的意思便罢了,可若是他让你来带欢颜回去,还折腾出这些事情来逼迫欢颜的话,我看他哪来的立场和脸面!又怎么跟阿璃交代。” 在她看来,姬沉是绝对没有立场逼迫叶欢颜的人,甚至连带走慕容璃尸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导致的! 姬珩闻言,微微蹙起眉梢,语气沉肃了几分:“您似乎对我父皇多有不满?这是为何?” 肃王妃脸色有些不好,语气神态都明显的厌烦不满:“若是没有他的算计蛊惑,阿璃又怎会犯下如此大错?慕容家又怎会遭此大祸?他骗得阿璃死心塌地,却还是负了阿璃,我对他何止是不满?若是他在我面前,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姬珩脸色颇为凝重,忙道:“您对我父皇怕是有误会,旁的我不否认,可是父皇与母后两情相悦,何来的算计蛊惑?” 肃王妃有些讥讽的笑着,意味深长的道:“他们两情相悦不假,我不否认姬沉后来对阿璃是用了心的,可是起初却不尽然,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阿璃是裕王府慕容家的郡主罢了,你身为太子,自幼浸染在阴谋斗争之中,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呢?” 姬珩一时沉默了。 他竟然反驳不出来,因为考虑到当年姬沉被送来做质子的处境,确实是没有可能纯粹的爱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有这样身份的女子,或许喜欢是真的喜欢,可利用也绝对有的,事实上,当年姬沉能够顺利逃离大胤回到大启,也确实是因为慕容璃的鼎力相助,这是无可辩驳的。 这份算计,算来了慕容璃的一片痴心,也是慕容家被灭门的起因。 所以肃王妃的立场,不满姬沉也是情理之中的。 肃王妃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他了,说说欢颜吧。” 姬珩也不想谈论姬沉的是非对错,身为人子,父母的事情他不便置喙,正沉默着,听见肃王妃的话忙问:“我正想问您,您今日刚去过晟王府,听闻晟王府加强了守卫,我表姨母都无法传出消息了,是出什么事了?妹妹她……可还好?” 肃王妃道:“她还好,你不用过多担心,身边的人这么没了,总是要伤心的,可伤心一场也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有唐笙给你传过消息,想必日前晟王府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暗杀欢颜不成,今日陛下召见晟王,让晟王三日之内取了欢颜性命,否则便他亲自派人动手,不计代价除掉欢颜。” 闻言,姬珩了然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低声道:“那还好,元决不会伤她的。” 他的这份笃定,让肃王妃微微侧目,很是不能理解:“难为你还对晟王有这点信心,不过既然如此,你也都知道晟王对欢颜情深,又何必非得拆散他们?你想要妹妹回去的心境我明白,可欢颜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你想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的,她生长在这里,也在这里嫁了人,并非孤身一人无所牵挂,你这样逼她,真的是为她好还是质思维了满足你骨肉团聚的私心?” 姬珩定定的看着肃王妃,问:“您觉得我想要骨肉团聚是私心?” 肃王妃被问住了,这其实也不算…… 想要骨肉团聚是人的天性和本能,何况还是姬珩和叶欢颜这样的,偶然得知妹妹的存在,想要带她回家,这谁都说不出一个错来,可前提是叶欢颜不愿意啊。 姬珩很平静的道:“她是我妹妹,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现在最在乎的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可以欢喜无忧,如果可以,我也想成全她,可是那个人是元决,那就绝对不可以,您应该清楚,她和元决不该在一起的,你想要让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母后与何皇后的原因,可这点渊源比起他们隔着的国仇家恨,又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她跟我回去会失去很多东西,可她失去的一切我和父皇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补偿给她,无论如何她都得离开这里,为此,我会不择手段的达成这个目的,所以您不必劝我。” 也就看在慕容璃的份上,他才会耐着性子和肃王妃解释这些,虽说才第一次见面,可是因为自小耳濡目染,他对这位长辈还是很敬重的,还有主要也是因为肃王妃对叶欢颜是真的疼爱,所有对叶欢颜心存善意的人,他都愿意给予同等善意,不然他理都不会理。 肃王妃静默良久,才语重心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孩子啊,你要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是补偿不了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如愿的带走她,便是你真的带走了她,把她带回去行尸走肉的度过余生,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补偿给她什么?你们能给的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也不过是徒劳。” 对此,姬珩只是道:“伤痛只是一时的,她总会走出来的,人活着,原本也不只是为了男女情爱,她现在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如此,便是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主意了,肃王妃也真的想说得动他,因为这孩子的执拗,唐笙已经和她说过了,而且事已至此,其实她也已经动摇了,其实若是可以,他们两个分开也未尝是坏事。 往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何,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先分开未尝是坏事。 肃王妃叹了一声,之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姬珩也没开口,屋内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肃王妃正要说话,姬珩忽然扭头看向内室的方向,警惕出声:“谁在里面?” 说着就迅速闪身过去,肃王妃都来不及说什么。 第754章 底气 叶欢颜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听到外面的对话,一时走神不注意,就这么一个呼吸重了几分,就被姬珩发现了,她根本来不及藏起来,姬珩就迅速进来了。 因为在内室,且已经是晚上了打算休息了,她并未做侍女打扮,虽说脸上还易容,没有唐笙来调整这个样子会维持一段时间不会恢复过来,可她如今穿着寝衣在屋内,可不像是侍女。 所以姬珩进来后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的惊讶,有些不确定的出声:“你?” 叶欢颜本来低下头去了的,可是听到姬珩的声音后,还是抬了头来,一丝诧然闪过,只是在手机上,随后很坦然的看着姬珩。 没想到她模样变了,姬珩还能认得出来,既然认出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她又不是贼,更不是见不得人,也没必要躲着姬珩。 姬珩错愣过后,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欢颜没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绕过他往外面走去,灵儿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姬珩,也忙跟上。 叶欢颜的身世她大致知道了一些,也知道小葵的死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对姬珩,总是有些心情复杂。 见叶欢颜出去了,姬珩想了想,转身也走出外面。 叶欢颜走到外面后,跟肃王妃点头招呼了一下,便坐在凉榻的另一边,神色挺冷淡的。 肃王妃站着看了一眼叶欢颜,再看看姬珩,叹了一声道:“你们兄妹俩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吧,我去看看孩子。” 说完便出去了。 灵儿给叶欢颜倒了一杯刚煮好的参茶后,人也出去了。 姬珩目光晦涩的看着叶欢颜好一会儿,在她端起参茶一边吹着一边喝的时候,走过去坐在肃王妃刚才坐着的位置上,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有些局促紧张的看这样欢颜,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欢颜啜了一口参茶,缓缓放下,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姬珩,眉目间尽是讥诮,声音挺冷淡:“你这么神通广大,我为何在这里你不知道?说起来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呢。” 姬珩被她这么一噎,一时说不出来话。 仔细一想,大致是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了,皇帝要元决杀她,虽然元决是绝对不会遵命的,可是皇帝的人紧盯着晟王府,而且只是三日为期,元决必定会筹谋着跟皇帝对抗的事情,晟王府不安全,元决让她跟着肃王妃来了肃王府先躲个清静也不奇怪,这模样想必是唐笙易容的。 姬珩一时抱着的说什么,叶欢颜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俨然是不想搭理他的,斟酌了一下措辞,他有些小心温柔的问:“你……还好么?听姨母说你身边的婢女死了,你很伤心,我知道你对那丫头挺看重,可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所以你要节哀。” 因为对她很是内疚,姬珩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十分迁就。 闻言,叶欢颜轻嗤一声笑了,笑的极尽讽刺。 姬珩拧眉问:“你笑什么?” 还笑的如此……古怪。 叶欢颜冷笑道:“一个让小葵丧命的始作俑者,如今在我面前劝我节哀,姬珩,你可真是虚伪的让我恶心。” 姬珩脸色僵硬着。 好一会儿,他才愧疚的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间接让她丧命。” 这件事他确实是很内疚,不只是因为她伤心,也是因为小葵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他感激都来不及,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要伤害她身边的人来逼她,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唏嘘了。 叶欢颜只是轻呵一声,连眼神都没给他。 姬珩见她如此,很无奈,因为她这个态度,他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唐笙昨日说她因为小葵的死伤心的动了胎气,就怕再说什么刺激她,再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可一直这样安静也不好,想了想,他便又打量着她问:“你脸色这样差,身上也都是药味,是病了么?” 叶欢颜看向他了,又嗤笑一声问他:“我脸色不好是因为病了还是因为别的你不知道?既然唐笙昨日去跟你说了王府发生的事情,你就不可能不知道我伤了胎气,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的明知故问?” 听她这话,姬珩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他,反问:“怎么,我不该知道么?” 这话讽刺之意极为明显,其实是在讽刺他擅作主张不让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原本怀孕的是她,他让瞒着不让她知道,也是可笑。 姬珩哑然了片刻,垂首有些惭愧的低语道:“我只是怕你若知道自己怀孕了,就更不会跟我回去了。” 叶欢颜到:“知道不知道,我都不会跟你回去,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终归是我太看得起我自己,以为以性命相逼你会投鼠忌器,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无所顾忌,间接害死了小葵。” 她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道:“姬珩,你是觉得我说的话是吓唬你的,还是你真的不怕我死啊?” 姬珩道:“我知道你不是吓唬我,可我是笃定了你不会死才放心布局的。” 叶欢颜冷然问道:“你哪来的底气?” 姬珩胸有成竹的道:“因为你有了孩子,为了孩子,你无论如何都一定会选择活着。” 叶欢颜沉默了。 这确实,所以姬珩其实也是很了解她的,早就知道她不怀孕了,以此来笃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那条路,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布局来逼她,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情,唐笙没说她怀孕了,若有那么一日,唐笙也会告诉她她怀孕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确实怎么都不会放弃自己。 姬珩神态平和的轻声道:“小妹,你跟我回去吧,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放弃带你回大启的事情的,为此我真的会不择手段也不惜代价,哪怕元决抗过了这次元拓的施压,我也还会想别的办法,总有你妥协的那一日。” “如今最简单直截的办法就是大军压境,而大启那边已经整军待发了,我为了你可以放弃国仇家恨,也可以立刻兴兵攻打胤国,你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两国交战吧?这一仗打与不打,全然在你。” 第755章 以小见大 叶欢颜听完他的话,垂首沉默着不说话,嘴唇紧紧抿着,手也紧紧拽着袖口,因为低着头,看不出她此刻的神色。 她似乎对于这件事态度有所软化,没有之前那么坚决的拒绝跟他走。 姬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又道:“我现在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断绝与这里的一切关系,在我有生之年,大启绝对不会对胤国用兵,只要元决不来犯,两国会相安无事,你会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你的孩子也会是姬家的嫡系血脉,你们母子在这里本该拥有的,在大启只会得到更多,你所失去的一切,我们都会补偿给你。” 叶欢颜听言,哂笑了一声,抬头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很认真的道:“可是你能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说我失去的一切你都会补偿给我,可是我的丈夫和我孩子的父亲是你能补偿的么?我们只要一家团聚,这些你能补偿给我么?” 姬珩也很认真的道:“大启有的是比他更好的好儿郎,等你回去,我会为你选一个比他更好的夫婿,他一定会比元决待你更好。” 对他的这个回答,叶欢颜只是笑着,觉得可笑至极。 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他给的再好,在她心中,都不及元决,所以,这些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这一生,就是他了,如果没有他吗,她的余生也就这样了。 姬珩肃然道:“这些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提这个还早,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跟我回去,我刚才说的并非吓你,我是真的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带你回去,你现在可以拒绝我,可是小妹,你真以为你和他可以抗衡住一切么?”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他这次抗衡了皇帝,你们还要面对很多阻碍,且不说我不会罢休,你们也已经有了隔阂,就算在一起也回不到以前了,你们生来就不该有这样的纠葛的,现在你离开他跟我走,是对你们来说做好的结局,或许会伤心一场,可都会过去的,总比沦为怨偶好得多。” 叶欢颜微微咬着唇畔不言。 姬珩看了她一眼,随后神色稍稍恍惚,很是怅惘唏嘘的道:“我还记得当初父皇和母后也是夫妻情深,他们的感情可不比你和元决的少,可那又能如何,哪怕是破除万难携手与共,也终将敌不过他们与身俱来的宿命致使的悲剧,他们再如何情深,也难以相守终老。” “因为他们的出身已经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得到圆满,就像你和元决一样,别说元决现在只是胤国的皇子,就算他真的执掌大权了,他也一样没有办法与你的道圆满,因为当年即便作为大启帝王的父皇,也都因为太多的顾忌和无奈一再妥协退让,和母后从年少情深一步步沦为怨偶,你以为你们能够是例外么?小妹,你不要小看了身在皇权之巅的无奈。” 现在的元决和叶欢颜,真的有些像当年的姬沉和慕容璃,两个人之间,都隔着太多东西。 姬沉身为大启皇后所出的嫡子,本该是继任皇位的第一人选,因为战败,他被送到大胤做质子,或许如肃王妃所言,姬沉一开始对慕容璃真的是利用,蓄意的算计蛊惑,可归根结底,这只是他当时唯一的法子。 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做质子,必须要回国夺嫡的,因为他是嫡皇子,身后有太多的支持者,夺嫡不只是身为皇子的宿命和野心,也是他的一份责任,皇权争斗何其凶险,一旦他败了,他也好,他背后一直支持他的人都别想活,所以容不得他失败,为此,只能不择手段。 当时的他在胤国处处受制,只能算计慕容璃。 后来如愿回国,他们算是双宿双栖了,可那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他甚至都没办法给慕容璃名分,起初那两年,慕容璃是无名无分在他身边的,他的皇位也并非顺位继承的,而是起兵夺来的。 因为当时他的父皇不喜傅皇后和他这个儿子,要立宠妃之子为储君,奸臣把控朝堂,他已经走投无路,立储的诏书都拟好了,他孤注一掷,赶在宣召之前掌控了局面,才得到了皇位,可登基后,背负着江山重任,他做事情更加不能随心所欲,立慕容璃为后便遭受群臣反对,本就江山动荡,因为立后致使江山不稳,他只能妥协纳妃才能稳住局面。 后来那些年,他因为种种原因一再让慕容璃伤心,夫妻感情日渐紧张,可即便如此步步退让,那些人仍然见不得他们好,也因为步步退让,那些人变本加厉,让他们夫妻渐行渐远。 因他们之间隔着也不只是东启的那些人和事,还有慕容璃的出身,这是一个隐患,也最终成为他们悲剧的根源,而这一切,姬沉都无力挽回。 当年的姬沉,现在的元决,其实都是一样的。 元决现在和之前还能护着叶欢颜,可以为了她对抗皇帝和群臣,是因为他还只是个皇子,且皇位之争对他来说并不激烈,他是元拓一直认定的继承人,有足够的狂妄的资本,所以可以任性,可是现在皇帝已经逼他选择,不管他怎么做,都避免不了一场乱局,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今后的路都不会好走,隐患太多了。 等元决到了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了,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无奈,他们会走上当年姬沉和慕容璃的路,总归是很难得到圆满的。 所以,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分开天各一方才是最好的。 叶欢颜听言,很笃定的道:“可是我相信他,我不是慕容璃,他也不是姬沉,我们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姬珩忽然意味不明的笑着,反问:“你确定么?” 叶欢颜蹙眉看着他,不懂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姬珩道:“听表姨母说下毒给你的是照顾元决多年的人,而昨日元决派人暗中送走了一个人,应该就是她把?我想你这么在意小葵的死,应该会想杀了下毒的人给小葵报仇,可结果呢?元决他是怎么选择的?他为你妥协了么?以小见大,你觉得将有一日让他选择,他又会怎么选?” 第756章 诛心之言,宫中生变 何琇瑛的事情,始终是叶欢颜心中的一个结,哪怕如今为了大局她暂且不和他计较,可等这事儿一过,小葵的仇她还是一定要报的,何琇瑛必须死,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作任何妥协。 叶欢颜抿了抿唇,低声道:“他说了等处理了皇帝那里的麻烦,过后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姬珩道:“他是会给你交代,可是你应该清楚,这个交代绝对不会是把那个人交给你处置,他只会想别的办法来与你周旋敷衍你,这就是他的选择,你的身世已经不是秘密,将来必定就被公之于众,敌国公主,慕容氏血脉,你觉得他护得住你?会真的为了你与胤国臣民为敌?你也想让他为了你成为胤国的罪人?失去一切?” “他现在是可以为了你反抗元拓,可反抗之后,这江山就是他的了,他除了背负着逼宫的名声,并无任何亏损,所以他其实不需要在你和江山皇权之间做抉择,可今后呢?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料想到今后的局面,他迟早要在你和江山皇权之间做选择的,不管如何,你们都不可能安然相守的,父皇和母后就是前车之鉴。” 叶欢颜怔忪片刻,侧头看向姬珩,眼中浓浓的不甘和怨怼,咬着牙哑声道:“姬珩,你可真狠啊。” 也够残忍,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内心深处的顾虑,一个字一个字,好似一把把刀子在她心口凌迟,诛心不过如此。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也相信他对她的情意,无论如何都一定会选择她,可选了她之后呢? 她不想他因她失去一切,不想他因她沦为罪人,可如果这样下去,这是迟早的,现在的他,便是夺下大权执掌江山,也还不能让大胤的江山成为他的一言堂,只要她的身世被公之于众,一切就完了。 这才是她为之恐惧的根源,何况,还有东启在虎视眈眈,她只要不肯回去,东启便是的定时炸弹。 姬珩不否认她对自己的评价,轻声道:“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请我说的话,如今局势紧张,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和孩子,你都该尽早做出选择了,再拖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叶欢颜闭了闭眼,抿着唇深吸了口气,旋即睁眼,面色冷然的道:“你可以走了。” 姬珩看了她一眼,便点了点头站起来,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你好好保重自己,毕竟有了孩子,无论想做什么都先想想孩子。” 叶欢颜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嘴角扯了扯,有些不耐烦的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姬珩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他出去后,灵儿便回来了。 见叶欢颜垂首静坐在那里,面色寡然暗淡的,忙问:“姑娘,您脸色不大好,凤……姬太子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叶欢颜淡淡的道:“就是一些劝我跟他回东启的话,没什么新鲜的。” 说着,心思一动,她问灵儿:“灵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灵儿没想到叶欢颜会询问她这个事儿,迟疑着道:“这……奴婢也不知道,这种大事奴婢不好置喙,得看姑娘怎么想的。” 叶欢颜听言,轻轻笑着,无奈苦笑道:“可是我怎么想的,如今都不重要了啊。” “姑娘……” 叶欢颜目光柔和的看着灵儿道:“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你和小葵,还有月影,可月影才在我身边一年,不比你们俩和我一起长大,如今小葵没了,只有你最亲近,其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有什么 想说的就说吧,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有主意的。” 灵儿犹豫了一下,倒也还是开口了:“奴婢知道姑娘身世后,对这件事是好好思量过的,可也十分挣扎,其实私心里,奴婢是希望姑娘可以离开这里的。” 叶欢颜挑眉:“为何?” 灵儿有些不甘的道:“因为姑娘以前遭的罪太多了,原本以为殿下可以让姑娘苦尽甘来,可嫁给殿下后姑娘依旧不得安生,若非姑娘命大,早就死在那一场场阴谋诡计之中了,如今还赔上了小葵的命,殿下作为姑娘的丈夫,不顾姑娘的感受护着何琇瑛,奴婢理解殿下对何琇瑛 的感恩之心,可是他这么做,又将姑娘你置于何地?” “虽说死的 是小葵,对殿下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不至于让他处置了何琇瑛,可是何琇瑛当时要杀的可是姑娘你啊,若非当时姑娘胃口不佳,死的就不会是小葵了,如此罪行殿下都能宽恕,奴婢无法理解,或许是奴婢先入为主有失偏颇,反正经此一遭,奴婢觉得姑娘还不如回到东启去,那里没有危险,姑娘活的也能随心一些。”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听完灵儿的话,并未置喙只言片语。 灵儿又低声道:“奴婢也只是发发牢骚,主要还是看姑娘的选择,不管姑娘怎么选,奴婢都无二话。” 叶欢颜凝神思量了许久,到底还是下不了决心,微微吁了口气,轻声道:“先不说这事儿了,我有些乏了,扶我去休息吧。” 灵儿点点头,扶着叶欢颜进里面去了。 接下来两日,叶欢颜都待在肃王妃身边,元决许是忙着对付皇帝 的事情,且皇帝派人这样盯着,许多事情束手束脚的更得耗费心神,又怕万一暴露她在肃王府的事情,所以没有来过,叶欢颜对此也理解,心中压着太多事捋不清也放不下,她也顾不上去想他。 外面的情况都是肃王妃告诉她的,倒是没发生什么,一切风平浪静的,除了知情人,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有些人对现在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可堪一二,知道皇帝那里和晟王府不对劲,可根本摸不着头绪,实际上如何紧迫,唯有他们这些局内人知道,也只有他们自己煎熬着。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若元决不肯处置她或是交出她,皇帝肯定会发难,所以元决应该会在此之前先发制人,不出意外,明日怕是要乱了。 然而当天晚上,宫中就出大事了。 第757章 皇帝被刺,琉璃夫人 叶欢颜正要休息,肃王妃出去一趟回来,一脸凝重的对她道:“刚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遇刺了。” 叶欢颜吃惊不小,忙站起来问:“遇刺?怎么回事?还有,怎么会这个时候遇刺?” 宫中本就守卫森严,最近还增加了守卫,没道理会有刺客潜入,还刺杀到皇帝,要知道,刺杀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肃王妃沉声道:“是琉璃夫人,陛下今夜去了琉璃殿,被琉璃夫人刺伤,如今陛下伤重昏迷。” 叶欢颜当即变了脸:“是琉璃夫人……” 琉璃夫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行刺皇帝?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肃王妃和她的猜想一样,道:“如此看来,我们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叶欢颜忙担忧不安的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有,若是琉璃夫人刺杀陛下,那她会怎样?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身边那么多人,琉璃夫人弑君,便是当场诛杀她也是有可能的。 肃王妃忙安抚她道:“你先别担心,琉璃夫人还活着,只是被关起来了,听闻晟王已经入宫了,有他在,定然可以掌控宫中的局面。” 叶欢颜点点头,稍稍放心了,可还是不安。 想了想,她低声道:“我想现在入宫。” 肃王妃忙道:“先别了,已经有些晚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先休息吧,明日我再陪你进宫去看看,放心吧,晟王已经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点头,皇帝现在重伤昏迷,自然危机解除,心中悬了几日的心事放下了一桩了,可琉璃夫人的事情又悬上来了。 与此同时,宫中琉璃殿。 皇帝重伤昏迷,太医正在救治。 因为此事没能及时压下,走漏了风声,所以宫中一时乱了,元决传来禁军统领沈馗,让他增派禁军镇住宫中乱局,不许宫中的人宣扬此事,然后封锁皇宫不许消息外泄,免得引起风波,吩咐完此事,才再度转身回到琉璃殿内殿。 皇帝伤很重,自然不能挪动回到乾元殿,只能在琉璃殿先救治,眼下殿内挤了一群太医。 元决站在寝殿中间看着太医救治皇帝,并未上前打扰,等了一会儿,为首的太医便疾步走过来了。 元决忙问:“如何了?” 太医回话道:“臣已经行针止血,也用药稳住了陛下心脉,包扎了伤口,现下无性命之忧了,只是陛下伤的极重,险些便伤了心脉,随时都有伤势发作的可能,接下来得时刻有人盯着才行。” 元决闻言,面上颇为凝重,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便都留在这里看着父皇,不可大意。” 太医领命。 元决这才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昏迷的皇帝,面上依旧是凝重担忧的样子,眼底却晦暗不明。 看了一会儿后,他转身瞥了一眼一直守在旁边的卓安,便转身走出外面,卓安随后跟上。 到了偏殿,元决这才停下,转身便问卓安:“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皇帝被琉璃夫人刺杀重伤,听闻消息便赶忙入宫,之后除了听闻宫中因为皇帝遇刺 的消息不太平静,让沈馗镇压之外,便一直在殿内看着太医救治皇帝的情况,还没过问具体怎么回事。 不过想来此事不简单,这个时候皇帝遇刺,明显透着异常。 卓安低着头恭声回话:“今夜琉璃夫人身体抱恙,陛下听闻便来看她,谁知俩人独处时,琉璃夫人突然行刺陛下,陛下伤重当场昏迷了,老奴忙叫人传太医,想着陛下遇刺非同小可,不能无人主持大局,便派人去请殿下入宫。” 同时也派人去告诉肃王妃此事,所以元决和肃王妃是最快知道消息的人,元决先进宫来了,局面就只能在元决的掌控之中了。 元决点了点头,又问:“琉璃夫人呢?” 卓安道:“老奴已经让人将她关押在秘牢之中。” 元决拧眉问:“可知道她为何要行刺父皇?” 卓安一脸迟疑,头更低了几分,低声道:“这……老奴什么也不知道,殿下若是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了便知。” 听这话,必然是有什么隐情了,只是卓安不方便说,元决也懂了他的意思,便不再问了。 想了想,元决道:“本王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守着父皇吧。” 卓安应声。 元决这才离开琉璃殿,去了秘牢,宫中秘牢在御花园后面存放典籍的的文渊阁下面,是地下密室。 这处地方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是皇帝用来秘密关押人的地方,一般只有皇帝和皇帝亲近的人才知道,元决是知道的。 叶归云眼下就在里面。 所以元决先去找了叶归云,把他放了出来。 叶归云被关了好多日了,没想到元决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来放他出去的,忙问:“殿下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外面是出什么事了?还有,欢颜如何了?” 他这些天很担心叶欢颜。 元决回答道:“她挺好,你不必担心。” 顿了顿,又解释道:“父皇遇刺,眼下重伤昏迷,刺客是琉璃夫人,已经被关在这里,本王来审问她,顺便放你出去。” 叶归云震惊,没想到皇帝竟然遇刺,不过若是比如此,元决能踏足这里且放了他也说得通了。 元决语气还算敬重的道:“没事的话安国公先出宫回府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日再去见颜颜,你被关在宫中的这些天,她很担心你。” 说完看了一眼墨玄示意他领叶归云离开。 叶归云点了点头,拱了拱手便跟着墨玄走了。 元决这才去了关押琉璃夫人的密室。 让人开了门,便看到琉璃夫人微垂着头静坐在里面,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头发疏散,脸上没有围着面纱,露出的是她真实的模样,却是死气沉沉无喜无悲的。 这是元决第二次看到她的模样,还是很吃惊,因为真的太像了。 开门后,琉璃夫人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平静无波的眼眸在看到元决的一刹那,有些吃惊。 第758章 坦白身份,一石二鸟 元决缓缓走进里面,站定在琉璃夫人前面一丈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审视。 琉璃夫人诧异过后,垂下眼眸,扯动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着。 元决蹙了蹙眉,正想问她笑什么,她已经再度看向他,缓缓开口:“晟王殿下是来处置我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生硬粗哑,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声音,反而显得有些历经岁月的沧桑,且缓缓地并不利索,似乎是长时间不开口说话造成的那种迟钝。 元决没想到她声线这般粗嘎,微微蹙眉,随后淡淡的道:“处置你的事情还轮不上本王,本王只是来问你,为何弑君?” 琉璃夫人意味不明的扯唇笑了一下,反问道:“我若不弑君,晟王殿下眼下这个困局如何解得了?” 闻言,元决眉头拧的愈发紧,眯着眼定定的看着她问:“此话何意?” 琉璃夫人缓缓站了起来,缓缓上前两步,淡声道:“我是慕容瑶,晟王应该还记得我这么个人吧?” 元决陡然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 琉璃夫人抬手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略有些苍白的面颊,有些许怅然:“我的模样应该没有多大的变化吧,虽说年纪大了些,可依稀还是有当年的几分影子的,不至于让人辨认不出来。” 只是褪去了稚嫩,模样彻底长开了,可脸型轮廓和五官变化都不大,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红颜老去的痕迹,所以其实不难辨认的。 元决瞳孔一缩,然死死地盯着她,声音都隐隐有些破音颤抖了:“怎么可能?!你……你是溧阳郡主?” 琉璃夫人轻嗤一声,面色哀伤又苦涩的道:“什么溧阳郡主,裕王府破灭,我早已不是什么溧阳郡主,只是一个本该死的罪人罢了。” 元决真的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裕王府小郡主慕容瑶。 虽然慕容瑶的风头比不上慕容璃当年,可是也一样很耀眼的,她是裕王的幼妹,裕王比她大十几岁,所以几乎是把这个妹妹当女儿养着,那时候他还小,因为和裕王府走得近,所以时常见到慕容瑶,慕容瑶还经常逗他呢,性子欢脱狡黠灵动的,天然就惹人喜爱,当时他都管慕容瑶叫溧阳姑姑。 她怎么会还活着,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模样倒是没多大变化,可是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和慕容瑶差别太大了,以至于当年他见过一面,却也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慕容瑶。 元决仍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溧阳……慕容瑶?那你刺杀父皇真的是在帮本王?” 琉璃夫人……不,慕容瑶抿唇微微摇头,缓缓道:“帮你只是顺便的,我只是想要帮你的王妃而已,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继续被元拓控制了,我受够了在他身边那恶心的滋味儿,卓安告诉我你的王妃叶欢颜是我姐姐的女儿,元拓要杀她,让我寻个机会对元拓出手让他倒下,只要元拓不死,我就能活着,且可以离开他,我便做了。” 卓安果然与此事有关,只是并非知情,而是策划之人! 卓安对皇帝是忠心的,可他到底心善,又全然知晓上一代人的那些恩怨,对皇帝所为素来是不敢苟同的,只是他有他的立场,且在皇帝这里人微言轻,什么都阻止不了,所以一直都在对皇帝忠心且可以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帮他们。 这次想要破局,皇帝倒下是最好的法子,可让皇帝倒下,可以病倒,中毒或受伤,卓安不可能自己动手的,只能让别人来,这个人就是慕容瑶,慕容瑶能做的,便是刺伤皇帝。 慕容瑶作为皇帝的枕边人,不可能一直没有机会动手的,只是动手的结果是无论皇帝如何,她都得死,她还不想死,所以才忍着血海深仇和屈辱一直让皇帝控制着,这次她差点就死了,皇帝受伤时暗卫闯入,险些当场杀了她,还是卓安及时阻止,下令先将她关押起来,等元决控制了局面,她死不死就看元决了,而元决不可能杀她。 卓安定然知道慕容瑶的身份,怕是也怜悯这个家破人亡还要被仇人当禁脔禁锢在身边的女子,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帮她,如今便借此法子一石二鸟,既可让皇帝倒下解了他们的困局,还能让慕容瑶借机离开,而他在这件事上,怎么看都是局外人。 元决朝她拱了拱手,低声道:“多谢您。” 慕容瑶微微侧头,声音有些冷淡厌烦:“你不用谢我,若只是你的困局,我不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做,毕竟我为了活着忍辱偷生这么多年,有太多想做的事情。” 她某种透着浓浓的恨意,看着元决咬牙切齿的道:“我恨毒了你们元家的人,尤其是元拓这个覆灭我慕容家和毁我一生暴君,我巴不得你们父子相残江山毁灭,血流成河也好,尸横遍野也罢,那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我姐姐的女儿我不能不救,我是为了她和我自己,与你无关。” 元决都明白她的心境,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她低声道:“如果颜颜知道你还活着,定然很高兴。” 慕容瑶眉目间才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随后神色略有些柔和的道:“她能高兴也好。我知道她的存在时,我也很高兴。” 怎么能不高兴呢? 因为叶欢颜的存在,她所有的隐忍和屈辱都是值得的了,有了叶欢颜,她想要的想做的都有了出路,多好啊。 元决思量了一下,声音略显敬重的道:“父皇虽然重伤昏迷,可眼下宫中大体还是被父皇的人把控着,我还不能带您出去,就委屈您在这里先待着,不过我已经有了法子救您,最多两日,我便可以让您出宫,摆脱这里的的一切。” 闻言,慕容瑶挑了挑眉,问他:“你打算怎么让我出宫?” 元决回答道:“死遁,唐笙眼下就在晟王府,她应该有当年青阳郡主用来死遁的药,便是没有,她也能炼制出来,只是做这件事总得要些时间才行,所以只能先委屈您待在这里。” 第759章 不破不立,当年因由 慕容瑶现在是刺杀皇帝的罪人,他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放慕容瑶出宫,何况现在掌控皇宫的实际上还是皇帝的人,他得尽快镇住这些人彻底掌控皇宫的局面,否则皇帝好了就麻烦了,可不管如何,慕容瑶都不能公然被放走,弑君之罪是必死无疑的,只能让她死一次。 就像当年慕容璃假死逃婚离开一样,所谓不破不立,先论罪处死再说。 慕容瑶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元决提起了慕容璃的缘,神色刹那间的冷淡了许多,语气凉淡的道:“随你吧,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我出去就好,几日而已,我也等得起,反正这么多年都忍了,再忍几日是无妨的。” 元决闻言默了默,随即有些不忍的低声道:“这些年您受委屈了。” 无法想象,这些年慕容瑶在皇帝的身边,恨极了皇帝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被迫做他的女人受尽屈辱,是何等痛苦和煎熬。 他若是知道这个人是慕容瑶,定然早就想办法救她出去,可是他不知道。 对此,慕容瑶只是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没有置喙什么。 她这些年是受尽委屈了,不过还好,这些都不是百受的,她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惜,没能杀死元拓,不过没关系,即便这次元拓不死,今后也别想好过,父子相残是必然的,而且,来日方长…… 之后,元决没再说什么,让她安心在这里待着,之后便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元决走后,慕容瑶站在原地,看着元决出去后,关上却并未锁上的门,眸色忽明忽暗的。 第二日天刚亮,叶欢颜和肃王妃就进宫了。 叶欢颜没睡好,天没亮就行了,因为着急进宫,便早早地用了早膳,天一亮就立刻进宫来了,这个时候皇宫是封锁着的,因为及时封锁消息,皇帝被刺重伤的消息并未外泄,皇帝也还在昏迷,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 这个时候旁人是不能进宫的,元决都已经派人传令文武百官,皇帝抱恙所以免早朝,可是她们到来,一番通报后,元决亲自来接了。 见到她们,他当即问:“你们怎么来了?” 叶欢颜没说话,肃王妃倒是凝重的开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么?陛下如何了?” 闻言,元决便知道了,应该是卓安派人告诉肃王妃的,若不然皇宫封锁的密不透风的,不可能有消息传出,连他都是卓安派人告知才第一时间知道,及时入宫掌控局面。 元决回答道:“伤的极重,还在昏迷。” 肃王妃点了点头,微微松了口气,她倒不是庆幸皇帝没死,如今皇帝的死活她都不在乎了,只是皇帝如此,一切就好办了。 元决这才看向叶欢颜,正要问什么,叶欢颜先开口了:“琉璃夫人呢?” 她神色很严肃的问他。 元决一愣,然后微微拧眉,诧异问道:“你知道了?” 叶欢颜神色一凝:“你也知道了?” 元决颔首,低声道:“昨夜去审了她知道的。” 叶欢颜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果然琉璃夫人就是慕容瑶,可随着又面色微变,立刻有些着急 的追问:“你审了她?怎么审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元决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此事有隐情,便去询问她,不是刑讯,她现在很好,你放心,不管是看在你的份上还是过往的渊源,我都不会对她如何。” 叶欢颜松了口气,放心道:“那就好。” 她不是信不过元决,可毕竟是弑君,刑讯审问也是正常的,便是元决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可元决说人很好,说明元决也护着她了。 叶欢颜随着又问:“她现在在哪?我能去见她么?” 她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所有的心境都有所不同了,一切遵循这具身体的本心和本能,那么慕容瑶自然也是她的血亲了,自然是迫切的想要见到。 其实现在这个关头她们去见慕容瑶是有些不妥的,可是看到叶欢颜这幅急切的样子,知道她的心境,想了想道:“我安排一下,再带你们去见她。” 见可以,但是不能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她们见过慕容瑶,所以得做一番安排。 叶欢颜点点头。 这时,肃王妃道:“既然这个时候进宫了,总不能不去看看陛下,我们先去看陛下吧。” 元决颔首:“我带你们去。” 皇帝还在昏迷,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都进宫了,虽然皇宫封锁,宫里的事情外面现在都不得而知,可是迟早要解封,所以过场还是要走一趟的,不然她们在这个时候早早进宫一趟,却不看看重伤的皇帝,可就说不过去了。 看了皇帝后,元决去安排她们见慕容瑶的事情了,肃王妃在琉璃殿的偏殿见了卓安。 肃王妃询问了昨夜的事情,还有慕容瑶的事情,卓安都实话回答了。 肃王妃听完卓安的回答,当即沉声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阿瑶,为何不告知于我?” 卓安无可奈何的道:“王妃见谅,老奴并非不想说,而是此事不能说啊,王妃如此聪明,想想就该明白了。” 肃王妃一时语噎,她其实大致是明白的。 慕容瑶的身份是皇帝费心隐瞒的,想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卓安自然只能保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说,因为说了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而若是皇帝知道此事外泄他们知情就糟了,救不了慕容瑶,他们也会麻烦,首先卓安就不能活。 肃王妃叹了一声,又问:“她是怎么到陛下身边的?我记得她是陛下当年巡视闽南带回来的,这其中是何究竟?” 她自从听唐笙说了琉璃夫人可能是慕容瑶后,至今都还对这些心存困惑,只是唐笙当时没说清楚,她也顾不上问,如今总算能询问卓安了。 卓安解释道:“当年溧阳郡主流落风尘,是闽南名女支,陛下在闽南偶然看到她的画像便召幸了她,当夜她行刺了陛下,被陛下认出,之后陛下便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以她性命要挟,郡主不想死,便只能依从。” 第760章 为了活着,不会亏待 听言,肃王妃微微蹙眉,忙问:“沦落风尘?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卓安迟疑了一下,而后才道:“当年安国公暗中动了手脚救出郡主让裕王的人将其带走,陛下是知道的,陛下派了人追踪而去,护送郡主的人为护郡主而死,郡主坠落河中生死不明,陛下便派人寻找未果便以为她淹死河中了。” “那年陛下在闽南重遇郡主后,派人去查过,郡主当年坠落湖中被人救了,救她的人见她生得美貌,便将其卖入楼子,郡主身子娇弱无从反抗,便被……自此,她便被青lou当成摇钱,慢慢名动闽南一带,也身不由己了。” 不同于慕容璃会武功身子强健,慕容瑶胎中不足,生下来就是用药吊着的,所以身子娇弱,学不了武功,平时看着活泼好动,可也只是看着而已,所以被青lou的人控制着也不奇怪了,而当时那样的情势,慕容瑶肯定也不敢暴露身份,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为了活着只能认命。 肃王妃听言是十分心疼慕容瑶的,分明是王府郡主出身,却沦落至此,可…… 她也有些不是滋味,又问:“她也是为了活着才做陛下的女人的?” 卓安垂首低声回话道:“正是。” 肃王妃一时心情复杂得很。 为了活着,慕容瑶忍受这一切都不难理解,毕竟她活下来不易,身上还背负着仇恨,可身为慕容家的女儿,不该如此屈辱的活着,尤其是在皇帝身边,她既然这次可以刺伤皇帝,自然有的是机会杀了皇帝报仇,可她因为不想死,所以都忍了。 不过既然忍了这么多年,这次为何…… 肃王妃忙问:“这次她刺伤陛下又是怎么回事?” 卓安低声道:“这是一个很好契机,只要陛下倒下,晟王殿下的困局迎刃而解,郡主也可趁此机会摆脱陛下的控制,老奴实在也是不愿再看着郡主被困在这里了,所以与郡主做了交易。” 肃王妃早就猜到此事卓安必定牵涉其中,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安排人去告诉她,闻言有些动容感激的道:“你有心了。” 卓安帮助他们不少事了,她是很感激的。 卓安苦笑道:“老奴也是看着过往一切过来的人,与那些逝者英灵也都算是故人吧,难免有些恻隐之心,且老奴也是为了自己,陛下年纪大了,若是晟王殿下,老奴起码还能有条活路,旁的就难说了。” 他说的实在,肃王妃闻言淡笑道:“你放心,晟王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卓安笑笑,对此并无质疑。 他和皇帝一起长大,自然是看着诸位皇子出生和长大的人,几个皇子之中,也就元决最让他欣赏认可,主要是承继了何皇后的心性品质,非歹毒之人,好在元决也确实是皇帝认定的继承人,只是这次皇帝为了杀叶欢颜,是真的有了舍弃这个儿子的打算了,没了元决,那就是元凌了,他看的明白元凌为人如何,一旦有那么一日,是不会放过他。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大胤内乱,这么多年看着皇帝把江山弄成这个样子,不能再有内乱了,而且杀一个叶欢颜,可不只是内乱那么简单,东启那边如何能罢休?所以让皇帝倒下是最好的法子,当然,他毕竟自幼在皇帝身边,对皇帝还是忠心的,不能让皇帝被杀,便和慕容瑶做了这么一个交易,若是昨日慕容瑶直接杀了皇帝,那么慕容瑶必死无疑。 肃王妃这时意味不明的问道:“陛下这次倒下,应该起不来了吧?” 卓安垂眸回话:“这得看晟王殿下的意思。” 肃王妃闻言,勾着唇角点了点头:“有劳你了。” 卓安只是低着头,并未应声。 过了一会儿,元决回来了,然后带着她们去了秘牢。 到了秘牢后,元决没进去,是肃王妃和叶欢颜两个人进了慕容瑶所在的密室中。 许是提前告知了她她们会来,所以慕容瑶见到她们也不意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看了肃王妃,又看向叶欢颜,她们也在看她,目光各异。 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肃王妃上前一步,红着眼哽着声温柔小心的唤了一声:“阿瑶。” 慕容瑶本来在看着叶欢颜,闻声看向她,原本平静的眸色微动,动了动唇叫了一声:“姮姐姐。” 肃王妃没想到慕容瑶的声音会如此粗嘎,明明比她小十多岁,却声音比她老,似乎是伤了嗓子。 她愕然之后,正要问她声音为何如此,慕容瑶已经又把目光转向叶欢颜,打量着她,神色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缓缓道:“你和姐姐生的真像。” 叶欢颜不置可否,扯了扯唇角道:“我和您生的也像。” 慕容瑶闻言愣了愣,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人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有些晦涩:“是啊,都差不多。” 说着,看向肃王妃道:“姮姐姐,我有些话想和她单独说说,你能不能暂且回避?” “这……”肃王妃有些为难,不由看向叶欢颜。 不是她以恶人之心揣测,到底她现在摸不透慕容瑶的心性,把叶欢颜留在这里,她总有些不放心。 叶欢颜一下子就明白了肃王妃的顾虑,忙对她道:“您先出去吧,没事的。” 肃王妃这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她出去后,叶欢颜才对慕容瑶道:“您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慕容瑶想了想,问她:“你今年多大了?何时出生的?” 皇帝那天告诉她叶欢颜是慕容璃的女儿,可其他的没说过,她被关在琉璃殿,断绝与外面的一切,也打听不了什么,所以对叶欢颜的情况知道的不多,知道的那一点还是皇帝和卓安说的,可他们也不会什么都说。 叶欢颜想了想,一句话回答道:“我去年九月二十八刚过十六岁生辰。” 慕容瑶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你……” 她似乎不知道从何问起,所以刚出声又停下了。 叶欢颜大致看出她要问什么,便解释道:“当年裕王府出事后,娘亲便逃离东启回来了,当时腹中怀了我,因为被追杀,又要避开我……姬沉的追寻,回来的不易,一路颠簸伤了胎气,她自己用药,以她的命来保我,我出生后她便血脉枯竭药石罔效,第五日便撒手人寰了。” 听到最后,慕容瑶微微闭上了眼,眼中的泪随着涌出滑落,原本平静的面色多出了几分悲怆,颇有一种凄然哀伤的柔美。 第761章 想去东启 叶欢颜见状,也有些被感染到,抿了抿唇抑制住心中的伤感,随即才低声道:“您节哀。” 慕容瑶微微睁眼,微仰着头长吁了口气,敛去了哀伤,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平复了心绪才又平静的问:“东启那边晓得你的存在么?” 叶欢颜情绪有些沉闷的低声道:“姬沉还不知道,不过姬珩知道了,他现在也已经来了,要带我回去。” 慕容瑶当年已经十几岁了,肯定会知道姬珩是谁。 慕容瑶挑了挑眉,神色微动,问:“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茫然道:“我还不知道。” 慕容瑶点了点头,客观的道:“以你如今的情况,拿不定主意是正常的,好好想想就是。” 叶欢颜点了点头,可心思一动,还是忍不住问她道:“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慕容瑶淡淡笑了笑,道:“你觉得你该如何便如何,旁人给你的意见都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的心之所向,所以,我给不了你答案。” 她的话说的很中肯,也等于没说。 叶欢颜微微笑着点头,她也只是问问,可谁的意见都无法真正影响她的决定,所以慕容瑶说什么都是一样的。 慕容瑶这时问她:“晟王说会救我出去,等我出去了,你们会如何安排我?” 叶欢颜声音略带敬意的道:“这得看您,您想如何便如何,我们不会拘着您。” 因为皇帝这次倒下,元决应该不会再让他起来了,很快琉璃夫人弑君被轮罪赐死的消息放出,慕容瑶和这座皇宫的一切牵扯就彻底断了,外人也不会知道她生的什么模样,所以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慕容瑶,她受了这么多罪,只要在他们可以允肯的范围内,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了。 慕容瑶思索了一下,道:“我不想再留在大胤了。” 叶欢颜明白慕容瑶的意思,想必是对大胤的一切深恶痛绝了,便道:“那您可和唐笙回唐门去,她和唐门的人一直在找您,应该也希望您能够回唐门。” 慕容瑶微蹙着黛眉,摇头:“我也不想去唐门。” 她现在这个样子,加上这些年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她不想和过去的人和事牵扯了,而且,她有想去的地方。 叶欢颜问:“那您想去哪?” 慕容瑶看着她缓缓道:“我想去东启,去看看姐姐当年不顾一切都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可以么?” 叶欢颜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道:“您想去,就可以。” 慕容瑶淡淡笑了笑,道:“那就先这样定吧,一切等我出去了再说。” 叶欢颜点头。 密室外面的过道上,元决正在和肃王妃说话,谈的都是眼下的情形和接下来的打算,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密室的门开了,叶欢颜从里面出来,他们便没再说了。 俩人走过来,肃王妃先问:“都谈完了?” 叶欢颜点头。 肃王妃道:“那我进去和她说几句。” 说完就要绕过叶欢颜进去,叶欢颜忙拉着她道:“您不要进去了,她现在不想见您。” 肃王妃转头看向她:“不想见我?” 叶欢颜解释道:“嗯,她应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过去的人,所以您先不要见她吧,等把她救出去再说。” 肃王妃静默少顷,倒也不是想不明白慕容瑶的感受,叹了一声道:“如此也好,那就等她出去再说吧。” 随后三个人出了秘牢,刚走到秘牢上面的文渊阁外面,元决正想问她们是否打算出宫回去,墨玄匆忙而来。 一到跟前,不等元决问,他拱了拱手便直接对元决道:“殿下,雍王要进宫,眼下被挡在宫门外,沈馗统领派人来问该如何是好?” 他放出的消息是皇帝有恙免了早朝,所以元凌听闻消息赶来也不奇怪,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就这样让元凌入宫,这事儿他得去处理一下。 他看向叶欢颜和肃王妃,可还没说什么,叶欢颜便先道:“你先去处理这件事吧,不用管我们。” 元决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在御花园走走散散心,我去一下就来。” 留下墨玄跟着她们,他先行离开了。 叶欢颜这才和肃王妃在御花园慢悠悠的散步,让墨玄远远地跟在后面。 肃王妃微微搀扶着叶欢颜,边走边问:“阿瑶都和你说了什么?” 叶欢颜实话回答:“她问了一些我娘的事情,然后说等离开了这里,想去东启。” 这让肃王妃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想去东启?” 叶欢颜低声道:“她说想去看看我娘当年舍下一切都要去的地方,而且她也不想待在大胤,更不想回唐门,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东启了。” 肃王妃闻言点了点头,怅然叹息道:“这倒也是,其实这样也挺好,去了东启,姬沉和姬珩看在你娘亲的份上,怎么都不会亏待她的,她能去那里安度余生也挺好。” “确实。” 肃王妃突然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也一直没问你,那天晚上你哥哥都和你说了什么?” 叶欢颜停下了脚步。 肃王妃也随着停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这两日总是心事重重的,应该也是在想这件事吧,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叶欢颜道:“这件事再说吧,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元决处理完了陛下这里的麻烦,我再和他好好琢磨。” 肃王妃蹙眉,虽然叶欢颜这样说, 可她总觉得,叶欢颜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了。 第762章 甘愿承受,两相抵消 没有在宫里待太久,等元决打发了元凌,就回来送她们出宫了。 皇帝倒下了,叶欢颜就不必去肃王府待着了,肃王妃把她送回了晟王府,因为现在 时局紧张,肃王妃赶着回去有事要忙,把叶欢颜送到晟王府门口就走了,叶欢颜回到王府才知道叶归云来了,正在等她。 叶欢颜刚才问了元决叶归云的事情,他说叶归云昨夜就出宫回府了,正想着下午去看看,没想到叶归云自己先过来了。 叶欢颜赶忙去见了。 刚走进前厅,叶归云便迎了上来,就要拱手见礼:“见过王妃。” 叶欢颜上前扶着他,没让他弯腰:“父亲,别。” 叶归云这才没躬身下去,放下手站直。 叶欢颜大力晾着叶归云神色还有些憔悴,人也清瘦了些,赶忙问:“父亲在宫里关了几日,看着憔悴了,是被为难了么?” 叶归云风轻云淡的实话道:“那倒没有,陛下只是把我关着,未曾为难亏待,只是这些天一直担心陛下会伤害你,没睡好,不过无妨的,欢颜不用担心,为父过后多多休息调理就好。”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有些内疚自责的低着头低声道:“是我连累您了,也险些连累了叶家。” 叶归云当即不赞成的反驳:“这是什么话?当年本就是我自己愿意抚养你的,我答应你娘抚养你的那一日开始,就想好了一切后果,无论如何都是我甘愿承受的,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孩子,父女一场,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 叶欢颜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咬着唇角极力压抑着想哭的情绪,她终究没哭出来,抬手掩去眼角的泪痕,低声道:“父亲,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错怨了父亲,一直觉得父亲亏待我,现在才知道父亲的为难和苦心,对不起。”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住叶归云和叶家,过去所有的怨念和不满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立场了,这份致歉也是出于本心,现在还能和叶归云道个歉,叶家能够好好地是侥幸,若真的因为她害了叶家,她百死莫赎,不过还好,现在叶家没事,京城也不会乱,挺好。 叶归云当即肃然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乃至于所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甘愿的,你既是什么都不知道怨我也是应当的,何来对不住之言?” 说着,停顿少顷,又十分愧疚的道:“你眼下觉得我不曾亏待你,是因为你知道你不是我的血脉,可当年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是把你当了自己女儿的,既为父女,我没能尽到为父之责便是愧对你,也愧对你娘和慕容家。” “其实我当年既知护不住你,原本可以把你送回东启交还给你的生父和兄长,让你享受你本该拥有的,却怀有私心把你养在身边,没能护着你安乐无忧的长大,还间接把你推上眼下的境地,终归是我亏欠了你的,你便是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何以让你与我致歉?” 挺叶归云越说越自责愧悔,叶欢颜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略过了这个事情:“我们不说这些了,也都过去了,既然父亲这样说,那就当是我与父亲两相抵消,以后都不提这些了。” 说着恍然察觉他们都是站着说话,便忙道:“父亲快坐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叶归云点头,坐回了刚才坐着等叶欢颜的位置上,叶欢颜也走到他旁边坐下,父女俩就隔着一张茶桌。 叶欢颜让灵儿再去备茶,又让周围的人都退离。 叶归云这才想起一事,颇为哀伤的道:“刚才问了才知道小葵那丫头的事情,我便去给上了柱香,听月影说你很伤心,你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身子不好,伤心也会伤身,得顾好自己,那丫头对你忠心,也定不会希望你为她难过的。” 以他的身份,给一个府中出来的婢女上香致奠是不合规矩的,可那丫头毕竟是陪着叶欢颜长大的,母亲也是叶欢颜的乳母为叶欢颜而死,他很清楚这些年小葵为了叶欢颜受了多少苦,母女俩都为叶欢颜而死,他为之动容,上柱香送一程也是应当的。 叶欢颜一听到小葵的事情,就忍不住又想哭了,忍着才没哭出来,眼睛却还是红润了,吸了口气才低声和叶归云道:“我知道,父亲不用担心我,也替她多谢父亲的心意。” 叶归云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很是唏嘘可惜,一时没说话。 叶欢颜又忍不住沉浸在小葵的事情上,也没说话。 静默一会儿,叶归云才又问:“陛下那里是怎么回事,昨夜听晟王说是琉璃夫人刺杀陛下,我倒是没顾得上问是怎么回事,如今皇宫封锁也打听不着什么,听闻你一早入宫去了,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早早就来了,才知道叶欢颜不在府里,本想去肃王府看她,可王府的人告诉他叶欢颜也已经不在肃王府,而是进宫去了,既然陛下重伤昏迷,晟王掌控宫中大局,她自然也不需要继续待在肃王府了,所以出宫后应该会直接回王府,他就在王府等着了。 他倒是想直接进宫,可一早就听闻皇帝抱恙免于朝事,皇宫被封锁了,虽说是元决在宫中坐镇,可他也不宜进宫去,免得惹来揣测。 叶欢颜想了想,看向叶归云低声道:“父亲,琉璃夫人就是我姨娘。” 叶归云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惊得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 惊得声音都破音了,脸色也骤然大变。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叶归云,抿了抿嘴,声音哑涩的道:“我已经见过了,真的是她,她几年前在闽南遇到皇帝行刺未果被皇帝扣在爱身边,这些年一直被皇帝圈在身边受辱,这次是知道我的事情,才刺伤皇帝为我们解困的,她真的是我娘的妹妹慕容瑶。” 叶归云直接懵了,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后,缓了好久都没能缓过来。 很快灵儿煮好了她的药茶送来,叶归云也只是稍稍缓了点。 第763章 来日方长,父爱如山 叶欢颜让灵儿退到一边,亲自给叶归云倒了杯茶,然后放过去替掉了叶归云面前原本放着喝了一半的茶。 轻声道:“父亲尝尝这个药茶吧,这是唐笙亲自调制用来给我调养身体的,父亲这几日被关着日日焦虑寝食难安,定然很伤身,需要好好调养,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给一些您带回去喝着。” 这药茶只是用来调养身体的,且药性温和,身体不好的人都能喝,所以叶归云也能喝。 叶归云闻言,微微侧头看了过来,又看向叶欢颜放在他旁边的茶,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端起来一边吹气散热一边喝,人还处在心惊之余。 叶欢颜也不扰他,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散热一边喝,很有耐性的等着叶归云缓过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叶归云一杯茶喝完了,人也稍稍平复过来了。 可人也仿佛受到打击一般,声音神态都沧桑了,低声无力的问:“那你姨娘那里你们打算如何?” 叶欢颜回答:“元决已经让唐笙准备假死药,也就是当年我娘所用的那种药,按照章程以弑君之罪赐死她,再以火刑焚尸挫骨扬灰来偷天换日将其救出,她说她出来以后想去东启,那我便成全她。” 叶归云静思良久,才闭了闭眼吁了口气,点头道:“如此也好,让她断绝与这里的一切关系,远离这里,东启于她而言,也是个好去处。” 叶欢颜点头,有些恍惚的淡笑道:“是啊,对她来说,那是她最好的去处了。” 叶归云听着她声音有些怅然,转头看过来,想了想,问她:“那你呢?你可想好了何去何从?” 叶欢颜一时没回答,面色微有些僵滞。 叶归云定定的看着她吗,等着她的回答。 叶欢颜默然片刻后,不答反问:“父亲觉得我该何去何从?” 叶归云稍作沉思,而后语重心长的道:“遵从你的内心,你想如何便如何,想必你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改怎么做,不过为父也有几句话送给你,想必有助于你下定决心。” 叶欢颜忙问:“什么话?” 叶归云看着她缓缓道:“眼下的得失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来日方长,只要活着,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心归处,才是你真正归属之处。” 叶欢颜愣着。 怔然思量许久后,她诚挚致谢:“多谢父亲的指点,女儿明白了。” 叶归云微微笑着,温和的赞许道:“你素来是通透的,这些道理早晚也会想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该早作决断,否则便是过了这一遭也不能高枕无忧,还不知道下一遭会是什么,防不胜防。” 毕竟还有一个姬珩在盯着,朝中也波谲云诡的,多少人对元决虎视眈眈,皇帝倒下,很快京城也会风起云涌,不能再平添不必要的变数。 送走了叶归云,叶欢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王府里面。 走着走着,她忽然站定不走了,垂眸想着什么。 灵儿见她停下,若有所思的模样,忙问:“姑娘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是有心事?” 叶欢颜看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灵儿忙道:“姑娘有话问就是了,奴婢知无不言。” 叶欢颜直接便问:“你是父亲的人么?” 她定定的看着灵儿。 灵儿猛然一惊,抬头看着她,有些意想不到:“姑娘……” 叶欢颜轻声道:“我不是质疑你什么,只是想弄清楚一直以来的困惑,你实话告诉我就是,我并不怪你。” 灵儿垂下眼睑静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是,奴婢是国公爷派到姑娘身边照顾姑娘的。” 随后她又忙解释道:“可是姑娘,奴婢自从到了姑娘身边,就只忠于姑娘一人,国公爷一开始也说了,奴婢的主子只有姑娘一个,所以这些年奴婢除了告知国公爷姑娘是否安好,别的从不多言,也从未帮国公爷做过什么。” 这一点叶欢颜是是知道的,不然是当初叶归云想要让她死遁离开元决,其实让灵儿动手即可,不需要自己动手,可他没有,而她的事情叶归云确实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就说明了问题。 她也从未怀疑过灵儿的忠心。 叶欢颜对她坦言道:“我没怀疑过你对我不忠,只是一直有这个困惑,今日便问明白了,你不要多想,我并无介怀,父亲能把你送到我身边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很感激。” 灵儿点点头,她也不是很担心叶欢颜质疑她的忠心,主仆这么多年,都是交了心的,她知道叶欢颜对她的信任,虽然有些事情总是瞒着她,可这些事情她也不宜知道太多,瞒着是为她好。 可有些事情总是要讲明白的。 叶欢颜寻思了一会儿又问:“那月影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灵儿又是一惊:“姑娘怎么会知道她也是?” 叶欢颜笑笑:“就当我聪明心细吧,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看得出来,去年她刚来我身边的那段时候,我瞧着你们俩有时相处的状态也不像是刚认识的。” 灵儿扯了扯唇角后,有些囧,抿唇低声道:“其实月影是我的姐姐。” 叶欢颜吃惊地睁大了眼:“亲的?” 灵儿点头:“嗯,一母同胞。” “那为什么……” 她只是这么一问,没问明白,可灵儿知道她问什么,便缓缓解释道:“我们姐妹生于北境,家里原本是走镖的,当年父母走镖时遇到劫匪被杀,我和姐姐因为是女孩被劫匪贩卖,国公爷路过救了我们姐妹,还派兵围剿了那一批劫匪,可我们姐妹无处可去了,国公爷便 收留了我们。” “姐姐比我大六岁,自幼跟着我爹学了些拳脚功夫,国公爷看出她有习武的根骨,让人教了她武功安排她去做别的,而我当时年纪小一些,也没这个天赋,国公爷就把我养在一处善堂,让我在那里和那里的孩子们上了几年学,学了些规矩,之后就把我送到姑娘身边了。” “去年姑娘嫁给殿下后总是有危险,国公爷怕姑娘再遇到危险殿下的人保护不力,便将姐姐召回,让姐姐到姑娘身边效忠保护姑娘,我们姐妹分散多年鲜有联系,只知彼此安好,也因此才姐妹重聚的。” 第764章 揣测 叶欢颜了然颔首,莞尔道:“那倒也是成全了你们姐妹了。” 灵儿甚是欣然的道:“可不是么?所以还是得多谢姑娘,不然我们姐妹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不过现在好了,国公爷已经把姐姐也给了姑娘,所以以后我和姐姐在姑娘身边,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说完,她忽然又心情低落起来。 月影是和她不会再分开了,可小葵没了。 于她而言,月影和小葵的分量都是差不多的,一个亲生的姐姐,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妹妹,前者是亲情血缘,后者是多年相伴,她一度为姐姐归来而欢喜,还以为以后她们三个都会一直在一起,一起守护叶欢颜,从未想过会分开,甚至是死别,可终究人生永远不会真的圆满的。 叶欢颜其实看出了灵儿突然的低落,也晓得她是为哪般,自己也默然了片刻,才微扯嘴角道:“是啊,不会分开了。” 话落,她转头看向小葵设灵的院子方向,道:“走吧,去给小葵上柱香。” 灵儿颔首,随她一起去了。 离开了两日回来,小葵已经被移到做好的棺椁里面了,还未封棺 ,虽然现在天气热,可是用了药保存尸体,所以并未有任何腐坏的问题,人和刚死的时候一样,静谧安详。 叶欢颜给上了香,看了一下小葵的遗容,之后让灵儿里留下守着小葵,自己去了唐笙那里。 唐笙在配药。 元决昨夜连夜派了人回来告知唐笙慕容瑶的事情,唐笙很高兴,得知元决的打算,便一早开始配制假死药。 因为这个药的药性比较复杂,是真的可以让人在固定的时间内没有呼吸形如死人,可又得保证人是活着的,所以过程和所用药材有些复杂,需要最少三日才能做出来,一般这种药唐门是备着的,可唐笙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所以得自己配药炼制,尽早做出来就能尽早救出慕容瑶。 叶欢颜回来她不意外,毕竟出了这个事儿,困局算是解了。 唐笙赶忙给叶欢颜把了脉。 把完脉,她放下心道:“还好,胎像稳固,看来你这两日饮食作息稳定,也按时吃。” 叶欢颜无奈的淡淡笑了笑,她倒是心情烦乱,没什么胃口,也睡不安好,可是腹中有孩子,还伤了胎气,她为了孩子也得遵照医嘱好好休养,不敢任性。 唐笙这才顾得上问:“宫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还有阿瑶的事,元决都告诉你了吧?” 叶欢颜颔首:“昨夜就知道了,今儿一早我还入宫了一趟才回来的,我去见了姨娘,也她说了些话。” 唐笙原本就是想让叶欢颜可以的话进宫去看看慕容瑶,她不方便去,也赶着配药炼药,可是叶欢颜可以去,没想到叶欢颜却是已经去看了回来的。 她忙问:“她现下如何?可都还好?” 叶欢颜道:“她挺好的,只是被关着,没人为难她,她自己也心绪平和。” “心绪平和就好。”唐笙点头说着,旋即又问:“你说你和她说了些话?都说什么了?” “她问了一些我和我娘的事儿,然后跟我说她出来后想去东启,我答应她了。” 闻言,唐笙有些不解:“她想去东启?她怎么会想去那里?” 叶欢颜解释道:“她应该是想和过往的一切彻底断绝吧,不想待在大胤这个充满伤心和耻辱的地方,也不想去唐门,她说想去我娘当年不顾一切都要去的的地方看看,我想着那里似乎也是她最好的去处了。” 唐笙其实是想带慕容瑶回唐门的,唐老爷子很思念这个外孙女,可转念一想,慕容瑶的情况,确实是不会愿意去面对过往的亲人故友,便叹了一声 颔首道:“不错,那里确实是她最好的去处了,她是阿璃的亲妹妹,姬沉和阿珩都不会亏待她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 唐笙忽的反应过来,忙看着她问:“不过你说你答应她了,那你……” 答应这个词,可有些微妙,毕竟是需要立场的。 叶欢颜笑笑,没正面回答她的疑惑,只是道:“你先专心配药炼药吧,尽早制出药来,也能尽快救姨娘出来,到底现在局势复杂,夜长梦多。” 唐笙便也不问了,其实大致是明白叶欢颜的意思了,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之后,唐笙继续忙活,叶欢颜没再打扰她,离开了药阁。 本来是想回去休息一会儿的,昨夜没睡好,早上又进了一趟皇宫,有些疲累,加上怀着孩子不能劳累,可正要休息,王府来客,元倾城来了。 她来叶欢颜自然不能拒之门外,便让她进来了。 她是来看叶欢颜的,不过也有别的事。 关心了一番叶欢颜后,元倾城便立刻问:“究竟出什么事了?听闻皇伯伯病了,晟王哥哥下令封锁了皇宫不许任何人进出,免了所有朝事,雍王想入宫侍疾都被挡了回来,这情况可不像是只是病了而已,听闻一早你和皇叔祖母一起进宫去了,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叶欢颜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没回答。 元倾城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问的这些不能说么?” 叶欢颜垂眸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如实告知了她:“陛下遇刺,重伤昏迷。” 元倾城听言惊了,直接站起来了:“什么?!遇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在宫中谁能刺得到陛下?” 她可是知道的,皇帝身边守卫森严,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刺杀皇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叶欢颜回答道:“是琉璃夫人。” 元倾城闻言皱眉:“就是那个一直被比陛下藏在琉璃殿,独宠多年,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琉璃夫人?” “嗯,是她。” 元倾城好奇:“为什么啊?她好好的怎么会弑君?” 叶欢颜淡淡道:“其中缘由你就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元倾城一听就知道这些是她不该知道的,便不多问了,只问道:“行吧,那陛下现在如何了?” 叶欢颜道:“刚不是说了?伤重昏迷。” 元倾城倒是忘了叶欢颜方才说了这个,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道:“那就是没有性命危险,这样就好,这样的是事情封宫也是应该的,不然消息传出不知道得引起多大的风波,谢桓跟我说的时候,还怀疑是晟王哥哥对陛下做了什么呢,这不是恶意揣测么?还吓了我一跳。” 闻言,叶欢颜微微眯着眼看向元倾城。 第765章 谢桓城府,置身事外 犹疑片刻,她问了出声:“倾城,你今日过来是因为听了谢桓的揣测才来确认的?” 元倾城道:“算是吧,听闻此事我本来就觉得古怪,又听他的揣测,我是不相信晟王哥哥会做这种事的,这可就是谋逆了呢,可谢桓毕竟是雍王阵营的,他这样想,难保雍王和朝中那些人不会也这样想,若是他们利用这个事情就不好了,我便来问问你怎么回事,顺便提醒你们注意防范。” 闻言,叶欢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缓缓问她:“你如今知道此事的内情了,除了提醒我们防范他,回府之后你应该会阻拦他不让他利用此事生事的吧?” 元倾城脱口而出:“这是自……” 可话没说完,她顿住了。 愣愣的看着叶欢颜,她有些僵硬 的问:“欢颜,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欢颜似笑非笑的反问:“你说呢?” 元倾城脸色僵着,有些难看。 叶欢颜淡淡的道:“你还是小看了谢桓的城府,他可比你以为的聪明多了,他没事跟你说出他内心的揣测作甚?你或许回去后不会暴露任何陛下的情况,可只要你阻挠他利用此事,他完全可以从你的态度和言行中抽丝剥茧的推测宫中的情况,虽然推测不出真实的,却也笃定了陛下不只是病倒那么简单,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更确切的利用此事造势,那么很快就会有晟王谋害陛下大逆不道的质疑声出来,朝臣会齐聚宫门求证,此事事发突然,元决现在还没稳定局势,若是如此,总是有麻烦。 元倾城不傻,叶欢颜这么一提醒,就明白了。 谢桓从来不会和她提及这些事情的,可这次却和他说了心中的质疑。 还有上次,她也是听了谢桓有意无意透露的晟王府情势不对劲才来看叶欢颜,得知了小葵的事情,回去后,他也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可他没直接问,只是说她回去后就一脸伤怀,问她是怎么了…… 她没有多想这些,只是因为谢桓这几个月从未把她牵涉进这些事情,他们相处和言谈都只是夫妻家常和拌嘴的话,可如今一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叶欢颜轻声道:“我并非挑拨你们夫妻情分,可是倾城,这些事情你本可以置身事外,我也希望你永远置身事外,无论我们和雍王谢家以后会如何,都和你没关系,你自己也一直都心中有数,如今他利用你打探消息,就是在把你扯进这些事情之中,你长点心吧。” 元倾城咬了咬唇,苦笑:“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才有孕,就缺心眼了。” 叶欢颜对她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陛下的事情你当做不知道,很快元决就会放出消息,他们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你回去之后好好养胎,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管,记住,你元倾城先是平王府的郡主,才是他谢桓的妻子。” 听言,元倾城先是点了点头,可很快反应过来,猛地看着叶欢颜,脸色顿时又不好了。 叶欢颜一直都是希望她和谢桓好好过的,之前她和谢桓貌合神离的时候,还总是劝她不要计较过去和谢桓好好地,她其实明白叶欢颜的意思,叶欢颜应该是有想要为了她保全谢桓乃至于谢家的打算,她当做不知,可也有些安心,可如今叶欢颜却改口劝她认清自己和谢家的区别…… 她心底沉了沉,忙问:“是不是最近谢桓做了什么?陛下遇刺的事情也与他有关系?” 也不只是因为叶欢颜这些话才有这个想法,最近谢桓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暗中谋划什么,还说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叶欢颜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陛下遇刺只是因为和琉璃夫人的一些旧怨,他谢桓还没有这个本事策划这样的事情,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回去后专心养胎,别掺和到晟王府和他们的恩怨之中,免得左右为难,你虽然嫁入谢家,可在我眼里,你和谢家也好,和他也好,终究是有区别的,我希望你永远置身事外。” 元倾城半信半疑的,不过没有对此多问,心中却还是留了底儿。 想起一事,好奇问道:“我听说你一早和皇叔祖母一起进宫的,还是从肃王府那边出发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倒不是打探什么,只是听闻叶欢颜是从肃王府和肃王妃一起入宫的,对此有疑惑便问了。 叶欢颜实话道:“我在肃王府住了两日,得知宫中的消息便和皇叔祖母去看看。” 元倾城吃惊:“啊?你去肃王府住了两日?可是晟王府这几日不是因为小葵的死封府追查?你去肃王府做什么?” 元倾城对最近的局势知道的不多,根本不知道小葵的死是怎么回事,前几日她来,叶欢颜也只是告诉她有人给她下毒,却毒死了小葵,所以虽然听说晟王府情势异常,也只是以为元决在查下毒的事情,旁的一无所知。 叶欢颜解释道:“王府不安全,就去肃王府待两日。” 元倾城忙问;“那现在下毒的事情查的如何了?你回来了,莫非是查清楚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毒害你?” 她都想不出来,这晟王府明明被元决把控的死死的,怎么会有人敢给叶欢颜下毒,还险些成功了。 叶欢颜到:“还不知道呢,我也没问,应该还好了,只是宫里又出了事儿,下毒的事情就先搁着了,不过元决会处理好的,你就别过问了,影响你心情。” 元倾城点了点头,撇撇嘴道:“行吧,查清楚了就行,不然总是隐患。” 叶欢颜扯唇莞尔,没对此说什么。 元倾城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她赶着回去,叶欢颜也累了,要休息。 回到靖安侯府,元倾城直接到书房找了谢桓。 谢桓看到她突然就出现在书房了,忙站起来上前:“回来了?” 元倾城两步上前,出言便是质问:“谢桓,你老实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第766章 没有余地 谢桓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元倾城怎么回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这么一句。 他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跑来质问我?出什么事了?” 元倾城冷笑:“你问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心里没数?你不是就在等着我去给你打探消息回来?” 谢桓整个人都僵住了,面色变了变。 他正僵着,元倾城又上前一步,站在他跟前微仰着头看着他咬牙问:“谢桓,你告诉我,你最近和雍王又做了什么?” 谢桓面色稍有几分破裂,稳了稳心神,才拧眉对她一脸沉肃的问道:“是晟王妃和你说了什么么?倾城,你现在是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信?我是你的丈夫你对我却没有丝毫信任,听她几句挑拨就回来质问我?” 元倾城有些恼怒的道:“你怪不信你?那你倒是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暗中做什么不该做的?你最近鬼鬼祟祟的盯着陛下,瞒了我这么多事情,还利用我去打探消息,你有资格让我相信你?” 她并非因为叶欢颜的话有玄机就回来质问的,而是也因为最近谢桓确实不对劲 ,她自己早就心中有疑了,之前几番追问谢桓都敷衍过去了,别的不说,光是让人暗中盯着皇帝就有些古怪,如今想来果然不简单。 这话问的谢桓一时哑口无言,讷讷的看着她一会儿,才下意识出声:“你……你怎么……” 元倾城接话:“我怎么知道你在利用我对吧?” 谢桓僵着没否认,他没想到他心思隐藏的这么好,还是被已完成察觉了。 元倾城冷笑着讥讽道:“谢桓,你可真行啊,口口声声不让我掺和你的事情,却利用我去晟王府打探消息?果然啊,你当初刻意让我和欢颜走近没白费心呢,你不就是想让我和她交好,有备无患么?现在好了,我和她感情好如同姐妹,倒是方便了你利用我去晟王府打探消息!” 她当初刚开始和叶欢颜打交道的时候就知道谢桓刻意制造她和叶欢颜的矛盾,可当时她不在乎,而且她和叶欢颜也是脾胃相投,便是没有谢桓的刻意引导,她也迟早会和叶欢颜交好的,所以这就不重要了,她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好。 谢桓脸色失了几分血色,忙拉着她解释道:“倾城,你听我说,我并非……” 元倾城打断他的话:“并非什么?并非利用我?” 谢桓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确实是利用她了,可并非想要利用,他也是没办法了。 这次是谢家绝佳的机会,可是现在因为元凌求功心切,事态早就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而皇帝有过警告,他也不能做什么触怒皇帝的事情,只能静候皇宫和晟王府的动静,可这两边的动静都严实得很,根本没法打探,他在不愿意利用元倾城,也还是得从她这里入手。 没想到他都这样小心了,她还是知道了。 元倾城有些失望的对他道:“我跟你说过,让你不管做什么都想想 我和孩子,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么?好,就算你不在意我的话,一心想要为你们谢家筹谋,我之前也说过,你做什么我不管,反正结果如何都是你们求来的,与我无关,你死了我也不过是回归皇室,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和欢颜真心相交,她以真心待我,我也别无杂念,你却利用我和她的感情打探消息?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你的棋子么?” 她有些激动,谢桓见她这样,忙做了安抚的手势尽量放缓语气和她道:“我没有把你当成棋子,也并非真的想要利用你,我只是想要知道晟王府的动静和陛下到底怎么了?仅此而已,你若是介意,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你现在先不要生气,腹中还有孩子,气急对孩子不好。” 元倾城咬牙叱问:“你也知道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还有孩子?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谢桓当即辩驳道:“倾城,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说过的,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你和孩子,你难道不明白么?我若不保全谢家的将来,等有朝一日晟王上位,谢家必定不得善果,到时候我拿什么去陪你和孩子?” 他这话辩驳的理直气壮,让元倾城更加恼火,“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你觉得你能保全谢家?能得善果么?” 谢桓抿着唇不言,也没看她,面色很是烦躁。 他原本已经想好怎么利用此事了,都在着手安排了,只是他自己无法完成这个计划,才先告诉了元凌,没想到元凌那蠢货如此好大喜功,直接去找皇帝道出此事,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不然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足够扳倒晟王和叶家了。 不过说起来也不尽然,朱毅的到来不简单,或许他也只是一个棋子,他还记得当时告知元凌此事,也还是朱毅提出的,说元凌若是帮忙,他的计划会更顺利。 是他太急着对付晟王,才落入别人的圈套,怨不得人,只能想办法补救。 元倾城知道自己不能太激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才淡淡的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可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次做的事情已经彻底惹怒了晟王哥哥,他不会放过你的,你知不知道?原本因为我,你和谢家是可以保全的,现在一切都完了,你等着吧,等这次的事情之后,就是谢家的绝日。” 她不是在说气话,叶欢颜明摆着去区分她和谢家的话,足以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这次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原本她是谢家的媳妇,怀了谢桓的孩子,叶欢颜会看在她和孩子的份上从中转圜,她父王也会帮她,所以元决就算是对谢家再不满,也会手下留情,总能保住谢家人的命,可现在都完了。 谢桓认命般的苦笑道:“便是如此,那也是我求仁得仁吧,我既然做了,便甘愿承受一切后果,你说因为你,谢家可以保全,我可以活着,可是也只是活着而已,可是倾城,我不想那样活着,不想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他说的坦诚,却让元倾城觉得可笑。 “所以你其实也不是为了我和孩子不是么?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的野心,为了谢家的荣耀,至于我和孩子对于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从来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和孩子想要什么,等有朝一日,我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父亲,对于你来说也不重要。” 第767章 警告 谢桓哑口无言,因为有些话元倾城说的也没错,他没有真的想过死后她和孩子会如何,因为他想的都是得偿所愿,便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功败垂成睡了一天,可她总能活着,至于怎么活都和他没关系了,活着就行。 她总是皇室郡主,没有人敢为难她,而若有那么一日,她和他再不需要有任何牵扯,最好断绝掉和他的一切关联,就像没有定过亲,没有成过婚,只是从无交集的陌路人。 所以她的控诉,他无从辩驳。 元倾城一番激愤的质问控诉之后,人倒是冷静下来了,又平复了片刻,才幽幽道:“算了,事已至此,说做再多都没用了,你想做什么随你,我不会再管你了,反正结果已定,好不了了也坏不到哪去,你自寻死路,我拦不了。” 顿了顿,又冷声道:“只是我提醒你,现在一切都在晟王哥哥的掌控之中,你也好,雍王也好,你们做什么都瞒不住他的,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你若是不想谢家九族被诛,不想我们的孩子也不得存活,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若是因为你谢家血脉断绝,我看你有什么颜面去见你们谢家的列祖列宗!” 她不知道事情到底具体怎么回事,可总是不愿意事态恶化,或许只要现在谢桓什么也不做,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毕竟有她和平王府正在…… 闻言,谢桓神色倒是凝重起来了,眯着眼思量了好一会儿,他忽的一笑:“徒劳?未见得吧。” 元倾城心下一咯噔,当即质问:“你又想做什么?” 谢桓细细地打量着她问:“你知道叶欢颜是什么人么?” 听他的话似乎不简单,可元倾城没追问,面色难辨的看着他不说话。 谢桓道:“她是东启的公主,是前裕王府青阳郡主和东启皇帝的女儿。” 元倾城当即震惊:“什么?” 她叱问道:“谢桓,你在胡说什么啊?!” 谢桓挑了挑眉,道:“你看,这些你不知道吧?你责怪我利用你隐瞒你,可你真心待她又如何?她不也对你有所隐瞒?这样大的事情她不曾告诉你,倒是让你以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她是东启公主,而青阳郡主当年是陛下的未婚妻,与来大胤做质子的东启皇子姬沉有了私情,假死逃婚和他私奔去了东启,这是背叛陛下,陛下对此深恶痛绝,当年便是因为此事才诛灭裕王府,叶欢颜是他的耻辱,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元倾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怎么会有这样的身世?这太惊悚了。 谢桓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刚才说晟王已经掌控了一切,让我什么都不用做,不过是希望我能够停手不给他们制造麻烦,也留一条后路,可陛下难容,他怎么可能掌控一切?除非他对陛下做了什么,越过陛下夺权。” “这也对了,陛下之前得知此事后便召叶归云入宫确认此事,将叶归云囚困宫中,陛下不可能无端放他出来,可叶归云却在宫城封锁的时候被放出来了,这不会是陛下的意思,那到底陛下是怎么了,才能任由晟王掌控皇宫越俎代庖?” 元倾城顾不上心惊了,猛地看着他:“你……” 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好一会儿才难以接受的咬牙切齿的道:“我果然小看了你的城府。” 她好心的叮嘱,竟然还是被他抓住了其中她都没察觉的漏洞,猜到了宫中的某些情况。 不过也不尽然,毕竟他本来就有此猜测,若叶归云的事情如她所言,便是她没这样说,他也猜得到皇帝出事了。 谢桓不置可否,目光平和歉意的看着她道:“倾城,这次我没有退路了,你……不要怪我。” 元倾城当即厉声问:“你想做什么?谢桓,你不要乱来!” 谢桓笑的意味深长,眼底却泛起志在必得的冷光,问道:“你说如果叶欢颜的身世被公之于众,晟王谋害陛下的事情被传开,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元倾城心沉到了谷底,自然不用细想便知道会如何,倒不是多怕元决和叶欢颜会如何,现在皇帝倒了,便是闹出这些是亲情局面不利于元决和叶欢颜,可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下场可言,可是一旦如此,必定大乱,事态也将无法收场。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一脸狠绝的咬牙道:“他们会是什么下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会死在他们之前!” 谢桓惊愕:“倾城,你……” 元倾城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眸,自己眼睛也红了,透着血光,一字一顿的咬牙道:“谢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让我自己不得好死!别忘了,我若死了便是一尸两命,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 谢桓难以置信:“你竟然为了他们,用你和孩子的性命威胁阻挠我?难道他们对你来说比我比孩子更重要?你这般不顾我和谢家的存亡,就一心护着他们?” 他声音都嘶哑了。 元倾城怒极反问道:“我是为了他们么?谢桓,你搞清楚。我是为了谢家和你!”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扳倒他们?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如你所想,现在陛下倒下了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事情闹得再严重,有谁能处置他们?那些臣民么?整个大胤大半军权都在晟王哥哥的掌控之中,就算闹出了这些事情,他破罐破摔直接反了谁又能耐他何?不过是背负骂名,你以为他在乎么?你想凭着这些事情把他拉下来?你想什么呢?” 争权夺位本来就是凭实力的,而元决手握大胤大半兵权,本身又是正统嫡出,这些就是夺位最大的筹码,他现在掌控了皇宫,已经是在谋逆皇帝了。 既然有叶欢颜的事情,皇帝是好不起来了,不闹出这些事情,尚且能留几分体面不出乱子,若是谢桓把这些事情捅出来,不过是元决将反了皇帝的事情摆到明面上,背负些许骂名罢了,谁也不能将他治罪。 但是一旦如此,谢桓和谢家首当其冲不得好死! 第768章 破釜沉舟 她这么一说,谢桓倒是不得不有些忌惮了。 元倾城的话有道理,现在元决既然控制了宫城,自然是孤注一掷了,皇帝不可能再好了,就算事情闹开,也没有人可以治罪于他,他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反了谁又能将他如何? 到时候他怕是直接派兵屠了谢家,谢家也只能任人宰割。 他正面色凝重的思量着该如何是好,元倾城又定定的看着他道:“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想活了不要紧,想想谢家的起其他人,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现在罢手还能有一丝余地,反之,你若是敢这么做,大家一起死,我一定让我自己死在你前面,你,想清楚了!” 谢桓听言,凝视着她片刻,似乎听进了她的话,可是仍然不愿认命,平静地问:“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是倾城,万一呢?” 元倾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又是一沉,缩着瞳孔错愕的看着他问:“什么万一?哪里还有万一?你还不死心是不是?你……” 谢桓目光幽深的人凝望着她,抬手轻轻地触着她的面颊,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却是轻柔缱绻:“一起死也挺好,黄泉路上你愿意陪着我,我也很是欢喜。” 他这么一说,元倾城就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听她的话了,是一定要去赌这几乎没有可能的活路了。 她突然好似受了打击一般,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双腿无力,险些站不稳。 他忙扶着她到一旁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微仰着头目光柔和深长的凝视着她,温柔的道:“倾城,谢家注定是不得善果了,既如此,那我们的孩子来不来这世间都无所谓,若是谢家满门罪过,他不来也是好事,可我怎么都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刀悬在脖子上,我都要想办法绝处逢生,何况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至于你说的……” 他垂眸挣扎了一会儿,才再度看着她,满眼的愧疚和无奈:“对不起,我不能因为你就放弃谢家唯一的活路,我的选择很早的时候就摆明了,为了谢家我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为了你放弃谢家,这是我生为谢家嫡子的责任,如果有这么一日,我们就一起死吧,这样也挺好,这辈子欠你的,我用命还你。” 如同上次在蕲州一样,他还是为了保全谢家放弃她了,或者说上次算不上放弃,只是把谢家看的比她重要,所以顾不上她,这次才是真的放弃。 她怀着孩子以死相挟,都阻止不了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元倾城笑了,笑的极致可悲,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可悲谁,是她自己,还是谢家和他。 或许都有吧。 她的笑声和眼泪好似一个个刀子插在谢桓心头,他别开眼不去看她,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似乎狠下心了一样,目光平静的有些淡漠,俯视着她道:“接下来,你就不要出靖安侯府的门了,我会派人看着你,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就好好待在房中养胎吧。” 元倾城终究随他了,一言不发的任由他软禁她。 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 因为昨夜没能睡好,所以叶欢颜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傍晚临近天黑才醒来的,一醒来元决就在身边坐着,也不只是坐着,手里还拿着折子在看,应该是在处理政务。 见她醒来,他放下东西,问:“醒了?” 叶欢颜坐了起来,讷讷的问:“你怎么回来了?宫里怎么样了?” 元决道:“宫里控制住了,有些不放心你,就回来看看,一会儿就又得进宫去了。” 叶欢颜抿嘴淡淡笑了笑,问:“陛下怎么样了?还没醒?” 元决颔首:“嗯,他暂时不会醒了。” 哪怕以后醒了,也只能是个傀儡了。 叶欢颜晓得他的意思了,只是有些担心:“那陛下的人都稳住了?” 皇帝暗中培植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加上禁军也是多半忠于他的,若是不稳住这些人,一旦反噬就麻烦了。 元决抿唇低声道:“算是稳住了,我本来想清理了这些人的,可卓安还没交代完。” 他虽然对皇帝暗中培植的实力有些许了解,可却也只是有些了解,皇帝毕竟是皇帝,自然是深不可测的,他能窥测的不过其中一部分,想要彻底掌控皇帝,这些人就是一个障碍,而最了解这些的,便是卓安。 可卓安明显有所保留,甚至保留的可能比他知道的还要深。 叶欢颜挑眉:“他是想借此让你投鼠忌器?” 元决颔首:“他怕我不给父皇活路。” 叶欢颜蹙眉寻思了片刻,道:“那你就随他吧,他这次和姨娘联手伤了陛下,也是把自己的后路断了,只能一心向着你,可毕竟与陛下一起长大,相伴数十年,对陛下有主仆情分,说起起来陛下虽然刻薄寡恩,对他?还算宽厚,他不愿陛下就此丧命也是情理之中。” 元决不置可否。 其实他也没想逼卓安如何,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动卓安的,且卓安是皇帝的心腹,他好好地,对局面有利无弊。 叶欢颜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出陛下是遇刺了的消息?” 元决道:“明日吧,明日公布此事,再以弑君的名义定罪琉……溧阳姑姑,后日唐笙的药就好了,到时候让她假死带她出宫,处理完了这件事,把溧阳姑姑救出来。” 其实琉璃夫人的模样没多少见过,完全可以找一个替身顶替的,可问题就在于现在宫里还有不少皇帝的人,明里暗里的他都未曾了解透彻,那天晚上出了事后慕容瑶是被皇帝的人一路带去了秘牢,模样在宫里已经不是秘密。 他现在虽然稳住了宫里的局面,可因为某些原因并未清理皇帝的人,只是稳住而已,名义上,他是皇帝遇刺后昏迷之前下令召他入宫主持大局的,他必须要做好表面功夫,该定罪赐死的就照做,不要留下任何漏洞。 现在这个时候,非必要他不想公然造反。 叶欢颜点点头,叮嘱道:“你既然想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雍王及其党羽的动向,尤其是谢桓,他今日让倾城来打探消息,怕是已经猜到陛下被控制了,他知道那么多,恐怕不会就此罢休,你还是要严防他搞事情。” 第769章 横生枝节 元决道:“我知道他不会安分守己,你放心,他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如今他们已经别无出路,能做的无外乎是借父皇的事情给我安罪名,或是将你的身世公之于众,我心里都有数,不会让他们闹大的。” 说着,他忽然拧眉有些不悦:“不过元倾城怎么都会为他来打探消息?” 叶欢颜忙解释道:“她只是被谢桓忽悠了,听闻封宫便来问情况,并非故意的,你别怪她,她并非不知轻重的人,不会做不该做的。” 元决目光深沉晦暗的道:“希望她真的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 叶欢颜笃定道:“她会的。” 虽然她刻意没和元倾城说什么,可元倾城自己察觉了,回去肯定会找谢桓问清楚,她那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和谐换撕破脸,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怀着孩子呢…… 元决没对元倾城的事情置喙什么,因为到了吃晚膳的时辰了,便让人传膳来。 吃了晚膳,外面夜幕笼罩了,元决又要进宫去了。 元决想了想,和她知会道:“我今夜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自己休息,让灵儿陪着你吧。” 叶欢颜有些失落,可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好。” 他抱了抱她又亲了一下,之后就出府入宫了。 第二日,元决就放出消息,皇帝前日夜晚在琉璃殿遇刺,刺客是琉璃夫人,皇帝重伤昏迷,为免出乱子,元决才封宫稳住局面,眼下皇帝已经脱离性命危险才公布此事,只是皇帝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暂时不知何时醒来。 皇帝遇刺昏迷前让卓安召元决入宫主持大局,元决也顺理成章的代皇帝监国理政。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皇帝遇刺重伤自然是大事,群臣纷纷聚拢宫门口问询究竟,元决倒是开了宫门让他们进去了,交代了此事,又有卓安力证,此事倒是没人敢质疑。 而元决作为元后嫡子,一直是皇帝培养的继承人,就差立太子的诏书了,这个关头临危受命监国理政也顺理成章,便是有人不满,也不敢公然抗议,虽然皇帝出事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可朝堂的局面就这么稳住了。 仿佛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琉璃夫人弑君的事情却还是让人不得其解,因为谁都知道琉璃夫人深受皇恩,是皇帝这些年最为宠爱的妃子,她为何会弑君得交代清楚,可元决并未对此做出什么交代,所以京城上下都在等着他处理这件事。 甚至就在皇帝遇刺的消息放出来的下午,京中就突然有了流言,说琉璃夫人是元决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弑君竟然是元决指使…… 虽然看似空穴来风,似乎也有些不合理,可流言出来了,总还是会越传越开的。 这个时候,元决再下令赐死琉璃夫人,可就有灭口的嫌疑了,要知道这样的罪过原本就该等皇帝醒了自己处置的,元决受命主持大局,轮罪赐死琉璃夫人倒也合乎情理,可有了这个嫌疑再代为处置的话,就容易引起揣测了。 叶欢颜不出府,也不刻意理会外面的情况,有什么动静元决会派人来说跟她说,此事一出,墨玄就回来告诉她了,顺便告诉她,慕容瑶的事情怕是得缓一缓。 叶欢颜惊讶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思忖片刻问:“他可派人查了此事的源头?” 明显是有人暗中散播谣言,其实最有动机的就是元凌和谢桓,可是他既然说了他心里有数,定然也派人盯着了,此事应该不是那两个所为,那就是还有其他人,当然,会做这件事的人也不少。 墨玄回话道:“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还没有结果。”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那就继续查吧,至于别的事情看他的意思,告诉他,若是局势不允许,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只要人安好,缓一缓也没什么。” “是。” 叶欢颜道:“我这里没事了,你回他那里吧。” 顿了顿,不忘叮嘱:“你回去后时辰也差不多刚好,让他记得按时用晚膳。” 墨玄领命离开了。 叶欢颜这才去了唐笙那里,告诉她不用急着赶制药了,慕容瑶的事情得缓一缓。 唐笙虽然心急,也知道要顾全大局,不能为了慕容瑶坏了好不容易稳住的局势,所以也没说什么。 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叶欢颜便和唐笙一起吃了。 正吃着,唐笙忽然道:“我明日出去一趟。”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道:“您要出去就出去啊,又没人拦着。” 唐笙道:“我是去见阿珩,便和你说一声,先前因为怕你不悦,和他暗中传递消息的事情就没跟你说过,你虽然心里也有数,可我这样总是不对,眼下就不必瞒着你了。” 叶欢颜顿了顿,然后继续吃。 唐笙对她道:“我是去和他说一说阿瑶的事情,这两日赶着炼制药,也没机会出去告诉他,虽说他可能已经知道了,可总得去和他商量阿瑶的事情,你不是说她打算去东启么?” 叶欢颜闻言蹙眉,看向唐笙略有些沉肃的道:“我答应的事情就是定了的,没必要再和他商量了。” 唐笙面色稍稍柔和下来,轻声道:“总要知会一声,顺便说说你的决定,得让他知道你的决定,不然他再做出什么来岂不是给晟王带来麻烦?” 叶欢颜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轻呵一声道:“这个您就更不需要和他说,我会如何他早就心里有数了,我不过是任他摆布的木偶,怎么着都逃不出他给我选的路,我只能乖乖听他的,我从来没得选择,他自己也知道。” 这话有些怄气和讽刺,可也是实话。 姬珩来到这里,就注定了她的无从抉择,只是过程因为她的不愿有了些曲折罢了,可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如姬珩所料。 想到自己的一切都被姬珩这般掌控着,生死都由不得她,她就心里不舒服。 不过没关系,她不舒服了,她会让姬珩以后更不舒服,走着瞧就是。 第770章 小葵出殡,火化成灰 接下来的两日,元决很忙,朝政繁忙倒是其次,主要是忙着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那些人,防止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乱子,还要查散播流言的人,据他说已经有了进展,且这件事追究到底会有意外收获。 他倒是每天腾出一些时间回来陪叶欢颜吃晚膳,用了晚膳就又去忙,深夜的时候倒是也会回来休息,只是早出晚归,很早就又起来进宫去了,早膳都顾不上在府里吃。 今日叶欢颜也起早了,一起来就看到他在穿衣。 元决见她坐起来了,走过来问:“怎么起来了?外面天才亮,你还可以多睡会儿。” 她平时起码还得再睡一个时辰才起来。 叶欢颜情绪不高,垂着眼睑低声道:“今日是小葵出殡下葬的日子,还得忙着给她送葬,就不睡了。” 已经七日过去了,提起小葵,她依旧是掩不住的伤悲,可能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办法真的从小葵的死之中走出来了。 元决微微吁了口气,道:“你其实若是实在难受,可以不用亲自去送的,让月影灵儿替你去就好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她因我而死,迄今为止我却……总不能连最后一程都不送一下吧?” 她停顿的地方想说的是不能为她报仇,她没说出来,元决却还是听出她想说什么,抿嘴低着头一时无话。 现在两个人还能好好相处是因为皇帝发难和眼下的局势,等过了这次的事情,瑛姑姑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不了了之。 他沉默着,叶欢颜也不说话。 俩人相对静默了一会儿,叶欢颜才敛起心神,淡淡催他:“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穿好衣服入宫去忙吧。” 元决颔首,不忘叮嘱:“虽然现在父皇那里的危机解除了,可还是不能大意,你出府出城记得多带人保护。” “嗯,你去吧。” 元决这才继续穿好衣服,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叶欢颜坐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下床。 灵儿很快就进来给她梳洗。 给她梳头发的时候,灵儿犹豫再三还是道:“姑娘,你真的要去么?奴婢觉得还是注意一些吧,既然有这个忌讳,总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反正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送葬的事儿我和姐姐去就好了,你还是在府里好好养胎吧。” 她也是这两日才知道叶欢颜怀孕了,不是叶欢颜说的,而是唐笙给开的安胎药都比较明显了,不再和之前那样可以掩饰,她毕竟跟唐笙学了那么久的医术,自己看出来那些药是有安胎药效的,就问了唐笙,才知道叶欢颜竟然是有孕了。 高兴是肯定高兴,可也又是心疼又是担心,怎么就这个时候怀孕了呢? 所以她这两日照顾叶欢颜格外精细,毕竟知道叶欢颜之前欠动了胎气的。 叶欢颜拧眉肃然道:“你别再说了,我既然说了去就肯定要去一趟,小葵归根结底因为而死,我的孩子若是连这点忌讳都受不住,那也不配做我的孩子了。” 其实她怀着孩子,按理说确实不宜送葬的,甚至连丧仪都不宜接触,可是她不信这些,她的孩子也无惧这些,而且小葵不是旁人,是她的亲人,所以也没什么忌讳的。 灵儿只能作罢,任由叶欢颜去了。 梳洗更衣后,简单的吃了一些早膳喝了药,月影来说已经准备好了,她这才出了清华居去了隔壁小葵的灵堂,给小葵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后,看着月影给她盖棺,然后才让人将棺椁移出灵堂,送葬出城。 叶欢颜不宜跟着出殡的队伍一起,所以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马车上,叶欢颜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在感觉到外面喧闹声消失了,显然队伍已经出城了,才睁开眼问和她一起坐马车的月影:“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 因为灵儿在前面捧着牌位,所以月影就陪着叶欢颜了。 月影回话道:“主子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 月影目露难色,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若非不得已,极少有人会这样做,都说入土为安,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火化成灰,也不知道您这样做小葵是否能安息。” 叶欢颜无奈的笑了笑,有些恍惚的轻声道:“她那小丫头,平时总是没正经,哪里会在乎什么入土为安的传统规矩,更不会在意什么火化成灰是罪大恶极的说法,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会更愿意一直在我身边,何况,埋在的地下有什么好的?好好的一个人却要被虫子啃咬腐蚀,这哪里是什么入土为安啊?简直是让人死了都不得体面,她也不会愿意的。” 月影闻言倒是赞同叶欢颜的话:“这倒也是,若是属下有朝一日也没了,比起埋在地下不见天日,倒是更愿意化为灰烬,无论是随风而去还是别的,都好过所谓的长眠于地下。” 叶欢颜淡淡笑着,没说什么。 出殡队伍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地方,此处正是慕容璃的衣冠冢。 其实之前就派了月影来准备入葬的事情,就在慕容璃的衣冠冢旁边,只是挖开的墓穴很小,并不是安葬棺椁所用的。 灵儿看到墓穴就惊了:“姑娘,这墓穴这样小,如何安放棺椁?” 叶欢颜道:“自然不是用来安放棺椁的。” 就在灵儿想问什么时,月影捧着一些东西过来,便是小葵平日穿的一套衣裳和首饰。 明摆着这里只是一座衣冠冢。 那小葵的尸身…… …… 宫里。 元决刚下了早朝,正在处理政务,墨玄也在禀报事情的进展:“……李怀川刚才出宫后, 确实是去了雍王府见了雍王,属下已经加派了人盯着他们,该准备的人证物证也都参不多备好了,殿下放心,李怀川这次绝对逃不过,不只是他,连他背后的人也可以顺藤摸瓜一起端了,如此可免除殿下不少麻烦。” 元决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你看着办就好,不过务必仔细盯着他们,别出岔子。” 墨玄应声保证:“属下知道。” 元决正要吩咐什么,忽然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来,正是他派去叶欢颜身边跟着的暗卫首领之一。 元决认出他后,立刻眯起了眼问:“是不是王妃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的话,王妃没出什么事,只是……” 见他一脸迟疑,似乎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元决当即追问:“只是什么?” “王妃亲自把小葵姑娘……火化了。” 闻言,元决一惊。 第771章 舍不得她,名正言顺 叶欢颜中午之前就回了城,回府。 她没有在那里守着,只亲自点了火,看了一会儿,灵儿说她是孕妇不能在那里看着,她也不想看,就让月影守着,自己和灵儿回来了。 她回来后不久,元决也就回来了。 回来后,到她面前,他欲言又止的:“你……” 叶欢颜目光平和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想问小葵火化的事情么?” 元决点了点头,问她:“你为何要这样?” 他想不明白。 虽说大胤皇族对这些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讲究,以前倒是常有把人火葬的,可开国建朝百年,倒也渐渐有了这些忌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将人火化成灰的,这是罪大恶极之人才有的惩罚,她把小葵火化,实在是匪夷所思。 叶欢颜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比起葬在地下,她更愿意留在我身边。” 她这样的想法,其实是有些极端的,哪有人会想着被人火化掉把骨灰带在身边的?再怎么样人既然死了就应该好好安葬才对,可是元决却不知道如何去说,在小葵的事情上,她不管做什么,他始终都没有立场置喙。 叶欢颜挑眉问道:“你特意回来一趟,就是因为知道我把小葵火化了?你不会是以为我疯了吧?” 元决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她这样,他很不安。 叶欢颜微微垂下眼帘,扯唇淡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只是舍不得她而已,她生来就和我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想离开我的,这样挺好的,以后我不管去哪都能带着她。” 顿了顿,她继续幽幽道:“等我有朝一日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也是要把她带在身边的,直接把她葬在我身边,也省得去挖坟了。” 元决闻言,当即板起了脸道:“好好地说这些胡话做什么?还有,就算到了那一日,也只能是我和你合葬,你和她葬在一起像什么话?” 叶欢颜解释道:“我说的是把她葬在身边,没说合葬在一起啊,你想什么呢?我自然是要和你葬在一起的。” 元决这才定心下来,道:“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事儿了,我们还有一辈子要活,就先不要想这些虚渺无影的事了,没得让自己心烦,尤其是你,总是胡思乱想的对身体不好。” “嗯。”叶欢颜点了点头,随着又道:“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若是忙就先回宫去吧,这个时候可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元决道:“你就是我的正事啊,别的都是次要的,都快午时了,我先陪你吃个午膳再去吧。” 叶欢颜想了想,便点点头。 用午膳时,叶欢颜其实没什么胃口,倒不是怀孕的反应,唐笙给的药是开胃的,只是是被小葵的事情影响了,自己本身又心情不佳,不过她现在不能不吃或是吃少,腹中还有孩子需要营养呢,而且他在,她若是吃少了他也会担心,所以勉强吃了好些,喝了汤和药。 饭后,他又提议陪她散步消食,有些日子没有和他好好走走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怎么忙,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叶欢颜便允了。 走了一会儿,叶欢颜出声问:“散播流言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姨娘何时能出来?” 原本要不是突然闹出这些流言指控他指使琉璃夫人弑君谋权,慕容瑶昨日就已经被接出来了,现在外面这则流言传播的还挺广,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元决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元决若是不想公然夺权篡位,就要顾着这个事,可他现在确实不宜引起皇帝那些心腹的敌对与攻击,否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所以想要把慕容璃接出来,就得先查清楚散播流言的人是谁,处置了这个事儿才能按原计划进行。 元决道:“再过几日吧,我已经查到是李怀川命人散播的流言,人证物证也都有了,可我还想借此名正言顺的把元凌及其党羽端了,所以还得好好筹谋准备,你放心,最多三日,此事便可解决了。” 她之前想到的会做这件事的名单中,自然也包括李怀川李首辅,所以查到他不意外,他是绝对不会看着元决上位的,毕竟他和元决素来不对付,元决上位,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和元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哪怕女儿死了没法联姻,可还是利益相等的。 若是他做的,自然也可以延伸到元凌身上,再用些手段,就是元凌散布流言构陷元决,意图谋权的证据,这个关头闹出这些事情,居心可想而知,名正言顺的料理了他,倒也不必元决再费一番功夫想别的由头处理他,更不需要冒着残杀手足的骂名了。 能不背负的骂名和过错,还是不要背负的好,他本身是元后嫡子,正统继承人,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这一切,干干净净没有争议。 叶欢颜点头道:“反正你尽快吧,我不想姨娘在那个地方待太久,对她来说,在那里多待一刻都是一种折磨。” 元决颔首:“好,我尽快。” 陪着走了一会儿,元决送她回了清华居,便又去忙了。 叶欢颜站在清华居的门口,看着他离去,眸色幽幽的。 灵儿在旁边低声道:“姑娘,殿下已经走远了,外面热,我们回去吧。” 叶欢颜点头,转身回了里面。 过了一会儿,唐笙命人送来她的安神汤,叶欢颜今日没有午休的打算,没有喝,只是让灵儿放下,坐在凉榻上看着外面出神,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晓得她是因为小葵的事情没心情午休,灵儿便陪着她静静地待着,安静了一会儿,灵儿忍不住问:“姑娘,你不打算告诉殿下孩子的事么?” 叶欢颜听言转头看向她,反问: “告诉他做什么?” 她这样问,灵儿就不知道怎么说了,虽然知道叶欢颜的心思,可毕竟元决是孩子的父亲,这样瞒着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叶欢颜手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眸色幽幽的低语:“该知道的,他以后总会知道,若不该知道的,现在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羁绊,让我和他都为难,何必呢?” 第772章 借机 既然打算离开,怀孕的事情就绝对不能让元决知道,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不说怀孕了,便是现在这样,想让他放手都难,她也只能借题发挥。 灵儿顾虑道:“可是姑娘,你真的有把握这样可以么?若是您去了,东启皇帝和姬太子也还是怎么都不同意你和殿下在一起,那不是一切徒劳无功了么?而且若是这样,你就很难回头了。” 离开了这里,一切便是处于被动,身不由己了。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我若想回头,怎么都能回来,可现在这是最好的法子,我不能让他内忧外患,若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件事,就没有必要硬碰硬了,不然谁能料到姬珩那个疯子能做出什么来?” 姬珩的警告犹言在耳,她已经不敢再当姬珩的话是吓唬她了,上次她就是太过自信,和姬珩硬碰硬,以为起码可以让姬珩有所忌惮安,可姬珩来了这么一出,不仅给他们制造了这样大的麻烦,还间接害死了小葵,她悔不当初。 姬珩知道她怀孕,笃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是他再做什么,元决怕是不好应付了,她又不能直接弄死姬珩一了百了,且不说那是她血缘上的兄长,最主要的是他若死了,事情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所以她先跟姬珩回去,她和元决的事还能再争取,可不能因为她一个人闹得大胤内乱外患,如此还不知道得牵扯多少人进来,若是两国再起战事,那便都是她的罪过。 灵儿叹了一声道:“希望东启皇帝陛下会真的疼您吧,也希望你现在做的一切以后都值得。” 若真的疼她,总不会舍得看着她痛苦伤心的,此事尚且还能有转圜的余地,那叶欢颜现在的所有取舍都是值得的。 叶欢颜对此不置可否,她尚且不知道姬沉对她这个女儿会如何,不过听唐笙说过,姬沉一定会很高兴。 高兴就好,能高兴说明会很在意她这个女儿,那么她想要的应该也能得到吧。 时间过得挺快,两日后,在外面待了两日的月影回来,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叶欢颜接过盒子的时候,明明并不重,她却好似抱着仿若千斤重的东西一样,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抱着的手都在抖。 她抱着盒子,呆呆的静坐了许久,直到中午才让灵儿捧去放好了。 中午正在吃饭,墨玄回来了,带来了外面的消息,如今王府依旧是封锁着的,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所以墨玄回来告知她才知道,上午元决将李怀川李首辅革职打入天牢了,之后又派兵将雍王府和靖安侯府围起来,还有好些官员被革职待罪了。 叶欢颜听完墨玄简略的禀报,咬着筷子思量了一下,有些不解:“我倒是想不明白,他们既然这样的流言都散布出来发难殿下了,怎么我的事情却没有爆出来呢?指使琉璃夫人弑君总得有由头吧,比起什么谋权夺位,这个才是最解释得通的,可为何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墨玄道:“他们倒是也派人散布了,只是殿下早有防范,派人紧盯着他们以及京城各处,只是小范围传播时便被切了源头遏制住了,所以没闹起来。” 叶欢颜听着更不明了:“既然这个他都能切了源头遏制住,怎么指使琉璃夫人弑君的流言却没遏制住?反倒让其传播至此?” 墨玄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则流言原本是李首辅自己散播出去的,当时乍然得知陛下遇刺,殿下掌权,他一向与殿下敌对,且殿下若是掌权,日后哪里还有雍王的机会?自然是坐不住,他并不知道王妃的身世,也没有殿下的其他把柄,便编造了殿下指使琉璃夫人弑君的流言命人散播,虚实不重要,只是意图借此让殿下被百官质疑,好让雍王有机可乘。” “待此事越传越大时,他才寻了雍王筹谋借机发难,雍王便与之合谋,打算再加一把火让殿下难以招架,派人传播王妃的身世,谢桓也在派人散播此事,因为殿下早有防范,都没能成,不过不只是殿下,似乎有人在暗中阻止他们借用此事对付殿下和王妃。” 叶欢颜闻言挑眉:“可知道暗中帮忙的都是谁的人?” 墨玄回话:“有安国公的,也有肃王府的,但还有一波却查不到底,不过属下告知了殿下此事,殿下让不必深入追查此事。” 闻言,叶欢颜眯着眼寻思了片刻,冷笑一声,玩味讥讽道:“没想到他也有知道此事不能公之于众啊,我还以为他真的毫无顾忌了呢。” 听见她这话,墨玄有些不解:“王妃在说什么?” 叶欢颜没解惑,摇头淡淡道:“没什么,既然殿下让你不要查,就别管此事了。” 墨玄颔首应声:“是。” 叶欢颜问:“所以如今这事儿都已经解决了?” 墨玄回话:“算是吧,接下来就是整肃朝堂了,这次李怀川也是给了殿下整肃朝堂的由头了,原本朝中就有许多陛下的人,殿下这次名义上是受命监国,不好公然动他们,可李怀川折腾这一出,殿下便可顺理成章的整顿他们了。” 叶欢颜认真的琢磨了一阵,面色还是有些凝重的道:“虽是这样说,可朝堂之上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凭着一个李怀川,最多是动他和雍王一党的人,要动陛下的人却还得费一些周折。” 她语调沉肃的分析道:“陛下能够稳稳地掌控朝局,各部掌握实权的都是他的人,再加上那些执掌兵权的,真闹起来那是要见血的,如今这个关头便是有由头,也不好让朝堂动荡,若是闹得人人自危就不好了,你劝他谨慎些,别急于求成,若因此闹得满城风雨,也不比直接逼宫的结果好到哪去。” 墨玄低声道:“王妃放心,殿下懂得这些的,他行事自有分寸,而且平王爷不日便回来了,有他在,许多麻烦就都化解了。” 叶欢颜闻言吃惊:“王叔怎么回来了?是他让回来的?” 第773章 打算 平王镇守南境,无诏不得回京的。 墨玄道:“回王妃,倒也不是殿下让回来的,平王爷是收到了平王妃的家书,加之也快到了回京述职的时候,他便回来了,不只是他,还有世子也回来了,殿下在南境有人,是他们传消息回来的,不过便是没有消息,平王回京的奏请折子也已经到了,再者就算他们不会来,殿下也会请平王爷回来一趟的。” 平王作为皇帝最为宠信的弟弟,威望可不小,满朝都知道皇帝十分信任他,他若是回来了支持元决行事,便是坐实了元决受命监国的事情,自然有些人会知道该怎么做。 叶欢颜了然颔首,随后又迟疑着问:“说起平王……他若是回来了,那处置靖安侯府岂不是得有所顾忌?” 墨玄默了默,随即垂眸低声道:“王妃,平王爷是个知轻重的人,他素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他那里,郡主和谢桓的婚事原本就是注定悲剧收场的。” 叶欢颜静默了一阵,闭着眼吸了口气,才轻声问:“郡主呢?既然派兵围了靖安侯府,总不能把她也围起来了吧?她现在是还在靖安侯府还是送回王府了?” “郡主已经被平王妃派人接回王府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郡主被谢桓软禁了几日,许是心绪受影响,动了胎气,平王妃将郡主接回后还派人请了太医。” 闻言叶欢颜当即一惊,直接站起来了:“谢桓竟然敢软禁她?!他疯了他?” 墨玄默着不言。 叶欢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压下心头的烦躁,平复心绪后便侧头吩咐月影:“去让人准备一下车驾,一会儿用完午膳我要去一趟平王府看倾城。” 月影领命下去了。 叶欢颜之后又叮嘱了墨玄几句,让他回元决那里了。 吃了午膳,去找唐笙要了一些安胎固本的药,叶欢颜才出门去了平王府。 到底是结了亲的,靖安侯府出事,平王府也受了影响气氛低迷。 平王府出来接的她,送她去元倾城那里的途中和她说元倾城现在闷闷不乐的,状态极差,是动了胎气的,据说是被谢桓软禁的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曾见红过,若非唐笙开的安胎药药效好,还不知道怎么着呢,让她看情况劝一劝,否则这样下去唯恐伤了孩子,也伤了她自己。 到元倾城房中时,就看到她靠坐在榻上看着外面的青树飞鸟出神。 无声遣退了守在屋内的团团圆圆,她悄然走过去,站在元倾城身侧好一会儿,元倾城才感觉有人回过神来,转头看过来。 见是她,有些惊讶:“欢颜?你怎么来了?” 叶欢颜坐在她旁边,轻声道:“听说靖安侯府被围了之后,你被王婶接回来了,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说着,很不赞同的对她训道:“怎么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还有孩子呢就这样任性,若腹中孩子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元倾城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苦笑自嘲:“他爹都不顾他的死活了,我还在意他做什么?若真的如此也挺好的,断的干干净净的,总好过生下这个孩子,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谢家的牵扯。” 叶欢颜听言当即绷着脸训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谢桓怎么样都是他的事情,谢家如何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可你的孩子不只是谢家的血脉,也是元家的血脉,如何能因为谢桓就不顾他?这可是你的骨血啊!” 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了孩子,所以听到元倾城这样说就特别激动,而且元倾城这样自暴自弃,她也是难受。 被她这么一通训,元倾城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道:“我也只是心里憋闷,说说而已,哪里真的舍得不顾他?” 看向叶欢颜,她扯了扯嘴角,淡淡笑着道:“欢颜,你放心吧,我会为了孩子爱惜自己的,谢桓不要他了,那他以后就只是我的孩子,跟谢桓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会给他我所有的一切,不会亏待了他的。” 听到她前面的话,叶欢颜稍稍放心,可听到后面就心底一紧,忙问:“谢桓不要他?什么意思?他不会是逼你打掉孩子吧?” 元倾城摇头道:“没有,可他所做的一切和不要这个孩子有什么区别?他自己也说了,谢家若是不得善果,孩子能不能存活都无所谓了,我以我和孩子的命威胁他他都不肯退让,对于我来说,这便是他舍弃了我和这个孩子,自此,我们母子和他之间的所有纠葛便也都没了。” 叶欢颜默然许久,心疼又无奈,许久后才低声问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元倾城恍惚了片刻,幽幽道:“我父王要回来了,等京城的的事情平息下来,我想跟父王去南境,我挺喜欢那里的,冬天不会下雪,也没有京城那么冷,一年四季如春,民风也淳朴,若是我的孩子能在那里生长也挺好的。” 她去过多次南境,看过南境的很多地方,真的是很喜欢那里,好山好水的,可惜她原本注定不能留在那里的,因为她是京城皇家的郡主,以后嫁人了也是要一直待在京城的,可如今她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叶欢颜淡淡笑道:“你倒是打算的不错,可是王婶怕是舍不得吧?” 元倾城也微微笑了起来,耸了耸肩,一派轻松自在的道:“那有什么?我可以让母妃和我一起去啊,本来这次哥哥也一起回来了,暂时不会离京,那就让哥哥嫂嫂打理王府,让母妃和我一起南下,这样也不错,母妃常年和父王分开,若能如此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况且,她去了还能含饴弄孙,多好啊。” 叶欢颜想着也不错,点头笑道:“如此倒也不错。” 话落,元倾城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你问了我这么多,那你呢?你有何打算?” 叶欢颜一时愣着,讷讷的看着她。 不等她问,元倾城便答疑:“你的身世谢桓都告诉我了。” 第774章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叶欢颜有些惊讶的看着元倾城。 元倾城轻声道:“听他说是有人刻意让他知道你的身世,利用他将此事闹到陛下那里的,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要作甚恶魔,可是我想应该不会这么算了,你的身世对你对晟王哥哥都是一个隐患,尤其现在皇伯伯出事,一旦闹大就麻烦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欢颜低头迟疑了一会儿,看向她坦然道:“我可能也快要离开这里了。” 元倾城愣了愣,然后坐直身子讷讷的问她:“离开?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世了么?除了东启我还能去哪?” 元倾城惊了:“你要去东启?那晟王哥哥怎么办?你……不要他了?” 叶欢颜低头垂眸,沉默了许久没回答。 元倾城急的都要哭了,拉着她道:“欢颜,你可别冲动啊,晟王哥哥这么在乎你,没了你他怎么办?而且他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他的。” 叶欢颜淡淡道:“我若想离开,他拦不住的何况,我会让他放手的。” “欢颜……”元倾城有些懵,叶欢颜要离开的事情,还是对她冲击有些大。 叶欢颜看着元倾城的眼睛语调平和的缓缓道:“倾城,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分离都是相忘于江湖的,有的时候两个人分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元倾城呆了一会儿,才懵懵的问:“所以你不是真的要离开的晟王哥哥?” 叶欢颜不置可否,敛眉低声道:“以后的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下我该最什么,我必须要去一趟东启,不然眼下大胤的乱局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更加难以收场,我不想让他因为我一个人受尽唾骂和谴责,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更多人死去。” 她或许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不会怜悯世人,也没有能耐普度众生与她不相干的那些人的生死存亡她都不在意,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人生和结局,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因她而死,那些人为她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她永生永世都洗不清的罪孽。 不过想想,她似乎已经让很多人因她而死了,这些已经够了,她希望不要再有了,她便是不为自己,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再徒增血债。 元倾城琢磨了一下眼下的情势,叶欢颜的打算确实是现在最好的解决之法,便点头道:“你这样想也是对的,那你也得让晟王哥哥知道你不是真的彻底离开他啊,不然他会疯掉的。” 叶欢颜立刻摇头道:“不,他不能知道,不然他不会让我去的,而且……总之他不能知道。” 元决若是知道她的心思,很多事情就不能和她预期的一样,她怀孕的事情就首先瞒不住,若他知道她怀孕,怎么都不可能让她离开。 元倾城很不忍心的道:“可是这样的的话他会疯掉的,欢颜,你可别胡来啊,难道你舍得看他痛苦?而且他疯起来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叶欢颜笃定道:“你放心吧,他不会的,我既然打算这样,就已经想好了如何稳住他。” “可是……” 不等她说什么,叶欢颜便打断她道:“我今日跟你说的事,你就当没听到,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既然打算去南境了,就去那里好好生活,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 元倾城红着眼吸了吸鼻子,终究还是听她的话点点头道:“行,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你要记得经常给我来信,别整的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这是当然。” …… 因为李怀川被革职入狱,雍王府和靖安侯府被禁军围着等待处置,连同好些雍王一派懂得官员都被殃及,起了不小震慑的效果,接下来的朝堂还算平静,或是不敢再生事端成为下一只被杀的鸡,或是在观望情势走向。 皇帝一直不醒,已经昏迷了快十天了,太医都说他伤势有好转,分明是可以醒来了,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就在皇帝出事第十天的时候,天神庙的大祭司上表,罗列了一堆神神道道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近来推算国运发现异象,得出了皇帝昏迷不醒的结论,说是宫中有妨碍皇帝寿运的人,就是琉璃夫人。 按照大祭司上表的说法,其实就是本身琉璃夫人和皇帝命数有相克之兆,换句话说就是琉璃夫人是煞命,只是皇帝先前一直将琉璃夫人圈禁在琉璃殿,等同于被皇帝的帝王之相压制着,俩人便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如今皇帝被琉璃夫人所伤性命垂危,自然是压制不住琉璃夫人的命格了,如今想要皇帝安然醒来,就必须处死琉璃夫人。 虽然这个说法玄乎,可是这世道本就是信这些东西的,而天神庙作为大胤皇族和贵族最尊崇信仰的存在,大祭司的说法自然更有信服力,不信的人也不敢真的质疑。 此事一经传开,次日早朝,朝中许多大臣都上奏请元决处置琉璃夫人,元决顺势而为,下令以弑君之罪赐琉璃夫人鸩毒,并且弑君乃是罪大恶极,为了以儆效尤要处以极刑,便是死后挫骨扬灰。 慕容瑶是在深夜的时候被元决带回来的,叶欢颜等了好久,总算看到人回来了。 见慕容瑶缓缓下马车,她立刻上前,慕容瑶也走过来,不过人似乎挺虚弱的,走的很吃力。 叶欢颜忙扶着她,有些担心的问:“您怎么了?怎么瞧着这样虚弱?” 慕容瑶微微笑着摇头道:“别担心,我没事,休息两日就好了。” 叶欢颜蹙眉。 元决走过来给她解释:“不用担心,是假死药的药效有些损伤身子,她刚服了解药,得休养几日才能缓过来。” 叶欢颜放心点点头,对慕容瑶道:“那就好,那我带您进去休息吧,一会儿让唐笙姑姑来给您看看。” 慕容瑶闻言忙道:“等等,先别让她来,我现在还没做好见她的准备,之后再说吧。” 叶欢颜晓得她抗拒见以前的故人,定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唐笙的,便点头道:“那行,我先带您去休息吧。” 慕容瑶点点头。 叶欢颜看了一眼灵儿,才扶着慕容瑶进王府。 灵儿会意,急忙去让唐笙别等了。 第775章 唐笙的顾虑 叶欢颜让慕容瑶住在她隔壁的屋子,怕她不爱见生人,所以连清华居的下人都遣散了好些,还让灵儿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两日过去了,慕容瑶都没有踏出屋子半步,叶欢颜倒是想带她出去走走,可她都不愿意,说是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待着,除了她谁也不愿意见,肃王妃来过都被见了,而唐笙也没来打扰。 不过唐笙还是瞧瞧来看过她的,只是她不知道。 第三日,她慕容瑶休养过来了,终于愿意见唐笙了,表姐妹多年不见,如今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隔了许多事情,也生疏了。 唐笙什么也不问,慕容瑶什么也不说,只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两相沉默了,气氛有些尴尬。 叶欢颜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打破尴尬,对唐笙道:“唐笙姑姑,姨娘虽然养了两日恢复过来了,可我瞧着还是有些羸弱,被皇帝关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你先给她看看吧。” 唐笙倒是乐意,慕容瑶原先是不愿意了,犹豫了一下才让唐笙把脉。 把脉之后,唐笙脸色有些凝重,可却没说具体的,看着慕容瑶不大好的面色,她轻声道:“等离开了这里,我再给你好调养身子。” 显然是并不好,可不知道是因为叶欢颜在这里还是别的,她什么也没说。 慕容瑶怔怔的看了她片刻,才抿唇低声道:“多谢表姐。” 也不知道谢的是唐笙给她调养还是什么也没说。 唐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淡淡嗯了一声。 慕容瑶这时又有些为难的道:“我不想在晟王府待太久,你们能不能找个时间送我出去,给我先单独寻个地方待着也好,不是元家的地方就行。” 叶欢颜闻言凝神片刻,看向唐笙。 唐笙点了点头,对慕容瑶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带你离开这里吧,带你去见一见阿珩,也就是你的外甥,不过在此之前,我现在带你去祭扫一下慕容家的族人,当年叶归云给他们收尸一并埋到了慕容氏祖陵之中,表兄也有一个衣冠冢,你应该没去祭扫过吧?” 闻言,慕容瑶当即拒绝:“不,我不去,你直接带我去见姬珩就好。” 唐笙不解:“为何?” 慕容瑶反问她:“表姐觉得我现在有脸去见他们么?” 唐笙沉默了。 慕容瑶微微别过脸去,有些难堪,眼眶突然就红润了。 叹了一声,唐笙道:“其实你不必太在意,他们不会介意这些的,对于他们来说,你能活着就是极好的了。” 慕容瑶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声音更哑了:“他们不在意,可我在意,我没脸见慕容家的逝者英灵,总之我不愿去,希望表姐不要逼我。” 唐笙自然不会强迫她,便依她了,道:“也罢,那明日我直接带你去见阿珩,你就先待在他那里,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就带你去东启。” 慕容瑶颔首,旋即想起什么,看着叶欢颜问:“所以你是打算也去东启了?” 叶欢颜扯唇牵强的微微笑着,垂眸轻声道:“这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闻言,慕容瑶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之后慕容瑶说要休息,叶欢颜便和唐笙离开了。 出了清华居,一并走在小径上,唐笙心事重重的。 叶欢颜侧头看他一眼,问:“您怎么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唐笙怅然道:“她变了很多。” 叶欢颜笑了笑,幽幽唏嘘道:“人都是会变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性子变了也是正常的,若是不变,那才不对劲儿。” 唐笙点头:“你说的不错,是该变的,只是……” 她话音微顿,迟疑了一下,停下来看着叶欢颜到:“我还是觉得把她带回唐门要好些。” “为何?” 唐笙微微摇头,拧眉道:“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去唐门要好些,那里远离俗尘是非,更适合她。” 叶欢颜听言,思索了一下,看着唐笙问:“除了觉得合适,您是有什么别的顾虑么?” 唐笙一愣:“何以这样问?” 叶欢颜淡笑道:“你也知道她不想去唐门是有不愿见以往故人的缘由的,却还是说唐门合适她,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唐笙缄默片刻,颇为凝重的道:“你可能不知道,阿瑶对阿璃是有怨的。” 叶欢颜怔了怔。 唐笙道:“你之前和我说她想去东启是因为不想面对过往的人,那是她最好的去处,我也不否认,可你也说了,她自己说想去看看阿璃不顾一切也要去的地方,我这些天琢磨着,总是有些不安,她自幼性子固执,本身对阿璃当年离开有怨念不满,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若说心性未变分毫是绝不可能的,我……不放心。” 叶欢颜思量片刻,也没太当回事,道:“这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啊,她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而已,什么都没有,去到东启什么都要依靠我们,她能做什么呢?何况有我们在呢,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她毕竟遭受了这么多罪,现在先顺着她吧,若以后有什么不好的再将她送去别处也好。” 唐笙闻言寻思着,倒也没什么意见了,点头道:“行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是我多虑了。” 叶欢颜莞尔,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和唐笙去药房,因为要带慕容瑶走,她自然就不会再回来晟王府了,得做好安排。 晚上元决回来,叶欢颜和他提了明日唐笙会带慕容瑶离开。 元决挺意外,没想到人才住进来没几日就要走了,问:“怎么这么突然,唐笙是要带她去哪?回唐门?” 叶欢颜模棱两可的道:“自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 元决挑挑眉,知道她这是不想说去哪了,便不问了,倒是疑惑道:“她是你姨娘,看你也挺喜欢她的,怎么这么快就让她走了?我还以为你就算不把她留在身边,会让她多住一段时日。” 第776章 不会白白活着 叶欢颜道:“我喜欢她是一回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见面,可这里已经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了,有的人注定不属于这里,总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 元决微微侧目,总觉得叶欢颜这话意有所指,不仅仅是在说慕容瑶。 他正要问,叶欢颜又道:“何况虽然王府安全,可她很不喜欢这里,这几日若非需要休养,她都不太想住在这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有踏房门半步,除了我谁也不肯见,如今养好了自然是要走了。” 元决点点头,心头却还是存着疑惑,想了想,还是出声想问:“颜颜,你……” 可刚要问出口,叶欢颜便又打断他的话,对他道:“沐浴的水备好了,你先去沐浴吧,我去看看她睡了没有。” 说完便出去了,元决见她似乎在逃避什么,心头更悬了。 这个时候已经亥时了,慕容瑶已经睡了,叶欢颜进来一趟她都没醒,见她睡得沉,叶欢颜给她掖了掖被角才出去。 可她不知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屋内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困倦。 站在门口寻思了一会儿,叶欢颜让灵儿叫来了月影。 “主子有事吩咐?” 叶欢颜嗯了一声,吩咐道:“你现在去一趟安国公府,告诉父亲,就说明日巳时唐笙会带姨娘出城,途径送君亭,他若是想见见姨娘或是有什么想交代的可以在那里等着。” 月影应声退下了。 叶欢颜又站在廊下好一会儿,之后让灵儿回去休息,自己才转身回房间,这个时候元决在洗浴室沐浴,她也没出声,默默地回了内室,休息。 元决沐浴好回到内室时,她已经睡着了,微蜷着身子侧对着里面,呼吸绵长,睡的很平稳。 元决坐在床边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久久不曾移开眼,也一动不动。 第二日,叶欢颜是在王府后门送走了唐笙和慕容瑶,看着马车远去,她才转身回了王府。 而唐笙和慕容瑶的马车一路出了城,在城外十里左右的送君亭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叶归云。 月影是奉叶欢颜的命令亲自驾车送她们出城的,看到叶归云,立刻停了下来。 一停下,唐笙的声音就从马车里传来:“月影,怎么停了?” 月影侧头低声道:“是安国公在前面。” 马车里,听到月影的回复,唐笙惊讶一瞬才看向慕容瑶:“是叶归云,想必是来送你的,既然他都来了,还是下去见一见吧。” 慕容瑶倒是没有抗拒见别人那样抗拒见叶归云,垂首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见吧,应该的。” 之后唐笙围上面纱,慕容瑶却并没有,俩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而叶归云也已经出了亭子走过来了。 慕容瑶朝他福了福身:“叶大哥。” 看着当年的小姑娘变成如今三十多岁的模样,行止温婉面色疏离,叶归云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几度张嘴,都没说出话来,到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在他叹气后,慕容瑶忽然撩起衣裙朝叶归云跪了下来,叩首。 旁边几个人纷纷惊了,叶归云忙上前要扶她起来:“你这是作甚?跪我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可还没扶起来,慕容瑶就忙道:“这一跪,是多谢叶大哥当年救我一命,否则我早就和慕容氏族人一起死了,根本等不到大哥的人来接我,大恩大德,我本该好好报答,可我这就要走了,今生都不会再踏足大胤国土,也是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了,这一拜是我仅剩的诚意。” 叶归云僵了一会儿,才满脸惭愧道:“我受不起你这一拜,我终究没能护你周全,让你受辱受罪。” 慕容瑶苦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是你做的不好,只是那个人比我们高明罢了,可不管我经历了什么,我的这条命,总是叶大哥你赌上叶家救下来的,我感念于心,旁的都与你无关。” 叶归云缄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又要扶她:“好了,跪也跪了,快起来吧。” 可刚说完这话,没有人又叩首了。 叶归云愣在当场:“你这又是做什么?” 唐笙也不解,可也只是站在她旁边看着没扶她。 慕容瑶道:“多谢叶大哥当年替慕容氏族人收尸埋葬,没让他们横尸在外成为孤魂野鬼,慕容瑶为自己也为族人叩谢大恩。” 叶归云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面色挺悲悯的。 慕容瑶这才站了起来,唐笙见状忙扶起她。 叶归云道:“既然你都要离开了,也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临走前我带你去祭拜一下他们吧。” 听言,慕容瑶立刻拒绝:“不,我就不去了。” 叶归云不解:“怎么?” 慕容瑶苦笑道:“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脸面踏足慕容家的祖陵,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族人,所以就不去了,只能劳烦叶大哥今后清明寒食能够去祭拜一下他们,不至于让他们坟前冷落,而我……我只要心里记着他们就好了。” 叶归云蹙眉,可转念一想,也都明白慕容瑶的心思。 叹息道:“何必妄自菲薄?” 慕容瑶自嘲笑道:“不是妄自菲薄,是我自己不堪,我生为慕容家的女儿,本该在受辱的那天就自绝以证自身,可我不想死,所以忍辱苟且偷生至今,还做了这么多年元拓的妃子,到头来还不敢杀了元拓报仇,我已经不配做慕容家的人了,就当慕容瑶已经死了吧,等去了东启,我就和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叶归云没想到慕容瑶会这样想,讶然片刻,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道:“也罢,这样也好,原本我今日来送你,也是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去了东启后,善自珍重,好好活着,把过去和这里的一切都卸下,这些都不是 你该承受的,你大哥当年料到大祸临头派人回来救你,也是希望你能远离这里好好活着,你就当是听他最后一次吧。” 慕容瑶郑重点头道:“我会的。” 她会好好活着的,且她既然活了下来,就不会白白活着! 第777章 旧事重提 琉璃夫人被赐死且处以极刑后,不到两日皇帝就醒了,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人是醒了,却卒中了,也就是中风,动不得说不得话,只有神智是有些许清醒的。 太医轮番诊断后,说可能是皇帝受伤后失血严重的原因导致的卒中,此事元决没瞒着,一经传出,立刻又引起动荡,连着两三日都不太平,元决又忙了起来,幸好眼下大胤是元决掌权,没人敢直接和他作对,只是还是事情多,直到平王回来了,他才歇了口气。 晟王府。 叶欢颜看着刚给她把了脉的灵儿,微微笑着问:“如何?” 灵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医术也就是个半吊子,也诊不出什么切确的来,只知道姑娘脉象很稳,和唐笙姑姑离开时差不多,那应该是无碍的。” 叶欢颜笑道:“那就好了,唐笙姑姑说你的医术暂时给我看脉是可以的,你都说无碍,那就是无碍。” 灵儿有些不放心:“奴婢就怕万一有什么奴婢诊不出来可如何是好?可惜唐笙姑姑现在不能再来王府,也不能请别的大夫太医来看,奴婢还是有些不放心。” 叶欢颜不以为意,淡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要保持好心态,不让自己磕到碰到,按时喝安胎药就好了,我小心些养着,孩子自然会好好地。” 她真的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好心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药也一滴不落的喝,孩子若还不好,她就该怀疑人生了。 灵儿道:“唐笙姑姑也是这样说的,说姑娘你只好和平时一样饮食作息,不焦躁不动气,那就不会有什么毛病。” 说着又不放心道:“可是奴婢担心啊,接下来你和殿下还得闹一场,且不知会如何呢,无论如何你可要注意分寸,别又跟之前似的。” 叶欢颜面色僵滞片刻,点了点头:“我有分寸的。” 灵儿还能说什么,只能指望她真的懂得顾着自己和孩子再论其他吧。 叶欢颜微微扭头看向窗台,透过窗台看向外面的,喃喃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因为平王叔回来可以帮元决料理很多事,解决不少麻烦,元决今日倒是回来得早,下午就回来了。 他走进来时,叶欢颜正在桌案后面提笔描绘着什么,聚精会神的,他进来她都没察觉,屋里也没别人,都候在外面呢。 元决站着凝视她片刻,才走过去。 待他走近桌案,她方察觉有人走近看了过来,看到了他愣了一下,才挑眉淡淡的问:“怎么今日回来那么早?” 元决道:“王叔回来了,替我分担了一些事,所以早点回来陪陪你。” 叶欢颜了然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面色淡淡的,垂眸继续点缀桌上的画。 元决看了下去,本想看她画什么然后和她聊聊画,最近她对他挺淡的,除了聊一些时局之外,总是没什么别的话和他说,他感觉得到他她对他疏远了不少,可看到画上的人,他直接愣着了。 是小葵。 虽然还没画完,可是已经看得出来是小葵了。 他定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画的是小葵?”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刚刚梦到她了,醒来后就想画下她在我梦中的模样。” 她总是梦到小葵,今日却是第一次画下来。 叶欢颜提笔蘸墨,可刚蘸好墨要继续画,想起什么似的,捏着笔顿在半空,看向他凝神问:“ 你刚才说王叔回来了帮你分担了事情,你才能早早回来的,所以现在局面是稳定下来了么?” 元决神色微动,颔首道:“差不多吧,怎么?” 叶欢颜垂眸看了一眼小葵的画像,然后缓缓放下笔,正视着他认真地问:“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何琇瑛的事情了?” 元决愣在当场。 叶欢颜平时着他,很心平气和的缓缓问:“你让我去肃王府之前跟我说的,等这件事平息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谈何琇瑛的事情,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元决僵滞许久才缓过来,他一直有心理准备,知道早晚会面对这件事的,所以也不算意外,她最近待他冷淡, 便是因为这件事吧,这件事不解决,他们始终有隔阂。 他咽下满口酸涩,很是无力的哑然问道:“一定要瑛姑姑的命么?换一个方式可以么?” 叶欢颜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定要,这件事没得商量,参与了此事的人都得付出代价,皇帝已经这样了我就权当他的报应,姬珩那里我会跟他算这笔账,而何琇瑛是直接下毒害死小葵的人,她必须死,任何方式都不可,只能是死。” 在旁人看来,小葵一个婢女的命,不值她所定下的这些代价,可对她来说,小葵的分量很重,是她的半条命,她半条命没了,自然不能轻易罢休,所有伤她的人都别想好过,血债血偿是必然的,这就是她睚眦必报的行事作风。 元决微微闭着眼默然不言。 他始终无法真的让何琇瑛去死,可是又不能不给她交代。 叶欢颜看着他,微挑眉梢,笑的凉淡:“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处置何琇瑛?” 元决面色为难又不忍:“颜颜,瑛姑姑毕竟对我有恩,又是和母后一起长大的心腹,我并非以此来迫使你饶恕她,我明白她错了,可你也知道,我是真的无法舍她性命于不顾。” 叶欢颜悲凉寡淡的笑着,幽幽道:“她杀了小葵,你下不了手处置她,也不让我处置,伤我的心也要护着她,那我再问你一次,如果当时死的人是我,你会杀了她么?还是也和现在一样只是把她囚禁至死?” 元决拧眉:“这……” 叶欢颜道:“你不要觉得这是假设的事情不存在,别忘了小葵是替我死的,这件事没有假设,你就好好想想,如果当时死的是我,你又该当如何?” 第778章 我们和离吧! 元决其实一直不敢去想这个可能,不敢去想当时出事的是她,想她会永远离开他的可能,只庆幸不是她。 否则,他估计会疯,疯起来怕是也顾不得这些了。 可这些终究没有发生,所以他就一直在逃避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叶欢颜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煎熬为难的样子,垂于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上却蒙上了一层悲凉,很是伤情:“看你这样子我就懂了,原来就算死的是我,你也不会杀她的,元决,你可真看重她啊,你曾说我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我信了,可现在我却觉得我信错了,在你这里,我的分量竟然不如一个何琇瑛,太可笑了。” 元决当即定定看着她很笃定的否认:“不是,颜颜,于我而言,没人可以跟你比在我心里的分量,你相信我。” 叶欢颜直视着他道:“好,你杀了她,我就信你。” 元决又沉默了。 叶欢颜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垂眸沉默的面庞,目光幽深如漩涡,丝毫探不到底。 过了一会儿,元决抬眸看着她,张了张嘴,有些祈求的问:“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叶欢颜轻笑一声,直接反问:“给你时间再想办法敷衍我么?你若是愿意杀她,现在就可以杀了,没必要拖延时间,若是不愿意,给你再多的时间你都一样下不了手,而我也不想让她活着了,我的小葵现在已经化作一抷骨灰了,我容忍不了她多活一刻。” 元决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什么来,挣扎了好久,还是无奈又无力的闭了闭眼,他是真的做不到。 叶欢颜幽幽道:“其实你不想杀她,除了因为她照顾你多年,是先皇后的心腹侍女之外,也还是有一个原因的,对吧?” 元决愣着:“什么?” 叶欢颜缓缓绕过桌案走出外面,走到他面前站定,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理解她,她要杀我不仅是因为你,更是为了给先皇后报仇,肃王妃告诉我了,她说先皇后的死和我娘有关,先皇后之所以被选为太子妃,也是因为我娘逃婚,而那也可以说是先皇后不幸的源头。” “所以何琇瑛觉得是我娘毁了先皇后,又间接害死了她,可她再恨都无用,因为我娘远在东启,也早早没了,知道我是慕容璃的女儿后,就要杀我报仇,你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是我娘导致了你母后的悲剧,所以你打心底觉得她这样做无可厚非,加上死的不是我,所以罪不至死,对么?” 元决想否认,却也不知道如何否认,他确实是知道了此事后也觉得他母后的死慕容璃是有责任的,可是上一代的恩怨根本就扯不清楚,何况人都死了,他也并无责怪,但是何琇瑛对慕容璃的恨,他是可以理解的,可这也并不是他不愿杀何琇瑛的理由,毕竟何琇瑛把仇恨延续到叶欢颜身上确实是错了。 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了。 叶欢颜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略有些无措的模样,哂笑一声,苦涩道:“算了,我已经不指望你能为我舍她性命了,就这样吧,我也是累了,明知道你的选择,我就不为难你也为难我自己了。” 元决猛地看着她:“你……” 他刚出声,叶欢颜就冷然出声打断:“元决,我给你最后的一份体谅,体谅你感念她的无可奈何,就当是全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但是我只是不逼你了,该报的仇我依然会报,你最好把她保护好了,别让她落到我手里,否则,我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元决心陡然好似被什么东西攥紧,顾不上别的,定定的看着她很急促的问:“等等,你……什么叫最后一份体谅?还有什么全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似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他最后一句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叶欢颜目光平和宁静的望着他,眸色淡淡的,探不到丝毫情意和情绪,元决想起了,她今日看他的眼神,都是这样平静无波的,像是一潭死水…… 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就听她轻声开口了。 她说:“元决,我们…和离吧。” 她很平静,用着很寻常的语气,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好似在说既然你天气极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元决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呆了。 叶欢颜只看他一眼,便转身走回了桌案里侧,将小葵画轻轻拿起来放在一边,然后铺上一纸,提笔蘸墨,缓缓在纸上落笔。 元决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思绪却在消化她那句话的冲击,等稍稍缓过来,下意识把目光移向卓尚师,看到她缓缓落下了三个字。 和离书! 元决眸光瞬间破裂,在她要继续写内容时,一步上前倾身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笔尖一晃,立刻弄花了一张纸。 元决咽了一下唾沫,立刻紧张的看着她问她:“你在做什么?” 声音有些哑,有些颤。 叶欢颜抬眸望着他,语调平叙的回答:“你不是看见了么?写和离书。” 元决重重的吸了口气,声音愈发难以置信:“你……你要与我和离?就为了小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或许是急了,眼中充斥着血丝,咬牙切齿的。 叶欢颜把手缓缓从他手中抽离,一边揉着手一边扯起唇角淡淡笑着,道:“你想多了,为了她的话,我也只是想要何琇瑛的命,你不让我杀我可以想别的办法,不过各凭本事罢了,这并不是我要跟你和离的理由,我只是自己不想留在你身边了,想离开你了,仅此而已,与任何人无关。” 元决颤抖着手缓缓收回来,垂于身侧攥紧,目光死死的看着她,隐有刺痛,很艰难的问:“想离开我?为什么?” 叶欢颜坦言:“元决,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我的丈夫,最基本的便是必须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对我毫无保留,仅仅是这一点,你都没有做到,这样的你,何以值得我抛却一切陪着你?” 元决有些慌了,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出声:“我不是一直都……” 叶欢颜点头道:“是,在此之前,你是所有的事情都偏于我,一切以我为重,哪怕为我在时机未成熟时对抗陛下都在所不惜,可是元决,你不愿意杀何琇瑛,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在这件事情上,你让我失望了。” “如我刚才所言,我理解你所有的为难和无奈,可我做不到毫无介怀,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想要我的丈夫对我毫无保留的偏爱,想要他无论何时何地,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先想到我,先顾着我,而不是看着他清醒的为了袒护别人来伤我的心,可这次,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 元决张嘴想说什么,可她没给他辩解的余地,接着又开口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很理解你对她的感念之心,你下不了手去杀一个你母亲的心腹,一个照顾你多年的人,其实换位思考,不管是小葵还是灵儿做错了什么,我也一样会袒护她们,因为无论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对不住的人不是我就好,可我作为你的妻,我却无法忍受,甚至细思极恐。” 元决心头一颤,忙不明的追问:“为……为何是细思极恐?” 第779章 你想都别想! 叶欢颜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手捂着心口,眼睛有些许红了:“我是你的妻,是你口口声声说挚爱的女人,她要杀我,在你这里竟然都是可以饶恕的,我能理解你,却怎么也无法说服我自己体谅你认同你,这些时日我每每想起这一点,我如何能不细思极恐?” 她笑着,却笑的很苍白悲凉:“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明明道理都明白,可关乎自己,我怎么也做不到宽容大度,或许是我心胸狭隘太过自私,我很想就这样过去,可却抑制不住自己对你隔阂越来越大,怎么也无法再回到过去的亲密,我甚至后悔了,后悔当初跟你回来。” 元决听言,也想起了她最近对他的冷淡和疏离,是日渐明显的疏离冷淡,就好似他们之间有了一道裂痕,非但消磨不去,还越来越严重,到了怎么也修补不回来的境地。 怎么就演变至此了呢? 他只以为小葵和瑛姑姑的事情,最多让他们生出隔阂,可不管如何,只要他们好好的在一起,他都能让他们破除隔阂,可她现在却想要和离…… 和离啊,这怎么可以? 这不可能的。 他这样爱她,把她看的比命都重要,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他自从心里有了她,就不敢想象失去她的痛,他什么都可以失去,却不能失去她。 叶欢颜微仰着头吸了口气,忍住将要滴落的泪,然后平复心绪继续道:“其实也不止于此,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事情,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真心待我,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明白了,其实不是的,我依旧是被你攥在手里只能活在你意愿里的女人。” “平时你宠我,可以纵容我做的一切,可当我触及你内心不愿的事情时,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就像这一次,小葵为我而死,我想为她报仇,你不让,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我让你交出何琇瑛,你怎么都不肯,我又想起了过去在你面前求存的我,我就在想啊,是不是有朝一日你不想让我活着了,我就得死啊?” 前面的元决就听的有些急了,没想到自己的态度会让她生出这样的感觉,可听到最后,他立刻就出声了,有些激动的出言:“颜颜!” 情绪激动的低斥一声,他随着忙拧眉沉声问道:“你……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我只是想要保住瑛姑姑的命,从没有想过主宰你控制你,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是与我同等的。” 顿了顿,他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去小心翼翼的问她:“就因为这件事,我对你的情意在你眼里竟如此不堪了么?” 叶欢颜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道:“你没有想过,可你做了,你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在下意识的把控我,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不是么?” 元决回想起他们之间的许多事情,竟然哑口无言。 确实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主宰把控别人,过去对她也习惯于此,不喜欢的事情确实是不会容许她做,只想她听话,那个时候她仿佛也确实是看着他的脸色做事,可后来她走进他心里,他就慢慢地试着变了啊……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叶欢颜微微别过脸去不看他,淡声道:“你就当我无理取闹斤斤计较吧,其实我说的这些一直梗在我心里,以前我不计较,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想要和你好好过,可如今我不想了,这一切也就浮出水面了,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当对一个人生出不满时,所有潜藏的问题都会无限放大,反正无论如何我是都不想留在你身边了,我们夫妻一场,好聚好散,我们和离,你放我走吧。” 听到她最后一句,元决一时错愕,用尽力气咬牙问她::“你让我……放你走?走去哪?你想去哪?你能去哪?” 叶欢颜忽然有些好笑的问他:“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难道你以为我现在离了你无处可去了么?” 元决猛地一惊,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你想都别想!” 他红着眼咬牙道:“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死了这条心!” 叶欢颜微微笑着,淡淡的道:“元决,你还不明白么?我已经不想继续留在你身边了,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我也好,原来的那个她也好,我们都不属于这里,是我错了,我不该自欺欺人的逃避自己该面对的一切,以为只要我不认可这个身世,我就可以避开这些与身俱来的国仇家恨,以至于事情演变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我当初不这样,小葵也不会死,我们……算了,不说了,说的再多也没有意义,反正你放我走就是了。” 元决闻言,忽然想起什么,眯了眯眼。快步走进里面,握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他,笃定道:“我不信你会真的因为只这些就想要离开我,颜颜,你告诉我,是不是姬珩又逼你跟他回去了你才要和我和离?是不是?或者还有别的原因,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面对的。” 叶欢颜嗤笑一声,不屑道:“他?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若不愿意做的事情,谁能逼得了我?我若不想回东启,我死都不会回去,可现在是我自己想回去了,其实我也实话告诉你,这次我确实是因为何琇瑛的事情生出了离开你的念头,可就算现在你杀了何琇瑛给我交代,我也还是想要离开你。” 元决拧眉看着她。 叶欢颜微微挣扎了一下,挣开了他的手,揉了揉肩膀,看着他又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要把小葵火化了么?我跟你说我舍不得她,也确实是如此,却不是舍不得把她埋葬,只是我要离开这里了,自然不想把她留在这里,火化了她,我就可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了,我为了离开,连她都火化成灰了,元决,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第780章 承受不起的罪过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他留下一句:“我不可能和你和离,你死了这条心吧,今日就到这里,你现在是钻牛角尖了,先好好冷静下来,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然后他就走了。 元决离开了许久了,叶欢颜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不觉,眼泪就沾湿了面庞。 灵儿进来有一会儿了,元决走后她就进来,一直也没吵叶欢颜,知道叶欢颜现在肯定不想被打扰,可见她明明面色平静无波,眼泪却越流越汹涌,还是忍不住上前劝解:“姑娘,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对孩子也不好。” 说着,拿出帕子想要给叶欢颜擦眼泪,可是她还没擦到,叶欢颜就抬手直接抹了两把脸,然后羊微扬起头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关平复心绪。 片刻后才传了一口气,对灵儿哑声吩咐:“你去看看,他是在府里还是出府了。” 灵儿应声,转身出去了。 叶欢颜这才把目光落在桌上,看着那张只写了三个字便被墨水晕染的和离书,忽然笑了,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无奈的认命,刚刚抑制住的泪水又再度涌出,心头太过压抑,她又哭又笑。 过了一会儿灵儿回来了,叶欢颜已经收敛好情绪,继续画刚才那副小葵的画像,还没画好呢。 “姑娘,殿下出府了。” 叶欢颜停下作画的动作,看向灵儿:“是进宫去了?” 灵儿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只知道他离开姑娘这里后就立刻出府了,还有……” 见她一脸为难之色,叶欢颜蹙眉:“什么?” “临走前,殿下下令封锁王府,然后……” 见她又欲言又止的,叶欢颜有些急:“然后什么?你直说就是,作何支支吾吾?” 灵儿低着低声道:“殿下下令,不许姑娘出王府。” 叶欢颜有些许诧然,拧眉不说话。 静默思忖片刻,她挑眉哼笑一声:“他这是要软禁我?” 灵儿低头不言。 叶欢颜随着又苦笑道:“倒也不是软禁,起码他只是封锁王府,没有把我关在清华居活着这间屋子里,不过他倒是多此一举了,难道还以为我会这样离开?” 她自然不会这样离开的,这样离开只会让局面更乱。 灵儿问叶欢颜:“姑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一场不欢而散,元决态度强硬,想让他放叶欢走,真的太难了。 叶欢颜稍作思忖,道:“先缓缓吧,他都出去了,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先看看他会如何再说。” 灵儿想说什么又不说,可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说出口:“姑娘,殿下刚才看起来挺痛苦的,怕是姑娘提出和离,对他打击挺大的。” 叶欢颜侧目,淡淡问她:“你不是还说希望我离开么?怎么看你的样子又不忍心了?” 灵儿道:“奴婢希望姑娘离开,是因为这次殿下确实是没顾到姑娘,护着何琇瑛不肯让姑娘为小葵报仇,也是觉得姑娘既然身为东启公主,就该回去享受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可也不可否认殿下对姑娘的情意,毕竟入了王府后,殿下对姑娘挺好的,奴婢也是挺不忍心看他这样痛苦的,而且……” “而且姑娘有孕了啊,之前不知道姑娘腹中有孩子才想让姑娘离开,可现在奴婢也不知道姑娘离开到底是对是错,这样夫妻离散骨肉分离无论是对姑娘对殿下,还是对孩子都太残忍了。” 叶欢颜目光隐含悲悯,极尽无奈:“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无路可走,我若不这样,就得鱼死网破,对别人更残忍了,我们身在局中怎么样都是我们该受的,可局外无辜之人凭什么要为我流血丢命?这样大的罪过,我承受不起,也不愿意让他和孩子都承受。” 当年慕容璃太过任性,一己之身引来灭门大祸,不止这些,还有因为她引起的两国大战死伤的人,那都是她毕生的罪孽。 她不想步后尘了,先前可不就是因为她逃避抗拒,一心想要和元决厮守,才间接让小葵丧命的么?还有险些引起的京城大乱,她是真的怕了,怕再因为她的任性执拗还是更多的人,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可那都是人命啊。 灵儿有些忿忿:“若是姬太子不逼姑娘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心有多狠,明知姑娘有孕还这样逼迫姑娘。” 先前还有些体谅姬珩的感受和立场的,可是自从知道叶欢颜有孕,而姬珩竟然是在明知叶欢颜有孕的情况下还这样毫无顾忌的逼迫施压,她就对姬珩极度不满,只可惜她只是个婢女,什么也帮不了叶欢颜。 叶欢颜轻嗤一声,恒笑道:“他若不逼我,那就不是他了,反正事已至此,随便他吧,只要他承诺的事情不食言就好。” 她比任何人都不满姬珩的做法,甚至是恨姬珩了,她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如果没有孩子,她还真的想要让姬珩体会一下悔恨不及的滋味,可姬珩就是知道她怀孕了,有了筹码和底气,笃定她不会伤害自己伤害孩子,才这般筹谋布局,而她也是真的如他所料,竟然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元决离开王府后策马出城绕着京城转了一圈,稍稍宣泄了心中的抑郁愤懑的情绪,之后进宫去了。 他不想回王府,不敢回去。 没有心情处理政务,他直接去了乾元殿的寝殿,皇帝早就已经被弄回乾元殿养着了,此时天快黑了,皇帝清醒着。 淡淡的让给他行礼的人平身,他走过去坐在龙榻边。 皇帝看到他,眼神有些激动,明显的恼恨不满,可什么也做不了说不了,只能愤恨的看着他,呼吸急促了些。 元决瞥了一眼他,便看向卓安问:“可有谁来过?” 卓安回话:“平王爷出宫前来请过一次安,半个时辰前舒妃也来过,送来了羹汤喂了陛下喝了几口。” “可查验过羹汤?” “殿下放心,都仔细查过的,绝对不会让陛下吃不该吃的东西。” 元决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悦道:“以后尽量不要让后宫那些女人来搅扰,他伤重初愈,需要静养。” 卓安应下。 元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卓安领着衣裙太医和伺候的人退下了。 第781章 父子 元决这才又把目光看向皇帝,看到皇帝那充满怒意和懊悔的眼神,元决没什么拨波动,只是淡淡道:“太医说父皇现在需要静养,静养最重要的就是要心绪平和,这样怒气冲冲肝火旺盛可对身体无益,也对儿臣没什么伤害的,不过是让你自己更难受罢了。” 皇帝歪着的嘴唇颤了颤,倒是听进去了,慢慢收起了火气。 他需要好好养着,需要好起来,才能处置了这逆子。 他没没想到元决竟然真的敢把控他,偏偏他现在动弹不得,看样子朝堂和手下的人也都被元决控制了。 他小看了这逆子! 他索性转动眼珠,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堪元决,一副厌恶至极眼不见为净的姿态。 元决道:“我知道到你不想见到我,我其实也并不想看到你,可现在心情烦闷迷茫,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也不敢回王府,只能来这里了。” 听见他说不敢回王府,皇帝倒是疑惑的看着他了。 可元决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手肘撑着两边的腿,低头沉默思索着什么,许久都没说话,也不理会皇帝。 可皇帝却不知为何忽然哼出声,似乎想说什么,可说不出来,想抬手也抬不起来。 元决听到动静收回思绪看着皇帝,打量了一会,似乎在猜皇帝想说什么,之后问:“你是不是想问你为何会卒中?” 皇帝原本只是受伤,伤虽重,却不至于导致卒中,这一点其实他们知道,皇帝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吧,他昏迷了那么多天就已经不对劲,醒来就瘫了就更奇怪。 皇确实是在问这个。 他醒来后其实只见过元决一次,元决也没和他说过什么,只有卓安和他说了一些现在的局势,尽量捡好听的说,解释了他为何如此,可他不信,不是怀疑卓安骗他,而是怀疑是元决动了手脚让他卒中动弹不得好把控大胤。 元决如实道:“你的猜测没错,你不是卒中,只是中毒了,这是之前我让唐甘给我准备的药,会让服用者有卒中的一切症状,且全身麻痹瘫痪,唐甘炼制的药,太医也查不出来问题,当然就算是看出问题也都会当做不知道,这个毒没有解药,所以父皇别想着好起来后如何处置儿臣了,你好不起来了。” 皇帝顿时激动了,一副想要挣扎起来骂他的样子,可也只是想想,哼哼唧唧的用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腔调咒骂斥责,眼神愤怒到了极点。 元决对他的愤怒恍若未觉,自顾的道:“其实这是我很早就专门给你准备的毒,迟早都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原本也只是时机未到,可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样的一日,如今虽然是歪打正着,可也算是全了我多年的一个念想,提前的达成所愿了,也挺好的。” 皇帝愣着,对元决说的准备多年有些吃惊,他以为只是这次逼元决除掉叶欢颜才致使元决反他,加上慕容瑶刺杀,事情才演变至此,可似乎没那么简单。 元决早就想要反他了! 为什么…… 元决知道他会有什么疑惑,很有耐心的给他答疑解惑:“你默许谢氏害死了我母后,让我生来丧母,你毁了我姐姐的一生,利用她舍弃她,让她丧夫丧子如同活埋了余生,也让我险些葬送在那对母子手里,这些年病痛缠身,我只能韬光养晦。” 他看着皇帝,眼底没有丝毫温情,道:“对我来说,你早已不配做我的父亲,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弑君杀父的事情总是一桩罪孽,我母后一定也不愿意我去做,所以,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皇帝没想到元决竟然都知道这些!! 这是他这么多年最怕元决知道的事情,不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从布局的自己有什么错,他是皇帝,怎么会有错?只是他心里清楚,元决若知道,他以继承人来栽培多年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要失去了,。 他到底是在意这个儿子的,不愿意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不然当年谢皇后和元凌要除掉他,他就不会默许了又让人暗中阻挠,给元决留了一线生机。 没想到他做的一切都是惘然的,终究是太过心慈手软,以至于败给了这个逆子,悔不当初。 元决好似能够猜到他所有的心思一样,轻呵一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悔恨至极,不该养虎为患,可惜了,一切都晚了,其实你当年默许谢氏谋害我母后时,就该让她把我也一起除了,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可这个道理你总是不懂,就像这次,你若是没有留下慕容瑶,或许我不一定能胜你,所有的隐患都是你自己留下的,你也怨不得别人。” 皇帝闭了闭眼,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仅养护为患,也确实是失策了,斩草不除根,终成大祸。 给足了皇帝悔恨无力的时间,一时间元决没再言语。 过了一阵,元决想起什么,忽然道:“我已经派人去收集当年慕容家通敌叛国之案的证据和存档,以及相关的人,应该很快就会为裕王府翻案,洗雪慕容氏的叛国污名。” 皇帝突然又激动了起来,又是一副挣扎着要起来叱骂元决的样子,可依旧是力不从心。 他胸膛以下的躯体就像一块石雕,怎么都动弹不得。 元决淡声道:“我知道你不能容忍这件事,可有些错犯下了,总是要承担后果的,你当年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慕容家是否无辜你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实我年少时就想要为他们翻案,只是那个时候只想着等我继承皇位再说,现在却不想等了。” 他曾经对这个父亲是敬重在乎的,所以虽然想要翻案,却也没想过违逆皇帝,等他登基后再做这件事,他应该不会让皇帝主导这件事的事情摊开出来,而是点到为止,只要洗清慕容家的冤屈就好,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为皇帝遮羞了。 他不配。 第782章 唯有离开,才得安宁 皇帝很激动,目光凶狠的瞪着元决,喉间发出一声声粗嘎的吼叫,却还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话,像是舌头僵硬了一样,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可惜身体虚弱,没多久就没这个精力凶元决了,直接闭着眼难受的喘大气,一副被气到快要岔气的样子,扭曲的脸上脸色很沉,铁青铁青的,嘴唇发紫。 元决静静的的看着皇帝气急愤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待他剧烈喘气时倒是伸手过去给皇帝顺了一下气,淡淡道:“父皇最好心平气和一些,你现在再生气再愤怒也只是你折磨你自己,气大伤身,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心养着尚且不及,可经不起怒火攻心,若就这么气死了,不仅你死不瞑目,怕是也没脸下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吧。” 皇帝睁眼怒视他,倒是尽力压着火气了,他毕竟不想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元决见他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了,觉得有些好笑,可又顿觉索然无味,自己也是幼稚,心情烦闷来气皇帝平衡心里,可这又有什么用,他心里依旧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和叶欢颜的僵局,与其在这里气皇帝,不如去找个地方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如何打消她离开的念头。 苦笑一声,他挺随意的站起来,漫不经心的淡淡道:“算了,我还是不继续说这些你不爱听的了,免得真的气死你,儿臣告退了,父皇好好休息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皇帝,缓步走出去。 夜半,半轮皓月当空。 元决悄然推开紧闭的门,走进里面,刚走进来就惊醒了睡在外间榻上给叶欢颜守夜的灵儿,她睡眠素来很浅,一点动静都能醒来。 叶欢颜以前是不需要人守夜的,所以看到灵儿在,元决有些意外。 灵儿也惊得不行,确定是元决忙过来行礼,可还没出声,元决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灵儿会意,没出声。 元决本想让她出去回房休息的,可转念一想,倒是改了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出来,本王有话问你。” 说完便出去。 灵儿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随后稍稍整理了一下便跟着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外面院子里的回廊下,元决站在亭子边上仰望月空,满是惆怅,灵儿刚走近,他便转身看过来,然后走向中间的石桌上坐下,左手随意的搭在桌沿上。 灵儿上前在他几步开外站定,垂首低声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元决也不废话,直接问:“你是她身边的人,她要与本王和离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灵儿想了想,给了个模糊的回答:“奴婢是知道一些。” 元决问:“那你可知她为何会突然如此?她最近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或者发生了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 灵儿声音依旧很低,可却没那么恭敬了:“姑娘为何如此,今日不是已经和殿下说明白了么?当时奴婢在外面都听到了,殿下在里面自然听的更清楚,至于姑娘见过谁发生了什么,殿下派了这么多人跟着她,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既然殿下都不知道,那便是没有了。” 元决微微拧眉看,看这灵儿一时不语。 灵儿也垂首低头,不与元决对视,做足了恭敬谦卑的样子。 元决目光定定的看着灵儿,语气笃定道:“她说的那些本王不信,她不可能真的只因为她所说的那些就要离开本王,而你也没有说实话。” 灵儿对此不置可否,倒是突然看向元决了,轻声道:“殿下,其实你真的不了解姑娘。” 元决怔愣着,懵然疑惑的看着她:“你说本王不了解她?” 灵儿道:“殿下所了解的姑娘,只是姑娘愿意让殿下了解的那个她罢了,可殿下你又懂她多少呢?殿下说不信她说的话,那只是因为殿下从来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逃避事实罢了。” “殿下或许不愿相信,可姑娘这次想要离开殿下,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她挣扎了很多日,也并非突然有的念头,在小葵死之前,她从未想过离开殿下,可是小葵死后的这段日子里,她心里没有一刻安宁过,心里仿佛被凌迟一般,是她深思熟虑之下的决定,她是真的没法在殿下身边继续待下去了,才想要离开的。 ” 元决听言静默了许久,有些难受的喃喃低语:“怎么就在我身边待不下去了……” 灵儿道:“殿下难道不知道小葵的死对姑娘的打击有多大么?小葵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人,且是因她而死,这本就让她难以承受,若是当时殿下让她报了仇,算是让她对小葵有了交代,或许这件事就都过去了,她便是伤心自责也总会过去的,可殿下的处置没能让她缓解心结,反倒令她愈发郁结难解,以至于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她并非心里没有殿下了,情深如许,哪里是轻易就能割舍的,可她心里不好受,每日都心神不宁寝食难安,殿下最近常在宫中,所以不知道她内心的煎熬,但是也看得出她仍旧沉浸在害了小葵的自恨自责之中走不出来,她一日走不出来,因为小葵而对殿下生出的隔阂就难以消散。” 说到最后,她微微叹息,唏嘘道:“现在的她,可能只有离开这里,离开殿下身边,才能得到内心的安宁吧。” 元决又静默了许久,其实听进去了灵儿的话,可依旧是没有动摇,闭了闭眼,有无力的淡淡道:“你回你房间去休息吧。” 灵儿忙道:“奴婢还得给姑娘守夜呢。” 元决道:“本王会守着她。” 灵儿诧异,可想了想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下,然后躬身离开了。 元决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回叶欢颜那里。 叶欢颜现在睡得很沉,他开门关门,走到里面坐下在她旁边,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因为睡前喝了安神汤,屋内还点了安神香,最近她心中不安又心事多,只有这样才能睡得安稳。 元决在她旁边一坐就是一宿,天快亮了才起身离开,走前让人叫来灵儿守着她,并嘱咐不许告诉叶欢颜他回来过。 第783章 送和离书,借物诉情 虽然元决叮嘱了,可灵儿还是告诉了叶欢颜昨夜的事情。 叶欢颜听完后没惊讶,也没说什么,安静的让她继续梳妆。 梳妆更衣后,她又一言不发的吃了早膳,吃饱了又出去遛弯消食,回来后才走到桌案后面,让灵儿研墨,铺纸提笔。 看到叶欢颜写完和离书三个字,灵儿吃惊:“姑娘……” 叶欢颜开口:“别说话,好好研墨。” 灵儿只能噤声,停下了研墨的的动作,看着叶欢颜一个字一个字的些和离书,心里极不是滋味,虽然早有准备了,可总还是难受。 希望元决昨晚听进去了她的话,好好想想吧,不然看到这封和离书不知道该多难受。 虽然写得慢,可和离书不长,没多久就写好了,叶欢颜犹豫了许久,才签下自己的名,按了手印。 吩咐灵儿:“叫月影来。” 灵儿低声应下,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月影来了。 叶欢颜已经把和离书折叠好放入信封,所以直接交给了月影。 想了想,吩咐道:“送去给元决,你若不能见到他就让他的人带给他即可。” 月影应下,然后就退下了。 灵儿拧眉看着月影离开,才问叶欢颜:“姑娘,你觉得就这样殿下会答应和离么?” 叶欢颜想都没想就道:“不会。” 心情沉重,忍不住尝尝吁了口气,她无奈道:“不过是做个样子表明态度罢了,我没指望就这样就让他放手,他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把戏做足了,不只是让元决知道她的态度,还有别人。 “那您打算如何?”她虽然在叶欢颜身边,却是真的不知道叶欢颜具体究竟怎么打算的。 叶欢颜道:“先每日一封和离书送给他,等父亲那边的动静,再见机行事。” 灵儿这才想起那日叶欢颜和叶归云谈话时讳莫如深的对话。 了然颔首,没再问了。 叶欢颜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继续作画,画的不是人,而是一幅山水画。 …… 元拿着和离书看了许久,沉默了许久,脸色晦暗不明的,低着头看不大真切,只依稀看出有些阴郁。 手是抖的,呼吸有些压抑,尤其是看着她落款的名字和手印,心头窒息一般的煎熬。 侧过头去闭着眼颤着呼吸抑制了一会儿,他看向月影,有些艰难地问:“她……可有说什么?” 月影回话:“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属下将信送给殿下。” 他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坚定的道:“你回去告诉她,我不会答应的。” 月影没说什么,应声就要退下。 元决叫住她:“等等!” 月影顿足,回首:“殿下有何吩咐?” 元决凝神看着桌上的和离书,思量片刻,低声道:“你再帮我带一样东西回去给她。” …… 叶欢颜的画才画了山水的轮廓,月影就回来了,赚大了元决让她带给叶欢颜的话。 叶欢颜听完,也是意料之中,所以并无讶异。 月影这时呈上一个盒子,道:“还有,这是晟王殿下让属下给您带回来的。” 叶欢颜抬眸看着,然后示意灵儿拿过来,灵儿上前接过拿给她。 叶欢颜捧着小盒子,犹豫了一小会儿才打开。 先看到的是红色的花结和流苏,拿起来一看,是一枚同心结,只是上面坠了一块东西,不是玉,看着像是石头,打磨得极为漂亮,若不仔细辨认,可能会认作是玉,可却并不是。 她拿着反复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扯唇笑了,打从心底的愉悦。 灵儿也看着,却看不太懂:“姑娘,这上面坠的是什么?看着不像是玉。” 叶欢颜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一种石头吧,只是和寻常的石头不太一样,这种石头极为罕见,也极为坚硬。” 之前听元决说过,大胤的太祖皇帝打江山时偶然得到过几块石头,从未见过,史书未载,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坚硬,怎么都弄不碎的,太祖皇帝挚爱其妻,觉得此物可比拟所谓的磐石,便让人把那几块石头打磨了送给她以表情深,用尽方法打磨了许久才光滑如玉,因为象征开国帝后的情深,遂一度成为佳话,至今还隐有流传。 灵儿睁大了眼:“啊?殿下送您这个石头做什么?” 叶欢颜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上的东西若有所思的。 倒是灵儿寻思了一会儿,淡笑道:“殿下不会是想要告诉您,他待你的情意堪比此石只坚固,绝不动摇,这个同心结象征永结同心不离不弃,他是想要借此告诉姑娘你,他绝不同意和离吧?”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道:“应该吧。” 灵儿叹息道:“此物虽然奇怪,却挺有意思,殿下的心思也弥足珍贵,可惜了现在不是时候。” 叶欢颜有些伤怀的看着受伤的同心结和石头,轻轻笑着,却满目暗淡,幽幽道:“是啊,可惜了。” 说完,便把东西放回了盒子里,迟疑了一下便合上盒子,推到一边。 灵儿见状,忙问:“姑娘不要?” 叶欢颜没回答,低头思量挣扎了一会儿,才对月影吩咐:“送回去给他。” 月影有些诧异,可没说什么,只听命行事,颔上前拿过盒子,转身出去。 叶欢颜却已经没有了继续作画懂得心思,缓缓坐下,微微低头垂眸,一脸伤情。 灵儿有些不忍,低声道:“姑娘,其实也不必如此,殿下送您这个东西也是用了心的,留着以后带走当个念想也是好的。” 叶欢颜扯唇笑了笑,极致苦涩:“他送我的东西,哪一样不用心的?” 灵儿一时默然。 是啊,元决对叶欢颜是极为用心的,所以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饱怀情意,可这些却是不能都带走的。 叶欢颜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去眯一会儿,你收拾一下这里吧。” 灵儿想劝慰她两句,可话到嘴边还是点头:“是。” 叶欢颜这才起身走去休息了。 第784章 翻案契机,将要了结 元决收到叶欢颜让月影送回的东西时,看着盒子沉默了许久,才拿出来放在手心细细磋磨着,眸光暗淡,隐有刺痛。 到底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墨玄刚才就在禀报事情,月影来了才中止,就候在一边等着,没想到竟然看到的是叶欢颜将元决送的东西原样奉还,他从未见过元决这样伤情的模样,有些恻隐不忍:“殿下……” 他自幼就在元决身边,从未见过元决这般伤情迷茫的样子,当然,也是因为元决以前从未对哪个女子上心,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其他女子,便是当年那位盛大姑娘也只是因为是未婚妻才态度有所不同,可怕是元决现在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而叶欢颜,真真切切的让元决感受到了伤情,也算是在她面前没了骄傲。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为叶欢颜黯然神伤,去年闹的那一次也挺僵,俩人一度冷战,不管元决做什么叶欢颜都不为所动,甚至还计划着离开,都已经跟着凤冥天走了,元决不得不使了苦肉计去赌她的心,才让她回来,可当时的心伤却不及现在,远远不及啊。 那会儿虽然也满心都是她,可现在是情正浓时,叶欢颜闹着要走,这样的绝情,几乎是生生剜了元决的心,。 可他也不敢说叶欢颜这样是错的,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元决是真的对不住叶欢颜的,而这个局面,也只能这样。 元决听见墨玄的声音,敛起心神平复心绪,收起了手里的东西,沉声问道:“谢家的人都入狱了么?” 墨玄道:“殿下,属下刚才正要说,根据李怀川招认的一些事情,直指谢家与之相关,所以今日上午靖安侯和谢桓就已经入狱了,不过因为尚未定罪,其余族人仍被包围在府中,您这两日无心理会朝政,而平王爷和谢家有姻亲关系要避嫌,所以并未对他们父子作出任何处置,属下就是要问您打算如何?” 元决稍作思量,随即道:“秦森刚上任,正是需要立威于朝堂的时候,李怀川是他的上任他不好插手,但谢家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你从旁协助,联合刑部和大理寺,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审理出他们与当年裕王府叛国案相关的一切罪证。” 秦森本也是内阁重臣,是他的人,李怀川被革职后就把他提上来接替了李怀川首辅之位,此人倒是能耐不错,正在一点点渗透掌控内阁,才短短数日便架空或是收拢了了几个皇帝 的人。 而现在他最重要的除了稳住叶欢颜那里,就是借李家和谢家的倒台翻出当年裕王府的案子,这两家原本也是当年皇帝用来拔除慕容氏的爪牙,自然可以借此翻出旧案,等洗雪慕容氏的污名,或许可以缓解他和叶欢颜之间的矛盾和隔阂。 他并不相信叶欢颜真的只是因为她所说的那些就要狠心绝情的离开,一定也有东启那边的原因,等慕容家翻了案,哪怕有一日真的撕破脸,叶欢颜 的身世瞒不住了,慕容家的罪名无法成为他们的阻碍,别的都好说。 墨玄忙应声:“是。” 元决无心再说别的,便淡淡道:“下去忙吧。” 其实墨玄还有其他要事要禀报,可是见元决如此,他倒也不想再烦扰元决了,便拱了拱手下去,有什么事只能先劳烦平王了。 凤凰山庄。 花园凉亭中,姬珩正在和唐笙下棋,下了半局,在城内蛰伏了几日的逵叙回来了。 唐笙待着慕容瑶来了这里之后,他就派了逵叙去城中盯着宫里和晟王府的消息,因为唐笙不在那里,没法得到叶欢颜确切的消息,只能让逵叙去盯着动静。 逵叙倒也没白蹲了几日,得来了叶欢颜和元决的近况:“殿下,公主和晟王之间似乎出了事情,晟王已经两日没有出宫回晟王府了。” 虽说皇帝出事后元决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可是每日晚膳时间都会回王府,晚上也会回王府休息,所以这两日没回去,就显得不正常了。 姬珩和唐笙对是一样,之后挑了挑眉问逵叙:“你确定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不会是胤国朝中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分不开身吧?” 逵叙笃定道:“绝对不是,虽然胤国朝堂现在不平稳,可这两日朝中的事情晟王也不大管,都让其王叔平王处理,没道理分不开身,而且据说两日前的下午,晟王回了一趟王府出来后脸色就很难看,策马绕城跑了一圈,这两日上朝也状态不佳,似心中郁结。” 他们在胤国朝中也是有人的,所以元决在朝堂上的状态自然探查得到。 闻言,姬珩眸色愈显幽暗,眯着眼看着手中的棋子,笑的意味深长:“那看来她真的和元决翻脸了,如此,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唐笙出声道:“怕是没那么容易,晟王不会轻易放手的,他们两个还有的僵持。” 姬珩当即摇头,笃定道:“不会,她有孕已经两月有余,您不是说再有不到一个月就会开始显怀?她若不想让元决知道孩子的事,一定会尽快解决此事离开元决,最多半个月,此事就能彻底了断了。” 唐笙哼笑:“你倒是了解她,但你要知道,元决对她用情至深,让他放手很难,这可不是欢颜想要就可以离开的,这一次还有的闹呢,两个人都有的受了,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她怀孕前三个月是胎相最不稳时,连着折腾这么久,对孩子总是不好,我又没法在她身边看着。” 她虽然离开之前留了药,只要叶欢颜懂得分寸,又按嘱咐按时吃药就会无伤大碍,可这只是她作为一个医者对病人的嘱咐,作为一个长辈,她很不放心叶欢颜,若非情势不允,她真想再到叶欢颜身边去,时刻看着叶欢颜才好。 姬珩默不吭声,他又何尝不担心? 可事已至此,叶欢颜离开元决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好好的固然好,若是…… 彻底断了和胤国元氏的牵扯也是好的,不然以后有孩子,其实也是一个隐患。 第785章 人死灯灭,太过心急 提及叶欢颜,唐笙对姬珩总有些不满,也没心情继续下棋了,站起来淡淡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今日就下到这里吧,我去看看她们,你自便吧。” 说完便抬步离开了,去慕容瑶和上官颖那里,因为慕容瑶现在性子沉闷,他们几个就上官颖还算性子欢脱一些,就让多陪慕容瑶解闷,说说东启的风土人情,毕竟那是以后慕容瑶度过余生的地方,多说说也好,她到那里后就不会那么陌生了。 姬珩看着唐笙离去,拧眉抿唇,有些无可奈何,唐笙因为叶欢颜的事情对他的不满他便是不知道,这几日唐笙不太待见他,就因为这样,今日闲着也是闲着,就 请她和自己对弈一局缓解一下,毕竟是自己敬重在意的 长辈,不好有隔阂太久,可到底还是白费了。 他无声叹息一下。 逵叙这时突然出声道:“对了殿下,有一件事属下以为该跟您说一声。” 姬珩敛去烦躁的心绪,瞥了一眼道:“说。” 逵叙道:“晟王似乎要翻裕王府的案子。” 闻言,姬珩猛地看向逵叙:“你说什么?” 逵叙道:“晟王在通过李家和谢家审理有关当年裕王府的相关人证物证,此事是秘密进行的,着手的几乎都是晟王的心腹,我们的人未曾经手,所以无法谈查到具体的,只是闻知少许风声,但是属下敢肯定,晟王定是要借这次扳倒李家和谢家重提裕王府的案子,正好这两家当年也是与此案相关的,也是顺理成章。” 当年参与了慕容家之案的人都有谁,姬珩这些年身在胤国都查出来了,能除掉的也都除掉了,不好动手的都留着等待时机,而李家和谢家都是不好动手的,毕竟是胤国举足轻重的家族和人物。 这次从谢桓入手把事情闹到皇帝那里,便是打算把谢家送上绝路,因为不管事态走向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谢家不会有好下场了,皇帝不会留,元决上位更不会。 闻言,姬珩脸色阴郁下来,冷呵道:“人都快死绝了,翻案有多少意义?他们父子倒是懂得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姬珩是有火气才这样说,可逵叙还是很客观的低声道:“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若是能洗雪慕容氏的叛国污名,也算是一件好事,皇后娘娘在天有灵应该也能稍作宽慰。” 姬珩面色倒是稍有缓解,虽然在他这里所谓名声好坏都无关痛痒,可不可否认,这对于百年清名毁于一旦还招来无尽唾骂的慕容氏和逝者英灵而言,洗雪污名确实是极好的事情。 他一时沉默,不知是何滋味,对他来说,总是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便是慕容家的污名洗得再干净,他的母后都不会再活过来了,他从未谋面的舅舅也依旧是尸骨无存,他的妹妹仍旧受了十几年的罪,经此一事,可能终此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了。 沉痛悲悯懂得闭了闭眼,他不再谈及此事,淡淡道:“你回城中继续盯着他们的动静吧,有什么异常就来报。” 逵叙默默点头,然后退下了,没出声搅扰姬珩已然不佳的心绪。 姬珩之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如雕塑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一连三日过去,元决都没回过王府,是不想回去面对叶欢颜,也不敢回去,怕再不欢而散,让俩人矛盾更深。 叶欢颜每日送来一道内容一致的和离书,都签好了名字按了手印,元决都看完之后就放在一边,却也没心思做别的,每日都心情燥乱的想着该如何,根本无心处理国事,幸好平王在,帮着处理了不少事情,加上李首辅被革职后,他提了自己的人上来,倒也不怕朝局不稳。 今日的和离书是第四封了,送来的依旧是月影,这可是她并非交了和离书就走,而是带来了叶欢颜的话。 “主子说,殿下这样没有任何意义,若是殿下不愿就这样签下和离书,那就不要再逃避不见,请殿下回府,她会心平气和的和殿下商谈和离的事宜,可若是殿下再这样,闹到最后她与您都难堪。” 元决苦笑一声,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半晌,他还是不得不有多回应,道:“你回去告诉她,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到了时候我会回去见她的。” 月影带着话退下了。 她走后,元决凝视着和离书上熟悉的字迹静坐良久,才让人叫来墨玄,询问案子进度。 晟王府。 叶欢颜听完元决让月影带的话,思索片刻,觉得倒也不完全像是搪塞敷衍的话,便询问道:“可知道他这两日在忙什么?朝中出什么事了?” 她被元决软禁在府里,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以前元决都派人来告知她,可现在已经没有了,所以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有问月影这个日日都出去的人。。 月影如实告知自己所知的:“殿下倒是不忙,只是在宫里住着而已,朝政大多由平王爷处理,不过这两日李家和谢家的案子提上了日程,而墨玄一直在跟进,且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听言,叶欢颜倒是一时捉摸不透,可思忖了一会儿后,捋清了一些关联,当即拧眉惊诧道:“他不会那么心急吧?” 听到她的话,月影顿时不明,灵儿也是,忙问:“姑娘这是何意?” 叶欢颜身世凝重的拧眉低声道:“他可能是要借扳倒李家和谢家的时机重掀慕容家的叛国之案。” 灵儿闻言当即道:“那这是好事啊。” 先前没关系不觉得有什么,可最近得知叶欢颜的身世和慕容家的冤屈,她对这事儿感触就不一样了,也是因为这事儿,她更加支持叶欢颜离开元决,只是有孩子,就得顾着孩子了。 叶欢颜道:“是好事,可也不好,他才刚掌权就重掀这么大的案子,太过心急了,若是弄不好必定引起动荡,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灵儿闻言忙担心道:“会有大麻烦?那可如何是好?姑娘要阻止他么?” 叶欢颜摇头道:“不,现在他做什么我都不能管,不过也不必担心,我管不了,会有人管的。” 第786章 相劝 第二日,叶归云来晟王府要见叶欢颜,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叶归云离开晟王府后就入宫去了。 饮了半杯茶水,叶归云看向元决便直接道:“臣刚才去了晟王府看了欢颜,听闻殿下已经多日不曾回王府了。” 元决看了一眼叶归云,旋即收回目光抿嘴不言。 叶归云叹息道:“殿下,事已至此,逃避并非好法子,总还是要面对的。” 元决诧异的再度看向叶归云:“你知道?” 叶归云问:“殿下说的是欢颜想要离开殿下去东启的事?这件事臣是知道的。” 元决拧紧了眉头又问:“是她跟你说的?” “算是,不过也不全然。”叶归云说着,抬眸看向元决,道:“其实也是臣劝她离开的,算是臣让她坚定了离开的心思。” 元决当即站了起来,眯着眼冷声叱问:“你说什么?!是你劝她的?” 叶归云看着元决,不吭声,目光听平静淡定的。 元决死死地看着叶归云,咬牙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叶归云直视元决沉声道:“殿下,臣并非只是她的父亲,更是大胤的臣子,总要为大局着想,姬珩现在还在京城,这一点殿下并非不知道,他的目的如何殿下也知道,只有她跟姬珩回去,大胤的局面才不会更乱,否则姬珩不会罢休,姬沉也不会,若他们再出手相逼,局面一定会比现在更乱,届时殿下如何应付?” 元决是知道姬珩人在京城,叶欢颜只前告诉他,而他也已经查到姬珩所在的地方,不过也只是当做不知道而已。 不等元决说什么,叶归云继续开口分析劝解。 “他是欢颜一母同胞的兄长,来此的目的也只是带欢颜回去,这原本也没有错,殿下无论在公在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否则到底是骨血至亲,欢颜必当难为,而大胤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东启交恶,欢颜跟着回去,在是最好的解决之法,若她不回,结果会如何,殿下应该不用想就知道。” 元决脸色阴郁的咬牙冷声道:“知道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本王会怕?她是我的妻,你让我为了大局放她离开?想都不要想!叶归云,这次我看在你是她父亲养她一场不跟你计较,但是只此一次!” 他何尝不知什么才对对现在局面最好的,可知道是一回事,他做不到为了稳住大局而失去她,他怎么能失去她? 叶归云目光锐利的看着元决问:“殿下不怕,但是殿下可曾想过她怕不怕?” 元决愣着。 叶归云厉声道:“殿下可以无惧任何后果,可殿下你要明白,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因她一人而起,这次虽然因为阿瑶刺伤陛下及时遏制了局面的恶化,但也还是死了一个小葵,且已经让她悲痛至此,可若继续放任姬珩和东启那边相逼,那就只剩下两国交恶,大胤内忧外患,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是不顾后果的倾举国之力去和东启拼个你死我活,让她看着两国因她血流成河,看着她的丈夫和她的亲生父亲兄长厮杀,到最后呢?殿下是想让她看着她的父兄攻破国门来这里杀死她的丈夫,还是让她看着她的丈夫去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和哥哥?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 “不止于此,因为她而无辜死去的那些尸山血海,都会成为她生死都洗不清的罪孽,你又让她如何承受?这些殿下想过么?” 元决一时哑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叶欢颜绝对是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她不喜欢有人因她而死,这次她伤心小葵的死,不只是因为小葵是她在乎的人,也因为小葵是因她而死的。 之前她多次遇刺,也有不少为了保护她而死,她都让他好好抚恤,甚至是去年天神庙那一场刺杀是因她而起的,她也为那些无辜卷进去死了的人难受了好一阵。 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只是不想成为别人丧命的罪魁祸首。 叶归云细细看着元决的反应,适时又道:“况且现在她也是想要离开殿下了,小葵已经死了,而殿下你庇护凶手不让她报仇,她又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留在殿下身边?其实也不瞒殿下,臣也是见她有此意才劝她回东启的,这样她既可离开这里得到内心的安宁,也能让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也算是两全其美。” 元决听言,双眸赤红的死死盯着叶归云,苦笑问道:“两全其美?你觉得这是两全其美?那我与她呢?” 叶归云静静看着元决少顷,眸色微动,意味不明的道:“殿下,以后的事情如何,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一辈子还很长。” 元决一愣。 叶归云道:“她性子执拗,也是因为小葵的死而钻了牛角尖,总得给她时间让她想明白,现在殿下扣着不让她走,只会适得其反,让你们隔阂越深,伤的是夫妻情分,最后也不过是互相伤害彼此折磨,殿下难道不怕和她成为怨偶?” 元决微微凝神,显然这话他听进去了。 他不想和她走到这样同床异梦的一步,可确实,若是再这样下去,她的心只会离他更远,她现在想离开并非心里没有他了,只是小葵死了,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心里有了一个结,这些时日一直在自我谴责悔恨走不出来,以至于连离开他的心都有了,长此以往,真的不敢想象。 叶归云继续道:“殿下和她既成夫妻,能否最终相守到老,主要看你们是否有此恒心,臣并非让殿下彻底放弃她,只是让殿下暂时放她了离开,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为了成全你们自己。” “她只是心中有痛想要离开,并非心里没有殿下了,以后能否再续前缘全看殿下,可她终究是要回去一趟的,她毕竟生为东启公主,那里有她的至亲,有她生来就该得到却至今没有拥有过的一切,她生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难道殿下忍心她一辈子都得不到?” 元决好久都没有吭声,微微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叶归云也没再出言扰他,让他自己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元决才看向叶归云,淡淡道:“此事本王会好好思量,安国公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叶归云想了想,站起来行礼退下了。 第787章 自残 距离叶归云进宫又过了两日,元决依旧没回来,叶欢颜让月影送和离书的时候,也都让月影请他回来商谈和离的事情,可他都没回来。 今日叶欢颜不送和离书了,吃了早膳就让准备车驾,她要进宫去找元决。 不过没能出的了王府,还没到王府门口就被拦了。 王府侍卫统领恭恭敬敬的道:“殿下有令,不让王妃出府,请王妃回去吧。” 叶欢颜冷着脸道:“连我你们也敢拦?让开!” “王妃恕罪,这是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诚惶诚恐,却丝毫不肯退让。 叶欢颜拧起眉头不悦的看着他,问:“若是我一定要出去呢?” “属下誓死不能让!”坚定铿锵。 叶欢颜冷笑一声,抬步就往前走。 可她刚上前,守在内门的一群侍卫便齐齐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门口的去路全部挡住了,就是不能让叶欢颜出去。 他们不能对叶欢颜无礼,自然智能这样挡着了。 叶欢颜见状,脸色冷沉下来,可也不强行走出去了,而是吩咐月影道:“月影,带我出去。” 月影应声,然后上前就要带上叶欢颜用轻功。 可是侍卫统领仿佛知道叶欢颜是要月影带她用轻功出去,强行阻拦肯定不行,然后,侍卫统领当即跪下拔出剑,他身后的一排人也齐齐跪下出剑,却并非指向叶欢颜,而是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叶欢颜见状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侍卫统领视死如归一般的铿锵有力道:“殿下有令,不能让王妃出府,属下等誓死完成殿下的吩咐,如今你王妃强行出府,属下等不敢强行阻拦冒犯王妃,可若是王妃出去了,便是属下等失职,未能完成殿下之令,唯有以死谢罪!” 叶欢颜听言脸色当即一沉,咬牙冷笑:“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侍卫统领低下头道:“王妃误会,属下不敢威胁王妃,殿下之下,凡有失职者皆要受罚,看不住王妃为罪中之重,当以死罪论处。” 叶欢颜怒极反笑,扫了一眼前面跪坐一排剑抵脖子无畏生死的侍卫,点头冷笑道:“很好,你们都很好,真不愧是他精心培养的人!一个个都不怕死,这么说来我还真就不能出去了,不然又得几十个人因我而死了。” 他们都不敢看叶欢颜。 叶欢颜吸了口气忍了又忍,一副无奈妥协的样子道:“行,我不出去也可以。” 说完,她转身从月影腰间拔出月影的短匕,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拔出匕首,然后丢开刀鞘,毫不犹豫的就用手握着锋利的匕首一划。 “主子!” “姑娘!” 月影和灵儿见状立刻上前,可都没能阻止,月影连忙夺走她手中染血的匕首,灵儿也立刻拿出帕子要给她裹住染尽鲜血的右手手掌。 “王妃!” 侍卫统领忙起来惊呼出声,后面的一排也都纷纷惊吓到了。 叶欢颜没让灵儿包住她的手,直接把灵儿推开了。 灵儿紧张又担心的看着她:“姑娘……” 叶欢颜没理她,只是冷眼扫了一眼自己正在滴血的鲜红的手,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伤的不是自己。 她看着侍卫统领,冷声道:“去让他回来见我,告诉他,他若不回来,这只手我不要了!” 说完便转身垂着手往回走,背影决然。 月影和灵儿纷纷追上去。 侍卫统领不敢耽误,立刻就动身入宫去禀报了。 回到清华居,叶欢颜衣服上已经染了一片红,手上的血都差不多凝固了,倒也不出新的血了,可看着依旧是特别吓人,血淋淋的。 灵儿想包扎,叶欢颜都不让,就这么晾着。 灵儿又是心疼又是不忍的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疯了么?你这样要是失血过多,那……会伤到孩子的。” 最后一句话,她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的害怕。 叶欢颜看着自己痛到麻木的手,淡淡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灵儿还想说什么,可终究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还好伤口血迹凝固,不再继续出血,所以应该不会特别严重,可也失血不少啊。 元决回来得很快,用最快的速度回来的,一进来看到叶欢颜坐在榻上,手搭在旁边的矮桌上,满手的血迹,身上的浅色衣服也染了大片血迹,他的心抽痛一般。 深呼吸一下,稳住心神,他走向她,站在她面前,目光也从她的手移到了她脸上,四目相对,他目光晦涩疼痛,她却很平静,也没有丝毫往日温情。 对视了片刻,元决侧开目光,不去和她对视了,吩咐灵儿和月影:“去打两盆热水来,再准备好包扎的东西。” 姐妹俩忙退下了,各自分工的准备东西去了。 元决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叶欢颜的手看着,手掌内两道伤痕血肉模糊,可见她当时多狠,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呼吸颤了颤,眼都红了,手也隐隐在发抖。 叶欢颜任由他拿着她的手,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很快月影和灵儿回来了,元决开始给她包扎,因为不敢太用力怕再弄出血弄疼她,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清理手上的血,再一个个药按顺序撒上去,再包扎,灵儿和月影默默打下手递东西或是备药。 全程没有人说话。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叶欢颜的右手几乎被包成粽子了,打好了结,元决让灵儿姐妹俩收好东西退下,顺便去厨房让人给她做一些补气血的膳食。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元决依旧是坐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拿着她包裹起来的手看着,低声道:“你没有必要这样伤害自己,身体本就不好,失了这样多的血,不知道又得调养多久吃多少药才能补回来。” 他看着她把自己伤成这样,真的很心疼,听到禀报的时候,他立刻就飞奔回来了。 怎么样没想到,她会这样逼他回来,其实不需要她逼,他也差不多亚搜回来面对她了。 叶欢颜轻笑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平静的看着他问:“我若是不这样,你会回来么?” 第788章 认输,和离 元决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下了心中的酸涩与无奈,看着她目光晦涩的轻声问道:“一定要这样么?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叶欢颜微微笑着,却眸光淡然,没有丝毫温情,很平静的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从你决定罔顾的感受袒护何琇瑛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回不去。” “你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为小葵报仇,我也不逼你了,况且那日我也说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失望至极,就算你现在把她交给我,她死了我们也一样回不去了,我现在一看到你,心里就特别难受,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说出的却是绝情到让他心如刀割的话:“元决,你放我走吧,我们终究夫妻一场,我并不想和你夫妻反目闹得太难看,就当是给我们彼此留的一点体面和尊严,可你若是这样不肯放手,我不会对你如何,可我今日可以自残,明日更狠的我也能做的出来,你想我死么?”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知道会伤他的心,她自己心里也难受,她当初为了他以死相逼姬珩,现在却反过来以死逼他放她离开,多讽刺啊。 可也只能这样了。 元决闭着眼很压抑的挣扎了许久,再度看向她时,眼中多出了一抹认命的情绪,,他目光依旧是那么温柔,却满口苦涩:“终究还是你赢了。” 叶欢颜怔愣着,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 “既然你想走,那就如你所愿吧,我虽然不想失去你,可也舍不得你难过委屈,也舍不得……”顿了顿,他声音低缓哑涩:“舍不得你伤害自己。” 叶归云说的那些他这两日一直在思量,其实也舍不得她两相为难自责悔恨,更不愿意她就此因为他和她本该拥有的一切错失,她的一生不能只有他,还有很多很多,他不能剥夺。 纵使没有什么比她能留在他身边更重要,可他们活着,原本也不只是为自己为对方,所以,他不能自私的把她扣在身边,让她为了他罔顾一切。 至于他们的以后,只要他等得起,只要她的心是有他的,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叶欢颜目光紧缩,定定的看着他。 元决深吸了口气,继续缓缓地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生病,也不要受伤,姬珩和你父皇应该会很疼你,除了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其他的应该都不会拒绝你的,所以,也不要再委屈自己,等回去东启应该不会像这里这样让你束手束脚了,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随你自己的心就好。” 叶欢颜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泪光闪烁,她忙侧过头去微微仰起,让泪水在里面打转,不给流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元决又好似十分艰难的说道:“尤其他们可能会给你许婚选夫婿,你若是……若是不喜欢,就不要急着嫁,随心就好。” 叶欢颜呼吸颤着,极力忍着才没有落泪。 元决没再说什么,看着她侧头朝向一边不看自己,却呼吸不稳,明显在忍着哭的样子,想抱抱她,可又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微闭着眼用力的吸了口气,这才站起来,走向桌案那边。 他站在桌案后面犹豫了许久,才自己研墨铺纸,提笔下墨,颤抖着手写了好一会儿,又拿出自己的私印染了印泥,之后盖在了那张纸的左下角他的名字上。 写完后,他丢开了私印,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撑着桌沿死死的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纸张内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迈着仿佛沉重却又虚浮的步伐走向门口。 刚到门口,叶欢颜叫住他:“元决。” 声音明显的有些哑涩。 元决停顿,背影僵着,似乎在等什么他想却又不敢想的话。 静默片刻,叶欢颜再度开口,声音略有些平静轻缓:“你要好好的。” 元决听言,僵滞的背影仿佛又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他苦笑一声,极尽悲凉无奈,终究还是一言不发的迈着脚步出去了。 他就这么走了。 叶欢颜终于忍不住蓦然笑了起来,却一边笑着一边泪如雨下,很是伤悲。 很快灵儿和月影进来,就看到她一哭笑着的模样,那么殇,那么痛,让人看着不免心疼至极。 “姑娘……”灵儿上前想要安慰她。 叶欢颜忍了忍,看着灵儿吩咐,声音带着腔音:“去帮我把桌上的东西拿过来。” 灵儿听言过去,就看到了一封写好的和离书,上面签下了元决的名字,还盖了印,显然是元决写的。 灵儿惊了一下,才拿过来。 “姑娘,是写好签字盖印的和离书。” 叶欢颜接过来一看,心中诸多滋味都有。 和离书的内容和她写给他的一模一样。 她拿着和离书,刚刚忍住的情绪又溃提一般忍不住了,又是哭笑着,混杂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在里头,比刚才还要激烈,泪水很快又沾湿了脸庞,滴落在纸上。 灵儿心惊肉跳的,忙道:“姑娘,你别这样,你这刚伤了手失血不少,本就伤身,可不能这样哭,对……不好。” 这个倒是劝到了叶欢颜,她没再继续哭笑了,抬手抹去泪痕,她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明显的悲伤着。 她稳着心绪低声吩咐道:“灵儿,你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离开晟王府。” 灵儿忙道:“可是姑娘,厨房那边已经在给你做膳食了,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吃了再说吧,而且也不急于一时啊。” 叶欢颜摇头道:“不了,我现在也吃不下,吃点安胎固本的药就好了,既然目的达到了,就没道理再耽搁在这里了。” 灵儿听言,只能先去找出唐笙给叶欢颜炼制的安胎滋养的药丸给她服用,然后开始简单得收拾东西。 叶欢颜又对月影道:“月影,你去备马车。” 月影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什么也没说,点头下去了。 第789章 离开,想见 她们都去忙后,叶欢颜将叠好的和离书放入怀中,随后看着手腕上的凤纹镯子,其实应该取下来的,可是她的手这样,强行取下的话伤势会加重,又得拆了她的包扎,重新再弄一次,还是算了吧…… 嗯,算了。 她站起来,缓缓在屋内踱步四下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们曾经的痕迹,原本,她都决定好在这里在他身边一直下去,可如今终究还是妄想了,不知道她以后还能否顺利回来这里,又要多久…… 换了一身干净且素净的衣服后,其他衣服首饰也没带一套,就只是带着小葵的骨灰和一些药,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她就这么离开了晟王府。 原本还让月影备马车的,可是没想到刚出王府门口,就看到了叶家的马车在等着,叶归云来接她。 她惊讶一瞬,走了过去。 站在叶归云面前,很是平和的轻声唤道:“父亲。” 叶归云看着叶欢颜明显哭过的眼眸,叹了一声,道:“为父来接你回家。” 那日见了元决后,他急于让人注意元决的动向,听闻元决回府了,他就知道可以来接人了。 叶欢颜扯了扯唇,淡淡笑着:“多谢父亲。” 叶归云看看她的脸,又看了一眼她的手,拧眉关心的问:“脸色不好,手也受伤了,这是怎么了?” 叶欢颜什么也没说,红着眼强颜欢笑一般笑着摇摇头。 叶归云见她不回答,想说什么可又不说,最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王府大门,对她道:“走吧,先回去。” 叶欢颜点头,上了马车。 元决回到宫中不久,墨玄就回来了。 有些不忍可还是低声回禀:“殿下,王妃已经离开晟王府了,是安国公亲自去接她离开的。” 元决松开捂着头的手,缓缓抬起头看着墨玄:“是回安国公府?” 声音很低,情绪明显的低落黯淡。 墨玄道:“应该是。” 元决点了点头,也没问别的,淡淡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我的允许别进来打扰,退下吧。” 墨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想安慰几句的,可都开口让他退下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 叶归云已经吩咐人打扫了一个干净的院子出来让叶欢颜暂住,叶欢颜回到叶家后,就先去休息了,可能是叶归云事先做过安排,她回来的事情,叶家好似没人在意,一切如常,就好似她原本就一直住在这里, 没离开过。 因为身心俱疲,叶欢颜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醒来后很饿,就让灵儿给她准备吃的。 没想到灵儿道:“姑娘等会儿,奴婢已经让姐姐去让人送来了,很快就到了。” 叶欢颜侧目:“已经准备好了?” 灵儿道:“对啊,姑娘睡下后,国公爷来过,询问了一些姑娘的情况,又问了奴婢姑娘现在的口味,就让人准备吃的了,还让奴婢去厨房盯着做,做好后一直放在厨房热着,怕姑娘醒来饿了吃不上,说等姑娘行了就让人送来,药也熬好了热着,一会儿应该会一并送来。” 叶欢颜淡淡一笑:“父亲有心了。” 灵儿道:“国公爷原本对姑娘就是很上心的。” 叶欢颜没否认,这是事实。 果然很快,月影回来,身后随着一群端着膳食的婢女鱼贯而入,很快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又默默的出去了。 没吃午膳,又折腾了一场,叶欢颜挺饿的,站起来走过去就坐下吃了,因为她手受伤了吃东西不方便,灵儿在一边伺候她吃,月影静立于另一侧,她倒是让她们坐下一起吃,可她们都没依从,说等她吃完再吃。 叶欢颜也不勉强,她们总是这样,她也习惯了。 没多久叶归云就来了。 叶欢颜见他进来,停下随口一问:“父亲吃了没?” 叶归云道:“时辰还早,尚不到晚膳时辰,所以没吃。” 叶欢颜问:“那父亲要坐下一起吃一些么?” 叶归云笑道:“不了,这些都是给你做的,你吃着就好,好好补补身体,为父是听闻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先吃你的。” 叶欢颜听言点点头,继续吃,叶归云坐下等着。 她胃口不算多好,所以也吃不了很多就饱了,等喝了药后,便让灵儿她们该干嘛干嘛,和叶归云出了外面,漫步于花园之中。 这还是父女俩第一次这样一起散步,难得的温馨,叶归云觉得很欣慰,叶欢颜也挺欣然。 叶归云一边走着一边问:“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叶欢颜笑问:“父亲这是要赶我走了?” 叶归云道:“若是可以,为父养你一辈子都乐意,怎会赶你走?只是姬珩还等着带你离开,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好继续留在京中耽搁太久。” 叶欢颜其实也明白自己不能待太久,想了想,道:“住几日吧,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父亲,所以在这里暂住几日,算是陪陪父亲。” “这样也好。”点头说完后,思索片刻,他迟疑道:“你祖母想见见你,你若是愿意,寻个时候去见她一见吧。” 叶欢颜一愣。 叶归云解释道:“我与她说了你的身世,她以前很喜爱你娘,她自己没有女儿,所以认了你娘做干女儿,知道你是阿璃的女儿后,就很想见你,你若是愿意就去见见她,她不会再对你有恶意了。” 叶老太太本也不是什么恶人,以前不管她并非针对她如何,只是生性不喜欢庶出,所以不予理会罢了,可若说对叶欢颜的恶意,也就那一次叶景奎打了叶欢颜,她知道叶欢颜对叶家心存恨意才让叶归云除掉这个女儿,也只是为了叶家着想。 叶欢颜以前还觉得她冷漠,觉得她若是这些年不这么冷血,庇护一下无依无傍的她,以前的她也不会遭那么多罪,可得知了身世,她就没有资格怨恨叶家现在活着的任何人了。 叶欢颜颔首道:“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看她老人家。” 叶归云点头,没对此多说什么了,和叶欢颜聊起了别的话题。 第790章 就当过去就是一场梦 第二日,叶欢颜用了早膳,就去见了叶老太太。 叶老太太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闭门休养,平时除了叶归云和三夫人母子请安之外都不太见别人,叶欢颜过来时,三夫人正在陪着叶老太太说话。 她一来,三夫人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去忙了,老太太也遣退左右,和叶欢颜单独说话。 见叶欢颜坐的有些远,老太太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床边,慈和道:“孩子,坐过来些。” 叶欢颜抬眸看了一眼,站起来走过去,坐在老太太床榻边。 坐下后,她正想着如何开口,说什么才好,要不要说几句关心的话,叶老太太就握住了她的手。 叶欢颜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又抬头朝老太太看了去。 刚看过去,老太太就心疼又复杂的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唏嘘:“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叶欢颜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那十几年里确实是吃苦受罪了,所以她只是抿着唇垂眸沉默着,心里有些难受。 叶老太太目光怜爱的看着她,旋即又有些恼怒的道:“你父亲也是傻的,他素来知道我对慕容家对你娘的感情,却连你娘当年回来过和你的身世都瞒着我,他若是早早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带在身边 亲自教养,也不至于让你被谢氏亏待这么多年,吃尽了苦头。” 在没有知道叶欢身世之前,她从未对叶欢颜过去吃的苦有过多少愧疚,因为她是真的对庶出很不喜,她生在侯门,因为家中姨娘和庶出姐妹恶毒心诡计受了不少苦,所以她对这个出身的人是从骨子里的不喜。 她嫁进叶家后,再不许她之下有一个庶出子女,还好她的丈夫待她真心,也顾着她,便是有妾室,心都在她身上,很顺着她的心思,而且她这个人性子有些孤傲,也不太爱管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所以莫说庶出的孙儿孙女,嫡出的那几个她也不见得多喜爱。 她是真的很喜欢慕容璃,一则是她和慕容璃的娘交好,爱屋及乌,二则那是自己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性子也颇合她,她没有女儿,所以对慕容璃尤为喜爱,自然也能爱屋及乌好好疼慕容璃的孩子。 叶欢颜微微扯动嘴角,低声道:“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想再提起了,您也不要再记挂着了。” 到底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过去,她既然不愿提了,老太太便也不提了,终究对此,她是内疚的,也没太多脸面多提。 叶老太太问:“听你父亲说,你已经和晟王和离,要回东启去了?” 叶欢颜颔首:“嗯,过几日就走。” 叶老太太点点头,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这样也好,你和晟王本就不该有这样的牵绊,分开了也好,既然和他纠缠一场,分开了以后也不该再有交集,总是要离开这里的,既然如此,回到东启去也好,毕竟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等回了那里,你的一生就当是重新开始了,这里的人和事都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就当过往的十几年都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如今也只是梦醒了,以后好好做你的东启公主,记着,开心快活最重要。” 闻言,叶欢颜难得会心的看向叶老太太,眼中有些许动容,微微笑道:“好,我会的,您放心吧。” 虽然没什么隔阂了,可到底不亲近,也说不上什么亲密体己话,说完这些,又勉强说了一会儿话,叶欢颜就离开了,老太太也没留她。 这是叶欢颜最后一次见叶老太太了。 刚回到居住的院子,唐笙就来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可也意料之中,她知道,她和元决和离回叶家,他们总会有人来找她的。 唐笙先是给叶欢颜把了脉,确认孩子并未受到影响,放下心来,才拿起叶欢颜包裹着的手看着,很心疼的责怪道:“怎么这样胡闹?明知道自己怀着孩子还这般乱来自残,虽说你有分寸,可受伤失血总是会影响孩子的,接下来我好好给你调养,但是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叶欢颜点头应下:“您放心吧,只此一次,以后也没什么值得我伤害我自己了。” 唐笙总觉得叶欢颜和之前不大一样了,性格寡淡了许多,估计是和元决和离,心里不好受,虽然刚刚诊脉时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可她明显心情郁结,对孩子也有那么一点影响的,没动胎气还是因为她的药稳固胎气的效果好,可若不让她走出来,长此以往怕是对养胎不利。。 她正想着宽慰几句,叶欢颜已经先一步定定的看着她问:“我才刚回来不到一日您就来这里,恐怕不只是来给我诊脉的吧?” 唐笙抿嘴低着头,微微喟叹一声,点头道:“确实不止,诊脉时其一,不过也是最要紧的,我离开晟王府这段时日一直在担心你和孩子,自然得来看看才能安心,其二是来问问打算你在这里待多久,若是可以,阿珩说想早日启程回郢都,中秋团圆节快到了,他想带你回去和姬沉过一个团圆节。” 现在已经七月了中旬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中秋团圆节,大胤京城和东启郢都距离数千里,坐马车一路回去顺利的话也要半个多月。 叶欢颜微微蹙眉,沉默着没说什么。 唐笙道:“原本是阿珩想来,不过我没让,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想见到他,所以就我顺便问你,决定了何时启程好做安排。” 叶欢颜低着头思量片刻,淡淡道:“后日吧,我再住两日,后日早上跟你离开。” 唐笙颔首:“那好,一会儿我就去和他说,你且在这里住着,后日早上我来接你。” 叶欢颜点头,随她怎么着就怎么着,她已经无所谓了。 叶欢颜既然无大碍,也不需要重新开药,直接吃之前给配好的安胎药即可。 她走后,叶欢颜休息了一会儿,中午时去和叶归云一起用了午膳。 第791章 冰冷的恨意 第二日肃王妃来,陪着叶欢颜说了许多话,全都是各种不放心的嘱之言,对于叶欢颜和元决走到这一步,她也是意料之中,除了唏嘘,倒也没多说什么了。 她临走前,叶欢颜又让她帮着带了一封信给元倾城,元倾城在平王府中养胎,又是现在这个时候,谢家的事情还没完,不方便来叶家见她,她也不方便去平王府,而且以后总还能见的,就没有必要再见这一面徒增离别的伤感了。 肃王妃离开后不久,叶欢颜便去了叶归云那里,陪叶归云下棋说话。 刚下了一子,叶归云便看向叶欢颜道:“听闻晟王昨日进宫后,就把自己关在乾元殿的理政殿之中,已经一日一夜过去了,至今没有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打扰,怕是极为伤情。” 叶欢颜捻着棋子的手僵在半空,面上也凝滞着有些苍白,片刻后才慢慢恢复,若无其事一般下了棋子,低声道:“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好了。” 叶归云打量着她道:“你面色有些憔悴,想来昨夜也睡不好吧?两个人都这般煎熬,也不知道你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只希望你们现在经受的苦到最后都没有白受吧。” 叶欢颜眸中划过一抹坚决,轻声道:“我会让它值得的。” 叶归云见她这般笃定,也只能盼着她得偿所愿了。 为免叶欢颜伤情,他也没有多提元决,继续喝叶欢颜一边下棋一边聊天,都是一些琐碎的话题,中午一起吃了饭,倒也还算温情脉脉。 第二日一早,是离开的日子,叶欢颜还在用早膳,唐笙就来了。 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就着从晟王府带出来的东西,拿上两套换洗衣物便可以走了。 叶归云本来想送叶欢颜出城的,可是叶欢颜没让,只和他在叶家告别。 叶归云将一个盒子递给叶欢颜,对她解释道:“这是去除你脸上胎记的药水,你什么时候想要去除这块胎记就拿这瓶药水洗脸即可,可能会有些刺激疼痛,却并不伤身,更不会伤及其他。” 叶欢颜本来都忘了这件事了,其实现在对她来说,祛除胎记与否,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并不喜欢这张脸,若非这张脸,也不会引来这么多事。 不过既然叶归云给了,她便接过来,垂眸凝视着盒子片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叶归云最后的一句话,有些惊讶:“您……知道了?” 叶归云抿嘴点了点头,却并未对此说什么,既然她不想被知道,他也可以讳莫如深当做不知道,只是给她药水,总得叮嘱一句,免得她有顾虑。 叶欢颜见他只是点头,便也没提及什么,含泪红颜,微微扯着嘴角淡淡笑着,垂眸想了想,把手中的盒子交给了唐笙,然后掀起衣裙缓缓朝叶归云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 “女儿拜别父亲,多谢父亲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言辞恳切,甚是感念。 叶归云上前将她扶起来,然后轻轻地抱了一下她。 放开她后,叶归云手握着她的双肩,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庞片刻,温声叮嘱道:“记得时不时给为父来一封家书报平安。” 叶欢颜颔首:“好。” 叶归云其实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说,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可该说的话这两日都说了,便也没多少叮嘱的了,便忍痛道:“行了,你们今日还要赶路,就不耽搁了,去吧。” 叶欢颜吸了吸鼻子,微微笑道:“父亲保重。” 告完别,终究还是要走的。 叶归云送她出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久久没能转身回去。 马车走了一阵后,叶欢颜终究还是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唐笙想劝她不哭,可总是离别,这一走终此一生都不会回来了,哭一场也是无可厚非的,就说不出来劝慰的话。 倒是灵儿一边给她擦泪一边不忍道:“姑娘,别哭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只要活着,总一定还能再见的,不必这样。” 叶欢颜真的抑制住了眼泪,接过帕子自己擦眼泪,强颜欢笑着。 她想哭也不只是因为叶归云,更多的是因为她要离开了,离开她一度视为归宿的人和地方。 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终归还是出了城门,马车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叶欢颜突然就有一种心被剥离的窒息感。 过了一会儿,灵儿掀开帘子想要看一眼城门,忽然出声:“姑娘,城楼上那个是殿下吧?” 叶欢颜闻言身子一僵,转身掀开帘子一角看向后面的城楼上,已经距离城楼挺远了,依稀可见上面站着一个和士兵衣着不同的人。 虽然看不真切,可就是他…… 她捏着帘子的手紧了紧,目光死死地看着那渐渐缩小模糊的人影,可看了一会儿后,马车转了个弯,就看不到人了。 她终究还是放开了帘子,转身坐好,闭着眼掩去了所有的情绪,连眼泪都没有再流了。 城楼上,人影依旧静如雕塑,那一道目光凝视着远去的马车,那么痴,那么沉,满满都是眷恋和不舍。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墨玄上前低声道:“殿下,已经看不见了,回去吧。” 元决收回了目光,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侧头淡淡的道:“传令前往东境的一切关卡,都给他们放行,不许耽搁,再让赤玄带人前往郢都蛰伏,一则接替青玄在那里布下的暗探势力,二则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之前东启蠢蠢欲动,他做好备战部署,东境不好通行。 墨玄应声:“是。” 元决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了,抬手摸了摸心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远去消失的方向,才转身离开。 姬珩等人就在送君亭等着她们,远远的就看到马车出现驶来这边,待马车近了停下,姬珩才迎上前去,待他走近时,叶欢颜已经被扶着下了马车,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无喜无悲。 似乎有话想和他说,却不想走近。 姬珩便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可还没说什么,叶欢颜忽然上前凑近姬珩。 姬珩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身上一痛,他身子僵住,低头一看,叶欢颜握着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体内,鲜血涌出。 他猛地抬头看向叶欢颜,不可置信。 却在抬眸之间看到叶欢颜看向他时,眼眸中尽是冰冷的恨意。 第792章 无忧 六年后,弗眀山。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郁郁葱葱的草丛边,拿着一根树枝一戳一戳的在数着什么,看衣着装扮是个小姑娘,声音奶声奶气的,让人听着心就发软。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后面不远处响起:“无忧,你蹲在那边做什么呢?” 声音落下,小姑娘扭过头看去,看见来人,眉眼顿时弯起,她赶忙站起来像一阵风一样跑过去,很快就到了来人跟前,仰着头弯着眉眼笑眯眯的。 甜甜的唤道:“灵姑姑!” 来人正是灵儿。 灵儿微微弯腰,看着小姑娘身上到处都弄脏了,声音无奈又宠溺:“你看你,又淘气了是吧?弄得脏兮兮的,跟小花猫似的,来,灵姑姑给你擦擦。” 说着拿出帕子,蹲在小姑娘面前轻轻地擦拭着小姑娘的脸颊上的泥渍,又给擦手,温柔的问:“你蹲在那边做什么呢?不知道刚下了雨,不能跑到园子里玩?很容易弄脏的,一会儿你姑姑看到又不高兴了。” 小姑娘老老实实的让灵儿给擦脸擦手,回答:“数蚂蚁,那边有好多蚂蚁,还很大只,以前没见过的。” 灵儿板着脸道:“真是胡闹,这里的蚂蚁都是有毒的,要是咬到你怎么办?可不许这样淘气。” 小姑娘双手掐腰,天不怕地不怕的道:“我才不怕呢,我又不会中毒!” 灵儿给她擦干净了,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耐着性子道:“那也会疼啊,你不是最怕疼了?上次自己蹭破了点皮还哭了半天,还不长记性。” 打蛇打七寸,小姑娘顿时怂了,她怕疼。 灵儿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好了,你姑姑找你呢,灵姑姑先带你回去洗把脸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见她,不然她看到了又不高兴了。” 听到姑姑找她,小姑娘更怂了,灵儿看着她这模样,觉得特别像鹌鹑。 带小姑娘去洗了脸和手,换了身衣裳,灵儿才领着她去找叶欢颜。 阁楼之上,叶欢颜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叠纸一张一张的翻看,纸上都写了一半留一半,是她自己写的字帖给无忧临摹的,然而这小丫头偷懒,还没临摹几张就不干了。 她随意看完后,抬眸看着跟前乖巧的杵着当鹌鹑的小丫头,凉凉出声:“给你安排了课业,你不好好写却跑出去玩,看你这样子还是弄脏了衣裳了刚换的吧,姬无忧,你皮痒了?” 小姑娘叫姬无忧。 姬无忧头都不敢抬,低声咕哝:“人家只是想出去玩一下,回来再写的,又不是不写,反正最后能写完就好了嘛~” 叶欢颜忽然笑了,不过这笑容落在姬无忧眼里,挺吓人的:“所以说还是我给你安排的课业少了,所以你还能腾出时间出去乱跑,摆明了课业少容易完成,所以玩一场回来课业也耽误不了,你就有恃无恐了啊?” “平时也就算了,这才刚下了雨你就出去乱蹭,行,从明天起我给你安排多加一倍的课业,不写完以后不许吃肉,我看你还敢不敢出去乱跑。” 姬无忧傻眼了。 加一倍课业??? 不写完不许吃肉??? 这怎么行! 她正懵着,旁边的灵儿忽然掩嘴清咳两声:“咳咳!” 好似得了提示醍醐灌顶,姬无忧忽然眼睛一亮,忙扑过去抱着额叶欢颜的大腿,一边晃一边哭喊着撒娇:“姑姑不要,人家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敢半途而废就出去玩,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这么严厉嘛~不要加课业,不要不给吃肉,姨奶奶说无忧不吃肉会长不大的,你忍心么?呜呜呜……” 随着小丫头用力的晃着她的腿,叶欢颜身子也一晃一晃的,她绷着的脸慢慢松软下来,挺无奈的。 忍不住瞪了一眼明显在忍着偷笑的灵儿,灵儿立刻收敛了,一本正经的挺直腰杆。 叶欢颜冷哼,这小丫头一惹她不高兴就撒娇的毛病都是灵儿给教的,自己不会撒娇,倒是教坏孩子。 偏生她就吃这一套,百试不爽。 故作严肃的垂眸瞅着姬无忧可怜兮兮的小脸蛋,她继续维持绷脸,淡淡道:“姬无忧,你再晃的我头晕,我就真的加课业不给吃肉了啊。” 小丫头知道自己得逞了,立刻停下了,不过却还是死死地抱着叶欢颜的腿,仰头甜滋滋的看着叶欢颜笑,嘴巴咧到耳朵边,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姑姑你真好~”娇憨的不行。 叶欢颜瞪她,没好气道:“没骨头了是不是?还不快起来坐好,把今日的课业先给我写完再说,不然我就不好了,到时候有你哭。” 姬无忧立刻听话的不再扒拉着叶欢颜,起来坐到叶欢颜旁边的凳子上,拿起叶欢颜特意给她做的小毛笔开始奋笔疾书,那叫一个认真。 她年纪虽小,可是挺聪明,字已经认的差不多了,现在叶欢颜是让她学写字,已经学了几个月了,倒是写的一模一样,起码看得出是什么字。 叶欢颜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姬无忧和自己相似的面容,满目柔和。 写了一会儿,姬无忧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儿,停下来看着叶欢颜,炯炯有神的问:“姑姑,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叶欢颜挑眉:“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姬无忧鼓着小腮帮,闷闷的说:“也不是不喜欢啊,可是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好多天了,无忧还是喜欢跟着姑姑去没很多去过的地方玩,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好玩。” 叶欢颜思索片刻,依着她了:“那看来你是闷坏了,行吧,那我明日去和你太翁他们说一声,我们过两天就走。” 小丫头闻言高兴了,笑眯眯的点头,心满意足的继续写了。 灵儿这时出声:“姑娘,最近多雨不宜出行,怕是唐老不会让您离开的,前几日还说过这事儿呢,明显想让您多待,您忘了?” 叶欢颜莞尔淡笑道:“他总有理由不让我走,没事,我和他老人家说说就好了,他也就是不想我走,哪次不是这样?又不会拦着。” 灵儿倒是无言以对,唐老对叶欢颜极为疼爱,每次来都好说歹说的不肯让走,也是挺无奈的。 第793章 雨后的晴天 姬无忧一边写着一边提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哼,太翁就是嘴馋,喜欢吃姑姑做的东西才不想让姑姑走,其他都是借口。” 听她一本正经的吐槽,叶欢颜好笑:“这你又知道?” 姬无忧吐吐舌头:“本来就是。” 叶欢颜抿嘴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很是无语表情:“说得好像你不嘴馋,不喜欢缠着姑姑给你做吃的一样,半斤八两的,你也好意思说你太翁。” 姬无忧不吭声了,咂咂嘴,似乎又馋了。 所以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眼巴巴的看向叶欢颜:“姑姑,你今天还下厨么?” 叶欢颜嗔了她一眼道:“你什么记性?是谁昨儿央着说想吃鱼的?我可是特意让你玉儿表姑去后山的那条河里抓的,要不是刚才我去厨房准备做鱼的食材,你以为你能钻了空子偷懒跑出去玩?” 她这也是找麻烦,在这里每次下厨,都得准备很多份,因为一群人要吃,所以工程浩大。 姬无忧想起昨日下午她跟着大家去后山山脚的药田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河里有很多鱼,只是心血来潮提了一嘴说想吃鱼,她都忘了,没想到姑姑听见了,还记得那么清楚,立刻就开心了,扭了一下小身板,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 叶欢颜抿嘴想笑又不笑,没好气道:“知道姑姑疼你你还不乖一些,整日里淘气惹我生气。” 姬无忧心虚了一下,低头不吭声了,继续奋笔疾书,当叶欢颜刚才的话没说。 叶欢颜拿她没办法,这丫头这样,也不知道她这样是随了谁。 无奈的叹了一声,她站起来缓缓走出外面,站在栅栏边上看着外面突然阴沉下来的天。 弗眀山是一处山谷,周围都是山,所以天一阴沉下来,总比其他的地方暗一些。 轻声道:“又要下雨了。” 灵儿紧随出来,见状也挑了挑眉,讶异笑道:“刚刚还以为要放晴了,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就阴下来了,看样子怕是又要下大雨了。” 叶欢颜道:“下就下吧,来一场暴风雨也好,往往都是暴风雨之后才更容易放晴。” 灵儿听着叶欢颜这话,听出了几分别有意味,不过她当做没听出来,只是笑道:“确实是这样。”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着,凝望着暗沉沉的天际片刻,便对灵儿道:“时辰差不多了,你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又胡闹,我去厨房忙了。” “好。” 叶欢颜看了一眼坐在屋里桌边认真临摹字帖的小丫头,会心莞尔一下,随后便走了。 不久后,确实是我下了一场暴雨,这场雨一下就吓到天黑,第二日竟然真的放晴了。 眼瞅着会放晴那么几日吧。 叶欢颜和唐老提了过两日就启程离开的事儿儿,唐老果然不乐意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住的好好的急着走作甚?也不说多陪陪我这把老骨头,再说了,最近多雨路滑,这是出行的好天气?折腾!” 因为医术卓绝懂得养生,唐老虽然年岁上百了,却精神极好,除了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之外,其他的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真比起精气神儿,年轻人或许都不及他。 叶欢颜抿嘴笑着,语气颇为敬重:“本来这次只是来南洹处理商行的事情,顺路来看看您,我也都在这里陪您快一个月了,也该走了,若说雨多,那这几个月南边都是如此,我总不能在这里住到没有雨再走吧,何况,您就是巴不得我一直待在这里,可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住多久再走您都是不开心的,总要走的。” 唐老听言,倒是不说让叶欢颜多留的话了,每年都这样,他也就是舍不得才说一说而已,听言便不说什么了,却忽然很是气恼的骂了一句:“姬沉那混账东西。” 他突然骂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叶欢颜却知道他骂什么,不过是心疼她罢了,所以只是笑笑,没搭腔。 为她那个爹说好话吧,老爷子不高兴,因为不管怎么着,因为慕容璃的事情,再加上她流落在外十几年受苦受罪的,老爷子都对姬沉意见老大,听不得关于他的好话,可她又不能跟着老爷子骂爹,不像话。 唐老憋闷的不行,想起姬沉就来气,加上人见不到,想揍一顿也不行,就更加窝火了,索性一甩头一摆手不想这个混账东西,十分豁达的道:“也罢也罢,随你吧,以后得空再来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反正骨头硬,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来日方长吧。” 说着瞅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心血来潮:“今日也是难得好天气,你回去收拾一下,捎上小无忧,陪老夫去后山垂钓。” 叶欢颜抿嘴笑了笑,老爷子这垂钓的兴致,约莫又是从想吃鱼衍生而来的,她今日又得忙活了。 离开了老爷子这里回到住的阁楼,远远地就看到姬无忧在园子里玩儿,似乎是在踢毽子,还有灵儿在看着她,不过不止她们,还有一个绿衣女子陪着无忧一起。 可能是看到她了,绿衣女子停下,就地朝向她蹦了两下招手:“表姐,你回来啦。” 叶欢颜挑眉走了过去。 走到她们几个边上,叶欢颜吩咐灵儿:“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要去陪老爷子垂钓。” 垂钓的东西老爷子会让人备好,让灵儿准备的无外乎是姬无忧的衣服和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丫头太野了,指不定又得蹦水里玩。 灵儿笑着应声去忙活了。 她一走,叶欢颜目光看向绿衣女子,不过还没说什么,那女子就立刻一脸拒绝:“表姐,那你们好好的和太爷去钓鱼,我去找姑姑了。” 说完就要跑,那样子,好似逃命似的。 可她刚抬腿,叶欢颜就出声道:“等等,你跟我们一起去,多陪陪老爷子,不然这次离开弗眀山,我就不捎上你了。” 绿意女子一听,不跑了,扭头过来哭丧着脸看着叶欢颜,可怜兮兮:“表姐~” 第794章 爱屋及乌 叶欢颜不为所动,板着脸问道:“你自己说说,你回来这一个月可有好好陪过老爷子?” 这姑娘叫唐玉儿,是唐家家主的女儿,按照亲戚关系,唐家主是她表舅,所以唐玉儿称她一声表姐,挺粘着她的,这两年她走哪唐玉儿就跟哪,这次也是和她一起回来的。 唐玉站的十分乖巧,儿委屈巴巴的撇嘴道:“哪里是我不想陪?是我不敢啊,表姐以为太爷对谁都跟你对你那么好脾气啊?他对我和哥哥都可严厉了,我每次凑到他跟前他都吹胡子瞪眼的。” 越说越委屈:“尤其是我,总说我不好好学医,这哪是我不好好学?那没天赋也不是我的错吧?再说了我志不在此,反正我才不要去他跟前惹他心烦,他要是生气了,爹爹又得责怪我不懂事了。” 叶欢颜倒是无言以对了。 唐老脾气并不是特别好,可以说是有些怪,其实也是因为在意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才这般,他中年丧妻,那是他所挚爱的女人,打击可想而知。 丧妻后,他把对妻子的感情倾注在儿女身上,尤其是神似亡妻的幼女唐云清,可唐云清又不顾反对和家族不与朝廷皇室牵扯的规矩嫁给了当时的裕王慕容定,之后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女皆先后离世。 唐云清死后,他把两个外孙女接到唐门,也倾注了所有的疼爱,可也不过两三年,慕容璃就待不住了跑回了大胤,跑回大胤没几年就跟着姬沉私奔去了东启,这也没什么,可最重要的是当年裕王府被灭门,那一个打击几乎要了他的命,若非慕容璃生死不明他放不下,怕是都熬不住了。 唐老真的是一个把爱屋及乌贯彻的淋漓尽致的人,现在几乎是把所有的惦念都给了她这个曾外孙女,十分疼她宠她,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无论她还是她娘亲甚至是她外祖母,能得唐老这般偏爱,主要是长相都遗传了她曾外祖母。 这基因遗传也是绝了。 叶欢颜无奈道:“那你也要多陪陪他老人家,他年纪大了,就喜欢享受儿孙天伦,可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没办法一直陪伴他,只能尽量,我也不让你单独去陪他了,一会儿我们去垂钓,你就跟着,你把心收回肚子里,有我和无忧在,他老人家顾不上对你吹胡子瞪眼。” 唐玉儿想了想,抿嘴点了点头:“那好吧。” 随后又忍不住问:“那表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弗眀山啊?” 叶欢颜道:“后天。” 唐玉儿抿嘴想笑,可叶欢颜比较严肃,她不好笑才出来,只能心里暗暗乐着,她终于又可以出去浪迹了。 可以出去玩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今年十八了,爹娘早就在操心她的婚事了,她是不想嫁人的,可是爹娘不肯啊,她这两年一直跟着叶欢颜到处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欢颜哪里看不出来她憋笑呢,估计心里乐开花了,无奈的瞥着她。 这时姬无忧拉着叶欢颜的衣袖,仰头看着她,笑眯眯的开口:“姑姑,去钓鱼那是不是今晚又有鱼吃了?” 叶欢颜皱眉,瞅着姬无忧的眼神有些嫌弃:“你就知道吃,姬无忧,你知不知道,我养着你的感觉和养猪没区别了。” 姬无忧两只大大的眼睛里仿佛印着好奇俩字:“姑姑你养过猪啊?” 叶欢颜眨了眨眼:“没有啊,做什么这样问?” 姬无忧理直气壮的啐她:“那姑姑你怎么知道养猪的感觉?这不是欺负我年纪小胡扯八道的忽悠我?哼!” 叶欢颜:“……” “噗嗤!”唐玉儿忍不住笑了。 叶欢颜一记刀眼瞥过来,唐玉儿立刻收敛。 叶欢颜这才又看向姬无忧,凉凉出声:“姬无忧,你今晚还想不想吃烤鱼?” 姬无忧立刻怂了,眼巴巴的看着叶欢颜,晃袖子撒娇:“姑姑我错了,我以后都不跟你顶嘴了,你别生气呀~” 叶欢颜戳穿她:“姬无忧,你少来这出,你每次都这样,一口一个知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姬无忧被噎了一下,小小的脑袋耷拉着不吭声了,心虚。 叶欢颜嘴角微微抿着,眉目间尽是无奈,绷起脸一如既往的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勉强维持了一下长辈的威严,稍稍挽尊。 然后就转身走了。 眼瞅着叶欢颜走了,姬无忧一本正经的吐了口气,然后歪头看着唐玉儿,俩人对了一个眼神,然后贼兮兮的笑了,古灵精怪的。 眼瞅着叶欢颜走远,唐玉儿拉起姬无忧的小手:“走吧走吧,去钓鱼啦。” 一大一小牵着手蹦蹦跳跳的紧随叶欢颜去了。 陪着唐老钓了半日的鱼,收获颇丰,叶欢颜又有的忙了。 因为她们要走了,第二日,唐家摆了个家宴,唐家人都聚在一起,在她的事情上,唐家仪式感还挺足的,来的那一日弄了接风宴,现在要走了也弄一个送行宴,叶欢颜是不想要的,可老人家要这样,她也随他了。 好巧不巧的这一日在外浪迹了大半年的唐甘回来了。 唐甘见了老爷子出来,距离家宴还有些时候,他便直接找了她。 打量着叶欢颜的面庞片刻,唐甘淡淡笑道:“有快两年没见过你这丫头了,如今瞧着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也恢复了以前的那份从容,看来这两年心绪还算平和。” 他们其实很少见到,叶欢颜倒是每年都会来一两次弗眀山看老爷子,可他常年不在弗眀山,倒是在外面到处跑,游览山河闲云野鹤的,所以除非刻意,否则是见不到的。 这次也是难得。 叶欢颜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扯动唇角淡淡笑着,继续慢条斯理的煮茶,煮好了给唐甘倒了一杯,淡淡道:“您喝茶。” 唐甘端起茶一边吹了一会儿散热,随后抿了一口,挑眉:“煮茶的手艺比之前好多了。” 叶欢颜依旧只是淡淡笑着,微微垂眸没接腔。 这时,唐甘放下了茶杯,正经严肃的看着她道:“约莫半年前去了一趟邺城,见到了元决,他跟我问了你的事情。” 第795章 他的挂念 叶欢颜眸光微滞,怔愣了一会儿才看向唐甘,拧眉。 唐甘道:“你别担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只说你很好,他也就没多问了。” 叶欢颜神色依旧,只是又垂下眼睑去,不知道说什么,叠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着。 可唐甘看出来,她其实有话想问。 他直接便道:“他也挺好,我只是路过邺城,想到许久不见他了,去找他下盘棋切磋一下罢了,并非其他原因,只是他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总是惦念牵挂,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叶欢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依旧沉默着没说话,可情绪明显不高。 唐甘想了想,又道:“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大胤朝局稳定,他这两年慢慢放权给了他的王叔,现在大胤的政事都是平王在打理,他这样怕是打算去找你了,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叶欢颜闻言,微微凝神,片刻后才扯唇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好准备的,顺其自然吧。” 唐甘微微惊讶:“你现在倒是不担心两国对立了?” 叶欢颜眉目间涌现出几分不以为意,语调冷然:“有我在,对立不起来,现在的大启军政,不是他姬珩的一言堂。” 唐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惊讶什么,片刻后随和一笑:“也罢,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该如何便如何吧,只是难得回来遇上你在,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说他的事,我还得回去沐浴一下再去家宴,就不叨扰你了。” 然后就一气呵成的站起来就要走。 叶欢颜站起来颔首道:“您慢走。” 唐甘摆摆手,闲庭信步的走了。 看着他远去,叶欢颜才坐下,自顾的给自己倒茶,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远处站着的灵儿上前,有些担心的出声:“姑娘……” 叶欢颜抬眸看向她,微微笑着:“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眉目郁结,明显有些心绪不佳。 灵儿想开口劝慰她,可却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压在她心中,已经不是三两句话可以开解得了的。 这些年,叶欢颜并不好过,性情变了许多。 叶欢颜低声道:“我一个人待会儿,你不用管我了,我一会儿自己去赴宴就好,你去看看无忧在哪,好好看着她,别让那丫头又跟着玉儿乱跑胡闹。” 灵儿虽不放心,可她一直是这样,有心事的时候总是想一个人待着,便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她走后,叶欢颜静坐在那里,凝望着外面的山水,目光怅惘,沉静的面庞上,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等差不多时辰了,她才收拾了心情,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去家宴。 今日的家宴上,和乐融融的。 第二日一早,用了早膳,叶欢颜便辞了老爷子,启程离开弗眀山,因为是来唐家看唐老,她没带暗卫来,连月影都留在了南洹城,所以由唐玉儿的哥哥唐回带人送她们出去。 一个月前也是唐回去接她们进来的,弗眀山坐落在绵延山峦的一处山谷之中,说是深山也不为过,不仅道路复杂,还在周围设了机关和烟瘴,并不好出入。 弗眀山距离南洹挺远的,他们走了三日,才抵达南洹城。 南洹城是原本南蛮的国都,当年元决大败南蛮覆灭南蛮皇室后,南洹也就只是南境的一座繁华城池,可在以前南蛮国还在的时候,慕容璃创办了祭月商行,在南蛮有不少生意,南蛮覆灭后也都还在,她如今掌管祭月商行,这次来南洹,就是来处理商行的事情的,不过她跑去唐门待了一个月,事情都是月影在经手。 送她到了在南洹的一处别院,唐回还有事去办,他这次出来本也不只是送她们,所以没待多久就走了。 送走了唐回,叶欢颜这才顾得上询问月影:“事情都办妥了?可有什么岔子?” 月影回话:“主子放心,已经妥了,该清理的人也都清理了,算是杀鸡儆猴,属下也传令下去,不许祭月商行的任何人再卷入各部的夺权纷争之中,此事应该不会再有。” 叶欢颜点了点头,挺满意月影的处置,想了想,又问:“这里如此不太平,大胤朝中就没发觉?” 她这次就是听闻南蛮各部又蠢蠢欲动了,而祭月商行在这里的生意虽然隐着来历,可也是半垄断的状态,影响力挺大的,那些人想要反了大胤,自然需要拉拢,就牵扯进去了不少祭月商行的人,她只能来一趟。 看样子,这次南蛮八部残余势力暗中勾结在一起要搞事情是筹谋已久的,只怕又得乱了。 月影道:“应该是已经发觉了。” 她这么一说,叶欢颜就明白了,估计是大胤朝廷已经派人来处理这件事了,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点了点头,她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和月影不再说话后,一旁静静站着的一个打扮干练的女子掏出了一张折叠着的纸递上,低声道:“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半月前派人送来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叶欢颜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蹙眉看着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喝茶。 此女名叫暮色,是以前凤阁的杀手,姬珩派来在她身边的人,美其名曰保护她和无忧。 叶欢颜很不喜欢她,也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待见。 暮色见她不理自己,也都习惯了,便自顾的禀明:“太子殿下来信是问公主殿下何时回郢都,团圆节还有两个月就到了,问您能否回去一趟,好一起过团圆节。” 叶欢颜微微蹙眉,倒是理她了,只是声音挺冷淡的:“你可以告诉他,我没时间。” “可是……”暮色还想说什么,可刚一开口,就明显感觉叶欢颜气息冷了。 叶欢颜不高兴了,而且是很不高兴。 叶欢颜目光冷然的看着她,缓缓问道:“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话?” 明显不悦的语调有些慑人,暮色立刻低下头去,惶恐道:“属下不敢,公主息怒。” 第796章 习惯了惦念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暮色,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声音凛冽的缓缓道:“你若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滚回你主子那里去,让他好好教你规矩!” 暮色立刻就跪下了,忙道:“属下知错了,公主恕罪,属下今后不会再犯。” 叶欢颜似乎听了笑话一般,轻轻冷呵一声,懒得搭理她了,被这么一搅弄,瞬间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看了一眼月影,给了个眼神,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月影看了一眼暮色,也没说什么,跟着走了出去。 暮色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站起来,看向门口,微微拧眉,随后叹了一声,跟个没事的人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公主不待见她,她也早就习惯了。 这处别院挺大的,叶欢颜寻了好一会儿才在后面的莲花湖里找到姬无忧,那小丫头正在和唐玉儿在湖里划船玩,欢声笑语依稀传来,远远瞧着,还挺开心。 看到她,叶欢颜心底的几分阴郁消散了,眉目也渐渐柔和下来。 月影在后面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双手奉上,低声道:“主子,这是属下这个月整理出来的总账本,您看看。” 叶欢颜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月影,目光又移到她递过来的本子,抬手接过,然后走到后面的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的翻阅账本。 看了几页,她淡淡笑着,看了一眼月影道:“你现在处理这些倒是越来越熟稔了,账目整理的不错,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月影道:“是主子教得好。” 叶欢颜莞尔笑着摇了摇头,倒是颇有几分欣慰的意味儿,不过没说什么,继续看。 月影等在一边看着她翻看账本,片刻后问:“主子既然从弗眀山出来了,那这次打算在南洹待多久?” 叶欢颜一边看账一边寻思着道:“待个两三日吧,然后启程回大启,带无忧去看海。” 听言,月影挑眉:“您真的不打算回郢都?” 叶欢颜抬头看着她问:“回去做什么?给我自己添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月影低声道:“可是您其实也是想回去的,不说陛下记挂您,您也一直记挂着……” 她还没说完,叶欢颜便合上账本淡淡的道:“有些人,不管有多重要,在你还没有能力留在身边的时候,放在心里就好,见和不见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能好,事实上也是如此,没有我在身边他也好好地,至于惦念,我也都习惯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 说着,唇角微微勾起,面色坚定胜胸有成竹的道:“不过也没关系,这都是暂时的,总有一日,我会把他名正言顺的留在我身边,谁也抢不走。” 月影闻言,一时哑然。 叶欢颜不再置喙此事,缓缓站起来,把账本递给她,道:“派人把账本送回郢都。” 月影下意识接过,而后才想起叶欢颜只看了一点,忙道:“你还没看完呢。” 叶欢颜道:“你做事我放心,不需要看完。” 说完便走下回廊凉亭,绕去靠近她们划船的那边,正好她们已经划船靠岸,似乎玩得很开心,姬无忧笑的跟朵花似的。 叶欢颜走近一看,船上堆了很多莲花。 她立刻看向湖里那一片莲花,明显被糟蹋过了。 她眼皮狂跳了一下,立刻汗颜扶额:“谁这么缺心眼,把这么多莲花都给摘了?” 姬无忧拿着一朵花蹬蹬蹬的凑过来,许是在湖里划船弄到水了,头发和衣服又湿了不少,却不忘跟她显摆:“我呀,姑姑,这些都是我摘的,呐,送给你一朵。” 说着把手上拿着的还没开的花苞给她,献宝似的。 叶欢颜瞧着她这豪迈的做派,颇有一种:‘这是朕为你打下来的江山,呐,都送你了’的既视感。 她嘴角又是一抽,挺无语的,皱眉接过那一朵花苞,问道:“你好好地摘了它们做什么?留着放在那里观赏多好,碍着你事儿了?你一天不嚯嚯东西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姬无忧理直气壮的道:“人家想吃莲蓬,可是它们现在才开花,要好久才能长成莲蓬,到时候我们都不在这里了,那我也就吃不到莲蓬了,既然这样,反正是吃不到了,还不如现在摘了花,我还能拿来玩呢。” 叶欢颜:“……” 逻辑倒是不错,可是这得不到就毁掉的臭毛病也不知道哪里染上的! 她正想好好训一顿这死孩子,让她改改这些臭毛病,姬无忧就忽然一脸馋样:“而且姑姑也可以拿来做吃的啊,姑姑以前不是老喜欢拿怕漂亮的花做吃的的么?无忧都可喜欢吃了,香香的,这些莲花长得这么好看,也很香,拿来做吃也一定很好吃。” 叶欢颜默了默,然后瞪她:“你就知道吃!” 姬无忧眼珠子一转,顶嘴:“谁说的,我还知道睡和玩!” 叶欢颜:“……” 这丫头就是故意和她抬杠! 不想和她没营养的斗嘴,叶欢颜吩咐一旁的灵儿:“先带她去收拾干净换身衣裳,别感冒了。” 灵儿一直抿嘴笑着,闻声点了点头,拉着姬无忧就走。 叶欢颜看向抱着一堆莲花也弄得一身水渍的唐玉儿,抬头望了望天,正要让她把花弄去放好后,也赶紧去收拾收拾,才走了两步的姬无忧又问他她:“姑姑,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和小表姑出去街上玩啊?” 叶欢颜低头看着她:“你想出去?” 姬无忧点头:“对啊,无忧刚才在马车上看到街上好多好吃的,味道特别香,无忧想出去吃。” 说到吃的,这死丫头两眼放光,好似上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也是绝了。 叶欢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这丫头想做的事儿,她就没有能真正拒绝的时候,便道:“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过不许胡闹,别跟上次似的,给你出个街,闹得整条街人仰马翻的,还得给你善后,小小年纪,事儿挺多。” “知道啦!” 第797章 无忧失踪 叶欢颜现在不喜欢街上的热闹,所以没有跟着出去,让灵儿跟去好好看着,又派了人去暗中跟着保护,然后就随她们去了。 自己则是留在别院,想办法处理姬无忧辣手摧花弄来的一堆莲花,既然小丫头想吃,她得好好想想用莲花能做什么吃的满足这小丫头。 然而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叶欢颜正在厨房忙活,月影带着一个暗卫匆匆进来,正是派去保护她们的其中一个。 月影带着他匆匆而来,叶欢颜还顾不上问,就听他急忙禀报:“启禀公主,出事了,小郡主不见了!” “什么?”叶欢颜当即一惊,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急急忙忙的问:“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暗卫艰难的回答:“就是……小郡主失踪了。” 叶欢颜面色大惊,脑子嗡了一下,人也往后踉跄了一步,还是月影上前及时扶着才没趔趄倒下。 堪堪站稳,叶欢颜的心却陡然沉下,她压抑着心中的慌乱,连忙死死地看着那暗卫追问:“失踪?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保护好她?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会失踪?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听见叶欢颜怒极的斥责,暗卫忙跪下:“公主息怒。” 叶欢颜脸色阴郁的厉害,像是压抑着的情绪要涌出来了,月影见状忙道:“主子,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您也冷静一下,先问清楚怎么回事,找到小郡主再说。” 叶欢颜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寻回了几分理智:“对,先找到人……” 她说着,忙看着暗卫出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有,现在是如何的情形?” 暗卫回话道:“适才城中出现了一场动乱,具体如何属下等还没搞清楚,只是有人在城中杀人劫掠,小郡主在混乱中走丢,不过暮色姑娘已经带人在寻找小郡主的下落,公主放心,人一定会找回来的。” 叶欢颜闻言便明白了,若只是走丢倒也不怕找不回来,可若是出了动乱,联想近来的情况,必定是有预谋的作乱,那些人制造了了乱子,定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就怕有什么危险。 叶欢颜也不再多问了,对月影道:“跟我出去找人。” 说着便解开了身上绑着的束袖带子,带着月影急忙出了别院,去城中一起找人。 可因为不久前出了动乱,闹了几条街,且还是最繁华的那几条街,那些人烧杀掠夺的弄死了不少人,弄得人心惶惶,官府下令戒严盘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听闻死了数百人,那情况比叶欢颜刚刚以为的严重多了,叶欢颜立刻去堆积尸体的地方查看了被杀的人,还好其中并没有姬无忧,又在城中找了一圈,一直找到天黑,可都没找到姬无忧。 …… 与此同时,南洹城往北近六十里外的黎川城。 黎川位于兰定河边上,是原本南蛮临近大胤的边城,南蛮覆灭后归属大胤,因为靠着一条河流,又十分宜居,如今倒是发展的挺繁华。 某处别院内。 元决坐在桌案后面,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有些凝重肃穆,眉头微微蹙着,已经而立之年的男人,比之六年前多了几分沉着。 他在看不久前刚送到的南蛮残余各部现在的动向密奏,这几个部族本身喜好掠夺嗜杀成性,这些年休养生息才安分下来,如今估摸着是休养过来了,已经拧成一团,若真的闹起来,怕是又得乱一场了。 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看完后站起来,走到一边的的一个羊皮地图前面,地图上绘制的是南境的,他凝神看了许久,心中思索着如何处理这次的事情。 正寻思着,墨玄匆匆进来。 急忙禀报道:“启禀殿下,南洹那边出事了。” 元决闻声转头看向他,挑眉,声音沉凛:“出什么事?” 墨玄道:“刚才收到南洹送来的传书,说是今日南洹城内发生了一场动乱,有一伙人伪装成百姓在城中作乱,烧杀抢夺,死了不少人。” 听言,元决眉头拧的愈发紧,沉声问道:“现在如何了?” 墨玄回话:“南洹官府已经封城盘查,只是还没有查到什么,那伙人闹了一场后就沉寂下来,不知道是潜伏在城中了还是趁乱跑了。” 元决想了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入夜了,而且既然事态平息了,就不必连夜赶去,现在南洹周围怕是都不太平,也不好赶夜路,便道:“先下令让他们继续封城,再令周围各城也封锁盘查出入的人,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本王明日便前往南洹。” 墨玄应声退下:“是。” 墨玄退下后,元决继续转身看着羊皮地图,凝视着南洹的位置,之后又看着各部所在的位置。 凝神思索了许久,差不多有了计较,他便不再 看着了,收敛心神,转身走出外面。 天黑了,外面却到处都清晰可见,不只是因为烛火灯光,也因为今日正好是六月十五,月圆,这皓月当空的景致,倒是挺好看。 他抬头凝望着天空,神色恍惚,月光笼罩在他身上,仿佛凝结出了一层银辉,甚是醉人。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会不会在和他看着同一轮明月。 他站了许久,久到墨玄已经去传令,又吩咐人准备好明日前往南洹的事情折回来了,他都还是一动不动的。 墨玄默默地站在他后面,不做打扰。 他知道,元决又在想叶欢颜了。 元决似乎是感觉到了墨玄在后面站着,忽然转头过来,看着他问:“赤玄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墨玄低声回道:“回殿下的话,尚未。” 元决微微拧眉,垂首凝思。 墨玄低声道:“殿下,娘娘本身回到郢都后就踪迹成谜,若是娘娘人不在郢都,赤玄是探听不到她的事情的,没有消息传来,只能说娘娘现在人并不在郢都,等她回去了,赤玄就会有消息来了。” 赤玄这些年一直在郢都,可叶欢颜却并不是,她来去无踪,唯有回到郢都的时候才会有些许踪迹可以探听到,其他的不管怎么探查,都不知道她人在何处。 第798章 踪迹 元决自然知道这一点,这些年也都是这样,他很少收到关于她的消息,因为她人根本不在郢都,有时候一年也回不去一次,赤玄蛰伏在那里,根本探查不到多少关于她的事情,却也没法追踪她的去向,他其实习惯了,可总还是想要知道更多,然而她的音讯真的是寥寥无几。 也不知道她常年不在郢都又会在哪里,虽然半年前见到唐甘,唐甘说她挺好,可他还是挂念,也害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会不会已经放下他了? 这几年大胤朝局并不算稳定,尤其是刚开始的那两年,他费尽心思,用了几年才彻底将大胤全部掌控在手中,彻底稳定了朝局休养生息,本想把朝政慢慢移交给平王,他就可以去找她了,可是这边又出了乱子,他不得不来一趟,又得耽搁。 墨玄低声道:“殿下其实也不必的担心,娘娘只是常年不在郢都才没有消息,可她作为东启公主,身边不缺人保护,绝对是平安无忧的,等殿下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再去寻她,一定能寻回她的。” 元决抿嘴没说话,他知道她会被保护的好好的,可是他每每想起她,总会心中不安,他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这些年常年不在郢都,那是她当初选择离开他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去的地方,她是在那里待得不开心了么?这些年她究竟过得好不好? 或者,她其实只是不喜欢东启郢都和皇族的拘束,所以跑出去游历山水了吧。 这原本才是她想要的,当初她就一点也不喜欢待在邺城,不愿卷入皇室纷争里,甚至是厌恶的,恨不得逃离他逃离那个充满罪孽的地方,只是因为对他有了情意,才摒弃自己向往的自在和他回到邺城,可最终,他也还是没能留住她。 她回到郢都,应该再不会有人可以拘着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自然也能去做她曾经想做的事情,踏遍山水无拘无束,看遍世间风土人情,若是这样,其实也挺好。 他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侧头对墨玄道:“我这里没事了,你退下去休息吧。” 墨玄想了想,拱手垂眸道:“那殿下也早些休息,明早还得前往南洹呢。” 元决嗯了一声,他就退下了。 他走后,元决继续静立在那里仰望月空,眼中映衬着天上的明月与星空,深不见底。 满腹的心事。 …… 从白天到深夜,发动所有能用的人,甚至和官府联合,找遍了整个南洹城,几乎每个角落都找过了,叶欢颜都没能找到姬无忧。 叶欢颜又怕又累,可谓身心俱疲,终于撑不住倒下,被月影扶着回到别院的。 躺着缓了一阵,才慢慢恢复了点精神。 灵儿就守在她身边,她一醒来,便端着一碗粥给她道:“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吧,这是刚才厨房的厨娘熬的粥。” 灵儿其实不比叶欢颜好多少,不仅身心俱疲,还受了伤。 姬无忧当时本来和她在一起的,可因为她没有武功,不仅没能护住姬无忧,自己也受了点伤,要不是及时被唐玉儿救下,都丧命在今日那场乱子里了。 当时场面太混乱,因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随行的暗卫大多顾着和那些作乱的人厮杀,只有少数暗卫护在她们身边,可因为作乱的人四下八方的出现,见人就杀,弄得街上百姓都疯了一样乱串逃命,护着她们的人只能又分心去应付这些人,她和姬无忧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了。 她就一转身姬无忧就不见了,她都要崩溃了,之后撑着伤也在外面找了好久,后来因为心慌不安自责,又有伤在身晕了过去,被送了回来,也才醒来不久。 叶欢颜顾不上吃东西,缓了一阵想起发生的事,忙坐起来拉着灵儿就问:“月影她们呢?都还在找是不是?还没有消息么?” 灵儿面色也很是焦灼凝重,抿嘴低声道:“姐姐和暮色还率着暗卫和祭月商行在南洹的所有人在找,不过尚且没有消息。” 说着,她宽慰道:“不过姑娘暂且不用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郡主一定会没事的。” 叶欢颜死死地咬着唇没说话,抬手抱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想到了姬无忧现在下落不明的处境还是别的什么,当即一副挣扎压抑的样子,面色隐忍又痛苦,仿佛什么被尘封的东西将要涌出来压着她,有些喘不过气。 见状,灵儿面色一惊,忙放下粥在一边,上前一些坐在叶欢颜身边环抱着她急忙安抚道:“姑娘,你不要这样,你先冷静下来,你放心,这么多人都在找呢,没找到说明人活着,小郡主这么聪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有事的。” 许是听了她的话有所安慰,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情绪崩溃失去理智,叶欢颜慢慢地冷静下来,面色也稍稍缓了过来。 她平复过来后,灵儿松开了她,挪过身子端过刚才那碗粥上前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吧,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算要找小郡主,也得吃些东西,有了力气才能找人啊。” 叶欢颜也感觉到自己很饿,浑身都没力气,除了心累,确实也是体力不支的缘故,而她不吭在这里等消息,还得出去找,便接过那一碗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灵儿看着,生怕她呛着,还好吃完了一碗也没呛到。 这一碗是不够果腹的,只是叶欢颜已经没了继续吃的打算,把碗给她后就要下床准备出去。 灵儿见状,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月影匆匆回来了。 “主子。” 叶欢颜见她,忙鞋子都不穿就下床上前拉着她问:“怎么样了?找到了么?” 月影摇头:“还没有,不过发现了一件事,或许和小郡主有关。” 叶欢颜定了定神:“什么事?” 月影道:“属下刚才从南洹官府那里得知,城中有十几户人家今日也丢失了女儿,都是和小郡主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那些人家也在城中找过都不见,后去官府认尸也都没有找到尸体,所以这些小姑娘都和小郡主一样不见了。” 叶欢颜心下一惊,缓缓松开了月影的手,拧眉沉思着什么。 第799章 亲自追寻 这么多小姑娘一起在混乱之中不见,那就不是偶然了,而是被人抓了,只是不知道抓她们的究竟是什么人,是和今日那些作乱的人一伙的,还是有人趁乱拐卖孩子。 而且,一个姬无忧失踪找不到,或许还有可能被藏在城中的什么的地方被忽略了,可十几个一起的话就不好藏了,所以极有可能她们已经不在城中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竟然一直在城中找,白白错过了这么多时间。 灵儿上前忙道:“姑娘,若是如此,怕是这些小女孩和小郡主一样都是被抓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小女孩都同时不见的。” 叶欢颜看了一眼灵儿,道:“我知道。” 随后想了想,一副冷静沉着的对月影吩咐道:“你立刻去找南洹官府的人,询问四门今日守城的士兵,在动乱出现后到封城之前,有没有人可疑的人和车队出城,尤其是带着和无忧差不多年的小姑娘的。” 月影应声就退下去了。 她走后,叶欢颜想了想,吩咐灵儿:“灵儿,你再去让人给我弄点吃的,我还没饱。” 听言,灵儿就知道叶欢颜打算一会儿自己追出去找,所以要吃东西补充体力,知道拦不住,灵儿也没说什么,去让人给叶欢颜多弄一些吃的来。 不久后,弄好了吃的,叶欢颜便开始继续吃东西,灵儿也坐在一起吃,正吃着,月影匆匆回来了。 一回来便回话:“主子,问到了,今日城中动乱出现之后到封城之前的那段时间里,确实是有一个车队从东门出城,其中有三辆挺大的马车,据说三辆马车加起来目测绝对能装得下失踪的十几个小女孩,因为车队的人说拉的是货物,当时还未下令封城戒严,所以并未盘查直接放行了,只是按照守城士兵的说法,也就只有他们最可疑。” 叶欢颜闻言放下筷子问:“东门?东门出去可以去什么地方?” 因为来过多次南洹,月影对这边还算熟悉,想了一下便回道:“往东北正是我们来时经过的百叶城,东南是娑阳,不过东门出去不远也有岔路可以北上南下。” 叶欢颜沉思一会儿,下定论道:“既然从东门离开,就没道理绕一圈再北上南下,极有可能是去百叶或是娑阳了。” 之后便吩咐道:“你立刻飞鹰传令去百叶和娑阳,让那里的人盯着城门来往的人和车队,凡有可疑者全部拿下,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再召集所有正在找无忧的人回来,让商行的人都不必再找,暗卫留一些在城中继续盯着,剩下的一会儿分成两批,一批跟着我们追去百叶城,另一批让暮色和子辰带往娑阳追去。” 暮色是姬珩派来跟着她的人,而子辰是姬沉派来保护她的暗卫首领。 月影领命就要下去。 叶欢颜想起什么又叫住她:“等等,做好安排后,让大家先吃点东西果腹,找了一日大家都累了,虽说事情紧迫不能休息了,可也总得吃些东西,你做好安排后也回来吃点东西,还有玉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找着呢,叫她一起回来。” 月影愣了一下,然后又行了个礼应下,出去了。 叶欢颜这才对灵儿道:“你有伤在身,就不要跟着我们去了,好好在这里养伤,等我们回来,放心,我会把无忧找回来的。” 灵儿虽然担心,可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若是没受伤跟去也没事,可她受伤了,去了也是添麻烦,再不愿意也只能如此了,便点了点头。 临近亥时,月影才领着唐玉儿回来。 唐玉儿眼睛红肿,估计是一边在找姬无忧一边哭,要不是叶欢颜让月影把她找回来,估计今晚是不会想到回来的。 她很自责,当时她也在,可因为看到作乱的人杀人,她看不下去了就冲过去跟那些人拼杀,没顾得上姬无忧和灵儿,结果就出事了,要是当时她没冲出去而是和姬无忧待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让姬无忧失踪。 叶欢颜是想让她待在南洹的,可是听闻叶欢颜有了姬无忧的下落,打算亲自追去,自然不肯自己留下,她本身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会武功的,而且很厉害,她自认为姬无忧走丢也有她的责任,她一定要跟去找人。 叶欢颜没辙,只能任她了,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等大家都吃了东西稍作休息,午夜之后,叶欢颜直接趁着月色带着月影和一伙暗卫策马出了城,往东北面的百叶城追去,而唐玉儿带着暮色子辰及另一半暗卫往东南娑阳城去。 第二日。 本来打算天亮启程前往南洹,因为早上又被一些临时送达的有关各部情况的军政密奏耽误了时辰,处理部署完这些已经巳时了,元决不想耽搁时间,因为早上送来的密报中也有南洹的情况,说是死了不少人,而作乱的人尚且没抓到几个,那便是隐患,自然事态紧急,便东西都不吃直接起程前往南洹。 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已经是午时了。 见前面有一处酒楼客栈,墨玄追上元决的马,大声提议道:“殿下未曾吃早膳,不如到前面先吃些东西再赶路吧,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元决拒绝:“不必,去到南洹再说。” 墨玄却不死心的劝道:“殿下,还是吃一些吧,您素有胃疾,太医说尽量不要饿着,不吃早膳已经是不妥,如今是午时了,先吃些东西果腹吧。” 这些年元决老是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时常饿着肚子,有时候是没胃口,有时候是没时间,久而久之落下了一些胃疾,虽说不算严重,可还是不宜饿太久,伤身伤胃。 元决想了想,倒也听他的劝说,转道进了岔路那边的酒楼客栈。 这是一家供过路人歇脚住宿的客栈,当然也有吃的,只是肯定远远比不上元决素来的饮食,还好他并不挑嘴,在京中自然讲究,出来外面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第800章 相像 简单的吃了一些,元决便静坐着等其他人吃完,也不催促,他昨夜又没睡好,早上起来得早,折腾了一上午,现在有些累了,也可稍作休息养养神。 墨玄随着也吃好了,忽然尿急,便忙对元决低声道:“公子,属下去解手,先离开一会儿。” 元决正闭目养神,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墨玄便起身去了询问店家茅房在何处,其他随行的手下护卫凡有三急也陆续去了,可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墨玄都没回来。 元决听到大家都回来了,便睁开眼环视一下,不见人,正要问旁边的一手下,墨玄便匆匆回来了。 然而一回来,还没和元决说什么,便对一群手下下令,让他们立刻将客栈包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虽然不明,可大家都照做了,很快把客栈出入的的地方都守好,不让任何人出入。 这里正是客栈一楼,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客人,掌柜和伙计也都在忙活,立刻就被这一阵仗吓到了,纷纷惊慌起来,掌柜的想过来问怎么了,被墨玄示意一个手下拦住,让所有人也不许妄动。 吩咐完这些,墨玄才走到元决面前。 元决虽然也不明,可也默许他安排了一切,见他上前来才问:“怎么回事?” 墨玄拱手道:“公子,这客栈不简单,恐有贩卖孩童之行径。” 说着,他稍一思忖,整理了措辞,简单解释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他去后面茅房解手,本来很快就好了,可走回来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布衣妇人,那妇人从另一端的厨房出来,看着应该是客栈的人,手里端着一些吃的,撞上他时神情有些紧张,说了一声冲撞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他是暗卫出身,天生就比常人敏感一些,觉得那妇人不对劲,下意识的就悄然跟去,就发现那妇人绕了个弯,走到客栈那边的一处屋子前面,进去之前还鬼鬼祟祟的看了一下周围,这才拿着钥匙开门进了里面。 墨玄觉得那处屋子看着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一处柴房或是堆积杂物的屋子,而那妇人端着一大盆吃的进去,像是给什么人送吃的,他就觉得里面估计是关着什么人,妇人拿着几个碗,怕是也不只是给一个人吃的,就悄然上了那间屋子的屋顶一探究竟。 上去揭瓦一看,果然里面的陈设看着像是堆积杂物的屋子,可却没人,倒是地上有个入口,明显另有玄机,隐隐还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哭声和骂声。 他立刻就进了屋子,悄然进地下室的入口,这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关着六个孩子,看着都是几岁大的小姑娘,她们缩在一起害怕的哭着,有一个还躺在一边像是昏睡着,头上包着一圈白布。 那妇人正在一边拿着一根竹编吓唬她们不许哭。 墨玄立刻就察觉是怎么回事,将那妇人点了穴道控制住,逼问确认那些孩子是否拐卖的时候,就立刻回来元决这里了。 果然元决一听,脸色就变了。 而就在这时,客栈掌柜的和伙计们估计是听到了墨玄对元决的禀报,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就撒腿要跑,可是他们哪里跑得了,刚一动就被控制住了,怎么挣扎叫喊都无用。 元决冷沉着脸站起来,对墨玄道:“带我去看看。” 墨玄立刻带他前往,可刚走出后门,就撞上几个大汉,手里都拿着棍棒或是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估计是听到刚才那几个掌柜伙计的叫喊闻声而来的,看到他们主仆,明显的来者不善,那四个汉字面面相觑,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抡着手里的家伙冲过来,要拼命似的。 墨玄上前,三两下就把人都撂倒了,让后面跟着的手下留下两个看着这几个汉子,墨玄继续带着元决前往那间屋子。 当走进下面,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女孩时,元决的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至极。 墨玄立刻解了那妇人的穴道,厉声问:“说,这些孩子都是从哪里抓来的?” 哪妇人连忙跪着惊惶哭喊道:“饶命啊,我什么都被知道,只知道这些孩子是抓来的,就在这里关一两天,之后是要被送去别处的,可是究竟是从哪里来送哪里去我真的不知道。” 听言,元决只是目光沉凛的看着那妇人,不言语,倒是墨玄立刻就厉声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大胤律例明言禁止贩卖人口,凡有所为着死罪,你们竟然敢拐卖幼童,活腻了是不是?” 那妇人立刻被墨玄的话吓了一哆嗦,然后急忙否认辩解:“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客栈洒扫的,这些孩子都是被人送来后掌柜的让关在这里的,我只是听命照看她们,给她们送吃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掌柜让我这么做的啊,这位公子明察啊。” 听她这样说,墨玄明显的不信,正要用手段逼问,元决开口了:“先别管她,把这些孩子带出去安抚好,过后再审问外面那些人,她不知道,总有人知道。” 墨玄只好先作罢,不管那妇人了,让一个手下上前制住她带她出去,才上前尽量好言安抚那些被吓得不轻的小女孩,声称他们是官府的人,是来救她们带她们回家的,那些孩子才勉强少了些戒备没那么怕了。 见她们不怎么怕了,墨玄这才叫来后面的一个手下带她们出去,自己则是走到一边要抱那个昏睡在地上的。 可刚把那昏睡的小姑娘扳过来看到正脸时,墨玄有些吃惊。 然后下意识的就转头叫了一声:“殿下,这……” 元决本来已经转身要出去了,听到墨玄叫他便停了下来看过去。 墨玄也不知道怎么说,就看着元决,面色挺怪的。 元决见他如此,略有些狐疑,抬步走了过去。 待元决走近,墨玄才指着那女孩苍白的脸,低声道:“这小姑娘的样貌,竟有些像娘娘。” 元决看去,也瞬间愣了神。 确实是挺像的,尤其是眉眼。 第801章 姬无忧的威胁 元决愣神凝视片刻,才敛起心神,注意到人是昏睡不醒的,又扫了一眼她头上裹了一圈的白布,淡淡的问:“她怎么了?” 墨玄检查了一下,顺便还探了一下呼吸,之后才回答:“应该是头部受了伤才昏迷的,呼吸平稳,想来无大碍。” 元决闻言微微颔首,面色如旧的淡淡吩咐:“先把她抱出去,再让随行懂医的暗卫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出去了,墨玄也忙抱起那孩子跟上。 出去后,元决就立刻亲自审问了客栈的掌柜伙计和那四个汉子,用了些手段,倒是让这些人吐的差不多了,不过他们估计只是办事的,知道的也不算多。 原来这个客栈表面上是个来往过路人的落脚处,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地,他们上面应该是有一个专门贩卖人口的组织,专门掳掠妇女孩童辗转贩卖以作盈利,具体如何他们不知道,这客栈的人只负责看管照看送到这里等待转去别处的人,其他的他们都管不着。 而那四个汉子不是客栈的人,是负责带这些孩子去指定的地方与人接头转手的,他们是天亮之前把人带到这里来的,因为昨日南洹的动乱,不仅南洹周围的城池都严查出入的人,连道路都设了关卡,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能先停留在这里,原本打算等风声过了就把这些孩子转送到下一个地方,没想到就这么栽了。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孩子是昨日从南洹拐来的。 这些人只知道这么多了。 遇上这么一桩事,元决自然不能不管,不过此事明显不是一般贩卖人口的案子,背后恐怕不简单,所以不能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不然就不好往下追查了,这些人问不出多少内幕来就可以看出他们上面的人防范之心很重,所以就算是按照这些人招供的这条线,也揪不出多少来,得详细追查。 既然让他遇到了,他自然要把这些毒瘤连根拔起,不过得从长计议。 他得先去南洹再说。 审问出了这些事情,命人看好这些人,元决这才走出外面,正好看到墨玄走来,便询问墨玄:“那些孩子呢?” 墨玄道:“都安置在那边的屋子里,属下已经安抚好她们,给了她们吃食,倒是都不那么怕了,属下询问了一下她们,虽然她们说不明白,可属下听了个大概,这些孩子约莫是昨日南洹动乱时,那些人趁乱拐走的。” 说着,墨玄有些狐疑道:“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拐卖他们拐卖的都是一些女孩,这倒有些不同寻常。” 一般来说,拐卖的都是孩童妇女,妇女一般是拐卖给人做媳妇儿或是卖给qing楼ji馆赚钱的,而孩子有男有女,可男孩居多,毕竟有些人没有孩子,就喜欢养来传宗接代什么的,女孩子嘛,他就想不明白了。 元决微微蹙眉,寻思了片刻,淡声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把这些女孩养大调教好,用处大着呢。” 墨玄闻言,倒是一时间哑然无声了,倒是他想得简单了。 元决想了想,道:“既然是从南洹拐出来的,去南洹时一并带上即可,到了那里再帮她们寻找家人。” 墨玄颔首:“是。” 元决心思一动,低声问道:“那个受伤的呢?” 墨玄忙回道:“受伤的那个在另一个房间,属下已经让人给她看过,说是撞上伤了头才昏迷的,应该等她醒来就无大碍,已经给她重新包扎好了。” 元决闻言微微颔首,凝神思索片刻,道:“我去看看。” 墨玄应了一声,带元决去了。 那受伤的小姑娘被安置在一间客房里,还在昏迷着,元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前坐在床边看着。 这小丫头的面容虽然稚嫩,可是真的依稀看得出有些像她,尤其是眉眼。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得出这样一个和她有些像的女儿来,又给他遇上,还救了,也是有缘分。 墨玄在一旁低声道:“殿下,这孩子的衣着瞧着比另外那些孩子的要好,都是用名贵布料裁制而成的,还绣了精致的图案,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上的,看着也是娇贵得很,想必身份非富即贵。” 元决闻言打量着这孩子,倒也看得出来了。 他看着这孩子的面容,正凝神不知道想着什么,孩子就忽然嗯哼一声,弯长的眼帘微微颤动,有醒来的迹象。 元决忙敛起心神,看着她,果然人就醒了。 姬无忧一睁眼,懵懵懂懂的呆愣了一下,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打量着所在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元决,她一个激灵,猛地就坐起来往里面退去。 可能是头痛,她挪进去后抬手摸了一下头,嘶了一声,小表情有些委屈,不过只是一下子就收起了委屈,防备警惕的看着床边的两个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冲他们嚷嚷:“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抓我?还把我弄伤,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耳濡目染的原因,小丫头嚷嚷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气势,只是年纪小,而且有些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的,显得没什么威慑力 元决没想到她一醒来就来这一出,微微挑眉,有些许诧异。 墨玄听言看了看元决,正要和她解释,姬无忧又忙着一本正经的出言恐吓:“我告诉你们啊,我姑姑可厉害了,你们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姑姑一定会很生气,惹我姑姑生气你们可就倒霉了!” 威胁人的时候还挺像回事。 元决又继续看着她不说话,饶有意味。 墨玄想解释来着,可是见元决看着她不说话,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他便也沉默着了。 姬无忧煞有其事的威胁了之后,见他们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仿佛明白了硬的不行,干脆来软的,换了个语气,故作镇定的说:“还有,我家里有很多银子,你们抓我不就是想拿我卖银子么?你们把我放回去,想要多少银子我姑姑会给的,但是要是把我卖了,我姑姑找不到我一定不会罢休,她可是会杀人的!你们怕不怕!” 听言,元决笑笑,终于开口了,却是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顾着这是个孩子,元决声音尽量放缓,墨玄听到微微侧目,元决这些年几乎没有这么好的语气与人说话了。 小姑娘又凶又怂,吸了吸鼻子冲着他嚷嚷:“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啊?你赶紧把我放了,你想要银子我家里有很多,但是你要是敢把我卖了,我姑姑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凶巴巴的模样,落在他眼里,竟觉得灵动可爱,莫名的喜欢。 第802章 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元决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是救你的人,那些抓你的人已经被我抓起起来了,所以你不用这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姬无忧小脸呆了呆,看看他们再看看所在的地方,倒是卸下了几分防备 ,皱眉瞅着他问:“真的?” 元决反问:“你看我像是坏人?” 姬无忧振振有词的道:“坏人不一定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的坏人可比能看得出来的坏人坏多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姑姑说了,不能轻易相信不认识的人,我又不认识你, 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小姑娘应该是被人精细教养过的,虽然年纪小,可说话的逻辑倒是十分清楚明白,说的也颇有道理,就是稚声稚气的挺有反差,让人只觉得有趣。 她这昂着小脑袋振振有词的模样,挺熟悉,让他想起了她。 元决嘴角微微抿着,眉宇间却柔和了许多,低声道:“我真的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救了你还有与你一起的几个孩子,过后我会送你回家,不过你家里教你的也没错,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之人,你也可以不信我,这都无关紧要。” 姬无忧撇撇嘴,看着他的目光虽然质疑,可倒也没那么防备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没有那么多心思,感觉到了善意就很容易卸下心防。 防备心消减了一些后,她才又想起自己头上的伤,忙抬手捂着伤口的地方。 见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头,元决问:“伤口痛了?” 姬无忧听言,立刻冲着他就没好气道:“你这个人是不是傻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人家头都撞伤了,当然疼啊!” 呛完这一句,姬无忧微微瘪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委屈起来,吸了吸鼻子,好似就要哭出来了。 元决见状,挑眉问:“你怎么了?这是想要哭?伤口很痛?” 姬无忧委屈巴巴的憋嘴咕哝,带着几分要哭不哭的腔音:“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被抓了也就算了,还被撞伤了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傻……” 元决:“……” 他正无语,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后,又操起了心:“我就这么不见了,姑姑肯定担心坏了,现在肯定在找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急哭了……” 她说着说着,忙的又看向元决,闪着含泪的瞳孔眼巴巴的瞅着他,乖巧又礼貌:“这个好看的叔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离南洹远不远啊?你能不能快点送我回家?我姑姑找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的,我不能不见太久,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然后又很认真的许诺:“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家里还很厉害的,也有很多很多银子,我一定让姑姑给很多银子报答你的。” 元决诧异的看着她,这小姑娘是真的挺厉害的,别的小姑娘经历这么一遭怕是都吓坏了,其他那几个就是,她倒是胆子挺大,也很聪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以利诱之为自己寻求回家的法子,不过最重要的是挺懂事的。 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不需要银子。” 姬无忧忙又说:“那别的也行啊,我家里什么都有的。” 元决轻声道:“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救了你们,稍后会送你们回家的,所以小姑娘不用担心,也不用想着怎么报答我,这也算是我应该做的。” 这丫头既然是南洹的人,也是大胤的子民,也就是他的子民,把她送回家是应该的,何况,她长着这样一张脸,难免恻隐之心。 小丫头又一副乖巧的样子,笑眯眯的说:“谢谢好看的叔叔,你真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元决:“……” 这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这时,小丫头又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问:“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管饭么?” 元决闻言问她:“你饿了?” 小鸡啄米:“嗯嗯,很饿,饿的都没力气了。” 元决闻言转头看向墨玄,墨玄会意,转身去拿吃的了。 姬无忧委屈巴巴的摸着头,可能是因为痛,有些苍白的小脸上丧丧的,没什么精神,摸着自己头上缠了一圈的白布,不太喜欢,就皱着眉头问元决:“好看叔叔,这个不能解开么?包的我好难受。” 元决道:“不能,你头上受伤了,擦了药,要缠着这个遮住才行,等好了才能解开。” 姬无忧长这么大,一直被保护的特别好,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磕破皮,没有伤过脑袋更没有伤得那么严重过,也不知道伤了头要包着一圈东西,听言便懂了,闷闷的点头:“好吧。” 元决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受伤?怎我看其他小姑娘都好好的,就你一个人伤了脑袋,这是为何?” 姬无忧握爪,一脸愤愤道:“是这样的,我被抓走后想逃跑,姑姑给我身上的带了一个香囊,里面都是毒粉,让我遇到坏人就撒向他们,我就给他们撒了,然后立刻就跑了,可是跑了没多远就被逮回去了,就咬了逮我回去的那个人,然后就被那个人用力的甩到地上,撞到头了,然后我就特别疼,然后就晕了。” 所以她现在不只是头上痛,身上也磕到了不少地方,只是都没有头上的伤痛而已。 元决和她交流了这么久,还真的不敢再将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孩童来对待了,所以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这小丫头胆子太大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这样了,会惹怒坏人的,对你自己很不利,尤其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惹怒了可不会只是把你摔在地上这样简单。” 姬无忧立刻反驳道:“才不会有以后呢,这次是意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好多人杀人,然后就乱了,特别特别乱,我就和她们走散了才被这些坏人抓了的 ,不然平时会有好多人保护我的,那些人才不会有机会靠近我,而且有了这一次,以后姑姑一定把我看得更紧了,才不会再有下次了。” 元决沉吟着点了点头,可还是道:“那你也要记得我的这些话,没有坏处的。” 姬无忧认真的想了想,轻咬着小嘴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道:“记住啦。” 第803章 亲切 不多时,墨玄端来了一些吃的,姬无忧饿得不行,立刻饿死鬼投胎一样扑到吃的上了,可吃了一口就停下了,含着一嘴东西皱眉,眨了眨眼,又看看元决,再看看墨玄。 她这样的反应,让元决和墨玄都有些奇怪。 元决正要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挺勉强的开始咀嚼嘴里的东西了,然后又勉强的咽了下去。 姬无忧苦着一张脸瞅着跟前的食物,好似噘了蜡一样苦哈哈的说:“这是什么啊?一点也不好吃?。” 这些吃的都是客栈厨房现成的,准备给过路的客人吃的,墨玄只是去热热了一下就拿来了,自然算不上多好,可也不至于难吃,到底是客栈做了给客人吃的,只是这丫头显然家里真的非富即贵,所以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吃这些不习惯也正常。 元决挺有耐心,道:“不喜欢?那我让人再给你做一些好的。” 说着就要转头吩咐墨玄。 可他还没开口,姬无忧就急忙道:“叔叔不用啦,我吃这些就好了。” 元决侧头回去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如果不喜欢不需要勉强,我可以叫人去给你做。” 姬无忧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很认真的表情,郑重其事的道:“不是不喜欢,是我以前没吃过这样的,可是没关系,我姑姑说过食物是特别珍贵的东西,所以是不能嫌弃的,有好多人都吃不饱饭呢,我不喜欢吃的东西,是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的,所以要珍惜,而且我都这样了,能吃饱就好了,挑嘴也要看时候。” 元决听言倒是淡淡的笑了,他竟然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丫头了,一直听她说姑姑,想必这丫头是她口中的姑姑教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长辈,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 姬无忧说完,就开始继续吃了起来,看样子她是真的吃不惯这些食物,可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了,再没露出不喜的表情来,只是也不见得是喜欢,尊重罢了。 他看着这小姑娘认真吃东西的面庞,不知道为何,心中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似很亲切。 …… 叶欢颜快马加鞭的连夜追到百叶城,到的时候天还没亮,立刻询问了百叶城的人,可都没有姬无忧的消息,显然那些人没有来百叶城,没道理还没到,或许是他们不来这边。 叶欢颜自然不可能留在百叶城等消息,休息一阵缓过神后,便下令分散所有人,让大家返回去,沿着南洹到百叶这条路的所有岔口继续一边寻找打听一边等娑阳那边的消息,可还没离开百叶城,就有了消息。 一个暗卫匆匆而来,连忙禀报:“启禀公主,适才得到清乐堂的消息,他们接到了几个中了凝血散的病人,恐与小郡主有关。” 听言,叶欢颜当即惊得站了起来:“当真是凝血散?” 暗卫回话:“传消息来的人说清乐堂坐镇的大夫已经诊断,确是凝血散无疑。” 叶欢颜那里还坐得住,立刻就赶往百叶城的清乐堂。 清乐堂是唐门创立的一个医馆名号,医馆遍布大胤南境的所有城池,东启那边的许多城池也都有一个,原本大胤也有的,只是当年慕容家出事后全部撤离了,只有南境这一带仍然存在,毕竟唐门就在这里。 而凝血散是唐门的一种秘制毒药,不会立刻伤人性命,但是吸进药粉的人会在中毒后立刻麻痹僵硬,过后会血液逐渐凝固,动弹不得十分痛苦,若不及时解毒就会死,用来防身最好不过,她就装了一些给姬无忧带着,让她所有危险就撒出去。 姬无忧素来都和她在一起,身边都是人保护,能遇到危险的肯定是很严重了,散出去后中毒的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反正姬无忧已经是百毒不侵之身,不怕中这个毒,动她的人,无论如何都别想活着。 凝血散世上只有唐门独有,所以清乐堂收到这样的病人自然就立刻上报了,祭月商行在这里的生意都和唐门的产业有往来,而她寻找姬无忧的动静瞒不过唐门的耳目,自然就报到她这里来了。 赶到清乐堂时,那些中了凝血散的人和送他们来的人都被扣下了,中毒的尚且昏迷不醒性命垂危,不过送他们来的人倒是清醒。 叶欢颜立刻吩咐带人来审问。 刚开始他们是死不肯认的,只说那几个人是莫名其妙就这样了,月影用了点手段,才撬开了他们的嘴。 他们确实是干拐卖勾当的,而他们这些人是负责转移拐来的人的,昨日趁着南洹的乱子,拐来了十几个女童要贩卖去别处,在离开南洹来百叶城的途中,在一处接头的地方,他们将这些孩子分作三批,要根据上面传下来的命令送去不同地方,就在分人的时候,有一个孩子不知道给他们撒了一种什么粉末,好几个人都中毒了。 叶欢颜笃定,这个孩子自然是姬无忧无疑了。 她立刻拿出了姬无忧的画像给他们看:“是这个孩子么?” 跪在她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因为用了些逼问手段,带了点伤,也吓得不轻,看了一眼画像,女的忙点头道:“是……是的,就是她。” 因为昨夜姬无忧折腾了这么一场,他们印象很深,而且这姬无忧算是这一批里最漂亮的一个了,本来要往北送去闽南的,那一带是大胤烟花之地盛行的地方,这样一个好苗子好好调教可是摇钱树,可是能卖高价的。 叶欢颜猛地看着她,立刻问:“她现在在哪?” 那女人脸色迟疑起来:“这……” 她稍一迟疑,一把剑就抵在她脖子上,持剑的正事给她看画像的月影。 叶欢颜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否则立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女人立刻吓到了,忙瑟瑟缩缩的颤抖着道:“这位贵人饶命,我说,我全都说,这女孩昨夜入夜后已经被往北送去了。” 第804章 审问 叶欢颜听言眯起眼:“北上?去了哪里?” 那女人摇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被送往北边了。” 叶欢颜看了一眼月影,月影会意,手中的剑一动,剑锋贴上那女人的脖子,只消稍稍用力,就能割破了她的动脉。 那女人立刻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又苦苦哀求,声音都被吓的破音颤抖了:“贵……贵人饶命,小的是真的不知道送哪里去了,只听他们说那小姑娘底子好,送去闽南一带可以卖个好价钱,所以肯定是往北送去了,别的真的不知道,贵人明察啊。” 叶欢颜瞧着她应该不敢说假的,毕竟命悬一线了,可还是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那女人被她看的发毛,不敢有所隐瞒,忙又指着旁边的汉子说道:“贵……贵人若是想……想知道的更多,可以问他,是他安排的这些事情,他一定知道的。” 那汉子本来低着头跪着的,听到女人的话立刻看向她,目光很是吓人。 旁边的两个暗卫立刻将他押上前一些。 叶欢颜看向他,挑了挑眉,抿唇淡声问道:“你说,那孩子现在被送去了何处,你们送人一定会有路线和落脚交接点,把你知道的路线和落脚交接点都如实说来。” 男人咬着牙低着头,显然是不愿说,看着像是个硬骨头。 叶欢颜微微蹙眉。 月影这时低声道:“主子,这男的刚才嘴巴最硬了,属下问出的事情大多是这个女人招认的,这男的没说多少,是个硬骨头,看来他知道的更多,只是这样问怕是问不出来的。” 叶欢颜听言挑了挑眉,随后冷冷开口:“那就再想办法撬开他的嘴,他嘴巴硬不过是这里没有齐全的审问工具,你们刑讯手段还不到位,既如此,那就用点别的手段,这里到底是清乐堂,总有可以让人开口的东西可以用。” 月影听言就明白了,立刻示意那两个暗卫把他拖下去,要用手段审问,自然不好让叶欢颜瞧见,叶欢颜也不喜欢看这些场面。、 可他们刚把那汉子拖起来,叶欢颜就忽然叫住了:“等等。” 闻声立止。 叶欢颜站起来,缓缓上前两步,走到哪汉子前面垂眸看着他左手的小臂上的齿痕,微微眯眼。 这牙印一看就是刚咬了不久的,看牙口也是孩子咬的,齿痕之间的间隙,倒像是姬无忧的牙型。 那小丫头身上每一个地方每一处细节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她若有所思的问:“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男人咬着牙别着头就是不说话。 倒是旁边的女人开了口:“贵人,这个小的知道,小的告诉你,这牙印就是那个孩子咬的,当时那孩子给里面那几个撒了毒粉就要跑,就是他把人逮住的,那孩子性子太烈,逃跑不成就咬了他的手,然后……然后……” 见她忽然支支吾吾的,叶欢颜眯眼问:“然后什么?” 那女人抖了抖,硬着头皮道:“然后那孩子就被他甩出去了,摔在门槛上磕伤了脑袋,人也昏迷了,之后昏迷着就被送走了,小的只知道这么多,贵人饶了我吧,这些孩子也不是小的抓的,小的只是听命守在那个接头点的。” 她后面的话叶欢颜是听不见了的,只听到前面的,周身的气压顿时冷却下来,目光含着浓浓的戾气和杀意,看着那个女人缓缓出声询问:“你说什么?她磕伤了脑袋?” 月影和其他暗卫也有些震惊,尤其是月影,直接变了脸。 要知道,姬无忧长这么大,一直被叶欢颜保护得好好的,从不会让她磕到碰到,疼的跟命似的,或者说比命重要多了,莫说受什么伤,便是上次磕破了点皮叶欢颜都心疼的哭了,这次竟然被磕伤的脑袋! 能到昏迷的程度,怕伤的也不轻,流血是肯定的。 仅凭这一点,这些人是活不了了,不止这些人,参与其中的怕是都逃不过,不过还好,都是一些该死之人。 女人自然感觉到了她气场变了,顿感脊背发凉,一个哆嗦,她缩着脖子颤声道:“是……是磕伤了脑袋,还是小的给包扎的伤口。” 叶欢颜微微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拳头,极力压着心头涌动的怒意,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才忽然狠戾诡异的笑了起来:“很好。” 话落,她忽然迅速从押着那个汉子的其中一个暗卫腰间拔出一把剑,然后毫不犹豫的扬起劈落,稳准狠的落在那汉子左肩。 “呲嚓”一声,是骨肉被切割分离的声音,之后,一条手臂就单独被架着他左手的暗卫拿在手上,男人立刻往另一边倒去。 鲜血喷射,一片鲜红。 紧接着,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响起,听着格外渗人,还好这里是清乐堂的后面院子内院之中,而清乐堂已经关门,外面虽然可能会听到,却听不得没那么清楚,不然怕是影响清乐堂的名声。 叶欢颜冷冷的看着已经被放开躺在地上血泊中,正捂着断臂伤口痛苦哀嚎的男人,持剑缓缓上前,面色冷凝沉肃,如同索命一般,又是一个手起刀落,剑直接狠狠地插在他断臂伤口之处。 男人痛苦的惨叫声比之刚才更甚,响彻屋檐。 叶欢颜蹲在他面前,那么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很缓很轻,却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说,那孩子被送去了何处,具体路线如何,会经过什么地方,在哪里落脚,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便把你一刀一刀的凌迟处死,再送去喂狗!” 死是肯定要死的,但是怎么死,就看他是否识趣。 男人现在痛不欲生,求死亦是不能,听到凌迟二字算是吓到了,哪里还敢不说,断断续续的把她问的都说。 让月影拿出地图看了一下,标明他说的路线和落脚点,叶欢颜松开了剑柄站了起来,看着地上还在痛苦哀嚎的男人,还有旁边的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吩咐道:“这两个和那边昏迷的四个,全部杀了!” 可她刚刚吩咐完,月影忽然出声:“主子,不如先留着他们吧。” 叶欢颜转头看向月影,没有不悦,只是疑惑:“为何?” 第805章 救命之恩,好好报答 月影低声道:“这些人背后明显有一个专门干拐卖妇女孩童的组织,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们的死活是无关紧要的,可杀了他们也只是泄愤,还会打草惊蛇,先留着他们的狗命好好审问,兴许可以顺藤摸瓜的铲除他们背后的组织,以免更多人深受其害。” 叶欢颜听言,想了想,倒是没拒绝,她现在虽然没有当年那么多怜悯之心了,可到底这些人干的是拐卖妇女孩童的勾当,作为一个女人,也是一个母亲,她没办法不对这样的事情心怀恻隐。 何况这次,她也是深受其害的其中一个。 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她对旁边的暗卫道:“给他吃一颗止血药,别让他死了,那几个昏迷的也让清乐堂的大夫给他们解毒,你们几个都留下,稍后将他们押送去南洹,等我找回无忧再行定夺。” 几个暗卫领命。 叶欢颜这才打算离开,她不能耽搁,必须尽早追去,没找到姬无忧之前都不能松懈。 因为这么一折腾,她的衣服上染了很多血迹,让月影去寻了一身衣服换上,她才立刻带人循着标好的路线追去。 傍晚时分,一群玄衣护卫护送着两辆马车进了南洹城,走了几条街道,停在了一处庭院前面。 元决从第一辆马车下来后,姬无忧也随着走出了马车,元决本来想抱她下来的,可是她自己蹲下来一步步挪下来了,不需要人抱。 后面马车里的几个女孩也纷纷被护卫抱着下来,一个个都有些怯意,比起来,姬无忧真的挺大胆,一点也不怯场,之前在客栈那里,也是她自己凑过来要和他一起坐一辆马车,而其他孩子都不敢靠近他。 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他都挺喜欢这孩子的。 看了一眼下来后四下张望的姬无忧,元决对墨玄道:“先把她们带进去安置好,派人去查一查她们的家在何处,再送她们回去。” 墨玄应声:“是。” 墨玄正要带姬无忧走,姬无忧却仰头对元决道:“叔叔,我知道我家在哪里,不用你们找,你能不能现在就送我回去?” 元决其实想要立刻去南洹知府的府衙的,刚刚进城的时候就想直接去了,可是姬无忧靠着他睡觉,他才没有动,让墨玄先驾车来这里。 听道姬无忧的话,诧异的看了一眼姬无忧,想了想,倒是没拒绝:“好。” 既然小姑娘知道怎么回家,他先送这小姑娘回家,再去府衙也是可以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让暗卫将其他孩子先安置好看情况送回家,他便带上姬无忧,按照姬无忧说的路线送她回去。 姬无忧虽然不常住这里,可她记性好,走过一次的地方都能记住,所以让元决带她去到主街后,就熟门熟路似的指路让元决送她到了暂住的别院。 到了之后,元决看着面前前面门紧闭的门庭,看着倒是挺有派头,只是看到门匾,他挑眉问:“太平别院?这是你家?” 姬无忧说:“不是的,是我和姑姑来这里暂时住的别院,我家可不在这里,在很远的地方。” 元决了然,也不多问,只是问道:“那用我送你进去么?” 姬无忧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知道叔叔有事情要忙,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不用麻烦啦。” 然后有模有样的朝元决鞠了个躬,稚声稚气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无忧谢谢好看叔叔的救命之恩,我知道叔叔住在哪里,之后无忧一定去找你,好好报答你的。” 之前问过一次她叫什么她没说,后来元决没再问了,她也没说过,眼下听到她的名字微微扬眉,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不过她说的报答的话,他听听就算了,没当回事。 因为还着急去府衙,他没再耽搁,让她赶紧回去后就策马走了,跑了一段路后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开了,小姑娘跑了进去。 姬无忧回来了,灵儿喜出望外,抱着小丫头失而复得一般哭了好一阵,才忙让暗卫立刻去禀报叶欢颜。 之后,看着姬无忧头上的伤,又是一阵心疼自责,询问了姬无忧怎么回事,姬无忧如实说了伤的来历,她就更心疼愤恨了,连忙把姬无忧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又把了脉,确定都只是一些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松了口气。 检查完后,才顾得上询问姬无忧:“无忧,告诉灵姑姑,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这一日一夜都被带到哪里去了?” 姬无忧说:“那些可恶的人贩子要把我卖去别的日方,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候有一个好看的叔叔和他的护卫经过那里发现了,就救了我还有其他人,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灵儿心有余悸又一脸感怀的道:“那真是万幸了,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姬无忧认真地说:“我谢了,可是这是救命之恩,姑姑说过,救命之恩是很大的恩情,说一声谢谢肯定是不够的,所以等姑姑回来,我要让姑姑再带我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里,到时候让姑姑请他吃饭,然后给他很多很多银子。” 灵儿欣慰的笑着,摸了摸姬无忧的脸说道:“这是自然,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等你姑姑回来,一定要登门拜谢的,到时候一定好好报答人家。” 救了姬无忧,可不只是她们的恩人,也是整个大启的恩人,这份恩情可就大了,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嗯嗯。” 说完这些,姬无忧摸了摸肚子,忽然没精打采的道:“灵姑姑,无忧饿了。” 灵儿一听,不敢耽搁,立刻叫人给她做吃的,因为姬无忧受了伤,又是炖汤又是熬药膳的。 叶欢颜得知姬无忧已经被送回太平别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她人已经在黎川城了。 她按照路线追到那家接头的客栈时,客栈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看着还有些乱,仿佛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没找到什么线索,只能先按照路线前往下一个地方,也就是黎川城看看,再不行返回去审问那些人。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暗卫来报,姬无忧已经回到别院了,她立刻策马回南洹。 第806章 懂事的无忧 叶欢颜一路策马赶回南洹,已经是深夜。 此时,姬无忧已经睡着了,在叶欢颜的教养下,她的睡眠时间一直都很准,亥时之前就得睡觉,早上也要早起,已然成了习惯。 叶欢颜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姬无忧,目光锁定在她头上,目光隐隐沉痛,攥着手指尖都掐进了肉里,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心疼胜于皮肉之痛,这几年,她把这个孩子护得好好的,这一遭却受了这样的苦头,她把那些人全部剐了的心都有了。 灵儿在一旁见她这样,忙低声道:“姑娘,我已经检查了,小郡主的伤势不算重,只是皮肉伤,未曾伤及内里,养养就好了,你也别太难受,最主要的是人回来了。” 叶欢颜沉沉的吸了口气,有些晦涩的哑声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灵儿忙自责道:“若是姑娘这么说,那真正大意的是我们才对,原本是我们在小郡主身边,尤其是我,明明小郡主是我牵着的,是我们没能护好小郡主,怎么也怪不到姑娘身上,姑娘要怪就怪我吧。” 叶欢颜听言看着灵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真的是她大意,她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出行在外带的人不会很多,不然若是多带些人,这次也就会更多人保护姬无忧,也不至于一遇到混乱便保护不力,让她落入歹人之手,幸好找回来了,否则她该如何是好? 可是叶欢颜不忍看到灵儿自责的样子,终究是叹了一声,妥协道:“好了,我不怪自己就是,你也别自责了,我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人找回来了便算过去了,杜绝再有下次就好了。” 灵儿见叶欢颜紧皱的眉梢松开,便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心疼的看着叶欢颜憔悴疲惫的面庞,轻声道:“姑娘奔波了两日,怕是没休息过,看着颇为憔悴,也一身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去沐浴,吃些东西再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吧。” 叶欢颜也是真的累了,便点了点头:“好。” 灵儿忙下去吩咐人准备沐浴的水和膳食。 叶欢颜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便醒了,一醒来就看到姬无忧趴在旁边睡着,看样子估计是守着她困了便直接趴着睡了。 叶欢颜没动,静静地歪着头看着她,目光柔和。 虽然不想弄醒这孩子,可是见姬无忧头上没有缠白布了,她还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抚着姬无忧的后脑,摸着她伤口的位置,因为伤口已经结痂,她可以清晰的摸到伤疤。 其实对她来说,这种伤口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从未受过这样的伤的姬无忧来说,很严重了。 她缩回了手,微微别过头去,同时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泪水便溢出来了,她忙抹去眼角滑落的泪痕,隐忍着情绪。 因为鼻子堵,呼吸有些不畅,动静吵醒了姬无忧。 小丫头每日午睡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这个时候本来也快醒了,所以一点动静就吵醒了,懵懵懂懂的抬起头,看到叶欢颜侧头朝向里面,手掩着鼻子,立刻就清醒了,下意识的叫出声:“姑姑。” 有些茫然无措,她几乎不会看到叶欢颜哭的。 叶欢颜听见的声音忙转头看过来,看到姬无忧醒了,立刻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忙问:“无忧,你怎么醒了?是姑姑吵醒你了?” “才不是,是无忧自己醒的。”说着,她微微凑向叶欢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看着叶欢颜的眼眸,问:“姑姑,你……是在哭么?” 叶欢颜忙眨了几下眼睛,抬手匆忙抹了两下眼睛,敛起情绪,微微笑着说:“没有啊。” 姬无忧皱着小脸道:“有,姑姑刚刚就是在哭,都在擦眼泪了,一定是因为无忧才哭的对不对?” 叶欢颜还来不及说什么,小丫头就忙劝慰道:“姑姑不要哭,无忧这不是回来了么?只是去玩了一下而已,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伤口都好了,不疼的,而且无忧一点都不害怕的。” 她干净剔透的瞳孔中满满都是真诚,好似真的一点也不怕,一点也不疼,真的只是出去玩而已。 可她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大胆,可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一个才五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她最怕疼了。 这孩子虽然平时调皮,可是有时候懂事的让她心疼,明明该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可姬无忧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一些,许多事情她都是懂得的。 叶欢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倾身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她心疼又愧疚的低声说道:“对不起,这次是姑姑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姬无忧立刻推开她从她怀里出来,很严肃的纠正强调:“才不是,姑姑说什么呀,明明是无忧自己要出去玩,才撞上了这样的事情才丢了的,一点也不关姑姑的事,姑姑不可以这样说。” “姑姑难道不记得了么?你以前跟无忧说过的,只有做错了才需要道歉,不是自己的错是不需要道歉的,干嘛这样教了无忧自己又做不到呢?” 叶欢颜被她这一问,倒是哑口无言起来了,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姬无忧的脸蛋,含泪笑道:“好,姑姑没有错,是姑姑刚刚糊涂了,胡说八道呢,姑姑收回刚才的话。” “这才对嘛。”对叶欢颜的态度满意了,小丫头情绪忽然就有些不对劲了,有点丧。 叶欢颜见状正要问她怎么了,小丫头就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脸很自责的闷闷道:“姑姑,对不起。” 叶欢颜愣着。 小丫头巴巴的看着叶欢颜,要哭不哭的样子,道:“无忧不该贪玩的,那天灵姑姑都让无忧不要扎到人堆里,无忧不听,非要凑热闹才遇上这样的事情来不及躲开,然后才被人抓了的,姑姑这两天一定急坏了吧,灵姑姑说姑姑找了我两天两夜都没有休息,对不起,以后无忧一定听姑姑的话,不贪玩了。” 叶欢颜看着她这难得反省的样子,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可又不想在孩子面前哭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 第807章 如出一辙 叶欢颜揶揄的看着她道: “你每次做错了都这样,认错倒是积极,可哪次不都是转眼就忘了?所以啊,你这保证的话,我听听就算了,可不敢当真,鬼知道你下次会不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这丫头什么德行,她还是有数的,是真的挺能来事儿,只是平时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这次严重而了些而已。 姬无忧见她这样,不满了,拿开她的手,仰头嚷嚷道:“姑姑,人家在认错反省,很严肃的事情好不好?你能不能配合一点,不要这样煞风景?” 叶欢颜挑了挑眉,随后立刻正经起来,配合道:“好好好,姑姑的错,不该拆穿你。” 姬无忧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小嘴撅着,倒是莫名可爱。 叶欢颜凑上前去,好言笑着问:“生气了?” 小丫头拉着脸,却口是心非:“才没有,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叶欢颜从善如流:“嗯,不是,不过鉴于姑姑刚才说错话了,姑姑晚上给无忧做好吃的给无忧赔罪,好不好?” 小丫头眼睛一脸,可只是一瞬间,然后故作高冷的摆谱:“有吃的谁不要啊,无忧又不是傻子,不过那可不是无忧要吃的,是姑姑自己要做给无忧吃的。” 叶欢颜哑然失笑,很配合了:“对对对,是我自己要做给无忧吃的。” 小丫头乐了,面上是挺严肃的,很勉为其难的的样子,可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叶欢颜看着姬无忧这模样,目光有些恍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感怀叹息:“你这脾性作风还真的是和你爹如出一辙。” 听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性子特别野,桀骜难驯,然后也总是这样有恃无恐得寸进尺,这小丫头也是这样,闯祸一流,还愣是死性不改,有时候也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难得有这么一处是随了他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 姬无忧立刻皱着眉头反驳:“什么呀,父王才和我不一样呢,皇爷爷说了,父王小时候特别乖,就跟哥哥一样,一本正经特别无趣。” 说着,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片刻后才有意无意的瞅着她咕哝了一句:“母妃才特别能惹祸。” 对她的反驳, 叶欢颜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是啊,在这孩子的认知里,姬珩才是她的父亲,没有别人。 叶欢颜苦涩无奈的笑着,低头不语,有些黯然失落。 姬无忧一直在看着她,所以看到了她黯然失色的样子,忙问:“姑姑,你怎么了?无忧说错话了么?” 叶欢颜忙扯唇莞尔道:“没有,是姑姑自己有心事,跟无忧没关系。” 姬无忧一脸好奇:“那姑姑有什么心事啊?” 叶欢颜不答,反而戳了戳她的鼻子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告诉你了,你能帮我解决啊?” 姬无忧顿时蔫了,闷闷道:“不能。” 然后又挺直了腰杆,信誓旦旦的说:“不过无忧很快就会长大的,等无忧长大了,什么事都可以帮姑姑解决掉,不让姑姑有烦恼。” 她这些孩子话叶欢颜是没当真的,可还是觉得的心里暖,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她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总是能让她暖心,这几年,这孩子治愈了她所有内心的伤痛和残缺。 她这睡了七个时辰起来,肚子可饿扁了,顾不上和小丫头再说别的,立刻就让灵儿准备吃的,还好其实不用她吩咐,灵儿早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吩咐人准备了,所以等她洗漱完,东西都做好了,因为她饮食简单,本来也不用多少时间。 她吃东西,小丫头明明不饿,可还是坐在一起吃,纯属凑热闹。 吃着吃着,小丫头想起一事儿,忽然停下对她说:“姑姑,明天我想去找那个救了我的叔叔,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叶欢颜昨夜倒是听灵儿说过姬无忧是被一个男人救了送回来的事情,不过别的就没问太多,她本来也是想着醒来后了解清楚,再想法子找到人好好谢谢人家的,可刚才刚醒来一时间没想起,闻言便星期了这么一桩要紧事。 她道:“这是应该的,他救了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该去好好谢谢人家,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做一些报答的事情,不过你知道怎么找到人么?” 姬无忧点点头:“知道,我知道怎么找到他,那天他带我去到过他住的地方,然后才送我回来的,我记得去的路。” 叶欢颜听言便点头道:“那好,明日你带姑姑去一趟,姑姑一定好好替你谢谢他。” 小丫头眉眼弯弯,忙不迭的点头: “嗯嗯。” 叶欢颜寻思着问:“不过既然是那个叔叔救了你,那抓了你的那些坏人呢?还有和你一起的几个孩子都在哪?” 这次一共被抓了十几个孩子,有几个在百叶城和那几个人贩子一起寻到了,所以和前日被一起送回来了,人贩子虽然关押在她的地方等待处置,可孩子已经送去官府了,应该都送回家了,其他的她也想帮着找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深入追查,把这个拐卖组织一锅端了。 姬无忧说:“坏人都被他抓起来了,然后他派护卫送走了,不知道送去哪里了,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也被一起带回来,我听见那个叔叔吩咐人送回家了。”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自然更得找那个人才行,那些人贩子在他手里,不管他是要追查还是如何,她都得找他询问一下,若是可以,自然希望他把人交给她。 这些人她是一定要杀的,只是在此之前,还得让他们把知道的都吐干净。 叶欢颜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和姬无忧多说了,对她催促道:“好了,别顾着说话了,快吃吧。” 谁知她刚说完,姬无忧就放下手中的筷子了,严肃道:“我不吃了,姑姑不是说了晚上给无忧做吃的么?无忧要留着肚子晚上吃,这些姑姑自己吃吧。” 她也就凑个热闹吃几口,叶欢颜自己吃的这些比较清淡,都没什么肉,她喜欢吃肉。 叶欢颜败给他了:“行,那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第808章 重逢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膳,叶欢颜便让月影去准备马车,她让灵儿给她稍作装扮便带着姬无忧出门了。 她平时不太装扮,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除非是在郢都的时候,因为身份的原因,穿着打扮都有些讲究,不能全都率性而为,在外面她就不会在意这些,可毕竟是去致谢恩人,得着装得体一些,这是一种对别人的尊重。 姬无忧倒是真的记性好,认得前几天只粗粗看过一遍的路,按照她指的方向兜兜转转来了半个南洹城,还真的到了一别院前面。 马车停下,姬无忧在外面欢快的叫道:“姑姑,已经到了,你快下来吧。” 叶欢颜本来在支着头闭目休息,闻言睁开了眼,许是听到姬无忧懂得声音颇为欢快,不由微微笑了笑。 灵儿拿起一旁放着的面纱给她,叶欢颜也自然而然的接过,围在了自己脸上。 她这几年在外面极少露脸于人前,除非是自己人或是认识的人,不然在外人面前出现大多是遮面的,也就这几日因为寻找姬无忧才没顾上这个,眼下这个姬无忧的救命恩人应该是胤国人,按照姬无忧所言应该颇有来头,也不知道是何人,再没见到之前,她还好习惯于遮面,以免带来什么麻烦。 倒不是会有什么其他麻烦,主要是这张脸挺能招事儿,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紧随着灵儿后面下了马车,站在别院门前看着紧闭冷清的门庭,再看向门匾,她微微挑眉。 松山别院? 姬无忧指着别院对她道:“姑姑 ,就是这里了,那个叔叔就在这里,那天他就是把我们都带到这里来的。” 叶欢颜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月影吩咐:“去敲门吧。” 月影应声去了,叶欢颜也牵着姬无忧在后面跟上。 不过她们还没走到门前,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玄衣男子。 叶欢颜第一眼瞧见那玄衣男子身上的衣着,立刻就停顿在当场,月影和灵儿显然也注意到了,也都停下齐齐变了脸色,然后都看向叶欢颜。 那男子的衣服看着没什么特色,可是领口有一抹暗金色的图腾绣纹,是展翅飞翔的鹰,那是晟王府暗卫的着装标志。 出来的是晟王府的暗卫,那里面住的人岂不是…… 她立刻僵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存存发冷,面纱遮着瞧不清她的面容,可脸色绝对不会多好。 因为牵着姬无忧,姬无忧立刻就感觉到她的手一瞬间就温度消散,抬头看着她好奇的问:“姑姑,你怎么了?手怎么变凉了?你很冷么?” 说着还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拿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感受温度。 叶欢颜低头看着她,脑子一阵空白,什么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门口那里开门出来的玄衣人已经走过来,这人应该是新到元决身边,所以没见过她们主仆三个的,并未认出月影和灵儿,不过应该是看到了姬无忧认出来是前几日救下的孩子,猜到或许是来致谢的,所以没什么敌意,只循例问她们来此何事。 叶欢颜有一种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事实上,她还真打算转身就走,可是还没转身,就听到侧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逐渐靠近。 她心下一紧,再度僵在当场,呼吸都屏住了,下意识的抽出了被姬无忧拿着的手,紧紧抓着衣裙。 月影和灵儿也都没转身,已经猜到了是谁,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可姬无忧什么都不知道,看不见她的脸色,也没顾得上在意她为何突然抽开了手,听到马后面勒马的声音就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元决率着一群护卫策马到了别院前面的空地上,纷纷勒住马停下。 她立刻面上一喜,蹦跶了两下招手叫人:“好看叔叔!” 可元决没理她,或者说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一切了,只坐在马上,目光紧紧地看着那个背影。 不同于叶欢颜是背对着他这边的,月影和灵儿都只是侧对着他这边,还是认得出来的,所以他刚才第一眼看到时就心惊不已,不过即便不通过月影和灵儿,他也能认出她来。 哪怕她只是背对着他,身形也比当年高了些,可背影和气质还是很像的,一眼就觉得眼熟,他这几年时常梦到的她的背影也就差不多如此。 因为她的离开,他这些年梦到她最多的次数,都是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么狠心,那么残忍,所以每每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只残留那无边的孤寂与彷徨。 他就这么坐在马背上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她也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周围的人也都默契的没动,就连姬无忧本来想和元决说话,可看到元决都没注意到她,只紧紧地看着叶欢颜,眼神极度复杂,她也难得福至心灵般乖巧的安静着,眨着大眼睛看看元决再看看叶欢颜,最后目光只留在元决脸上,看着看着,她不知为何,圆溜溜的瞳孔莫名有些吃惊。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决忽然跃下马来,然后仿佛很艰难的迈着步伐朝着叶欢颜一步步走过去,一步步的靠近她,再靠近,停顿在她侧后方好一会儿,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准备,最后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越过她,走到了她面前,朝向她,站定。 她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可露在外面的眉眼和六年前没有分别,坦然又平静的看着她,似乎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什么情绪也没有。 就这么静静的和他对视着。 相比于她的别无波动,他却复杂得多,炽热缱绻的目光贪婪的看着她的眉目,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眼眶突然就红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周围也是一片寂静,其实也并不是,远处的街道依稀传来喧嚣声,可对她们来说,这些都是听不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手,想要扯去她的面纱,可就在他快要蹦到的时候,她忽然别过脸去没让他触碰到,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走。 可刚要转身,他就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抓着,那么用力。 第809章 这些年,我一点也不好! 他抓住她的同时,叶欢颜整个人都是僵的,呼吸再度紊乱了,刚才好不容易才强逼自己平复松懈下来的心神,他这么一抓,一切前功尽弃了。 她僵着,他也随着又走到她面前,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脸上,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面纱,明明轻轻用力就已经扯掉了,可元决却仿佛有一种用尽全力的感觉。 面纱扯下,露出了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熟悉是因为大体没变,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是褪去了当年尚存的几分稚嫩,彻底长开了,所以比当年更精致了,那块胎记也没了,那是一张仅一眼就能令人惊艳一生的面容,所以有几分陌生。 面纱被扯掉的同时,叶欢颜微微侧脸垂眸,没看他,仿佛不愿意也不敢看他,却是认命了一般,任由他看着。 元决微微红着眼定定的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攥着手里的面纱,另一边手依旧握着她的手臂。 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你……为,何……” 声音有些干哑,一字一顿的挺艰难的,之后停顿了好久都没有下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眼中是欣喜,是疑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在没有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与她重逢,他想过无数种他们可能重逢的场景,都是他去找她的,在他的预想里,她或许放下了心结与他一样欢喜,又或许还在怪他所以不肯正眼看他,也有两者徘徊的挣扎与为难,却没想过会是眼下这样。 她突然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就像当年突然就走进了他心里一样,那么猝不及防,可也就是这样意料之外的重逢,足以慰藉他分别六年的思念与孤独。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侧着头始终不看他,看着那么平静与坦然,可元决还是看出了她在忍,遇到他,她并非如表面装的那么不以为意,只是在极力忍着。 他正想着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姬无忧走了过来,站在他们旁边,看着元决握着叶欢颜手臂的手,一脸的好奇,眨了眨眼,仰头摸着下巴瞅着他们好奇地问:“咦,你们认识啊?” 她稚嫩的声音响起,元决和叶欢颜都看向了她。 看到她,叶欢颜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挣开了元决,后退了一步,侧头看着姬无忧,眼中划过一抹慌乱无措。 元决本来也没用力了,所以她挣扎的时候他也松手了,而且他此刻也顾不上拉着她,而是眯着双眸紧紧地看着姬无忧,瞳孔紧缩。 看了一会儿姬无忧后,他猛地看向叶欢颜,声音隐隐发颤,呼吸却是急促压抑的,仿佛在克制什么:“这孩子……是谁?” 他这样问,叶欢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想骗他,可直接告诉他么? 他要是知道的话…… 她正挣扎着,姬无忧就开口了,也直接替她回答了。 小丫头直接替她回答道:“我是谁?我是姬无忧啊。” 说完后,她皱着眉头看着元决,疑惑的问:“好看叔叔,你认识我姑姑么?为什么要抓着她?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姑姑是女子,你是男子,是不能随便触碰她的,就算你是我的恩人也不可以这样无礼的哦。” 元决听到她的话,仿若心头烧起的一缕火苗就这么被一阵风拂灭了。 原来是她侄女,都说侄女像姑姑,长得像她也是正常的。 他刚才是怎么了?竟然以为这孩子是他和她的,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有些苦涩无味的笑着。 叶欢颜压下心头的酸涩,看向他时目光已经再度平静下来,缓缓开口:“听无忧说救了她的人住在这里,我是特意来致谢的,没想到会是你。” 她微微笑着,仿佛如沐春风,却又好似隔着什么,轻声问道:“元决,多年不见,你……一切都还好吧?”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平静的和他打招呼,就好像只是见到了老朋友打个招呼一样,虽然知道她其实是故作淡然,内心定然没有面上这么平静,可还是有些难受。 所以,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隐隐含着积分痛意,毫不掩饰,诚恳回答:“我不好。” 叶欢颜一愣。 他张了张嘴,再一次开口,一字一顿的强调道:“这些年,我一点也不好。”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了。 她知道他这些年并不好过,她亦然,可她不好过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都甘愿受着,他的伤痛却是她给的。 她自以为是的离他而去,以为可以化解僵局,可事实上,她错估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此,她也自作自受的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心中压抑着的某些东西将欲破出,让她顿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有些慌乱无措的眨了几下眼睛咽了口气后,她立刻转身打算离开。 可刚转身,就又被他拉住了,这一次不只是拉着她的手,而是直接把她用力一拽,直接扯到他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猝不及防的动作,还有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叶欢颜整个人有一次僵着,一动不动的被他抱着,他的喘息环绕在她耳畔,明明声音不大,却冲击的她脑子嗡嗡的,什么思绪也没有了。 元决下巴抵在她肩头,就这么紧紧地环抱着她,也只是抱着她,闭着眼汲取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面庞那么虔诚郑重,贪婪又克制。 周围的那些元决的属下纷纷低着头,不敢看自家主子这样的场面,而灵儿和月影也不忍看着,纷纷别过脸去。 倒是姬无忧看到元决突然拉过叶欢颜抱在怀里,立刻惊了,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然后连忙上前要拉开他:“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姑姑,不许抱着我姑姑!” 她声音响起,再一次拉回了叶欢颜有些懵然的思绪,她忙一把推开了元决。 虽然元决抱着她很用力,可是她一推,元决还是放开了。 被放开后,叶欢颜不敢再停留,拉过姬无忧转身就走了,或者说是跑了。 这一次,元决没拦她,看和她逃离一般的快步走向马车,身影没入马车之中。 第810章 别叫姑姑,让我抱抱 马车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叶欢颜都还处在恍惚之中,像是丢了魂一样。 灵儿在一边看着,委实是不忍,可她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叶欢颜,因为今日遇上元决,太过始料未及,她也还有些懵。 想了想,她拍了拍姬无忧,姬无忧本来在疑惑的看着叶欢颜的,被灵儿拍了拍后忙看向她,正要问灵儿要作甚恶魔,灵儿已经给她使眼色,小丫头本就人小鬼大聪明得很,一个眼神就明白了灵儿的意思。 她忙挪了一下凑近叶欢颜,小手抓着叶欢颜的手,凑过去外头看着叶欢颜,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两下,小声问:“姑姑,你怎么了?” 叶欢颜堪堪回神,看着姬无忧。 目光很是晦涩复杂,满是伤怀。 姬无忧继续好奇问:“姑姑,刚才那个叔叔你认识么?为什么他刚刚又是拉着你又是抱着你的啊?然后你为什么要跑啊?你现在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想他么?” 小丫头目光很纯澈,就只是好奇疑惑,一股脑就把一肚子疑惑问出来了。 可叶欢颜却没回答她,突然红了眼,刚才在元决面前一直在忍的情绪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猛的一下将姬无忧抱在怀里,压抑无声的哭了起来。 小丫头懵了,忙叫道:“姑姑……” 叶欢颜忙说:“别叫姑姑,也别说话,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小丫头虽然懵懂,可还是听话的安静下来,乖巧的让叶欢颜抱着。 然后叶欢颜就这么抱着她许久都没放开,她是在哭,却哭的隐忍又压抑,死死地咬着唇没哭出声来,却泪流不止,身子都在隐隐发抖。 灵儿见状,也不由得红了眼,不忍的别过脸去不看,可她也跟着落泪,抬手捂着鼻子和嘴巴,无声的哭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就差不多到太平别院的时候,叶欢颜放开了姬无忧,也不哭了,只是脸上仍有泪痕,眼睛也还有些红肿。 姬无忧被放开后,也没有出声,很安静乖巧的坐在那里看这样欢颜,双眸无辜又茫然,似乎是被叶欢颜这一遭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很少见叶欢颜哭,昨日是一次,今日也是一次,可今日哭的比昨日伤心多了。 她不懂,可早慧的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问东问西。 叶欢颜放开姬无忧后,抬手抹了两下脸,仰头眨了几下眼睛缓解一下,稍稍平复了心绪,才看向姬无忧,伸手过去整理姬无忧被她弄得褶皱凌乱的衣裳,有些歉疚的哑声说:“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 姬无忧摇头说:“没有,无忧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到呢,而且姑姑只是心里难受才会抱着无忧哭,姨婆说过,如果心里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她看着叶欢颜问:“姑姑,你哭出来了,心里是不是好多了?” 叶欢颜目光柔和晦涩的看着姬无忧,微微扯开嘴角,微微笑着点头低声说:“嗯,好点了。” 姬无忧听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姑姑可不可以告诉无忧,姑姑到底怎么了?那个叔叔到底是谁啊?姑姑你认识他么?” 叶欢颜僵滞片刻,犹豫了许久,还是低声道:“这个问题以后姑姑在再告诉你好不好?” 姬无忧不懂:“为什么要以后啊?现在不能说么?” 叶欢颜被她这么一追问,倒是一时不晓得如何跟这丫头解释,姬无忧太早慧,不像别的孩子大人说什么都信,她有自己的主见,是很难糊弄的,而叶欢颜也不想对孩子说假话,既不能告诉她那是别人,也还不到告诉她那是她亲生父亲的时候。 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马车停下了。 灵儿在一旁也替叶欢颜着急,马车已停下,她就忙对姬无忧道:“无忧,到了,先别说这些了,快下去吧。” 说着就牵着姬无忧起身往马车外走去,姬无忧便跟着下马车了,这事儿便算是略过了。 叶欢颜坐在马车里整理了一下心绪,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下马车,若不是她眼睛微微红肿,明显是哭过的痕迹,端看神态真的看不出来任何不妥,然而除了近身的几个,旁人也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回到别院后,叶欢颜便径直回了房间,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后,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许久都不曾出来,灵儿知道她想一个人静静,也不曾打扰,连姬无忧都不让进去。 …… 松山别院。 墨玄回来时,元决还是他出去时的模样,坐在桌案后微低着头,面色沉静一动不动的。 他悄然上前,想了想,还是拱手出声叫了一声:“殿下。” 元决思绪被拉回,忙抬眸看向墨玄,目光一定:“如何?” 墨玄说:“属下去打听清楚了,娘娘是一个月之前到的南洹,不过到南洹两日便启程离开了一个月,前几日才又回来的,回来当日那孩子就因为动乱而丢失,之前南洹太守所言的那些与官府联手大肆寻找孩子的人便应该就是娘娘和她的人了。” 因为元决这次来南洹是处理之前那场暴乱的,自然要了解事情前后和南洹的情势,才好弄明白此事到底会有什么人牵涉其中,制造这样一场乱子,还让作乱的暴徒全身而退,至今抓到的不足一半,绝对有南洹官场的人或是别的人物与他们里应外合。 他派人一查,就查到了有一股势力这几日也在南洹活跃得很厉害,并且不受官府约束自由出入城门到处排查,就追查了一下是什么人,确定了那些人确实只是在找孩子,还帮着抓了不少作乱之人,说是行商之人,在南境一带生意做的很大,他没心思深入追查,就没再过问了,因为他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场暴乱。 没想到竟然是她。 元决微微凝神,喃喃低语:“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墨玄低声说:“殿下之前不是让人暗中探查,得知轲雒部为首的东五部一直和南境某些神秘商户来往密切,并且得到了不少钱粮的资助?您还派人在查是什么人敢和他们勾结,根据属下现在得知的各种消息来看,那些与各部勾结的商户应该与娘娘有关。” 元决猛地看向他。 第811章 不能错过,她的担心 墨玄接着又道:“不过这应该不是娘娘的意思,因为就在娘娘月前到南洹之后,这一个月来,那些与各部勾结的商户之人,仅仅是我们所知且派人盯着的那些都被清理了,日前不是还得到消息说他们不知为何出现了分歧?属下猜应该就是因为此事。” 元决松了口气,不是她就好。 墨玄说:“由此可见,娘娘这次出现在南洹,应该就是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元决想了想,应该也是,不然不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她出现在这里,这里又不是东启国土,她没事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这里素来不太平,尤其是最近,常人不知道,可她既然来这里,肯定会知道的,她便是游山玩水也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跑来这里。 听说她常年不在郢都而是不知去向,是因为接手了她母亲创办的祭月商行,这几年很少有她回郢都的消息,他也曾派人打探过祭月商行,确实是这几年一直在发展壮大,所以这是真的,那么南境这些神秘的商户势力应该就是祭月商行的了。 所以她来这里也是情理之中,看对他来说,真真是意外之喜。 既然他得幸有此意外之喜,自然不能白白错失了机会,他原本就打算寻她了,为此,他都把朝中大权全数交给了平王和几个心腹大臣,之死不巧南境突然暗流涌动,不得不微服来处理这件事,不过如今能在这里见到她,可见也真的是时候了。 六年了啊,真的够了。 这些墨玄也想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殿下,您不是原本已经打算处理完南境的事情就放下一切去找娘娘的么?如今既然遇上了,您可有什么打算?” 这样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元决没回答,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我先想想,你出去吧。” 他自然不会发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他们当初是那样分开的,他尚且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今日一见可以看出,她心里有他是绝对的,可到底分开了六年,物是人非的,她是否愿意回到他身边都还未可知,所以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不能贸然。 他先好好琢磨。 墨玄听言,便也不多说什么,拱手就要下去。 刚一转身,元决忽然出声:“派个人去太平别院远远看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墨玄微微惊讶,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元决的意思。 他是怕叶欢颜跑吧,好不容易遇上了, 自然不能让她轻易离开,可今日叶欢颜那样的逃避态度,这事儿说不准,所以得派人远远看着,只要不是叶欢颜离开,便什么都不用来报。 元决并不解释用意,他也不多问,多年的主仆默契,这样就够明白。 墨玄应声领命,随后躬身离开。 元决之后便继续坐在那里,垂首陷入了沉思。 …… 叶欢颜回到别院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天都快黑了都没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即便是有叶欢颜的吩咐不许打扰,灵儿也还是待不住了,因为她们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现在都快天黑饿了,这大半日过去了,午膳没吃,总不能也不吃晚膳吧。 她敲了门,一边敲门一边叫人,好几声了,里面才传来叶欢颜的声音,让她进去。 她面色一喜,忙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叶欢颜坐在美人榻上,看样子是刚起来。 看着神色有些萎靡,情绪不高,声音也没什么起伏,轻声问:“何事?” 灵儿敛了敛心神,上前低声说:“姑娘,该吃晚膳了。” 叶欢颜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才微微垂眸低声道:“我倒是没有什么胃口。” 灵儿知道叶欢颜现在心绪混乱,是真的没胃口 ,叹了一声,劝道:“姑娘午膳就没吃,都饿了一顿了,不能再不吃晚膳,便是没胃口也得吃一些,何况,小郡主可在等着你呢。” 叶欢颜听到后面那一句,眸色微动,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先洗漱一下吧,睡了一觉起来,总不能就这样去吃东西。” 灵儿就知道提姬无忧准有用,微微笑着,转身出去叫人准备热水给她洗脸漱口。 下人很快送来了洗漱的水,灵儿亲自服侍她洗漱,之后又给她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再换一身衣裳。 一边忙着,灵儿想起一事儿,忽然低声说:“今日姑娘把自己关在房中,小郡主约莫是看出姑娘不对劲,可是追着我询问了好几次殿下的事情,奴婢都避重就轻的给她糊弄过去了,可小丫头心思多,定然是不信的,后面怕是还会追问,姑娘可要想好如何与她解释了。” 叶欢颜微微拧眉,低声道:“这些都无关紧要,便是不告诉她也没关系,她知道我不想说便不会刨根问底,毕竟还是孩子,过几日就不当回事了,可我担心……” 她神色很是凝重,仿佛有什么难事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主仆这么多年,灵儿算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叶欢颜的人了,后面的话她便是不说,灵儿也还是大概知道她的担忧了。 她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问:“姑娘是担心殿下的的模样会让小郡主生疑?” 叶欢颜微微垂眸,低声道:“或许是我们许久未曾回国郢都,她不大记得她哥哥的模样了,所以没看出来,可这一次见到了元决,还有如此渊源,定然对他印象极深,等再回郢的时候,总还是会见到的,只怕小丫头就会看出端倪了。” 灵儿闻言面色也颇为凝重,不过思量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怅然无奈的笑了笑道:“其实看出来也没什么啊,在小郡主的认知里,她和小殿下的父母另有其人,您只是她的姑姑,所以便是看出了小殿下和殿下有些像,也总不会想到其中缘由,最多是觉得新奇罢了,只要没人跟她说,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便是姬无忧再聪明早慧,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孩子能够想的明白的,所以,这个担忧有些多余了。 第812章 鱼死网破,如何报答 叶欢颜闻言苦笑:“你说的也是,是我杞人忧天了,颢儿和他也不过是些许相似,要认真说起来那孩子的模样也还有些许像阿爹呢,也就是我们这些熟知元决的人过于敏感才会看得出来那些许相似,可毕竟只是个孩子,模样还未真正长开,相似也不大明显,若是旁人便是看到他们两个,怕是也不会觉得他们相似,更别说无忧那么小一个孩子。” “何况,她也不知道我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更不知道我和元决是何关系,哪里会有这样多的心思呢?我也是这几年多虑成病了。” 她明明笑着,却满面都是苦涩黯然,满目神伤,令人心疼。 灵儿不忍的出声:“姑娘……” 她刚开口,叶欢颜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侧头对她微微笑着,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也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有些猝不及防罢了,缓缓就好了,不碍事的。” 灵儿打量着叶欢颜的面色,并无勉强之态,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 叶欢颜垂眸静默良久,微微扯了扯嘴角,低声幽幽道:“顺其自然吧,不然我还能如何?逃避么?” 灵儿点了点头,一脸顾虑的道:“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可是奴婢担心陛下和太子那里……陛下也就算了,因为自觉对您的亏欠太多,对您这些事情陛下从来是不大干涉的。” “可太子不一样,这些年他为了阻拦您回到殿下身边,做了多少让您难以承受的事情?当年可是险些逼死了您,他对你和殿下的事情反对程度近乎疯魔了,奴婢只怕他又做出什么让您招架不住的事情来,别的倒还好说,就怕小殿下和小郡主那里都麻烦。” 在灵儿眼里,现在的姬珩就是一个疯子,不折不扣的极端疯子。 不是说他对叶欢颜不好,相反是特别好,可也分事情,在其他事情上,他对叶欢颜的忍耐和纵容是到了极致的地步了,只要不涉及和元决相关的事情,叶欢颜想要的他都会默许,以至于现在的大启几乎半壁江山都在叶欢颜手里掌控着,就唯独不愿意让叶欢颜和元决乃至于胤国再有任何关系,为此,哪怕叶欢颜痛苦不堪都不肯退让半步。 她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在意,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她也无法插手,只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叶欢颜。 叶欢颜冷呵一声,讽刺道:“他能做的事情无外乎是用两个孩子和两国战事来威胁我,可这些伎俩在当年可以奏效,不代表现在仍旧可以,我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他宰割无力反抗的我了,自然,也不需要继续忍着他了。” 她目光凛冽,眼底涌动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咬牙道:“我不会再任他摆布了,我曾经失去的一切,终将都会夺回来,我想要的,也一定能如愿以偿,他若是再阻拦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若不得安生,那就所有人都一起永无宁日吧,反正若是不能如愿,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当年她可以为了大局放弃她在乎的一切,委屈自己回到东启,如今她也一样可以为了她在乎的人和事不顾一切,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她已经不在乎了,那些慈悲和悲悯,早就已经和当年的她一起埋藏在她那些卑微痛苦的岁月里了。 灵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应该的。 叶欢颜也没了继续说这些的兴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不是说无忧还在等着么?快帮我更衣,我好去陪她用膳。” 灵儿点点头,给叶欢颜更衣。 换好衣服,俩人便一前一后的除了房间,往前面用膳的地方去。 许是因为灵儿糊弄过了,小丫头或许并不相信灵儿的话,可也忍着没在餐桌上刨根问底,只如寻常一般吃饭,只是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叶欢颜这边瞅来,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叶欢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声:“姬无忧,你那眼珠子到处瞅什么?好好吃饭!” 声音挺威严的,姬无忧就怕她这个声调,立刻安分了,埋头吃东西。 月影和灵儿都一起坐着吃饭,见她乖巧的样子,姐妹俩都有些想笑,月影倒是看不太出来,只是眉眼柔和了,灵儿明显是憋笑的。 吃了几口后,小丫头又坐不住了,忍不住看向叶欢颜:“姑姑。” 叶欢颜看也不看她,道:“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姬无忧只能哦了一声,继续吃了。 其实她都不怎么饿,下午的时候灵儿为了不让她去打扰叶欢颜,给她做了不少吃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她都还不饿刚刚也吃了一些了,已经饱了。 可是碗里的饭还没吃完,然而姑姑说过,粮食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能浪费,所以从不许她留剩饭,自己碗里的东西必须要吃完。 她只能默默地扒饭,终于在叶欢颜吃饱的时候,她也扒干净了。 漱口净手后,叶欢颜才问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询问:“姑姑,那个叔叔救了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报答人家啊?你今天就这样走了,不会就打算这么算了吧?” 叶欢颜微微愣着。 姬无忧又皱着眉头肃着小脸,很认真的道:“虽然灵姑姑说姑姑和那个叔叔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不用太在意这个了,可是无忧觉得这样不行,反而更应该好好报答人家才对,姑姑觉得呢?” 她炯炯有神的瞅着叶欢颜,很仔细地观察叶欢颜的反应。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随即笑了,哼笑道:“姬无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 姬无忧十分坦荡的样子,仰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反驳:“无忧没有打什么主意啊,就是想好好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嘛,这也是姑姑教我的呀,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这还真是她教过的。 叶欢颜算是被她噎了一把,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问:“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第813章 请他吃饭,一墙之隔 姬无忧想都没想就说:“我要请他吃饭。” 叶欢颜挑眉,这丫头最护食了,平时也只有她很喜欢的人才能吃到她的东西,旁人沾染半分都是妄想,更别说能让她想要请吃饭的了,由此可见,她对元决可不只有恩情感激,还很喜欢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天性,她竟然这样轻易就喜欢上刚见了两次的人。 姬无忧说:“姑姑要是愿意下厨也可以请他来这里吃,不然无忧就请他出去下馆子,反正无忧自己有银子。” 她可是有很多银子的。 叶欢颜凝神寻思片刻,还是没敲定下来,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这件事之后再说吧,好不好?” 姬无忧疑惑:“为什么啊?”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她总不能现在就派人去跟元决说请他吃饭吧,这么突然的遇见,他们都得缓一缓,尤其是她,她其实不太敢面对他的。 她正想着怎么和姬无忧解释,灵儿就开口了:“无忧,那个叔叔很忙的,你难道忘了你被抓走那天发生的事情了,有坏人作乱,死了很多人,他来这里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所以可能这几天都要忙这些事情,我们先不要耽误他办正事,过几日等他闲下来了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姬无忧自然没忘,她也跟着元决一路回到南洹,大概知道元决是来南洹做什么要紧事的,就点了点头:“好吧。” 应付完了小丫头,灵儿带她去洗澡了。 叶欢颜只身回了房间,让侍女给准备沐浴的水,沐浴过后,时辰还有些早,便亲自盯着姬无忧做了一些课业,临近亥时,姬无忧就睡了。 她刚安置好了姬无忧,正想吩咐灵儿去休息,月影忽然从外面进来了。 叶欢颜见状,挑眉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月影低声说:“主子,殿下来了。” 叶欢颜猛地一惊,连忙站了起来,说话都磕绊了一下:“他……来了?在哪?” 月影说:“在别院外面,一个人站在那里,暗卫说天黑之后就在那了,站了有些时候了,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叶欢颜听言,微微攥着袖口,好一会儿都不曾言语,面色慌张无措。 紧紧闭着眼平复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问:“在哪里,带我去。” 月影颔首,带她去了别院花园湖边的一个角落,而这个地方的墙外面,元决就在那里。 今日已经六月二十,月亮已经不圆了,只有藏在云后面的半壁月亮朦胧的轮廓,今日下午南洹下了场雨,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晚上也没什么星星,夜色很浓。 叶欢颜只是距离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就不动了,微微仰着头看着墙头。 月影说,墙外面和她差不多距离的地方,他就站在那里,她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他,可她想陪着他。 所以这一站,站了许久她也不动,夜色笼罩着,就像一座石雕,微微夜风拂过,荡起了她的发梢和衣裙,她也浑然不觉。 她不常这样长时间站着,腿脚早就麻痹僵硬了,她也好似感觉不到丝毫痛意。 可她这样,灵儿有些担心。 灵儿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打扰了她,低声道:“姑娘,夜里凉,若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回去吧。” 叶欢颜思绪微微回笼,却依旧怅然的看着墙头,喃喃道:“他站了这么久,也会凉的吧。” 灵儿道:“殿下是男人,又身子强健,吹点风不会有什么,可您不行啊,您的身子调养了几年才好全,却是经不起吹风受寒的。” 叶欢颜微微垂眸,低声说:“我不觉得冷。” 灵儿:“可是……” 叶欢颜不等她说完便低声打断她:“你别在这里陪我了,回去休息吧,不然去守着无忧也好,省得她踢被子又着凉。” 灵儿思索片刻,只能先转身去。 叶欢颜继续站在原地,月影去看着元决的动静还没回来,就她一个人立于夜色之中。 可过了一会儿,灵儿又回来了,她去看了姬无忧才又来的,手里拿着一件衣裳,一来就给叶欢颜披上,叶欢颜是不想要的,可也不好让灵儿担心,便由着她披上了。 可她有人送来衣服,他呢? 他真的要这样站一个晚上么? 她有些不忍心,甚至突然想着,他为什么不进来呢? 她不敢出去见他,可他如果进来,她就无处可避了,多好啊,他也不用吹着夜风那样站在外面,这样的卑微…… 要不她干脆出去见他?或是让月影出去让他回去好了…… 纠结挣扎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月影回来了。 叶欢颜还没问,月影就回禀道:“主子,殿下走了。” 叶欢颜心底一松,是失落,也是如释重负,怔然片刻才问:“走了?是他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来叫他?” 月影说: "他自己走的。" 叶欢颜听言,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走了也好,免得他休息不好又吹风,着了风寒……” 他走了,她也免于今夜就去面对他。 她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腿上一软,往后倒了一下,灵儿忙接住她才没倒下,可她站了那么久腿都僵了,自己站不稳了,姐妹俩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去到后面的亭子里坐下,给她揉捏小腿。 等她缓过来,灵儿才站起来道:“姑娘,既然殿下走了,您也回去休息吧,夜也已深了。” 他走了,她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虐,还让她们两个在这里陪着又担心,便点了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也不让她们扶着,自己缓慢的一步步往住的院子走去了。 走了许久才回到房间,回到房间后,她让月影和灵儿回去休息了,她素来不需要人守夜,这俩姐妹平时这个时候都去休息了,也就今夜跟着她折腾了这么久。 等她们姐妹俩走后,她却许久没上床休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姬无忧许久,又看着外面,满目怅惘。 第814章 出去散心? 接下来有两日,叶欢颜都没踏出别院一步,也刻意不去询问元决的消息,就待在别院里该做什么做什么,正好姬无忧没人一起玩,平时都是和唐玉儿混的,如今唐玉儿还没回来,所以她就上午盯着姬无忧做课业,下午做吃的的投喂姬无忧,实在没事做就坐着发呆,当然,元决也再没有出现在别院周围,好似他们从未再遇过,一切如旧。 只是这两日,她又开始失眠了。 昨日下午唐玉儿回来了,所以今日她又带着姬无忧在院子里闹腾,叶欢颜由着她们闹,自己也没事做了,便又坐着思考人生,想着想着就有些倦意了,正支着头闭目瞌睡,那一大一小就找来了。 叶欢颜见她们来了,也不问,就看着她们,等她们自己开口。 一大一小互相使眼色推脱了一下,终于还是大的吃亏,唐玉儿硬着头皮上前笑眯眯:“表姐,今日南洹复市了,我们能不能出去玩?” 叶欢颜听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去?” 俩人同步点头:“嗯嗯。” 叶欢颜当即板起了脸:“你们是没长记性啊?上次的事儿才过了几日?好不容易消停了,就又想跑出去,不知道现在南洹不太平?尤其是你姬无忧,你是觉得丢一次找得回来就不足为惧?” 姬无忧立刻闷声反驳:“才没有呢,上次就是意外,我们身边这么多人保护,又都不是饭桶,怎么可能会让我再丢一次!” 说着,忽然不知道为何有了底气,提着脖子嚷嚷:“而且小表姑说外面复市了,之前封城下禁令就是因为坏人没抓完,可现在解禁了,那就是坏人都被抓完了,不会有人作乱了才复市的啊,那怎么可能还会有危险?姑姑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不好?” 小丫讲的头头是道的,说话倒是条理分明一套一套的,叶欢颜对她这一点,是又爱又恨啊,因为小孩子聪明能言善道是好事,可是太聪明了也难搞,比如现在,她一反驳分析,叶欢颜就没话说了。 姬无忧又转了转眼珠子说:“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要自己出去啊,这不是也想让姑姑一起出去嘛,姑姑跟我们一起出去,那就不用担心了啊。” 叶欢颜一愣,微微凝思片刻,才淡垂眸淡的道:“你们要玩就去玩你们的就是,我出去做什么?” 她现在是真的不太喜欢那些喧闹的气氛,太聒噪了,倒是特别喜欢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那种人烟稀少且风景好的地方,周围仿若静谧无声,却又可以听瀑布水声和鸟叫声的地方,每每身临其境,都觉得十分治愈,心绪都宁和了。 或许是因为当年她精神抑郁崩溃的时候曾在这样的环境下休养过,所以就特别喜欢这种感觉了。 姬无忧说:“出去散心啊,姑姑这两日心情不是不好么?姑姑别说不是啊,无忧可都看出来了的,姑姑这两天老是心事重重的,今天外面可热闹了,姑姑不如跟我们出去呗,说不定出去玩一下心情就好了。” 唐玉儿附和:“对啊表姐,你既然不放心就和我们出去呗,正好散散心,反正也在这里待不了多少天了,你这次来可都没好好看过南洹城呢,临走前出去看看嘛。” 叶欢颜闻言,侧目问她:“谁跟你说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日了?” 唐玉儿无辜脸,老老实实的说:“没人说啊,可是我说错了么?本来表姐也不打算在这里久待的,说是待个两三日就回大启,要不是这次小无忧丢了要找,耽搁了行程,我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了,那现在小无忧找回来了,那自然也差不多要走了啊,难道不是?” 叶欢颜正色道:“没那么快,既然我们遇上了这一伙拐卖组织,他们又好死不死的抓了无忧惹了我,我自然是要把这些毒瘤都清理掉才能离开,否则若是留着这些泯灭人性的东西,往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妇女稚童惨遭荼毒。” 唐玉儿吃惊咋舌:“啊?表姐你要管这个事儿啊?” 她可太吃惊了,因为叶欢颜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这两年她跟着叶欢颜东西南北的转,大多数是在大启之内的,自然遇上不少不平之事,叶欢颜倒也不是真的不管,可最多也只是派人暗示当地官府出手,她从不会自己亲自理会这些事情的,她性子素来是凉薄冷傲的。 没想到这次竟然要亲自料理这件事,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拐了姬无忧,那可是触及她底线了,最主要的是这里不是大启,她总不好还下令让官府去管这个事儿,而且看样子,这伙人不简单,官府怕是也管不了这个事儿了。 叶欢颜轻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只命人传令让你回来,却没让子辰他们也回来,便是让他们深入追查此事,所以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南洹。” 唐玉儿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摊了摊手耸耸肩说:“那不离开就不离开呗,可这事儿也和你今日跟我们出去不冲突吧,表姐,你别老是一副不染人间烟火的样子啊,每次去到什么热闹的地方你都避之不及的,这样不行,外面街上多好玩,你出去走走挺好的。” 叶欢颜听着她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凉凉的瞅着唐玉儿说:“你别的话我尚且不做置喙,可你说我总是一副不染人间烟火的样子,这话你说得倒也挺溜的,合着我三天两头下厨房给你们洗手作羹汤,难不成你没看见啊?都喂狗了?” 唐玉儿囧,别说没看见了,她吃的可不少,叶欢颜做的东西,大多是她和姬无忧吃的。 其实叶欢颜会下厨的事儿,她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新奇,因为她自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表姐,就觉得叶欢颜性子极为冷傲孤僻,总是拒人千里,对她也不理不睬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对她态度软和了,她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态度转变,不过第一次见到叶欢颜下厨的时候,她就被吓得不轻。 她其实主要是想说叶欢颜太清冷了,也少有喜怒哀乐,想让叶欢颜出去感受一下人群之中的喧嚣气息,或许叶欢颜会喜欢的。 唐玉儿软磨硬泡:“那表姐到底要不要和我们出去啊?” 姬无忧凑头过来:“姑姑,反正你也没事,就和我们出去吧,无忧可想和姑姑一起逛街了。” 叶欢颜微微蹙眉看着她们。 第815章 街头遇见 这时,灵儿眼看差不多了,上前微微笑着低声道:“姑娘,既然唐姑娘和小郡主都这样央着了,您索性也无事与其待在别院里发呆,不如就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出去走走散散心,你心里的迷茫就能疏通了。” 叶欢颜看向灵儿,微微愣着。 灵儿笑着,也没继续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柔和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些只有叶欢颜才看得懂的东西。 叶欢颜怔然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似认命,又似隐隐期待着什么,低声说:“那就出去走走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 唐玉儿和姬无忧都开心了,尤其是姬无忧,蹦跶了好一阵,她最想和姑姑逛街了,可是这种机会很少有,所以很高兴。 因为别院不是闹市街区,所以马车走了好一阵才依稀听见那种独属于街道的喧闹声,由远及近的,很快她们的马车就处于闹市之中了。 因为封禁了几日才复市,今日人特别多,街上有些拥挤,让月影把马车停在一个地方,她们就齐齐下了马车,穿梭在人群之中。 唐玉儿领着姬无忧在前面窜来窜去,街边的摊贩都光顾一遍,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买那个,可怜了跟在她们后面的两个护卫,没多久拿了一堆东西。 叶欢颜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虽然围着面纱,可因为身姿绰约眉眼如画,周身都散发着清冷贵气,加上围着面纱更添了神秘感,仍旧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瞩目,这也是叶欢颜不喜欢逛街的原因之一,她不喜欢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前世她习惯于此,甚至享受这种感觉,如今却由心底反感。 站在原地极力压着心头的浮动,好一会儿都没继续前行。 可就在这时,跟在她身侧的月影忽然低声说:“主子,似乎是殿下。” 叶欢颜当即心底一紧,睁开了眼,先是僵滞了一会儿,才四下看了一眼,可没看到人,忙侧头低声问:“在哪?” 月影说:“前面,小郡主那里。” 叶欢颜目光立刻往前面看去,因为人有些多,看了一会儿才在人群之中依稀看到姬无忧那小小的身影,而她前面,正蹲着一个人正在和她说话,即便没看到脸,她也能一眼看出就是他。 叶欢颜只觉自己瞬间血液凝固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群中忽隐忽现且看不清面容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看清了,因为他站起来了,然后被姬无忧拉着往她这边来。 叶欢颜似乎缓过神了,又仿佛还在恍惚之中,直到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她还目光怔然一动不动,平静的看着他。 意料之中的,只是仍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看着她,不似那日那样激动,人平静下来了,不过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温柔。 叶欢颜不敢直视,所以很快避开了。 正好这时姬无忧仰头对她说:“姑姑,这个叔叔也在街上,还让我们遇上了,真的好巧啊,刚才无忧问他忙完了没有,他说忙完了,那是不是无忧可以请他吃饭谢谢他了?” 叶欢颜错愣片刻,随即淡淡道:“这个问题你问我做什么?是你要去请他吃饭报答他,自然是看你自己的打算,还有他是否方便,我说了可不算。” 姬无忧说:“无忧问了,他说他随时可以,不过……” 叶欢颜顺着问:“不过什么?” 姬无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元决率先开口了,看着她字句清晰的说:“我不想吃外面的东西,既然是要请我吃饭谢我的救命之恩,可否请你亲自下厨?我想吃你做的。” 叶欢颜抬眸看着他,面色懵然。 元决直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的征询:“可否?” 叶欢颜一时没有表态,姬无忧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晃了两下,撒娇:“姑姑~~” 叶欢颜垂眸看着姬无忧,迟疑了许久,终还是妥协,低声道:“既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 这句话看似是对姬无忧说的,可却也不尽然。 元决目光微凝,紧紧地看着她的眉眼。 姬无忧可高兴了,蹦跶了几下欢呼着。 在姬无忧后面的灵儿上前,微微笑着道:“姑娘,既然如此,正好也在这里了,不如奴婢亲自去准备食材,不知道您打算做什么?奴婢好看情况采购。” 叶欢颜都还没说呢,元决先自己报了一串菜名,仔细一听,竟然都是当年叶欢颜做给他吃过的。 灵儿听完,目光征询她的意思。 叶欢颜看不清表情,只是眉目间有些许松软,对灵儿点了点头:“就按照他说的准备,再看情况多备一些你们爱吃就好。” 灵儿颔首记下了,之后便去买菜了,不过却把还有些懵的唐玉儿和姬无忧捎上了,连带着几个明着跟在身边的护卫也叫去当苦力,只留下月影在叶欢颜身边。 好一会儿元决都没说话,只是目光直接坦然的看着她,叶欢颜也垂眸站着不吭声。 还是元决打破了沉默:“这里有个茶楼,我们去坐坐吧。” 声音低缓,夹着几分柔和。 叶欢颜闻言顺着他指的街边看去,正好他们所在的地方旁边就有一个茶楼,也是巧了。 没法子拒绝,也不想拒绝,叶欢颜微微点头。 元决下意识的想上前牵着她的,可动了一步又想起什么,停顿下来,伸出的手顿了一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走。” 叶欢颜点了点头,率先走向茶楼门口。 元决是自己出来的,没带人,所以由月影定了一个僻静的雅间,上了楼上雅间后,月影守在门口,里面只有他们二人。 好一会儿,雅间里都静悄悄的,两个人都不说话。 他一直看着她,毫不避讳。 她进了雅间后就摘下了面纱,任他看着,却也不曾与他对视,看似平静淡然,实则心里很乱。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一次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会来南洹?” 虽然知道,可还是明知故问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他想问的太多,可她不一定愿意说。 第816章 相谈 叶欢颜声音平叙轻缓:“我现在掌管我娘所创的祭月商行,商行在这里有不少生意,最近这边不太平,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商行之中不少人与各部勾结,我不想商行卷入这边的纷争,便来清理他们,顺便去了一趟弗眀山看望太公。” 元决微微颔首,道:“真巧啊,我也是来处理这些纷争的。” 叶欢颜嘴角微扯,没接这个话,也不看他,就只是垂首静坐着。 她知道是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了,不过她之前没得到他来南境的消息吗,想必是微服而来,不然不可能没有丝毫消息的。 安静了一会儿,元决又忍不住问:“这几年……你都还好么?” 叶欢颜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看着神色如旧平静,可心中却不尽然,垂着的眼睑颤动了几下,袖口之下的手也倏然攥紧。 元决睡看不见她的手攥紧的,却注意着她的面容,自然很细心的注意到了她平静的神态之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异常,心下一紧,眯了眯眼:“你……” 还未开口,叶欢颜便看着他,很笃定的与其说:“我挺好的。” 元决愣着。 叶欢颜想了想,又道:“我阿爹对我很好,我也做了很多我以前想做却一直没能如愿的事情,去了很多地方,看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也因此心绪开阔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看不透的,现在也都通透了。” 元决听言,有些摸不准她这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语调迟疑的问:“那你……都想明白了什么?” 叶欢颜却不说话了,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垂眸沉默着。 元决见她如此,心里隐隐期待着,更有追问的冲动,可是又不敢急着问太多,毕竟现在,他们之间还隔着许多事情,他无法去真正判断她的态度,问的太直接,怕是她会不高兴。 想了想,还是先转开了话题:“那个叫无忧的孩子,是姬珩的女儿?” 叶欢颜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元决当她是默认,有些惊奇的语气道:“她和你挺像的。” 都说有侄女像姑,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如今倒是见到了,真的挺像的。 叶欢颜嘴角微扯,说:“应该的。” 元决不解:“为何要把她带在身边?难道是因为她像你?” 据他所知,叶欢颜和姬珩兄妹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倒不是赤玄打探来的,而是这个事情在大启郢都也不是什么秘密,别说面和心不和了,她直接是丝毫面子都不给姬珩的。 可据说姬珩对她却特别好,对她尤为放纵。 然而,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既然对姬珩是这个态度,说明她对姬珩可不只是不满,而是厌憎了,那么,应该不会把姬珩的女儿带在身边才对。 叶欢颜低声道:“像我,只是其一缘由。” 元决挑眉:“那还有别的缘由?是什么?” 叶欢颜沉默着,没对此做出解释,思索一会儿,突然就转开了话题:“我父亲可都还好?还有姮姨她们。” 她倒是跟这两位都书信往来过,尤其是和叶归云,可是便是有书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若是有点什么事情,比如说生病什么的,她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元决应该知道。 元决道:“都挺好的。” 叶欢颜点点头:“挺好就好。” 元决这时想起什么,道:“这次南下,你六弟也来了。” “……景轩?” 元决颔首:“嗯,他原本在北境待了两年,只是北境近年较为太平,他在那里该学的都学完了,你父亲便让他留在京中酌情派他历练,这次我南下,就带他来了,不过我派他和阿征一起去办一些事了。” 他说的阿征应该是明宣公主的养子司徒征,据她所知,五年前明宣公主带着司徒家的几个老弱妇孺,包括其子司徒征一起回京长住了,那孩子似乎十九岁了。 如此一来,俩同龄的小伙子,倒也是有伴。 叶欢颜点点头,道:“历练历练也好,以后他总是要承袭叶家的爵位责任,沉稳些没坏处。” 元决问她:“你想见他么?若是你想,我可以派人叫他来。” 叶欢颜忙道:“不用,既然让他去办事了,想来也是极为要紧的事情,若是半途而废不好,等他办完了再说吧,我也……暂时不会离开南洹,不急。” 元决挑眉,忙有些紧张小心的问:“你……会在这里待很久?”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多久,这次无忧被抓,那些人背后有一个贩卖组织,他们既然惹了我,我便是要把他们连根拔了。” 说着,她思及一事,问:“听无忧说你抓了一些人送走了,也是打算彻查此事?” 元决颔首:“嗯,已经让人在查了。” 叶欢颜正想着要不要提出和他联合,他似乎也有什么话想说,可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叶欢颜思绪一收,看了一眼元决便对着门口道:“进来。” 话落,门被推开,月影走了进来。 她先是给元决行了个礼,才对叶欢颜低声道:“主子,唐公子来了,人在别院等您。” 叶欢颜一愣:“他怎么……” 话没说完,她就收了声,也猜到了唐回的来意。 怕是知道南洹的事情和姬无忧失踪的事情了,便是姬无忧找回来了,他得知此事怕是也会来一趟的,何况,他也会路过这里。 她站了起来,对元决淡淡道道:“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你……晚些时候去太平别院用膳就好。” 元决倒是想和她一起去的,可是她既然怎么说了,便也没提出这个打算,点了点头:“好。” 叶欢颜这才颔首示意,看了一眼他后,便带着月影离开了。 元决看着她离去,收回目光看向对面她坐过的位置时,才注意到她的面纱忘了拿,他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两眼,又从怀里拿出那日他从她脸上扯下来的那一块看着,倒是都一样。 面纱的边角处绣着一些浅色图纹,是颜字的花字体,挺好看的。 第817章 情怯 出了茶楼叶欢颜才想起面纱忘了拿,不过想了想,她终究没有回去拿,派人去和灵儿她们打了招呼,叶欢颜先回别院了。 果然到了别院,别院多了一些护卫,唐回 在等她。 唐回本来也没回唐家,而是去送她们出来后就转道唐家的药园了,唐家在南洹西南两百多里外有一个极大的药园,这世间说得上名字的药材那里都种有,清乐堂的药材都是那里种的,定期采摘药材晒干送往各地的清乐堂,所以要每个月派人去一趟检查,这次他正好就去了。 不过药园位于深山山谷之中,周围设了烟瘴机关,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自然不会有人随意去告诉他,加上叶欢颜也不许让消息传出去,所以他不知道,也是从药园山谷出来之后才知道的。 他也不是特意来,因为回弗眀山也要经过南洹。 坐下说了一下这次的事情,之后唐回问她何时离开南洹,叶欢颜说暂时不走,又说了留下的用意,唐回挺吃惊的:“表妹打算出手料理这个拐卖组织?” 叶欢颜颔首:“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丧尽天良,我若遇不上便罢了,可我遇上了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何况,无忧被拐,便是找回来了,可也丢失了一次,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可要唐家帮忙?” 唐家在南境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只是一直隐藏着,尤其是对当年裕王府出事后,为免引来麻烦,唐家的产业除了清乐堂,其他都隐遁了,可若是动用唐家的人脉势力,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叶欢颜拒绝了:“不用,我可以处理,便是我处理不来,总还有可以派的上用场的人,就不动用唐家的人脉势力了,唐家毕竟是避世家族,素来有不参与纷争乱局的规矩,这些事情牵涉不小,能不插手的就不要插手了。” 唐回思索一下,点点头:“那也好。” 叶欢颜叮嘱道:“这次的事情表哥回去了不要告诉太公他们,尤其是太公,免得他老人家忧心气燥,这对身体可不好,他若问起,你便说我已经回大启了。” 唐回道:“这是自然,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情,我们从来不会告诉他。” 这一点,叶欢颜倒是深信不疑,只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她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唐回拧眉沉肃的说:“只是我听说因为南境各部蠢蠢欲动,大胤朝廷已经派人来南洹了,能被派来处理这些纷争的,身份绝对不低,这次的乱子处理的这么迅速,显然来的人不仅位高权重,还有手段,若是可以,你还是把这件事移交给官府吧,定然也会处理好的。” “你到底已经是大启公主,既然和胤国的人和事都断了关系,就尽量不要沾染胤国的这些事情,且这里乱局将至,你留在这里总归不妥,需尽早离开才好。” 唐回到底是唐家的继承人,所以有许多事情长辈们都不会瞒着他,他是知道叶欢颜之前的身份的,对于这件事,他态度也是一样的,不希望她和大胤有任何关系。 唐家上下但凡知道的都是这样的态度,东启的那些人也是这样,全都对胤国皇族深恶痛绝,不希望她和胤国再有任何关系。 叶欢颜微微垂眸,情绪不高,淡淡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表哥不用担心我。” 唐回也不好和她耳提面命太多这些事情,晓得她其实不喜欢听,便又和她随便聊了别的,过了不久,姬无忧她们回来了,他又和姬无忧说了些话,叮嘱了唐玉儿几句,一起吃了午膳就离开了。 他出来十天了,赶着回唐家,没打算在这里待太久。 又是午休时间,把姬无忧丢给唐玉儿,叶欢颜便回房休息了,可仍旧睡不着。 坐了一会儿,灵儿便端着一碗东西进来。 叶欢颜见状挑眉:“安神汤?” 灵儿微笑颔首:“嗯,本来想点个熏香,可姑娘不喜欢,便煮了一碗安神汤,姑娘这两日都没休息好,还是睡一觉吧,有点好精神,一会儿才好去准备晚膳,也好见人。” 叶欢颜嗔了她一眼道:“瞧你说的,莫不是觉得我现在精神萎靡不好见人?” 灵儿笑笑:“自然不是,奴婢也就是想让姑娘好好休息,最好是容光焕发的。” 说着便把安神汤递上去给叶欢颜。 叶欢颜莞尔笑笑,接过仰头便喝了。 灵儿看着她喝,随口问道:“听姐姐说我们走后,姑娘和殿下在茶楼聊了一会儿,不知道都聊了什么?” 叶欢颜喝完了安神汤,把碗递给她,随后微微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许是多年不见,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和他说。” 灵儿淡淡笑道:“都说近乡情怯,其实人与人之间也是这么个理儿,姑娘与殿下分开多年,又各自心中压着事儿,如今蓦然重逢,难免会有隔阂,不过等说开了就好了,只要你们心意依旧,这些都是小事。” 叶欢颜闻言,凝神静思许久,随后忽然看着灵儿,很是揶揄无奈的道:“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我的事情你是看得明白,你自己的呢?怎么就没见你有这样的觉悟?” 说到这个,她没说的太明白,可灵儿却知道她的意思,立刻肃起了脸,很严肃郑重的道:“姑娘说什么呢,奴婢不是都说了么?奴婢只想一直陪着姑娘,好好照顾姑娘和小郡主,此生唯一的夙愿便是看着姑娘和殿下还有小郡主小殿下一家四口团聚,旁的并无任何想法,这就是奴婢的觉悟,奴婢觉得挺好的。” 叶欢颜定定看着灵儿,轻声道:“可是他一直在等你。” 灵儿面色无波,神色冷淡肃然:“那也只是他自己要这般,没有人让他这样,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原本就是难得圆满,两情相悦都是如此,何况别的,他如今是这样,等时间久了他也就放下了,或许总是会伤心一场,可对于奴婢来说,他会不会伤心也并不重要,奴婢从未给过他任何回应,也表明了态度,他硬要如此,那也是他自己为难自己罢了。” 第818章 喜好依旧,习惯未改 叶欢颜瞧着灵儿坚定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声,道:“随你吧,你性子执拗不亚于我,决定的事情也是难以更改,既如此,等回郢都再见到他时跟他说清楚便是,总不能真的让他一直等着。” 停顿片刻,她看着灵儿,语重心长的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为自己想想,你们姐妹俩都在我身边,月影如此你也如此,我总是不忍心,想必你们的父母也不愿意两个女儿都这般孤独一生不嫁人,你就好好思量,若是改变主意了,我定然为你送上一份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灵儿摇摇头,很坚定的道:“奴婢不用思量了,当初已经想明白了,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而且奴婢才不会一生孤独,姐姐也不会,我们都会一直陪着姑娘,有姑娘在,我们姐妹两个就是有归属的人。” 叶欢颜听言,终究是不知道怎么劝她,只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她笑容僵滞,黯然垂首,掩不住的伤怀。 灵儿一直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神色的转换,心思微动,忙问:“姑娘,你……是不是想到小葵了?” 叶欢颜没否认,面色黯然的低语:“我已经许久没有梦到她了。” 灵儿微微愣着,正想着如何安慰她,叶欢颜便又道:“如果她还活着,想必我已经为她选一个很好很好的夫婿了,可她不在了,一切都成了泡影,她是享受不到这些了,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我以后会如何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前路茫茫,我不想你继续陪着我一路跌宕了。” 这几年她不好过,她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灵儿险些就步了小葵的后尘,她是怕了。 灵儿听言忙道:“姑娘,我现在就很好啊,在姑娘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我这一生从到姑娘身边开始,便是为了姑娘而活,若是离开姑娘,那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说的毅然决然,不等叶欢颜说什么,她又道:“而且正因为小葵不在了,姑娘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我了,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姑娘呢?我若离开了,姑娘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姑娘就不要老是想这些没谱的事儿了,要想不如想一想你和殿下的事情吧,瞎操心我做什么?” 叶欢颜被怼的没话说了,无奈的看着她。 灵儿一脸倔。 相对着瞅了一阵,叶欢颜算是败给她了,扶额摆手:“算了,我不说就是了,安神汤的效果上来了,我也困了,你出去吧。” 灵儿麻溜的出去了。 叶欢颜见她出去的脚步都比平常快了些,忍不住仰头长吁一口气。 罢了,慢慢来吧。 …… 出了叶欢颜的房间,灵儿坐在外面走廊下的栅栏边上,呆坐了许久,一脸失魂落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影匆匆来了。 见她就坐在门外不远处的栅栏边,月影忙走来询问:“灵儿,主子睡了?” 灵儿忙回国生来,问她:“嗯,怎么了?” 月影说:“殿下来了。” 听言,灵儿有些许意外,说好的让他来吃晚膳,这才刚过午膳时间人就来了? 想了想,她低声道:“姑娘睡了,她这两日都没休息好,就别打扰她了,我去见招呼殿下吧。” 虽然没进去看,可叶欢颜喝了安神汤,定然是要睡一觉的,而且起码要一个多时辰才能醒来,现在才不到半个时辰。 月影点点头,让她去了。 灵儿行至别院前厅,就看到元决站在廊下,他应该是自己来的,旁边一个护卫都没有,仔细一看,穿的衣服也和上午的不一样,看来是换过了。 灵儿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元决旁边,他就转头看过来了,看到是灵儿,眸中的光微微黯淡下去。 “见过太子殿下。” 如今元决已经是大胤的皇太子,所有这样称呼没错,只是疏远见外了。 元决对她的称呼也没什么想法,只是看看她身后,有些失落的低声问:“她呢?” 灵儿回话:“姑娘在午休,刚睡下不久,还以为太子殿下会迟些再来,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元决了然,眸色松软下来:“她这日日午休的习惯倒是没变。” 她以前也都是这样,每日这个时候都要睡一觉,不然下午会没精神。 灵儿垂眸低声道:“姑娘的喜好习惯一直都没变过。” 听言,元决微微凝神,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灵儿。 灵儿神色依旧,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什么。 元决也很识趣的没有追问,因为灵儿 的意思他都听出来了,不需要追问确定了。 她对他的心意是没变的,想想也是,若不是心里还有他,又怎么会理会他呢? 不追问这个,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别的:“灵儿,你实话告诉我,她这几年在东启过得如何?” 她说很好,可他半信半疑,哪怕他得到的消息也是不差,可总觉得她并不好。 灵儿静默了好一会儿,没回答,而是反问:“这个问题,殿下为何不去问姑娘呢?” 可她的沉默和避而不答的反问,落在元决眼中,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若是好,以灵儿的性子,应该不会避而不言。 元决淡淡的道:“我问过,她说很好。” 灵儿顺势道:“姑娘说很好,那就是很好,殿下何须再来问奴婢一次?难道殿下以为姑娘会骗您么?” 元决蹙起眉梢,目光不明的看着她。 灵儿转移了话题:“姑娘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殿下怕是要等了,不知道殿下要喝什么茶?奴婢去准备。” 元决道:“我想去看看她。” 灵儿微愣,忙看着他,有些猝不及防。 元决问:“可否?” 灵儿忙低下头去道:“殿下,姑娘在休息。” 元决很坦然的点头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她。” 这个灵儿就不好做主了,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这样并不合适。 不管元决和叶欢颜是否心里有对方,以后能否再续前缘,现在他们都是和离了并且分开多年的两个人,不该有太亲近暧昧的事情,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分寸还是要有的。 第819章 岁月静好,父女聊天 可是她也不想拒绝元决的这个请求,而且若是叶欢颜知道也不会真的介意,何况,不让叶欢颜知道就是。 想了想,她看着元决道:“奴婢斗胆,可以让殿下进去看看,只是不能让姑娘知道,而且姑娘这两日都没休息好,也不能吵醒她,所以请殿下务必小心。” 元决颔首:“好。” 灵儿深呼吸一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元决去了叶欢颜住的地方。 月影正守在叶欢颜的房间外面,见灵儿带人来挺意外的,不过和灵儿对视一眼后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行礼。 灵儿推开门,却并未一起进去,让元决自己进去了。 他进去后,月影才压低声音问灵儿:“你怎么带他来了?” 灵儿也低声道:“姑娘睡熟了,让他来看看也无妨,别让姑娘知道就好。” 人都带来了,也已经进去了,自然也只能这样了,月影无奈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了。 元决走进里面后,一眼就看到了睡到美人榻上的叶欢颜,他静立在不愿去,细心地感受了一下,确定她呼吸平稳,真的熟睡着,才走上前去,坐在她旁边。 见了两次,他明明都有仔细看过她的面容,可人醒着和睡着了的时候看着是不一样的,前面两次,她都是淡然沉静的模样,也只有现在她睡着了,他才能在她脸上看到那么一丝柔和。 和当年一样,睡着了的的模样,静谧柔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他伸手向抚一下她的面容,可又怕弄醒她,抬到半空便僵住了,想了想还是收了回来,然后就只是静坐着看着她,再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这样,他都忍不住回想起当年守着她午睡时的情景,那么熟悉,却又截然不同。 就这么过了一阵,灵儿进来了。 抬眸看了一眼,灵儿便收回目光低声道:“殿下,该出去了。” 元决虽然不舍,可还是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她,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灵儿随之跟上。 他们出去后,屋内静悄悄的,叶欢颜依旧沉睡,仿佛他们从未进来过,什么都没发生。 出了房间外面后,让月影继续守在外面,灵儿带着元决离开了这个院子,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亭子旁边,灵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奴婢还要去厨房准备好姑娘一会儿要用的食材,就不能招呼殿下了,殿下便在这里等着吧,也可看看风景,一会儿奴婢让人给殿下送茶水来。”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或者若是殿下有心思,也可在别院中随意走走,这里没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元决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她醒来。” “那殿下请便。” 说完,灵儿便也去忙了。 元决自行走进亭子里,却没坐下,而是站在亭边看着前面的景致。 过了不久,,边有个婢女送来了茶水和一些点心,他没用点心,倒是喝了两杯茶,主要是茶水是药茶,一看就是叶欢颜平时喝的。 喝了茶后,他就坐着等了,微微闭目静坐,极具耐心的等着柱子后面。 可做了没多久,他感觉有人靠近,睁眼看去,就看到了亭子的柱子后面,姬无忧趴在那里偷偷看他,手里拿着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莲花挡在跟前,就露出一双墨瞳直溜溜的瞅着他。 见他看过去了,她就不多了,一下子蹦了出来,花也拿来不挡着脸了,笑眯眯的看着他:“好看叔叔~” 看着挺乖巧。 元决见到她,不自觉的就眉眼柔和了些许,招了招手:“过来。” 姬无忧听话的凑过来了,走到元决身前站着。 然后把手里的花递给元决,笑的眉眼弯弯,说:“嘿嘿嘿,好看叔叔,这个花送给你。” 元决看了一眼跟前的花,挑眉:“为何送给我?” 姬无忧一把就把花塞到他怀里,然后一边走到他对面坐下,一边撇嘴说着:“送就送了,哪有这么多理由?” 元决把花拿在手上,顿时无语。 小丫头坐好后,也不搭理他了,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开始吃,明明吃得很香,不过却极有涵养,吃相极好。 元决见状,有理由怀疑,她其实就是想吃东西了,才把手里的花塞给他,这样才能腾出手去吃东西。 吃了一块点心,她就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药茶,仰头就喝了,跟喝水似的。 元决把花放在桌边,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仔细看着,这丫头真的长得像她,眉眼尤其。 见她吃了一块又一块,元决忍不住问:“你看着好像很饿,没吃午膳么?” 姬无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回答他:“吃了,没吃饱,本来想留着肚子晚上吃姑姑做的,可是刚刚和小表姑划船玩耍,累的没力气,就吃一点。” 说完也不继续吃了,她本来也只是吃几块先垫垫肚子。 元决挑眉:“你很喜欢你姑姑做的东西?” 姬无忧点点头:“嗯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姑姑做的东西了,而且姑姑也会经常给我做。” 说着,她想起一事儿:“不过好看叔叔,我早上在街上的时候听你说的话的意思,你也吃过我姑姑做的东西么?” 她可是记得的,他当时说不想吃外面的,想吃姑姑亲手做的,她就觉得奇怪了。 元决神色微动,颔首:“吃过。” 姬无忧好奇:“什么时候啊?我听灵姑姑说,姑姑做的东西很少人吃过,连我皇爷爷想吃都很少能吃到,你竟然吃过?” 元决道:“那是挺久之前了,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姬无忧听言,皱着眉头瞅着他,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就在她有什么想问的时候,元决先开口了:“你跟在你姑姑身边多久了?” 这个问题有些难到姬无忧了,她懵然的眨眨眼:“啊?你这个是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啊。” 元决还没追问,她就自己抓了抓脑袋,皱着肉嘟嘟的脸道:“我记事起就是姑姑带着的,好像很小就在姑姑身边了,是姑姑养大的,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第820章 有个哥哥,什么关系? 元决就更诧异了,这么说来,这小丫头怕是出生就被叶欢颜带在身边了,便不是出生时,按照这小丫头的意思,那也是很小的时候,怕是还在喝奶吧。 她怎么会就这么把姬珩的女儿养在身边精心教养呢?还在这么小的时候,这件事不符合她的性子,如若她和姬珩兄妹感情好也就算了,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元决想不明白,追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是你姑姑养着你,你父母呢?他们怎么不管你?” 姬无忧小脑袋拨浪鼓似的晃了几下,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反正一直是姑姑带着我的,姑姑总是带着我到处走,就算回宫里,姑姑也不让我和父王母妃待在一起,我很少能见到他们,我好像都不怎么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元决拧眉深思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收回思绪后才发现,小丫头情绪有些落寞。 元决忙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小丫头情绪十分失落,蔫吧蔫吧的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我想哥哥了,还有皇爷爷他们。” 她不大记得父王母妃的样子,是因为真的极少能见到,连样子都记不清,而姑姑她们也不会和她提起,所以对他们没多大印象,自然不会想,可是其他人她回去的话是经常能见到的,印象很深,自然就会想了。 元决听言微微惊讶:“哥哥?你还有哥哥?” 姬无忧点点头,说起哥哥,她眉飞色舞的,兴致高涨,声音都欢快了:“有啊,我有一个哥哥,我和哥哥是龙凤胎,就是一起在母妃肚子里生长,一起出生的,不过哥哥在皇爷爷和父王母妃身边,姑姑带着我到处跑,我也不能经常和哥哥在一起,但是哥哥可疼我了,我也好喜欢哥哥的。” 元决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个孪生哥哥,他对东启皇室的情况不太了解,毕竟让赤玄在那里,除了经营他在东启的暗探和注意着东启政局之外,便是注意叶欢颜的情况,别的他没兴趣,不然也不会一直不知道她出行在外的这些年身边带着一个孩子。 可这就更不能理解了,既然这孩子还有个哥哥,且是龙凤胎,怎么都应该让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才对,这样才能感情好,为何要带一个在身边让两个孩子分离呢? 难道是为了报复姬珩? 若是如此倒也有些合理,毕竟她是绝对怨恨姬珩的,让姬珩骨肉分离也并非不可能。 而且她自己喜欢孩子,加上父母的过错她怎么也不会真的延伸到孩子身上,所以既然孩子带在身边了,自然也不会亏待,便一直精心教养,把这孩子养的这样好。 元决思及此处,温声对姬无忧道:“你姑姑也很疼你。” 姬无忧立刻嘚瑟起来,很得意的昂着下巴哼哼道:“那是当然啦,姑姑最疼我了,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她经常给我做好吃的,把我照顾的特别好,虽然有时候板着脸很吓人,可我知道,姑姑其实不会生我的气,她就是装的,她才舍不得生我的气呢。” 元决听言,不由莞尔,竟觉得在这小丫头嘴里的她,装模作样假装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 如果他们没分开这么多年,他们应该也已经有了孩子,她大概也就是会这样教养孩子,板着脸故作严厉,其实最是心软不舍。 这时,小丫头又忽然情绪低落的低声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姑姑总是不开心。” 元决闻言,猛地看向她:“总是不开心?” 心底绷紧,眉头也拧得紧紧的,他抿了抿唇追问:“你姑姑她一直不开心么?为什么?” 小丫头继续茫然:“我不知道啊。” 这时是今日这场谈话中,她的第三句不知道了,一样的表情和语气,挺可爱的,只是元决可顾不上注意这个了。 元决无语:“你不知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姬无忧一副‘你是傻子么’的表情,嫌弃的看着元决没好气的道:“你好奇怪啊,我又不是瞎子,我和姑姑天天待在一起,晚上还是一起睡的,姑姑不开心我还看不出来啊?” 元决:“……” 好吧,草率了,这孩子不是寻常懵懂无知的孩子,而且若是一个人不开心,便是再懵懂无知的孩子也看得出来,何况这贼精的小丫头呢? 只是,她那样在亲近的人面前喜欢强颜欢笑若无其事的人,到底是多不开心才会让一孩子看出来? 元决放缓了声音问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怎么个不开心法?” 姬无忧仔细寻思了一阵,抬手摸着下巴道:“也没怎么啊,就是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爱笑,然后晚上总是睡不着。” 小丫头虽然聪明,可年纪小,也不懂得如何形容,就只是实话实说。 元决静默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她……会哭么?” 姬无忧摇头,很认真:“不会啊,姑姑很少哭的。”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假的,而且都说了这么多了,自然也不会后面又不说实话。 可便是很少哭,也总有哭的时候,而且不哭却一直过的不开心,才是最煎熬的。 很少哭自然也有哭过的时候, 能让她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正想问姬无忧叶欢颜为什么哭过,小丫头倒是先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瞅着他,道:“叔叔,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可是都回答了,那我也问你一个,你要实话告诉我哟。” 看样子,这小丫头刚才那么乖巧的回答他这么多问题,是在这儿等着呢,估计是想问什么她明知道不该问的,所以先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了,再借此讨回本。 元决正色问:“你想问我什么?” 姬无忧眼珠子转了几下,想了一下措辞,问:“灵姑姑说你和姑姑是故人,可是她又不说是什么故人,又不让我多问,故人的关系有好多种的,你能吃到过姑姑做的东西,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对不对?你和我姑姑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第821章 实话实说,莫名生气 元决诧异片刻,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不知为何没回答。 姬无忧见他不回答,立刻坐直了身板,掐着腰很严肃的瞪他道:“呐,刚才你问我的我可都告诉你了,而且还是背着姑姑告诉你的,现在你不能耍赖,也要实话实说,你是大人,不可以糊弄小孩子的,不然就是小狗!” 见她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元决忍俊不禁,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和你姑姑会是什么关系?” 姬无忧有些火大:“什么啊?现在是我问你好不好?你反过来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么?” 瞧着她愈发凶巴巴的样子,元决忍不住笑了,还颇为愉悦。 虽然这丫头是姬珩的女儿,可他是真是很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是叶欢颜养大的,也是因为她这性子脾气甚合他的心。 姬无忧拍桌,火急火燎的:“你不许笑,快告诉我!” 元决想了想,便真的实话实说了。 他很郑重的看着姬无忧温声回答:“我是你姑姑的丈夫,换句话说,你姑姑是我的妻子。” 姬无忧眨了眨眼,突然就呆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定定的看着他好久都不说话,眼神慢慢地变得古怪。 元决也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又是怎么了,试图去看透她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他竟然看不懂她。 就在他打量着这小小的孩子想要看透她的心思时,小丫头忽然就冲着他反驳道:“你骗人,我姑姑都没嫁人,你怎么可能是姑姑的夫君?你别是以为我不懂,就忽悠我还占我姑姑便宜吧?” 元决低声道:“不是骗你,是真的,我和你姑姑是夫妻,在很多年前她就嫁给我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分开了,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姬无忧呆了一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还皱巴巴的,一会儿后便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追问:“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啊?” 元决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解释这些陈年往事,而且这些事情也不好跟姬无忧说,便道:“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问这些了,这些不该是你知道的。” 姬无忧撇撇嘴:“人家就是好奇,你不说就算了,我又不稀罕!” 说着,她不知为何没类继续和他聊天的兴致,身子挪了一下从石凳上下来,好像要走,站在桌边很正经严肃的和她道:“我刚才跟你说的姑姑的事情,你不许跟姑姑提起,反正我什么都没跟你说!” 元决挑挑眉,随后点点头,然后顺势道:“那我跟你说的我和姑姑的关系,你也不许和你姑姑提起,她怕是并不想我告诉你。” 小丫头倒是爽快,只是不知道为何似乎有些生气,噘着嘴冷哼一声:“不说就不说!” 然后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元决有些无语,这小姑娘脾气挺大,还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哪里惹着她了。 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 又坐等了约莫两刻钟有余,叶欢颜就来了,想必是醒来后月影告诉她他来了在等她,她依旧是刚才睡觉时的装扮,没换衣服,也没挽发打扮,就直接出来了。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她才错开目光走过来,抿了抿嘴,讷讷的问:“不是说让你晚些再来么?怎么来这么早?” 元决听着她声音有些不自然,眸光愈发柔和,回答道:“索性在别院那里也无事可做,在哪都是等着,就来早一些。” 无事可做? 他南下一趟就是处理乱子的,南洹的事情处理完了还有整个南境的,怎么可能无事可做,他这是不务正业。 叶欢颜紧紧抿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平静淡然的面容下,隐着几丝拘谨。 元决思忖一下,问道:“不是说唐家有人来?怎么不见?” 他其实就是没话找话,他是知道了唐家的人走了才来那么早的。 叶欢颜低声解释:“表哥只是路过南洹来看看,他急着赶回弗眀山,就没多待。” 元决点点头:“原来如此。” 随着俩人又都静默了,气氛有些微妙,倒也不是尴尬,就是存着隔阂都不知道说什么。 叶欢颜思量片刻,索性道:“我回去更衣,你先自便。” 然后也不等他反应,就转身原路走了。 元决只能看着她离去,然后坐回原位,继续等着。 许是心情好,他竟来了兴致,拿起姬无忧送他的花把玩着,极有兴头。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换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裙出来,也稍作打扮,不过依旧淡雅脱俗。 她走过来后,见元决手里拿着一朵有点蔫了的莲花,微微挑眉:“这花是无忧给你的?” 虽是问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元决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欢颜淡淡的道:“除了她,也没人敢糟蹋我那一池子的莲花了。” 顿了顿,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臭毛病,一天天就知道辣手摧花。” 元决微微侧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叶欢颜没继续说姬无忧,看了看天色,道:“我先去厨房看看,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着吧,或者也可以在别院转转,不过怕是要不少时间才能用膳,你若是有事情要忙也可以先去忙。” 元决忙道:“不,我跟你去厨房。” 叶欢颜微愣:“去厨房?你去做什么?” 元决心思一动,解释道:“去看看你怎么做,顺便给你打下手。” 他以前知道她厨艺好,也吃过很多她做的东西,却没有看过她下厨的样子,就想看看,当然,看她下厨是其次,主要是想看她。 叶欢颜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便拒绝了:“不用,厨房有的是下人帮忙,不用劳烦你。” 可也只是拒绝他帮忙,却没有拒绝他跟去厨房。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元决也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拐了半个别院,终于到了厨房,里面灵儿正和厨房的厨以及下人准备着上午买来的食材,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叶欢颜走到门口,忽然顿足,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别进去。” 随后才往里面走去。 元决不好违了她的意思,没跟着进去,却也不走,就在门口站着看里面。 第822章 不喜欢他 叶欢颜让灵儿给她绑好了束袖和围裙,洗了手便开始检查食材,灵儿这么多年看着她做过各种吃的,早已懂得如何备菜,所以都准备齐全,她只管动手做就是。 就这样,她在厨房里专心下厨,灵儿和几个厨娘婢女打下手帮忙,而元决就一直倚在门口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叶欢颜却仿佛浑然不觉,没回头看过他,一心在做菜,其他人也对此视若无睹。 元决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也不打扰她,却也一直没离开,只是目不转睛懂得望着她的身影,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都看回来,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叶欢颜才把一桌子十几个菜肴做了出来,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因为耗时太久,前面做好的除了汤之外其他的都凉了,让灵儿把所有的菜放到蒸笼里温一下,一会儿在送去用膳的膳厅,才卸下束袖解开围裙递给一个侍女,转身走出厨房。 走到门口,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他,眉梢微动,淡淡的道:“走吧。” 元决颔首,叶欢颜才带着他去了用膳的地方,就是她住的院子旁。 到了之后,叶欢颜没进去,只对他道:“你先进去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换一身衣裳。” 她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身上弄了些油烟气,现在天气又热,这里地处于南边正是酷暑季节,身上出汗黏腻得难受,自然不能这样吃东西。 元决颔首:“好。” 叶欢颜微微颔首示意,而后才回了隔壁院子。 回到院子里,便看到院中树下的石桌边,唐玉儿和姬无忧正坐在那里说话,确切的说是姬无忧闷着一张脸,而唐玉儿在和她不停的说话,似乎是要逗她开心。 叶欢颜挑了挑眉,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你们在那干嘛呢?” 一大一小俩丫头立刻看过来。 唐玉儿立刻笑着招手叫她:“表姐,你回来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目光瞥着她凉凉道:“你们不在花园里折腾,倒是跑回来这院子里安坐着,也是难得,怎么?花园里没得东西给你们祸祸了?” 唐玉儿囧:“表姐,你看你说的,我们也没有日日搞破坏啊,也就是摘摘花除除草,偶尔爬树玩水什么的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一个两个,没一个消停的,姬无忧年纪小爱闹腾也就算了,唐玉儿都快十八了,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快两岁了,唐玉儿却跟个半大孩子似的一天到晚和姬无忧凑在一起搞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 叶欢颜哼笑:“夸张?我已经是含蓄了,你俩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要不是我管着,你们能把这院子拆了。” 唐玉儿不吱声了。 叶欢颜才注意到姬无忧一直闷闷不乐的,往常这个时候,最爱顶嘴的就是她,现在却乖巧安静得不同寻常。 现在都不看她,只是耷拉着表情。 她立刻挑眉问:“姬无忧,你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姬无忧抬头看着她,那表情,似乎有些委屈,古古怪怪的,也没回答她。 叶欢颜正奇怪,唐玉儿就立刻跟她说:“表姐,我还正想跟你说呢,小无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丧着一张脸,刚刚一个人在假山那边蹲着,一看到我就跑回来这里,也坐着不吭声,问她什么都不说,好生奇怪啊,以前可没有这样的。” 听言,叶欢颜心里立刻就紧张了,忙上前询问:“无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问着,还一边伸手摸姬无忧的额头脸颊和手,却没什么异常。 姬无忧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 叶欢颜忙坐在她前面担心的问:“那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小丫头只是摇摇头,可依旧是兴致不高。 怕又是有自己的小心事了。 姬无忧这丫头毛病挺多的,性子也有些怪,还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叶欢颜摸不清她的小心思,便也如往常一样让她自己消化,不追问了。 倒是温言细语的道:“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救了你的叔叔么?还让人家来吃饭,怎么人家都来了一下午了,你也不去找他,倒是莫名不高兴了,那可是你请来的客人,你这样就是怠慢人家了啊,忘了姑姑以前教你的了?” 提起元决,姬无忧立刻就脱口而出道:“我不喜欢他了!” 叶欢颜微愣。 怎么觉得小丫头有些生气? 而且先前姬无忧明显是挺喜欢元决的,怎么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这样了? 叶欢颜不明追问:“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喜欢他了?” 姬无忧鼓着腮帮撇嘴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见她赌气一般说着这话,叶欢颜索性也不好言相问了,而是板起了脸严肃问道:“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别跟我打哑谜。” 姬无忧小嘴一抿,有些气结道:“他说他喜欢姑姑!” 叶欢颜一时没反应。 姬无忧气哼哼的道:“我才没有不去找他呢,他在亭子里坐的时候我可是去找了他的,然后我就跟他说话,可是后来他竟然跟我说他喜欢姑姑你,什么嘛,那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就是觊觎姑姑,才提出要来这里吃饭,还要吃姑姑做的,还那么早就来等着了,这不是明显心怀不轨嘛?那怎么行?我姑姑是谁都可以惦记的么?” 越说越气的样子,还有些痛心疾首:“我还以为他是个多好的人呢,还救了我,没想到也和那些觊觎姑姑美貌的色痞一样,我不喜欢他了!” 叶欢颜听言,有些诧异元决竟然和她说这个话,不过却也没觉得有什么,想了想,语重心长的对姬无忧说:“你看你,连这种事情都跟人家计较起来了,人家是长辈,也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是否喜欢姑姑,那都是姑姑和他的事情,这些事情与你没关系,你也不懂,哪里就轮得到你一个小孩子来借此判定他好不好了?且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的恩人,你不能胡乱评判人家的,还口口声声说他是色痞,你知道什么是色痞么?哪里学来的词儿乱用。” 第823章 姑姑嫁不出去他负责啊? 姬无忧立刻就把唐玉儿出卖了:“小表姑说 的啊,觊觎姑姑美貌的都是色痞!” 叶欢颜闻言,再度凉飕飕的瞟向唐玉儿。 没好气道:“你没事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作甚?” 唐玉儿欲哭无泪,可她还真的教了姬无忧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只能乖乖认错:“表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叶欢颜无奈,这丫头性子和姬无忧是一样的,太野了,整日的不着调,还老师和姬无忧凑在一块,也不知道给小丫头教了些什么,现在倒好了,色痞是什么意思都知道了。 正想着要不要敲打一下这丫头以后注意些,姬无忧就开始表情忿忿不满的碎碎念:“那个人上次见到姑姑就扯掉姑姑的面纱,对姑姑又拉又抱,今天又这样,就算像灵姑姑说的那样她是姑姑的故人,那姑姑是姑娘家啊,姑姑以前还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呢,他能这样无礼的对姑姑么?他这样姑姑以后还怎么嫁人?嫁不出去他负责啊?” 叶欢颜:“……”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东西!这些是这小女娃子该懂该操心的事情么? 叶欢颜扶额叹了一声,然后伸手戳了一下姬无忧的脑门,绷着表情严肃道;“行了你,瞎操心什么?我嫁人不嫁人是你该琢磨的事儿?年纪不大倒是什么都要操个心管一下,我是你能管的?你要是把你这些积极灵活的心思用在课业上,我就不用天天督促你了。” 提起课业,素来喜欢拖延的姬无忧顿时怂了,也不吭声了。 叶欢颜站起来,垂眸瞅着她道:“好了,别在这里瞎操心乱生气了,赶紧让你小表姑带你去洗洗手,收拾干净了去膳厅那边等着吃饭,你喜欢吃的那几个菜姑姑都给你做好了。” 说着,忍不叮嘱:“记住,一会儿不许跟人家摆脸色,他是你的长辈, 也是恩人,要有礼貌,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 姬无忧乖了,虽然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知道啦。” 看了一眼唐玉儿,示意她带姬无忧去收拾一下,叶欢颜便径直走回房间,自己寻了套衣裳换上。 之后月影端来了一盘水,她洗了把脸,人就清爽多了。 收拾好后,叶欢颜回到膳厅,姬无忧和唐玉儿已经在里面坐好,姬无忧和元决对视着,俩人都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迸什么火花,唐玉儿左看看右看看,挺为难的。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膳食。 见她,唐玉儿看到救星一般,忙招手:“表姐表姐,快过来,就等你了。” 叶欢颜迈步走了进去,坐在元决和姬无忧之间,倒是月影没跟着进来,而是在外面候着。 灵儿也和几个婢女一起候在餐桌边上,等候吩咐,没有和平时一样坐下一起吃。 她这几年吃饭都是让她们坐下一起吃的,一开始是不习惯,可后来的平时她们也都不会推脱了,只是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们就怎么都不肯坐下,叶欢颜就随她们了。 许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这一顿饭,叶欢颜吃的挺不自在的,心中感觉有些微妙,元决应该也是,眼神总是时不时看着她,叶欢颜低着头吃饭,当做不知道。 只有唐玉儿和姬无忧吃的最香,虽然之前闷闷不乐,还嚷嚷着不喜欢元决了,可毫不影响她的胃口。 叶欢颜正缓缓吃着,元决忽然加了块红烧肉过来放到她碗里。 叶欢颜愣了一下后忙看去,就见他道:“你太瘦了,吃点肉。” 她真的挺瘦的,整个人都清瘦纤长,感觉身上没什么肉。 叶欢颜眨了眨眼,更不自在了。 这时,姬无忧出声道:“我姑姑不喜欢吃肉。” 这就让元决有些意外了,她以前是很喜欢吃肉的,反倒是他喜欢清淡,怎么现在她口味变了? 他刚刚也注意到了,她很少吃肉,吃的多是清淡的菜,还都是摆在她面前的那几道,他还以为她拘谨不自在才这样。 叶欢颜立刻对姬无忧反驳道:“谁说我不喜欢吃?我只是平时少吃,而且有你在,还那么喜欢吃肉,我自然要把肉留给你的啊。” 姬无忧一脸质疑:“是么?不对吧,姑姑可不要胡扯八道,我们家好歹也是金山银山的,没有穷到大人把肉留给小孩自己不吃的地步吧,明明是你自己不爱吃的。” 这就让叶欢颜不知道怎么接话反驳了。 小小年纪,没事这么贼精作甚? 她索性也不辩驳了,摆起长辈架子:“行了你,好好吃你的,吃饭不要说话!” 姬无忧很想翻个白眼,可还是谨记叶欢颜的教导,没有做出这种没礼貌的表情,很听话的继续埋头吃饭了。 叶欢颜这才看着元决,见他看着自己,想了想,对他道:“谢谢。” 之后,便夹起碗里的肉默默的吃了起来,吃相斯斯文文的。 元决看了她片刻,也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了。 吃饱后,天色还早,只是日落时分。 让唐玉儿待着姬无忧该干嘛干嘛去,叶欢颜正想说送元决出去,元决却先开口了:“吃得有些饱,正好想看看你的这个别院的景致,不介意我走走消食吧?” 叶欢颜能拒绝么? 非但不好拒绝,还得陪他一起走。 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也看了一会儿,元决才很认真的点评:“景致确实不错,也算别具一格,是你命人建造修缮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娘当年命人置办的,里面的陈设装潢也都是她让人准备的,我又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只是偶尔来一趟住几日,没心思琢磨这些东西。” 她对居住的地方也都没什么要求,从不会说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什么的,不管走到哪里,别人准备什么她就住什么,便是在郢都的宫殿和府邸,还有行宫都是一样,没这些挑剔的要求。 元决点点头,表示了然。 然后俩人又继续默默走了一会儿。 就在叶欢颜有什么想说的时候,月影匆匆来了。 第824章 南境乱局,杀伐果决 见月影似乎有急事,叶欢颜站定等她走到面前,不等月影行礼便问:“出了何事?” 月影说:“是子辰传回来的消息,说追查拐卖组织之事有了进展,他按照所得线索追查,发现疑似幕后主使与葛兰部的人见了面,而且他们追查所涉及几个城镇的官府还有人牵涉其中,因为此事明显牵涉甚广,还事关大胤内政,子辰不好继续追查,便派人回来询问您的意思。” 闻言,叶欢颜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元决,目光询问。 元决拧着眉点了点头:“我的人追查得来的进展亦是如此,确实和作乱的几部以及南境许多地方官都有关系,还有一些地方豪绅商户牵涉其中,形成多方勾结的利益关系,他们所涉及的谋利之举不止于拐卖人口一事,这只是其中一个牟谋利手段罢了。” “可因为多方涉及,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以至于不计其数的人深受其害却求告无门,便是因为他们只手遮天欺上瞒下。” 叶欢颜有些意想不到,面色稍微凝重的道:“这样说来,这里的政局可是混乱的很啊,朝廷之前不知道?” 元决沉声道:“若是知道,我早就派人来料理了,岂容他们蹦跶至今。” 叶欢颜却疑惑了:“你不知道,可是镇守南境的是平王府,平王府掌控整个南境军政,理应对这里的情况有一定的监察了解才对,难道他们也不知道?” 据她所知,现在平王在朝中替元决监政,所以镇守南境的是几年前被元决加封为郡王的世子元清讫,元清讫可不是什么无能之人,各方面才能都是极为优秀的,不可能被蒙蔽至此。 元决低声道:“这也是我疑惑之处,怕是平王府也有人欺上瞒下,加之南境地方辽阔,本很难处处顾及,这几年南境政局的许多精力都放在闽南重新修建水利之事上,顾不上这边,不然也不会让那几部落勾结在一起蠢蠢欲动了,而这里原属南蛮的疆土毕竟是异族之地野性难驯,若有冲突会很麻烦,所以许多事情也是管不了的。” 叶欢颜表示了然,点了点头,思量片刻,便对他道:“那既然如此,你也已经在着手追查此事了,我便让我的人收手回来吧,毕竟事关大胤内政,我如今也不好干涉太多。” 元决看着她道:“其实这些都没关系。” 对他来说,大胤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干预的。 叶欢颜正色道:“你虽然不介意,可我却不行,何况我并不想参与这些麻烦事,若非那伙人拐了无忧惹了我,又是这样丧尽天良的勾当,不收拾了我心里过不去,我也不会理会的,如今既然这么复杂,你也已经着手追查了,那就都由你处理吧,只要最后这些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过程如何我也并不执着。” 元决听言点了点头,道:“也好,你若是觉得麻烦,那就不要管了。”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忐忑的问她:“那如果你不追查此事了,是不是就要离开南洹了?” 她之前说过,她之所以暂时不走,就是为二类追查处理此事,如今若是收手了,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叶欢颜倒是沉默了。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静默好一会儿后,叶欢颜低声道:“再说吧,我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撤不回来,想走也走不了。” 所以就是暂时不会走? 虽然得不到确切答案,可元决还是松了口气,他不想她走,虽然知道留不住太久,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没法重归于好,可起码他们才见了没多久,他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去。 叶欢颜看向月影,吩咐道:“传令去,让他们收整好已有的线索,再收线撤回来,到时候再和他的人交接。” 月影应声:“是。” 可应下后,她却没有立刻走。 叶欢颜见她欲言又止的,挑眉问:“怎么?还有别的事?” 月影有些顾虑的看了一眼元决,显然是事情不好让元决知道。 叶欢颜明白她的意思,一旁的元决也知道,正想走开回避,叶欢颜却直接对月影道:“有事就说。” 月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顾虑,递上手里的一张折叠着的纸张:“刚刚与此事同传送回来的还有大启来的一道传书。” 叶欢颜微微拧眉,想了想,默默地伸手接了过来,也没顾虑元决便打开了,不过她这个角度,元决也看不到她纸上的内容。 拧眉阅览完纸上的内容,叶欢颜微微眯眼,随后收起纸张看了元决一眼便,道:“你等一下。” 看来是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虽然对此有些失落,元决还是点了点头,立于原地等着。 叶欢颜这才和月影一前一后的走开了,走到元决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再次抬起手打开纸张看着上面的内容,忽的笑了起来,笑容却是明显的凉淡轻蔑,且不达眼底。 信上内容不多,是安王姬珣派心腹意图收买她军中将领的消息,且成功了,而这只是开始,后面估计还有。 她意味不明的淡淡道:“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手都伸到我这里来了。” 月影问:“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叶欢颜眯了眯眼,淡声道:“我手底下容不得有二心的人,让流星看情况处置了,再把他派去的人都杀了,尸体都送回去给他,就说是我送给他的回礼,若再有下次,别怪我容不下他!” 声音很冷,隐含着几分肃杀之意,挺杀伐果决。 月影忙道:“是。” 叶欢颜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捏紧,声音有些阴冷不悦:“我看他是怎么都学不了安分,竟然见缝插针把心思动到我这里了,我跟姬珩再如何不睦,哪怕我们争个你死我活,那也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置喙了?还想借此谋权夺嫡,狼子野心的东西!” 她虽然和姬珩不和,可再不和也不过是私怨,她又没心思去争夺江山皇权,只不过是为了她的孩子和丈夫,何况,怎么争斗抗衡也都是他们的事情,旁人想要渔翁得利,也得看配不配! 第825章 察觉异常,两手空空 月影却觉得不简单,适时提醒道:“安王是狼子野心,可是属下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安王素来知道自己不得陛下的心,很懂得夹着尾巴做人,再如何野心勃勃也都不敢表露出争夺之意,如今这一反常态的把手伸到军中,说是收买军中将领,可却也像是在试探您,还这般急切,倒像是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叶欢颜听言,倒是也有些觉得不对劲,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姬珩来信让她中秋回去,这虽然不是什么异常之事,可她这几年时常在外,回去都是看心情,逢年过节不回去是常事,姬珩是知道的,极少会因为这些事情来信问她惹她不高兴,这次却来了信让她回去过中秋。 总不至于是这个中秋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觉得不对劲,凝思片刻,吩咐道:“你派人传信回郢都问一下,是不是郢都那边出什么事了,或者阿爹是否有恙。” 安王姬珣是傅贵妃之子,一向不得姬沉的喜爱,姬沉甚至因为傅家和傅太后傅贵妃姑侄俩的厌恶而厌弃姬珣,所以他最多只能当个富贵王爷,可因为慕容璃的事情,姬珩容不下他和傅家,现在姬沉尚且活着还好,若有一日姬沉不在了,姬珩第一个就是拿傅家和相关的人开刀,姬珣自然就在其中。 所以,必然是有了危机感,他才敢贸然把手伸到她所掌控的军中,一则是姬珩那边的军权把控的很牢,掌权的都是心腹,他无从下手,可她就不一样,起码表面上她很少理会军中的事情,所以有缝隙可寻,这是其一。 其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姬珩虽然一母同胞,却关系极度不睦,颇有分庭抗礼之势,姬珩虽是太子,可她也不差,因为觉得亏欠,姬沉特别宠她,姬珩也一直纵容她,她有封地有兵权,还执掌大启大半的财政大权,若非她常年不在郢都,怕是真的会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现在大启几乎都掌握在他们兄妹手里,所以安王姬珣想要和姬珩抗衡争权,就只有她这里可以下手,而现在出手了,只能说是局面不利于他和傅家,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月影颔首应下,随后便退下了。 叶欢颜这才转身走回元决那里。 走到元决前面,元决出声便问:“出什么事了?” 问的有些紧张小心。 他看得出来,应该是东启那边出什么事了,他无意窥探东启的事,只是怕若有什么事,她怕是要急着回去。 叶欢颜刚刚既然走开,现在自然不会告诉他怎么了,便只是道:“无事。” 见她这般,元决也不好继续追问,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 叶欢颜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日落西山只剩下金辉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元决其实不想走,可是她都开口了,他也不好赖着,就点点头与她一起走向门口的方向。 虽然走得很慢,可也磨蹭不了很久,到了门口,俩人停下,叶欢颜正要说什么,元决先一步开口问:“我明日还能来吃饭么?” 叶欢颜愣着。 元决有些可怜的说:“松山别院的厨子是墨玄寻来的,说是南洹名厨,可做的东西口味偏重,不合我胃口,我这几日都吃不好。” 叶欢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正面回答,只是低声道:“你快回去吧。” 说完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走。 元决就当她默许了,面上神色都缓了不少,道:“那我走了。” 话落,他大步走下门前石阶,策马离开。 目送他身影消失,叶欢颜好一会儿都没转身回去,站在那里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边的金辉渐渐暗淡,她也恍若未知。 灵儿在她后面站了许久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在她身侧站着低声道:“姑娘,人都走了好久了,怕是都回到松山别院了,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去吧。” 叶欢颜听言,侧头看着灵儿,眉眼间染上些许柔和,眼中还有些许湿润,微笑着轻声道:“灵儿,我好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心和满足了。” 多久了呢? 应该是离开他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满足和开心过了,那些欢喜和自在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今日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她虽未表露,可是真的心里欢喜,只可惜还有颢儿远在郢都,而他也并不知道无忧是他的女儿,总是有缺憾。 灵儿欣慰的笑着说:“姑娘觉得开心,那便是最好的,不过你也没必要这样啊,你和殿下未来还很长,如今这都不算什么啊。” 叶欢颜目光幽幽的轻声道:“是啊,我和他的将来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我也只是颇有感慨罢了。” 微微吁了口气,低声道:“走吧,回去了。” “好。” 第二日,元决也是下午叶欢颜还午休未起就来了。 元决正想提出去看看叶欢颜,可还没说呢,姬无忧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了。 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又来了?” 好像还有些不高兴。 灵儿一听这小丫头问的话,扶了扶额,正要说她,元决先开口回答了:“来吃饭。” 听言,姬无忧眉毛一耷拉,顿时上下打量着他,之后又绕着他瞅了一圈,眼神怪得很,看的元决挺不自在。 就在灵儿想问她这是要做什么时,姬无忧就皱着眉头冲着元决问:“空手来的?” 元决抬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正经的点点头:“嗯,是空手。” 姬无忧立刻环抱着胸,嫌弃的斜视着元决,道:“昨天让你来吃姑姑做的饭菜是因为你救了我,可是只是昨天是这样,你今天是不请自来啊,上门蹭吃蹭喝的,竟然礼物都不提一个来,没礼貌!” 元决就有些尴尬无奈了。 明明这丫头昨日还对他态度挺好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说错了什么,惹得这小姑娘不高兴了,昨日吃饭时就特不待见他,今日倒好了,这才刚进门,就给他下马威了。 他也就是想吃媳妇儿做的饭菜而已啊,哪里想到还得带礼物? 好吧,也是他疏忽了,这里毕竟有个孩子,他应该带点东西的。 第826章 赠礼玉佩,弯弯绕绕 他无奈笑着,好脾气的道:“是我没想周全,忘了给带礼物,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寻来。” 姬无忧瞪眼:“什么嘛,送礼的是你,那应该你自己想好送什么合适才对,哪有问人家想要什么的的?你这样,搞得好像是我在讨要礼物一样!没诚意!” 难道不是? 元决明显质疑询问的目光瞅着她。 姬无忧火了,凶巴巴气吼吼的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元决十分有耐性的道:“没,就是觉得你说的都对,也觉得你很可爱。” 姬无忧小脸面色稍缓,不过还是端着,故作不高兴的冷哼:“别以为你夸我我就高兴。” 她这别别扭扭的样子,真的很像以前的叶欢颜,假装生气等着他哄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这小丫头年纪还小,没有叶欢颜当初的那一抹娇嗔,倒是鼓着腮帮很可爱。 想了想,元决低头,从怀中解下腰间坠着的一块玉佩,蹲下来给了姬无忧。 缓声道:“这个送给你,算是我补给你的见面之礼,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接过了。 灵儿本来在一旁看着父女俩相处不打算打扰的,所以姬无忧言语有些不礼貌她也并未再说什么,就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可见元决毫不犹豫的就将腰间的玉佩给了姬无忧,惊了一下,忙道:“殿下,这太贵重了,还请殿下收回去,无忧,快把玉佩还给他。” 一般的玉饰元决肯定不会随身佩戴,这块玉佩看着雕刻的图纹繁复,怕是有什么用处或者寓意,亦或是代表身份的。 姬无忧闻言看看玉佩,再看看元决,似乎纠结要不要还。 元决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只是块玉佩,不算贵重,孩子喜欢便好。” 说着,他问姬无忧:“你喜欢么?” 姬无忧紧紧地抓着玉佩,却一副勉强的样子说:“我又不缺玉佩,我有好多呢,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不过既然你送给我了,那我喜欢不喜欢都不能推辞,姑姑说了,长者赐不可辞。” 说着还挺宝贝的把玉佩揣怀里了了,顺便拍了两下让衣襟服帖。 明明就是喜欢,还这样装模作样。 元决哑然笑了笑。 得了礼物,小丫头心情似乎好了,态度也好了,道:“我姑姑睡觉呢,你来早了。” 元决道:“没事,来早了等着就是了。” 姬无忧提醒:“那要等好久呢。” 元决从善如流:“也没关系,多久我都等得起。” 姬无忧又不高兴了,小脸垮着,有些凶神恶煞的瞅着他。 元决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惹着她了:“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姬无忧没好气得啐他:“你怎么那么笨?听不出来我是在告诉你要等好久,所以想让你找事情做打发时间么?” 这他还真没有听出来。 元决道:“不用找事情打发时间,我就坐着等就好,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 姬无忧:“……” 她绷着小脸冷冰冰的看着他,很不高兴。 元决是真的懵了,他没怎么接触过这样小的孩子,哪里懂得小孩子那六月天一样的心情和心思? 旁边的灵儿看着着实无语了,直接便无奈的对姬无忧道:“无忧,你若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和他说就是,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不是谁都懂得你这些小心思的。” 元决听到灵儿这样说就明白了了这小丫头的目的了,便看着姬无忧,等着她说明意思。 姬无忧只能别别扭扭的直言:“我想上街去玩,你能不能带我去?” 元决扶额失笑,想上街直说就好了,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姬无忧不满道:“可以不可以你倒是说啊,笑什么?难道我很好笑么?” 元决本来也只是来这里等叶欢颜起来给他做吃的,没什么别的事,既然小丫头有这个要求,他也挺乐意,便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能直接带你出去,得等你姑姑醒了问过她才行。” 姬无忧小脸一皱,不情不愿:“啊?那要等好久啊。” 元决语重心长:“可是那也不能不打声招呼就出去,你姑姑若是知道,怕是会不高兴的,也会担心你。” 姬无忧闷着脸纠结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灵儿:“灵姑姑……” 灵儿只好对元决低声道:“殿下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带小郡主出去的,只要郡主没有危险,姑娘她是不会不允的,殿下您总不会让小郡主出什么事,所以是无妨的。” 若是知道元决单独带姬无忧出去,叶欢颜怕是还会乐见其成,毕竟是父女,总有相认的一天,多相处培养感情不是坏事。 如此,元决便带着姬无忧出去了,只是他和姬无忧一大一小两个人,唐玉儿本来想跟上,灵儿没给她跟着。 看着元决把姬无忧带走了,唐玉儿委屈巴巴的看着灵儿。 灵儿哄孩子似的:“乖,我一会儿厨房那边怕是忙不过来,你留下来多个人手帮忙,不然等一会儿你表姐起来了都没备好食材,又得耽搁她的功夫。” 唐玉儿可没那么好糊弄,翻了个白眼:“灵儿姐姐你就扯吧,你就是想让小无忧和那个谁单独出去而已,少来敷衍我,厨房再多活也不至于轮到我去祸祸。” 她粗手笨脚的,又是十分好动,破坏能力倒是挺厉害,厨房的活儿叶欢颜从来不让她沾手,甚至都不让她进厨房,怕她把厨房祸祸没了,所以都是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被戳穿了,灵儿也不否认。 唐玉儿凑到灵儿跟前,贼兮兮的打听:“灵儿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胤国的太子和我表姐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他们怪怪的?” 灵儿挑眉:“你怎么知道他是胤国太子?” 唐玉儿又一个白眼:“我又不傻,看看听听就知道了。” 说完,她晃着灵儿撒娇:“你先告诉我嘛,他到底和我表姐什么关系啊?表姐向来冷傲,从来不和旁的男子接触的,就连那个我表姑父和表哥最看好的荣随之,也没见她这样过,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第827章 脑洞大开,父女逛街 荣随之是姬沉和姬珩最看好的女婿和妹夫,可叶欢颜对他始终疏离客套,明显没这个想法,虽然叶欢颜对元决也挺疏离的,可感觉真的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觉得挺微妙的。 而且可是胤国太子啊,叶欢颜是大启公主,和胤国皇室是有仇的,可却和胤国太子明显有很深的渊源,就很值得深究了。 灵儿含糊道:“能有什么猫腻?不过是他救了无忧有恩,姑娘才对他客气些罢了,难不成对恩人要冷着脸爱答不理的?” 唐玉儿满脸不信:“你少忽悠我,这话估计小无忧都不信,我又不是小孩子,表姐对他态度这样奇怪,肯定不只是因为他救了小无忧,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见唐玉儿那大大的眼睛里仿佛写着叶欢颜说过的八卦二字,特好事儿,灵儿斜着她挑眉:“那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原因?” 唐玉儿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笑的有些……猥琐,贼兮兮的道:“他们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灵儿:“……” 唐玉儿自顾自的发挥想象能力,一边说着一边肯定的点头:“我看就是这样,那个胤国太子一定是看上我表姐了,而表姐对他也有点儿意思,可是那个胤国太子看着年纪好像不小了,应该快三十了吧,这个年纪的皇室男子,怕是早都成亲有孩子了,他估计不知道表姐的身份,估计就是那种出行在外邂逅佳人的戏码,也不知道对表姐怀着什么心思,别是想讨表姐回去当小老婆的吧?” 灵儿继续:“……” 好家伙,这脑壳子不去编写戏本子真是屈才了。 唐月儿脑海中联想了好一场大戏,一改刚才的八卦好奇,越想越气。握爪愤愤道:“一定是这样的,但是这样可绝对不行,我得去提醒表姐警惕一下,别被这男人的花花肠子给骗了,免得被伤心,而且别说他可能是有妇之夫,还是胤国皇室的人,那可是害了慕容家的仇人呢,表姐绝对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灵儿无语望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后伸手拍了拍唐玉儿的肩膀,说的很郑重其事:“玉儿,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编个戏本子什么的,等回郢都的时候放到春花秋月去唱,一定风靡郢都。” 郢都也有一个叫春花秋月的戏楼,是郢都最大的戏院,前几年姬珩让荣随之以祭月商行的名头开的,叶欢颜对听戏看戏的喜爱依旧,回去的时候也会去看看。 唐玉儿听言皱了一下眉头,倒是听懂了灵儿的意思,狐疑:“难道我猜错了?” 灵儿笑笑,算是默认。 唐玉儿又一次八卦,笑眯眯的问:“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呗?他们俩到底啥情况?” 灵儿没好气的对她道:“你一个小姑娘,管这么多作甚?” 唐玉儿反驳:“我才不是小姑娘呢,我都十八了。” 灵儿立刻意味深长的瞅着她,凉凉道:“是啊,是不小了,十八岁也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了,所以要不然一会儿姑娘醒了,我跟她提议,让她把你送回唐家待嫁好了,反正唐家主和唐夫人早就给你物色夫婿了。” 唐玉儿一听,急了,不满的嚷嚷道:“灵儿姐姐,你又来了!” 她哼哼唧唧的反驳:“你和表姐整日就知道这样威胁我,明明你们年纪比我大,你就算了,情况不一样,可表姐不也没嫁人?她比我大三岁多呢,她是姐姐都没嫁,那里就轮到我了?” 灵儿顿时缄默不言了,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有什么忌讳的事儿一样。 唐玉儿见状,想起一件事,她爹爹娘亲念叨她年纪和成亲的事情时,她也是差不多这样反驳的,说表姐大三岁都没嫁人,她也不急,爹爹和娘亲也是一脸讳莫如深,似乎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从灵儿这里旁敲侧击一下时,灵儿先敛好情绪淡淡道:“好了,你没事儿就自己玩去吧,我去厨房忙了。” 然后就走了。 唐玉儿:“……” 果然是事情不简单,就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总能知道的! …… 绕了几条街,元决才带着姬无忧到了热闹的街区。 站在街头,看着前面人多热闹的街道,元决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抬腿就往前走。 刚走两步,姬无忧在后面叫了一声:“哎!” 元决停下扭头看去。 姬无忧死瞪着他问:“你就这样走啊?” 元决疑惑:“那不然怎么走?” 姬无忧窝火,直接跺脚了:“我这么小一个孩子跟你出街,你不牵着我?你不怕我走丢啊?” 元决:“可是你刚才不是不让我牵着你?” 刚刚他就想牵着姬无忧,可是姬无忧高贵冷艳的撇开了,说不要他牵。 姬无忧噎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驳他:“那是刚才,刚才又没什么人,可是这里人多啊,不牵着我万一你转个身我就丢了怎么办?你想让我再丢一次啊?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家说不要都是假的?” 元决:“……” 他真的佩服叶欢颜带孩子的本事,这孩子也就五岁多,可却特别精,出口成章也就算了,还一堆歪理,偏偏你还没发驳斥她,因为仿佛都挺有道理。 他叹了叹,上前到她旁边,弯腰牵起她的小手,道:“我的错,没想那么多,那现在我牵着你走。” 姬无忧哼了一声,倒是没拒绝。 元决挺高,姬无忧五岁多也差不多有他腰那么高了,牵手也刚刚好够到他的手。 一大一小晃悠在吆喝声不断喧闹声不止的人群之中,一个闲庭信步,一个步伐轻快,还一边晃元决的手,似乎心情不错,虽然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因为长了引人注目的模样,尤其是元决,样貌不凡便罢了,衣着气度都透着贵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路过的女子大胆的看着他笑,摆弄风情抛媚眼,他却恍若未觉。 姬无忧仰头看着元决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冷漠脸,有些满意。 走了没多远,姬无忧停下了。 元决也随之停下,低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第828章 元颢是谁? 姬无忧看着街边一个摊位,伸手指过去: “我想吃那个。” 元决看去,是一个做糖人的摊子,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的,摊桌上插着许多做好的糖人,看着倒是手艺不错。 元决挑挑眉,牵着她走到摊位前面。 对摊主道:“一个糖人。” 可他刚说完,姬无忧就仰头道:“要两个!” 元决目露询问:“是要带一个回去?” 姬无忧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带什么带?我吃两个不行?” 倒是他小看她的胃口了。 元决默了默,无奈的对摊主道:“要两个。” 摊主忙应声:“诶,这位公子要做成什么形状的?” 元决:“随便。” 话落,姬无忧立刻就道:“不能随便!” 元决低头问她:“那你想要什么形状的?” 姬无忧茫然脸:“我也不知道啊。” 元决:“……” 姬无忧一副很有原则的样子道:“但是就是不能随便!我姬无忧可不是随便的人!” 这怎么就扯到她随便不随便的问题上了? 元决觉得他这辈子的耐性,除了给叶欢颜,也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微微叹息,耐着性子的道:“那你想想喜欢什么形状,再让人家给你做。” 姬无忧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很乖巧的问摊主:“可以写名字么?” 摊主笑呵呵的回答:“可以可以,小姑娘要写什么名字?” 姬无忧说:“一个写无忧。”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一个写元颢。” 元决听到她说的第二个名字,微微侧目。 摊主为难:“无忧倒是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小姑娘说的元颢是哪两个字?” 姬无忧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回答,就问他:“有纸笔么,我可以写给你看。” 摊主自然是有纸笔的,忙拿给她。 姬无忧接过,她虽然够得着摊桌,却没法 名字,只能蹲下身去把纸张铺在地上,一笔一笔的写。 估计是经常写,很快写好了两个字,当然,字迹不太好看,只是工整。 她站起来把纸笔递回去给摊主。 摊主接过一看,点点头,然后开始做了。 元决这时才拧眉低声问她:“元颢是谁?” 她刚刚写的名字就是元颢。 姬无忧仰头说:“我哥哥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哥哥么?” 元决追问:“你哥哥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姓元?” 姬无忧摇头:“不是啊,哥哥叫姬元颢,元字是他的字辈,但是姑姑说出门在外不要跟人家说我们的姓氏,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才只写名的。” 姬姓并非大姓,这个姓氏的人很少,据他所知的有名的也就东启皇室是姓姬,所以出行在外确实不适合暴露姓氏,否则很容易引来麻烦。 元决了然,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敏感多思了。 不过倒有些疑惑:“为何你买来自己吃的糖人要写你哥哥的名字?” 姬无忧顿时不知为何不吭声了,耷拉着头情绪不高,似乎有心事。 元决正想问她怎么了,摊主就已经写好了一个糖人,是姬无忧的名字的,然后递给了姬无忧,姬无忧立刻垫脚接过,然后心思都放在糖人伤了,元决便只好不问了、 姬无忧拿着糖人,却不吃,就拿着等另一个做好,。 很快摊主做好了另一个,递给了姬无忧。 姬无忧又接过,一手拿一个,然后看向元决:“可以了,付钱吧。” 元决愣了愣,突然想起,他没带银子…… 他素来不带银子在身上的,毕竟什么都有,没有买东西的必要,他也几乎不逛街,所以没必要带这些黄白之物。 而他身边也没让暗卫跟着…… 姬无忧见他不动,丝毫没有付钱的打算,瞪眼:“怎么了?难道你让我自己给银子?” 摊主也眼巴巴的看着,不会吧,这么一个贵气十足的公子,竟然让一个小姑娘付钱?这小姑娘看着年纪那么小,怕是也没钱。、 别是会不给钱吧? 元决立刻否认道:“当然不是。” 姬无忧催促:“那你倒是给银子啊。” 反正她也是没带银子出来的,本来就是想着让他带她出来玩,那买东西自然也是他给银子才对,嗯,就是这样。 她花他银子是应该的!哼! 元决寻思一会儿,抬手拔下头上固定发冠的金簪,递给了摊主。 摊主忙惊了,道:“啊呀,公子,这使不得,太贵重了,糖人只要六文钱。” 这一看就是赤金打造的金簪,上面一端还弄了纹饰和形状,整体透着贵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戴的,而这男子看着衣着打扮和气度都并非寻常人,他自然不敢收这样的物件,以免麻烦。 元决淡淡道:“拿着吧。” 摊主忙拒绝:“不了不了,这糖人不要钱了,送给小姑娘吧,公子把簪子收回去吧。” 元决道:“既然做生意,哪有不要钱的,只是寻常的发簪,拿着不碍事。” 被他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摊主顿时不敢拒绝了,只能战战兢兢的接过了。 “多……多谢公子了。” 元决没再说什么,带着姬无忧走了。 走了一会儿,姬无忧都没有吃糖人,就只是拿着,元决以为她是一直走路才不吃,就带着她到寻了个路边休息的凉亭中坐下休息了。 姬无忧很乖的跟着他进了凉亭,和他一起坐着。 见她依旧不吃,情绪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蔫巴巴的看着手里的两个糖人,便问:“怎么不吃?你买来看的?” 姬无忧立刻敛去那闷闷不乐的表情,却也还是不高兴的冲他嚷嚷:“谁说我不吃,就是想看一会儿再吃而已,怎么了?不行啊?东西你买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元决只是问问,没想到被一通怼,笑笑:“那你继续看吧。” 然而话落,就看到姬无忧把那个是她名字的糖人怼到嘴边,张嘴就咬。 元决:“……” 这小丫头是真的明显和他对着干了。 她咬了一口,就微微皱了眉,看样子似乎不好吃。 元决一直看着她,见状忙问:“怎么了?不好吃?” 姬无忧皱着小脸说:“太甜了。” 元决挑眉问:“甜不好么?你们小孩子不都是喜欢吃甜的?” 第829章 更喜欢谁? 姬无忧严肃道:“那是别人不是我,我平时不太吃那么甜的东西,姑姑说太甜的东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会长虫子,就不让我吃太多,更不会买这样的东西给我吃,我要是想吃甜的了,她会自己给我做别的甜的吃食,可好吃了。” 说着,她立刻对元决道:“所以你回去不许告诉姑姑我吃了糖人,不然姑姑会不高兴的。” 元决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 姬无忧这才继续吃,看着她吃的表情,皱成一团了,这糖人估计真的很甜腻。 元决侧身,手肘支着腿歪头看着她,道:“看你坚持要买两个,我还以为你喜欢吃,可看你这样子,以前没吃过吧?” 姬无忧一边吃一边斜眼瞥他:“刚刚不是说了么?姑姑不让我吃这些,我看着好玩,就是想尝尝。” 元决看了一眼她另一只手一直拿着的那个,问:“那怎么买两个?” 姬无忧停下了,然后静静的看着那个完好的糖人,小脸儿苦巴巴的,好像有些难过。 元决还没问她怎么了,她就自己低声说了:“这个是给哥哥买的。” 元决微愣。 姬无忧 闷闷道:“我每次买东西都会买两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哥哥的,然后攒起来拿回去给哥哥当礼物,吃的也是这样,但是吃的不能放着带回去,我吃完了我自己的,再帮哥哥吃掉他的,姑姑说我和哥哥是双生胎,会有心灵感应的,所以我吃过的东西,可以当做是他也吃过了。” 元决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小心思,看着没心没肺,倒是挺有心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她确实是很会教孩子。 见她脸色说完后突然又变得失落了,似乎有了什么心事,比刚才还沉闷,元决忙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这丫头的心情怎么跟六月天似的。 姬无忧抬头看着他,有些可怜兮兮的,让人看着心疼。 她抿着小嘴低声说:“我想哥哥了。” 没了平日里古怪狡黠灵动跳脱的模样,突然这般正经且伤感,让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张嘴半天,却不知道问什么好。 姬无忧抬头看着他:“我什么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元决斟酌了一下,耐心问道:“既然这么想哥哥,为何不和你哥哥待在一起?你可以留在郢都或者让你姑姑把他带着,这样你们不就能日日待在一起了?” 姬无忧一脸嫌弃的斜眼看他,难过一扫而空,没好气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元决懵了一下:“我这……” 他想的简单?这难道不是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儿? 姬无忧小脸严肃又正经,道:“我是姑姑带大的,所以要一直跟着姑姑,姑姑在哪我就在哪,可是姑姑不喜欢郢都,总是到处跑,很少回去,那我怎么可能留在郢都啊?” 顿了顿,又低声说:“哥哥和我可不一样,皇爷爷说他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所以要把他带在身边教养,他才不可能和我一样跟着姑姑到处跑,就算姑姑想要带着他,皇爷爷和父王也不给的。” 所以就因为这样,这一对孪生兄妹就这样分开了。 元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这种事情原本也不是他该过问的,更置喙不了。 姬无忧晃了晃脑袋,把这事儿抛开了,扭头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问:“你上次说你和我姑姑以前是夫妻,是真的么?” 这么突然的,就不难受郁闷了,反而满脸好奇加忐忑的求证。 元决颔首:“当然。” 姬无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闪着大大的眼睛不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啊?我在姑姑身边长大的,从来没有听姑姑说过她嫁人了,也没听过她提起你呢。” 元决自然不会和她说这些,就板着脸严肃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别管那么多。” 姬无忧有些懊恼,不耐烦的撇撇嘴道:“别自作多情,我才不是想管你呢,我是想要提醒你,你这么殷勤的去找我姑姑,一定是想要重新和姑姑在一起吧?那你可要小心了。” 很多次了,元决都怀疑这小丫头身体里住着一个大人,说话真的一点也不像个孩子,除了声音稚嫩,别的真的像个小大人,什么都懂。 他便也不怎么把她当孩子,追问:“小心什么?” 姬无忧说:“我皇爷爷想要姑姑嫁给荣表叔。” 元决闻言,可就没法镇定了 陡然眯眼:“你说什么?!” 姬无忧:“你耳聋了?我说皇爷爷想要姑姑嫁给荣表叔。” 元决顿时沉默着不说话了,脸色可不大好。 他若没猜错,姬无忧说的荣表叔就是东启荣家的儿子荣随之,而祭月商行在她接手之前,是荣家代为掌管的,哪怕是现在,祭月商行是她掌管,也只是暗中管着,名义上,祭月商行依旧是荣家打理,已经和荣家结成一团。 所以,她和荣随之肯定是经常接触的。 姬沉竟然想把她嫁给荣随之? 虽然早有准备姬沉和姬珩会给她重新选夫婿,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姬无忧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姑姑不喜欢荣表叔,不然早就嫁了。” 元决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饶有意味的淡笑着问道:“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旁人,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让我不要担心?难不成你也是想让我和你姑姑重新在一起?” 若是这样,倒是个不错的事儿。 虽然是姬珩那厮的女儿,可是是叶欢颜养大的,这般带在身边精心娇养,可见叶欢颜对这个孩子的喜爱的在意,那就也当做也是叶欢颜的女儿,爱屋及乌,他又那么喜欢她,她能支持,也是好事儿。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他。 姬无忧怎么可能承认,立刻一本正经的反驳:“才不是,我就是随便说说,好心提醒而已啦,我才不会想姑姑和你在一起呢,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等我见到表叔,我也会跟他说你纠缠我姑姑的,给他提个醒!” 元决一看就知道小丫头是在口是心非故意这样说的,不过也不戳穿,而是问:“那你说说,我和你那个表叔,你更喜欢谁?更想你姑姑和谁爱在一起?” 第830章 为何生气? 姬无忧很无语的啐他: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一个小孩子可以管的,那自然是姑姑喜欢谁就是谁了,我喜欢谁看好谁有什么用?而且你好奇怪啊,你和我姑姑都分开了好多年了,姑姑又不喜欢表叔,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别人?非要选你和表叔啊?姑姑又不是只能选你们。” 这话呛的元决无言以对,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以她如今的身份和样貌,想娶她的人怕是不计其数,以前没有人会觊觎她,现在却大不相同了,幸好她心依旧在他身上,倒也不必担心什么,她不愿意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可以逼她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稍稍安定了。 这时,姬无忧突然把完好的糖人递给他:“呐,这个给你吃。” 元决很意外,不确定的问:“给我的?” 姬无忧又鄙视他了,一脸‘你聋了还是听不懂话?’的嫌弃脸瞅着他。 元决拒绝:“我不吃甜的,而且你不是买给你哥哥的么?那不是应该像你说的一样你代他吃了才对,给我做什么?” 姬无忧不高兴不耐烦:“给你你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就把糖人一把怼到他面前,一副不容他拒绝的架势。 元决只好接过。 姬无忧催促他:“快吃。” 元决没动,看看手里的糖人,似笑非笑的问她:“你不会是刚刚尝过了觉得不好吃才给我的吧?” 被无情戳穿,姬无忧顿时不说话,绷着小脸凶神恶煞的看着他,奶凶奶凶的,一副他再废话就弄死他的架势。 元决算是摸清了几分这小丫头的脾性,也就不惹她不高兴了,慢条斯理的拿着糖咬了一口。 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坐在这里吃糖人,如此幼稚,也是挺好笑。 太甜腻,他吃了一口就挺嫌弃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玩意儿。 可是被姬无忧盯着,他也不好不吃完,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吃完了。 等吃完了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姬无忧直接把棍子拿走了,然后把她手里那个咬了一口的糖又插到他手里,然后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明显是要让他吃了。 元决:“……” 他觉得得和她好好讲讲道理了:“你这……” 姬无忧:“不许说话,快吃完!” 元决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他无奈的看着她,再看看手里的被咬过的糖人,十分好脾气的提醒:“这个你吃过了。” 姬无忧说:“我就咬了一口。” 元决正色道:“那也是你吃过了,上 面有你的口水。” 姬无忧瞪眼,一副很受伤很难以置信的表情,脱口便问:“你嫌弃我?!” 那小表情,好像他做了什么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受不了一样,控诉又委屈。 元决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嫌弃的问题么? 这小姑娘年纪再小那也是小姑娘,是女的,他活了三十年,就吃过一个人的口水,可不会吃别人的。 姬无忧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吸了吸鼻子,眼里还有眼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无声的控诉着他嫌弃她的行径。 倒不像是装的。 元决竟然有一种欺负孩子的罪恶感,还本能的很心疼这小丫头现在这幅样子。 怕她真的哭,他忙道:“你可别哭啊,你哭了我也不会哄你的,我不会哄人的。” 姬无忧肯定不会真的哭出来,懊恼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就把他拿着的糖人抢回去了,然后就不理他了,自己站起来,扭头就走了。 她生气了。 元决顿觉莫名其妙,可也顾不上想别的了,忙起身跟着她。 可刚要跟上她,小丫头立刻停下扭头过来,很不高兴的道:“离我远点!” 元决立刻停下,无奈的看着她。 “哼!”她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回去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吃糖。 元决只能在后面几步开外的距离跟着她。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太平别院,她记得路,是原路返回的,差不多到的时候,她终于把糖人吃完了,可是却不丢掉棍子,连带着他吃的那一根,一直拿在手里。 回到别院后,她理都不理他,转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个时候叶欢颜已经午休起来了,正打算去厨房忙活,许是听说他和姬无忧回来了,便寻了出来,元决也正要进去找她,没想到半道就撞上了。 见他就自己,叶欢颜四下看了一下也没见姬无忧,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无忧呢?” 她醒来就听说他早就来了,然后带着姬无忧出去了。 元决道:“她回来就跑开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叶欢颜道:“她性子野,出去怕是不会安分,没给你添麻烦吧?” 元决摇头,苦恼道:“倒不会,只是我惹她不高兴了,她应该是生我的气了。” 这就让叶欢颜意外了:“你做了什么?” 刚刚就听灵儿说姬无忧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眼下姬无忧又生他的气,这就不对劲了,毕竟他是姬无忧的恩人,姬无忧虽然性子野,可也很懂事,不可能对恩人生气,而且姬无忧素来是没什么脾气的,反正没见过姬无忧对谁生气。 他做了什么把从来不生气的姬无忧惹恼了?本事可不小。 想起姬无忧说过让他不要告诉叶欢颜她吃糖人的事情,元决就没解释,而是摇了摇头困惑道:“也没什么,所以我就挺莫名其妙的。” 这也是实话,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事儿竟然会惹毛了姬无忧。 叶欢颜听言,认真想了想,下了结论:“那估计是抽风了吧。” 元决:“……”倒是形容的挺贴切的。 叶欢颜这才正色看着他道:“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就过来,既然是想吃饭,那就饭点的时候过来就是。” 元决抿了抿嘴,低声道:“我在别院待着也无事,在哪都是待着等,不如早些过来,那边太冷清了,这边还热闹些。” 叶欢颜皱了皱眉,狐疑道:“闲着无事?南境这么多事情你都不用处理的?” 正常来说,他不是应该很忙的么?怎么感觉他不是来处理乱局,倒是来度假的,在她这里一待就是半天。 目的性挺强烈,可她并不希望他为她耽误正事儿。 第831章 习惯了把喜欢深埋心底。 元决解释道:“很多事都是墨玄处理,他也能独当一面了,所以不用事事都经我手。” 那也是他不理会这些事情,墨玄才不得不独当一面的吧?本来关乎一方疆土稳定的政务,应该他亲自处理的,不然也不会劳动他亲自跑来一趟了,他倒好,甩手掌柜当得理所当然的。 她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面上一派淡然:“那你先等着吧。” 他点头:“好。” 叶欢颜正欲走,可想了想,忍不住叮嘱一句:“别在厨房门口杵着等了,不像话。” 元决忙问:“那我在哪里等?” 叶欢颜道:“别院这么大,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总有你可以待着的。” 元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可我就想待在离你近一些的地方。” 叶欢颜微愣着,静默片刻,还是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转身走了。 元决知道她是默许了,在后面跟着。 到了厨房,叶欢颜该做什么做什么,元决也和昨日一样站在门口看着,可不知道叶欢颜低声和灵儿交代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灵儿端着一些点心和茶水走出来。 走到他面前站定,低声道:“殿下,请您随奴婢来。” 元决疑惑,看向叶欢颜,就见她也看着他,并且在他看过去后点了点头。 元决便跟着灵儿走开了,不过没走远,绕了一下就在一处回廊亭子里停下了。 灵儿把东西放桌上,低声对他道:“姑娘说让殿下坐在这里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等着,大概一个时辰就能用膳。” 元决四下看了一眼就明白叶欢颜的意思了。 这个地方,恰好对着厨房的一个窗口,看过去,正好就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她不想他站在门口那样杵着看她,但是他既然想看她,她就让他看,只是距离比站在门口看到的有些远罢了。 不过不碍事。 他上前一步坐好,正视着厨房那边方向。 灵儿又低声说:“殿下若是没什么吩咐,奴婢先去忙了。” 元决颔首:“嗯,去吧。” 灵儿躬身退下。 她走后,元决也没吃点心,就喝了一杯茶,然后就静静静地坐在那里凝神遥望着那扇窗子里忙碌的她,而她和昨日一样,专心致志的下厨,没有看过来一次。 可却不妨碍他看她,一刻都不肯挪开目光,仿佛真的要把这些年缺失的补回来。 太阳即将西下的时候,一桌膳食就做好了。 这一顿饭气氛比昨日微妙多了,主要是姬无忧一个眼神都没给元决,昨日还对视瞪了一阵子,今日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默默的吃东西,明显是真的在生元决的气了。 叶欢颜看的一头雾水,先前还俩人出去逛了一趟,怎么回来就这样了?元决怎么惹着她了? 她疑惑的看向元决。 元决收到她的目光,也知道她抑或什么,自己也是茫然得很。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就气成这样,就因为他不肯吃她咬过的糖? 不至于吧?这孩子不像是这样小气的人。 姬无忧仿佛是化悲愤为食欲,胃口一如既往的好,就是吃的有些快,第一个吃饱,吃饱就走了。 一声招呼也不打。 元决有些不放心:“她……” 叶欢颜有些不高兴,拧眉淡淡的道:“不用管她,抽风呢。” 往日里教她的都抛之脑后了,这般没礼貌,一会儿得给这死丫头掰扯一下道理,免得她愈发野了。 元决听言,便不多问了。 见叶欢颜吃的都是清淡的,两顿饭下来都不怎么吃荤腥,更别说以前喜欢的比较重口味的菜肴了,她几乎不动,想起昨日姬无忧说她不爱吃肉,元决忍不住问:“你的饮食口味怎么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叶欢颜微微愣着,夹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垂眸静默片刻,才回答道:“大启的饮食习惯和大胤不同,时间久了就变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好歹是皇室,什么都不缺的地方,她刚回到东启的时候,姬沉和姬珩想要补偿她,尤其是姬沉,对她的事情最为上心,所有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给她做吃食的厨子厨艺比御厨还好,她想吃什么都有人精心准备,那个时候她饮食习惯都是和在大胤一样的。 只是怀孕后期被软禁,她情绪不好伤了胎气,自然也损伤了自己身子,之后孩子早产且难产,她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两个孩子,身子大损险些丧命,产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情,诸多事情接踵而至,令她受了极大的刺激,可谓身心俱伤万念俱灰,一度病的很严重。 后来不只是唐笙常驻郢都给她医治,连唐甘都被叫去坐镇,她接受治疗休养的那一年,吃药用药的量比之前唐笙给她治疗妇科还要重,饮食要格外忌口,也吃不下那些口味重的东西,只能吃清淡的,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这几年她身子康健,却习惯了清淡饮食,无论去到哪里都对当地的饮食提不起兴致,倒不是不喜欢以前的口味了,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她早就习惯了把喜欢深埋心底,无论是对人,还是其他。 元决听了她的回答,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好似并没什么不对劲,想问什么,她却已经埋头默默吃东西,他还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是不想再说话了。 因为又想起了那些她素来不想回忆的往事,叶欢颜也没了什么兴致,等元决吃饱了,她便直接送元决出去了。 直到走到门口,元决才忍不住问:“你……是心情不好么?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开始不对劲,他当时就想问了,可又怕问多了她不高兴,想着吃饱后和一起散步消食再问她,她却直接送他出门了。 只能现在问了。 叶欢颜眸色微动,微微摇头:“没有。” 元决有些不大确定的问:“没有什么?没有心情不好?还是我没有说错话?” 叶欢颜很坦然的看着他道:“都没有。” “那你怎么了?” 叶欢颜扯了扯唇淡笑,若无其事的道:“我没怎么啊,我挺好的,好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去找姬无忧训话呢。” 元决疑惑:“训话?为何?” 第832章 责罚训斥,故意为之 叶欢颜回答道:“她对你没礼貌,往常教她的待人礼数都抛之脑后了,这样不行,刚才我便是在想这个事儿,所以才让你误会心情不好。” 元决了然,却不甚在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个孩子,不必对她太严格。” 叶欢颜正色道:“那也不是小事,女儿家可以宠着却不能惯着,不然以她的身份,若养的性子娇纵不知轻重,以后做出什么任性妄为的事情,损伤的不只是她,所以要自幼好好教导,她做错了就要纠正。” 她对姬无忧是很疼爱的,可也是很有原则的,该严格的必须严格,姬无忧有任性的资本,可也必须要知道对错是非,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且不论元决是她的谁,她又是否知情,只说她现在这样对待对她有恩的元决,就是不对的,其他的另说。 元决晓得她教养孩子是用心的,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准则,便也不多加置喙,只是道:“那你教孩子的时候也要柔和耐心些,只是个孩子罢了,别矫枉过正。”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明日再来。” 对他这句话,叶欢颜依旧不予理会,他也并不需要她有所反应,权当她默许。 看着他策马远去,叶欢颜折身回了别院里面。 …… 姬无忧已经手捧着戒尺站了有一会儿了。 叶欢颜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她面前,老神在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刚姬无忧被找来,她让姬无忧手捧着戒尺站着不许动后,便没再理会姬无忧,就垂眸静坐着。 姬无忧只能乖乖站着不动,可小脸上倔强又委屈。 眼瞅着姬无忧手有些不稳了,灵儿有些心疼,忍不住提醒叶欢颜:“姑娘,小郡主手酸了。” 因为要教养姬无忧,叶欢颜走哪都带着一根戒尺的,她倒是从来不会真的用来教训姬无忧,根本舍不得打,但是姬无忧做错了,就会让姬无忧捧着戒尺罚站,然后绷着脸一言不发的吓唬她,这一出姬无忧遭了两三回,挺怕的,所以学乖了,哪怕性子野,她闹的也很有分寸,绝对不会弄到惹叶欢颜生气罚站的地步。 今日也是难得了。 果然闻言,叶欢颜看了一眼姬无忧,见她确实是手有些不稳当了,戒尺倒也不重,可这样捧着时间久了也是会累的。 她面无表情的道:“手酸了就放下吧。” 灵儿得了话,忙上前去拿走姬无忧手里的戒尺。 姬无忧甩了两下手,然后揉了揉,才垂着手继续站着不敢动,耷拉着小脑袋,一副等着挨训的样子。 叶欢颜喜怒难辨的目光平视着姬无忧,问她:“知道我为何要罚你么?” 姬无忧老老实实的道:“知道,因为无忧没礼貌。” 叶欢颜眉梢一挑,声音拔高了几分:“知道?那就是说,你是明知故犯,故意给他撒气甩脸色的?” 姬无忧没否认,且明显的默认,表情还有些别扭倔强。 叶欢颜沉声问道:“为何要这样,难道你是忘了他救了你?姬无忧,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现在就这样,那你以后是不是还得恩将仇报?” 她这话问的极具威严,难得的疾言厉色,且也有些言重了,灵儿在一边看着听着都有些担心。 姬无忧立刻抬头看着她,急忙反驳:“我才不会这样!” 叶欢颜质问:“你不会?那你告诉我,你昨日和今日是在做什么?昨日便罢了,只不过是和他干瞪眼,也没如何过分,可今日呢,你让他带你出去,跟他没来由的发脾气,吃饭时还摆脸色,我教过你的,便是对陌生人,都要有起码的礼貌和教养,何况他救了你,你倒好,不谈感谢,反而还讨厌起人家来了。” 姬无忧顿时有些委屈了,眼里都蓄了泪,抿着嘴小声辩驳:“我也没有讨厌他。” 叶欢颜瞧着她不像是在辩解,而是实话,倒是不明白这小丫头是什么意思了:“没讨厌?那你为何要这样?” 姬无忧也不解释,只是低声闷闷道:“反正我不是讨厌他。” 叶欢颜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就对人家改了态度吧,这话我可是不会信的,你不是这样的性子。” 姬无忧抿了抿嘴,有些气闷道:“我昨天和姑姑你说了,我就是不喜欢他了,没讨厌。” 叶欢颜有些好笑:“你既然昨日说了不喜欢他了,那为何今日还故意寻着由头让他带你出去?难不成你是故意折腾他?” 姬无忧咬着下唇不否认,看表情就是默认了。 她总不能说她就是想和元决待在一起,这样就更不好解释了,而且她原本就是故意折腾他的。 叶欢颜见她一副默认的样子,眉梢微动,寻思了一阵又看着她说:“我听你灵姑姑说,你还借口讨礼,拿了他的玉佩,你可从来不会乱收东西的,往日里想送你东西的人不计其数,你正眼都没瞧过,便是你皇爷爷赠礼,你也不会随便拿,既然收了他的,说明你其实是喜欢他的,你现在却说你不喜欢他,姬无忧,你问问你自己,你能自圆其说么?” 姬无忧憋了一会儿,别过脸去,丢了俩字给她:“不能。” 叶欢颜:“……” 姬无忧憋了一会儿后,再看向她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倔强,而是一副委屈茫然地样子, 闷闷道:“姑姑,无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闹,可是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那你问我这些,我肯定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她突然有些情绪低落的低着头纠结道:“我之前是有些不喜欢他,因为他觊觎姑姑,可是也不是讨厌他,就是……就是……哎呀,无忧也不知道怎么说。” 叶欢颜听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姬无忧,神色晦涩难辨。 灵儿也面色有些复杂不忍。 叶欢颜面色稍缓,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姬无忧走上前去,闷着脸站在她跟前。 第833章 父女天性,出言警告 叶欢颜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眼里隐含着心疼和无奈,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也罢,就这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记住我教过你的,无论如何要懂得尊重人,别乱发脾气甩脸色,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应该没来由的受你的气。” 姬无忧咬着唇点点头:“无忧记住了。” 叶欢颜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姬无忧的头发,声音有些愧疚哑涩,说:“对不起。” 她对不住她的孩子,让他们认旁人作父,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人,一个被扣在郢都常年见不到,一个虽然好不容易带在身边了,却依旧不能相认,如今明明亲生父亲就在身边,却还是不能告诉她。 她对元决这般纠结别扭的态度,想必就是因为父女天性使然吧。 就像元决也莫名喜爱她一样。 听见她道歉,姬无忧从她怀里出来,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沾了些许湿润,倒映着她的模样,姬无忧问:“姑姑为什么要道歉?”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解释。 姬无忧很认真的说:“姑姑没有错,是无忧做错了,不该没礼貌发脾气,姑姑训斥是应该的,无忧以后不会这样了,可是姑姑没有错,也不会有错,所以不要道歉,只有做错的人才要说对不起。” 明明是稚嫩的声音,说的话却不似这个孩子会说的。 这孩子总是这样,任性闹腾的时候从不消停,可懂事的时候又过分懂事,让人心疼。 叶欢颜闷了半晌,竟做不到该说什么,只又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却在姬无忧看不到的的地方微仰着头无声抽气,泪水在红了的眼眶中打转,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灵儿在一旁也忍不住抬手捂着嘴,忍着才没哭出来。 太难受了。 …… 入夜之后,等姬无忧睡了,叶欢颜才在姬无忧的藏宝的小箱子里找到了元决给她的玉佩。 见她拿着玉佩看着发呆了许久,灵儿不由问:“姑娘,这玉佩有什么问题么?” 叶欢颜微微回神,摇了摇头。 她低声说:“以前没见他戴过。” 元决以前的东西她都记得的,没有这块玉佩,他以前也不太佩戴这些饰品,配过几次也就是大场合的时候配的象征皇子身份的那一块盘龙玉佩。 灵儿点头道:“奴婢也对这块玉佩没印象。” 说着,她又道:“可是殿下是个讲究的人,寻常的玉佩应该不会戴在身上的。” 叶欢颜颔首,沉吟道:“所以啊,这块玉想必对他是有些意义的,或者有什么象征,亦或是是代表他身份权位的。” 玉佩的刻纹也还挺复杂,却又不是她以前见过的和他有关的图腾,可看着又不寻常,不像是刻来装饰的。 闻言,灵儿忙道:“那若是这样,殿下为要赠与郡主?而且若是有什么意义或用处,小郡主可不能收啊。” 叶欢颜道:“他或许是很喜欢无忧吧,也罢了,他的东西给了无忧也不算外流,早晚都是孩子的,给了就给了,没什么不能收的。” 灵儿一想,似乎也是这样,便不说什么了。 叶欢颜放下玉佩,抬眸看向灵儿问:“灵儿,依你看今日无忧那样,算是怎么回事呢?” 灵儿微微笑着轻声道:“姑娘自己不是有数了么,都说亲人之间多多少少会有些亲近之感,何况是亲生父女,天性使然,或是真的会有心灵感应,想要亲近也是正常的。” 叶欢颜有些恍惚:“父女天性……或许吧。” 灵儿挑挑眉道:“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不然如何解释?总不能是小郡主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那是她的亲生父亲才这般别扭吧?” 言罢,想了想,又有些怅然唏嘘的低声道:“其实说起来这说法也是有依据的,姑娘当年不也这样?” 叶欢颜看着她,好奇问:“我?我怎么?” 灵儿轻声道:“你对陛下,对太子,也本能的有亲近之感,不是么?陛下便罢了,您知道他是生父,亲近些也是应该的,可当年对太子, 您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不也没来由的觉得他亲近可信么?这或许就是血缘亲人之间的感应吧。” 叶欢颜和姬沉关系还是很好的,她并没有太过责怪姬沉,甚至是姬珩,在当年刚回到郢都的时候,也尽量不去怨怪,小葵的死或是别的恩怨,在大胤京郊刺的那一刀算是了结了,姬珩也伤的不轻。 无论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还是局内人的立场,她都能理解他们所做的一切,那个时候只是态度冷淡无甚亲近,或者说是形如陌路,可却也没什么矛盾。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若是不恨不怨,或许早就活不下来了。 听言,叶欢颜苦笑着,却也或许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面色有些伤情。 遥想当年,物是人非。 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叶欢颜低声对灵儿道:“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灵儿晓得她心情不好了,可也知道她心在想要一个人待着,便不多打扰,点点头道:“那姑娘也早些休息。” “嗯。” 灵儿出去后,叶欢颜再次拿起那块玉佩捏在手心,垂眸凝视着,满腹心事。 …… 月影传令出去的两日后,子辰和暮色都回来了,其他暗卫也已经得了命令,会陆续回来。 这个时候元决已经过来了,便让他召来墨玄,再让子辰与他交接一下手头上掌握的线索,再把他们掌控的相关之人交给墨玄,此事便算是在她这里了结了,接下来的,就看元决怎么处理了,她不便也不想干涉。 她原本是不打算留着些动了姬无忧的人活命的,不过结果都一样,等元决查清楚了,这些人也活不了,她也就不坚持现在杀人了。 接手了线索和那些人,总有些事情要忙,元决先和墨玄离开了,说是晚些再过来吃晚饭。 他走后,叶欢颜便让子辰等人退下去休息了,却留下了刚刚一直有意无意看着元决的暮色。 之后,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暮色,目光审视,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有些怵人。 暮色被看了一会儿,脊背发凉,只能硬着头皮恭声询问:“不知道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叶欢颜忽的哂笑一声,意味不明。 暮色头更低了,看似平静的面色下,有些惶恐不安。 叶欢颜这才站了起来,缓缓走上前去,在暮色的侧前方站定。 暮色退开一步,似乎给她让路,实则是不敢触其锋芒。 她低着头不敢看叶欢颜,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叶欢颜站定后,侧头看着她,目光冷然到了极致,片刻,才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警告:“如果你管不住你的嘴,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说完,她不做逗留,抬步就往前走去。 在这里见到元决,若是不警告,暮色必然回传信回去告诉姬珩,便是现在不传,那等回去了也会跟姬珩禀报,到时候不知道姬珩那个疯子能做出什么来。 她不怕姬珩,却也并不想这个时候应付他,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则避。 第834章 明日离开,去见倾城 把事情全部交接给了元决 的人,第二日,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表面上在这里她已经是没什么要事了,叶欢颜便开始考虑去留了。 她并不想现在离开这里回国,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她留下也是需要理由的。 权衡考虑了许久,叶欢颜便吩咐收拾东西,明日离开南洹。 元决依旧过来吃完饭,今日一来就发现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别院的人忙碌了,不像平日里的安静冷清。 被叶欢颜训诫了一顿,收敛了小脾气的姬无忧,对元决态度好转了不少,今日元决一进门就第一个跑来了,不过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明天不用过来吃饭了,姑姑已经吩咐收拾东西,我们明天要离开这里了。” 闻言,元决脸色瞬间僵滞,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和声音:“你……说什么?” 声音不可置信,也都因为受了冲击缓不过来,语调有些迟钝了。 姬无忧皱眉瞅着他,重复说:“我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要再来了,没饭给你吃了。” 元决忙追问:“离开这里之后呢?去哪?” 姬无忧摇摇头:“不知道啊,姑姑没说,就是让月影姑姑吩咐收拾东西说要离开这里,不过离开了这里,应该是要回大启去的啊,团圆节快到了呢。” 元决愣着,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垂眸恍惚失神了许久,垂于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的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其他。 姬无忧疑惑:“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元决没解释,闭着眼稳了稳心神,低声问:“你姑姑在哪?” 声音情绪明显压低了。 姬无忧没好气道:“姑姑在厨房下厨啊,不然还能在哪?” 因为有事要忙,今日元决来的有些迟了,所以这个时候叶欢颜已经在厨房忙了。 如此,他便不好直接去问她,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虽然现在就让她回到他身边不切实际,可他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也舍不得,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才重遇,他还没有好好的和她相处,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如何能舍得她就这样离开? 之后,元决便一直静坐着等,姬无忧也不走,捧着一碟子零嘴在他对面坐着吃,并不说话吵他,只是一边瞅着他一边默默吃东西。 挺乖。 可是元决现在没心情理她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挣扎煎熬。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灵儿就来寻了他和姬无忧去膳厅用晚膳。 饭桌上,叶欢颜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半点异常,该怎么就怎样,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元决见她这样,想问的话竟然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唐玉儿把姬无忧拖走不知道干嘛去了,叶欢颜明显有话想说,所以没有直接送他出去,而是带着他在别院里散步。 走了一会儿,俩人都没说话,就在元决忍不住想问什么的时候,叶欢颜先顿足,侧身看着他开了口:“你明日不用来这里了,我明早就离开南洹,不能继续给你准备晚膳了。” 元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听见还是有些难受。 元决站定,目光 紧紧地看着她问:“为何这么快就离开?” 叶欢颜淡淡的道:“不快了,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我留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追查贩卖组织,可如今这件事移交给了你,我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元决怔然,喃喃出声:“没有必要……” 若有似无的噙着一抹自嘲的苦笑,之后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目光凝视着她,却没有任何不满和质问,而是只有一如既往的温情,尽量放缓了语气低声问:“能不走么?” 叶欢颜垂着眼睑,沉默着没回答。 他多了解她啊,通过她一个表情就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她要走,不能不走。 哪怕已经知道,可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离开这里打算去哪?是要回东启?回郢都?” 叶欢颜却愣了,蹙着黛眉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离开这里就是要回东启去?” 元决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 叶欢颜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侧看向一旁,语调平和的解释道:“我已经几年没见过倾城了,虽然也有通信,可却也不多,她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两年书信往来就极少了,也不知道她实况如何,听闻她就在南陵,我打算去看看她。” 南陵位于黎川北面,原本是胤国南境第一大边城,所以镇守南境的平王府就有一座府邸位于南陵,是平王府在南境的常住地,元倾城就在那里,不过不住在王府,而是另置别院,带着其子谢永居住在那里。 她对元倾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因为那个时候她自顾不暇,也断绝了一切和外界的脸联系,后来刻意打听才大概得知一些情况。 大概五六年前,元倾城在京中生下了一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前元决并没有处置谢家,不过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就在孩子出生三个月后,裕王府的案子被翻案重查,得以洗雪,可此事也成了元决肃清朝局的契机,谢家作为主谋之一卷入其中,灭门是必然的。 谢桓牢中自杀,临死前留下一封用血写在布帛上的和离书,断绝了和元倾城的夫妻关系,此事之后不久,元倾城就随着平王夫妇南下到了南陵。 就在两年前,平王夫妇返回京城,她却和孩子留在了南陵,之后平王再度深入朝局,帮元决分担政务,元决加封平王世子元清讫为郡王,让其南下驻守,元清讫就带着妻妾儿女南下顶替平王驻守南境,全权处理南境事务,元倾城原本是住在平王府的,可是在那之后就搬出了平王府,居住在别院中 ,不问世事。 这便是她想了许久的理由,且多年不见,她也该去看看这个昔日好友了,那丫头现在也不知道是否责怪她这么多年鲜有音讯。 元决有些意外,讷讷的问:“你只说你要去南陵?” 叶欢颜颔首:“是啊,怎么了?” 第835章 一路同行,互相迁就 元决脸上掩不住的 欢喜,发自内心的微笑道:“没怎么,只是觉得很巧,我原本也打算这两日派人去一趟南陵,仔细追查平王府是否有人欺上瞒下与南蛮各部勾结,既然你要去,那我便也亲自去一趟吧,此事也不是小事,关乎南境政局,派手下去我也不放心。” 他目光甚是坦然:“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与你同行吧?” 叶欢颜若有似无的笑一下,淡淡道:“这是你的地界,你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去何时去也是你的事情,我能如何介意?” 元决嘴角微微抿着,似乎扯了一个弧度,却是转瞬即逝,沉吟道:“那好,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去南陵。” 叶欢颜对此不予置喙,一副随他想如何便如何的态度。 因为明日便离开南洹,元决要部署一下南洹的事情,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段时日他心情都不错,只是今日更为欢喜,那笑容肉眼可见,由心底而生。 不过不止他开心,她也很开心。 第二日上午,一切收拾妥当,差不多可以走了的时候,元决便来了,身后还随着一群骑马的护卫,一副护送的架势。 南洹距离南陵不算近,坐马车脚程慢,加上晚上要休息,要走两日。 下午,一行人 抵达黎川城,今夜要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这里也有祭月商行的生意,不过大胤境内不比东启,因为祭月商行的生意遍布东启境内,算是半垄断大启的经济命脉,几乎所有城池重镇都有住处,她虽然居无定所,可从来不用操心没有住的地方,只是因为黎川是近些年才崛起的重城,祭月商行也只是有旗下的商号在这里,并没有在这里置办住所。 不过也不是没地方住,可不过暂住一晚,叶欢颜不想兴师动众惊动这边的人,便想让月影先去订客栈下榻。 还没进城,叶欢颜便吩咐月影了,不过元决听见就阻止了,说:“不用这样麻烦,我在这里有下榻的别院,你……们跟我去那里住一晚吧。” 叶欢颜听言,有些迟疑。 元决见她没点头,接着又道:“客栈人多吵闹,想必你也住不惯,不比别院清净且便利。” 叶欢颜还没表态呢,坐在她旁边的姬无忧就开口了:“姑姑,无忧不想住客栈。” 叶欢颜本来也没想拒绝,听姬无忧说完,顺理成章的道:“那就不住客栈。” 说完,她看向元决点点头:“那就依你吧。” 元决这才吩咐进城,去别院。 因为坐了一日马车,颠簸的有些累了,叶欢颜没心思也没精力忙活做吃的, 到了别院元决让人给她安排的地方就休息了, 睡了一觉起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她起来后坐了一会儿缓神,之后稍作整理衣裙就往外走去。 可一拉开门,就看到元决坐在门外的走廊栅栏边上,靠着柱子微仰着头闭目休息,一只脚屈着搭在上面,另一只伸直在地上,手随意搭着,慵懒随性,透着几分难得的自在。 叶欢颜见着,稍稍愣住,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因为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很快就醒来看过来了。 见到她,他立刻站起来,眉眼柔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容,道:“你起来了?” 叶欢颜抬步缓缓走出门口,行至他面前,轻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月影呢?” 平时她午休,灵儿和月影姐妹俩都会留一个守着她,大多是月影,因为灵儿要看着姬无忧,还要忙活各种事情,她身边的生活起居一应事务都是灵儿打理的,月影会比较闲,而且之前她怀孕生子的那两年她身边不能离人,尤其是她产后抑郁的时候,因为身边没人发生了件事,月影留有了阴影一般,就总是守着她,也都习惯了。 这几年只要在身边,她午睡的时候月影都会守着,若非她勒令不许,怕是晚上那姑娘还是不肯休息,当然,月影肯去休息,也都还是因为晚上的时候,会有人轮流值守护卫,高度警惕的保护着她。 元决道:“我想在这里陪陪你,就让她下去了。” 叶欢颜闻言,眉梢轻蹙着。 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元决道:“也不久,本来是厨房那边备好了膳食,我来寻你去用膳,月影说你在睡,我便让她去厨房嘱咐把饭菜放在锅里温着,之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必再来守着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才眯了一会儿你就起来了。” 他本来想进去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好,便只是在这里等着。 叶欢颜微微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元决道:“既然你起来了,那我们一起去吧。” 叶欢颜迟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脸,想说什么又不说,片刻后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她还没洗脸,平时睡觉起来她都是要先洗脸漱口的,不然总是不舒服,何况现在还是直接去吃饭,想想就更难受了。 可他人在这里,她要是说想洗脸漱口,他估计得亲自跑去给她打水,还是算了,不想他忙活这些。 俩人并排缓慢的走了一会儿,她这才想起什么:“无忧呢?” 元决道:“你睡下后,她和唐家那姑娘出去玩了。” “出去?她上街了?” 她不怎么让姬无忧擅自出街的,都得她允许之后,她加派人跟着,尤其是上次的事情后,她就更加不放心了,所以有些急紧张。 元决道:“嗯,不过你别担心,她身边跟了不少人保护,你的那两个武功不错的手下都跟着,而且我来找你之前派人去寻她们了,估计现在也回来了。” 如此,她便没说什么了。 元决边走边道:“今日做菜的厨子是黎川名厨,据说做得一手不错的东启菜品,我特意让墨玄去寻来给你做的,也不知道做的会不会合你口味。” 叶欢颜顿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也是自己挖坑了,那日搪塞他说是习惯了东启口味,现在好了,他直接寻了个会做东启菜肴的厨子,可她对这些地方口味的饮食什么的都不大在意,都是看自己喜欢吃什么而已。 不过还好,东启那边的饮食也确实是偏于清淡,应该都吃得惯,她本身也不挑食。 第836章 意外来客,久别重逢 南陵。 作为大胤南境军事重城,南陵除了太平之外,也甚是繁华。 元倾城居住的别院位置比较偏僻,名为湘园,是一处面积极广的园子,风景极好,安静宜居,她现在就带着幼子谢永住在这里,湘园里除了他们母子,就是一些下人和护卫,人不算多,刚好够用。 正在花房打理她亲自种的花草,突然一名护卫匆匆来了,止步于花房门口没进来。 来的是守在门口的护卫,瞧着是有急事,守在元倾城身边的团团忙走了出去,问清来意便折身回来了。 站在元倾城身后低声禀报:“郡主,说是湘园外面来了一些客人,要见您。” 元倾城听言微微侧目,眉梢微动:“一些客人?” 狐疑一瞬,她皱眉淡淡道:“我这里素来除了王府的人之外没有来客,今日竟然来了一些客人?可问了是什么人?是何模样?” 她现在只想要安安静静的把孩子抚养长大,杜绝一切外界的干扰,远离一切纷争,所以除了王府的人,其他的人她从不理会,久而久之,也不会有人敢来打扰她,便是王府的人,没有要事也是不会来的。 湘园已经许久没有来客了。 团团说:“没问,人在马车也没下来,不过带他们来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墨玄统领。” 听言,元倾城就更惊讶了,元决的心腹亲自送来的客人,还说要见她? 仔细想了一会儿,却也想不通是什么人。 她心中犹疑,低声道:“把人请到会客厅,我一会儿就去见。” 团团应声,转身去和那个护卫说了。 元倾城立于原地想了想,放下手中修剪花草的 剪子,转身抬步往外走去,领着团团一道回了住处更衣,她现在毫不装扮,头发随意挽着,衣裳也穿的随意,自然不便见客,得去稍作打理,起码换身衣服。 一刻多钟后,她稍作打扮换了身衣裳才往前厅走去。 园子很大, 走了一会儿才到会客厅,此时,客人已经被请进来等了一会儿了,元倾城一走进会客厅,第一眼看到了候在厅门边上的墨玄,只是看了一眼正朝她默默行礼的墨玄,她便把目光顺着移向厅内。 一抹身影立于厅中,背对着这边,微仰着头,疑似正看着厅中悬在墙上的一幅字画。 而她旁边,跟着几个人和一个孩子。 元倾城扫视完厅中的人,愣在当场,好似脚被钉在了原地,挪不开步了。 那身影有些许熟悉,不过若非她身边的月影和灵儿都看了过来被她第一时间认出来,元倾城也无法这么快确认那个人是谁,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熟悉的背影也总有些不一样,高挑了一些也纤细了一些。 她一脸愕然的呆呆看着那抹身影,竟一时间没了反应,也什么想法都没有。 可叶欢颜许是听见有人进来,很快转身看了过来。 看到叶欢颜那张脸的第一眼,元倾城瞳孔紧缩,有些不可置信,之后觉得陌生又熟悉。 那块一眼夺目的胎记不见了,此时在她对面不远处的,是一张精致无暇的面容,几年前还尚存几分稚嫩的脸彻底长开,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时隔六年判若两人。 不过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与当年一致的柔和,看着她,微微笑着说:“倾城,许久不见啊。” 呆了好一会儿,元倾城才迟钝的讷讷出声:“……欢、颜?” 仍有些不确定,却声音隐隐颤抖了。 叶欢颜笑着,轻声道:“是我啊,怎么?只是脸上少了块东西,你就认不出我了?” 自从谢桓死后,元倾城已经心如止水了几年了,这一瞬间,元倾城却激动喜悦的又哭又笑的,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疾步上前,猛的一下就抱住了叶欢颜,抱的很紧。 叶欢颜要不是做了准备,准被她扑倒,便是有了准备,还被撞的往后退了半步。 元倾城可注意不到这些了,心里特别激动,抱着她一边哭着一边说:“欢颜,真的是你,你这家伙可算是出现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惦记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这些年你干什么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巴拉巴拉的一堆抱怨,倒是好似她始乱终弃了一样。 叶欢颜正无语,元倾城忽然就放开了她,不哭了,却是满脸不敢相信,上下左右的打量她,咽了一下口水:“等等,我应该没有在做梦或者是幻觉吧?” 说着,她一把伸手将叶欢颜的手拿起来,张嘴就咬下去。 叶欢颜眼睛顿时瞪得老大,阻止躲避都来不及,就被她咬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可也会疼,叶欢颜当即呲牙:“哎……疼!” 元倾城听到她喊疼,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高兴笑着道:“疼就对了,那看来我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果然真的是你来了。” 叶欢颜:“……” 这死丫头刚刚不是还挺伤感的么?分别多年重逢,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才对,而应该是刚才那样,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和两个人多年不见突然见到的不可置信,怎么变味了? 难道她出现的方式不对? 还是这死丫头故意的? 正困惑茫然着,元倾城又一把把她捞进怀里,瞬间抱紧,叶欢颜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元倾城又一边哭着一边激动的说:“我真的太开心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多想见你,你离开之后我写了好多信给你都没有回信,我还以为你回了东启就把我忘了不理我了,害得我难过了好久,我都觉得你之前是骗我,不会再回来大胤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来这里找我,我真的太开心了……” 说着说着,又开心的哭了起来,絮絮叨叨的念着。 她久别重逢的情绪又上来了,正浓烈着,叶欢颜其实本意是不想打断她的,可元倾城力气太大,抱的特别用力,她喘不上气了,忙一边推开她一边道:“倾城,你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声音都有些吃力了。 还好元倾城虽然高兴激动,还是听见她的话后第一时间放开了她。 放开后她忙紧张地打量着她问:“对不起,我就是太高兴了,你怎么样?没被勒着吧?难受不难受?” 叶欢颜重重的喘了口气,才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 元倾城这才放心,然后拉着她就一顿问:“没事了就好,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为什么是墨玄送你来的?你和太子哥哥见到了?和好了?” 第837章 倾城姑姑 她一问就问了好几个问题,叶欢颜一脸无语,不过还是简略回答了:“我在南洹遇上了他,正好离你近,多年不见你了,便顺便过来看看你,他与我一同来的,不过他去见你哥哥了,让墨玄送我来这里的。” 元倾城听着,没反应:“……” 仿佛在静待下文。 叶欢颜不大明白她这是啥意思:“怎么了?” 元倾城咽了一下,炯炯有神的问:“然后呢?” 叶欢颜不解:“什么然后?” 元倾城扶额,没好气道:“你们啊,我问你们和好没有,这个才是最关键的好吧?” 叶欢颜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垂首沉默了,面色还有些不自在。 却没有丝毫羞涩之意。 显然是没有和好,且关系微妙,才不知道怎么说,不然若是和好了,以她对叶欢颜的了解,怎么都该有些不好意思才对。 元倾城明白了, 不由得微微侧头叹了一声,这一侧头,余光便注意到了旁边的小姑娘。 元倾城吓了一跳。 她后退了一步,一脸震惊的指着姬无忧,话都说不利索了:“她……她她她……” 她她她的结巴了半天,元倾城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姬无忧本来还一脸懵然的看着她俩叙旧,突然被指着,哽懵逼了,小脸皱了一下,看向叶欢颜,有些疑惑。 元倾城也看像叶欢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瞪着眼脱口而出就问:“她是谁啊她?!” 刚问出来,不等叶欢颜说什么,姬无忧就先开口了,很认真的对元倾城回答:“我是姬无忧。” 元倾城一愣,再度看向她,呆了呆,才讷讷的出声:“……姬无忧?” 姓姬…… 姬无忧小鸡啄米的点头:“嗯啊。” 元倾城顿时有些恍惚了,指着叶欢颜,又指了指姬无忧,傻傻的问:“那你们是……” 姬无忧说:“她是我姑姑啊。” 说完,她歪着头看着元倾城,手摸着下巴,大大的眼中满是疑惑:“漂亮姐姐,你是谁啊?” 元倾城还有些缓不过来,所以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叶欢颜这时有些严肃的开口:“无忧,不许乱叫,她是姑姑的故人,按照辈分你要叫她……倾城姑姑。” 姬无忧一副乖巧的样子,甜甜的叫人:“哦,倾城姑姑好。” 还鞠了个躬。 元倾城可算勉强缓过来了,也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好,你好啊小无忧。” 说着,上前一步蹲在姬无忧面前,有些不可思议的捧着姬无忧的小脸,眼神复杂难掩喜爱,道:“你和你姑姑长得真像,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她女儿呢。” 姬无忧说:“好多人这样说,说我和姑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这也没什么啊,都说侄女像姑姑,我和姑姑就是这样的啊。” 说着,她还喜滋滋的看了一眼叶欢颜。很得意的样子:“我姑姑长得这么美,我像她的话,以后长大了也是个大美人,嘿嘿嘿……” 元倾城闻言惊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算计便忍俊不禁起来,扭头看向叶欢颜,哭笑不得道:“欢颜,你这小侄女怎么这么精?还头头是道的,这一看就是你教出来的。” 叶欢颜抿嘴淡淡笑着,目光柔和的看着姬无忧,微微笑道:“是她聪明。” 元倾城可不想和她掰扯是孩子聪明还是教得好的事儿,而是握着小姑娘的双肩打量着,满眼稀罕,羡慕又无奈:“小姑娘就是好啊,看着漂漂亮亮的,还这么乖巧,比我家那臭小子乖多了。” 叶欢颜可不想帮姬无忧蒙骗人,所以很诚恳的道:“她这是装的,平时野着呢,跟个猴子似的蹦跶,天天就知道气我。” 姬无忧在外人面前素来爱装乖巧,没想到叶欢颜这么拆她抬,巴巴的瞅了一眼叶欢颜。 叶欢颜移目光故意不看她。 姬无忧顿时郁闷。 元倾城没注意到姑侄俩的互动,听了叶欢颜的话后,喜爱依旧,许是她以前便是这样野性难驯的脾性,更添了几分同道中人的理所当然,抚了抚姬无忧的脑袋道:“那也好啊,小姑娘家家的野一些没事,跳脱好动一些才有灵气,何况还是皇家女儿金枝玉叶,生来便千娇百宠,便是娇纵一些都无伤大雅,不出格就好了。” 姬无忧一听这话,很认同的猛点头。 叶欢颜无语,被元倾城这么一赞许,这死丫头又多了一个不安分的借口了。 为免姬无忧膨胀,自然不能再让元倾城继续唠,叶欢颜忙转开了话题:“先不说她了,你儿子呢?我都没见过他,快叫出来给我瞧瞧。” 元倾城听言面上的笑颜微微敛起,放开了姬无忧的小肩膀站起来,道:“现在怕是不行,过一会儿吧。” 叶欢颜疑惑:“怎么?” 元倾城道:“他在学堂,还有一个时辰才下学,到时候会有人去接他回来,你再好好瞧瞧,现在嘛,我们多年不见了,我还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呢,所以,你先别急着见他了。” 叶欢颜这才后知后觉,恍然道:“我倒是忘了,五岁多确实在上学堂的年纪了。” 主要是她熟知的两个孩子就是姬元颢和姬无忧,姬元颢自幼就被姬沉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三岁就开蒙了,之后便一直由姬沉本人或者是他指定的人教导,用心至极,直接是把那孩子当成皇位继承人来养的,那就不能和一般的孩子作比较。 而姬无忧是自幼养在她身边,所学的一切都是她亲自教导的,也没有特定开蒙的岁数,就潜移默化的一直在教她,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教的东西不一样,比如习字,就是这一年来慢慢教的,因为她到处跑,这孩子也不能和寻常孩子一样上学堂,所以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因为她是打算在这里停留一些时日的,所以毋庸置疑的是要住在元倾城这里,元倾城得知她会停留一段时间,高兴得很,忙去让人整理打扫住的地方给她。 墨玄只是送她来的,如今她已经见到元倾城,也安顿下来了,叶欢颜便让他回元决那里去了,想必现在这么忙,元决也是有事情要吩咐他的。 墨玄一走,元倾城也吩咐完团团带人去给叶欢颜收拾住处了,便对叶欢颜道:“我带你到处走走吧,熟悉一下这里,也顺便说说话,这许多年不见,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叶欢颜微微点头:“好。” 第838章 那些没有收到的信 姬无忧每每到了新地方就特别不安分想要到处跑,得了叶欢颜和元倾城的允许,没多久就和唐玉儿不知道跑哪去了,灵儿忙跟着看着她俩,因为园中没哪里不能去,元倾城也没特意派人跟着,随她们去了。 走了一会儿,元倾城都没问什么,叶欢颜便先问了:“你以前不是住在平王府的么?怎么现在带着孩子跑到这里住着了?” 元倾城淡淡笑着道:“以前住在府里,是因为父王和母妃都在这里,我不想离开他们,现在他们回京了,我又不想跟她们回去,对我来说,她们不在身边,其实住哪都一样。” 叶欢颜挑眉:“那为何不住在王府?你哥哥嫂嫂都在王府,一起住着有个照应,也热闹些,岂不是更好?” 元倾城有些无奈的低声道:“就是因为太热闹了,我才搬出来的。” 这就让叶欢颜有些不明白了,以前元倾城可喜欢热闹了。 不过似乎看元倾城的样子,这个热闹的意思似乎不大一样。 见叶欢颜有些不明,元倾城想了想,问道:“嫂嫂不能生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叶欢颜颔首:“当然记得。” 元倾城徐徐道来:“在你离开不久之后,嫂嫂便让哥哥以无子为由休了她,哥哥自然不肯,且此事嫂嫂也是最无辜之人,哪能真的这般待她?之后嫂嫂便又让哥哥纳妾传承子嗣,当时那样的情况,这也是必定要做的,父王和母妃商量之后,给哥哥寻了一名女子纳入府中。” “那女子出身寻常官宦人家,身份不算高,入王府做妾也只是刚好够,是母妃千挑万选选中的,原本也只是想着让她为哥哥诞下子嗣,然后再交给嫂嫂抚养,便算作是嫡子,当然,无论那女子之后还能否再有孩子,都会让她做哥哥的侧室善待她一生,她也答应了的。” 这不算什么新鲜的事儿,在皇家,这种事情多半会去母留子,平王府能够善待那女子,虽说是理所当然的,可以现在的时代背景来看,也是厚道了。 叶欢颜接着问:“然后呢?是她不安分?所以你哥哥的后宅不安宁?” “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说?” 元倾城道:“她起初还是很安分的,性子和顺温婉不争不抢,坏就坏在她入府之后,我外祖家和嫂嫂娘家得知了王府的打算,自然坐不住,便也前后送来了族中女子给哥哥,想让她们给哥哥诞下子嗣争夺王爵之位。” “原本我舅舅就想要让裴家和王府亲上加亲,将女儿嫁给哥哥,可是母妃看不上他那些缺乏教养骄纵无礼的女儿,加上在皇室,此等亲上加亲也有忌讳,何况哥哥嫂嫂本就年少相知,便不想为难哥哥拒绝了,哥哥成婚后,舅舅还不死心想送庶女给哥哥做妾,可哥哥嫂嫂感情好,哥哥无心纳二色,他们便无缝可插,这事儿一出,他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叶欢颜听言,便大致明白了,顺着元倾城的话便道:“然后你嫂嫂娘家也不想肥水外流,便以给你嫂嫂分担,且同是族中姐妹荣辱与共,会互相照应不会有歹心为由,又送了族中女子给你哥哥做妾?企图让其诞下子嗣给你嫂嫂抚养,以血缘确保和王府关系更加牢固?” 元倾城没想到叶欢颜会猜的那么准,不过转念一想,叶欢颜原本对这些也是素来深谙的,便不惊讶了,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接着又道:“因为有了先前那女子破了例,且都有着割不断的姻亲关系,后面这两家送来的就不好拒绝了,所以前后不过一个月,哥哥后院就多了三个女人,除了第一个安分,后面那两个没一日消停的,后来就接连有孕了。” “那名原本被看好的女子先诞下了哥哥的长子,父王母妃如约将孩子过继给了嫂嫂,舅舅和嫂嫂娘家自然不肯,所以其他两个也不消停,尤其是舅舅的那个女儿也生了个儿子,闹腾的最厉害,可事成定局,孩子都上了玉蝶宗谱了,自然难以更改,他们便不争嫡子的身份了,反而一心想取嫂嫂而代之,搞了不少事儿。” “许是哥哥严重警告了,且母妃重罚舅舅的女儿,险些将其遣送回家和舅舅翻脸,他们才安分了,后来谢家之事了结,我便和父王母妃南下了,再没有回去过。” “不过据说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哥哥内宅挺乱的,那女子后来又生下了个儿子,哥哥给了她侧妃的身份,她娘家却滋生了野心,撺掇她争夺,她也就慢慢的不安分了,加上其他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非哥哥一心都护着嫂嫂,且嫂嫂也是有能耐的,怕早就乱套了。” “两年前父王母妃回京后,哥哥便带着这些妻妾儿女来了南陵,如今哥哥是郡王了,身边可立两个侧妃,舅舅家的和嫂嫂娘家的那两个便盯着另一个侧妃之位争斗不休,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我是怕了她们了,索性就搬出来了,远离她们落个清静也挺好的。” 叶欢颜听完元倾城的这番解释,无奈唏嘘:“也是苦了你哥哥嫂嫂了,原本好好地一对有情人。” 元倾城也怅然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还好,害他们遭受这些的那个人,如今半死不活的,否则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的是皇帝。 说起来,叶欢颜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听说过皇帝的事情了,主要是现在大胤真正的主人是元决,鲜有人谈及皇帝,他的情况也被封锁的很好,外界无从探查,究竟是何光景,除了那几个知情人,其他谁也不知道。 元倾城这时站定,转身看着叶欢颜,突然就转开了话题,道:“好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欢颜也随着站定,却被她问的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回事?” 元倾城说:“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给你写过很多信,尤其是你离开后的一年,可是大多都有去无回,后来过了两年才有回信给我,却除了报平安之外,没有一句是回复我的,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收到我的信?” 叶欢颜不知道这么回答她。 她知道元倾城给她写过不少信,可她一封都没有收到! 她刚回到东启的那两年,身边除了灵儿和月影,无一人可信,都是姬珩安排的人,除了偶尔给叶归云的报平安的信可以送的出去,其他的根本送不出去,也收不到任何大胤的来信。 后来她才知道,元倾城给她写了很多信,只是姬珩截下了没给她。 甚至她后来被软禁,也是因为姬珩看了元倾城给她的信,知道了她回东启的目的。 第839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个时候,姬珩可谓怒不可遏,容忍不了她竟然一心想回元决身边,回东启竟然只是缓兵之计,气得想要堕了她腹中的孩子,让她和大胤断绝一切关系,只是顾全她的性命没敢这么做,却将她软禁起来。 可这些,她无法和元倾城解释。 不过却并非都不能。 她低声道:“我没收到,你知道的,姬珩大概一心逼我回去,自然不让我和大胤的人再有联系,所以把大胤这边的人送去的信都截下了,没让我知道。” 元倾城其实也猜到会是这样,她知道叶欢颜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了她的信而不予理会的,所以不意外,只是有些担心,姬珩若是连她给叶欢颜的信都拦截,这样不愿让叶欢颜和大胤有关系,又怎么可能会肯让叶欢颜如愿回到元决身边? 她讷讷的问:“那现在呢?你是怎么想的?你还会回到太子哥哥身边么?还有你那个哥哥,他肯让你回到太子哥哥身边么?” 叶欢颜垂眸低声道:“若是我不想,我如今也不会站在你面前了,至于姬珩……” 有些讥讽和不以为意:“他不可能会允许的,不过他肯不肯的,我也不在乎,我想做的事情,自然会想尽办法达成所愿。” 元倾城闻言原本有些欣慰,可听到最后,她都市面色颇为凝重,拧眉问:“那你父皇呢?我听说父皇很疼你,他也不肯成全你?” 她并非真的毫不知道叶欢颜的消息,听说过叶欢颜在东启地位很高,东启皇帝和东启太子都要宠极了她,她以为叶欢颜这样得宠,想要如愿应该不难猜对,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叶欢颜依旧没有出现,她就觉得奇怪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一对父子究竟有多狠心,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的女儿,他们不先想着弥补,倒是先毁掉叶欢颜的幸福逼她回去,丝毫不顾及叶欢颜的感受。 对于姬沉,叶欢颜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姬沉对大胤的深恶痛绝不亚于姬珩,不过这些事情却也怪不到姬沉,因为关于她的这些事情,姬沉起初不知情,姬珩编了一个谎言蒙骗了姬沉,没有让姬沉知道她过去和大胤的一切渊源,甚至姬珩做的许多事情,姬沉也并不知道,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姬沉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作为父亲,本就自觉亏欠了她太多,心终究是没有姬珩狠,所以把姬无忧送回她身边,可也一样不想她和大胤再有瓜葛,所以留下了姬元颢,而姬无忧只能作为侄女跟着她,不能相认。 大概是顾及她对姬珩的不满,也怕姬珩再对孩子做什么,姬沉没有把姬元颢留在东宫,而是亲自带在身边抚养教导,也是为了弥补她,他把姬元颢当做下一任储君精心培养。 姬沉对她是真的好,好到他最看重的江山都可以拿来给她做补偿的地步,可惜那种好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他们始终不肯给她。 叶欢颜不说话,元倾城便明白了。 所以她的父兄还是一大麻烦,她和元决的事情,怕是还很难。 见元倾城一脸忧虑担心,明显是在操心她和元决的事情,叶欢颜上前一些,拉着元倾城的手轻声道:“你别担心我的事情了,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自己当年的退让和妥协变得值得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元倾城红了眼,吸了吸鼻子有些沉闷的低声道:“我就是心疼你,你和太子哥哥分开六年了啊,你们明明这样好,却被迫分开这么多年,太子哥哥这些年一直在等你,这两年他稳固朝局后就开始放权给父王,我知道他就是想去找你了,而且我瞧着你父兄这把态度,你怕是这几年也不好过,我就想不通,为何一定要这样呢?大家都好好的不好么?” 她当年不知道多看好元决和叶欢颜这一对,毕竟是亲眼看着他们多恩爱投契的,本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幸福恩爱白头偕老,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转折,俩人突然就被迫分开了,还隔了国仇家恨,想要相守却是这样难。 叶欢颜听言,有些无奈的笑着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总是出其不意的,人生在世历经百态,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可以一直顺遂的,所谓的美满,不过是荆棘之路的一个尽头,而我们还在路上而已。” 这话倒是有些戳中元倾城的内心了。 她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叶欢颜和元决还在路上,而她,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个尽头没有美满,只有遗憾与缺失。 她是只能这样了,谢桓死了,虽然她对谢桓也没有多少眷恋了,可她也无心再另寻他人,好好抚育儿子便是她为自己选择的余生,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尤其是元决和叶欢颜,她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自然想让他们也一直好好地。 这时,刚刚不知道跑哪去的姬无忧出现在湖对面,元倾城瞧着那丫头倒是玩的开心,想起什么,忽然疑惑的问:“那孩子是你哥哥的女儿?我看你的意思,你和你那个哥哥关系应该不太好,怎么会把他的孩子带在身边?因为像你么?” 第840章 她是我女儿,还有个儿子 叶欢颜顺着看过去,目光晦暗,片刻后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 元倾城不解:“那是为什么?” 叶欢颜垂眸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了实话:“她是我女儿。” 元倾城有那么一会儿是缓不过来的,看看叶欢颜,再看看那边的姬无忧,然后震惊了的表情都破裂了。 她张大了嘴,指了指叶欢颜,又指了指那边的姬无忧,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说她……她是……”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她,也没说话,可那表情,明显是默认的回应。 元倾城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问:“怎么会?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兄长的女儿?她还管你叫姑姑呢,怎么就变成了你的女儿了?欢颜,你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叶欢颜淡淡笑着,轻声道:“我刚才并没有说过她是我侄女。” 元倾城回想了一下,叶欢颜确实没有和她说姬无忧是侄女,只是姬无忧先自己说了名字,还管叶欢颜叫姑姑。 想到这里,她立刻问:“那她为何叫你姑姑?” 叶欢颜苦涩笑着,幽幽道:“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我只是她姑姑而已,她的父母另有其人。” 元倾城顺着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孩子怕是被挂在姬珩名下了,所以管叶欢颜叫姑姑,名义上姬无忧是姬珩的女儿,和叶欢颜只是姑侄关系,只是叶欢颜到底身为人母,自然不可能真的舍得孩子离开自己,便把她带在身边而已。 怪不得,她就说嘛,若是叶欢颜名义上有孩子,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是东启皇室封锁了消息,封锁的也是严密的很,元决这几年一直有让人在郢都注意叶欢颜的情况,都不知道叶欢颜有孩子。 元倾城捋清楚其中关联后,好一会儿偶仍在心惊之中:“所以她真的是你的女儿?那若是这样,她岂不就是太子哥哥的孩子?” 叶欢颜有些无语:“你这话问的,我的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元倾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些不对,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 结巴了一下,她才捋直了舌头,解释道:“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生了个和太子哥哥的孩子,太吓人了这事儿,而且这样的话,你当年离开的时候,不就是已经有孕了么?天哪,那个时候竟然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事儿啊?” 叶欢颜又摇了摇头否认了,实话道:“不,那时候我是知道的,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元倾城又惊了:“你知道?你是说你当时离开的时候,是知道自己怀孕了的?你是明知道自己有孕还离开的?” 叶欢颜颔首:“嗯。” 元倾城想不明白,拧眉看着她问道:“这……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叶欢颜只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元决回东启去,倒也还好,可如今竟然还有孩子,分开了六年的时间,不管是对他们两个还是对孩子都太过残忍了,何况,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认别人做父母,不知道叶欢颜这些年看着自己的孩子叫自己姑姑,却叫别人父母,心中该是何等伤痛。 而元决这些年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 叶欢颜无奈苦涩道:“因为当时我只能这么做,不然胤国就得乱了,两国也会交战。” 元倾城不是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管小葵的死还是皇帝发难元决,都是姬珩为了把叶欢颜带回东启从中作梗的弄出来的,便也明白叶欢颜的无奈,只是心疼啊。 她忙问:“那太子哥哥知道了么?你们既然见过了,那他肯定看得出孩子像你,一定会问的,你告诉他孩子的事情没有?” 叶欢颜垂眸敛神,微微摇头,神色有些黯然的低声说:“还没有。” 元倾城追问:“你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啊?” 叶欢颜道:“还不是时候。” 元倾城急眼了,急吼吼的就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你父兄都允许你和太子哥哥在一起才行?可听你刚才说的这根本不可能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依我看你也不需要再这样妥协退让了,凭什么他们要这样逼你啊,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管你?” 一般来说,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的孩子被寻回家,家里人应该极力补偿,顺着孩子的意愿才对,可叶欢颜这里的倒是恰恰相反,棒打鸳鸯就不说了,隔着国仇家恨倒也勉强可以理解,可如今把好好一个女儿逼到这个份上,生个孩子都不能叫自己娘亲,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才是最深的痛。 反正这一点她是不能理解的。 她越想越气,一脸无畏的道:“反正你现在人也已经在这里,孩子也在这里了,那你干脆留在这大胤不回去了,他们要是不满大不了让他们派兵来打把你抓回去就是,反正现在大胤也并非打不起,结果如何还另说呢,何况,我还就不信你若坚持回大胤,他们真的忍心不顾你和孩子,真的和大胤交恶打仗。” 叶欢颜听言,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满脸怅然和无奈,苦苦笑着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元倾城拧眉道:“哪里简单?难道不该是这样么?还能复杂到哪去?” 叶欢颜静默思索了一阵,还是和元倾城如实道:“当年我生下的不止这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而我想尽办法,也只是能把无忧带在身边,那个孩子现在还在大启郢都扣着。” 不只是人被扣在郢都,连命都被姬珩攥在手里,那才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姬珩就是个疯子,为了断绝她和大胤这边的关系,已经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她不敢去赌姬珩的那一点心软,也赌不起元颢的命,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无论如何都赌不起他的命。 元倾城又吓得不轻。 她抬手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欢颜,声音都破了:“还有一个儿子?你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 因为太过惊骇,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话落之后,引来了岸对面一小两大姑娘的注意力,尤其是姬无忧,直接扭头遥望过来。 第841章 她的顾虑,见过舅母 叶欢颜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元倾城声音太大,第一反应就是看过去那边,看到姬无忧看过来了,心下意识的就提了上来。 元倾城刚刚也只是太震惊了才没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很快反应过来了,忙也看了过去,一脸担心不安。 还好,姬无忧只是看过来片刻就又扭过头去继续玩,叶欢颜才松了口气,元倾城也是。 元倾城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拍拍胸脯吐出一口浊气,放心了,才转身对叶欢颜致歉:“对不起,我刚才太惊讶了,险些被那孩子听见。” 叶欢颜抿着嘴摇了摇头:“没事,她听不见就好。” 元倾城这下长了记性,稳住了心神才凑近叶欢颜,压低了声音追问:“你真的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 叶欢颜挑眉,有些无奈好笑的反问:“难道我还能和你说假的?” 元倾城忙咽了一下口水,摆手磕巴道:“不是,我就是……就是太惊讶了,不行,你先别和我说话,我得缓缓,让我缓缓。” 叶欢颜还真的好一会儿 都没有和她说话,毕竟这事儿也确实是挺吓人的,得让她自己调节一下。 过了好一阵,元倾城才消化了这事儿带来的心惊。 然后,她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这事儿等太子哥哥知道,怕是得疯。” 叶欢颜对此不置可否,或许吧,总之不会平静就是,至于会是什么反应,她现在也难以预测,可若是等他知道的时候,她还没有摆脱眼下的困局,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两国又得交恶。 妻离子散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多大的折磨啊,何况,他那样在乎她,一定会很在乎他们的孩子吧。 可能他还会怪她的吧,当年什么都不告诉他,擅自决定了这样的事情,怀着孩子离开他去了那个地方,还遭了那么多罪,这么多年都不让他知道他还有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孩子,认了那个让他们一家四口离散的人做父亲。 元倾城问:“既然这样,你到底有何打算?你现在既然回到胤国,又出现在太子哥哥身边了,想必也是准备回到他身边了吧?” 叶欢颜微微点头:“是有了些计划的,只是时机未到。” 说着,她想了想,又道:“我和元决遇到纯属巧合,我来南洹办事,恰好他也去了南洹,便遇上了,至于与他重新开始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先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元倾城了然点点头,叹息道:“行吧,甭管怎么回事,反正你俩的事儿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是希望你俩能够早些重归于好,这些年太子哥哥可一直在等你呢,说是和离了,可大胤上下都没人知道这事儿,皇室族谱上,你依旧是他的正妃,你失踪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可却人人都知道他心里只有你。” 叶欢颜和元决和离的事情,除了少数知情者,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这件事元决并未对外宣告,只是叶欢颜突然消失了,怎么都探听不到消息,大胤上下诸多揣测罢了,可这些年她不在元决身边,元决身边也没有别人,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对那位不知去向毫无音讯的太子妃情深刻骨,都守身如玉了。 如今元决是大胤真正的主人,自然多得是人想要送女人给他,尤其叶欢颜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身边没有人,京中各家都蠢蠢欲动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也有人想法子付诸行动了,下场都挺惨的。 看样子,若是没有叶欢颜,他这辈子估计都这样了。 叶欢颜眉目间染上几分柔和的笑意,低声说:“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他的心意,她从来都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她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失望。 元倾城笑笑:“本来也不是秘密,想必你这些年也关注过他的事儿,知道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你知道了,他的等待很情深便也算值得了,如今也只希望是好事多磨吧。” 叶欢颜淡淡笑着,没接话,而是想到了什么,叮嘱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元决。” 元倾城笑道:“我知道了,我又不会大嘴巴,也知道此事兹事体大,不会嘴碎的,何况这样的事情,也该是你亲口和他说才好,能有我什么事儿啊?” 叶欢颜莞尔不言,此事确实是应该她亲口说。 一边逛着一边叙话了好一会儿,元倾城的儿子谢永被接回来了。 叶欢颜第一眼见到,就觉得这孩子挺像元倾城的,反而没有多少谢桓的影子,粗粗一看,若不是刻意联想,真的看不出像谢桓的地方。 连性格也不像,也随了元倾城。 元倾城刚给他介绍叶欢颜,都还没说该怎么叫人,那孩子便直接给叶欢颜鞠了个躬,然后拱手叫人:“见过太子妃舅母。” 声音还挺大,充满活力。 叶欢颜:“……” 元倾城也:“……” 元倾城立刻尬笑着解释:“那个……我和他说起过你,也没说的太明白,所以他只知道你是太子哥哥的妻子,别的都不知道。” 话是这样说,可她半点没有让谢永改口的意思。 叶欢颜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不想让谢永改口的,可权衡了一会儿后,还是对谢永道:“你还是叫我叶姨吧。” 谢永只是个孩子,虽然也聪明,可不懂为什么要改口,因为他知道舅舅的妻子是要叫舅母的,他有亲舅舅和亲舅母,可也有太子舅舅,而太子的妻子是太子妃,他就叫了太子妃舅母,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半大的孩子想不通哪叫错了,疑惑的看着叶欢颜,又看看元倾城:“娘亲……” 元倾城晓得叶欢颜的顾虑,对孩子道:“既然这样,你就先这样叫吧,你这个舅母和娘亲亲如姐妹,你叫一声姨也是没错的。” 孩子很听话,哦了一声后便改了口,对叶欢颜一本正经的拱了个手:“永儿见过叶姨。” 叶欢颜上前扶起了他,弯下腰目光柔和的看着孩子,明显是喜爱的,笑道:“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现在就这么大了,看着比你无忧妹妹还要壮实些呢。” 她的喜爱和温柔并非只对于谢永而已,看着这孩子,就不由得想到了元颢,她离开郢都一年了,也不知道元颢现在是不是也长大了许多,不过既然同龄,又都是男孩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两个孩子的缘故,她现在对小孩子总是没来由的心生好感。 谢永听言,脸上顿时生出疑惑,问:“无忧妹妹?那是谁啊?” 第842章 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住在别处? 叶欢颜解释道: “无忧妹妹是我带来的一个小姑娘,和你一般大,不过她不知道跑哪去了,已经让人去找了,一会儿让你们认识一下,你们一定玩得来。” 谢永听言,眼睛都亮了,因为他跟着娘亲住在这里,除了去学堂和去王府舅舅那里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玩伴,现在家里竟然来了一个妹妹!他不用出去也能有人一起玩了,还是他最喜欢最想要的妹妹,美滋滋。 元倾城这时犹疑道:“你确定是妹妹?我都没问你呢,无忧生辰是什么时候?瞧着那丫头可比阿永还高一些,而且阿永是早产,你可别搞错了啊,” 叶欢颜侧头对元倾城道:“不会搞错,就是妹妹,无忧比谢永小近半个月呢。” 那应该也是早产了。 她生谢永是八个月生的,她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叶欢颜才离开,叶欢颜离开前几天她见过叶欢颜,既然双生胎,过三个月肯定显怀明显,可叶欢颜当时身段依旧纤瘦,根本看不出来,说明月份小,她早产也都比叶欢颜早半个月而已的话,叶欢颜肯定是早产,只是不知道是早多久。 双生胎早产,可危险了。 她想问一问当时的情形,可如今有孩子在也不好问,而且就在这时,派去找人的团团带着寻到的姬无忧来了,远远地就听到那小丫头叫姑姑的声音。 姬无忧一来,谢永就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眼神似乎还有些新奇。 叶欢颜给做了介绍,可一听要叫谢永哥哥,姬无忧不买账了。 一脸嫌弃和质疑:“什么啊?我有哥哥,他才不是我哥哥呢,还有,他明明看起来比我个子小,为什么我要叫他哥哥?应该是他叫我姐姐!” 叶欢颜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这孩子解释个子的问题,一般来说,没发育之前,女孩子都比男孩子高一些,可这种问题,也不好和孩子解释啊。 不过还好,不用她解释了。 谢永已经很听话的叫人了:“无忧姐姐!” 这一声叫的那叫一个顺溜,还一点都不勉强!看着姬无忧的小眼神也掩不住喜爱。 叶欢颜:“……” 元倾城也:“……” 其他人亦是:“……” 然后姬无忧很受用,笑的比糖儿都甜,眉眼弯弯的道:“嗯嗯,谢永弟弟乖~” 这口气和这神态,就差没有伸手过去给谢永摸头了。 人小鬼大! 孩子心思素来是最单纯的,尤其还是同龄,俩孩子打了交道,立刻就玩到一起了,作为东道主,谢永很快带着姬无忧去熟悉门路了。 看着她们去了,叶欢颜微微笑道:“这孩子性子也有些像你,挺开朗的。” 就是不及元倾城当年跳脱,可也是个乐观活泼的孩子,不像谢桓,看似性情飞扬,实则阴郁深沉。 元倾城笑笑:“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活得简单纯粹,就不会累。” 叶欢颜侧眸挑眉:“所以这才是你留在南陵不回京的原因?” 元倾城道:“算是吧,那里对我来说是伤心地,谢家湮灭在那里,这孩子是谢家血脉,虽然是我的孩子,可在别人眼中仍是罪臣之后,留在那里也不合适,谁知道生长在那样的氛围之下,孩子会不会染上什么不好的秉性来?这里远离是非,就很适合我们母子。” 叶欢颜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你也是对这孩子用尽心思了。” 元倾城微微笑着,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辉,轻声道:“他是我的孩儿,不管谢家如何,他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亦是我的命,为他所虑是我应该的。” 这话叶欢颜感同身受的认同。 她点点头后,又问:“那谢家的事情他不知道吧?” 元倾城摇头,说:“只是个孩子,知道这么多做什么?等他长大了懂得辨别是非了,我自然是会告诉他的,现在就没必要说出这些来影响他了。” 叶欢颜觉得也该是这样,孩子还小,告诉他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心性的,现在不说,等他长大了懂得辨别是非对错,也塑造好了正确的三观,再让他知道这些,他便不会钻牛角尖,也才能安稳顺遂的度过一生。 没再继续说这些伤怀的事,元倾城突然道:“给你准备暂住的院子都打扫好了,我带你去瞧瞧吧,然后你先休息一下,赶了大半日的路,又和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也累了。” “好。” 因为她们一行也好几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元倾城给准备了一个大院子,她们叙旧了这么大会儿的功夫,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叶欢颜稍作休息,元倾城去吩咐人准备今夜的晚宴,说要给她接风洗尘,所示晚宴,可也没多少人,不算折腾,也就是坐在一起吃个丰盛的晚膳罢了。 叶欢颜由着她高兴了。 可她眯了一会儿起来,听月影说,元决来了,让元倾城在她隔壁也收拾了一个院子。 显然是要住在这里。 叶欢颜就有些猝不及防了,没想到元决要住在这里,还住在她隔壁院子,她还以为元决会住在平王府,先前他也没说过要来这里住,只是让墨玄送她来这里而已。 她洗了把脸稍作整理后,便忙去瞧瞧,这会儿隔壁院子还没收拾好,元决便站在院子外面等着,所以叶欢颜出了自己的院子后,绕了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他。 他正静立在那里等着,就自己一个人。 叶欢颜脚步顿住,没有上前,倒是他看了过来,见到她之后似乎愣了一下,才抬步往这边来。 走到她面前后站定,便问:“不是说你在休息?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然后此指了指不远处的院门,问:“你这是……” 她迟疑着顿声没问完,元决却晓得她要问什么,回答道:“我要在这里暂住。” 叶欢颜了然颔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住在平王府呢。” 元决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诚挚坦然的道:“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住在别处?自然是要在离你近的地方,不然我……心中不安。” 第843章 出于本能,气氛尴尬 叶欢颜被他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弄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有些不自在的呆了一会儿,才敛下眉眼低声道:“我又不会偷偷离开,有什么不安的呢?” 元决听言,微微笑着,眉目愈发柔和深邃,道:“我知道,我的不安与你会否离开无关,只是这些年……出于本能罢了。” 这些年她不在身边,他又鲜有她的消息,心从未安过,哪怕这些天与她重逢,几乎日日都与她待在一起,可也依旧难以心安,只是这些内心的彷徨,他不知道如何跟她说。 或许这一生,他都没办法对她彻底心安了,哪怕以后她回到他身边了,他也一生都会患得患失吧。 叶欢颜听到他后面的话,面色僵滞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面庞微侧,抿着嘴没说话。 似乎面色有些不好。 他这样说,让她觉得扎心。 元决见她如此,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这样说,忙思索了一下就要开口,可他还没说什么,叶欢颜便看向他先转开了话题:“你去了一趟平王府,可探查到什么了?” 元决一愣,倒是意外她会突然过问这个事情,她之前把这些事情都已交给他,明显就是不打算干涉的,这几日也没见她问过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却突然问及,不过旋即明白了,她不想顺着他那句话聊下去。 便也顺着她的问题道:“清讫确实对南边那些事情知之甚少,显然有人欺上瞒下,只是应该不只是南境各地官府和平王府的人牵涉在内,还有军方的人参与其中,怕是比我们所想的复杂,此事还得慢慢查。” 叶欢颜微微点头表示了然,之后没再问了,她不是真的想过问这些事情,只是随便移开话题,不想和他说那些微妙的话题罢了。 元决想起一事儿,道:“刚刚收到消息,叶景轩和阿征事情办的很顺利,我已经传令让他们先回来了,应该过几日就能到南陵,到时候你就可以见见叶景轩了。” 闻言,叶欢颜眉头微挑,然后皱了皱。 他不会是故意为了让她见见叶景轩,才让人回来的吧? 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她虽然确实是想见见这个弟弟,可并不急着,反正她也不急着回东启,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等着,等办完了事儿再来见也是一样的。 不等她说什么,元决便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道:“你放心,不是为了你,是他们确实是办完了我吩咐的事儿我才让回来的,原本他们也都还小,第一次来参与这种事情,有些事,也不需要他们深入其中涉险,免得出什么事。” 叶欢颜闻言,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淡淡笑了笑:“你说他们还小,可当年你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率军打下南蛮了,如今倒是晓得心疼他们,还真把他们当孩子了?” 他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重伤被送回京城了。 元决笑笑,淡淡的道:“那不一样,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晚辈,能护着就护着,总不能让他们和我当年一样置身险境吧?” 叶欢颜倒是没话说了。 元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门,想了想,道:“这院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你应该也休息够了吧,能否陪我走走?” 叶欢颜看了一眼天色,如今正是日落西山时,倒是散步的好时候,她便没拒绝。 两个人在园子里转了半圈,也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一起慢慢走着,直到元倾城派人来找他们,说晚宴备好了。 因为元决在这里,晚上元倾城准备的接风宴上就不止他们了,还有元清讫夫妇也来了。 元清讫夫妇并不知道叶欢颜也在这里,所以当叶欢颜和元决一起走来,他们看到她时,都挺意外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想着怕是元决身边要添人了,因为叶欢颜脸上没了胎记,和当年差别挺大的,可等叶欢颜随着元决走近,他们仔细一看,还是认了出来,顿时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对于叶欢颜的事情,这夫妻俩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年皇帝病倒的事情和叶欢颜有关,仿佛是因为叶欢颜 的身世,至于具体如何,他不该过问,也没多大的兴趣,所以也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叶欢颜离开了元决不知去向,所以没想到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还很名显是和元决一起来南陵的。 这是怎么回事?元决跑来南境处理乱局,怎么叶欢颜就出现了,从哪冒出来的? 吃惊疑惑之后,他们忙给元决和叶欢颜都行礼:“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这一声太子妃,让叶欢颜不知道如何应对,有些尴尬,所以没有应声。 不过元决就不尴尬了,反倒是有些许高兴,虽然面色看不出来,可叶欢颜在他旁边,明显感觉得到他心情愉悦。 元决淡淡道:“免礼吧。” 等那夫妻俩都站直身子后,元决才问元清讫:“怎么过来了?” 元清讫解释道:“太子来南陵却不住在平王府,倒是跑来倾城这里住,我总是疑惑,便派人过来瞧瞧怎么回事,也顺便叮嘱倾城打点好,切莫怠慢,倾城便让人带话回去,说让我和舒儿过来用晚膳,我们夫妇俩就过来了。” 说完,看向叶欢颜,温和随意的笑道:“没想到太子妃会在这里,多年不见,刚刚险些没认出来,失礼了。” 叶欢颜只是扯唇笑了笑,依旧并未回应什么,面色也不大自在。 元清讫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元决和叶欢颜之间情况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疑惑的很,不过识趣如他,没多问。 元倾城这时出声道:“先不多说了,晚宴已经备好了,孩子们都在等着了,我们先移步去宴厅吧,一边饮宴再一边叙旧。” 四个人这才跟着元倾城去了宴厅。 宴厅里,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席面都摆好了,他们来到的时候,三孩子正凑在一个小桌旁边吃东西,一边等着大人来,唐玉儿也在,不过当然不会真的和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除了姬无忧和谢永,就是刚刚元清讫夫妇带来的元旭,是元清讫的长子,因为元清讫已经是郡王了,所以这孩子出生满月时便被立做世子,已经快五岁了,因为是表兄弟经常在一起,谢永和他玩得来,如今凑了个姬无忧,倒是更热闹了。 元倾城特意让人弄了一桌孩子爱吃的东西给他们吃,眼下吃的可香。 他们一来,三孩子立刻就不吃了,忙不迭的上前来。 看到姬无忧,元清讫夫妻俩立刻就惊到了,不用想就知道这孩子是叶欢颜带来的,只是看着她的长相,让人不多想都难。 元清讫直接便问出口了:“这姑娘不会是太子妃给太子殿下生的女儿吧?” 第844章 你们会破镜重圆么? 元清讫和元决生为堂兄弟,自幼感情便不错,年少一起在军中历练,多年来也互相信任,在元决面前没有怎么拘谨,所以直接就问了元决,一脸的惊奇和不可思议,整个人都不镇定了。 看这孩子不仅像叶欢颜,年纪和谢永差不多,所以和叶欢颜离开的年份也差不多吻合,他几乎就是确定了。 元决倒是巴不得是,可惜不是,他看了一眼姬无忧,再看看旁边的叶欢颜,本想否认的,可是看叶欢颜面色似乎有些奇怪。 他一时便也顾不上否认。 倒是元倾城忙跟元清讫道:“哥哥,你搞错了,这是欢颜的侄女,不是女儿。” 元清讫愣着,有点懵:“侄女?” 他先是疑惑,叶欢颜哪来的侄女?可转念一想,叶欢颜离开这么多年,有许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不过依稀也晓得叶欢颜身世有些复杂,离开这些年约莫是与她身世有关,有个侄女也不奇怪了,何况元倾城都说是侄女了,那自然不会有错。 他顿时有些尴尬了,忙对叶欢颜歉疚道:“是我搞错了,希望太子妃见谅。” 他这一口一个太子妃,叶欢颜依旧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毕竟她和元决这样,当着元决的面,她现在不好领受这个称呼,先前墨玄唤她娘娘,她都让墨玄别叫了,总有些不合适。 她不是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只是现在不合适。 元倾城知道叶欢颜的心思,正要说什么,不过她还没开口,元决便适时先给叶欢颜解围,对元清讫道:“小事罢了,这孩子和她长得像,原本也容易引人误会,无妨的。” 也没纠正元清讫的称呼。 之后让几个孩子相互认了人,他们才开始坐下饮宴叙话。 许是因为察觉了叶欢颜和元决之间关系有些微妙,元清讫谨慎了些,没再说关于他们的事情,几个人只是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话家常,再有三个孩子活跃气氛,这一顿宴席吃的还算和乐。 就是唐玉儿一个人挺懵逼的。 戌时末的时候,小宴结束,元清讫一家三口便辞了他们离开回王府了。 回到居住的院子,灵儿带着姬无忧去洗澡了,叶欢颜已经几年没喝过酒了,今夜喝了点酒,眼下酒劲上来有点上头,正坐在榻上眯着,过了一会儿,唐玉儿进来了,端着一碗东西。 叶欢颜听见人进来睁了眼,看到唐玉儿,目光移向她手里的东西,挑眉问:“这是什么?” 唐玉儿说:“刚刚一个丫鬟送来的,说是胤国太子让人给你煮的醒酒茶。” 闻言叶欢颜挑了挑眉,旋即了然,想必刚才元决看出来她有些酒劲上头,让人给她煮了醒酒茶。 她坐直了起来,对唐玉儿说:“端过来吧。” 唐玉儿点点头,端着上前给了她。 叶欢颜接过,探了一下温度刚刚好,便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喝了之后,便把碗给了唐玉儿,唐玉儿接过后,拿着过去放在桌上,然后又走过来坐在叶欢颜跟前,小脸上满是郁闷,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 这姑娘素来是开朗乐观的性格,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少有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 叶欢颜侧头打量着她,颇为奇怪道:“我怎么瞧着你心情不好,是来了这里不适应?所以不高兴么?” 唐玉儿抿嘴摇头,看着叶欢颜,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欢颜仿佛明白了什么,挑眉问:“你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么?” 憋了好多天,尤其是今日到了这里之后更是疑惑,唐玉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表姐,你到底和胤国太子是什么关系啊?” 她问的挺紧张的,可看样子,已经是有了猜测,只是在确认罢了。 叶欢颜也没迟疑犹豫,直接便回答道:“他是我以前的丈夫。” 唐玉儿虽然猜到了几分,可还是被吓到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欢颜。 她从来没听说过叶欢颜嫁过人的,也没想过叶欢颜是嫁过人的,先前见叶欢颜和元决关系有些怪,说是故人,她也只以为是曾有过什么感情纠葛,没想到会是夫妻。 叶欢颜嫁过人不算什么奇怪事儿,奇怪的是,为什么叶欢颜嫁的人会是胤国太子?怎么会嫁给胤国的太子?那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啊。 叶欢颜看着唐玉儿震惊的脸,缓缓道:“我生长在大胤,在被带回大启之前,曾是元决的王妃,我和他也是两情相悦,只是无奈分开了而已。” 唐玉儿仍有些心惊,讷讷的道:“怎么会是这样?你怎么会嫁给他啊?而且之前你都没说过这个事儿。” 她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有一件事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当年慕容家的灭门惨祸,是胤国皇帝所致,叶欢颜和胤国皇室是有深仇大恨的,怎么会是夫妻呢?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欢颜的事情,大家都没有让她知道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确实不是她该知道的。 叶欢颜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而且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和你一一说来了,之前不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因为没有必要,你毕竟是个局外人,而我也不可能没来由的和你说这些,不过如今你既然知道了,也不必太在意,一切如常就好。” 唐玉儿点点头,这事儿本也不该是她管得了的,只是她忍不住好奇问:“那你们现在……是怎样?” 她这些天看着,自然看得出来叶欢颜和元决的关系有些暧昧微妙,明显都互有情意,元决一次次去找叶欢颜,目的很明显了,先前她以为是元决觊觎叶欢颜呢,现在一想,可没那么简单,而叶欢颜从来不会给其他男子一个眼神的,也就对荣随之正眼看待,可也挺疏远冷淡的,然而对元决,叶欢颜仿佛就是默许他接近示好的。 叶欢颜不知道怎么回答唐玉儿,真话不好说,假话不想说。 唐玉儿咬了咬唇,迟疑忐忑的问:“我看着他好像对表姐挺殷勤的,仿佛有意想和表姐重修旧好,表姐对他……应该也放不下吧?你们会破镜重圆么?” 第845章 感情之事,无法止损 叶欢颜思量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回答唐玉儿的疑惑,反而严肃道:“玉儿,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过问太多。” 唐玉儿忙道:“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想知道表姐的心思啊,这件事情也不只是表姐自己的事情,有那么多恩怨仇恨横在其中,要是你要和他破镜重圆,那估计事儿就大了。” 她并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知道自从慕容家被灭门后,唐家对胤国皇室深恶痛绝,虽然因为顾全家族不会去报复什么,可绝对不想和胤国扯上什么关系,她记得小时候,师叔公唐甘去给元决治病,老爷子气得不行,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才消气,却好多年都不待见唐甘。 现在想想,叶欢颜和元决的关系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可叶欢颜好歹是离开胤国,和元决断了夫妻关系,可如果现在叶欢颜再和元决有纠缠,唐家上下都不会坐视不管,老爷子首先反对。 东启那边,怕更是不会允许,她可是知道她表姑父和姬珩表哥对胤国也是深恶痛绝,恨不得灭了胤国的。 叶欢颜有些不悦,淡淡的看着唐玉儿道:“不管事儿大事儿小,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至于我的心思如何,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我对他并未忘情。” 唐玉儿没想到叶欢颜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表明心思,有些心惊,讷讷的看着叶欢颜:“表姐……” 叶欢颜到底还是真的疼爱唐玉儿的,也不会真的对她生气或是怎么,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道:“好了,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不要管我的事情,这两年你在我身边,我的性子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心思,不然我是会生气的,所以你乖一些,不该过问的不要过问,我的事情原也不是你能过问的,不管你现在知道什么,都当做不知道就好。” 唐玉儿忙道:“我不是想管表姐的事情,我只是担心表姐,虽然说两个人隔着仇恨确实不该在一起,可我觉得只要表姐喜欢就好,人原本就不是为了死去的人活着的,仇恨延续更是荒谬,可事表姐,你自己肯定也知道的,你若是执意这样的话,以后可就难了,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叶欢颜哪里不知道唐玉儿说的是事实,她和元决的前路会很难,很难…… 唐玉儿忧心道:“我觉得吧,不管表姐和那个胤国太子以前怎样。可你们毕竟分开了,那就这样就好了啊,何必还要纠缠在一起,况且还是明知道前路艰难的情况下,表姐你以前还说过人要懂得及时止损,做生意是这样,别的也一样啊,比如你和胤国太子,也能及时止损啊。” 她在叶欢颜身边这两年,学到不少东西,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天真幼稚,可其实懂得也不少,如今讲道理劝起人来,倒也像是这么一回事。 叶欢颜笑了笑:“你这倒是懂得运用我教你的这些道理,可你也毕竟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自然不会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道理可以讲的明白的,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可以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涉及知识盲区,唐玉儿就茫然了:“为什么不能?感情不就是跟我们的脾气喜好一样,想控制就控制么?我喜欢一样东西就喜欢,不想喜欢了就可以不要,同样的道理,若是不想喜欢一个人,那就不喜欢好了,挺简单的啊。” 叶欢颜无奈道:“傻丫头,那不一样的,有些感情可以控制,有一些是不行的,你现在不明白这些,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唐玉儿困惑了,不一样么? 她还想追问探讨一下这个事儿,叶欢颜就不想继续和她掰扯这个问题了,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也不要管我这些事情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心里打算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我知道自己需要面临什么,也会想办法处理妥当,不用你担心。” 唐玉儿闻言,耸耸肩撇撇嘴,深以为意的道:“好吧,那我不管了,表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看那个胤国太子对表姐你好像还挺上心的,分开这么多年都没忘记表姐,想必也用情很深,就像太爷对太奶那样,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倒也是很乐意表姐和他在一起的。” 说完,她站了起来,随意的摆摆手道:“好了,我不打扰表姐 了,先去洗澡了,然后就去休息,表姐估计酒劲儿还没消散,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欢颜颔首:“好。” 唐玉儿这才迈着步晃了出去,一如往常了。 看着她离开后,叶欢颜便也不坐着了,站起来走了出去,打算去看看姬无忧洗好澡没有。 不过刚走出门口,还没去洗浴间,就看到元倾城从院门口进来了。 叶欢颜挑了挑眉,在她走近后便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元倾城浅浅笑道:“过来看看你们适应不适应。” 叶欢颜闻言,不由莞尔笑道:“有什么不适应的,你让我当自己家一样,我便当自己家了,在家里能有什么不适应呢?” 这话元倾城倒是听得开心。 元倾城问:“无忧呢?” 第846章 脾胃相投 叶欢颜回答道:“在洗澡呢,正要去看洗好了没有。” 元倾城道:“那正好,一起去吧,我今日都没能仔细看看这孩子,想好好看看她。” 她今日见到姬无忧就很喜欢,只是得知姬无忧只是叶欢颜的侄女,到底喜欢有限,便也没那么上心,那点喜爱也只是因为那孩子长得像叶欢颜,所以合眼缘罢了。 可如今却不一样,那小丫头可是叶欢颜和元决的骨血啊,别人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和元决是堂兄妹,和叶欢颜又这样要好,他们两个的孩子于她,跟元清讫的孩子没区别,或者说她还更喜爱一点,毕竟孩子的母亲是她最要好的姐妹。 叶欢颜颔首,与她一起去了洗浴的屋子,这个时候,灵儿已经帮姬无忧洗好了澡,刚穿好衣服她们就进来了。 见人进来,姬无忧忙冲着叶欢颜叫了一声:“姑姑。” 然后才对元倾城甜甜的笑着叫人:“倾城姑姑好。” 还微微弯了下腰见礼,礼貌十足。 大人都喜欢嘴甜的孩子,何况自己本就格外喜爱这孩子,元倾城立刻眉开眼笑了,道:“小无忧好啊。” 说完,她上前一些,缓缓蹲在姬无忧面前,手握着小丫头的手臂,满脸喜爱的看着她笑道:“今日见着就觉得小无忧长得好看,如今洗了澡,瞧着愈发水灵了,我们小无忧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长大后估计要比你……姑姑还要美呢。。” 她险些说漏嘴了,幸好及时改口。 姬无忧闻言,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一脸得意的道:“那是当然啦,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灵姑姑说我比姑姑小时候好看,所以我也觉得我长大后会比姑姑还美。” 元倾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姬无忧。 小丫头说起话来,还出口成章的呢,让她挺猝不及防的,而且,也忒自恋了,这性子,倒是像元决以前。 叶欢颜见元倾城就这么被姬无忧一番话弄得愣愣的,顿时有些好笑,道:“你可别夸她了,她最经不得夸,一夸就骄傲得意,跟开屏的孔雀似的,德行!” 叶欢颜吐槽完,姬无忧立刻就反驳了:“姑姑胡说,一般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无忧是女孩子,才不会开屏。” 叶欢颜:“……” 姬无忧又一脸严肃的强调道:“还有,上次去看孔雀的时候,你说过的,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无忧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为了拆台就生搬硬套呢?这样是不对的。” 叶欢颜败给她了,忙投降道:“行行行,我说错话了,你不是孔雀开屏,你就是单纯的自恋而已,一夸你就要上天。” 在这方面,姬无忧理可多了,立刻一脸义正言辞的反驳道:“人长得好看,做什么不自恋?被人夸好看了,那无忧肯定要开心啊,毕竟这事实对不对?难道要昧着良心说自己不好看?凭什么啊?” 好家伙,还头头是道的。 叶欢颜直接不吭声了,挺懊悔的。 她就不该这么用心的教这死丫头,学来的东西都活学活用的用来和她顶嘴了,这么能言善道,是像她了。 除了她郁闷,元倾城和其他人就都被姬无忧给逗笑了,一个个都忍俊不禁。 元倾城对姬无忧愈发喜爱,伸手揉了揉姬无忧的脸蛋,然后转头对叶欢颜笑道:“她这一点倒是也像你,能言善道的,还一堆歪理。” 叶欢颜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姬无忧一听却不满了,绷着小脸不高兴的问道:“什么歪理?无忧说的都是正理好不好,倾城姑姑为什么说是歪理?难道倾城姑姑觉得我说错了?” 明明一脸稚嫩,却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用这样质问式的语气,若是其他孩子这样,元倾城或许会觉得这孩子不懂得尊重长辈,可放在这丫头身上,就莫名觉得可爱,人小鬼大的。 元倾城也没想到会被小丫头揪着错处,觉得姬无忧可爱的童女士,也不免有些汗颜,忙道:“不是,是倾城姑姑说错了,无忧说的都对,只要别人夸的都是真的,做什么不能骄傲呢?什么谦虚克妻,都是虚伪的,咱不兴那一套。” 姬无忧文雅,顿时又笑了,喜滋滋的,别提多嘚瑟。 又莫名可爱了。 反正元倾城对这丫头是怎么看她怎么喜欢,也算是摸清了几分姬无忧 的性子,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说的煞有其事:“而且我们无忧可是天底下最娇贵的小姑娘,生的好看又聪明,有这个资本,骄傲得意一些也是无妨的,别人想骄傲得意都还没有这个底气呢。” 得,这一夸,姬无忧笑的嘴巴咧到耳根,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 小丫头最喜欢被人夸了,顿时高兴的不行,然后一口一个彩虹屁的也开始夸起了元倾城:“倾城姑姑也彼此彼此啦,无忧跟姑姑去过好多地方,也见过好多漂亮的人,可是倾城姑姑长得可比她们好看多了,人美心善又温柔……”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对元倾城一顿夸,弄得元倾城哭笑不得,也高兴坏了。 瞧着这一大一小仿佛相见恨晚的架势,叶欢颜无语望屋顶,什么也不想说了。 物以类聚。 其他人瞧着也都抿嘴笑着,和叶欢颜一样无奈与好笑。 之后,几人回了主屋,坐下后,元倾城直接让姬无忧坐在跟前,和姬无忧说了好多话,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然后问姬无忧跟着叶欢颜都去过哪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姬无忧记得不少和叶欢颜游走各地的所见所闻,便滔滔不绝的都和她说了,跟讲话本故事似的,若非眼见是个孩子,还以为是什么人在讲话本呢。 元倾城以前也是爱到处跑的人,所以也挺认真的听着,兴致勃勃的。 叶欢颜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也没插话,就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挺享受这种吵闹的。 不过姬无忧亥时就要睡觉,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困了,灵儿便把她带去休息了。 然后屋内就清净了。 第847章 担忧 元倾城端起茶喝了一口润喉,随后怅然叹了一声,淡淡笑道:“许多年不曾出去看看了,适才听这孩子一顿说,倒是突然想出去走走了。” 她以前也是喜欢到处跑的,不喜欢拘束,用她父王的话说,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管不住,可自从六七年前开始,就没有再随心过了,那些恣意洒脱的过往,好像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几年她深居简出,把自己困在这一个门庭之中,与以前仿佛两个人。 要不是刚才听姬无忧说起那些,她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有这样鲜活的时候。 也就只有今日叶欢颜突然出现,她才有了些许起伏,仿佛寻到了以前的那些洒脱自在的感觉了。 叶欢颜侧头看着元倾城,微微浅笑,说的认真:“想出去走走就去啊,又没有人不让去,以前你父王母妃还会约束你一下不想你到处跑,可如今他们怕是巴不得你出去走走,只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里了而已。” 说实话,她挺心疼元倾城的,她认识元倾城的时候,元倾城还是个活得恣意又率真的小姑娘,张扬明媚又心思透彻,活的挺简单的,可那一段婚姻,把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次再见,元倾城明显不一样了,人变得沉静内敛了,只是在她面前放开了些,却也有限。 明明她不该这样的。 元倾城笑笑:“再说吧,我毕竟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也不是说想走就走的。” 叶欢颜道:“这有何难?我不是也带着个孩子到处跑?其实小孩子也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增长见识,也能眼界开阔些,对孩子有利无弊。” 姬无忧这样早慧,其实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叶欢颜带她去过那么多地方,所见所闻都可以用来教导她,以至于这孩子眼界见识都开阔,许多事情都能懂。 她其实一直都想把元颢也带上,那孩子也一直对外面憧憬的很,姬无忧上次回去和他说这些,他都听的很认真,还拿着一张地图根据姬无忧那时候 不怎么清晰的记忆标出她们去过的地方,叶欢颜看得出来,那孩子其实也想和妹妹一样到处去走走的,可惜她现在还不能把他带在身边。 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她会把他夺回来的。 元倾城闻言,淡淡的笑了笑,点头道:“那我好好考虑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带阿永出去走走看看吧,总是拘在这里也不好,而且,我也是希望他能够增长些见识,胸怀格局都开阔一些。” 听了元倾城这话,叶欢颜便听出了元倾城话中的忧虑,挑眉问:“你这样说,是不是担心他以后知道了谢家的事情,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元倾城扯了扯嘴角笑着,有些许苦涩,没说什么,却显然是默认了这个担忧。 她一直都在担心。 她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一直留在南陵,也不让这孩子知道不该知道的,所以至今为止,孩子也只知道自己的爹去世了,其他的一无所知,可以后总是要告诉他的,他终会知道谢家的那些事情,她很害怕,怕自己教不好这孩子,以后知道了这些会心生怨恨。 虽然谢家有罪,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可对于孩子来说,那毕竟是他的家族,死的都是他的亲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毫不在意的。 她不怕孩子在意,在意亲人的生死原本没错,就怕孩子心生仇怨,会做什么不该做的错事。 叶欢颜道:“你这个担忧大可不必,孩子其实就是一张白纸,任人涂抹描绘才能成品,而你便是执笔之人,他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你会怎么教导他,只要你善于引导,你想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能如你所愿。” 没有人生来就是坏的,人会长出什么样的心性,取决于环境,而不是血脉,脾性外貌喜好可以遗传,可品性不会,那都是后天形成的。 听言,元倾城愣了愣,旋即看向叶欢颜莞尔笑道:“我父王当年,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叶欢颜眉梢一挑:“是么?” 元倾城颔首低声道:“嗯,那时候阿永刚出生不久,谢桓死了,谢家满门都灭了,这孩子是谢家嫡系血脉,只因为是我的孩子才得以存活,可他生来便注定了处境尴尬,当时我其实萌生过把这孩子养在别处的念头,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然他在我身边长大, 总会什么都知道的,到底这一切于他而言是血仇,谁也无法确保他不会这个事情影响,我很害怕这个身世会害了他,所以想把他送走,父王便和我说了那些话,后来我便如一早打算的那样,跟父王南下了。” “这几年,我从来不让他知道自己身世有何不妥,也一直很用心的教导,可有些事情始终是存在的,我就怕我做的不好,没办法把他教养好,其实有时候想想,我还是有些后悔,不知道把他留在身边养着是对还是错。” 元倾城的担忧其实并非多想,原本谢永的身世就挺尴尬的,要知道,谢家的灭门,平王府是默许了的,又是元氏皇族所为,抛开国法朝局,站在亲缘的角度,元家是他的母族,而谢家是家族,无论罪过与否,元家灭了谢家是事实,人的仇恨从来不会取决于对错,因为有些事情,从来和对错无关,毕竟死的是他的父亲和亲人。 若是谢永以后长大了偏执于这些仇怨,也是无可厚非的,既然合情,便有可能会存在,可若是如此,最痛苦的莫过于元倾城了。 叶欢颜想了想,面色很沉肃的对元倾城道:“倾城,那是你的孩子,你应该相信他的,你现在其实把他教的就很好,他很开朗懂事,只要你继续这样引导,把他养成一个善于分辨是非对错的人,他便是知道了谢家的事情,是非对错摆在那里,谢家并非冤屈,他会也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第848章 当年 元倾城勉强的笑笑,道:“希望如此吧,如今他都这么大了,去后悔质疑当年的决定也没用了,我就好好教养他吧,希望他不要像他父亲一样让我失望。” 提起谢桓,元倾城的语气有些晦涩。 叶欢颜原本不想提及谢桓,可如今元倾城提及了,她本就好奇,便忍不住想问:“你和谢桓当年……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元倾城抿嘴静默良久,才低声道:“其实他可以不死的。” 叶欢颜听言挺惊讶的挑眉,不过没追问,因为元倾城本就打算要说,她便静待下文。 元倾城凝神片刻,缓缓开口,平静的仿佛在叙说别人的事情,不过现在对她来说,也确实是别人的事情了。 她道:“太子哥哥很想杀了他,你离开后,太子哥哥行事愈发果决,朝中杀了许多人,而你的事情,谢桓到底参与其中了,太子哥哥自然难容,可或许是顾念平王府和我,他愿意放过谢桓性命,但是不能放过谢家,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哥哥已经在准备翻裕王府的案子,谢家牵涉其中,且罪过不小,断断不能留的。” 叶欢颜闻挺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元决为何愿意放过谢桓了,因为她的事情便是谢桓不参与其中,姬珩也会找别人,都不过是姬珩逼她的一个手段罢了,若是以元决素来行事,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谢桓,因为无论缘由为何,对他来说,做了就是做了。 可有元倾城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何况元倾城还有孩子,不管是顾念兄妹情分,还是顾念平王府,元决都可以不计较谢桓所为手下留情,不过放过谢桓,估计也只是留他性命罢了。 果然,元倾城接着就道:“而且太子哥哥放过谢桓,也只是不杀他性命,但是谢桓名义上必须死,而他也必须要隐姓埋名远离京城,我当时终究不想孩子没有父亲,便想过若是他愿意如此,我便弃了郡主的身份,带着孩子和他远离京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从此以后,我们便与那些朝局纷争无关了,可他不愿。” 叶欢颜点了点头,中肯的评价:“他性子傲,一心想着和家族荣辱与共,一直都在为家族的兴亡而奔走,自然是不会愿意看着家族湮灭,自己却这样苟活的。” 元倾城颔首,有些悲凉的笑着道:“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和孩子于他而言,终归是比不上他的家族和那一身傲骨,他选择与家族一起湮灭,就是不愿意和我和孩子好好活着。” 她说着,眼眶愈发的红,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声音微有些哑涩:“其实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做了于他而言最对的决定,对他来说,死了比活着好,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和孩子对他来说,竟这样没有分量,他当时连考虑都不曾,直接便拒绝了我,我不怪他选择去死,只是无法原谅,他竟没有没有为了我们母子,哪怕犹豫那么一瞬间。” 眼泪滑落,她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稳着心神,继续道:“在那之前,哪怕话说得再狠,我对他始终还是怀揣着期许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抉择了死,便彻底的清醒过来,从那时开始,他的生死,我都不在乎了,甚至他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在没有梦见过他一次,偶尔想起的时候,心里一点起伏都没有了。” 她从那一段感情中抽身出来了,却也遍体鳞伤,这些年,虽然再不曾对他有过眷恋,可她也回不去当年的样子了。 叶欢颜到:“这样也好,起码你没有因他一直伤情,能够放的下,总比记挂着那一个人一直痛苦的好,能够在他死之前走出来,总归是好事。” 元倾城点点头,淡淡笑道:“是啊,母妃也是这样和我说的,她就怕我一直放不下谢桓,这样会一辈子都痛,可我释怀了,她就高兴了。” 说着,她冲着叶欢颜揶揄一笑,无奈道:“她还总说让我再嫁人呢。” 叶欢颜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难不成她还能让你一辈子当寡妇?不过这事儿主要还是看你,你怎么想的?” 元倾城再嫁其实一点都不难,寻常人家守寡的女子自然不好嫁,况且还带着一个孩子,便是再嫁也加不到好的了,可是元倾城是皇室郡主,这样的身份,便是丧夫守寡,且有孩子,也毫不影响她的婚事抉择,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京中那些不差于谢桓的世家子弟也不少。 当年平王夫妇让皇帝把元倾城当做制衡的棋子许婚给谢桓,便是有过这样的打算,谢家本就前路难测,把元倾城许婚给谢桓不过是皇帝平衡朝局的一个手段,若是谢桓能够一直活着自然好,不然再让元倾城嫁给别人也可以。 而元倾城如今也才二十二岁,在这个年代虽然不小了,都是孩子的母亲了,可还是很年轻,自然不能一直守寡。 元倾城道:“我现在只想好好把阿永养大,把他教养好,其他的没有心思。” 说着,她垂眸低声道:“而且,我不想就这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样能有什么意义?虽然在谢桓那里伤了情,可我若是再嫁,也一样要嫁给一个我喜欢的,我心甘情愿夹的,若是不能,其实这样一个人也未尝不好。” 对她来说,始终还是两情相悦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不然两个人勉强在一起,得来的只要痛苦和凑合罢了,所谓相敬如宾的夫妻,其实都是一场悲剧,同床异梦罢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便是当初她和谢桓也是两情相悦,因为那些矛盾,后来勉强成婚,也都避免不了痛苦一场,两个人互相防备互不妥协,始终都有隔阂,其实也都是一样同床异梦。 她其实有时候想想,有些后悔当年逼自己勉强和谢桓成婚了,若是可以再选择一次,她应该不会这样了,因为不值得。 第849章 不孝 叶欢颜点头,赞成元倾城的想法:“你这样想是对的,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事情不能如愿,若是连相伴到老的人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勉强自己,那这样的余生,与活埋也没有区别了。” 说着,她沉吟一下,笑道:“不过你想要遇上这样的人,好歹也要能认识得到才行,你如今把自己拘在这一方天地不问世事,又怎么能接触得到旁人?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 然后邂逅一个美男子~还挺浪漫的。 她以前就觉得出去旅游,来一场艳遇是一件很浪漫很好玩的事情,可惜她那会儿身份特殊,虽然到处旅游过,可这事儿得谨慎,不然一着不慎就是一场公关危机,所以一直没有这种机会。 元倾城倒是觉得可行,点头笑道:“好,不过想要出去,短时间内也是不行了,明年再说吧。” 叶欢颜问:“为何要明年?” 元倾城道:“今年父王母妃来了几次信让我寻个时候带阿永回京让他们看看,本来我是犹豫不想去的,可今日太子哥哥来了,跟我说今年母妃身体有些不大好,只是她不想我们担心,来信只说让我们回去,也没说过自己病了,所以我和哥哥都不知道这事儿,想想也是挺对不起母妃的,她就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可我们都不在身边,她见不到我们又见不到孙儿,也不知道多思念心切呢。” “所以我想了想,打算跟嫂嫂下个月一起回京一趟,可能接下来几个月都会在京中,起码要待过了年才能离开了,出去走走的事儿,自然只能年后再看了。” 叶欢颜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起了叶归云和姬沉,她的养父和生父。 她已经六年没有见过叶归云了,其实有时候她是想叶归云的,虽然感情不深厚,可她对叶归云始终感恩敬佩,那是一个把她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孩子还重要的人啊,这些年虽然书信往来不少,可始终见不到,想必叶归云也是很牵挂她的,可惜,她现在不方便回去看他。 还有姬沉,她这几年常年在外,逢年过节都不回郢都,姬沉不知道多挂念她想让她回去,可她对那个地方虽不至于深恶痛绝,可也很不喜欢,那里有她日日牵挂的人,也充满了伤痛,姬沉也知道她不喜欢,所以都任由她到处跑,从未说过什么。 仔细算起来,她应该是个不孝的女儿吧,两个父亲都很疼她在乎她,她却都没有好好孝顺过。 元倾城转头看着她要说什么,却张嘴之后没说出来,注意到了叶欢颜满眼的黯然与歉疚,她当即就猜到了叶欢颜的心思,想了想,道:“既然你来了,不如你到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也许多年没见过安国公了,一起回去看看?” 叶欢颜抬眸看着元倾城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我若是这么做了,麻烦就大了。” 元倾城挑眉,不过还没问会有什么麻烦,叶欢颜比你已经低声解释:“姬珩不想让我和胤国再有任何关系,为此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我如今和元决重逢,跟他来了你这里,此事一旦传回郢都,姬珩还不知道会做什么,此事我尚且还能不让他知道,可我若跟你们回邺城,定然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定然又是一场麻烦,或许还会影响我的计划,还是算了。” 元倾城倒是一时忘了叶欢颜现在不能随心所欲,东启那边不会让她和大胤再有牵扯,自然不愿意让她回去看叶归云,所以有些动容不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她也没办法帮叶欢颜什么。 叶欢颜思索片刻,叮嘱道:“不过你若回去,请你寻个时候替我去看看我父亲,告诉他我挺好,再替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会尽快回去看他的。” 其实元决已经和她说叶景轩过几日会来这里,这些话她也可以交代给叶景轩的,不过毕竟她和叶景轩不甚亲近,她本来还想写一封信直接让叶景轩带回去,毕竟姬珩对她这些盯得紧,当年他截了元倾城的那些信,她就心生警惕了,这些年她的书信不知道有没有被姬珩截过来看,所以她的书信只有报平安,叶归云也谨慎,只是问好和叮嘱的话,书信中从未有过其他内容。 元倾城立刻应下:“好?。” 随后,元倾城又问:“话说,安国公可知道孩子的事儿?” 叶欢颜道:“他知道我离开时有孩子,其他的不知道,不过他应该对此一直记挂着想知道,只是书信到底容易被人窥探,他便也没有问过,你若是去看他,也可以告诉他,就说我生了了两个孩子,别的就不说了,而且要谨慎些,别让旁人知道就好。” “好。” “还有肃王妃那里,她也一直挂念我,这些年给我写了几次信了,你回去定然会见到她,也记得替我问声好,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孩子的事儿她不知道,就先别告诉她了。” 这些元倾城自然乐得去做,便忙点点头应下。 又问:“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要在这里待多久?” 叶欢颜随口笑笑,道:“还不知道,先住着吧,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会启程回京,说不定会住到你启程回京你之前。” 不过其实她也不能真的待太久,不然很难瞒得住郢都那边,只是对元决,她现在很难狠下心去让他失望难过,若是突然提出要走,他估计会很难受,她也其实并不想离开,可如今,元倾城下个月就要回京,她不走也得走了。 元倾城点点头,提醒道:“既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总是要离开再回东启去的,只是你在这里遇见了太子哥哥,若要离开,他那里你得好好处理一下,把有些话说清楚了。” 若是不说清楚直接就走,元决怕是又得伤心一场。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 这时,灵儿哄睡了姬无忧从内室走出来了,元倾城本来还有些话要说,可见她出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想到叶欢颜今日赶了大半日的路,得早些休息才好,便还是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便也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叶欢颜点头:“好。” 元倾城这才起身离开。 叶欢颜其实还没沐浴,本想着等姬无忧洗了之后再洗,谁知道元倾城来了,聊了那么久就耽搁了,她走后,叶欢颜才让灵儿让人备水沐浴。 第850章 在她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元倾城走出叶欢颜所住的院子外面,正想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可走了不远,身后的团团忽然低声道:“郡主,那边湖边亭子里好像有人。” 元倾城闻言,转头看着团团,然后顺着团团说的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湖边亭子里站着一个人,如今已是月底,晚上没有月亮挺暗的,不过湘园夜晚人能踏足的地方都会挂灯笼,所以亭子里挂了灯笼,人站在亭子里是看得见的,何况那人穿着浅色的衣服,夜晚中挺显眼。 而那边,离元决住的隔壁那座院子不算远,就在斜对面,想必是他了。 元倾城想了想,抬步走了过去,在靠近的时候让团团等着,自己走向亭子。 元决正负手而立,看着夜色之中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元倾城走近了他才感觉有人靠近,转身看过来。 元倾城走近亭子,淡淡笑问:“这么晚了,太子哥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元决不答反问:“她睡了?” 他知道元倾城在里面与她说话,待了许久了。 元倾城道:“还没吧,估计还得沐浴才睡。” 元决点点头。 垂眸犹豫片刻,忍不住问:“她……可有和你说什么?” 元倾城挑眉,似笑非笑的问:“我们刚才说的可多了,太子哥哥问的是哪些?” 元决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元倾城,抿了抿嘴,似乎还有些懊恼了,只是没太表露出来。 他知道,叶欢颜和元倾城多年不见,小姐妹之间肯定有许多话说,虽然这样不好,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通过元倾城知道一些她的心思。 他知道她心里还有他,却对她的态度不能确定,她似乎不拒绝和他接触,却又刻意保持距离,让他很难定心,他也不肯贸然去问她的心思,只能猜,只能从旁打探。 元倾城笑了笑,很坦然的道:“我知道太子哥哥想问什么,可是她同我说的话,不管说了什么都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在她没有允许之前,我肯定是不能跟你说的。” 听她这明显吊他胃口的话,元决觉得,这死丫头沉静几年,又开始欠修理了。 他顿时不想搭理她了,绷着脸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元倾城无语吐槽:“啧啧,几年不见,太子哥哥还是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也就欢颜受得了你。” 元决目光不善的瞅着她。 元倾城败给他了,无奈道:“好了,我不逗你了,虽然和她聊了什么不能告诉你,可是有些话,出于我的立场,还是可以和你说说的。” 元决当即问:“什么话?” 元倾城斟酌了一下,才很认真的道:“在她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只是她今时不同以往,要顾虑太多,更不能随心所欲,可是许多事情,你其实你都可以不用犹豫,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都可以试试。” 元决闻言,虽然元倾城所言的他大多知道,可元倾城是和她聊了一场才和他说了这些话,还是让他心安许多。 只是…… 他忽然拧起眉,困惑的低喃出声:“始终最重要……” 元倾城解释道:“当年她离开你,其实不只是因为小葵的事情,她也有她的无奈,可是她的选择和妥协,不能说全部吧,可大多是为了你。” 其实有些事情,即使当年叶欢颜一个字都不说,元决也明白,所以元倾城说出来,他也并不惊讶,只是心中所猜想的事情得到了确认而已。 他沉默着好一会儿都未曾言语,面容晦涩难辨。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我不是她,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不能替她跟你说,只能说这些了,不过其实这些你都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便当做我什么都没说吧,很晚了,我回去休息了,太子哥哥也早些回去休息。” 元决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 元倾城这才微微颔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元决却在那里站了许久都没离开。 第二日。 因为姬无忧在,谢永有伴玩了,竟然不想上学堂了,可姬无忧没上过学堂,对上学堂这种事情颇为感兴趣,想去看看,在询问了叶欢颜和元倾城的意见后,谢永把姬无忧捎去学堂旁听了。 元倾城为此,还特意派人去做了打点。 叶欢颜挺担心姬无忧去惹事儿的,若非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说自己都没上过学堂,就想去卡看,再三保证不闯祸,她是真的不想放姬无忧去的,可还是允了。 孩子高兴就好,只要姬无忧高兴,其实叶欢颜几乎不会真的拒绝她 的请求。 不过还是派月影亲自去暗中盯着才放心。 元决一早就去忙了,叶欢颜就和元倾城絮叨体己话,不过也没能 絮叨多久,元倾城她嫂嫂,平恂郡王妃就来了,想是昨夜见叶欢颜在这里,却碍于人多没说上什么话,今日特意来看看的。 虽然不算很熟悉,可到底当年关系还不错,体己话是说不了了,别的话倒是能说,于是三个女人坐在一起话家常聊孩子,一聊就是一上午。 唐玉儿就无聊了,一大姑娘也不好杵在她们三已婚妇女中刷存在,而且她也和元倾城和姑嫂俩不熟,叶欢颜也不拘着她,让她出去晃荡去了。 临近午时,元决回来了,回来的有些匆忙,却不是回来用午膳,他是回来跟她告别的。 所以,当只有两个人后,他犹豫了一下后便实话道:“我要离开南陵几日去处理些事情,下午便要去了,回来和你说一声。” 这让叶欢颜挺意外的,不过一想也知道,他现在怕是很不想离开她所在的地方,能让他这个时候亲自去处理的,怕不是小事儿,如今南境局面这样乱,有需要他亲自才能处理的事情也正常。 她虽然有些不舍,可也不想让他因为她耽误事情,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元决道:“我应该三日左右便回来,你……应该不会再这几日离开吧?” 叶欢颜轻声道:“我和倾城多年不见,自然要留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与她好好叙旧的,暂时不会走。” “那就好。”他仿佛松了口气。 叶欢颜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问他:“你去处理的事情……会有危险么?”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高兴了,然后忙摇头道:“不会。” 叶欢颜点点头:“那就好,不过虽然如此,可南境局面不稳,你还是要注意一些。” 她的叮嘱,让他肉眼可见的高兴了,眉眼间都隐隐带着笑意。 “我记住了。”他说得温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温柔。 第851章 亏欠 接下来的三天,姬无忧都跟着谢永去学堂,她倒是难得乖巧,去那里竟然不调皮不捣蛋,听课也认真,俨然一个乖宝宝,据说和学堂的孩子们玩的还挺好,已经打成一片了。 可每每晚上的时候,姬无忧都吐槽,说先生课堂上教的那些她都懂。 叶欢颜便明白,这孩子不是喜欢上学堂,因为能学到的东西,在叶欢颜这里她早就熟知了,只是喜欢那里反而氛围,喜欢有和她一样年纪的孩子和她玩,这原本也是孩子的天性,可仿佛,这些都被剥夺了。 这几年这孩子跟着她到处跑,虽然她照顾得很好,教的也好,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姬无忧,可这孩子其实也是有些孤单的,没有同龄的玩伴,只有唐玉儿这个有些孩子心性的人陪她闹,可其实到底不是同龄人,还是存在界限的,玩得好也弥补不了那孩子的缺憾。 她记得,姬无忧回郢都的时候,总是喜欢粘着她哥哥,或许不只是因为是兄妹,也是因为那是她能接触的唯一一个同龄人。 她亏欠姬无忧的太多了,把这孩子这样带在身边,她中你就也还是自私了。 姬无忧洗了澡,就抱着先生布置的课业去找谢永了,其实她都懂得做这些课业,因为叶欢颜都教过了,可还是想要找谢永一起写。 俩孩子作伴,元倾城就又来找叶欢颜了,此时,叶欢颜正在凝神想事情,连元倾城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直到不知不觉从思绪中抽出神来,便看到元倾城站在她侧前方,一脸高深莫测的瞅着她。 叶欢颜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元倾城说:“过来了一会儿了,站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 说着走到叶欢颜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皱眉问:“你在想什么呢这样走神?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没察觉,不会是想太子哥哥了吧?” 最后一句语气揶揄。 叶欢颜是会想元决,可刚才却不是,所以解释道:“我是在想,等离开了你这里要去哪里。” 元倾城诧异:“想这个作甚?你不是说你都是毫无目的的到处走走看看的么?怎么这会儿倒是想这个事儿了?” 叶欢颜道:“突然就想打算一下了。” 元倾城点点头,问:“那你想好了?” 叶欢颜垂眸,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道:“我还在犹豫,想着要不要回郢都。” 元倾城知道叶欢颜很不喜欢郢都,所以听见她这样说,挺意外的,正色问:“为何突然纠结回不回郢都的事儿?” 叶欢颜静默片刻,才低声说了一句:“无忧挺孤单的。” 元倾城愣着。 叶欢颜幽幽道:“我一直以为这孩子在我身边挺好,我能够尽我所能你的疼她照顾她,她也一直都是挺开心的样子,可这几日她跟着谢永宁去学堂,我瞧着她比往常开心了许多,她明明说学堂先生教的东西她都会,却日日都上赶着要去,月影说她在学堂和孩子们玩得特别好,我就想啊,这好像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可在我身边,她从未得到过这些。” 元倾城听着,有些动容。 叶欢颜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又道:“我其实挺自私的,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带着她到处跑,跟漂泊似的,给了她我自以为好的,却没想过她需要什么,在她这个年纪,她或许就应该做她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和寻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堂,去和同龄的孩子们玩闹,和玩的好的孩子做朋友,那样的童真和纯粹,始终是我无法让她享受到的。” “我以前觉得,她不愧是我和元决的女儿,那么聪明早慧,可现在想想,其实不尽然,她之所以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只不过是因为我夺了她的童真和志趣,她被迫成长罢了,可我的女儿,她本应该活的无忧无虑的才对,不该是这样的。” 元倾城哑然片刻,才轻声宽慰叶欢颜:“欢颜,你已经做很好了,我看无忧在你身边也挺好的,她性子活泼跳脱,显然是一直都很开心的,她不一定不喜欢你给她的这些,如今在学堂高兴,或许就是觉得新鲜吧,孩子嘛,总是会对各种事情有新鲜感,可过后就淡了。” 叶欢颜道:“新鲜感是会淡,可孩子的天性不会,她喜欢有同龄的孩子和她玩,这是她作为一个孩子的天性。” 这倒也是。 元倾城深以为然的点头,可却还是不解:“那这和你要不要回郢都有何关系?你若是想让孩子继续有伴玩,可以留在这里久一些,或者寻个有孩子的地方待久一些,孩子照样开心。” 叶欢颜笑笑:“这样确实可以,只是……” 迟疑了片刻,她轻声道:“比起那些可以陪她玩一段时间却终将会分别的孩子,她或许会更喜欢和她哥哥待在一起互相陪伴。” 而且,她也想她儿子了。 一年多不见,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长高多少了,模样有没有变化,还记不记得她是什么样…… 她其实很矛盾,不愿意回郢都,却又总是想着回去,她想要见元颢,却害怕见到他,怕看到他懂事早熟的样子,怕看到他管别人叫父母,怕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把他抢回来,怕忍不住在他面前哭…… 可她亏欠那孩子太多,是她没用,没能把他留在身边和他相认。 元倾城静默片刻后,忙不以为意道:“那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那里毕竟也是你的家,有你的亲人孩子在那里,你想回去就回去啊,也没人不让你回去。” 顿了顿,又郑重道:“而且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要回到那里才能做的,所以早晚都得回去一趟,如今你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就想怎样就怎样,琢磨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只不过吧,在你回去之前,可要跟太子哥哥说清楚,别让他以为你又弃他而去了才行。” 元倾城还真是个好妹妹,倒是时时不忘帮着她和元决破镜重圆的事儿。 叶欢颜忍不住笑了。 第852章 双标 叶欢颜笑了笑后,点头道:“再说吧,此事也还不急,我就算有了回郢都的心思,也不会马上就走,怎么都得让无忧好好在这里玩一些时日玩个够,在你离开之前才离开。” 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何况,我总得等他回来的,他应该明后天就回来了,一切都等他回来了再看吧。” 他说离开三天左右就回来,可如今三天过去了还没回来,怕是事情比较麻烦,可是既然他说了这个时间,肯定差不离,最多这两日就回来了。 挺担心他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如今南境这样乱,官场腐烂败坏,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指不定那些人会破罐破摔,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希望一切平安吧。 元倾城道:“他等了这么多年才与你重逢,便是你与他说清楚了,他也一样会不想你就这样回东启去,到时候,不知道会多不舍呢。” 叶欢颜轻声道:“总是要再有这么一遭的,现在这个时候,我不可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他也会明白的。” 元倾城点点头,索性也不多说他们两个的事儿了,倒是想起一事儿:“先不说他了,天黑之前嫂嫂派了人来,说明日是七月初一,她打算去城外的寺中上香,问我们要不要也去,我差点忘了问你。” 她嫂嫂笃信佛,之前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每个月初一无事的话都会去上香,然后给点香火钱,只是她以前都深居简出不爱理会这些事儿,便从未找过她,可如今想必是叶欢颜在这里,她自然不能和以前似的,她嫂嫂便派人来询问她的意思。 叶欢颜听言眸色微动,并未犹豫便点头道:“去。” 她这样爽快,倒是让元倾城有些惊讶了:“怎么瞧着你倒是挺积极的样子,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是素来没兴趣的,还说什么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如今请你去拜佛上香你倒是毫不犹豫。” 叶欢颜以前倒是去过佛寺神庙,可去神庙是陪她母妃和肃王妃一起去,纯属凑热闹,去佛寺也是陪元决去的,还在那里险些丢了命,她说过,不信神佛,没什么事儿她是不会踏足这些地儿的。 叶欢颜眸色微动,淡淡的道:“莫说当年,我现在依旧不信神佛,可有些东西存在即合理,总要心怀敬意,我毕竟是有孩子的人,心中有挂念,有些东西便想着信一信也是无妨的,再说了,孩子们都去学堂了,我们也闲着没事儿,索性就去瞧瞧吧。” 其实不只是这样。 她曾经在大启国寺慈恩寺住过大半年的时间,那是她病的最严重的的半年,自此,她便对佛教寺庙有着复杂的感情了,每次回郢都,她都会去慈恩寺住一段时间,那是她内心宁静的所在,在外面途径什么寺庙,她也会去上香斋戒以表敬意,她并非笃信佛,只是感念罢了。 元倾城赞成的点点头:“也是,有了孩子之后,以前嗤之以鼻的许多东西,如今都心境不一样了。” “那行吧,我一会儿就命人备好车驾,明日用了早膳就去。” 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就要亥时了,姬无忧也被灵儿领回来了,元倾城便回去休息了。 叶欢颜检查姬无忧的课业,倒是完成的极好,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她写的。 这些大多是她教过姬无忧的,有些没教过的,融会贯通的也会了,所以能完成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丫头的积极态度。 叶欢颜凉凉道:“都说孩子怕先生是天性,以前觉得这话扯淡,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平时我给你布置课业,你磨磨蹭蹭的大半天,好一番督促才能做完,非得拖延一顿你才乐意,如今才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课业就做的这样好,明明都是差不多的量,你怎么就区别对待了呢?” 小小年纪,双标倒是贯彻到底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姬无忧囧了一下,就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儿了。 纠结了一下,才灵机一动,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那是因为平时无忧都是自己做课业,可是现在有谢永弟弟从旁辅导,所以写的快了,嗯,就是这样。” 这理由倒是挺完美。 虽然很假。 她懒得跟姬无忧掰扯这事儿了,倒是听了姬无忧的称呼,忍不住纠正她:“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叫谢永哥哥,他比你大。” 姬无忧立刻拒绝:“我才不要,我就一个哥哥,才不要叫别人哥哥,而且,是他自己也愿意叫我姐姐的,我还比他高呢,去学堂大家也以为我是他姐姐,我就这样叫怎么了?” 说着,小丫头一脸郁闷:“也就小半个月而已,也没多大差别,哎,要是我比他早出生半个月多好,那就真的是姐姐了。” 叶欢颜听言,顿时好笑:“你倒是想得美,你本就是早产,要是比他再早半个月出生,现在就没你了。” 姬无忧出生的时候,在她肚子里才七个多月,早产也难产,那会儿可谓险之又险,生下来后据说一直精细养着,再早半个月,这兄妹俩一个都活不成。 听言,姬无忧抬眸,炯炯有神的看着叶欢颜,眼睛大大的,还放着光。 叶欢颜顿时不明,挑眉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小丫头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抿嘴摇了摇头:“没什么。” 叶欢颜总觉得这丫头有什么心事。 可姬无忧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丫头不想说,她从来不会刨根问底,便没多问。 放下手中的本子,她倾身过去将姬无忧拉上前来,让她站在自己腿边,歪着头目光柔软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无忧,你……想哥哥么?” 姬无忧没想到叶欢颜会突然问这个,黑白分明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她,却也没回答。 她想的,一直都很想哥哥,尤其是这次出来,她知道了好多事情,她想把她知道的告诉哥哥,可是一直都不能回去,想起来都好难过。 而在叶欢颜面前,她不管多想念,都不会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叶欢颜不喜欢那个地方。 叶欢颜明白她是想的,便问:“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回去见哥哥,好不好?” 第853章 无忧不能没有姑姑! 听言,姬无忧眼睛都亮了:“真的么?” 叶欢颜见她反复本能的两眼发亮,心中酸涩自责,很不是滋味。 她点了点头,抚着姬无忧的脸颊,微微笑着道:“嗯,真的,而且这次回去以后,可能我都不会让你和你哥哥分开了,若是这样的话,你开心么?” 姬无忧愣愣的,小脸上可一点都看不出开心,她忙紧张的问:“那姑姑呢?” 叶欢颜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在问什么。 姬无忧立刻拉着叶欢颜的手,有些不安:“姑姑,你是不是想把无忧留在郢都,然后自己离开?你是不要无忧了么?” 叶欢颜被她这样问得有些猝不及防,显然没想到姬无忧非但不高兴,还这样理解。 她还没顾得上解释,姬无忧就立刻趴过来抱着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哽咽道:“无忧不要这样,无忧不想哥哥了,姑姑不要把我丢在那里,我想一直和姑姑待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不想分开,姑姑,我会很乖的,姑姑不要把无忧留在哥哥那里好不好?无忧不能没有姑姑!” 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哭,还是撒娇哀求的腔调。 叶欢颜哪想到这小丫头内心戏这么多,胡思乱想成这样,也怪她没说明白,把孩子都吓到了。 听着她的话和哭声,顿时又心疼又心酸,还有些哭笑不得,为防止姬无忧变本加厉的哭,叶欢颜忙一把把姬无忧扯出来,严肃道:“姬无忧,你先停下,不许哭!” 姬无忧哽了一下,顿时就不哭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特委屈。 叶欢颜无奈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把你自己撂在那里了?你想什么呢?你是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能撇下你?我不带你出来了,自然是我自己也不会出来,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不会不要你的。” 姬无忧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知道叶欢颜不会还有她,所以是她自己想多了,这下子放心了。 吸了吸鼻子,抬手粗鲁的抹了两下脸上的泪,撇撇嘴闷声道:“不是这样就不是嘛,扯什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我……我才没这么埋汰呢。” 叶欢颜:“……” 她实在是跟不上这丫头的脑回路,转的挺溜的。 懒得和她掰扯她没记事儿之前的那些破事儿,索性就不说话了,别过眼去一脸无语。 姬无忧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好奇问:“可是姑姑,你怎么会突然想回郢都了,还不打算出来了?为什么呀?” 要是以前,叶欢颜这样打算她就算奇怪,也不会觉得多不合常理,可现在可不一样,叶欢颜遇上了元决,却 在这个时候说要回郢都久待,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反正她想不明白。 不会是和那谁闹掰了吧?要以后都不见面没关系了? 话说回来,她已经三天没见过那谁了,是她去学堂很少待在这里才见不到,还是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吧? 可别真的这样啊,她不想没爹…… 叶欢颜笑笑,拥着姬无忧在身前,轻声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也就是外面转了这么久累了,突然想安定一些时日了,不想到处跑了而已,不过我们也不会真的在郢都待很久的,等我处理好了那里的事情,就带你离开,还有你哥哥也一起,好不好?” 姬无忧再次愣着,微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瞅着她,懵懵的没反应。 叶欢颜被她看的有些奇怪,扬眉问:“怎么了?怎么又这样看着我?这样不好么?你不喜欢?” 话刚落,姬无忧想都没想就立刻道:“好,无忧很喜欢!” 声音都明显欢快了。 叶欢颜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带上哥哥一起出来了,还是别的。 她揉了揉姬无忧的脑袋,将姬无忧的头搂过来靠在怀里,很是欣然的道:“无忧喜欢就好。” 第二日,用了早膳,姬无忧和谢永都去学堂后,叶欢颜和元倾城准备了一下,元倾城她嫂嫂就来找她们了,因为元倾城一早就派人去平王府回复了,所以来接她们。 她们所去的是南陵城外的天宁寺,因为是南境名寺,这一带的几个城镇又比较繁华人多,所以香火鼎盛,今日又是初一上香的日子,这个时候,已经很多人了。 胤国也绝大多数信佛,只有皇室和那些祖上是跟着皇室入关的异族后人才信神庙,也只有京城才有那一座神庙,其他地方都是寺庙道观什么的。 三女人一起上了香后,元倾城陪郡王妃去大师那里抽签解签了,叶欢颜对这些素来没兴趣,便没跟着去,而是自己在寺中随便走走逛逛。 走了一会儿,经过一排佛殿时,依稀听见富有节奏的木鱼声和念经的声音,寻声而去,便在其中一间佛殿里看到有一群和尚跪在佛前念佛。 叶欢颜抬步走了进去,在那些和尚后面空着的蒲团上跪下,挺着身板跪在那里,双手叠于身前,微闭着眼眸,虔诚又认真的凝神听着那繁密不断的念经木鱼声,尚有些燥乱的内心渐渐平静了。 她转了一圈,寻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灵儿知道叶欢颜喜欢听这种声音,所以在她身后的蒲团上也跪下后,便刻意屏着呼吸没有影响她,就这么守着她。 叶欢颜在这里待了许久,直到元倾城派人寻她寻到了这里,她才跟着来找她的人去和已完成她们汇合。 不过到了元倾城所在的地方时,看到只有平恂郡王妃一个人在等着,周围扫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没什么人的一棵树下,元倾城正在和一名女子说话。 叶欢颜挑眉,询问平恂郡王妃:“那是何人?怎么还跑那边去说话了?” 郡王妃看了一眼过去,低声道:“那是谢鸢,欢颜应该还记得她吧?” 因为叶欢颜不让她叫太子妃,她便也管叶欢颜叫欢颜,她倒是无所谓,少了深分界线显得亲近些,反正是一家人。 叶欢颜听言,可就太意外了。 谢鸢?谢桓的那个小妹妹? 她还活着?谢家的人不是都死了? 第854章 受伤 不过既然还活着,想必有活着的原因,暂且不去想,一会儿问元倾城就是。 叶欢颜仔细看着,谢鸢倒是和当年大不一样了,当年之事十二岁的小姑娘,如今都十八了,人长大了,模样长开了,看衣着打扮,像是嫁人了,小腹还微微隆起呢。 远远瞧着颇有岁月宁静的感觉,想必过的不错,挺好。 元倾城和谢鸢在那边说了一会儿话,谢鸢看了一眼过来,不过许是没认出她,人也没过来,而是往另一边去了,等她走了一段路,一个男子上前来迎着她,应该是她的丈夫。 元倾城回来后只是问了叶欢颜刚刚跑哪去了,也没再说别的,之后三人出了天宁寺,回城。 叶欢颜和元倾城是坐着一辆马车的,马车上,静坐了一会儿,叶欢颜还是问了出来。 “那丫头怎么会活着?” 元决并非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愿意放过谢桓的性命,不过是因为平王府和元倾城,可别人他就无需顾虑,没道理会留下谢鸢。 元倾城道:“是我父王保下的。” “为何?”在谢家的事情上,平王是要避嫌的,他也贯彻这一点,只有元决愿意手下留情的份,可他绝对不会贸然干涉这件事,他很有分寸。 元倾城道:“她母亲和我母妃关系挺好,与我婆媳关系也素来亲近,在出事之前去找了母妃和我,请求我们伸出援手保下谢鸢的性命,母妃是看着谢鸢长大的,自然也不忍那丫头被家族连累丢了性命,便找了父王商量此事,父王顾着我和母妃,便保下了她,不过她如今已经不叫谢鸢了,谢鸢死了,如今活着的这个女子,和谢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叶欢颜了然点了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又问:“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元倾城道:“我们把她带来的,总不能保了她性命就不管她,大年便一道将她带来南境,一直在照顾她,两年前母妃回京之前给她寻了一门亲事,是南陵附近一座镇子的富户,家境殷实,那是母妃用了心思挑选的人,挺可靠的,待她极好,她也很懂事,如今小夫妻感情不错,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挺好。” 说起这个,元倾城眼中是欣慰,也有羡慕。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可你们就不担心她会放不下谢家的事情?” 元倾城苦笑道:“我连永儿都不放心,何况是她,起先是很担心的,可后来便觉得自己多心了,谢鸢她和谢桓不一样,她母亲将她教的极好,许多事情她都懂得,也看得开,事出之前也叮嘱她让她不要记挂那些事情好好活着,而且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会不自量力的做傻事儿。” “她很谨慎懂事,刚到那南陵那两天,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不大出现在我们面前,更不会出现在旁人面前,她从来不会让永儿叫她姑姑,甚至都不愿意去亲近永儿,就是想遵循她母亲的遗愿,断绝与谢家的一切好好活着,出嫁之后,她也再没有回去见过我,只是偶尔会来封信问好,再告诉我她很好,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要平静安宁的活下去而已。” 叶欢颜点了点头,低声道:“她能活的明白就好。” 元倾城笑道:“她很明白活着不易,她身上还背负着她母亲对她的期许,所以,她会明明白白的活下去,也让自己好好地。” 自此,叶欢颜便不再多言此事了。 第二日晚上,元决回来了,月影说他好像受了伤。 叶欢颜听闻消息忙去了他住的地方,一进里面就看到元决盘腿坐在榻上,露着半个身子,墨玄正在给他清理伤口包扎。 也不知道怎么就受了伤,不过他自然是包扎过伤口才回来的,只是一路赶着回来,作死的骑马,伤口恶化了,正在重新清理包扎。 看到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口,元决一惊:“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还下意识的伸手向扯起衣服遮住伤口,可她显然看到了,遮着也没用了,便迟疑着放下了手,有些紧张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极力压着心神,让自己平静,才抬步走了进来。 墨玄忙朝她行了礼。 叶欢颜摆了摆手,他才站好正要继续给元决弄伤口。 元决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墨玄便定着不动了。 见叶欢颜目光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不动,元决拉起了一些衣领遮住,因为伤口有些狰狞,他不想她看到,若非急着回来见她,他不会带伤回来的。 待他遮住了伤口,叶欢颜才察觉自己刚刚看的太直接,忙错开目光,有些不自在。 元决这时问叶欢颜:“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他刚回来,没惊动其他人,只是让墨玄去找元倾城要了些治伤的药,本想重新包扎好伤口,消去身上的血腥味再去见她,说了三日左右回来,他这都第五天了,挺担心她会因为他回来迟了不高兴。 叶欢颜低声道:“月影说的。” 元决倒是忘了,她察觉不到他回来,可月影能察觉,而且她随行的那些人都守在湘园外面保护着,自然知道他回来了,有异常 会禀报她的。 他了然颔首。 叶欢颜抿了抿嘴,看着他衣领遮着的伤处,迟疑问:“你的伤……” 元决忙道:“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儿,上药包扎过几日就好了。” 叶欢颜拧着眉没说话,哪有这么轻巧? 她刚刚看到伤口了,是被利器刺进去的,都血肉模糊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伤。 元决见她不信他说的,忙又道:“真的,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小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受过的伤多多了,对比起来这只是挠痒痒而已,我并不觉得多严重,也不怎么疼。” 他是安慰她,也是实话。 可这样的话,让叶欢颜听着着实不是滋味,他说的那么轻松,她却心疼得要命。 她有些待不下去了,咬了咬唇,低声道:“那你继续包扎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见。” 第855章 一本正经的哄骗媳妇儿。 叶欢颜说完便要出去。 元决见她这就要走,忙叫住了她:“等等。” 叶欢颜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着他目露疑惑。 元决只是下意识的叫住她,可叫住之后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拧眉琢磨了片刻,心思一动,很坦然的道:“既然来了,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上药包扎?” 叶欢颜微愣。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叶欢颜有些懵然无措的眨了眨眼,随后才微微别开脸看向墨玄一眼,抿嘴说:“墨玄不是已经在帮你包扎了么?” 元决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正色道:“墨玄一个五大三粗的那人,包扎的动作很粗鲁,没有你细心轻柔,弄得我伤口挺疼的。” 闻言,叶欢颜顿时:“……” 有些无语又同情的看着墨玄。 墨玄眼观鼻鼻观心,表情一言难尽,明明看着没什么表情,叶欢颜却感觉到他挺悲伤。 他家主子不厚道,他给元决包扎都是很轻的,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了,哪敢弄疼元决?这下倒好了,为了哄骗媳妇儿,他家主子毁了他好多温柔…… 叶欢颜面色淡淡的,可仔细一看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笑意,嘴角也不着痕迹的勾起,道:“你别说笑了,你的伤不一直都是墨玄给你包扎处理的?想必他经验很丰富,不至于还粗手笨脚的,若是他会弄疼你,你怎么会让他处理这么多年?” 元决很心安理得的就又把墨玄黑了一遍,不只是墨玄,身边的手下都没能幸免:“他一向是粗笨的,之前让他处理,是因为身边除了赤玄,其他都是他们这些粗鲁的大老爷们,那我总不能让赤玄做这种事吧?虽说是主仆,可男女有别,事关我和她各自的清白,还是要避嫌的,既然都是一些粗手笨脚的,换谁都一样,那还不如将就墨玄。” 叶欢颜:“……” 还真是为了让她帮忙包扎无所不用其极了! 墨玄表情很干。 叶欢颜矜持道:“你也知道的,我没多少包扎伤口的经验,也是粗手笨脚的,恐怕会弄疼你,所以你不如还是继续将就墨玄吧。” 元决一本正经的胡扯八道:“那不一样,你好歹是女子,天生就比男人温柔细心,给我包扎也一定会更加轻柔,肯定比墨玄好。” 叶欢颜真的是败给他了,本来对他的要求她也不太想拒绝的,只是他们现在这关系,也不好直接就答应,所以眼下,她也没立刻就答应。 却也没有走的意思了,脸上有些犹豫。 见她如此,元决可没耐心等她考虑一下,立刻就把墨玄赶走了:“下去吧。” 她犹豫也没事儿,墨玄走了,她总不能忍心不管他。 墨玄很识趣的放下手上清理伤口用的东西,迅速退下了,他还真不愧是元决手下第一心腹,特懂得他主子那点小心思,很懂得配合,那迈着大步逃命一般离开的的步伐,仿佛生怕叶欢颜会突然叫住他似的,也是绝了。 叶欢颜:“……” 这主仆俩还真是…… 不过墨玄走了,她也没法犹豫了,总不能转身就走。 这不,他还一副挺可怜的样子道:“你看,现在只有你在这里了,你若是不管我,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我动手没个轻重的,那肯定更痛。” 叶欢颜微微吁了口气,还是走上前去,拿起墨玄放下的东西继续给他清理伤口。 元决也立刻把刚刚拉起来的衣服扯下,而且扯的幅度有些大,直接把整个膀子都露出来了,他也没拉上来,就这么光着。 叶欢颜拿起东西转身一看,就看到了他光着上半身,端坐着等她给他清理包扎伤口。 她眨了眨眼,顿时郁闷了,她那么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厮就是故意的! 不过她没郁闷多久,因为眼尖,她很快看到了他另一边的肩上和背上多了两道伤疤…… 虽然他年少领军,身上伤痕不少,他也不会弄那些祛疤的药,所以但凡不能自己消的,都或浅或深的存在,可她记得很清楚,以前没有这两道。 叶欢颜心下一紧,下意识便问出口了:“你这些年,受过伤?” 元决都忘了自己身上多出的伤疤了,听见她的问话才想起,本想扯起衣服遮住,可转念一想,他都看到了,便也不多此一举了。 他转头看着她,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心疼和触动,明明那么明确的感觉到她的关心和在乎,可这种情况下,他高兴不起来。 他点了点头,很老实的道:“嗯,遇刺过,不小心被伤了。” 叶欢颜都不知道他还受伤过,她对他的事情大致知道,可这些却不知道,是她没让人仔细探听,也是因为他是封锁受伤的事情的吧,毕竟他若是受伤的消息传出,会影响人心不稳。 她上前两步,站在他侧后方,看着伤疤,也没伸手去碰,只是看,低声问:“伤得很重?” 刚一问出口,她便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了,若不是伤得重,怎么会留下这样明显的伤疤? 元决目光声音都挺温柔,认真道:“你知道的,更重的伤我都受过,所以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伤,不必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这些年,她不好过,他也不好过,有时候想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妥协,都得到了什么? 很明显,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很多,很多…… 她明显情绪低落了,元决见状忙道:“好了,这都是旧伤了,没什么好在意的真的, 你还是赶紧给我处理新伤吧,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他受伤的左边手臂上,因为天气热,他应该又是骑马赶路回来,伤口有些发炎,看着确实挺严重,刚刚墨玄还没清理好伤口,还有些浓水混着血水糊在伤口上。 叶欢颜不再说话,忙细心给他清理,虽然对此没什么经验,可懂得怎么处理,倒是有模有样。 元决也不说话,默默坐在那里让她处理,只是余光一直在看着她,心思都放在她身上,连她清理伤口时无可避免弄出的疼痛都恍若未觉。 她是知道他一会看着她的,没管他。 清理着清理着,叶欢颜发现了什么,忙紧张的问:“这伤原本是带毒的?” 第856章 话中端倪,受过重伤? 元决倒是没想到她能看出来,便也不瞒着了,点了点头,侧看着她道:“嗯,箭镞浸了毒,不过我的身体那几年被唐甘用了不少药,虽说不至于百毒不侵,可也许多毒都伤不到我,便是剧毒也发作迟缓,这毒倒也不轻,可我及时吃了唐甘给我的可解百毒的药,已经解了。” 这和她当年一样,因为用了葛斛,身体有了抗毒效果,在护国寺遇刺中毒时才能捡回一条命,元决也是被用过葛斛的,自然也有此作用。 叶欢颜放心下来,又问:“怎么会受伤的?不是说了会注意的么?还这么不小心。” 语气隐有些有些责怪,怪他不小心,明明去的时候说了不会有危险,答应她会注意,却还是带伤回来了。 元决低声道:“不过是有些人狗急跳墙想刺杀我罢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 说完,他抬眸望着她,保证道:“不过就这一次,我以后一定会很注意的。”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对他这话不予回应,也没问具体的,不用都知道,他遇刺的背后,也是关乎大胤国政的,她对这些没兴趣,便不多话,继续给他上药。 元决也没在意她回不回应,继续看着她,安静了一会儿,元决轻声问道:“这几日在元倾城这里都做什么了?” 叶欢颜低声回答:“就叙旧啊,无外乎是说说这些年的事儿,然后给她做了点吃的,也就昨日跟她出了一趟门,去了城外的天宁寺上香。” 这对话,倒是让她觉得感觉特别熟悉,就像是当年,什么都没发生之前,每每稍有分开,哪怕是只是半日,他也总是会这样询问她做了什么,很寻常的对话,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 元决诧异,问:“你以前不是不爱踏足这些地方的么?怎么会愿意你去佛寺中上香?” 叶欢颜上了药后,给他缠绷带,一边缠一边道:“昨日是初一啊,元倾城她嫂嫂要去上香,也当是为平王妃祈福,邀请我和倾城一起,我便跟着去了,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去走走散散心。” 元决了然颔首。 叶欢颜缠好了绷带,给绑了个结,拿剪子剪了后,道:“包扎好了。” 元决低头看着,忽的笑了笑,挺满意的那样子,抬头对她道:“刚刚还说自己粗手笨脚的没经验,不是弄得挺好的么?可比墨玄好多了。” 叶欢颜对他最后一句明显昧着良心说的话可不敢认同,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确实是没什么经验,只是看唐笙和灵儿弄的多了,再不会也都会了,只是没动过手。” 明明只是一句没什么异常的解释,元决却听出了不对劲。 什么样的情况下,她能经常看到唐笙和灵儿做包扎伤口的事儿?唐笙便罢了,毕竟是医者,或许给别人治伤也正常,可灵儿呢?灵儿是她的贴身侍女,只服侍在她身边,自然不会帮别人处理伤。 所以只能是给她! 唐笙虽然可能给别人治伤,可唐笙那性子,若是不重要的人,也不会亲力亲为做这个,最多是指导别人做,只有对唐笙很重要的人才能劳动唐笙亲自动手,而她便是其中一个。 所以,她这些年受过伤,而且还不是小伤!以至于经常看到唐笙和灵儿给她处理伤口。 他猛地整个人都转过来看着她,目光有些破裂:“你……” 他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几度张嘴都问不出什么来。 叶欢颜随口便说了那么一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所以不明白他突然这样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说什么啊?” 元决这下直接就问出来了:“你是不是受过伤?” 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叶欢颜被问得猝不及防。 回想了一下 自己说的话,大概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不想骗他,可是又不想说实话。 所以她沉默了,也没看他,低着头垂着眼眸,默不吭声。 元决却一眼便明白她是默认了,便忙伸手就抓着她的手臂,追着问:“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很严重?” 声音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叶欢颜依旧低着头垂着眸不说话,神色很不自在,被他拉着手臂的手微微蜷起。 元决急了:“颜颜……” 他迫切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身为东启公主,尊贵非常受尽宠爱,身边保护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受伤?还似乎伤的很重。 叶欢颜抽出了他握着的手臂,微微后退了一步,别开目光没看他,只是低声道:“都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就不要追问再让我想起来了,行么 ?” 元决一时哑然,讷讷的看着她。 叶欢颜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你伤口也包扎好了,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注意事项你应该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元决说什么,她转身就出去了。 元决想叫住她,可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只能看着她出去。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门口好一会儿,心中也沉沉浮浮的,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出了外面,平复了一下心绪后,回到隔壁自己住的院子时,姬无忧已经完成课业回来了, 已经过了亥时,灵儿已经哄她睡了。 叶欢颜看到姬无忧睡着了,挺惊讶的:“这是睡着了?” 灵儿站起来笑着点头道:“是啊,刚刚睡着。” 叶欢颜诧异过后,微微笑着道:“倒是难得。” 姬无忧特别粘着她,晚上睡觉都是她在身边陪着才行的,除非是她们不住在一处,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今夜竟然没等她就睡了。 灵儿笑道:“刚刚回来时也找了姑娘,只是得知是殿下回来了姑娘去看他,这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找姑娘了,自己央着说困了要睡觉,我也觉得挺难得的。” 叶欢颜微微颔首,挺欣慰的。 上前坐在床边,看着姬无忧,目光很是晦涩。 灵儿立刻感觉到了叶欢颜不对劲,忙仔细打量着叶欢颜的面色,问:“姑娘怎么了?瞧着有心事,是刚才在隔壁和殿下发生了什么事么?” 第857章 姐弟再见 叶欢颜忙收敛心神,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对灵儿道:“没什么,很晚了,我这里不用你做什么了,回去休息吧。” 灵儿有些担心:“可是姑娘……” 叶欢颜打断她:“快去吧,我也累了要休息了。” 灵儿知道她这样又是不想说了,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退下去休息了。 她出去后,叶欢颜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姬无忧,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下意识的抬手摸着自己的左边肩膀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微微侧头,似乎在凝视着自己的肩头和手臂,却好似心不在焉…… 第二日,叶欢颜就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了,送走了姬无忧和谢永,元倾城有些事儿要处理一下,叶欢颜便自己回了住处,路上遇上元决时态度一如既往,淡淡的,不热络,却依旧有耐心。 元决其实昨夜没睡好,因为心怀疑惑,心中沉沉浮浮的根本睡不着,备受煎熬。 不过见到她,却也没再问什么。 倒是说起一事儿:“昨夜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叶景轩昨日下午就已经回到南陵了,只是人在平王府,我没交代,所以也没人告诉他你在这里,也没人来告诉你他回来了,我刚刚已经让人去叫他来了,应该很快就过来,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叶欢颜点头道:“我知道了。” 毕竟也没什么感情,其实她对见不见叶景轩没太在意,只是总归是叶家人,既然在这里了见见也好,顺便可以问问叶归云的事儿,他却十分上心这件事。 元决也嗯了一声,然后问:“无忧呢?怎么不见她?” 姬无忧去学堂的事儿他不知道,没见那丫头粘着叶欢颜,便问了。 叶欢颜回答:“她跟谢永去学堂玩了,这几日都是这样,下午才回来。” 元决挑了挑眉,旋即颔首。 既然碰上了,他显然没事要去做,她也不好留下他自己在这里,所以俩人就自然而然的一起走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 不过没多久,元倾城就派人来说,叶景轩和司徒征来了。 他们便一起去了前厅。 虽说距离当年已经过去六年,俩少年都长大了,模样变了许多,愈发俊朗高大了,之前也没仔细看过他们的模样,可叶欢颜还是一眼认出了哪个是谁,总有那么几分当年的形态。 元倾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加上来的只是这俩男孩,人没亲自出来,只是派人接待他们,所以厅中只有俩人在等,哦,还有湘园的一个管事在一旁候着。 他们进来,那俩人也第一时间察觉看了过来,然后上前来。 不过俩人对叶欢颜印象不深,唯一比较明朗的印象就是脸上又胎记,所以现在都没认出叶欢颜,只是给元决行礼。 “见过舅舅。”这是司徒征,既是明宣公主的养子,自然管元决叫舅舅。 “见过太子殿下。”这是叶景轩。 元决蹙了蹙眉,显然他们忽视了她,他不高兴了,可随着可能是想起他们许是认不出,自己派人去叫他们来,却也没说是来见叶欢颜,忽视了叶欢颜是正常的,便面色有所缓和,淡淡道:“平身。” 俩人才忙站直起来。 然后许是这几年没见过元决身边有女人出现,还与他并排站着,俩人对叶欢颜还挺好奇的,偷偷抬眸看了一下,可他们都有些怵元决,没敢明目张胆的看,这悄咪咪的偷看,也认不出人来。 只是俩人都好奇,不知道此女为何人,竟然能和元决走在一起,并排而立啊。 莫非是元决看上的女子? 可见他们看了一会儿都只是疑惑惊讶,没别的反应,元决就有些不大高兴了,拧眉淡淡的问:“你们都认不出她了?” 俩人都愣着,不知道元决为何这样问,忙又瞅了一眼叶欢颜,依旧是茫然的,可又因为怕元决,他们俩都是男子,若这是元决看上的女人,自然不好直视,便立刻又收回了眼神。 元决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绷着脸沉声道:“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把你们的头抬起来,好好看看认一认!” 俩人是真的怕元决,他这么一说,就更加不敢抬头了,仿佛还有些不安,侧头对视了一眼,大致是琢磨元决怎么了,怎么如此莫名其妙…… 叶欢颜见状着实觉得好笑,无奈道:“你别这样,瞧着怪吓人的,这样他们还以为你生气了,更不敢抬头了,何况,我脸上没了那块东西,不知道的人谁敢认我?” 元决抿了抿嘴,倒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面色恢复了几分。 不过叶欢颜这么一说,叶景轩和司徒征顿时有了什么猜想似的,忙抬眸看着叶欢颜,因为心中有了点数,这一看,就有了几分印象。 毕竟就算没了脸上的胎记,还是有些像的,只是刚才他们没看到她脸上有东西,又没想到叶欢颜脸上的东西可以弄掉,自然没想到这个人是谁,就怎么看都猜不出来了。 叶景轩认出来后,忙愣愣的问:“你是……九姐?” 尚有些不确定。 叶欢颜一副长辈见晚辈的姿态,上前一步,一脸欣慰怅然的道:“我记得大年离开时,你才十二三岁,都没有我高,瘦瘦的一个,如今却长那么大了,高高壮壮的,人也愈发稳重了,挺好。” 叶景轩大惊,没想到竟然是叶欢颜,不过反应也快,立刻退后一步,拱手行礼:“臣弟叶景轩,见过太子妃。” 一旁的司徒征也惊讶之后,跟着叶景轩行礼:“见过太子妃舅母。” 叶欢颜:“……” 元决在这里,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许是知道她不好应对,元决适时开口,淡淡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都平身吧。” 俩人这才平身。 叶景轩微低着头对叶欢颜恭敬惭愧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九姐,刚才竟然也认不出来,臣弟惭愧。” 叶欢颜不甚在意,淡笑道:“我如今这副样子,你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无妨的。” 第858章 叶归云身体不好。 虽然她这么说了,可是叶景轩还是有些羞愧。 现在他过继给了叶归云,叶欢颜便算是他的姐姐了,当年他也是见过几次的,还印象很深,毕竟这些年看着父亲总是牵挂这个女儿,加上叶欢颜的突然消失本身就引人关注,他印象不深都不行,如今明明还是那张脸,只是少了一块胎记他就认不出来了,是他太过死板片面了。 叶欢颜也没和叶景轩多说,看向另一边的司徒征,也是一脸长辈姿态的欣慰,微微笑道:“小侯爷也长大了许多,几年不见,都跟你舅舅一样高大了。” 司徒征可不敢领受这个夸,忙谦逊有礼的道:“舅母说笑了,我可比不上舅舅这般英武神勇。” 人家夸他长大高大,他倒是扯什么英武神勇,有些偷换概念了,反正就是不敢拿自己和元决相提并论的那种。 叶欢颜挑了挑眉,侧眸看了一眼元决,才对司徒征道:“英武神勇也是慢慢历练岁月沉淀而来的,你还年轻,再过几年便不输他了。” 司徒征瞟了一眼元决,见他神色依旧,就没那么小心了,对叶欢颜恭声道:“多谢舅母的勉励。” 叶欢颜默了默,不理会他这句话,倒是问:“你母亲可都还好?” 她也没问过元决明宣公主的事儿,只知道明宣公主五年前就回京城住了,又元决在,定然也不会差,如今也是随口问问。 司徒征回答:“母亲一切都好,劳舅母挂念。” 叶欢颜点了点头。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元决这时出声道:“你们姐弟应该有话要单独说,正好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征儿,景轩,你陪你姐姐出去走走吧,好好叙旧。” 叶景轩忙应声。 叶欢颜也没意见,便和叶景轩先离开大厅,去了后面园子慢悠悠的走着。 叶景轩慢她一步,在她侧后方缓缓走着。 叶欢颜边走边问:“父亲身体还好么?” “回太子……” 叶欢颜打断了他的话:“都是自家人,不用这样拘礼,也无需叫的这样生分,叫九姐姐就好。” 叶景轩倒是很听话,顿时就放松了许多,点头道:“好。” 叶欢颜道:“你还没回答我呢,父亲身体还好么?” 元决虽然说还好,可是元决毕竟不可能真的知道叶归云的一切情况,比如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小病小痛什么的,他带兵打仗戍守边关,受过多次伤,有些伤过重会留下后遗症的,当年就曾旧伤复发病了一场,也不知道这些你可有什么旧伤复发,若是叶归云瞒着,元决也是不知道的。 叶景轩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了实话:“不敢欺瞒九姐姐,父亲的身体,确实不比以前了。” 叶欢颜站定,侧头看着他:“怎么说?” 叶景轩面色略有些凝重的道:“自从那年病了一场,父亲的身子骨不比以前康健了,五年前祖母去世了之后,大哥回京奔丧也遭了意外丢了性命,父亲打击不小又病了一场,此后虽然养好了,却也不复以往的体魄了,太医建议他静养,不能骑马不能动武,也不能耗费心神的劳累,所以这几年,父亲一直深居简出的静养,北境的事情都交给了我爹和一众将领。” 虽然过继了,可因为叶归云和叶归盛兄弟感情特别好,叶归云也是不拘礼节的人,便允肯他称呼不必拘泥,他依旧可以称呼自己的亲生父母为爹娘。 叶欢颜知道叶老夫人五年前去世的,其他的却不知道,因为这些都是她后来知道的,只顾着问叶归云的情况,也没多问别的,不知道叶景奎那时候就死了,叶归云还大病一场。 不过也不奇怪,叶景奎好歹也是叶归云唯一的亲生儿子,虽然很失望,可他也是在意这个骨血的,总是希望儿子好好活着,可这个希望还是落空了,难免悲痛,何况当时还刚逢丧母,这样的双重悲痛,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叶景轩这时又道:“父亲这些年很想九姐姐。” 虽然叶归云不会特意说自己想叶欢颜,可是叶景轩在叶归云身边,是看得出来的。 叶欢颜点头道:“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也只是知道而已,除了偶尔去一封信报平安,做不了别的。 她做梦都想回到那个地方,去见她最爱的人和心中在乎的那些人,明明是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可如今,却是她哪怕做梦都回不去的家。 叶景轩问:“九姐姐这次怎么会在这里?既然出现在这里了,那等太子殿下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是不是就和我们一起回京了?” 叶欢颜静默少顷,敛眉低声说:“我只是有些事来南洹处理一下,偶然遇上了元决,顺便来看看南城郡主而已,我待不了很久就得走了,回京的事情,这次是不行了。” 叶景轩听言有些意外,对元决和叶欢颜的事情就更迷惑了,却也不敢多问这些不该问的,而是拧眉不解的问道:“为何不行?不管九姐姐为何子这里,可既然都在这里了,回去一趟也没什么啊。” 说着,想起了什么,他忽然问:“难道是九姐姐的家人不让姐姐回去?若是如此那就更不该了,无论如何,九姐姐都是在叶家长大的,那里也是姐姐的家,他们凭什么不让姐姐回家?” 叶欢颜闻言,挺诧异的看着叶景轩:“你知道?” 叶景轩一愣:“知道什么?知道九姐姐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若是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只是也只是知道这个。 叶欢颜当年回了一趟叶家后就不知去向了,京中不知情的谁不好奇怎么回事,她去了哪里,他便也问过他娘,他娘告诉他,叶欢颜不是叶归云的亲生女儿,而她亲生的家人寻来了,她回家去了。 也只是告诉他这些,其他的就没多说了,所以叶欢颜的真实身世,他一无所知,不过能在元决身边这样把叶欢颜带走,想必不简单。 叶欢颜瞧着,他也不像是知道太多的样子,怕也只是知道她不是叶归云的女儿而已,其他的不知道,便也不多说多问。 叶欢颜点头道:“算是吧,不过也是我自己有些事情还没解决,等我解决了那些事儿,我就回去看父亲,这次就算了,节外生枝麻烦会很大。” 叶景轩知道事情复杂,虽好奇,却也不多问。 姐弟俩继续走着,走着走着,叶欢颜又问:“你今年十九了吧?可有定了亲事?” 第859章 烧伤 叶景轩回答:“尚未。” 叶欢颜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也快了,想必这两娘三婶就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了。” 叶景轩摇头道:“应该不会,我的婚事父亲说随我自己的心思,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端看我想娶谁家姑娘就定谁家,不会强行给我许婚。” 叶归云就事被迫去了谢氏,结果半辈子都夫妻不和,他受尽了被迫娶妻和不得所爱的痛,自然不愿意叶景轩也和他一样,而叶景轩的亲生父母叶归盛夫妇,虽然三夫人徐氏是叶老夫人娘家堂侄女,他们也属于家族联姻亲上加亲的那种,可好歹是青梅竹马,俩人本身就是有情的,这么多年夫妻和睦,虽然平平淡淡,可也是美满的。 他们都希望叶景轩能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起码和叶归盛夫妇那样是互相有情的,两口子同心才能里外配合的治理好家族,这对叶景轩 来说,是极好的事儿。 叶欢颜还真就像个姐姐关心弟弟感情生活一般,接着询问:“那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被问及这个事儿,叶景轩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还……还没有。” 叶欢颜淡笑道:“不用害羞,我也只是问问,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你如今年纪也不大,不用急着成亲,慢慢看吧,总会遇到喜欢的。” 顿了顿,又看着叶景轩叮嘱道:“不过你若是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女子,也要把握好机会,可别错过了,既然父亲他们由着你,你也就不必太过拘着条件,出身什么的都不重要,品性好就行。” 叶家虽然是名门大户,可荣盛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不需要联姻来稳固家族,叶归云他们愿意让叶景轩自己决定婚事,也是因为这个吧。 叶景轩点头道:“我知道,父亲也说过这样的话,说若我遇到喜欢的一定要把握好,切莫错过,所以我谨记在心,我若是有喜欢的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定然不会错失,一定风风光光的娶回家。” 叶欢颜笑着点点头:“如此便好。” 之后,叶欢颜又和叶景轩逛了好一会儿,闲话家常。 跟司徒征交代了一些事情,元决便离开了前厅,而司徒征也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元决进了园子打算回住处,可走了一会儿,就看到灵儿站在不远处小径边的一棵树下,叶欢颜和叶景轩却不见人影。 见到他,灵儿忙上前。 “见过殿下。” 元决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灵儿低声回话:“姑娘要跟世子单独叙话,让奴婢不必跟着,奴婢想着姑娘和世子转一圈园子,一会儿回来也会经过这里,便在这里等着。” 元决了然点点头:“那你继续等吧。” 说着就要走。 可就在灵儿要行礼恭送他时,他脚步顿住,又不走了。 灵儿正疑惑,元决便拧眉肃容淡淡的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跟我来一下。” 灵儿虽疑惑他又有什么要问的,可若是元决有什么要问她,也确实不好在这里直接问,叶欢颜随时会回来,她想了想,还是点头:“是。” 元决这才往一个方向去,灵儿跟上。 拐了几个弯,走到了一处比较偏僻,想着叶欢颜应该不会路过的地方,元决才停下。 灵儿立刻停在他几步外,垂眸等候元决询问。 可元决好一会儿都没问出声,不知道是为什么。 灵儿只好开口:“不知道殿下有什么要问?” 元决其实想问又不敢问,所以刚才在迟疑,听到灵儿的声音,他神思回转,便紧盯着灵儿问:“你实话告诉我,她这几年里是不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灵儿没想到元决会突然问这个。 她忙抬头看着元决,可对上元决的目光,到底不敢直视,她又忙低下头去,可表情的错愕已经是很明显的答案。 元决心中仿佛突然被什么攥紧了,忙紧张的确认问道:“受过对不对?” 灵儿微微抿嘴,犹豫了一下后,微微颔首,却仿佛很艰难似的:“是有过一次。” 她说的吃力,面上尽是沉痛。 元决立刻就稳不住了,一脸阴沉恼怒的咬牙问道:“伤到哪里的?是怎么伤的?东启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让她受重伤?姬沉和姬珩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虽然叶欢颜受伤的事情和那父子俩脱不了干系,可一码归一码,灵儿还是解释了:“姑娘受伤,其实也并非陛下和太子保护不力。” 元决一愣:“何意?” 灵儿其实也不想谈及这件事了,因为真的想起来都难受,可元决问了,她总还是想元决知道,所以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姑娘她……是烧伤的。” 元决一听,脸色陡然大变。 烧伤可比利器所伤折磨人多了,很难恢复,痛意比寻常皮肉伤痛数倍,何况她还是重伤…… 他仿佛被烧伤二字沉重一击,险些就站不稳了,缓了一阵才艰难地问:“烧伤……怎么会烧伤?她身边没有人么?为什么会让她烧伤?” 就算是突然起火,她身边那么多人保护,怎么都不至于烧伤吧…… 灵儿不敢看元决,眼中却蓄了泪,眼帘一动,泪珠就滴落下来了,她压抑着什么,低声说:“是姑娘自己放火烧的。” 她有意为之,又有谁可以挽救呢? 可恨的是那个时候,她和月影都没能在叶欢颜身边,等她们被放回叶欢颜身边时,叶欢颜已经被烧成重伤了。 所以,那是灵儿的一大痛楚。 元决猛地看向灵儿:“她……” 不等元决说什么,灵儿许是知道他会说什么问什么,可不管元决会问什么,她都已经不能再说了,便忙道:“殿下,奴婢只能说那么多,其他的恕奴婢都不能再告诉您了,这些事情姑娘不会希望你知道的,包括她烧伤过的事情,她如今伤都好了,一点疤都没有留下,对她来说此事过去了,她不愿意想起和提起,所以,请您也当做不知道,不要再问奴婢,也一定不要去问姑娘。” 她只能说那么多,再多的说出来,牵扯就更大了。 说完,她福了福身,慌忙道:“奴婢还得去侍候姑娘,先告退了。” 不等元决允肯,她便匆匆离开。 元决的心,仿佛一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到底……怎么回事…… 第860章 称呼变了 名下的生意出了些麻烦事儿,元倾城一上午就是在处理此事,她的产业大多是王府给的嫁妆,或是谢家留下的一些余产,都是要留给谢永的,所以都自己亲自打理,出事了自然也自己处理,不会动用王府和自己的身份背景,就有些耗事儿。 忙了一个多时辰,刚处理完了这些琐事,正吩咐团团去触犯嘱咐中午多做几个菜待客,就见一个丫鬟进来了。 福了福身,禀报道:“启禀郡主,武陵侯在外求见。” 听言,元倾城有些意外,司徒征怎么来她这里了? 虽然奇怪,可人都来了,她自然就得见了。 其实她也几年没见过司徒征了,上次见,还是她和父王母妃离京时,那会儿明宣公主刚回京,来送他们,就见过那一次,后来她没回京过,所以再没见过了。 听闻这小子挺有出息,不过不知道性子是否一如既往的沉闷寡言,倒是想见见。 以前她见他总是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就爱逗他,每次去武陵住在公主府都逗他,他那一逗就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 不过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小少年了,自然不能直接让进来,且她现在仪容不整,这样不便直接见,她对那丫鬟道:“带他去花厅,让他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就去。” 丫鬟应下,福了福身出去了。 她出去后,元倾城才对团团道:“五年没见过那小子了,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怕是比我高,也应该很英俊。” 团团含笑道:“那是自然的,当年小侯……武陵侯模样就极好,长大了自然英俊,至于高大,男子长大了都比女子高大的,这也是应该的。” 因为以前谢桓就是人称小侯爷,她改了口。 其实以前人们称谢桓小侯爷,不过是因为靖安侯府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毋庸置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随其父称小侯爷,性质上和称世子没差别,可若说严谨些,谢桓并不是侯爷,这样称呼也是不对的。 倒是司徒征,却是实打实的侯爵,因为武陵侯府虽然嫡脉断了,可侯爵之位并未剥夺,司徒征被过继给明宣公主后,自然就是武陵侯了,他年纪小资历浅,所以大家也称他小侯爷,这也合乎情理。 元倾城知道团团为何改口,也没说什么,仿佛没听到,也不在意。 元倾城笑道:“也不知道他那沉闷老成的性子变了没,最好是变了,不然他也到了快要娶妻的年纪了,他那样别扭,可没有哪个姑娘受得了他,到时候明宣姐姐又有的烦心了。” 团团道:“这也不尽然吧,主要还是看然后他娶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会不会钟情他,他又会否心动,两个人若是入了心,这些又算什么呢?总能磨合的。” 闻言,元倾城挑眉,侧眸瞅着团团,似笑非笑的揶揄:“你倒是挺懂得这些啊,哪来的经验之谈?别是有心上人了吧。” 团团立刻给自己正名:“哪里是奴婢懂?奴婢可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圆圆说的,奴婢搬来一用而已,郡主也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日日都在郡主身边,能有什么心上人?” 她妹妹圆圆,三年前嫁给了平王军中的一个武将,那会儿元倾城还住在王府,平王处理军中事宜也都是在王府,军中将领时常会进出王府,圆圆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其中一个年轻有为的副将对上眼了,之后那名副将跟平王求了此事,元倾城自然不会不应,还给圆圆操办了婚事,风风光光的把人嫁了,如今孩子都有了。 元倾城听到圆圆最后一句,不免有些自责,叹息道:“说起来也是我耽误你了,若是住在王府,说不定你也能和圆圆一样遇上个年轻有为的军中将领,又是美事一桩,如今倒好,我都把你耽误成老姑娘了。” 说着,元倾城半认真半玩笑的对团团道:“不如这样,我问问哥哥可有什么合适的,也把你嫁了得了。” 团团忙摆手,满脸都是拒绝:“郡主可别,奴婢刚刚说的玩笑话而已,奴婢不想嫁人,你可别乱张罗。” 元倾城挑眉:“为什么不想嫁人?” 团团说:“反正就是不想,觉得没意思,奴婢觉得现在这样就挺有意思,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她这样说而已,其实元倾城都明白,团团是不想离开她。 团团圆圆两姐妹是元倾城小时候在街边救下的孤女,之后就带在身边做贴身侍女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元倾城对她们特别好,圆圆嫁了,团团自然怎么都不会离开,若是她们都不在,谁照顾元倾城,她们都不放心。 想着以后再为团团琢磨这事儿,元倾城不再多言,道;“算了,你不说这个了,我先换身衣裳去见小征吧。” 团团立刻就去给元倾城寻衣服了。 换了身衣服,稍作整理了自己的发髻头饰,元倾城才去花厅见司徒征。 这时候,司徒征都喝了一壶茶了。 走到花厅外,元倾城想起午膳的事儿,让团团去厨房传话,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花厅。 司徒征有些紧张,所以一直在喝茶,正要吩咐旁边随侍的丫鬟再去添一壶茶,就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他忙看去,就看到元倾城缓缓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神,才忙站起来上前两步,朝着走近的元倾城拱手见礼:“见过……南城郡主。” 元倾城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一副长辈见晚辈的姿态,笑道:“果然是人长高了,也愈发英俊了,想必明宣姐姐一定很骄傲吧,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司徒征被这么一夸,面上虽然不显,可耳根子有些红了。 这是不好意思了? 要是换做当年,元倾城好歹得整几句逗逗他,看他生气懊恼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特别有趣,可如今心性到底不复当年,没了这份心思,所以也只是笑笑,有些无奈,这么大个男孩子,脸皮这么薄。 不逗他,却忍不住挑刺儿,正经严肃道:“不过我记得你以前虽然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可好歹称我一声姨母,怎么几年不见,称呼都变了,这是人长大了,也生疏了?” 第861章 有些尴尬 这一问,倒是让司徒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不想叫她姨母,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姨母外甥的关系,他也不会把她当长辈对待。 可他怎么解释才好?总不能说实话。 然而他也不用苦恼,元倾城瞅了他一下,见他有些为难之色,便也不和他计较了,摆摆手道:“算了,不叫就不叫吧,反正我也不是你亲姨母,且我也不比你大多少,你叫得出口我也听不习惯,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说着,她绕过司徒征往主位那边走去。 司徒征微微松了口气后,紧跟着转身。 元倾城坐下后,示意他也坐下。 司徒征坐下后,元倾城便问道:“这会儿不应该是和你舅舅舅母叙旧说话么?怎么还特意过来找我了?” 司徒征忙低声说:“离京之前,母亲说若是有空闲,让我替她来看看郡主,替她问声好,索性舅母和景轩在叙话,舅舅交代了我一些事也回去休息了,我便先过来看看。” 元倾城点点头,说道:“明宣姐姐有心了,劳她一直挂念我,不过我就不让你替我转达什么了,我这个月中旬会回京一趟,到时候亲自去看看她。” 听言,司徒征很是吃惊,抬头看向元倾城问:“郡主要回京城?” 因为下意识就问出口了,问的急,失了几分沉稳,反而多了些意想不到的紧张和……喜悦。 “是啊,怎么?”元倾城总觉得司徒征这反应有些怪,所以一脸狐疑。 司徒征忙道:“没怎么,就是郡主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如今能回去,我……母亲和平王爷平王妃一定很高兴。” 元倾城挑眉:“我怎么瞧着你似乎也高兴?” 司徒征默了默,然后看着元倾城,拧着眉绷着脸反问道:“郡主要回京,我难道还要一脸不高兴?” 这话问的还特别严肃,倒是让元倾城无言以对,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元倾城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多年不见了,以前她和司徒征的关系吧也不算是多亲密,毕竟司徒征是个不爱说话且少年老成的,也就她觉得有趣喜欢逗弄,可也只是偶尔去武陵才会这样,又不会经常见到,自然也没为什么亲厚可言,加上司徒征也不爱搭理她,她都觉得司徒征是讨厌她的,现在司徒征这么一句一本正经的反问,让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 这家伙就是叶欢颜之前说过的话题终结者吧,这性子,真的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受得了他! 然后,俩人就这么坐着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元倾城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虽说她不复当年的欢脱性子,可若是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她或许也还能逗几句化解尴尬,可问题是,司徒征长大了,不能逗了。 而司徒征,想必是察觉自己刚才那句反问太过突兀,低着头在懊恼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两相静默了一会儿,俩人忽然好似想到了说什么,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向对方:“你……” 一开口,又尴尬了。 倒是元倾城反应快,忙道:“你先说。” 司徒征便点了点头,又斟酌了一下,问:“郡主为何不与堂舅他们住在王府好有个照应,反而一个人住到这边来?” 元倾城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会关心这些事儿,不过既然问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回答了:“王府人多,你堂舅的内院女眷有些闹腾,我现在喜欢清静,就搬出来了,何况,谁说我是一个人,我还有孩子呢。” 司徒征听言了然,他堂舅那几个侧妃妾室确实是不安分,加上几个孩子,简直是聒噪,还明争暗斗的,元倾城怕是很厌恶这些事情,定是住不下去的。 司徒征了然之后,想了想又问:“说起孩子,倒是忘了问,怎么没看到谢永?” 元倾城眨了眨眼:“他上学堂了啊,你难道长大了就忘了小孩子在这个年纪是要上学堂的?” 他还真忘了! 那现在是见不到那孩子了。 司徒征便也不多加追问,反倒突然问道:“刚才郡主是想说什么?” 他不问,元倾城都忘了自己刚才还有问题要问了。 元倾城摆出长辈关心晚辈的姿态:“我是想问,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到了谈婚的年纪了,你母亲可有为你张罗亲事?” 司徒征不知为何,一听元倾城问这个,立刻就摇头道:“没有。” 元倾城微微一愣。 司徒征又有些紧张郑重的道:“我的婚事,母亲说全看我自己,不会帮我选人定亲。” 他好像在急着解释什么。 元倾城总觉得这小子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扯唇一笑,点了点头说:“那很好啊,明宣姐姐果然是个开明的母亲。” 司徒征点头说:“是,母亲确实是向来开明的,从来不会干涉我的喜好和抉择,她说我喜欢的她就喜欢。” 元倾城笑了笑:“看来等我回京,要去和明宣姐姐请教一下如何做好一个母亲了,她把你教的这样好,我也希望我的永儿长大后也能和你一样优秀稳重,还孝顺懂事,可以不让我忧心这么多。” 司徒征认真的对元倾城笃定道:“郡主放心,谢永以后一定会很好的。” 元倾城真的觉得司徒征有些不一样了,虽然性子依旧是没变多少,可明显话多了,竟然会搭理附和她这些话,还那么认真。 他突然这样,元倾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索性就不继续尬聊了。 所以,不等司徒征说什么,元倾城突然就说:“我还有些事儿要忙一下,就不与你多说了,也不知道欢颜和叶世子叙旧完了没有,想必他们姐弟多年不见,有很多话说还没完,不如我派人带你好好在园子里转转?” 司徒征是不想走的,哪怕不说话这样坐着也好,可是人家都明显的逐客令了,他便也只能走了。 不过还是婉拒:“郡主有事就先忙吧,不过不用派人,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就好。” 元倾城憨笑点头:“那就随你吧。” 司徒征这才战旗,哎,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元倾城才转身走路了。 他走了,元倾城自然没事去忙,只是坐在那里,面上甚是纠结。 第862章 唐玉儿把叶景轩打了! 叶欢颜和叶景轩转了一圈之后,该问的该说的都差不多了,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了,今日比较热,她转了一大圈出了汗,粘腻的比较难受,立刻回去换了一身衣裳。 知道元倾城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膳留叶景轩和司徒征一起吃饭,叶欢颜本打算换好衣服后休息一下,等午膳做好了再去膳厅一起吃饭,可刚坐下一口茶水还没喝进去,门外匆匆来了个丫鬟求见。 灵儿出去问了几句话便匆匆回来了,表情有些急切和古怪,不等叶欢颜问,灵儿就忙道:“姑娘,出事儿了,唐姑娘把叶世子给打了。” 听言,叶欢颜一口茶梗在喉间,忘了咽下去,然后一口气上来,呛了…… “咳咳咳……”她忙放下茶杯,连着咳了一阵。 灵儿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很快就缓过来了。 叶欢颜忙问:“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打起来了?” 灵儿有些尴尬的解释:“不是打起来,是唐姑娘把叶世子打了……” 叶欢颜眼皮跳了跳。 灵儿说:“说是伤的还挺重的,您过去看看吧。” 叶欢颜忙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跟着来报丫鬟的引路去了。 叶景轩和唐玉儿都还在事发地,湘园湖边的一处水榭之中。 不过此时这里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刚赶到不久的元倾城和司徒征,元决倒是还没来。 叶欢颜一来一看到水榭中间凉榻上靠在那里,一手捂着胸口皱着脸好似挺难受的叶景轩,他脸颊上还肿了一块,而司徒征正在给他扭动胳膊,应该是脱臼了刚弄好。 这才刚分开没多久人就成这样了,真的吓了一跳,忙上前担心的问:“怎么样了?伤的如何?” 叶景轩忙对她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他尽力装着不难受的样子说的这话,可语气还有些艰难无力。 叶欢颜拧眉,沉着脸道:“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 叶景轩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他这幅样子,说没事谁也不会信,可他其实感觉真的不严重,只是刚受伤会有些疼而已,缓一下养两天就好了。 元倾城忙上前说:“欢颜,你先别担心,具体如何虽然不知道,可看他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到了。” 叶欢颜可等不及大夫来,立刻转头叫了一声灵儿,灵儿会意,立刻上前给叶景轩号脉检查。 灵儿跟着唐笙学了两年的医术,虽然远不及唐笙,可毕竟是承自唐门,医术也是极好的了,寻常大夫可不及她。 叶景轩倒是很听话的任由灵儿做检查。 没打扰灵儿检查,叶欢颜目光移到了一边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脸怂样,并且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唐玉儿。 她微微蹙眉,不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询问:“怎么回事?” 唐玉儿虽然平时事儿多,可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肯定有原因的。 唐玉儿立刻急吼吼的解释:“表姐,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我刚才在这里睡觉,本来睡的好好地,然后突然感觉有人动我的脸,我一睁眼就看到他在我面前,他一个男人啊,我都不认识,趁我睡觉对我动手动脚的,那我当时一激动,就抬腿把他踹了,然后也赶忙打了几下,再然后……就这样了。” 叶欢颜就觉得不对劲了,唐玉儿性子虽然野,可肯定是不会胡扯,只能说是这是这丫头的角度看到的。 但是叶景轩也不是那种轻浮的性子吧,怎么都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趁着姑娘对人家动手动脚,怕是有其他原因。 果然,叶景轩一听,自然不愿意被这样误会,顾不上灵儿在给他检查,立刻就撑着身子起来一些,解释道:“我并非要对姑娘动手动脚,只是看到这里有人,好奇上来看看,看到姑娘睡着本来不该打扰的,可看到有蜜蜂在姑娘的脸边,怕那蜜蜂蛰了姑娘,这才上前要将其赶走,不小心就碰到了姑娘的脸,惊醒了姑娘。” 他急着解释,虽然有些有气无力,可也说的很顺,一下子就明白了。 真的是一场误会。 紧接着,他又不忘叮嘱道:“这里湖边种着许多水八角,最是吸引蜜蜂,如今又正是水八角开花时节,蜜蜂较于往常更多,姑娘日后尽量不要在这里睡觉,若是被蜜蜂蛰了就不好了。” 水八角就是水薄荷,叶欢颜闻言看去,水榭下面的湖边那里,确实是长了不少水薄荷,现在也确实是不少蜜蜂在那里飞来飞去。 唐玉儿也看了过去,顿时知道自己真的误会人家了,很懊恼自责的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是,我还以为你是要趁我睡觉摸我的脸,一时情急才……” 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她索性也不辩解了,朝着叶景轩就是一个深深地鞠躬:“对不起!” 认错态度尤其诚恳,声音也响亮。 叶景轩见状,忙抬起安好的那只手摆了几下:“姑娘不必这样,我还活着呢。” 她这躬鞠的,仿佛在致奠死者,叶景轩觉得自己要折寿。 唐玉儿顿时一囧,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误伤了你,还把你打成这样,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过去啊,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补偿才好,总不能以身相许吧,那我也只能诚恳些赔罪了,没有致奠死者的意思。” 她话说的没遮没拦的,叶景轩却尴尬的咳了两声,挺无语的。 唐玉儿顿时心惊肉跳的,可别再因为她的话把人家弄出个好歹来,这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再刺激到,她可就怄死了。 事情弄清楚了,听着唐玉儿的话,大家也都有些无语。 见唐玉儿还要开口,叶欢颜就先她一步出了声:“好了,先别说这些了,尤其是景轩,你先别说话,让灵儿好好给你检查。” 灵儿刚才正在检查,叶景轩急忙解释,检查就中断了。 叶景轩点点头,又很配合的让灵儿给检查,因为唐玉儿刚才情急之下当胸就是一脚,自然不能只是把脉,灵儿也不顾忌,扯开了他的衣领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一看,胸口红了一片。 因为情况特殊,大家也都看着灵儿检查,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唐玉儿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因为叶景轩光着膀子还是因为那一片红印是她踢出来的,默默低下头没看。 过了一会儿,灵儿便检查好了。 第863章 留下养伤 叶欢颜忙问:“如何了?” 灵儿也没废话连篇的说具体情况,只是简单的道:“并无大碍,不过也有些内伤,需要好好养些日子,一会儿奴婢去给世子寻一颗治内伤的药吃下,再给他开两个药方,一个内服,一个涂抹外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唐玉儿武功可是不错的,她情急之下动手又动脚,伤肯定不会轻,只是也不至于伤及性命或是有什么大问题、。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谁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唐玉儿,都哭了。 叶欢颜可听不得唐玉儿的哭嚎,立刻绷着脸对她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哭,人家被你伤的人都没哭呢,我也都没哭呢,你有什么好哭的!” 唐玉儿一噎,顿时哭不出来了,可挺委屈的。 她刚才可怕自己把人伤个好歹了,这下知道没什么大碍,高兴一下喜极而泣怎么了嘛…… 可她也还是听话收敛了,闷着头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叶欢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回去看向叶景轩,见他还难受,立刻让灵儿先去取药。 她们出行在外,什么药都备着,如今倒是排上用场了。 灵儿忙去拿药了。 这时,元倾城突然道:“既然这样,叶世子怕是不便挪动太远送去平王府了,这样吧,我让人收拾一个院子,叶世子先在这里养着,正好灵儿也能就近给叶世子治伤,欢颜也能时时去看弟弟。” 叶欢颜闻言,觉得这样可以,便也不和元倾城客气,道:“如此也好。” 受伤的人,尤其是受了内伤,无论轻重都不宜挪动太远,但是也并非不能挪动,只是看情况,叶景轩这个不算很严重,其实不影响什么,若是元倾城不开口,她自然不会提出这个要求,只会命人小心些送叶景轩回平王府,可元倾城开口了,她便不需推辞了。 元倾城点点头,转头吩咐团团让人去收拾最近这里的一个院子给叶景轩住着养伤。 可刚吩咐了,团团还没走,司徒征就开口道:“若是如此,不如劳烦郡主命人多打扫一间屋子,我也住下,与景轩同住一个院子,能吃就近照顾他。” 听言,元倾城也没反对,对团团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去安排好。” 团团立刻退下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元决才闻讯而来,得知是怎么回事后,也没说什么,就让叶景轩先好好养伤。 其实本来他有事情想让他们两个过几日去办的,如今只能先作罢了,反正也不急。 然后又宽慰了几句叶欢颜。 湘园的下人办事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处院子给叶景轩,把他挪去安置好后,午膳也差不多备好了,叶景轩是不能坐在一起吃饭了,也因为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大家都有些受影响,气氛自然算不上多好,正常一顿饭而已。 因为急着将功补过,唐玉儿一吃饱,听闻灵儿在给叶景轩熬药,屁颠儿的就跑去帮忙了。 然后还自告奋勇的给叶景轩送去,灵儿本来嫌弃她粗手笨脚的做不好,不想让她折腾的,可见她可怜兮兮的说心里过意不去,不做一些事儿补偿一下良心不安,灵儿就让她给送了,不过自己也紧跟着去了。 到的时候,叶景轩正在吃东西,是元倾城特意让人给做的伤者吃的比较补身体的食物汤水,刚送到不久。 司徒征也在,正在给叶景轩端碗,因为叶景轩只有一只手能用。 叶景轩那只被掰脱臼的手虽然弄好了,可脱臼的比较厉害,差点都被唐玉儿给拧断了,如今正骨回来了,灵儿却给他吊起来了,这样恢复得快,他吃东西也只能单手,还好伤的不是右手,倒是不影响吃东西,却没法端碗。 他正吃着,灵儿和唐玉儿前后进来,他看了过来,看到在灵儿旁边端着托盘却面色有些鬼祟紧张的唐玉儿,挑了挑眉。 司徒征也看了来。 唐玉儿顶着俩人的注目礼,硬着头皮跟着灵儿走到床边,挺尴尬的,可还是不忘自己的来意,把药放在了床头边上的小桌上,随后又硬着头皮问:“那个,你好点了没?” 叶景轩也没客套,直接就无奈的反问:“我才在这里养了不到一个时辰,我若说好点了,姑娘信么?” 唐玉儿摇头:“不信。” 叶景轩:“那姑娘还问?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唐玉儿囧。 然后红着脸低着头,特别羞愧的样子,不吭声了。 叶景轩见状,又挑了挑眉。 司徒征不知为何笑了笑。 叶景轩听到了司徒征在笑,立刻看向他扬眉询问:“你笑什么?” 司徒征立刻表情一收,抿嘴摇头:“没什么。” 叶景轩却觉得他笑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他特比喜欢司徒征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臭毛病,正想追问一下,灵儿这时道:“好了,世子先别说话了,快吃东西吧,还赶着喝药呢,这药得趁热喝,药效会好些。” 如此,叶景轩就不多问了,忙继续吃东西。 很快,他就吃饱了,司徒征收拾了残羹剩饭拿出去了。 灵儿这才上前端着药要喂叶景轩,不过叶景轩不用她喂,只是让她端着,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喝药。 药很苦,他紧紧地皱眉,一张脸也都微微皱着。 他素来身体很好,生病都极少,所以很少喝药,这么苦的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受不了。 灵儿见状,忙道:“良药苦口,世子忍一忍,赶紧喝了吧。” 叶景轩也不至于矫情的喝不了,只是觉得苦,听了灵儿的话,忙毫不犹豫的一口又一口的喝了,一碗药喝完,他觉得自己伤更重了,有些呼吸不过来的那种。 灵儿收了碗,叮嘱道:“世子先好好休息,奴婢先回去姑娘那里了,晚些再过来,若是世子有什么不适的,也可以让人去叫奴婢来,这里门口会一直候着人的。” 叶景轩点点头:“你回去姐姐那里吧。” 灵儿这边站起来离开了,可唐玉儿却没走。 第864章 敢作敢当 灵儿走到门口发现唐玉儿没跟上,停下转头看了来,扬眉询问:“你不走?” 唐玉儿有些纠结的样子,冲灵儿挥挥手:“灵儿姐姐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再走。” 那看来是有事儿,多半是想好好道歉。 毕竟是这死丫头把人打成这样,这也是应该的,灵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有话好好说,世子可都还伤着呢,还有,别待太久打扰世子休息。” 然后才走了。 唐玉儿本来想点头,可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什么叫有话好好说???什么叫叶景轩还伤着??? 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她就那么不靠谱? 心里顿时郁闷至极。 这时,叶景轩出声询问:“姑娘留下是还有什么事?” 唐玉儿这才想起自己留下的目的,忙掏出一个纸包着的东西,打开,然后转身上前递给叶景轩,献宝似的。 叶景轩看着唐玉儿递到跟前,被纸包裹着,似乎是蜜饯的东西,眨了眨眼,顿时:“……” 虽然猜到了是什么,可叶景轩还是做个样子问一下:“这是……” 唐玉儿忙笑眯眯的说:“蜜饯啊,你刚才喝药不是觉得苦么?现在一定也是满嘴的药味吧?吃一个,一会儿就不苦了。” 叶景轩拒绝:“我从不吃甜的东西,而且良药苦口,我受得住,且吃了药也不宜吃这些吧,会影响药效。” 唐玉儿说:“不会啊,好多人吃了药觉得苦还专门吃蜜饯的呢,而且我家里的人都会医术,也从没说过蜜饯会影响药效,所以肯定是一点都不影响的,这是我刚才在厨房那里专门给你拿的,你快吃一颗吧,吃了嘴巴就不苦了。” 叶景轩挑眉:“专门给我拿?为何?” 唐玉儿抬起一只手挠了挠头,有些沮丧自责的抿嘴闷声道:“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么?我把你伤成这样,总要想办法做些补偿啊,不然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长那么大虽然打过很多人,可我以前打的都是欠打的人,第一次误伤人呢,要是不做些补偿,今晚都睡不着了。” 她很认真的看着叶景轩道:“不瞒你说,你刚才喝的药,我也去帮忙煎了,虽然那个味道特别呛人,可我还是一直看着,我已经和灵儿姐姐说了,接下来你的药都由我给你煎,还有,你现在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都做。” 她话说的十分诚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纯澈干净,慢慢地都是诚恳,谁看了都会信她是真的想要补偿。 叶景轩本来也没怪她,所以坦然道:“不必了,姑娘既然不是有意的,就不需要这样刻意补偿什么,我是男子,也不至于跟姑娘计较这些无心之失,而且男女有别不便接触,所以,姑娘什么都不用补偿,也不用替我煎药什么的,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唐玉儿立刻拒绝,很严肃的说:“那不行,我唐玉儿敢作敢当,做错了事情,不管有意无意,那都是要补偿赎罪的,不然别说我自己过不去,要是这事儿被家里人知道,准又说我没担当,我唐家的人,哪能真的没担当?至于你说的男女有别不便接触,害!我们家没这些破规矩,不用在意。” 不拘小节的样子,挺豪迈! 不等叶景轩表态,唐玉儿不由分说一锤定音:“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儿,我做不做是我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你的药都由我负责煎,上药也由我来,反正这里的下人不定懂医术,弄不好这些事儿,我不来也是要灵儿姐姐来,灵儿姐姐很忙的,又要照顾表姐又要照顾无忧,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是替她分忧好了。” 叶景轩倒是没话说了,因为他的态度仿佛也不重要了,这个姑娘一看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轻易被人改变的。 算了,就这样吧,也无所谓,既然人家姑娘都这样大大方方,他也没必要扭扭捏捏,而且,他也并不反感这样。 这时,唐玉儿又把蜜饯递给他:“呐,你还没吃蜜饯呢。” 叶景轩本来是不想吃的,可是见唐玉儿炯炯有神的瞅着自己,似乎很希望自己吃一颗的样子,他嘴巴也苦的难受,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一颗吃了。 放进嘴里咬了几下,甜到齁。 药苦味是被压下了,可这甜味也有上头,他自幼就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不大适应。 他皱着眉咀嚼了几下,然后受不了这甜味,直接咽了下去,忙道:“请姑娘替我倒杯水。” 唐玉儿忙收好剩下的蜜饯,去给他倒水。 喝了一杯水,叶景轩才觉得嘴里味道淡了不少,刚刚的那股子苦味也消的差不多了,嘴里有一种不太浓的甜苦交错的感觉,那滋味挺醒神,他刚刚应该直接喝水的,这样虽然苦味消得没那么好,也好过吃蜜饯。 唐玉儿端着杯子问他:“还要么?” “不用。” 唐玉儿才转身去把被杯子放好。 然后转身过来,很乖巧的问:“那个,你是要休息了么?若是要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叶景轩本来想说自己要休息了的,解释心思一动,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唐玉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片刻,他道:“我还不困,姑娘若是没什么事,不如与我说说话吧。” 唐玉儿不疑有他,点点头就上前坐在他旁边,问:“你想说什么?” 她这样直接就坐在他床边,着实是让叶景轩有些猝不及防了,她其实搬张凳子坐在床榻前面就好了,没必要坐在他那么近的地方。 他有些不自在的闷不吭声,搞得唐玉儿很是纳闷:“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叶景轩忙敛起心神,缓声询问:“刚才听姑娘说唐家,可是神医世家的唐门唐家?” 唐家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过的。 唐玉儿点点头:“是啊,就是唐门。” 叶景轩点点头,刚刚也猜到了,所以不意外了,只是确认罢了,又问:“那唐姑娘与我九姐姐是何关系?” 唐玉儿脑子转的慢,加上打伤了人之后脑子想的都是这事儿,到现在都没有时间捋清楚人际关系,所以一时间没搞明白他九姐姐是谁:“你九姐姐是哪个?” 叶景轩道:“就是你先前叫表姐的那个女子,叶欢颜。” 第865章 质疑 唐玉儿点点头,可却疑惑的皱起了眉:“表姐?表姐不是叫姬欢颜么?什么时候姓……哎,等等!” 她都快忘了,她表姐原本是胤国太子的妻,也就是说,之前是有过别的身份,后来回到大启才改姓的。 而眼前这个被她打个半死的人仿佛叫叶景轩,所以,她表姐也姓叶,是这个人的姐姐? 好吧,她迟钝了。 她一拍脑门,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看我都傻了,一时转不过弯来,让你见笑了。” 叶景轩不以为意,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是有些缺心眼的。 唐玉儿这才认真回答问题:“她就是我表姐啊,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怎么会问我表姐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叶景轩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可他当做不知道,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表姐妹,可表姐妹分很多种,我问的是哪一种。” “就……”捋了一下亲戚关系,唐玉儿解释道:“这么跟你说,我爹爹和表姐的娘亲是表兄妹,但是感情和亲生的的差不多的那种,再具体点,我表姐的外祖母是我爹爹的亲姑姑,这你明白了吧?” 她和叶欢颜按照血缘关系,其实有些远了,可亲人的亲缘关系,不只是血缘衡量的,还有感情和缘分,所以她对叶欢颜第一感觉就很亲切。 叶景轩大致是明白了,第一感觉就是亲戚关系有些乱,没想到隔了这样远的血缘,这表姐妹俩感情会那么好,不过据说唐家神秘,亲戚关系乱点远点没事,生活在一起,依旧也是能感情亲密。 叶景轩弄明白后,又疑惑问:“你刚才说我九姐叫姬欢颜?她不是应该是姓唐?”、 唐玉儿一脸狐疑懵逼,有些摸不清头脑:“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表姐为何要姓唐?她又不是唐家直系的血脉,她是大启公主,肯定是姓姬啊。” 叶景轩直接震惊了,他还以为叶欢颜其实是被唐家人带走的,之前他就猜想能把叶欢颜从元决身边带走的,肯定开头不小,若是唐家倒也勉强符合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叶欢颜和元决分开了这么多年,叶欢颜人都在这里也说不宜回京,以两国的关系,确实是麻烦,也难怪这么多年,叶欢颜的去向无人得知,父亲对这件事也三缄其口不肯多说。 他其实也只是见叶欢颜说不方便现在回京,以叶欢颜所言猜到是叶欢颜现在的家人不给,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毕竟不管怎么说,叶家都收容养育叶欢颜这么多年,再怎么也是有恩的,父亲多年挂念这个女儿,他想起来便不好受,正好唐玉儿在,他便想旁敲侧击一下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没想到会打探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秘密。 见叶景轩震惊,唐玉儿就不懂了:“你不是她以前在胤国的弟弟么?难道你都不知道她的身世?怎么震惊成这样?” 叶景轩道:“姐姐离开大胤时我年纪还小,家里没跟我说这些,而且若是九姐姐有这样的身世,自然也是不宜太多人知道,他们又怎会告诉我一个小辈?” 唐玉儿顿时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感,点点头道:“说起来也是,别说你了,其实之前表姐的事情大家也都不告诉我,要不是这次来南陵察觉不对劲问了表姐,我都不知道表姐竟然以前是胤国的太子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什么要这样,什么事儿都喜欢瞒着我们这些小辈,搞得好像跟我们说了,我们就会到处嚷嚷似的。” 叶景轩却赞成她的话,正色道:“长辈们不说,自然有长辈们的道理,我们不可这样想,有些事情牵涉甚广,也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 唐玉儿:“……” 突然有一种被叶欢颜训话式语气支配的恐惧。 她嘴角一扯,忍不住吐槽:“你还真不愧是和表姐是姐弟,虽然没血缘关系,可说话口气还挺像的。” 叶景轩拧眉不解。 唐玉儿努努嘴,然后突然回想了一下刚才叶景轩接连问的问题,似乎是循序渐进的探听,大致明白了什么,有些警惕严肃道:“那你刚才是故意在打探表姐的事情啊?你这样费心打听是想做什么?” 叶景轩实话道:“我只是想知道九姐姐为何这么多年都不能回去看看父亲,看看我是否能做什么让她回去一趟,免得父亲日日挂念她,父亲身体也不好,总是这样不利于静养,可如今,这显然不是我能过问的了。” 唐玉儿了然点点头,很纠结的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确实是做不了什么了,我表姑父和表哥肯定不会让表姐回去的,他们可恨极了胤国了呢,说什么都不会让表姐回去的。” 想必叶景轩都不知道慕容家和叶欢颜甚至和东启的关系,只知道两国矛盾,可仅仅是两国矛盾,就已经是水火不容了,所以,没必要和他多说别的。 叶景轩点点头,知道自己人微力薄做不了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想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操心的。 唐玉儿想了想,说:“那既然你原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也当做还不知道,不要透露出去,尤其是表姐那里,我怕她不高兴。” 叶景轩点头:“唐姑娘放心,我嘴巴还是很严的。” 风轻云淡的话,却给唐玉儿一种很靠谱的感觉,让唐玉儿很是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年纪也和她差不多,却让她莫名觉得特别沉稳,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这样闹腾稚气,似乎有些不该了。 看来以后真得收敛一下了,得有个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里,唐玉儿顿时有了些打算,可突然又心思一动,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摸着下巴打量着叶景轩,皱眉狐疑道:“话说回来,我看你这样子还算健硕,应该也是会武功的吧?” 叶景轩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可还是如实道:“我出身将门世家,日后也是要承袭父亲的爵位镇守边关的,自然是会武功才行的,唐姑娘为何这样问?” 唐玉儿炯炯有神的瞅着他,摸着下巴一脸质疑:“那既然这样,你明明武功,还是和这样高大的男人,之前我踹的时候你做什么不避开?打你的时候也不还手,你不会是故意被打的吧?” 第866章 忽悠,胡扯 这倒是问住了叶景轩。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迟钝的没有避开,明明他还是勉强可以避开,起码不必被她当胸一脚的。 那个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他还是第一次触碰姑娘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很陌生,还有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当时就愣了一下,然后就被踹了。 可这个,叶景轩自然不能和她解释明白,指不定又得被误会成什么了。 叶景轩想了想,有些严肃的看着唐玉儿,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我武功并不算高,没有姑娘反应敏捷,当时姑娘不由分说就抬腿踹我,我便是想躲避也来不及了,后来刚被踹了还没缓过来,姑娘便冲上来动手,我当时胸口疼得紧,如何还的了手?而且,便是能还我也得忍着,毕竟你是个女子,我是男人,不能与你动手。” 说完,叶景轩似乎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绷紧,蹙眉反问唐玉儿:“唐姑娘为何突然这样问?难道唐姑娘是怀疑我故意被踹被打,故意讹上姑娘的?” 他一副被人质疑品性的难以置信和不悦,好似被触犯了原则似的。 唐玉儿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不通而已,我就觉得吧,你当时若是躲开一些,或者还手,也不至于被我伤成这样了嘛,那你既然会武功,我以为躲一下总应该是可以的,就没想那么多,是我想当然了,我没这样误解你啊,你可不要误会。” 叶景轩面色稍霁,正色道:“姑娘没有这个想法就好,不然若是引起了这样的误会,叶某便是跳进江河之中也洗不清了。” 唐悦摆手赔笑:“我不误会不误会,只是好奇问问,你别多想就好。” 叶景轩微点头嗯了一声,道:“姑娘说清楚了我自然就不会多想。” 唐玉儿呵呵笑着,挺尴尬。 她忙起身退了一步,站在床榻前忙不迭道:“那个,你也该休息了,多多休息才能好得快,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些再给你送药来。” 叶景轩眸色一动,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唐玉儿这才忙离开。 唐玉儿出去会不久,司徒征走了进来。 一边走向叶景轩一边疑惑问:“这姑娘离开时逃跑似的,你怎么她了?” 叶景轩随口说道:“没怎么,就唬了她几句。” 司徒征颇为意外:“这倒是难得,咱俩一起玩了这些年,可没见你对哪个姑娘正眼瞧过,更别说唬人家姑娘了,阿轩,你别是瞧上她了吧?” 问的还挺认真。 他和叶景轩认识也就五年,是五年前他母亲带他回京城才认识的,后来因为性子还算投契就一起玩了,之前叶景轩去北境历练两年,他也被元决安排一起去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他对叶景轩还是挺了解的,知道叶景轩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必定是是认真的,所以问的很正经。 可叶景轩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有些含糊敷衍。 司徒征挑眉:“看上没看上你自己会不知道,我看你是不想说吧?” 叶景轩倒是不知为怎么的气笑了,很无语的样子反驳道:“我今日才认识她,就被她踢打的躺床上下不来了,难不成你让我现在说我看上她了?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这…… 司徒征竟然无言以对。 确实,这种情况下,说看上了也不大合适,他叶景轩又没有受虐倾向,挺正常一小伙子。 这时候,叶景轩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印象不差就是了。” 听言,司徒征很诧异的啧了一声,这说明是印象极好的,只是被揍了一顿,稍微打了折扣,现在只能说不差,可这已经是难得了,说明这家伙是有些心思的。 他不是什么多事之人,只是关乎好兄弟的人生大事才多问两句,也不过是关心叶景轩几句而已,如今得到了这些答案,便也没继续多问了,他自己的事儿还任重道远呢,哪有心思管叶景轩的? 他没什么事了,便道:“行吧,你先休息会儿,我就不吵你了。” 叶景轩也是想休息了,就点点头让他出去了,之后也开始休息。 叶欢颜等灵儿回来问了叶景轩的情况之后,正打算午休,灵儿忽然说:“姑娘,刚才回来的时候,奴婢瞧见殿下在湖边假山那里坐着吹笛子,听着笛声还挺忧伤的,人瞧着也挺落寞的,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呢。” 叶欢颜闻言有些惊讶,元决在吹笛子? 她这里倒是没听到,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湘园那么大,光是一个湖就挺大的,有假山的地方离她这里确实是有些远了,笛声又不会很大声,不至于传到这里,他估计故意跑远点吹不打扰她午休的。 他心情不好吗?为什么? 不过刚才看着他确实是有些心境低落呢。 可是他还受着伤呢,手都不好活动,吹什么笛子!吹笛子手得抬着,还得活动手指,那不是也得拉动筋骨?简直胡闹! 叶欢颜顿时没了午睡的心思。 她制止了正要给她解头发的灵儿的动作,低声道:“别弄了,我去看看他抽什么风。” 说完,便站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灵儿抿嘴笑了笑,忙远远地跟上。 叶欢颜目的很明确的就往假山所在的方向走去,刚走了没多远,就依稀听到了从一阵笛声,确实挺伤感的。 她越走近,声音就越清晰,很快就看到了那头湖边的假山旁边坐着的人,他背对着这边,正拿着笛子在吹,挺入神的。 这边没别人,就他自己,连墨玄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叶欢颜蹙着眉走了过去。 可就在走近他的时候,她停下了,她这样直接上前去管他不许他在这里吹笛子,会不会有些突兀? 似乎有些不妥。 可由不得她想如何是好了,元决感觉有人靠近,停下吹奏,转身看了过来。 看到她,挺惊讶。 他忙站起来问她:“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午休?” 叶欢颜一本正经的胡扯:“我被你的笛声吵得睡不着,就循声来看看是谁这么缺德扰人清梦,没想到是你。” 元决挺诧异的,他特意离她住的地方远一些,笃定了她不会听到才吹的,竟然还是被她听见了? 第867章 能影响我心情好坏的,只有你。 不应该啊。 不对,是不可能才对! 她别是得知自己在这里吹笛,特意跑来的吧? 肯定是这样,可是她肯定不会承认,所以倒打一耙的说他缺德! 元决这么想着,顿时有些好笑,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眉目间都是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 叶欢颜见状,觉得他仿佛是在笑她,立刻问:“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元决立刻敛去笑意,摇了摇头说:“没事,是我的错,不该这么缺德的在这里吹笛子吵你休息,那我不在这里吹了,也吵不到你了,你快回去午休吧。” 叶欢颜听着他前面的话,还有些心虚,听到最后立刻就顾不上心虚了,忙拧眉问:“不在这里吹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吹?” 元决颔首:“嗯,怎么?” 叶欢颜想都没想就啐他了:“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抽风呢?” 元决:“……” 他挺诧异的看着她。 叶欢颜话脱口而出后才察觉自己这样不妥,不大自在的敛了敛神色,抿嘴严肃道:“我是说,你胳膊还有伤,现在伤口还没愈合,没事儿不要有什么动作,你吹笛子总得要抬手一直举着吧?过程中还要活动手指拉动筋骨,这样对伤口恢复不利,想吹等你好了再吹吧。” 元决倒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微微抬起来活动了一下,是还挺疼的,不过他素来能忍受疼痛,这点痛他若是不集中注意力,根本感受不到。 不甚在意的放下胳膊耸耸肩,道:“可我现在就想吹,等好了估计又不想了。” 这种心血来潮的毛病,确实是说不明白的。 可叶欢颜还是微微绷着脸道:“那就随你高兴,但是手上伤势若是加重,那也你自己受着,可别跟……说你伤口痛。” 元决挑挑眉,讶异的望着她片刻,忽的笑了,微微凑头上前,颇为愉悦的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么关心我?担心我的伤势加重啊?” 难掩眉宇间的笑意。 叶欢颜忙后退了一步,别开脸去不自然的抿嘴道:“你想多了。” 可她明明否认了,他却笑意愈发的明显,明显心情颇好。 叶欢颜面皮紧了紧,更加不自在了。 可她并没有走,若是往常,她估计就转身走了,毕竟受不了他这样逗她。 可想起刚才听到的低声挺忧伤的,忍不住收敛心神,咬了咬唇,才轻声问他:“为何今日想要吹笛子,刚才听着笛音还挺忧伤的,你……是心情不好么?” 元决顿时乐了,似笑非笑道:“刚刚还不承认关心我,这就暴露了吧?” 叶欢颜见他不好好回答问题,倒是抓这种重点,这就有些懊恼了,道:“你不说就算了。” 说完就要走了。 元决忙伸手拉着她的袖子:“等等别走,我不逗你了还不行么?” 叶欢颜这才没走,看着他,也没理他抓着她手臂衣袖的手,因为不是受伤的那只,那就没什么关系。 元决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有点。” 叶欢颜追问:“为何突然心情不好了?出什么事了?” 先前瞧着他明明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就心情不好了?看着也不像是因为昨夜的事儿,毕竟上午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异常,一切如常的。 元决摇头道:“没有出事。” 停顿片刻,又道:“而且现在能影响我心情好坏的,只有你。” 叶欢颜当即愣住,讷讷的看着他。 他也不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那样深邃刻骨,仿佛隐藏着无限柔情。 愣神片刻后,叶欢颜有些拘谨无措的瞥开目光,讷讷问道:“可……可是我也没怎么啊,人好好的在你面前,你又为何会心情不好?” 元决抿嘴淡笑,低声说:“也不是这些,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分开这些年,我好像错失了很多关于你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补回来,所以心中迷茫,就想宣泄一下烦闷的心绪,所以寻来一支笛子吹一吹。” 叶欢颜不想之前那样逃避和他聊这些,而是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的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琢磨这些事情了?” 元决微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突然,在南洹的那些日子就在想这些了,只是没在你面前表露太多,经过昨夜,我才愈发清晰的发现,这些年,我把很多事情都想的简单了,也把你想得简单了。” 他以为她被带回东启,一定会过得很好,她会得到哪些她本该拥有却迟了十几年的东西,包括身份地位,万千宠爱,还有随心所欲,可这段时间他一直注意着她,感觉似乎并不是这样,她这些年离开了她,其实过得没有他以为的好。 而就在昨夜,他知道她竟然还受过重伤,今日问了灵儿得知是烧伤,还是她自己放火烧的,他至今都无法想象那个,她到底为何会这么做?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她不惜放火自焚? 她是爱惜尊重生命的人,若非逼不得已,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做赌,若非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和烧伤的痛苦。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他竟然一无所知,也想象不出来。 所以,他很难受,刚刚在她面前装没事儿的人似的,可她回去休息后,他就心里压抑的厉害,很乱很燥,疼得窒息。 叶欢颜闻言,心思一动,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况,看着他问:“是因为知道我受过伤?且也不告诉你,所以心情不好么?” 元决没否认。 叶欢颜挑了挑眉,然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脸无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笑了笑,对他道:“你没有必要这样的,这只是过去的事儿,受了一次伤而已,又不是危及性命的大事儿,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儿,我都不在意了,你何必耿耿于怀让自己不痛快?难道你身上那些伤,你也希望我耿耿于怀?” 她说的这样轻松,仿佛针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可是元决却特别难受,尤其是她这么一对比,他就更不是滋味。 那不一样的。 第868章 他能开心就好。 他是个男人,受伤流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她是女人,他不是说贬低女人,只是觉得,她本就该被呵护的,无论是在他身边还是在东启她父兄身边,都没人可以伤害到她,他这些年也一直以为,她应该会被护得好好的,可如今却忽然发现,是他想得简单了。 而且,若只是一般的伤,都过去了,他便是在意,也不至于这般在意,毕竟若是寻常的伤,大多是意外,发生了也过去了,人好好的就行,可她自己放火烧伤自己,那就不一样了。 他只想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置身火海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 见她依旧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元决心中挺难受的,一言不发的上前就抱住了她。 突然被他抱住,叶欢颜愣着,好一会儿都不动。 这是他们重逢这段时日,他第二次抱她,不同于这样,这次叶欢颜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一直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元决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不起。” 叶欢颜顿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道歉。 接着又听他说:“我以为放你跟姬珩回去,你一定会好好的,可却不是这样,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走。” 叶欢颜缓过来后,轻轻推开了他,退后一步微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当初是我自己执意要走的,你放不放我都是要走的,所以,你若是把你以为的我这些年的不好归咎于你自己,那就大可不必,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无论好坏,我都想我自己承担,而不是你为我自责。” 元决拧眉:“颜颜……” 叶欢颜打断他的声音,坦然诚挚的望着他轻声道:“不要因为这个心情不好了,真的没有必要这样,难道你想让我也因为你身上昨日带回来的伤和这几年新添的那两道疤也跟着你难受么?” 元决被她问住了。 虽然对他来说这些不一样,可仿佛对她来说,性质是一样的。 而他,更不希望他纠结这些。 他沉默着,不知道怎么才好。 叶欢颜伸手过去,将他手里的笛子拿过来。 元决正疑惑她要做什么,叶欢颜把玩了一下笛子眼珠子转了一下,对他笑笑:“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吧。” 元决挺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会一些乐器,所以也是会吹笛子的,只是以前他没听她吹过,所以不知道吹得如何,眼下能有这个耳福也是好的。 “好。”他不假思索的点头。 叶欢颜这才有些生疏却又有些熟稔的拿起笛子放在嘴边开始吹奏,动作什么的都是标准的,只是有些僵硬,看着应该是很久没吹过了。 刚开始的曲调还有些不顺畅,可很快她想必是熟悉了,就顺了。 是一首偏于欢快的曲子,他没听过,不过听着很舒服。 她明明一副淡然出尘不染尘埃的模样,却吹着一首欢快跳脱的曲子,画面感挺违和的,可他看着听着又觉得舒心,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本来燥乱的心绪,慢慢地就被她抚平了。 曲子没多久就吹完了。 元决还意犹未尽,眼睛微微瞪着:“这就完了?” 叶欢颜无辜脸:“那不然呢?曲子吹完了自然就完了啊,那不成我接着胡乱吹?” 元决默了默,然后提要求:“那你再来一首,我还想听。” 叶欢颜果断拒绝:“不要。” 她刚才这一首是茉莉花,其实都跑调了好多地方,他没听过所以没发现而已,但是她可不想卖弄自己这点破才艺,良心过不去啊。 “颜颜……”声音有些祈求的意味了。 叶欢颜不动摇,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真的不行,我好多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比较手生,不想再吹了,你别为难我啊。” 元决虽然还很想继续听,可是见她是真的不想继续,也不想再为难她了,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虽然遗憾,可心情却莫名的好多了。 她今日对他的态度,似乎放开了一些,没那么疏离淡然了,倒是多了几分久违的俏皮娇嗔。 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和他说话的时候,若不是在谈什么正事儿,她总是天然就带着几分娇憨,不是刻意的撒娇,就是本能的有几分女儿娇态。 她刚才,下意识的就表露出这样的娇态了。 他回想了一下,其实这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是一日比一日软和一些,就像冰在慢慢融化。 叶欢颜把手中的笛子往后一收,正色道:“好了,我有些困了,先回去午休了,你若是没事也去休息一下吧,受伤的人应该多休息的,这样才能恢复得快,别造作了。” 说完朝他点了点头示意,然后转身便走了。 笛子没有还给他,转身走的时候还往前藏了藏,明显故意顺走的。 也不知道拿走是要干嘛,是单纯地想要顺走他的东西,还是不想让他继续吹了才拿走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想拿走就拿吧。 她既然留了话让他多休息,他也要回去休息一下了。 所以,他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一路回到了两人居住的院子前面岔路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就快步往她那边院门走去了,元决笑了笑,因为心情好,迈起来都轻快了不少,衣角也都随着飘了,像是带风。 回到房间,灵儿给叶欢颜拆头发的时候,叶欢颜一直拿着那只笛子在看着,似乎很喜欢。 这支笛子应该只是他心血来潮让人去寻来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支质地上乘的笛子而已,可他吹过,她刚才也拿来吹了,所以她就喜欢了。 灵儿一直看在眼里,却没立刻说什么,等解开了她的头发发髻,才笑着道:“姑娘刚才对殿下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叶欢颜微微侧目:“是么?” 灵儿点头:“嗯,没那么淡了,而且殿下应该是看出来了,仿佛挺开心。” 叶欢颜也没在意自己态度是否不同,听到灵儿说他开心了,便淡淡笑着,轻声道:“他能开心就好。” 灵儿挑眉问道:“所以,姑娘现在是想和殿下破镜重圆了么?” 第869章 如释重负 叶欢颜笑笑,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我和他便是重新走在一起,也算不得破镜重圆吧,因为这块镜子,其实从来没有破过,我和他分开的时候,各自心里都明白自己放手的原因,也从未想过真的分开,不过权宜之计罢了,如今走回到一起,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 她当初离开他,想的是有朝一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回到他身边,他放手的时候,也是因为她坚决离开,他也迫于局势放她回东启,可想的也是终有一日把她找回来,他们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想过放弃. 灵儿恍然一笑:“这么一说,仿佛也是这样,倒是我说的片面了。” 叶欢颜笑而不语。 灵儿却又疑惑了:“可是姑娘之前不是也不急着与殿下缓和的么?怎么突然就……” 其实也不是突然。 她本来就打算在回东启之前和他说明白,既然要说明白给他一个心安,自然就没必要继续为难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了,昨夜是这样,今日也是这样,她也不是刻意缓和,只是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不刻意对他疏离冷淡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本能的态度,对他也就格外不一样了,就像以前相处时那样。 她低声对灵儿道:“我不是打算回郢都了么?这一次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场动荡,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了结这些事儿,在回去之前,总要跟他表明态度,让他可以心安一些,这样他才不会着急。” 灵儿点点头表示了然。 叶欢颜把笛子轻轻地放在前面是的梳妆桌面上,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声道:“不过便是和他说明白了,有些事情才我依旧不能告诉他,怕是他也难以心安,更不会轻易放任我这样而不管不顾,怕是还得花些心思安抚他才行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元决说这实话。 孩子的事情现在绝对不能告诉他,不然要是他知道元颢和无忧是他的孩子,他必定难以罢休,这件事对他太残忍了,只有等到把两个孩子都夺回来带回他身边,她才敢告诉他那是他的孩子,到时候他便是再恨再痛,孩子都在身边了,总归可以有些慰藉,可若是现在让他知道,而这两个人孩子却都还在认别人为父,让他情何以堪?他又如何忍受? 既然不能说孩子的事情,她想做的事情就没了由头,总不能说是她为了自己回到他身边,为了获得姬沉和姬珩的成全而要让东启江山动荡吧?这个理由肯定是不够的,因为其实还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所以就没办法和他说明白了。 这些事情不能说,那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没办法说明白。 灵儿知道叶欢颜的顾虑,低声道:“姑娘其实也不需要与他多说什么啊,就说还有些事情没了结便可以了,原本您和他想要重新在一处,东启那边也需要了结一下,这些他肯定是明白的,至于大启那边将要发生的事情,殿下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什么,其实姑娘也是可以决定的。” 叶欢颜愣了愣,侧仰起头看向灵儿:“你是说……” 灵儿微微笑着,垂眸低声道:“殿下知道大启的事情,不都是通过暗探传回的消息么?只要姑娘你控制了殿下安插在大启的暗探势力,您想要让他知道什么,他就只能知道什么了,而这些,都掌控在赤玄手里。” 至于赤玄在大启的下落,叶欢颜可就清楚得很了,自然想要控制赤玄也不难,只要控制了赤玄,赤玄传回什么,便都是以后也说了算。 等情况演变到了控制赤玄和他的那些暗探势力都阻挡不住被他知道的时候,那应该也差不多了结了,到时便是他知道了,也无妨了。 叶欢颜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恍然一笑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如此,便也不需要与他解释太多了。 灵儿见叶欢颜如释重负,笑笑道:“姑娘快睡吧,刚刚耽搁了些时候,再不睡一会儿就得起晚了。” 叶欢颜点头,站起来去休息了。 她睡下后,灵儿关门离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下午申时,姬无忧和谢永下学回来。 司徒征是询问了谢永下学的时候,特意等着看看谢永的。 他上次见谢永,还是谢永几个月的时候,如今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毕竟……咳咳,他总得学着接触一下这孩子。 虽然感觉挺别扭。 可没人告诉他还有一个姬无忧! 第一眼看到姬无忧,司徒征饶是平时再镇定自若的一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这小姑娘为何长得像他舅母? 莫非…… 天! 司徒征险些被吓的坐不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吓到一时不慎脚下弄出了动静,还是那俩小东西比较警惕,竟然发现了坐在路边的凉亭上面,明明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的他,也被吓了一下。 俩小孩和他们身后的随从立刻都警惕的看着他这个不明人士,作为这个家的小主人的谢永立刻冲着那个不明人士嚷声问:“哎,那边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你是谁啊?在上面做什么?不会是盗贼吧?” 司徒征还在震惊着呢,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看过去,见下面俩孩子和几个随从都警惕的看着自己,这就有些尴尬了。 如此,司徒征就不得不下去了。 他敛了敛心神,站起来轻轻一跃到了下面,然后缓步上前。 刚上前几步,俩孩子后面的随从就上前伸手拦着,警惕的看着他,不许他上前靠近孩子,但是司徒征感觉得到,他也轻易逃不走。 只是他这般镇定自若,加上湘园内外把守很森严,不可能有贼人进的来,所以倒是没人把他当贼子,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以自然有些戒备。 谢永上下打量着司徒征,质问:“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司徒征如实道:“我是司徒征。” 谢永不认识司徒征是谁。 不过拦在他前面的月影倒是想起了是谁,毕竟她当年见过。 第870章 姬无忧的固执 当年她跟随叶欢颜去武陵,在明宣公主府中见过一次司徒征,她记性极好,见过的人都能记住,只是司徒征长大了模样变了,所以刚才没认出来,如今听到名字,倒是知道是谁了。 她先是转身对司徒征拱手见了个礼,才转回去对谢永道:“谢小公子,这位是明宣公主之子,按照关系,明宣公主是你娘亲的堂姐,所以这位算是你的表兄。” 当然,也是姬无忧的表兄,不过这个自然不能说的。 谢永哦了一声,她娘和他说过京城的亲戚关系,所以他知道都有谁。 然后挺有礼貌的拱手:“永儿见过表兄。”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拱手行礼,有模有样的,看着倒是有些好笑。 司徒征特别不想应下这个称呼,他才不要和这小子当平辈,表兄个鬼! 可眼下不应也是不妥,所以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目光移到姬无忧身上,很是不可思议:“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像舅母?莫非是舅母给舅舅生的女儿?” 虽是问话,可语气都有些笃定了,元倾城这里不可能有个小姑娘,只能是叶欢颜带来的,而这孩子的样貌和年纪都对得上。 月影立刻解释:“侯爷误会了,这是我家主子的侄女,并非女儿。” 司徒征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有些尴尬歉意的道:“是我误会了,见谅。” 月影没说什么,倒是姬无忧仰头看着司徒征笑眯眯的说:“没事的,我和姑姑长得像,好多人都会以为我是姑姑的女儿,说清楚解开误会就好了。” 司徒征挑眉,这小丫头倒是不怕生。 不过他有点懵,叶欢颜不是叶家的女儿么?哪来这么一个侄女?这孩子肯定不会是叶家的,可却又绝对是叶欢颜亲侄女,毕竟长得像,侄女像姑嘛。 一会儿去问问叶景轩是怎么回事,他应该会知道。 有了打算,他压下这点疑惑,询问月影:“谢永是在学堂刚下学回来的吧?怎么这小姑娘也一起回来了?” 而且他都在这里待了一天了,竟然也没见过这孩子。 月影还没回答,谢永就自己回答了:“因为无忧妹妹和我一起去学堂听学,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话刚落下,姬无忧就扭头反驳:“是无忧姐姐,不是妹妹,都说了你不许叫我妹妹,只能叫姐姐,谢永,你怎么又说话不算数啊,明明是叫我姐姐的,怎么就改口了?” 谢永说:“可是你比我小啊,在外面叫你姐姐肯定是没问题,可是在长辈面前就要说实话,不然会让表兄误会的,但是你放心,以后我还是会叫你姐姐的。” 姬无忧不高兴,没好气的道:“但是你都跟人家说了我比你小了,再叫姐姐人家也知道我比你小,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谢永见她真的不高兴了,忙好言说:“那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你别生气啊无忧姐姐~” 还伸手拉着姬无忧的袖子摇了两下,巴巴的看着姬无忧,哄人倒是哄的真像那么回事儿。 姬无忧别别扭扭的,丢开他的小手气呼呼道:“不想理你了,哼!” 然后就立刻走了,小小背影带着一阵风。 谢永还是第一次惹姬无忧生气,目瞪口呆的啊了一声,一脸苦恼的忙跟上。 一边跟上一边说:“无忧姐姐,你别真的生气啊,我知道错了,你等等我……” 俩小屁孩渐渐走远了。 月影和后面两个提着书箱的护卫给司徒征行了个礼后,也忙跟上。 司徒征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就这么走了,把他自己留在这里,有些哭笑不得。 这俩小屁孩…… 叹了一声,他抬步去找叶景轩。 谢永追着姬无忧一顿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不会再管她叫妹妹,姬无忧才消气了,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因为午睡比较迟,叶欢颜这个时候也才起来不久,正在梳妆打算去看叶景轩,就见姬无忧回来了。 虽然小丫头被谢永哄好了,可叶欢颜一眼就瞧出了她闹过别扭。 询问了她不说,倒是月影简单说了一下。 叶欢颜有些好笑,却笑了一下后,板起脸对姬无忧道:“姬无忧,你这是虚荣你知道么?分明比人家谢永小,怎么就非要人家叫你姐姐?还因为这个跟人家生气让人家哄你,真是不像话!你脸红不脸红? ” 姬无忧理直气壮道:“谁让他个头比我小,那就得管我叫姐姐,反正我就想当姐姐,再说了,我只有一个哥哥,只有哥哥可以叫我妹妹,别人都不可以。” 听她这话,叶欢颜一时哑然,这孩子便是很少和元颢待在一起,估计都不记得元颢长什么样了,可她始终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也把这个哥哥放在一个无可取代的位置,固执的让她心疼。 真的该让这两个孩子好好待在一起了,这是她亏欠他们的相互陪伴。 姬无忧四下看了看,没见唐玉儿,问:“对了,小表姑呢?怎么不见人啊?” 平时她跟着谢永去学堂,唐玉儿就孤单了,好不容易捱了一天,她下学回来的时候,唐玉儿一定第一时间在等她,然后带她出去溜达一下。 提起唐玉儿,叶欢颜依旧是挺无奈的,道:“她正忙着将功折罪呢。” 姬无忧闻言,顿时疑惑又兴奋:“啊?将功折罪?为什么?小表姑又闯祸了?不对啊,无忧又不在,小表姑一个人能够怎么闯祸?” 这话叶欢颜听着,真的忍不住眼皮跳了几下。 所以这死丫头也知道她和唐玉儿俩人整日结伴闯祸?不错嘛,很有自知,而且这俩东西也知道自己整日闯祸是不对的,可就是死性不改。 她能怎么办? 叶欢颜懒得和她说,心烦着呢。 还是灵儿对姬无忧说:“她把人打伤了,在帮着给人煎药赔罪呢,怕是没空带你胡闹了。” 姬无忧眼睛瞪得老大,炯炯有神的,没想到她才出去一天,她小表姑好久搞出这么个事儿,啧啧,也不知道打了谁,竟然能让小表姑栽了。 听叶欢颜说要去看人,姬无忧哪能不也去看看,就忙要说自己也去,叶欢颜想了想,就带着她也去了。 第871章 七夕之约,荣随之到 叶欢颜带着姬无忧到叶景轩这里时,叶景轩正在和司徒征说话。 司徒征问了姬无忧的事儿,叶景轩虽然不知道叶欢颜还带着一个侄女,不过听了司徒征所说,也猜到了那小姑娘大概是东启皇室的孩子,倒是没和司徒征说这些,只说叶欢颜不是叶家的亲女儿,这几年其实是回她真正的家里去了,这么一说,司徒征就明白了。 虽然挺好奇,可他没再多问什么。 之后叶欢颜就带着姬无忧来了,他不便在这里妨碍人家姐弟说话,就走了。 叶欢颜先是问了叶景轩如何了,关心了一番后,才给出介绍姬无忧,虽然叶景轩算是姬无忧的小舅舅,可却不能说实话,所以让姬无忧叫叶景轩小叔叔,姬无忧虽然不懂叶欢颜怎么突然有个弟弟了,可还是听话叫了人。 之后,姬无忧说要去看唐玉儿煎药,蹦蹦哒哒的就跑了,灵儿忙跟着她去了,月影本就在门外守着,所以屋内只剩下姐弟俩。 叶欢颜本想说让他自己好好休息就离开的,可想了想,还是无奈的对叶景轩道:“虽然知道那丫头已经给你赔过罪了,可我还是想再替她和你说声对不住,她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把你伤成这样,真是过意不去。” 唐玉儿是她带出来的,不管做错了什么,也都有她的责任。 叶景轩忙道:“九姐不用这样,不管我当时是何用意,确实是我失了礼数冒犯了她,她到底是个姑娘,那样的情况下,伤我也只是本能的自保,并非故意的伤我的,我并未怪她,况且她自己也不是个孩子了,既然已经赔过罪,哪里还有再让九姐赔罪的道理?九姐大可不必如此。” 见他确实是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叶欢颜淡淡笑着,也没什么想说的了,便站起来道:“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叶景轩点头:“九姐慢走。” 叶欢颜这才微微颔首,转身走出去。 接下来三日,元决和叶景轩都在养伤,叶景轩是真的没什么事,而元决虽然忙一些,可大多事都是墨玄在替他处理,他也就做些裁决部署,安心养了三日,俩人都恢复的挺好,这不,七月初七就到了。 七月初七是乞巧。 用了早膳,送走了姬无忧和谢永去学堂,叶欢颜回住所的路上遇上了在等她的元决,一上前,元决直接便问叶欢颜:“今日是七夕,晚上城中会有很盛大的灯会,到时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这个叶欢颜肯定是没法拒绝他的,若是之前,她顶多是默许,不过这三日他们关系又拉近了些,所以就没那么含蓄了,抿着嘴点了头:“好。” 他这才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平王府和清讫商谈,之后会有些事情要能忙,晚些再回来寻你一起出去。” 叶欢颜嗯了一声,不忘叮嘱:“你注意一些,最好不要策马,伤口才恢复,可别又弄到了。” “好。” 他似乎真的是有急事忙着去找元清讫商谈,很快就急忙走了。 看着他离去,叶欢颜想了想,侧头对灵儿道:“一会儿回去,记得给我寻一套鲜艳些的衣裳备着,我今晚要穿。” 灵儿听言略有些诧异,笑着调侃道:“姑娘这是要好好打扮再跟殿下出去逛灯会?” 叶欢颜淡笑道:“总要打扮的精神些,这样他看着也会比较高兴。” 约会嘛,就得有约会的仪式感,好好打扮一下,是对约会这件事以及约会对象最基本的尊重。 灵儿笑了笑,挺难得的。 因为已经吃了早膳,俩人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消食儿,才回住处。 可刚回到屋内坐下喝了口茶,几日不见的子辰在外求见。 子辰还有暮色和一众暗卫这些天一直在湘园外面轮流守着保护她,他们也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在别处,所以从没有进过湘园,叶欢颜也吩咐过没事不要打扰她,今日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了。 让人进来后,叶欢颜开口就问:“是出什么事了?” 子辰拱手回话:“回禀公主,荣侯爷来了,人已经在南陵,说是要见您。” 叶欢颜很吃惊,荣随之?他怎么来了?还一声不响的就已经在南陵了? 不过人都来了,自然不是想他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的时候,也不能不见了,叶欢颜思量一下,对子辰道:“你带我去见他吧。” 她自然不能让子辰把人带来这里见的。 子辰应下。 叶欢颜这才起身往外走去,去找元倾城让她准备出行的马车,元倾城听她说要出去,挺奇怪的,不过见她神色挺凝重,也没和自己解释去做什么,就没多问,让人给准备了马车。 子辰亲自驾车,不多时便到了离湘园不远的一处茶楼,由子辰引路上了楼上的雅间,荣随之已经在等着了。 叶欢颜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荣随之了,如今瞧着,倒是憔悴了些。 荣随之原本在饮茶,听见开门声看过来,见她进来微微愣神一瞬,随后立刻起身上前来行礼:“臣见过公主。” 叶欢颜微拧着眉看着他片刻,没说话,绕过他走过去,自顾的在茶桌边坐下。 荣随之随着转身朝向她。 叶欢颜坐下后,也没看他,目视前方淡淡道:“坐吧。” 荣随之这才上前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然后温和道:“这茶是刚送来的,说是南陵有名的红叶茶,臣觉得味道不错,公主尝尝。” 叶欢颜看了一眼,没动,淡淡道:“之前尝过了,茶味太浓,我不喜欢。” 荣随之听言愣了愣,倒是这才想起叶欢颜喝的都是花茶果茶或是药茶,是不爱喝这些茶的,然后微微笑着,便没再说什么了,微微坐直了身板。 叶欢颜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荣随之从善如流的回答:“听闻公主来这里了,便寻来了。” 似乎回答了,可却又没回答。 叶欢颜微挑眉,旋即淡淡一笑,却也没接着追问这个问题。 微微垂眸,神色愈发淡了,道:“你不在大启待着,特意寻到这里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听着呢。” 第872章 姬沉病了 荣随之先关心的问:“小郡主呢?听闻南洹之前乱过一场,郡主不慎丢了才被寻回来的,如今可都好?有没有被吓到?” 叶欢颜回答:“她很好,劳你挂念。” 荣随之点点头:“很好就好。” 见他接着沉默了,并未说明来意,叶欢颜也没什么耐心等着,直接便问道:“你这个时候特意来寻我,是姬珩让你来的吧?” 虽说询问,可语气笃定。 她来南陵的事情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商行的人可不会知道,他能知道她来了南陵这么快寻来,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看来是她的警告威慑力不够,暮色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荣随之沉吟道:“算是吧。” 叶欢颜轻笑一声,有些讽刺道:“你倒是听他的话,他让你来你就来了,哪怕知道我会不高兴。” 荣随之默了默,没否认什么,因为这不假,姬珩是他效忠之人,姬珩的吩咐他不能不做,而且,他也想来找她了。 叶欢颜没了和荣随之继续聊的心情,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了,但是我回不回去,不是你来了就能左右的,我自有打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自便。”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可还没起,荣随之忽然开口:“陛下病了,公主可知道?” 叶欢颜闻言一愣,抬眸看向他。 拧眉问:“你说什么?” 荣随之正视着叶欢颜,缓缓沉声道:“陛下病了,去年冬天就开始病着,如今虽然恢复了些,却一直在静养,他很想公主,太医说陛下这样心怀挂念是不利于养病的,太子只是见陛下太过思念公主,才想让公主回去让陛下看看,这样陛下会高兴,对养病大有好处。” 叶欢颜听言,面色颇为凝重,低声道:“阿爹身体素来很好,我去年回去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荣随之道:“公主觉得陛下身体好,只是因为那是陛下想让公主看到的,可陛下的身体早已不如面上那样康泰,他年轻时受过多次伤留下了一些病根,每逢寒冬或是雨季都极易发作,当年也因为公主的事情过于忧心,有些伤了心神,身体更不好了。” “其实这几年病过多次了,可以说是每况愈下,而公主每次回去,都正好是在陛下龙体较为康健之时,公主每每回去也待得不久,而陛下又吩咐不许让公主知道,公主又怎么会知道呢?” 叶欢颜一时哑然,若是姬沉故意不让她知道,那她确实是不会知道,毕竟姬沉作为一国帝王,病了不是小事,为免引起动荡,肯定是会封锁消息的,所以若她不特意派人探听,肯定不会有消息传到她这里。 叶欢颜确有些不明:“他既身体不好,为何要瞒着我?” 姬沉肯定是很想她能够常回郢都,或者直接留在郢都不走了的,既然如此,告诉她病情不正好么?这样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常年不回去了,他没必要瞒着的。 荣随之坦言:“因为陛下知道公主不想留在郢都,也不想回去。” 叶欢颜讷讷的看着荣随之,虽然荣随之没说明白,可她却已经听明白了。 她记得当年她刚接管了祭月商行,第一次离开郢都的时候,姬沉其实满眼都是不舍,可却还是没说让她留下的话,只是说,既然在郢都待得不开心,就出去走走吧,什么事想回去就回去…… 其实在很多事情上,姬沉都很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像姬珩那样逼她,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和姬珩是一个态度,不能让她和大胤的人和事再有瓜葛,也因为这些,他觉得亏欠她太多,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什么都会依着她。 既然她想要在外面待着,他便由着她,哪怕很想见她,也都不会用自己的病来束缚她让她回去。 叶欢颜心情有些复杂,稳了稳心神,才想起什么,忙问:“那元颢呢?阿爹病得这样厉害,元颢岂不是不能在他身边了?” 荣随之回答道:“先前陛下病的比较严重时,太子有将小殿下接回东宫交给太子妃教养过一阵,后来陛下病情有所好转,就派人将小殿下接了回去留在身边,所以现在小殿下一直在陛下身边,你大可放心。” 叶欢颜先是蹙眉,听完后才面色稍缓:“那就好。” 虽然送去过一些时日,可到底还是接回去了。 当年她妥协只要无忧,把元颢留在那里,甚至不能和孩子相认,是有条件的,元颢必须是在姬沉身边养着,不能交到姬珩手里,她不信任姬珩。 荣随之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欢颜,其实知道叶欢颜在想什么,所以心思一动,当即就道:“陛下现在虽然恢复得不错,可也只能是在静养,还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再病倒,若是再加重,小殿下还是不能留在陛下身边的,公主既然不放心他被接到东宫,那就回去吧,公主若在郢都,自然可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欢颜听言,忍不住嗤笑道:“你倒是时刻不忘你的来意。” 荣随之不置可否,打量着叶欢颜片刻,试探道:“看样子,公主还是不想回去?是因为胤国太子么?” 叶欢颜听言,陡然眯着眼看向荣随之,眸光有些冷了。 她和元决在南洹遇上和之后的事情,怕是荣随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目光冷然的看着荣随之,抿着嘴淡声问:“你想说什么?” 声音已经明显不悦了,她不喜欢荣随之过问这些,很不喜欢。 荣随之淡淡的道:“公主应该知道,若是陛下和太子知道你在南洹遇上了胤国太子,并且和他有这些纠缠,还跟着他来了南陵,事情就麻烦了,臣知道公主不喜臣过问这些,臣也并非要管公主的事情,只是提醒公主,凡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 叶欢颜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他在这里重逢,再度产生纠葛,是不可为之事?” 第873章 动怒 荣随之沉默不言,可意思很明显,在他看来,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本就是错误的,所以对于姬珩做的事情,许多他都是赞成的。 这次叶欢颜在这里与到元决以及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该发生,意外遇见或许不可避免,可后面的纠葛原本都可以不必再有,只要叶欢颜不想,她完全可以在见到元决之后就离开,可她明知不该还是留下来,产生了后面一系列不该有的纠缠,还跟着元决来这里。 叶欢颜直视着他,淡声问道:“荣随之,你是不是以为我予你几分善意,你就可以随意评判我的事情了?” 荣随之面色一僵。 叶欢颜面色挺冷的,说的话也毫不客气:“我的事情,我和元决的所有,究竟是对是错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不要逾越了你的本分,我不是我阿爹,也不是姬珩,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她脸色冷沉着,语气也沉凛至极暗含威严,虽然这些年叶欢颜其实不算与他关系多好,但是从未有过这样不留余地的斥责过他什么,反而还较之旁人对他和善些,所以,虽然知道她脾气不好,可她生气到话不留情的样子,荣随之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以为她便是生气也只是冷漠,因为对姬珩,她这几年几乎都是这样的。 他僵滞片刻后,目光晦涩的看看了她一眼,便站起来,微低着头朝叶欢颜拱手,抿嘴低声道:“是臣僭越了,公主息怒。” 叶欢颜面色依旧绷着,缓缓站了起来,淡声道:“多谢你来告知我阿爹的事情,但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要不要回去,何时回去我自有打算,至于你,从哪来回哪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这次便罢了,你若以后再置喙我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说完,她不再理会荣随之,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 荣随之在她走后才放下手缓缓站直身体,微微闭眼吁了口气,旋即苦苦一笑,很是无力。 …… 暮色已经跪了将近两刻钟了,叶欢颜都没有让她起来,甚至都没有理会她,只是坐在上头面无表情的闭目静思,不知道是累了在养神还是在平复心绪。 暮色也默默地跪着,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可仔细一看,她面上其实不见惧怕之色,只是一副不卑不亢无所畏惧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又过了一会儿,叶欢颜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可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很快唐玉儿身影出现在门口。 唐玉儿一边跑进来一边有些兴奋的问:“表姐,听说今晚城中有灯会,你要……” 声音戛然而止。 唐玉儿看着屋内的情形,叶欢颜坐在上面,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子辰和灵儿,暮色跪在下面,这情况似乎还挺不对劲,叶欢颜是冷着脸的,她顿时不仅顿了声,也停下了脚步,有些无措。 她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怎样,叶欢颜便已经抬眸看过来,很是凌厉的道:“出去!” 这时唐玉儿很少在叶欢颜这里听到的声调,好似淬了冰在里面。 “……啊?哦哦!我这就走!” 迟钝的说完,她连忙撒腿转身跑出去。 只是唐玉儿这一打扰,场面就没法继续紧绷安静下去了。 叶欢颜目光移到暮色身上,声音缓缓,却极致冷淡:“跪了这么久了,知道我为何让你跪着么?” 暮色低声回话:“回公主的话,属下知道。是属下告诉荣侯爷公主的事情和公主的踪迹,惹怒了公主,公主惩罚属下,这也是应该的。” 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叶欢颜嗤笑:“惩罚?你以为我让你跪了这一会儿就算是惩罚了,你未免太过高看你自己。” 暮色面色僵了僵。 叶欢颜又似笑非笑道:“按你这么说,看来你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我所不容的,却还明知故犯,我记得我不久之前才警告了你最好管住你的嘴,看样子你也没当回事。” 她站了起来,上前几步站在暮色面前,缓缓蹲下,问:“暮色,我就想问你,你屡屡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你觉得你另有其主有恃无恐,还是你其实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的话你便也不当回事了?觉得我只是吓唬你不敢杀你?是么?” 暮色立刻诚惶诚恐的压低了头道:“属下不敢。” 叶欢颜挑眉,明明笑容越来越深,却不达眼底:“不敢?你这敷衍的话我听了很多次了,可似乎我从来没有在你这句话中听出半分真诚,只有敷衍。” 暮色仿佛脸色再度僵着。 叶欢颜问她:“以前我懒得理你,是因为你便是惹我厌恶,起码没有做触我底线的事情,可这次,我警告了你,你却明知故犯的惹我生气,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暮色低头道:“属下任凭公主处置,但是属下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保护公主的,虽然也要听公主命令,但首先是要忠于太子殿下,殿下有令属下莫敢不从,请公主见谅。” 叶欢颜一听她的话,顿时笑了,却笑的极冷:“你这个时候还跟我提姬珩,怎么,你是想用他来压我,让我心生忌惮不敢处置你么?” “属下不敢。”又是这句话,说着不敢,却不知死活。 叶欢颜呵笑一声,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缓缓轻嗤:“你对姬珩倒是痴心一片呢。” 暮色整个人都僵住,之后猛地抬头看向叶欢颜,忙惶恐道:“公主切不可这样说,在属下心中,太子殿下只是属下的主子,属下不敢有妄念。” 她是喜欢姬珩,可她一直隐藏的极好,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这份心意,哪怕只是谈自己的时候,她也没表露出来过,因为姬珩绝对不会容忍是自己的下属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她不想被驱离,只想好好为他办事分忧,所以不管姬珩让她做什么,她都不顾一切的完成。 可没想到叶欢颜竟然知道! 可她绝对不能承认。 第874章 遣还 叶欢颜满不在乎的凉凉道:“有没有妄念,你跟我说没用,我不在乎,不过我想姬珩应该会在乎,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心腹对他心思不纯,他会不会高兴,这样吧,等我把你送到他榻上的时候,你再好好跟他说吧,好不好?” 暮色脸色煞白,见叶欢颜并非说笑的,她当即朝叶欢颜俯首恳求道:“请公主饶过属下。” 叶欢颜说要杀她,她还可以有恃无恐,想着叶欢颜不至于真的会杀她,毕竟这些年叶欢颜明知道她是被派到身边做什么的还容忍她,便是哪日真的为叶欢颜所不容,她死了也就死了,她不会真的怕死,这样死,主子还会知道她是效忠而死的,总能记得她的好。 可若是被送去做姬珩的女人…… 还不如杀了她!她宁愿死,也不要这样。 叶欢颜冷笑道:“你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做什么去了?之前一再给他通报我的事情便罢了,这次在我的警告之下,你还敢和荣随之透露我的这么多事儿,屡屡明知我不容而故犯,倒没见你如此惜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求饶呢。” “何况,何谓饶过你?我这是在给你恩典啊,你不是对他一片痴心舍生忘死么?你这么做无外乎是想让他看重你,如今我成全你,让你如愿以偿的做他的女人,你应该谢恩才对。” 暮色脸色血色全无,白如纸张,紧张又无措的跪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知道叶欢颜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是真的容不下她,。也是真的打算把她送回姬珩那里去,若是继续否认求饶,只能是火上浇油,倒不如坦诚一点,叶欢颜至情至性,也喜欢诚实的人,她另辟蹊径,兴许还能让叶欢颜生出恻隐之心。 所以迟疑了一下,她闭了闭眼,之后索性硬着头皮坦诚道:“公主所言不差,属下确实是心系太子殿下,否则也不会尽心尽力的为殿下办事,可公主殿下应该知道,若是如公主适才所言,属下只能是生不如死,属下知道这次犯下大错惹怒了公主,但请公主赐死,属下愿意一死了之,也不愿被殿下厌弃。” 说完,她叩首再度恳切祈求:“请公主发落。” 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叶欢颜可就清楚得很了,听她这番坦诚的话,叶欢颜讶异的挑了挑眉,旋即哂笑出声,道:“不愧在我身边监视了我这么多年,倒是摸透我的性子了,知道投我所好的说话让我心软怜悯了,极好。” 被点破心思,暮色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想到叶欢颜会直接识破她的想法。 这时,叶欢颜又蹲下身来,伸手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模样。 这样的动作,其实是有些羞辱人的。 暮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也不敢动,僵在那里任由叶欢颜看着。 叶欢颜看了一会儿,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可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动静,很快元倾城出现在了门口。 叶欢颜见到是她,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放开了暮色的下巴,缓缓站了起来。 元倾城似乎是来找她有事,只是见到屋里的情形,加上刚才也看到了叶欢颜的面色很不同寻常,站在门口一时没敢进来打扰。 叶欢颜收敛了一下心绪,对元倾城轻声道:“快进来吧。” 元倾城这才进来,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暮色,她没见过暮色,不过也知道叶欢颜怕是在处理什么事,原本她不该过问的,只是见叶欢颜虽然缓过来了面色,可依旧有些不虞,便关心的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么?” 叶欢颜莞尔,轻声道:“没有。” 元倾城听言挑眉,有些狐疑的看着地上的暮色。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解释道:“只是在处置一个办事不力的人,不算什么事。” 元倾城点了点头:“那你继续,我去里面等你。” 说完,她便立刻转身去了里屋,算是避开这样的场面。 她进去后,叶欢颜面色再度冷下来,看着暮色。 暮色低着头跪着。 叶欢颜抬起了眼不看她,而是目视前方,冷声道:“看在你这些年也算用心保护,我留你一命,你自己回他那里去吧,我身边是留不得你了,你的那些心思我懒得理会,至于你怎么跟他交代,如何在他那里保住你的命,那是你的事。” 说着,侧头看向一旁垂首候着的子辰,道:“带她出去。” 子辰领命,带着暮色成离开了,暮色虽然不愿离开,可也知道这是叶欢颜留给她最后的尊严,她不敢再有什么异议,否则就真的只有死或者被送到姬珩身边做他女人的路,眼下只是驱离她自己离开,还是因为元倾城突然来了,稍稍熄了叶欢颜的几分怒火。 只是这样被遣回去,姬珩那里,她就不好交代了,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惩戒。 他们走后,叶欢颜静立在那里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可还是挺懊恼的。 她终究还是心软,再怎么样都狠不下心去想杀谁就杀谁,明明难以容忍暮色一再明知故犯,明明刚才是真的动了杀机,可到最后还是留了一线。 灵儿适时上前道:“姑娘,郡主还在里面等呢。” 叶欢颜点了点头,敛去所有不好的神色心绪,恢复一如往常的平和,转身进了里面。 元倾城坐在凉榻上,见她进来挑眉问:“处理好了?” 叶欢颜上前坐下在另一边,颔首:“嗯。” 元倾城虽想着不要过问,可还是忍不住询问:“那个姑娘是犯什么事了么?” 刚才她刚走到门口时,看到叶欢颜的脸色太吓人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道:“她是姬珩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人,近日做了些惹我不高兴的事情。” 闻言,元倾城面色淡了些,道:“那是得处置一下。” 显然,早上叶欢颜出去一趟,也与这事儿有关了。 叶欢颜笑笑,不置可否,也没继续说这个,倒是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什么事?” 元倾城想起来意,含笑道:“是这样,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来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晚上外面会很热闹,我之前是不理会这些节日的,也没出去逛过灯会,不过听嫂嫂说南陵的乞巧灯会每年都很热闹的,先前我不爱凑这个热闹了,可现在你们不是都在么?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啊。” “已经命人准备了画舫,打算今夜带你们一起出去看看,坐着画舫游湖赏灯,我还特意命人制些花灯放一放,你且和我说说你们出都喜欢什么,我好命人按照你们的喜好一一准备。” 第875章 有约 叶欢颜倒没想到元倾城还有这个雅兴,想了一下,然后无奈道:“这些也都没有特别的喜好的,你看着准备就好,不过一人一个怕是不够,姬无忧怕是得祸祸好几个才行,你让人多给她备几个,弄的有趣些,这样也就够了。” 知道姬无忧是个捣蛋的,元倾城哑然笑笑,道:“好。” 叶欢颜寻思了一阵,索性对元倾城道:“我本来还愁着今夜怎么安置姬无忧才好,既然你要出去游湖赏灯,那就把她交给你吧,记得帮我好还看着她。” 元倾城疑惑:“为何要安置她?你不带她么?还是你不打算出去?” 叶欢颜抿嘴笑着,没回答她,面上有少许娇态。 元倾城正奇怪,灵儿对元倾城道:“郡主误会了 姑娘她今夜有约了,殿下早上出去之前和姑娘约了晚上一起出去看灯,所以姑娘是不能和你们一起了。” 元倾城:“……” 她丧夫守寡深居简出多年,竟然忘了乞巧节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就一心想着看灯会…… 罪过大了! 不过也不怪她这忘性,其实没成亲之前,她也不搭理这种节的,觉得没意思,所以都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去特意的记住这节日是做什么的,印象里就是放灯看灯的。 她惭愧笑道:“是我傻了,竟然忘了这一茬,不过这样挺好,这算是难得的机会了,你们趁这么个好节日好好待在一起腻腻歪歪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至于孩子嘛,交给我没事儿,准给你看好了。” 说着,她啧啧两声惊奇道:“不过太子哥哥那脾性,竟然也知道主动约你逛灯会了,看来这么些年下来,他长进了不少,可见男人都是这德行,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有危机才知道花心思。” 叶欢颜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道:“去你的,他没失去我之前也挺珍惜我的好吧?哪有你说的这样?” 元倾城撇撇嘴,她就是这么觉得的,就是觉得元决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开后,对叶欢颜愈发的温柔小心了。 随着,叶欢颜又有些欣然的抿嘴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假,他在这些事情上,倒是真的长进了不少。” 竟然知道给她用套路了。 哼,他要是当年也有这觉悟,她也不至于跟他闹了几场,南下一趟还差点跑路了。 见她一脸扭扭捏捏的欣慰,元倾城翻了个白眼给她。 然后站起来道:“好了,我还得去吩咐人给做灯,先不在你这里耽搁了,你该干嘛干嘛吧,一会儿差不多了再过来用午膳,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来了,我就不再让人来叫你了,你自觉点掐时间去。” 叶欢颜笑道:“好,知道了。” 元倾城这才去忙了。 看着她初期后,叶欢颜想起一事儿,对灵儿道:“你今日还没去给景轩看脉吧,也该去看看了,顺便把唐玉儿寻回来,刚才怕是吓到她了。” 这会儿唐玉儿应该在叶景轩那里。 灵儿颔首,然后就去了,叶欢颜闲着无事儿,寻了本书看着沉淀心绪。 唐玉儿确实是在叶景轩这里,主要是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嫌厨房离叶景轩住的院子太远了,唐玉儿懒得走动,直接把煎药的东西都挪来了这里,这院子没有厨房,所以就在院子一角摆着,每日大半日时间都是待在叶景轩这里的。 三日下来,相处的时间不少,俩人关系好了不少,不过本来也不差。 她从叶欢颜那里出来就来了这里,一边郁闷一边开始煎药,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叶欢颜这样生气,她都没见过叶欢颜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叶景轩从房间出来了。 其实好了不少,灵儿给用的药药效都不错,何况还有每日吃的治内伤的药,其实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胳膊还吊着。 今日一早司徒征就跟元决去了平王府议事,他伤着元决没让去,无所事事就在里面想事情,是被药味熏出来的,闻到这味,他就知道唐玉儿在煎药了。 正好他有事找她。 只是一出来就看到唐玉儿坐在角落那里托着下巴发呆,似乎挺郁闷的。 这几日都习惯了她神采奕奕的样子,难得见她这模样,他扬眉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唐玉儿看了来,看到他,随口问了句:“你怎么出来啦?” 叶景轩道:“里面待着闷。” 说完,人就走到他边上的另一个凳子上坐下,淡淡问她:“你在想什么?怎么这样闷闷不乐的?” 唐玉儿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鼓了鼓腮道:“也没有闷闷不乐啊,就是有些奇怪郁闷。” 叶景轩顺着问:“奇怪郁闷什么?” 唐玉儿下巴低着手背搭在膝盖上,闷闷道:“就刚才我在倾城姐姐那里听到她们在说今晚游湖赏灯的事情,想起今日是乞巧节去找了表姐问她去不去看灯会,正好撞上她在生气,暮色还跪在地上,好像情况挺严重的,我还没见过表姐这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你没问出什么事了?” 唐玉儿泄气了,道:“我倒是想问啊,可是我还没问呢,表姐就让我出来了,她还没有用过这样凌厉的语气跟我说话呢,可吓人了,所以我想肯定是出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了,可是想去问又不敢,怕惹她不高兴。” 叶景轩听言,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笑。 唐玉儿抬头瞪他,眉头皱作一团:“你笑什么?” 叶景轩淡笑道:“这两日听你说了不少你的事儿,觉得你性子很野,你爹娘哥哥都管不了你,还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倒是忘了九姐,突然想起来,你倒是挺怕她的,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唐玉儿听言立刻反驳:“我这才不是怕她呢。” “那是为何?” 第876章 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唐玉儿有些奇怪的瞅着他道:“什么为什么?她是我表姐啊,我本来是没有姐姐妹妹的,所以把她当亲姐姐一样,我听她的话受她管教是应该的,这和怕不怕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你姐姐,你敬重她也是怕她?” 这话问住叶景轩了,好吧,是他狭隘了。 若是这么说,叶欢颜能管得住唐玉儿也是正常的,不过能让唐玉儿性子这样野的人服从管教,这么乖的听她的话,也是叶欢颜有本事。 唐玉儿继续垫着下巴闷闷道:“表姐对我很好的,虽然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特别久,只是这两年多,可是她可疼我了,那她疼我我肯定不能让她不高兴啊,反正她又不会害我,我肯定听她的话才行的,再说了,要不是她护着我,我爹娘早把我嫁人了,她可是我恩人。” 恩人之说,其实也是半开玩笑,要是她真的不肯,她爹娘再急着把她家人也不会真的逼她,可肯定会总是用这事儿烦她,然后肯定也不会放她出来到处跑,也就当时正好叶欢颜去唐门,把她捎出来了,她不知道多感激,这两年也过得很开心。 叶景轩仿佛只听到了后面的话似的,侧目询问:“你爹娘要把你嫁人?” 唐玉儿点点头:“对啊,我都快十九了,我爹娘在我十六岁那年就急着给我挑选夫婿了,可是我不想嫁。” 叶景轩追问:“为何不想嫁?” 别是对嫁人没兴趣什么的吧…… 唐玉儿解释道:“我还小呢,这么早嫁人做什么?成亲了就不自在了,我们家又不是那些讲究迂腐的人家,小姑娘 十五六岁就非得嫁人的,以前家里的姑娘也都是二十岁左右才嫁的,可就是因为姑姑现在都没嫁人,爹娘怕我学姑姑,就急着让我成亲。” 说着,吐了吐舌头,吐槽道:“其实他们也是嫌我太闹腾了,想让人管着我,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都管不住我,一个臭男人顶什么用?” 叶景轩默了默,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说起来,她这性子,确实不是那种愿意随意被人管的,尤其是婚姻束缚,她若是不愿,太过约束她置喙适得其反。 而且,她这样也挺好的,活色生香的多有灵气,没必要太管着,真的克制了她的脾性。又何那些深宅女子有什么不同呢? 想了想,叶景轩歪头看着她好奇问:“那你想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唐玉儿也没觉得他这样问有什么不妥,只是纠结了摇摇头,认真的想了想说:“这个就说不准了,以前吧,我就想嫁给一个长得好看,武功比我高,还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当然啦,家世身份也不能太差,我毕竟是唐家的姑娘,肯定也不能嫁给寻常人。” “可是后来表姐就说让我不要想这些未知事情,她说想得再多都是没用的,因为如果将来有一日我遇到了喜欢的人,这些设定的条件都是虚的,只有心里欢喜才是最要紧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也不知道了,就看着呗,什么时候我看上了谁想和他在一起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她是个大姑娘了,正是适婚的年纪,再怎么没心没肺对这些没兴趣,也都免不了会想自己以后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然羡慕姑姑那样的,可却也没真的想过和姑姑一样,她忍受不了孤独和寂寞,也不想让爹娘难过。 不过现在就不怎么想这些了,就等着看呗,反正她也不急,又不是嫁不出去,大不了再过几年也没有合心意的,就让爹娘找个人给她培养感情。 听言,叶景轩若有所思片刻,忽的笑了笑。 唐玉儿扭头看他,疑惑:“你笑什么?” 叶景轩淡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笑。” 唐玉儿一听,有些不乐意的皱起了眉,问道:“所以你是在笑我么?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叶景轩说:“没有,我是笑我自己。” 唐玉儿有些狐疑的瞅着他。 叶景轩没和她纠结笑什么的问题,想了想,询问:“你刚才说今夜想出去看灯会是么?” 唐玉儿点头,单手托着下巴说:“对啊,可是还不知道表姐去不去呢,一会儿我再去问问,也不知道她消气没有呢,不过估计她也不会去,本来就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在生气,哪有心情出去玩?而且她都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的,晚上街上人肯定很多,最不喜欢这种热闹了。” 叶景轩寻思着笑道:“那可不一定。” “怎么说?” 叶景轩有些好笑:“你难道不知道乞巧节是什么节?” 唐玉儿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了。 叶景轩道:“想必今夜九姐会和太子殿下一起出去,他们分开这么多年,如今重逢于此,正好撞上这么个好时候,太子殿下肯定会带她出去走走看看的,你不是也乐意他们重归于好?那就不要妨碍他们了。” 唐玉儿听言立刻否认:“谁跟你说我乐意他们重归于好了?我才没有呢,胡说八道。” 叶景轩挑眉:“你真的没有?我可是记得昨日我跟你出去逛园子,看到他们在院子里散心聊天,你还扒拉着我不许我靠近打扰,然后还兴致勃勃的偷看,这难道不是想让他们多多相处的意思?” 唐玉儿理直气壮的辩驳:“我那是怕大家都尴尬,而且我是看出表姐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你也看到了,表姐身边连灵儿姐姐都不带,那我们要是贸然打扰,岂不是让她不自在?可是我跟你说,我其实也不是很乐意表姐和他重归于好的,你根本不会知道,表姐要是坚持和他继续,以后的路多难走,我不想让表姐为难。” 这么一说,叶景轩也明白唐玉儿的态度了,知道前路难,所以她心里并不看好,可架不住人家两口子甘愿这样啊。 唐玉儿这时烦躁的摆摆手:“算了不提他们了,那既然今晚不能和表姐一起出去逛灯会,我只能自己带着姬无忧一起玩了,对了,还有倾城姐姐,听她说准备了画舫和花灯,游湖赏灯放灯什么的以前还没试过,应该也很好玩。” 唐玉儿自顾自的说着,叶景轩心思一动,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把我也带上吧。” 第877章 叶景轩,你打的什么主意? 闻言,唐玉儿扭头惊讶的问:“你也要出去?可是你胳膊还没好呢。” 叶景轩瞟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道:“只是胳膊伤了,腿又没坏,应该不妨碍出去吧?” 唐玉儿点点头:“是不妨碍,可是你要出去就出去好了啊,也没人拦你,本来倾城姐姐也说了准备了画舫就是打算带大家一起出去玩的,肯定不会落下你,你做什么说要我带你?” 叶景轩默了默,她这话问的…… 唐玉儿仿佛想起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乞巧节是男女相会的节日,你说让我带你出去……叶景轩,你打的什么主意呢?” 她问完话一脸防备的样子,让叶景轩有些无语。 虽然是有这个心思的,可她都这样说了,还这个态度,那他只能目的清白一点了:“你想哪去了?我如今手还伤着,若是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方便,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照顾我,正好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若是出去,我这样定然是做什么都不便,肯定要和你待在一起方便一些啊,怎么,难道这样有什么问题?” 唐玉儿听言知道自己想多了,张了张嘴哦了一声,说:“那倒没有。” 叶景轩绷着脸追问:“你刚才莫不是以为我打你主意?” 唐玉儿有些不会允许的尬笑了一下,抬手挠头,挺糗的。 叶景轩扬眉问:“怎么?我若是打你的主意,你会很不喜欢么?” 这个怎么说呢?唐玉儿有些为难,也不是不喜欢吧…… 叶景轩拧眉又道:“还是说你其实讨厌我,所以误以为我打你的主意,你便反应这样大?一脸防备不说,还不高兴。” 唐玉儿忙摆手解释:“不是啊,我没有讨厌你,反而觉得你人挺好的啊,就是……哎呀,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也没这个心思,就不要纠结这个了。” 可叶景轩还是想知道其中缘由,她怎么就一误会他打她主意就这个反应?似乎和不乐意他这样,那肯定是有原因,况且再说了,他其实是一点有这个心思的,肯定得弄明白。 他板着脸严肃道:“不行,你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不喜欢别人敷衍我,你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了,若是不说明白,我会以为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让你不满了。” 唐玉儿一脸急切的否认:“真的没有,我没有对你不满。” 叶景轩不信。 唐玉儿索性也不否认了,而是一脸质疑道:“可是话说回来,你既然没有打我的主意,你那么在意我是不是对你不满做什么?” 这问题怎么又绕回来了?他这是反被将了一军么? 她是故意的吧…… 叶景轩一时沉默着,正斟酌着怎么绕回他刚才的问题搞清楚她的心思,门口来了人,俩人齐齐看去,是灵儿。 灵儿一到门口就看到俩人坐在院子角落那里,似乎在叨叨什么,挺惊讶的,尤其是见叶景轩也坐在那里,这几日她每日都过来一次看看叶景轩的伤势,其实看到的俩人关系还是挺淡的,不怎么说话,她还以为俩人关系不会怎么好呢,毕竟是这样相识的,没想到今日过来却看到俩人坐在院子里一边煎药一边聊天。 不过转念一想,这几日俩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些,关系好点坐在一起聊天也是正常的,只是她过来时俩人才话少而已,便了然上前。 俩人也站了起来,叶景轩点了点头示意,唐玉儿叫人:“灵儿姐姐,你怎么来啦?” 灵儿好笑道:“这话问的,你是不是傻了?我自然是来看看世子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刚才那么一聊,她确实是又迟钝了,不过也不怪她反应慢,前几日灵儿都会来早一些,今日是迟了。 唐玉儿抬手摸了摸鼻子,憨憨的笑着。 灵儿低头看了一眼药炉,对唐玉儿道:“好了,正好我来了,这药我看着就好,一会儿我弄给世子喝,姑娘找你,你先去见她吧。” 唐玉儿听言才想起一事儿,忙上前问:“你不说我还忘了问,表姐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气?暮色为什么跪着?她犯什么错了么?” 灵儿没说,只是道:“你去问她就好了,赶紧去吧。” 唐玉儿哦了一声,又有些担心的问:“她不生气了?” 灵儿好笑道:“她生不生气的你管这么多作甚,又不是生你的气,你怕什么?” 唐玉儿想了想,好像也是,方才叶欢颜那样凌厉,只是因为她突然闯入,其实也不是生她的气。 她笑眯眯道:“那我走了。” 然后和叶景轩笑笑点头,才小跑出去了。 她走后,灵儿对叶景轩道:“世子,先进去让我看看伤势恢复的如何了吧。” 叶景轩把看着门口的目光收回,点了点头,转身往那边的屋门口走去。 唐玉儿跑回到叶欢颜这里时,叶欢颜刚看了几页书。 唐玉儿蹑手蹑脚的进来,在屏风边上悄咪咪的瞅了一眼,见叶欢颜在看书,挑了挑眉。 叶欢颜却知道她到了,头也没抬,淡淡道:“回来了不进来,在那边鬼鬼祟祟的作甚?” 唐玉儿努努嘴,然后走出屏风,很乖巧的走到叶欢颜面前站好叫人:“表姐。” 叶欢颜放下书看向她,见她一副心里打鼓的样子,叹了一声,正色道:“刚才的事情别往心里去,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进来的不是时候。” 挺有耐心,也略有些柔和,对唐玉儿,她其实从来不吝啬耐心和温柔,只是有时候唐玉儿太能搞事,她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绷着脸教训一下。 虽然灵儿说了不是生她的气,可唐玉儿还是谨慎些,现在她这么一说,唐玉儿才真的放心了,忙问:“表姐,是出什么事了?暮色她……” 叶欢颜面色淡了几分,道:“她犯了错,我已经让她回郢都了。” 唐玉儿吃惊:“犯错了?她犯什么错了?竟然严重到让你把她赶回去?” 叶欢颜淡淡笑着,道:“这你就别管了,人都走了,你也没必要知道太多,我找你来,只是怕刚才的样子吓到你了你会多想,特意和你解释一下。” 唐玉儿点点头,抿嘴低声道:“好吧,那我不问了。” 叶欢颜莞尔笑着,伸手拍了拍唐玉儿的手背。 第878章 女为悦己者容 午后起来,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叶欢颜就开始换衣打扮了,灵儿手巧,不多时便弄好了,经过一番打扮,叶欢颜整个人都显得明艳照人了。 她本就生的美,平时不怎么装扮瞧着也是清冷出尘的模样,何况是特意打扮过呢。 灵儿还特意给她寻了一套红色的衣裙,她出行在外并没有带红色的衣服,所以不用想就知道是去找元倾城要的,是一套新的,她和元倾城身材差不多,也都穿得下,头饰也明亮华丽了些,是赤金打造的钗子步摇,加上精致的妆容,叶欢颜照镜子时,都觉得自己妩媚动人了。 叶欢颜都被自己美到了,但是也有些惆怅:“虽然说打扮一下比较好,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这和盛装打扮没区别了,元决一看就知道她是精心装扮赴约的,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灵儿给叶欢颜做最后的妆容整理,听言忙笑道:“姑娘本来打扮不就是想让殿下高兴的么?原本也是要让他看到并且知道姑娘是为他装扮的,那自然是要刻意一些的啊,这样殿下定然会特别开心。” 虽然确实是过于明显了,可本来她的心思也没想过瞒他,他也是清楚地,所以…… 算了,他高兴最要紧。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以前觉得这话矫情,只觉得女人打扮是为了自己看了心情好,现在却很赞同这话,要不是想给他看着高兴,她都不想折腾这些,平时打扮的体面一些不失礼也就够了,反正她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没有花枝招展的必要。 哎,爱情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没多久,姬无忧下学回来了,蹦蹦哒哒的跑进来,一看到叶欢颜这副模样,吃惊地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张开的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都不敢上前了。 叶欢颜有些好笑,朝她招了招手:“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姬无忧忙反应过来,收起了吃惊的表情,哦了两声上前去。 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炯炯有神的瞅着叶欢颜。 叶欢颜任由小丫头看着,浅笑着问:“我这样好看么?” 姬无忧不假思索的重重弹头:“好看!” 顿了顿,接着补充了一句:“特别特别漂亮。” 叶欢颜很受用,扬唇笑了起来,之后心思一动,为难了一下这小丫头:“那是无忧好看还是姑姑好看?” 这孩真就为难住了姬无忧了,小丫头一脸苦恼。 纠结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说:“姑姑打扮起来,比无忧好看。” 叶欢颜:“……” 臭美的小丫头!咳咳,真不愧是她和元决的女儿,这一点都遗传了他俩的优秀基因! 姬无忧好奇问:“可是姑姑,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做什么?” 她姑姑平时最不喜欢装扮了,都是不失体面就好,可今日这一身红,太稀奇了。 叶欢颜笑道:“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能做什么?自然是要给人看的啊。” 姬无忧懂了,原来是给她那便宜爹看的! 啧啧,嫌弃! 叶欢颜将姬无忧拉到跟前,叮嘱道:“今日是七夕,晚上外面城中有很热闹的灯会,会很好玩,你倾城姑姑准备了画舫和花灯要带你们去游湖看灯放灯,你跟着她要乖一些,不要胡闹,记得没有。” 姬无忧听言,那就更懂了,怪不得要打扮呢,原来是要和她那便宜爹一起过七夕啊,真的是…… 腻歪! 内心吐槽了一下,面上做足了疑惑的样子:“姑姑为什么要让我听倾城姑姑的话?你不和我一起么?” 她肯定不会打扰这俩腻歪的,但是她年纪小,不能表现的太明白。 叶欢颜轻声道:“姑姑有别的事儿,不和你一起。” 姬无忧不大情愿的点头:“行吧,那我听倾城姑姑的话就是了。” “乖。” 姬无忧任由叶欢颜摸她的脑袋,小嘴微微噘着,似乎还有些不高兴,可没闹。 俩孩子回来了,元倾城那边也准备好了,很快就带着俩孩子和唐玉儿以及叶景轩出去了,自然还没有去游湖,这个时候天色还早,游湖也只能看个寂寞,她们街上看看,天黑再游湖,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很热闹了,大家伙儿晚膳都没吃,就等着出去逛街吃一些好吃的。 叶欢颜在等元决回来,就她一个人在等,灵儿和月影都被她派去跟着元倾城她们照顾保护姬无忧了。 元决回来才知道大家已经出去了,不过叶欢颜并没有一起,显然是在等他,他直接寻来了叶欢颜住的地方,不过叶欢颜不在里面,而是出外面等着了,所以他远远地就看到他们俩院子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正看着湖面。 他怔了怔,才放慢了脚步上前。 待靠近了些,叶欢颜听到有人靠近转身看来,俩人撞了个眼神对视。 对视片刻,叶欢颜忙错开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再度看向他,莞尔笑着,轻声道:“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 “嗯。”他点了点头,这才上前,走到她面前几步外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才仿佛满心欢喜的笑了,很开心。 叶欢颜愈发不自在,忙问:“笑什么?”难道她这个样子很奇怪? 元决笑道:“以前除了婚服,似乎没见过你穿红色的衣服,如今乍然看你这样明艳动人的模样,就感觉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觉得自己得了块宝。” 他说的这样坦然真挚,如肺腑之言,夸的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所以,叶欢颜是这样反应的,先是下意识的娇羞了一下,本就妩媚动人的人突然显露出女儿家的娇态,别有一番风情,元决看的都痴了。 然而,就在他痴痴看着她时,她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严肃的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看到我这样精心打扮明艳动人的模样,你才觉得自己得了块宝?那难道我不这样,你得的就不是快宝了么?” 第879章 心情很好,共乘一骑。 元决愣了一下, 先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之后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她是认真的,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我来说你从来都是无上的珍宝,我只是……只是想夸你今日的打扮得很美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叶欢颜挑眉,抿着嘴看着他不说话,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元决却急了:“颜颜,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 “噗嗤!” 元决还没解释完,叶欢颜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一副得逞的样子,略有些得意。 元决懵了一下,哪里还不懂,她这是在故意逗他呢。 他怔怔的看着她。 她这样笑起来的样子,他很久没见过了,和她重逢以来,她在他面前笑得不多,大都是浅笑而已,几乎没有这样明媚动人的,仿佛满眼都洋溢着笑意,眉眼都是弯的,很有神采,双眸都在发光。 不过令他怔愣的不只是她的笑,还有她逗他了。 这才是更难得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说他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无趣,就爱逗他,故作生气的让他着急,然后又因着他的着急而得意。 他无奈笑道:“你在逗我啊?” 叶欢颜不否认,耸耸肩道:“心血来潮逗逗你,不行么?” 元决淡笑道:“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好。” 叶欢颜满意的笑了。 元决稀奇道:“你今日心情好像很好?” 叶欢颜不置可否,摊手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心情好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 元决哑然,好吧,他确实是明知故问了,今日应该算是他们重逢这段时日以来,她心情最好的一天了,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之前她总是沉静淡然的模样,他其实还是更想她明媚灵动一些。 元决想了想,又问:“为何心情好?” 其实他这真的是明知故问了,她今日心情好,明摆着就是因为他,可他就是想听她亲口说。 叶欢颜没好气的瞥他道:“你又明知故问。” 元决闻言笑了,不过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张开手打量着自己这一身红艳的样子,又双手摸了摸脸,很理所当然的自夸:“我今日打扮的这么美,看着这样迷人的自己,都快心动了,心情能不好么?” 元决:“……”失策。 他噎了一下后,一脸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就是故意的。 可他怎么就觉得她那么可爱呢? 叶欢颜见他满脸无奈的笑着,也面含浅笑,放下手正经道:“不耽搁了,走吧,我肚子有些饿了,出去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吃的,先吃东西。” 元决颔首:“好。” 俩人这才并排着一起往湘园的门口走去。 去到门口,元决正要吩咐准备马车,叶欢颜没让,道:“不用这样麻烦,骑马就好了。” 要不是湘园比较偏,离闹市有些远,她还想走路去呢,何况,今日人那么多,坐马车去?傻的吧? 元决听她的,又吩咐:“那好,那就去再牵一匹马来。” 护卫正要下去。 叶欢颜忙把人叫住了:“等等。” 元决不解 的看着她,正好就撞上她挺奇怪的眼神。 正要问她怎么了,叶欢颜就很不客气的啐他一句:“你脑子坏了吧?” “啊?”元决挺懵的。 “棒槌!” 又憋了俩字给他,特别嫌弃的语气,之后叶欢颜懒得理他了,翻了个白眼就往门外走去,走下阶梯,然后就走向门前的狮子石雕,那里正站着一个护卫,牵着一匹马,正是元决的马。 她走过去,走到马旁边后,先是摸了一下马头安抚它,之后才毫不犹豫一气呵成的就翻身上马,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坐在马背上了。 元决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看着他,在她上马后才堪堪回神,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还不忘看一眼她坐的地方。 她坐的比较靠前,后面留了位置。 叶欢颜扭头看了来,见他站着不动,拧眉冲着他问:“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走不走?” 元决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心中涌动的微妙思绪,忙往她那里去。 站在马和她旁边,元决好一会儿都没上去,有些纠结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叶欢颜瞅着他,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挺无语的,这家伙好歹也不是纯情少男了,一把年纪的有妇之夫,怎么突然就变得扭扭捏捏了呢? 先前也不这样啊, 还三天两头的套路她呢,怎么突然就这么别扭了呢?难道是她太主动?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想让我拉你上来么?” 元决看向她,讷讷道:“不是。” 说完,他伸手扶着马背,抬腿踩着马镫,一下就翻上去了,稳稳地坐在她后面,俩人一起坐在马背上,身体自然就贴在一起了。 倒没有不自在,本来就是特别熟悉,只是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感觉有些暧昧微妙。 坐上马背后,元决就本能的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着缰绳,倒不是刻意搂腰,也没有刻意亲近,只是搂着她怕她坐不稳而已。 叶欢颜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松缓下来了。 手抓着马鞍前面凸起的地方,微微侧头低声道:“快走吧。” “好。” 话落,他晃了一下缰绳,让马慢慢地往前走了。 马一路小跑,到闹市附近人少的地方,有一些空地,停放着许多马和马车什么的交通工具,元决就在这里停下了,这里没有湘园的马车,倒是看到平王府的马车也在,也不知道是谁出来了。 如此,自然就可以把马交给平王府的车夫看着了。 俩人一起往闹市那边走去。 今日真的很热闹,前面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灯笼挂满街道上面,街道两边也都是摊位在卖东西,吆喝声不断,再过去一些,就是各种杂耍什么的,更是热闹。 随着他们越来越往前,人就越来越多了。 突然元决停下了。 叶欢颜见他停下,自己也随着停下,问他:“怎么了?” 元决没说话,先是伸出了手给她。 叶欢颜低眸看了一眼,挑眉,然后听他道:“前面人多,有些挤,我牵着你走好一些,免得被人冲撞到。” 叶欢颜听言,嘴角微微抿着,似乎想笑又不笑,不过也没拒绝,缓缓抬手放到了他手心中。 元决微微笑着,反手握住了她柔软纤细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去。 第880章 我们都成亲七年了! 俩人牵手在人群中 走了一会儿,回头率特别高,郎才女貌的本就引人注目,何况叶欢颜还特意打扮过,妆容娇艳便罢了,穿着一身红色特别显眼,更是让人不看都不行,尤其是男的。 当然,元决这样貌也吸引那些女子的注目,不过俩人一看就是一对,还这样般配,而且这一看衣着打扮都是顶好的,想着也知道也不是寻常人,便是被惊艳了,也没人敢肖想,只是各种艳羡罢了。 他们两个都很享受这种走在一起被人艳羡的感觉,所以难得的都没有对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生出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过了那段卖各种东西的街道,到了卖各种小吃的这一段,人稍微少了些,叶欢颜才顾得上看街道两边的摊子,想着找点吃的,路过一个卖特色糕点的,看着东西虽然没见过也没吃过,可一块块捏的整整齐齐,都是绿色的挺有食欲,而且还有一点香味飘来,叶欢颜停下了。 元决自然也停下了,侧头问她:“怎么?” 叶欢颜朝着那个摊位的方向下巴一扬,说:“我想吃那个。” 元决顺着看去,看到后挑了挑眉,然后牵着她走过去了,两步就到了摊位前面。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正在吆喝呢,见他们过来先是惊艳了一下,然后很热情的笑着问:“这位公子和姑娘要不要来点荇叶糕?” 不是她叫的随口,虽然这俩人这样牵着手走在一起,可叶欢颜的打扮看着像是姑娘,头发都没有挽起来,自然就叫姑娘了。 本来也没什么,这边民风开放,不太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只要不太过亲近就没问题,今日又是这样的节日,未婚男女走在一起也是很常见的,牵手也没什么,叶欢颜看着也脸嫩,自然也不会一定觉得他们两个是成了亲的。 叶欢颜指着那些绿色的糕点笑问:“大娘,这个怎么卖啊?” 大娘忙道:“这个啊,两文钱一个,姑娘若是买的多,买十个我送你一个。” 叶欢颜道:“那就来十个吧。” “好嘞。”大娘忙找来东西给她装了十一个。 叶欢颜接过,随着元决就给大娘递了一小块银子。 他自上次带姬无忧出街没带银钱后,也长了记性,就让墨玄给他准备了钱袋子装些碎银子给他,何况今日是他主动约她出来的,自然不能忘了带银钱,不然总不能她要买什么,还得让她自己花钱吧。 大娘却拿着那小块银子有些烫手:“哦哟,公子,这银子我现在找不开啊,你这可有铜板?” 银子虽小,也有二两重了。 元决道:“不用找了。” 说完,就把装银子的锦囊收好。 大娘有些意外:“阿这……” 虽然有意外之财挺好的,可是这二两银子,她卖完这些糕也都卖不了二两银,她自然不好收这么多。 叶欢颜笑道:“大娘,他给你你就拿着好了,不过你得再给我来十块糕,我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吃。” 虽然十块也还少,可是大娘就高兴了,忙笑着应道:“好好好。” 然后把银子放好,又给叶欢颜包了一些,叶欢颜瞧着,可不止十块,估计得有二十块。 把东西递给她,大娘笑眯眯道:“想必是带回去给公子和夫人的孩子吃的吧,我给多装一些,这荇叶糕可是清热解暑的好东西,也很甜,孩子肯定爱吃。” 叶欢颜没解释,接过东西笑道:“多谢大娘了。” “应该是我多谢两位才对。” 大娘说着,看看两个人,又夸赞道:“公子和夫人看着可真是登对,我刚才瞧着还以为二位还没成亲,误以为您还是个姑娘呢,没想到都有孩子了,倒是我眼拙了。” 叶欢颜莞尔道:“您确实是误会了,我们都成亲七年了。” 旁边的元决闻言,怔怔的看着她。 大娘听言愣了:“啊?可夫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啊,我以为也就十七八。” 叶欢颜笑道:“我二十二岁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三了。” 大娘有些没想到,吃惊地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把东西拿好,对大娘道:“大娘生意兴隆,我们走了。” “好好好,二位慢走。” 叶欢颜才对元决道:“我们走吧。” 元决嗯了一声,伸手过去将她手里大的那一包糕点接过来,小的留着她自己拿着吃。 她要吃东西,自然不能牵手了,俩人并排走着。 叶欢颜拿起一块糕咬了一口,倒是觉得不错,甜而不腻,还有些糯糯的,但是又不会觉得很干,里面还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清新不腻。 元决见她吃的满意,询问:“好吃?” 叶欢颜点点头,然后把纸半包着的糕点递给他:“你也吃一块看看。” 元决看着没动,然后目光慢慢移开,看向她手里拿着的那半块。 叶欢颜那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怎么可能把自己吃过的给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是以前俩人最亲密的时候,她也干不出这种街上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事儿。 所以她果断的把那半块往嘴里塞了,然后再亲手拿一块递给他。 元决挺失落的,可也没太明显,知道她不想过分亲近,便抬起空着的手接过那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他刚咀嚼几下,叶欢颜已经咽下了嘴里的,然后忙问他:“怎么样?好吃么?” 元决慢条斯理的咀嚼完咽下后,点了点头说:“还可以。” 他说还可以的,其实也是觉得好吃。 果然,说完就把剩下半块塞嘴里了。 叶欢颜抿嘴笑了笑,又继续吃自己的。 又吃了一块,她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东西姬无忧应该会很喜欢吃,你说我要不要钻研一下怎么做这个?” 元决道:“不用钻研啊,去问一下那个妇人怎么做不就好了?” 叶欢颜闻言直接无语:“这是人家谋生的买卖,哪里能问人家怎么做,这就跟大启人问你要大胤的军事机密,这是能问的?想什么呢?” 糕点做法虽然差不多,可这大娘的这种糕点街上就她一家卖,类似的也都没有,还这么好吃,肯定也是有独家秘制手法的,她可做不出来问人家怎么做的事儿,虽然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一看就是不会抢生意的,而且她也能给人家很多银子买了这手法,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自己研究吧。 元决想了想,对她道:“这也没什么啊,若是你问,我肯定会都告诉你。” 叶欢颜听言愣了一下,回想自己的话,顿时对他无语了。 她没好气道:“去去去,我对你这些军事机密才没兴趣!”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吃,元决低头笑了笑,然后也跟上,走到她身边的同时,她又把糕点递给了他,元决伸手拿了一块。 第881章 捏泥人 十一块糕,叶欢颜吃了六块,元决吃了五块,其实最后一块叶欢颜本想让他吃的,可他愣是不拿,叶欢颜就自己吃了,糕点是很管饱的东西,俩人吃了这么些也算是吃个半饱了。 元决还想把手上那一大包打开给她吃,叶欢颜却没让,到底是糕点,一次吃多了噎得慌,再吃就得喝水了,她现在不想多喝水,不然要是有三急什么的可就不好解决了。 这时,俩人已经转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街区,四面都有各种杂耍,俩人随意的走走看看,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牵上的,自然而然,好似就该这样牵着走。 走了一下,叶欢颜又不走了,元决随着停下看她,却见她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摊子,愣了好一会儿都不动。 那是一个捏泥人的摊子,摊位上摆着许多做好的泥人,各种色彩都有,做的还算生动,好些也都是男女的摆在一起的,倒是好看。 摊位前没什么人,不过一个老翁正在摊位后面忙活。 叶欢颜看了一下后,侧头对元决道:“那些小玩意儿看着挺有趣的,我们也去捏一个好不好?” 她面上洋溢着神采,有些跃跃欲试,难得她有这样对一个东西这么感兴趣的时候。 元决自然乐得如此,噙着几分笑意点头,很纵容的道:“好。” 叶欢颜在前面快步走着,他手被她拉着跟在后面,俩人很快到了摊位前面。 老翁手里正给做好的泥人上色,他们一到便抬头看来,不意外的被俩人的样貌气质惊讶了些许,然后询问:“两位是要捏泥人?” 叶欢颜点头:“嗯,烦请老爷爷帮我们做一个。” 老翁有些不苟言笑的,先说了价钱:“做一个要五百文钱,两个人是做两个,加起来一两银子,两位可要?” 这样的价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很贵了,怪不得摊位前面没什么人,现在街上大多数还是百姓,一两银子都够寻常百姓一家人吃一个月了,自然不会舍得花这个银钱弄这么个东西,做这个还不如买别的,其他有点财力身份的,也不大能看得上街边的东西。 不过看着摊位上摆的这些泥人,也是做的挺好,雕的很精致生动,五官都很清晰,叶欢颜拿起一个来研究了一下,这些彩色也挺好好,看着很有质感,估计能放很久都不掉色,这手艺也是很不错的。 叶欢颜对老翁道:“给我们做两个。” 老翁点点头,然后问:“好,不过做这个要花好些功夫,老朽前面还有排着做的,不知道二位是等着要还是过后再来取?” 怪不得摊位前面没人,原来也不是没生意,是都排着呢。 叶欢颜挺惊讶的挑眉:“您不用看着我们做?” 老翁说:“不用,老朽记性很好,仔细看看二位就能记住模样和衣着,不用一直看着,只要二位能在戌时四刻之前来取就行,不然老朽要收摊,就要等明日才能取了。” 也就是天黑的时候。 不过这老爷子这么一说的话,那他记忆当真是很好了。 叶欢颜诧异过后,寻思着点点头,转头对元决道:“那就一会儿再来拿吧,我还想趁着天没黑到处看看。” 难得这样的日子,还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她肯定要好好逛逛,才不想把时间都耽误在这里。 元决颔首:“好。” 这时,老翁又正色道:“二位走之前,得先把银钱给了老朽才能做。” 虽然这也是应该的,不过这老翁这样,似乎脾性有些怪呢。 叶欢颜抿嘴笑笑,看着元决。 元决掏出锦囊,从里面掏了一块碎银子给老翁。 看着分量估计又是二两,老翁接过后看了一下,好似要确认真假,然后又拿个东西称了一下,点了点头,才摸出一块小银块给元决。 说:“找你一两。” 元决倒是没有让人找钱的习惯,愣着没要,还是叶欢颜给接过来的。 这老翁一看就是有原则的人,肯定是不会要多余的银子的。 叶欢颜接过银子后,老翁对他们道:“请二位后退一些站在一起让老朽看个仔细。” 叶欢颜和元决后退一步,站好让老翁看着。 老王走出来绕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又走回摊位后面,坐下。 叶欢颜这才对老翁说:“那烦请老爷爷做得好一些,我们晚些再来拿。” 老翁没理她了,忙活着手里的东西。 叶欢颜也没说什么,拉着皱眉的元决走了。 走了几步,她把手里的小银块给了他:“喏,收好。” 元决点了点头,接过放好。 叶欢颜忍不住说他:“我说你,不要走到哪买东西都财大气粗的不想让人找钱,你这样是不行的,还是应该该给多少给多少。” 元决蹙眉道:“我身上就都是这些碎银子,还都是让墨玄特意准备的,要付钱就就直接拿出来给了,而且,给多了不好么?能变着法子接济一下这些百姓。” 叶欢颜道:“好也不好,那个大娘那样的就没问题,可也不是都可以这样啊,有些人贪得无厌,不适合这样,你给的多了会让这些人更加贪婪,还有的就是像刚才那个老翁,他这一看就是个很有原则且脾气不好的,你要是说不让他找钱,他估计能对你吹胡子瞪眼,然后东西都不卖你。” 元决对这些倒是不太懂,他毕竟生为皇子,虽然对民情挺了解,但是却没怎么了解这些民间的人情世故。 叶欢颜叮嘱道:“你还是让墨玄给你准备银钱时,准备得再碎一点吧,铜板也准备一些,以后别这样乱花银子了。” 元决道:“没有这个必要,我平时用不着花银钱,只是这次和你出来需要用才带的,其他时候我也都不会买东西,而且都有人给我做这些。” 叶欢颜扭头对他道:“那以后我们总还要再逛街的吧,难道你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都不逛街买东西了?还是说你想要以后我来付钱?” 第882章 侯爷甘心么? 元决怔愣着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她会这样问他。 若说之前她只是给了他一个态度,一个虽然还算明确却始终没有宣之于口的态度,他虽然知道她的心在他这里,也知道她愿意回到他身边,可没有听她亲口说,他始终是不能完全心安的,因为她是有顾虑的,他始终没法摸透她的心思。 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等同于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在她那里,他们是还有以后的,他心里有些欢喜,可也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以后还有长长的一生,自然还会一起上街,不止这一次,如此,倒是他想的太过片面,只想着他们以后能在一起相守到老,却并没有怎么去想这些平常的琐事。 不过总不能敷衍她,他还是实话道:“我倒是一时没想这些小事儿。” 叶欢颜唔了一声,道:“那就好好想想呗。” 元决颔首:“好,我认真仔细地好好想想。” 叶欢颜抿嘴笑笑,心情颇好的样子。 俩人并排继续往前慢悠悠的走去,走了一会儿,元决又默默地牵起了叶欢颜的手,叶欢颜任由他牵着。 很快又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不过却也还是挺醒目的。 荣随之站在街边的一处阁楼上,看着叶欢颜在人群中依稀可辨的身影,面上极为晦涩,心情也很复杂,站了好久都没动。 他其实暗中跟了元决和叶欢颜好一段路了,从他们两个进入这段闹市不久就发现了他们,所以悄悄跟着看着,因为今日他们两个都没带人暗中保护,所以他就这么跟着也没人能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叶欢颜待在一起放松了警惕,元决也没察觉有人暗中跟着他们。 荣随之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叶欢颜这样,那么开心,那么开朗,整个人都由内到外的散发着欢喜愉悦,每一个笑容都是由心底而生的,没有丝毫的勉强,明媚又鲜活,与这些年他所看到的冰冷疏离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哪怕是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会儿还是在大胤,他被追杀,她同在那家客栈替他挡了麻烦,那时候她其实也还是挺幽默有趣的,他以为那已经是她最灵动的模样了,没想到她还有眼下这样的一面。 她真的很在乎很喜欢元决啊,这些年为元决做了怎么多,如今明知会有麻烦还跟着元决来这里,与他共度七夕,为他妆容为他欢笑,那些女儿娇态满心欢喜,真正像个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模样,她都在元决面前展现出来了。 好似,这才是真正的她,而这样的她,他怕是永远也无法触及了。 已经看不到人了,他收回了目光,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随即眸色微动,他侧头淡淡道:“出来吧。” 话落,一个人从他后面的角落出来了,正是上午叶欢颜驱逐的暮色,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被子辰送走后来找了荣随之。 站在荣随之身后几步外,暮色拱手道:“见过荣侯爷。” 荣随之转头看着她,轻笑一声,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淡淡道:“怪不得她要驱离你,胆子是真的不小,竟然敢偷偷跟着我。” 暮色不置可否,只是不卑不亢的低声道:“属下胆子大,侯爷何尝不是呢?公主也让侯爷离开,可侯爷不是也没离开,反而在这里窥探着公主么?” 闻言,荣随之微微眯眼盯着她,很是不悦,不过他素来不会轻易发怒,自然也不会因此在这里对暮色发怒,只是冷笑一声道:“她能容忍你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可见脾气不好真的只是装出来的,若不然,你早就活不成了。” 姬珩的这个下属,真的太过不知死活了,把这么个东西派去叶欢颜身边,难怪他们兄妹的关系不好反坏,有这么个不会做事还惹人生厌的人在中间,叶欢颜只会更加厌恶姬珩。 暮色脸色一僵,这下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荣随之轻呵一声,没再看着她,而是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淡淡道:“既然公主让你回太子殿下那里,你一会儿就离开吧,我还在这里公主便是知道也不会如何,但是她若是知道你违抗她的命令擅自留下,你这条命可就没人保得住了。” 暮色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道:“属下自然是要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有几句话想和侯爷说。” 荣随之瞥了她一眼,却没问,只是静待下文。 暮色便直接看着荣随之问了:“侯爷甘心么?” 荣随之侧头看向她,微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暮色直视着荣随之问:“侯爷那么喜欢公主,甘心公主就这样回到元决的身边么?” 荣随之面色有些冷,看着她不说话,可明显已经是很不悦,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姬珩的下属可以过问的,如此实在是放肆了。 暮色道:“属下知道侯爷不高兴属下这样问,可属下也是不想兜圈子了,侯爷也看得出来了,公主现在这样,明显是要和元决破镜重圆了,她当年愿意和离跟太子殿下回国,也只是缓兵之计,这些年她一颗心始终都在元决身上,所以如今这样倒也不稀奇。” “她既然敢这么做,怕是已经打定主意不顾一切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控于太子殿下无力反抗的她了,如今她几乎控制着大启半壁江山,若是她坚持如此,一定会掀起风浪,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大启的江山稳定,怕是陛下和太子殿下那里最终还是会妥协,到时候,侯爷真的甘心么?” 荣随之听言蹙紧眉梢,笃定道:“不可能,陛下和太子不会同意的。” 他最清楚姬沉和姬珩父子的性子,知道他们有多不愿意叶欢颜觉胤国的人和事再有关系,若是能同意,这几年也不会闹了这么多事。 暮色道:“侯爷了解陛下和太子,确实,若是当年或许不会,可如今不同于当年了啊,陛下和太子殿下都是将公主看的比江山还重要的,这些年,公主为了元决可是发过疯的,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他们可承受不起第二次,尤其是陛下,或许太子殿下不会妥协,可陛下呢?侯爷敢肯定么?” 第883章 挑拨? 荣随之顿时哑然。 他可以笃定姬珩不会妥协,因为姬珩的执念有多深他知道,可姬沉…… 他不敢肯定,因为他无法计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和退让,尤其还是对这样一个亏欠了特别多的女儿,补偿的心理胜过所有,这些执念又能维系多久呢。 姬沉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女儿太多,所以一直想办法补偿,这些年,把能给的都给了,谁知若是叶欢颜真的坚持,他会不会也有妥协的一日呢? 姬沉和姬珩是不一样的,姬珩执念深且行事极端,认准一件事几乎没有改变的余地,哪怕他能为叶欢颜付出一切,却还是不可能为了叶欢颜放下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执着和仇恨,但是姬沉就不一样,他毕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当年若不是他不忍,姬无忧也不会被送回叶欢颜身边。 暮色见荣随之迟疑了,接着又道:“侯爷应该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很赏识您,这几年一直是希望你能成为公主的丈夫,只是公主不愿才一直没能撮合你们,可您也是很愿意这样的,若是有那么一日公主回到元决身边,您可就只能抱憾了。” 荣随之冷笑反问:“所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有话直接说便是,少在我面前故作高深自作聪明。” 暮色从容自信的笑了笑,垂眸道:“属下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啊,只是希望侯爷想清楚,若是永远都得不到公主,看着她永远留在别人身边,您真的甘心么?” “您可是陛下和太子眼中最配得上公主的人,不止如此,郢都的许多人也都这样认为,都觉得您会是公主将来的驸马爷,若是公主无法和元决再续前缘,自然就没有人比您更合适做公主的驸马了,而太子殿下一定也会很愿意促成这件事,该怎么做,您自己思量吧。” 因为心系叶欢颜,这几年荣随之对姬珩就不同于以前了,倒不是不忠心,他还是忠于姬珩的,毕竟大启终究是要传到姬珩那里的,他不可能效忠别人,可也因为对叶欢颜的心思,他行事比较偏向叶欢颜,而荣家在大启的影响力,尤其是军方的,可不小呢,毕竟自从祭月商行半垄断大启经济,养活了几乎过半的军队,而荣家名义上可是执掌祭月商行多年的。 看叶欢颜的态度,怕是接下来要为了和元决在一起而不顾一切,自然她若是做什么,大启就无法太平了,荣随之的立场是挺重要的。 荣随之听言静默沉思片刻后,对此不予置喙,倒是目光冷然的看着暮色嗤笑道:“我该怎么做,我想怎么做,轮不到你来置喙,我看你是真的被太子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跑来我这里挑拨是非,你说要是太子知道你今日跟我说的这些挑拨之言,他会留你活着么?” 暮色脸色一僵,然后无畏道:“属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明白的。” 她如今这样,只是想为太子分忧,阻拦公主和元决再纠缠不清罢了。 荣随之不以为然,道:“你少在这里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就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以他的脾性,也容不下你这样放肆不知分寸的手下,今次我念在你是因为与我报信而开罪于公主,我便懒得理会你,你立刻离开这里回郢都复命吧,你若是再不知天高地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暮色紧抿着嘴一时没说话,许是有些忌惮和害怕,到底也不曾再说什么,拱了拱手,没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该说的也都说了,荣随之肯定也都听进去了,肯定会做他该做的,就这样吧,反正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去,太子殿下会如何惩处她。 她走后,荣随之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来往人群,心思百转,眼神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街区。 因为天还没黑,所以元倾城还没带大家去游湖,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逛着,正好街上热闹,而且都没吃晚膳,得瞧瞧有什么吃的,当然,自然不只是她看这次孩子,俩孩子身边都有人紧跟着保护,周围也跟了许多暗中保护的人,不只是她的人,叶欢颜加派了很多人给他们。 俩孩子别看年纪小,那是特能买东西,尤其是姬无忧,才转了两条街,几乎每个摊子都看一下,已经让人拿了好些买来的东西去放好了,不过不差银子,且孩子高兴,元倾城随他们折腾,就跟在后面看着,确认孩子就在视线中就好了。 而在她后面,唐玉儿和叶景轩不远不近的跟着。 唐玉儿童心大发,也想和俩孩子一起买买买,本来以前这种事情都是她和姬无忧凑在一起干的,可是要看着叶景轩,她只能忍着了。 毕竟人家可说了:“我是伤者,虽然好了不少,可不是还没痊愈?这街上人那么多,你要是不在我旁边看顾着我,被路人撞到碰到怎么办?加重了伤势又得遭罪balabalabala……” 然后,她就秉承着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场的原则,认命的和叶景轩慢悠悠的在后面溜达。 她手里还拿着一包姬无忧刚才买的软酪边走边吃着,因为东西好吃,倒是让她憋闷的心情好了些。 叶景轩看了好几次,见她不停地吃,还仿佛吃得很惬意,终于忍不住了,问:“这东西好吃么?看你吃的挺香。” 唐玉儿咽下嘴里的东西,点点头说:“还可以啊,虽然没有表姐做的好吃,但是也不差。” 说着又继续吃。 叶景轩有些无语,他都这样问了,她不是应该顺便问他一句吃不吃的么? 哦,他忘了,这姑娘想法不大寻常,又护食,肯定不会主动分享的。 默了一下,见她又只顾着吃,又忍不住了:“那……我也尝尝?” 唐玉儿刚吃完一口,闻言扭头瞪着眼问他:“你不是说不吃么?刚才拿来的时候问你了,你说不吃我才只拿了一分,剩下的都被拿去画舫上了,你现在又说你要尝尝?哪里还有给你?难道回去再买?” 叶景轩看着她手里的,沉默了一下才挑眉道:“……你手上不是还有两块?” 唐玉儿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是说要吃我手上的?” 叶景轩点了点头问你:“怎么?不行?” 第884章 叶景轩,你占我便宜! 唐玉儿很不情愿的,一则她是真的很护食,自己的东西是几乎不会分给别人的,除非是自己很在乎很喜欢的人,比如姬无忧就可以,旁人就别想了,她挺喜欢吃这个,要分给别人就太为难她了。 而且,这一份是她吃的啊,咬了咬唇,很认真为难的苦着脸道:“可是这份我吃过了,上面都沾着我的口水了。” 奶酪不同于旁的东西一块块分明的,而是很黏很软的,摆在摊位那里的时候倒是一块块分明,可好几块装在一起就粘着了,她吃的时候是一点点撕开来吃的,这样反复弄,肯定会有碰到其他的,沾有口水是一定的。 叶景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那下面的你没碰到,所以应该还没有沾到,我就是想吃一口尝个味,你撕开下面的给我尝尝就好了。” 唐玉儿看了一下,倒也是这样,她又不翻着吃,所以下面的她没碰到过,可是…… 叶景轩见她一脸不舍,便问:“难道你是不愿意分我一点?那就算了,我不吃也可以,只是有点想吃而已,不是非得要吃。” 他这样一说,倒是有些可怜了。 唐玉儿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要是被人,肯定是不行的,可这是她打伤的人啊,她要是这么小气,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唐玉儿立刻摇头道:“才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样撕一点给你吃不像话,本来应该给你吃一份的,现在就只能给你吃一口,太不像话了。” 叶景轩淡笑道:“我倒是不觉得,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像话,要不你去给我买一份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这就更为难唐玉儿了! 他们都逛了好长一段了,这奶酪是在街头那边买的,那么多人呢,她可不想再挤回去,又不能用轻功回去,太过显眼了,表姐知道会不高兴的。 而且,她没带银子,她本来带了一沓银票,可是这种地方买东西哪里用得着银票?就没带出来,想买什么东西都是从灵儿那里拿碎银子。 总不能现在去问灵儿要吧? 算了,灵儿得看顾姬无忧,就不去添麻烦了,忍痛给他吃一口吧。 她立刻道:“你既然只要吃一口尝尝味道,那就吃这个吧,就不折腾回去买了,不然这么多人挤得慌,一会儿和倾城姐姐她们走散了又得找,你要是喜欢吃,等一下去了画舫再吃吧。” 叶景轩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深了,点头道:“好。” 唐玉儿这才把软酪翻过来,掐了刚才在下面的一半给叶景轩,叶景轩抬手接过,然后就直接放嘴里了。 他刚合上嘴咀嚼了一下,唐玉儿就忽然哎哟一声。 他顿了顿,看着她。 唐玉儿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叶景轩的嘴,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睛瞪着不说,嘴巴也长开的可以塞进去一个软酪。 之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抬手一拍脑门,道:“我就是这个手吃东西沾了自己的口水,我怎么还这样用手掐另一边给你吃了?那不是都一样么?我怎么那么蠢?” 叶景轩愣愣的,眨着眼看着她。 唐玉儿懊恼的跺了跺脚,哎哟一声后,忙看向他道:“你快吐……” 话还没说完,叶景轩一个吞咽的动作,嘴里的东西咽进去了…… 然后还一脸无辜茫然的看着她。 唐玉儿再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有些懵圈了,眼睛不忘眨呀眨,看着好还模样还莫名的可爱。 随后,她抿起了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巴巴的瞅着他,脸也忽然一点点的红了,片刻后,她突然扭过头去,一副扭捏不自在的模样。 唔,到底是个大姑娘,还是懂的害羞的。 叶景轩想笑又不敢笑,很认真的看着她,道:“没关系,所谓男儿不拘小节,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吃了就吃了,没什么的。” 唐玉儿听言,扭头瞪他,突然有些别扭的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啊,我可是个姑娘家呢,哪能就……叶景轩,你占我便宜!” 他吃了她口水,所以就是他占了他便宜,娘亲可说了,这种事情不惯是怎么回事的,从来也都是男的占便宜女的吃亏。 这控诉满满的话,整的叶景轩一脸懵,这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起码明面上他也是无辜的好吧?难道真的就像那句话说的,女子善变?这心情怎么跟六月天似的?还蛮不讲理了。 “这……” 唐玉儿气呼呼的道:“这什么这?你自己走吧,我不理你了。” 然后扭头就往前面快速跑去了,看着仿佛很生气,背影都带着一股风。 叶景轩又好笑又无奈,这姑娘当真是有趣的很,连生气害羞都有些别具一格呢。 好吧,他不该仗着自己逼她聪明一些就忽悠她。 所以,自然不能任由她这样气恼他,得想法子哄哄,不然真惹火了她,苦的还是他自己。 他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主意,不过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便一边琢磨着一边跟上前面已经走远的元倾城等人,包括正在跑向元倾城她们的唐玉儿。 前面。 姬无忧和谢永又凑在一个摊位前面了,这是一个卖小木具的摊子,都是用木头做出来的,做给孩子们玩的小东西,一个个都挺有趣的,俩孩子自然也想买一个玩,正在挑选。 因为灵儿和月影还有两个保护谢永的护卫在就近看着,所以元倾城并未凑过去,就站在后面看着,看这俩孩子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选玩具,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微微笑着。 突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见过郡主。” 元倾城忙看去,看到是司徒征,愣了一下后才恍然笑了:“司徒征?怎么是你啊?” 司徒征微微扬眉,问:“郡主这话问的,是我很奇怪?” 元倾城道: “当然不是,可你不是和太子哥哥去平王府忙了么,这是已经忙完了?” 司徒征颔首:“嗯,今日的忙完了。” 元倾城点点头,那看来元决回去找叶欢颜了,不知道出来没有。。 第885章 送灯 元倾城正晃神,忽然一个东西递到了她面前,她定神一看,是个兔子灯。 是司徒征递过来的,她刚才都没注意看,原来司徒征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灯,做的还挺漂亮。 她还没问,司徒征就说:“郡主,这个送给你。” 元倾城挺惊讶,抬手指了指自己:“给我的?为何?” 司徒征道:“本就是特意买给郡主的,自然就给郡主了。” 元倾城听他这回答,有些无语,道:“我是问为何要送我这个?既然是特意买给我的,那肯定是又特意买的缘由啊,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买个东西给我吧?” 司徒征看了一眼兔子灯,道:“因为觉得郡主会喜欢吧,这兔子灯做的挺可爱的,一看到就觉得郡主会喜欢,所以就买了。” 元倾城呃了一声,看看司徒征,再看看那个兔子灯,更加无语了,就这缘由? 司徒征见她这反应,似乎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难道郡主不喜欢?” 元倾城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我还挺喜欢兔子的,吩咐做花灯的时候,也特意让做了两个兔子灯,不过那都是可以放水里祈愿的,不像这个是提着的。” 司徒征听言,每件都松缓了几分,顺势道:“那正好缺一个这样的,这个郡主拿着吧。” 然后又往她跟前递了几分。 元倾城没收,淡笑道:“可是无功不受禄,我无缘无故的怎么能接受你送的东西,何况在今日这样的节日和场合,这种东西也不是可以随意赠送的,你送我花灯算是怎么回事?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 她没直接说明白,今日这种场合,男子送女子东西,本就含着别种寓意,她不好收司徒征的这个玩意儿,倒不是她多想什么,就是单纯觉得不合适。 司徒征正色道:“郡主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呢?我现在算是客居在湘园,若是给银子郡主肯定不会要,所以算是白吃白住了,送郡主一个灯而已,算是聊表几分谢意,当然,这肯定是不够的,剩下的以后再说,可郡主若是连这个都不收,我怕是都不好意思继续住了。” 元倾城闻言,有些无奈好笑的道:“瞧你说的,你母亲是我堂姐,我好歹也是你姨母,你住在我这里是应该的,何况现在也不止你一个住在我这里,什么白吃白住?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如此,我就更不能收了,不然岂不是纵容你这个见外的毛病?” 司徒征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脚了,噎了一下,可他哪有这么容易就没辙?立刻心思一动,转而道:“那既然郡主说了自己是我的长辈,我孝敬长辈总没有问题吧?郡主若是不收,我会以为郡主对我这个……外甥有何不满呢?” 为了把东西送出去,他也是豁出去了,一向最不喜欢提及的辈分关系,他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元倾城:“……” 鬼扯! 这小子那么执着于送她个兔子灯做什么?颇有一种寻常男子送东西给心上人的那股劲儿,人家不收还不罢休了。 等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中正涌动着什么念头,只听司徒征又无奈道:“郡主,买都买了,也是花了银子的,你就拿着吧,不然我也不知道送给谁,总不能送给两个孩子玩吧?那估计没多久就被弄坏了。” 元倾城听言,看向那边还在挑选东西的俩孩子,默了默。 然后无奈笑笑,倒是没说什么,接过了司徒征手里的兔子灯。 将兔子灯提在手里,然后网上提了一些,元倾城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儿,才有些恍惚的怅然笑道:“好些年没拿过这些玩意儿了,这么一提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倒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她上次过乞巧,已经是十四岁那年的事儿了,那时候是和谢桓一起过的,京城的乞巧节比现在这里的还要热闹许多,她那会儿好动,就在街上窜来窜去的各种凑热闹,当时她手里也提着一个兔子灯,是谢桓送给她的,不是提着的,是可以放到水里祈愿的那种灯,后来她就拿来放水里了。 此后,她就再没有过过乞巧。 如今她都已经快二十三了,也快十年了呢。 司徒征不赞同的说:“郡主这话就怪了,郡主明明才二十出头,其实年纪也不算大,瞧着也很年轻,都不像年过二十的,怎么倒说得自己像个老太太似的?” 元倾城轻笑一声,幽幽道:“看着年轻有什么用?” 她这么一句话说来,说着她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元倾城也没有继续和她掰扯这些的心思,扭头看向身后,挑眉问:“你打算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站多久?” 悄咪咪在她后面站了有一会儿的唐玉儿就尴尬了,忙嘿嘿尬笑两声,走上前来解释道:“倾城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偷站在你后面的,是我过来看到你们在说话,总不能贸然打断吧?就只能在后面等着你们说完了。” 元倾城笑笑,并未在意,四下看看都么见叶景轩,便挑眉问:“景轩呢?你们不是一起走么?” 提起叶景轩,唐玉儿顿时不自在了,别别扭扭的下巴一抬,道:“他在后面呢。” 元倾城问:“你不是要和他一起走看着他?怎么这就把人丢后面了?” 唐玉儿顿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脸上更不自在了。 这不对劲的太明显了,元倾城当即询问:“怎么了?怎么一脸扭捏?出什么事了?你们闹别扭了?” 唐玉儿立刻否认:“才没有,我和他能闹什么别扭,就是不想和他一起走了而已。” 元倾城可不信,这几日因为叶景轩受伤,还是唐玉儿自己打伤的,这丫头可是对叶景轩上心的很,一直亲自照顾,据叶欢颜说,唐玉儿素来懒散,第一次这样,特别难得,而刚才她明明就很想跟俩孩子一起窜街玩闹,就因为要看着叶景轩,都忍着没动了,现在竟然把人丢后面了? 里面有猫腻。 而且,这小丫头还一脸扭捏,似乎是在羞恼,明显不对劲。 就在这时,叶景轩从唐玉儿后面走来,手里提着一个…… 兔子灯!? 第886章 心有灵犀? 元倾城和司徒征都看去,看到叶景轩提着兔子灯缓缓走来,再看看元倾城手里的提的那个,做的倒是差不多,俩人都挺无语,元倾城之后倒是无奈的笑了,司徒征就郁闷了。 难道俩人关系好,也能心有灵犀的买到同一个东西?看样子,也都还是送给心上人的。 呸呸呸,谁和这狗东西心有灵犀! 见他们看过去,唐玉儿也随着看去,见叶景轩提着一个兔子灯走来,又变得别扭了,扭过头来不堪叶景轩,手里还拿着刚才吃剩的奶酪,不过已经包起来了,她下意识的用力握着。 元倾城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唐玉儿的反应,觉得稀奇得很。 看来是闹别扭了,而且这别扭还有些不对味儿呢,也不知道叶景轩做了什么惹着这小姑娘了。 须臾,叶景轩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先是看了一眼唐玉儿,才对元倾城拱手见礼:“郡主。” 元倾城看着他目光温和的笑道:“刚刚说起你呢,怎么独自一人落在后面了?你可还有伤呢,还是不要一个人走,这人挤人的地方,万一被冲撞到刚好一些的伤就又加重了,岂非让自己遭罪?也让你姐姐心疼。” 叶景轩还没说什么,唐玉儿就闷声咕哝起来了:“倾城姐姐还不如直接说我不负责任把他丢在后面不管了呢,做什么要借着说他来拐弯抹角的说我?” 元倾城瞥了她一眼,无奈好笑道:“你倒是听出来了?怎么?我说错了?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后面还有理了?” 唐玉儿立刻有些懊恼道:“那还不是他……他自己找的!” 元倾城挑眉,正要说话,叶景轩忙道:“郡主别说她了,是我刚才惹着她了,她在生我的气呢,我也不算被她丢在后面,本来可以和她一起走来的,是我自认为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特意去给她买了个兔子灯赔罪。” 顿了顿。又淡笑道:“而且我的伤不算什么,都好的差不多了,便是碰到撞到其实也不会如何,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唐玉儿当即瞪眼,急吼吼的就拆穿叶景轩:“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说自己伤还没痊愈,需要我看顾,不然被冲撞到了又得加重伤势遭罪什么的,说的可怜兮兮的,怎么一到去倾城姐姐这里你就一副没事儿人一样,叶景轩,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直接这样说,叶景轩有些尴尬了,元倾城想笑又没笑,司徒征有些恨铁不成钢。 元倾城霎时就明白了叶景轩这小子的心思,见叶景轩尴尬,便立刻为他化解,对唐玉儿没好气的嗔了一眼道:“你这丫头,人家景轩是说来让我放心的,难道能和对你说的时候一样说自己不好?那岂不是也让我担心?没听过报喜不报忧这句话?” 唐玉儿愣了一下,还真信了,扭扭捏捏的看了一眼叶景轩,撇撇嘴哦了一声。 面上的懊恼却都没了,只是还有些别扭。 叶景轩递上手里的灯给她,说:“我刚才没想那么多,不过也是冒犯你了,这盏灯送给你,就当我赔罪,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唐玉儿看过去,倒是没接,而是看了一下便又看向元倾城手里提着的那个,眨了眨眼,憋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俩真不愧是好兄弟,买个灯送人都这样心有灵犀。” 叶景轩:“……” 司徒征:“……”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嫌弃俩字。 谁跟这狗东西心有灵犀?! 元倾城倒是也这样觉得,抿嘴笑了笑。 不过话是这么说,唐玉儿之后还是接了灯,明明是挺喜欢的,却装着勉勉强强的样子提着它。 这时,那边的孩子们也买好东西了,一伙人又继续往前去,这次是孩子们在前面继续窜来窜去的折腾,元倾城和唐玉儿走在中间,各提着一盏灯,后面,司徒征和叶景轩冰鉴缓缓跟着。 许是俩人都买了一样的东西送给心上人,走了好一会儿都默默无声,后来还是叶景轩开了口。 却是问:“郡主那盏灯是你送的?” 司徒征斜了一眼他:“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刚才唐玉儿不是都说了那是我送的?还问什么。” 叶景轩本来就是已经知道,只是心中有了猜测,便再次确认而已,闻言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旋即侧头看向司徒征,迟疑不定的的出声:“所以你是对郡主……” 话说一半留一半,叶景轩没问完,这种事情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各自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司徒征停下脚步,面色有些晦暗,却明显的是默认了叶景轩的话,目光晦涩的看着前方,透过偶尔穿梭其中的人影凝视着元倾城的背影。 叶景轩也停下,顺着说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抬手拍了一下司徒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阿征,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份心思原本是不该有的,你若真的坚持如此,你要走的路会很难。” 元倾城不仅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是司徒征名义上的姨母,两个人隔着一辈,元倾城还比司徒征大了三岁,这种感情是不容于常理的,说是违背伦常也不为过,何况,元倾城不会轻易答应,平王府那里也不会,还有明宣公主…… 便是真有那么一日,他们也要一辈子承受世人异样的指摘和目光,太难了。 司徒征很坦然的颔首道:“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动这样的心思,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年少孤寂时便入了心的人,那时候年纪小,尚且不懂这些,可却知道自己对她是与别人不同的,她逗他,他竟然也不反感,只是不喜欢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才总是装着一副不喜欢的样子,后来慢慢长大了就懂了。 明明很久没见过她了,却总是惦念她,由不得他克制和压抑。 所以,就这样吧,谁让他放不下呢? 叶景轩很是无语:“你知道你还这样?这是你能惦记的人么?” 第887章 不由自主,心之所向 司徒征没辩驳什么,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那原本不是他该惦记的人,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因为想要得偿所愿太难了,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呢? 心之所向罢了。 叶景轩想着想着愈发觉得不对劲,纳闷道:“不过话说回来,南城郡主已经在南陵五年了,都没回去过,据我所知你这几年也没南下过,而且你以前也一直在武陵,五年前才回京城,你一回去她就离京了,你怎么会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不该啊……” 司徒征自然不可能和叶景轩说自己这心是怎么动的,所以没给他解释什么,淡淡的瞟了一眼他,然后默默地抬腿往前走了。 叶景轩默默地看着他走,无奈摇了摇头,也就跟上去了,到底认识这么多年,叶景轩了解他的性子,显然是不想和他说,他也就不追问了,虽然很好奇。 俩人又走了几步后,司徒征停下。 扭头对叶景轩叮嘱:“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去,更别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叶景轩有些气结:“哎你这……你当我叶景轩是长舌妇?这种事情还到处讲,这你都特意叮嘱我就过分了,看不起谁呢。” 司徒征默了默,道:“总得提醒一下,免得你不长心,哪日就跟唐玉儿嚷嚷出来了。” 叶景轩嘴角一扯。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唐玉儿话还挺多,真的不能保证如果司徒征不提醒,会不会哪天一时脑热就跟唐玉儿抖搂了。 他咳了一声,然后道:“你这心思也不是真的见不得人,总有一日要让人知道的,做什么要这样小心藏着?难道你自知不该,所以羞于宣之于口?” 司徒征嫌弃他:“你难道不知道做任何事都要讲究时机的?还问这话?你蠢不蠢?” 叶景轩:“……” 特别想骂人,不对,特别想和司徒征打一架,打个天昏地暗,好好教训这个不会说话的狗东西! 求人保守秘密还这态度,孤独终老算了。 司徒征可不管叶景轩的内心戏,啐了一句后就懒得理他了,继续往前走去。 叶景轩在心里把司徒征爆揍了一顿后,心情勉强平衡了,也就跟上去了。 …… 到底南陵城很大,转了几条街了,叶欢颜和元决都没有遇上元倾城他们,也没遇上平王府的人,不过这样也好,二人世界不要太美好,她才不想遇到那群电灯泡。 眼瞅着差不多天黑了,叶欢颜便和元决一起回老翁那里拿泥人,彼时,她手里已经提着买来的一盏红色花灯灯笼,做得很漂亮的,是元决送她的,因为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色,他说这花灯衬她,就买给她了。 他似乎很喜欢她穿着红色的样子。 回到捏泥人的摊子那里是吗,已经差不多夜幕笼罩了,老翁正在收拾东西,眼瞅着就快要走,他们还好赶上了。 两个泥人做得很好,可以说是栩栩如生,老翁有心,竟然给他们都弄出了笑容来,老翁给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伸手拿了对方的来看,都满眼欢喜,然后,就互相默认这样拿着了,也没说哪个是谁的。 给出老翁致谢后,俩人就转身并排走着,叶欢颜边走边道:“这样拿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去买个盒子装着吧。” 这东西可宝贝着呢,万一拿着磕到碰到咋办? 元决颔首:“好,走吧。” 这会儿快天黑了,大家都去湖边围观和放灯了,所以这边人少了些,俩人慢悠悠的在街上溜达,很快找到了一家卖木具的店铺,里面有卖小盒子的。 这个时候店里没有多少客人,俩人进门后就有伙计迎上来,询问要买什么,之后就带他们去挑选盒子了。 俩人挑了一下后,买了两个一模一样,都画着鸳鸯图案的楠木盒子…… 等元决付了银子自走出店铺后,叶欢颜看着手里的盒子,其实挺嫌弃:“好土。” 然而,明明是一脸嫌弃的说着这话,却透着几分喜欢。 元决看了一下,却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说:“我觉得还好,上面的鸳鸯看起来挺配的。” 直男审美! 翻了个白眼后,叶欢颜郑重叮嘱道:“你要好好收着我的分身,不许弄丢,不许弄坏,按时拿出来擦一下,免得积灰。” 那可是按照她今日的模样和衣着捏出来的呢,都交还给他了,可不就是她的分身? 元决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自然的,不过不能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你也得好好收着,小心翼翼的保管,还得留着等我们以后……一起埋了的。” 叶欢颜:“……”想的可真长远。 元决笑着,心情特别好的样子,温声道:“来,现在就先都给我拿着吧,我们该去看灯会了。” 叶欢颜不给,反而皱眉道:“你手里还拿着你自己这个和那么大一包荇叶糕呢,哪里还拿得了那么多?万一拿不稳摔了怎么办?我自己的我拿着就好,也就一个木盒子一个灯笼,两只手刚刚好,碍不着什么事儿,你别老是当我手无缚鸡之力好不好?” 她现在还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这几年她跟着月影学了些身手,策马狂奔拉弓射箭也都不在话下了,拿着一点东西,其实也就小意思而已。 元决见她一脸坚持,就不强求了,便只拿着他那个盒子和一直抓在手中的那包荇叶糕,俩人继续慢悠悠的往城中湖所在的方向去。 等到城中附近,人就拥挤了起来,这边才是灯会的重中之重,偌大的一个湖泊周围张挂满了各色的灯,布置的很美,湖中还飘着很多船,有各家游湖赏灯的画舫,还有一些大型花灯船,做得很漂亮,飘在湖面上用来观赏的。 湖的周围一片街道也都是花灯遍布,各种卖花灯的店铺摊子几乎都聚在这些地方,所以挤满了人。 这人挤人的,想要穿过这些人群,可得费一番功夫。 第888章 故意的也没事。 元决本身是不喜欢扎人堆里的,平时都是拒人千里的那种,若是他自己,今日这样人挤人的地方是不会来的,但是毕竟是乞巧,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和叶欢颜一起出来。 之前逛了一个多时辰,虽然也是人挺多,可到底还不至于跟这样一样挤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可现在眼前这一片,是真的寸步难行了,元决不想去人挤人,也不舍得叶欢颜被人挤。 元决侧头对叶欢颜道:“我用轻功带你去前面吧。” 叶欢颜听言稍愣后,恍然笑道:“我正想说这么多人怎么过去呢,都忘了你还会轻功。” 她也不喜欢挤到这样几乎是摩肩接踵的人堆里,这样难免会和旁人有身体接触,她很排斥。 元决笑笑,把右手拿着的荇叶糕塞到左手臂弯中,然后才空出了手握住她的纤纤细腰,因为俩人还有些距离,他直接一把将她搂过来与他贴在一起,叶欢颜猝不及防的被他搂过来撞到他身上,惊了一下后忙抬头想瞪他,可他本身就侧头垂眸看着她,所以她一抬头,脸颊便蹭到了他的唇…… 俩人都愣着了,他一时没什么反应,倒是叶欢颜眼睛逐渐放大了,惊得差点手里的东西都掉了,忙把脑袋往后退开一些,微仰着头讷讷的看着他,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 她刚开口,还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就已经一脸诚实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叶欢颜抿了抿嘴。 元决很郑重的说:“真的,你要相信我。” 那双眼眸,充满了诚挚,让人不信他都觉得过意不去。 叶欢颜有点呆,眨眨眼看着他片刻后,便扭头不看他了,只是不太自在的哦了一声,然后就抿着嘴低着头了。 不过,依旧任由他这样紧紧搂着他,也没有丝毫不喜或者想要挣开的意思。 元决见状,虽然挺开心她没挣开和不喜,可也怕刚才不小心亲到她会让她不高兴,便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叶欢颜抬头看来,摇头说:“没有啊,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元决目光落在她刚刚被他亲到的脸颊上,抿嘴没说,不过意思明显。 叶欢颜不太自然的脸色又红了,像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闹个脸红,低下头去了。 元决见她这样,正想着要说什么,叶欢颜低声咕哝了起来:“这本来也没什么啊,就算……是故意的,也没事的……” 声音不大,何况还是这样喧闹的街头,连叶欢颜自己都听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可他听得一清二楚。 愣了一会儿后,低低的笑了,甚是愉悦。 叶欢颜抿着嘴想笑又不笑,见周围游人驻足了,便忙催他:“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腻歪了,都有人围观了。” 两个人本就引人注目,就站在街上这样搂在一起扭扭捏捏腻腻歪歪的,哪怕这边人不算多,前面那一段才是人山人海,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免把目光都放在他们身上。 不过说起来,倒不是他们腻歪才引来注目,今日这样的节日和场合,有情男女包括那些年轻小夫妻上街来,不少都挺腻歪的,毕竟这里民风比较开放,没那么讲究,不像京城那个礼法就是天的地方,夫妻在人前都得保持距离。 所以,还是长相和衣着打扮太吸引人注目了。 元决看了一眼周围,微笑着颔首道:“好。” 然后就带着她一跃而上,留下周围一群惊呆了的吃瓜群众。 就那么一下子,叶欢颜就被元决带上了三层高的屋顶。 叶欢颜不是第一次被带飞,所以也没觉得多新奇,上来后,元决也没停留,带着他顺着这一排街边的屋顶往前去了,不久后,就到了最后一个屋顶,前面就是城中湖了,包括湖面和湖边在内的一大片地方都落入他们眼中,美不胜收。 此时的湖边,确实是布置的极美,五光十色的各样灯笼围着偌大的湖边悬挂了一大圈,照亮了湖里湖外,水里的倒影更是一绝,湖面上飘着的画舫和花灯船也是张灯结彩的十分耀眼夺目。 那么大一圈的湖边都是人,有聚在湖边看灯的,也有蹲在湖边放灯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涌上来,嘈杂又热闹。 元决放开了她让她站稳,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在脚下的瓦片上,又把她手里的也拿过来放下,之后一手握着她的手臂算是扶着她怕她站不稳,才看着下面说:“下面人太多了,就不下去了,先在这里看一会儿吧。” 叶欢颜点点头,看着下面笑道:“也好,在这里看也不错,可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呢,旁人可没有这样的好位置和视觉角度,只可惜我还想放花灯许个愿呢,眼下怕是不行了。” 元决想了想,询问道:“你想放灯的话,一会儿人少一些了我们再下去?” 叶欢颜摇摇头:“算了,这么多人呢,怕是想等他们散去得好久,我可不想一直在这里等着,而且,我不想放河灯,我想放孔明灯。” 说起孔明灯,两个人立刻看向对方愣住了。 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年。 那年她生辰,他给她精心准备了那一场灯火盛宴,满天都是孔明灯,那一片灯海,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画面,终此一生,她都无法忘掉,那副美景至今想来,仍然清晰得如同昨日。 在那之前,她对孔明灯无感,自那以后,这东西于她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这几年每每看到有人放孔明灯,她都最想他,最是怀念那一日。 而这一场灯火盛宴,不光她记得,他也记得。 元决浅笑道:“正好,我们一起放,就像当年……”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不知为何没有往下说了,而且透过下面照上来的彩光仔细看着,他面色极其晦涩,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叶欢颜忙问:“怎么了?” 元决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当年共同放灯祈愿,可似乎你我所愿都没能成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889章 是否怨怪,不该提她 当年他们的祈愿? 她愣了一下后,立刻想到了是什么,毕竟当年的那一夜,她记得清楚,丝毫都没有忘记。 他愿她永绥无忧。 她愿他心想事成,康健永寿,子孙满堂。 叶欢颜心思微动,扭头挑眉问:“谁说都没能成真的?” 元决平视着她问:“难道不是么?” 他愿她永绥无忧,便是永远安好没有忧愁,可是这几年,这几个字和她怕是都不沾边,他虽然还不清楚她这几年都发生过什么,可他知道她过得很不好,六年过去了,她回到那个本属于她的家国,却得来了满心的沧桑,没有永绥,亦没有无忧。 而她所愿,亦是如此,他没有心想事成,没有子孙满堂,至于康健永寿,想起这几年发生过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怕是也算不上。 叶欢颜立刻反驳:“不是,好歹有一个成真了。” 子孙满堂这个勉强算是成真了吧,俩孩子了呢,所说严谨一些扯到孙子,那不是还没到时候么,等孩子大了,孙子自然就有了。 元决不解:“哪个?” 叶欢颜可不敢现在和他说实话,眼珠子一转,她扬起下巴问他:“你难道没有心想事成?你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是我吧,那我不是现在就在你面前了,也……这难道不是成真了?” 元决想了想,似乎算是,又不是。 这是当年祈愿的啊,那自然时间便是祈愿之后开始作数,他们是在那之后第二年分开的,他失去她整整六年,可他所想是她一直都在他身边陪他终老,便是现在她在她身边了,也只能算是心想事成了一半吧。 那分开的六年,终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伤痛。 见他垂眸没接话,似乎还神色黯然隐有伤痛,叶欢颜目光怔了怔,面上笑意也顿时敛去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抿嘴低声问:“元决,你是不是其实心里在怪我当年离开你?” 元决被她这么一问,先是愣住了。 见她那样直视着他,问的也认真,似乎还有些紧张小心,元决忙心下一紧,忙否认:“没有。” 叶欢颜眨了眨眼,紧抿着嘴看他。 元决怕她误会,急忙解释:“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担心你会否还在怪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又怎么舍得呢?”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并非不信他说的,只是对于这件事,想起来她心里都难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元决又苦笑道:“何况,我也知道你当年离开我的原因不只是源于小葵那件事,虽然你没说,可我也知道有别的原因,所以,要说怪,也是怪我自己当时没办法留住你,才让你委屈自己离我而去,无论如何怎么都怪不到你身上。” 还有一点他没说,不管是她如何坚持要走,归根结底,也是他放手让她走,她才走得了,而当时他放手,一则是为了她,二则是为了大胤,所以,他又有什么脸面个资格责怪她离去呢? 他只恨自己,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妥协了,可她回到那个地方,却没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好好地,若是知道会这样,他当年便是怎么都不会放手。 叶欢颜心里压抑,挣扎了一会儿才扯唇勉强的微微笑着,对他轻声道:“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都过去了,你不怪我,也不要怪自己,好不好?” 她不该问的,可她是怕他会怪她,尤其是刚才看到他那样黯然伤怀的样子,就怕他放不下这些伤痛。 元决点了点头,可接着却定定的看着她,有些忐忑小心的问:“那你呢?你……还怨我么?” 叶欢颜有些不解:“怨什么?” 元决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问了出来:“小葵的事情,我当年没有为了你处置瑛姑姑,你还怨我么?” 叶欢颜没回答,好一会儿都没回答,也没看着他,面色挺伤的。 小葵的死,她其实到现在想起来都很难过。 说不怨他,她自己都不信,可她却也不知道能怎么怨他,因为其实她是可以理解他的,其实当年如果他真的怎么都不肯交出何琇瑛,她又没有被姬珩逼到那个不得不离开他的地步,这件事又该如何收场,她其实也无法笃定。 她真的能因此离开他么?这个答案,她自己都给不出来,因为这些年对他的执着,让她深刻的明白了这个人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她此生的不可失去。 而小葵,于她也特别重要,可以说是重若性命,或许若是如此,她离不开他,折磨的也只有自己罢了,一生都不会让自己好过。 可如今,她除了把小葵放在心中永远怀念,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因为没有办法彻底给小葵报仇,她内心的这道伤,永远也好不了了。 元决见她这个反应,心一点点的沉了:“颜颜……”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声音淡了些,也夹着几分哑涩:“你不该问我这个,也不该跟我提她的。” 这个她是小葵还是何琇瑛,她没说明白,或许都有吧。 元决整个人都僵着,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却这个时候退开了些,把被他紧握着的手臂撤离,没看他,侧头过去闭了闭眼,似乎压抑着什么,片刻后才对他淡淡的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也不想再看灯了,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带我下去吧。” 元决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欢颜见他不动,也没催他,而是弯腰下去拿脚边的东西,可她一个人拿不完,他看到她一股脑的想把东西都拿了却拿不了,只能先压下心头的那一团乱,忙弯腰下去接过来他的那两个。 等都拿好了,她看着他,意思和明显,让他带她下去。 元决只能带着她原路离开这里,顺着街边屋顶回去,在下面街道人少些的地方就带她下去了。 到了地上后,脚一着地,她便缓缓从他的臂弯中退开了。 也没看他,只是跟他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朝人迹渐少的另一端街头走去。 元决心愈发下沉,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发现她走得远了些,忙追上去跟在她后面。 第890章 何琇瑛死了 没有回去取马,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逐渐静谧无人的街道上,走得很慢,她在前面,他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一直在看着她的背影,可她仿佛都感觉不到他在后面一样,没回头看过,手里始终拿着一个盒子和一个花灯。 还好因为今日灯会,整个南陵城每条街道巷子都布置了灯笼,虽然不多,可足够照明,所以哪怕离开了闹市,还是可以看得清路。 看似走的漫无边际,可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时辰,俩人就到了湘园门口了。 因为大家都出去了没回来,湘园大门还是开着的,门口守着护卫,见他们回来急忙行礼,可叶欢颜也都没理,似乎都感觉不到,径直缓缓走进去了。 元决也默默地跟在后面,在他们进去了,两个护卫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两个人和出去时不大一样,有些怪。 进了湘园,叶欢颜循着熟悉的路往住的院子去,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到了,她却在岔路那里停下了,微微转身看着他。 元决顿了顿后,才走上前去。 俩人面对面站着,却互相都没有开口,他几度张嘴想说话,可都怕说错什么让她更不开心。 闷了半晌,他才很自责的低声道:“对不起。” 叶欢颜目光怔忪的看着他,虽然路边有灯笼照明,可还是有些昏暗,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眸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元决抿了抿嘴,愈发的自责:“我不该提起她们让你难过。” 叶欢颜收回目光垂下眼眸,不带什么情绪的低声说:“你不用致歉,我也并不是真的怪你,原本只是我自己放不下,忍不住难过而已,不过也没什么,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顿了顿,对他轻声道:“你也回去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要走。 就在她抬步要走的时候,元决忽然道:“瑛姑姑死了。” 叶欢颜脚步微顿,愣在那里不动。 元决见她停下了,抿唇迟疑了一下,又低声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其实瑛姑姑已经死了,就在六年前,你离开后不久。” 叶欢颜这时转身过来了,影影绰绰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也感觉不到她到底是何心境,只听她低声问:“怎么死的?” 元决实话道:“是自绝。” 叶欢颜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元决有些缓缓道:“我原本把她送去了一个地方幽禁,派了人看顾她,只是她受不了这样不见天日不得自在的日子,自杀了。” 叶欢颜似乎笑了一下,却并非高兴或者难过,只是讽刺的笑。 她一笑过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为何没说,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看着他道:“我知道了。” 平静的说完,她便又转身继续往那边的院子走去了。 元决想叫住她,却不知道叫住她又能如何, 只能看着他步步走远,然后消失在那处院门前面的拐角处。 元决看着那个方向站了许久都没走。 夜色之下,那样寂寥,那样落寞。 回到房中后,叶欢颜走到桌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顺着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静默许久后,叫来了门口随侍的婢女,虽然她的生活起居是灵儿和月影在管,可住在这里,元倾城也派了几个婢女打扫和听候吩咐,只是没她的召唤都在外面不进来。 “姑娘有何吩咐?” 因为不知道叶欢颜的身份,便是知道了也不敢乱叫,在元倾城的示意下,湘园的人都叫叶欢颜姑娘,连姓氏都没有。 叶欢颜轻声吩咐:“给我准备水,我想沐浴。” 婢女应声便退下了,过了一会儿,几个婢女便弄来了热水,刚才那个婢女来叫她去洗浴间沐浴,不过手里还拿了一包东西,正是那包荇叶糕。 “姑娘,这是刚才在外面,隔壁那位元公子让奴婢拿给姑娘的。” 元决在南陵也是没公开身份的,毕竟是来处理乱局,时机没到不宜公开身份,非知情者,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当今太子,便都叫元公子。 叶欢颜看了一眼,便伸手,婢女忙递到她手上。 叶欢颜也没打开,就看了一眼便放在桌上了,留着姬无忧和唐玉儿回来吃。 之后,她站起来走出去,去了隔壁洗浴间沐浴。 她心里很乱,需要让自己内心沉静,也只有泡一下水了。 到了洗浴间,叶欢颜让她们给她宽去了外衣又解了头发后,便让她们退下了,没让人伺候沐浴,这些人在这里伺候了这么些天,也都知道她不喜欢人服侍沐浴,连她身边那两个近身侍女都一样,听令便退下了。 叶欢颜这才褪去身上剩下的衣服进了浴桶,进去后,缓缓滑下身子,然后把整个人都要浸泡淹没在水里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从水里出来,头发全都湿了,那些沐浴的花瓣好些都贴着她的头上和肩上,她恍若未觉,抬手抹了一下脸弄去了那些水后,便用后脑勺靠着浴桶边,微微仰着头看着上面飘着雾气的屋顶,两眼恍惚。 元倾城一伙人快子时才回来。 此时,叶欢颜已经沐浴好了,正坐在窗台下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被姬无忧跑进来的脚步声和叫声扯回了思绪。 “姑姑,姑姑!” 叶欢颜看去,见姬无忧兴冲冲的跑进来,而灵儿还在后面叫她慢点跑。 姬无忧一下子就跑到叶欢颜跟前了,仰头问她:“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去找我们呢,等了一个晚上都没去。” 叶欢颜摸了一下姬无忧的脸颊,还没说话呢,灵儿就惊呼出声了。 她忙上前看着叶欢颜还湿着的头发急忙道:“呀,姑娘你怎么洗头发了,还这么任由头发湿着,这样可不行啊,不及时弄干,若是着凉病了可怎么好?”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 “没事儿,现在天热,我还不至于这么娇弱,头发湿一会儿就能病了,现在弄干就是。” 第891章 你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灵儿却一脸不赞同的瞪她,上前来拿着她还湿着的头发一边看着一边板着脸碎碎念:“那你也不能这样整啊,我和姐姐都不在,你好好地洗什么头发啊,洗了就算了,外面不是都有婢女么,也不叫人给你弄干,你不怕生病也就算了,这样披着就不觉得难受?而且怕是也洗不干净吧。” 满满的嫌弃和质疑。 叶欢颜头发特别浓密,还很长,都长到腰下了,洗头发可麻烦了,要用好多东西洗,有助于保养头发,叶欢颜自己是没法弄的,以前都是她给洗,然后月影帮着弄干,叶欢颜自己可洗不了,估计也不会让外面的人帮她洗,可想而知肯定洗不好。 叶欢颜被她念着,也是无奈了,实话道:“确实洗不干净,我就是洗澡的时候心里烦闷,把自己浸在水里所以弄湿了而已,你让月影帮我烘干吧,明日再洗一次就好了。” 听言,灵儿定定的看着叶欢颜片刻,眸中涌动着别样情绪,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出去找月影了。 因为姬无忧买了不少东西,月影和唐玉儿都在后面拿东西没回到。 她出去后,叶欢颜才拉着姬无忧上前在自己腿边,一边给姬无忧擦额间沁出的丝丝汗水一边无奈道:“不是跟你说了走路要好好走,不许跑,你就是不听,又跑出一身汗,而且还是晚上看不清路的时候,就更是要注意才行,若是摔了怎么好?” 姬无忧吐了吐舌头,笑的娇憨,抬手挠着脑袋说:“人家就是急着找姑姑嘛,就忘了,无忧下次一定记得姑姑的叮嘱。” 叶欢颜笑笑,也不训她了,轻声问她:“无忧今夜玩的开心么?” 姬无忧说:“开心,可开心了呢。” 叶欢颜浅浅笑着,挺温柔的,揉了揉姬无忧的额间轻声道:“开心就好,对了,姑姑给你买了些糕点,就那边桌上那个纸包着的,是你没吃过的,姑姑吃着觉得还不错,你去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姑姑下次亲手给你做。” 姬无忧听言眼睛都亮了,虽然她不饿,可吃货本质,马上就转身看过去,见那边桌上的一包东西,忙屁颠儿的过去,不过没在那里吃,而是拿过来叶欢颜面前才打开。 一打开,小丫头立刻道:“哇,好香啊。” 叶欢颜笑笑,把一整包荇叶糕拿起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让姬无忧坐在小桌边吃。 姬无忧吃了一口后,叶欢颜问她:“好吃么?” 姬无忧点点头,笑眯眯的道:“嗯嗯,好吃,无忧很喜欢。” 叶欢颜含笑道:“那等以后姑姑学着做给你吃。” 姬无忧忙不迭的点头,十分乐意。 叶欢颜见她又急忙继续吃,叮嘱道:“吃慢点,别噎着。” 说完便站起来走过去那边的桌上把水端过来放在小桌上,给她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这时,月影来了,放下了东西就过来给叶欢颜弄干头发了。 随后灵儿和唐玉儿也进来,一进来,唐玉儿放下了东西就跑去和姬无忧一起吃东西了,俩吃货扎堆吃的不亦乐乎。 眼瞅着已经很晚了,见灵儿在那边整理她们买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叶欢颜对灵儿道:“灵儿,你别忙这些了,去给无忧准备洗澡水,一会儿就给她洗澡好早些睡觉。” 这孩子平时亥时之前都会睡了的,如今都子时了,已经是半夜了,别看她现在还精神,那不过是刚回来还有些兴奋,毕竟是有生物钟的人,等一下就撑不住了,可不能让她这样睡,玩了一身汗了。 灵儿放下手头的事儿,应声去忙了。 过了一会儿,灵儿就回来带姬无忧去洗澡了,没了人一起吃,而且应该也是吃饱了,唐玉儿就不再吃了,从买来的那一堆东西翻了一下,拿了一份纸包着的东西凑到叶欢颜面前。 献宝似的递给叶欢颜,笑眯眯道:“表姐,这是我和小无忧特意给你带的,你也尝尝看。” 叶欢颜挑眉,挺意外的:“你们俩护食的劲儿,竟然也知道给我带吃的?少见啊。” 唐玉儿立刻一脸很有原则的样子正色道:“表姐说的什么话,我们再护食儿也是对外,表姐是谁啊,那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都得靠你养活呢,对谁小气也不能对表姐小气呀。” 叶欢颜倒是没对此有什么质疑,因为这倒也是真的。 既然俩丫头给她带了,她自然得吃,所以接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种黄色的软糕,挺有弹性的,叶欢颜也没问是什么,拿了一块就吃了。 甘甜甘甜的,就像马蹄糕似的那种嚼劲儿,不过味道却是清甜的梨味,甜而不腻,挺不错的。 她也不说多喜欢,就觉得挺合适她口味,所以便慢条斯理的吃着,吃了一块厚正要拿第二块,才注意到唐玉儿一直杵在跟前,抬头一看,就见这丫头瞅着她满眼琢磨,挺意味深长的。 叶欢颜皱了皱眉,道:“想说什么就说,不说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杵着碍眼。” 唐玉儿立刻挪了一下脚,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托着下巴一脸八卦的问:“表姐,你今晚不是跟胤国太子出去了嘛?都玩什么了啊?有没有一起放灯?” 叶欢颜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微摇头道:“没有。” 唐玉儿兴致勃勃:“那都玩什么了?” 叶欢颜兴致却不高,低声道:“没玩什么,就随便走走,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明显就是没说实话,唐玉儿鼓了鼓腮,有些不满的瞅着她。 叶欢颜耐着性子解释:“真的没玩什么,你瞧我和他像是会凑热闹的人么?” 唐玉儿一想,似乎也是,叶欢颜喜静,性子也十分沉静的,元决她虽然了解的不多,可也似乎是这样的性子,不爱凑热闹是肯定的。 话说回来,俩人都是这种性子,这样无趣,到底是怎么两情相悦的?好似还爱的死去活来一样,明知道不该在一起还将错就错,眼瞅着就要破镜重圆了。 第892章 放不下的痛 见唐玉儿一脸纠结,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叶欢颜也不问这些,倒是问了别的:“我都还没问呢,你们呢?都玩什么了?可有好好听倾城的话?没闯祸吧?” 唐玉儿立刻道:“我们今晚很乖的,很听倾城姐姐的话,没闯祸闹事儿,逛了一下街买了东西就去上画舫了,一直在画舫上玩,游湖看灯活着看杂耍什么的呗,哦,还放了灯。” 叶欢颜低头笑笑:“也是难得了。” 唐玉儿囧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撇撇嘴。 叶欢颜叮嘱道:“不早了,你也快去让人备水给你沐浴吧,然后快些休息,别再耽搁了。” 唐玉儿听话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月影给叶欢颜弄干了头发,正在拿梳子梳理。 一边动作轻缓的梳头发,月影低声道:“主子,有件事属下觉得该跟您说一声。” 叶欢颜侧头:“什么?” 月影低声说:“属下观察了一下,世子他……似乎对玉儿动了心思。” 叶欢颜听言,有些吃惊,可也不算多吃惊,因为转念一想,唐玉儿这几日都在照看叶景轩,叶景轩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动心也是不奇怪。 可这事儿若是真的,就有些麻烦了。 叶欢颜忙问:“玉儿呢?可看出她是否有这个倾向?” 月影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敢确定了,她毕竟没心没肺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时日照看世子,定然是待世子较之旁人要好些,也多了许多耐心,所以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就是世子性格如此,属下觉得他待玉儿颇为不同才有此猜测的,其实也不敢完全确定,就是觉得不对劲,便和主子说一声。” 叶欢颜点点头,沉吟道:“我寻个时间探一下他们的心思吧。” 若真是如此,就得想办法了,她倒也不是反对这些,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反对什么,也不会有这个心思,但是如果俩人有心,想要在一起,唐家那边兴许会有些麻烦。 不过还好,再麻烦都不及她的,毕竟叶景轩是叶家的人,源于慕容家的关系,唐家对叶家还是颇有好感的。 月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给叶欢颜弄头发,很快梳好了,还寻来了簪子给叶欢颜简单挽起了前面的头发,叶欢颜整个人都清爽舒服了。 弄好了头发,叶欢颜就让她下去忙自己的了。 等她离开,叶欢一转身朝向桌子,将桌上的木盒挪过来打开,看着里面的泥人,目光微凝。 过了不久,姬无忧洗了澡回来,小丫头已经很困了,所以也没精力叨叨什么就睡觉了,叶欢颜却了无睡意。 灵儿去洗了澡再进来,就见叶欢颜坐在凉榻那里低着头发呆,屋内烛火灭了一些没之前那么亮了,却还是明显看到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 走近后才看清是个泥人,依稀看得出是按照元决的样子做的。 叶欢颜本来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直到灵儿走到她跟前,叶欢颜才回神,见是她,恍惚一下才笑道:“不是让你洗了澡就回去休息么?怎么又来了?” 灵儿莞尔:“知道姑娘有心事,定然是睡不着的,我也不放心就这么去睡了,所以进来看看,陪姑娘说说话。” 说完,转身去有点亮了几个烛台,屋里亮了不少。 之后,她才走过来,在叶欢颜的示意下坐在一旁。 坐下后,便轻声问道:“姑娘今夜为何心情不好?和殿下一起出去过乞巧节不开心么?还是发生什么了吗?” 明明下午的时候,叶欢颜还是心情特别好的。 叶欢颜的头发是把自己泡在水里才弄湿的,而她这样做,无外乎是心里很乱很烦躁,需要这样让自己的内心沉静下来,以前她也这样做过。 灵儿对她的一切都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叶欢颜便说道:“就是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分寸,说起了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也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并没没发生什么。” 灵儿挑眉,一脸寻思的看着她。 片刻后,不确定的问:“是关于小葵的事么?” 叶欢颜抬眸看向她,挺意外的:“你怎么知道?” 灵儿扯了扯嘴角,道:“能让姑娘不开心且可以和殿下现在就提及的事情不多,若是别的,想着也影响不了姑娘的心境了,尤其是姑娘今日的心情这样好,哪里是那些事儿轻易可以影响的?唯有小葵的事情,始终是姑娘和殿下之间的一个结。” 叶欢颜哑然一笑:“你倒是真的很了解我。” 灵儿笑笑,不置可否,这几年,她是叶欢颜最亲近的人,自然了解的透彻。 叶欢颜想了想,看着灵儿道:“他说何琇瑛死了。” 灵儿愣着,挺吃惊的。 叶欢颜情绪低落恍惚的道:“原本他提及小葵,我只是难受,这么些年,我始终是放不下她的死,有时候就都不敢去想她和提起她,所以这是避免不了的,后来他又和我说,何琇瑛死了,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是自杀的,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等心境面对这件事了。” 灵儿其实心境也挺复杂的,可还是对叶欢颜语重心长的道:“姑娘,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原本你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也不过是觉得小葵是因你而死,而你却没法为她报仇,可如今既然凶手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到底也是死了,也算是报仇了,您这就放下吧,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小葵也不会愿意你这样的。” 间接和直接害死小葵的三个人,皇帝现在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姬珩也是因为小葵的死在当年被叶欢颜刺了一刀,如今何琇瑛也死了,这些人该有的下场也都有了,这件事也是该过去了。 叶欢颜听言,也只是淡淡笑着,挺苦涩的。 不管是否报了仇,其实都没办法消解她内心的愧疚,小葵终究是因她而死,如果不是她的态度惹得姬珩做了那些事儿,小葵就不会死,她怎么都忘不了当年小葵在她面前痛苦死去的样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成了一具尸体…… 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一样的。 第893章 奶凶奶凶的很可爱 等叶欢颜睡了,灵儿才灭了一些烛火离开,刚走出外面要回房休息,却见月应在廊下等着。 灵儿走了过去,问:“姐姐,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 月影先是问:“主子睡了?” “嗯,刚睡下。” 月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院门那边,低声道:“殿下在外面。” 灵儿听言挑了挑眉。 月影又道:“已经在那里许久了。” 她晚上临睡前都会在周围巡视一番,倒不是怕湘园不安全,是习惯罢了,有时候半夜睡醒了还会起来四下看看,这不,刚才巡视的时候,就发现了元决在外面,而且站了许久。 如此,自然不能当做不知道,可又不知道这两口子又怎么了,所以也没进去禀报叶欢颜,等着灵儿出来再说。 灵儿看向院门的方向思索片刻,才微微叹了一下,对月影道:“你去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弄了一个灯笼照明,往院门走去,这个时候一般没人走动,所以外面的灯火都熄了。 开了门出去后,并未看到元决,灵儿却没就这么回去,拿着灯笼走了出去,顺着小径走了一段,就看看到那边的湖边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一个人影。 今日初七,已经有些月光了。 灵儿走了过去。 还没上前,元决就察觉有人靠近看过来了,他其实以为是叶欢颜,结果一看,是灵儿。 “你怎么出来了?她呢?” 灵儿福了福身后,闻言淡笑问:“殿下是在等姑娘出来?” 元决沉默。 其实不是。 他没想等她出来,只是她今夜这样,他不放心,就出来待着梳理一下心绪,忍不住去她院门前站了一会儿,也不是等她,只是担心。 他问:“她如何了?” 灵儿垂眸轻声道:“姑娘已经睡了,殿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元决听言没动,也沉默着,看不清他是何神色,可灵儿却大概知道他还是心中不安。 灵儿道:“殿下其实不用担心,姑娘她只是放不下小葵的事情,这些年也很多次是这样了,她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好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说句殿下或许不太愿意听的话,何琇瑛死了,姑娘对这件事的心结少了一半,所以恢复的也会更好些,明日就好了。” 元决静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灵儿很认真的道:“那殿下快回去休息吧,不然奴婢明早一定会告诉姑娘殿下半夜不睡站在外面的事儿,到时候姑娘心里又不好受了,殿下想让姑娘不好受么?” 元决默了默,然后看着她道:“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回去休息。” 灵儿颔首,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多远,再回头看时,元决已经不在树下,而是看到一抹暗影缓缓往那边的院门移动。 灵儿这才放心回去休息。 第二日,叶欢颜确实是恢复过来了。 元决不放心,一早起来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过来看看,所以就过来了,叶欢颜这会儿刚梳洗更衣完毕,听闻元决来了,就在院子里,她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门外,就看到元决正在和院子里跟着唐玉儿蹲马步活动筋骨的姬无忧说话。 也不知道说什么,似乎姬无忧还挺开心,小脸上挂着笑,因此连马步都站得不伦不类,只是叶欢颜一出来,俩人就停下不说了,姬无忧立刻蹲好,元决很快走了过来。 他一走到跟前,叶欢颜抿了抿嘴,有些别扭的问:“你一大早的过来做什么?” 元决实话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说着,便细细的打量着她。 叶欢颜手往后藏了一下,似乎被他这样看着挺不自在的,可还是任他看着,抿嘴低声说:“我挺好的,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睡一觉就好了。” 元决打量了她后,点了点头,淡淡笑着:“看着确实挺好,那我就放心了。” 叶欢颜抿嘴没搭话,目光移向元决身后,本来有些扭捏的面色顿时绷紧了. 立刻一步上前,冲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出声训道:“你们两个不好好扎马步,鬼鬼祟祟的侧着耳朵偷听什么?尤其是你姬无忧,姿势不符合,下盘脚力不稳,给我蹲好了!” 刚刚还侧耳偷听的唐玉儿和姬无忧被她这么一啐,立刻老实了。 元决却忍不住笑了。 叶欢颜恻头绷着脸问:“笑什么?我很好笑?” 元决含笑轻声道:“不是,是觉得你可爱,所以笑了。” 叶欢颜皱眉,一脸狐疑:“可爱?” 她现在可爱么?拉倒吧,她明明很严厉很凶,爱情滤镜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是有依据的。 元决抿嘴笑着,颔首道:“嗯,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你以前说的,奶凶奶凶的,很可爱。” 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叶欢颜囧。 没想到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和奶凶这俩字对上了。 好吧,也不怪他,似乎在好些男人眼里,自家媳妇儿生气的时候,凶巴巴的挺可爱,颇有一种受虐体质,眼下这位仁兄大致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她扶了扶额,摆摆手道:“你不是担心我所以过来看看我的么?现在也看到了,我挺好的,你没事儿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元决道:“我现在没什么事。” “额,所以?” 元决寻思着道:“差不多用早膳了吧?我和你们一起去,这才是我接下来该干的事儿。” 叶欢颜没话说了。 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那边的姬无忧身上:“姬无忧,你给我站稳一点。” 本来有些不稳的姬无忧立刻又稳住了。 元决看过去,见状挺无奈的,对叶欢颜劝道:“无忧还小,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也别对她太严厉,她现在蹲马步站不稳也是正常的,慢慢来。” 叶欢颜皱眉瞅着他,目光挺怪的。 元决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往后仰了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第894章 无理取闹 叶欢颜抿嘴笑着,似乎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可是却没说出来,只是敛了一下表情,摇了摇头:“没什么。” 元决不信,道:“可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叶欢颜立刻不高兴了,扬了扬下巴绷着脸问道:“我觉得你好看,所以看着你不行?非得有个什么事儿?没事儿我还不能看你了?” 元决呆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摇头道:“没有,你想看就看,怎么看都可以。” 叶欢颜撇撇嘴没好气道:“那你还问个鬼!看你一眼都问,以后都不敢看你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元决听言忙伸手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一下,很乖觉的道:“别啊,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我就在这里,你想看我就看,怎么看都行,若不然,你也可以摸一摸,我都不介意的。” 然后把脸凑过去一些,一副任由她看任她摸的样子。 叶欢颜伸出受用食指戳着他的脸推开了些,一脸嫌弃:“你走远点,谁稀罕摸你,肉紧梆梆的,皮肤还粗糙的要死,我还不如摸我自己的,多滑嫩啊,或者摸姬无忧的,不仅滑嫩,还有奶膘可以捏,你就算了,硌得慌。” 元决挺郁闷的,他竟然被如此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都三十了,这几年下来,皮肤确实是糙了许多,不比当年了。 挺忧伤。 等等,她嫌他皮肤粗糙,不会其实是嫌他老吧? 仔细想想,她现在才二十二,他都三十了,虽然都是差这么多岁,可当年不觉得自己比她老多少,如今却觉得老好多,那可是整整八岁啊,如今他不再是当年的二十多岁,而是而立之年了,她却只是二十出头,花开正茂的年岁。 分开六年,真的感觉半辈子都过去了,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倒是光眷顾他了。 想到这里,元决就忍不住紧张兮兮的问了:“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叶欢颜啊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元决重复:“你说我皮肤粗糙,是不是嫌我年纪大了?” 叶欢颜:“……” 见她不回答,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些无语,元决更郁闷了,有些沮丧的垂头丧气,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特别棘手的事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挺茫然无助的,那可怜劲儿,绝了。 这么一看,叶欢颜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渣女勾当,让这厮整出这幅样子。 叶欢颜真的忍不了了,劈头盖脸就问:“你是不是有毒啊?” 元决懵:“什么?” 叶欢颜挺恼火的,对着他就是一顿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一个女人还爱胡思乱想,我就随口一句你皮肤糙,你愣是内心戏挺足,扯到我嫌你老了,我又不是脑子迟钝了,都是差这么多岁,哦,我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不嫌弃你,倒搁现在才嫌弃你?我吃饱了撑的?” 元决被怼的呆愣呆愣的,先是沉默着不吭声,挺尴尬的。 好吧,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才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这是患得患失,所以比较容易想得多,这不也是太在意你了么?” 叶欢颜听言,立刻绷着脸问:“所以你又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我离开你几年,让你染上了患得患失的毛病了?你这是在内涵我?” 元决:“……” 天哪! “我……” 叶欢颜当即抓住把柄一样不依不饶了:“好啊你,昨晚还说不怪我,现在不打自招了吧?你个心口不一的,我就知道你昨晚其实就是在哄我敷衍我!呵,男人!” 元决:“!!!” 天大的冤枉! 他着急忙慌的解释:“不是,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没有,我对你患得患失,那也不是因为这几年啊,我以前就是这样,你忘了?自从咱们南下闽南那一趟,我就对你患得患失的了啊,这跟你后面离开没关系,我真的没怪你,也不是哄你敷衍你。” 叶欢颜挑眉。 元决就差当场发誓了,很诚恳的道:“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欢颜抿了抿嘴,忍着不笑,可丝丝笑容还是从嘴角和眉眼间露出来了,掩不住的愉悦。 元决眨了眨眼,呆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她又在逗他! 他当即泄了口气,很无奈的道:“你又在吓我。” 叶欢颜哼了一声:“那还不是你,刚刚还揪着年纪的事儿为难我,我不为难你一下怎么让你知道自己刚才多无理取闹。” 元决被她这么一说,一想便觉得还真的异曲同工,顿时哑口无言了,她还真的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好了。 不过虽然无语又无奈,眉眼间却突然染上了笑意,嘴角也抿着笑意,很温柔惬意的看着她,仿佛乐在其中。 她跟他这样闹着玩的样子,他很喜欢,被她逗着玩 也甘之如饴。 以她的性子,也就逗逗他,旁人她都不乐意理会呢,别说这样闹着玩了。 和他闹了一下,叶欢颜心情还不错,也不忘他先前的话,便对那边又在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并且笑的一脸鸡贼的唐玉儿和姬无忧说:“好了,可以了,你们不用继续蹲了,回房准备一下,差不多该去前面用早膳了。” 俩丫头立刻站起来,不过其实是不想走的,想继续看叶欢颜和元决打情骂俏,刚才看的可来劲了,但是被叶欢颜瞪了一眼后,唐玉儿识相的拖着姬无忧快步走了。 其实唐玉儿会武功,扎马步只是闲着没事儿陪姬无忧的,所以毫不影响,一下子的功夫,俩人就窜回房里了。 叶欢颜目送俩丫头进了里面,耳边又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叶欢颜扭头看去,便看到他面含笑意,挑眉问:“你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元决微微笑着,实话道:“想起你一贯对无忧的教养方式,觉得挺有趣,突然想到若是以后我们也有孩子,你会不会也这样教养我们的孩子。” 听他这么一说,叶欢颜愣住了。 第895章 询问景轩,要想清楚 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没看他,收回目光垂着眼眸轻声道:“都是一样的。” 元决听着这句话,也不过是以为她说的是在她看来,他们以后的孩子和姬无忧没有区别,都是一样教养,并没想太多,而且这句话面上意思也是这样。 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姬无忧便是姬珩的女儿,也是叶欢颜亲手养大的,看叶欢颜的态度,可见对姬无忧视若亲女,教养的十分精细用心,叶欢颜将其视作和自己的孩子无异也不奇怪,便是他,也因为这样很喜爱姬无忧。 不过若说他也视若亲女倒也不至于,毕竟这孩子是东启皇室之女,不可能一直在叶欢颜身边的,何况,这孩子是姬珩的女儿,再喜爱也终究是有个度,所以他不太和姬无忧单独待在一起。 没多久,姬无忧换好了衣服,一伙人就往前面用膳的膳厅去了,到的时候,早膳也差不多好了,元倾城已经在膳厅等着,司徒征和叶景轩也很快到来。 用了早膳,元决又带着司徒征出门去了,他到底还是要忙南境的政务军务,叶景轩倒是也想跟着去,他都好的差不多了,可元决没让,说指示商议部署,他去不去都不影响什么,有什么事回来司徒征和他说就好了,还不到他忙活的时候,叶景轩只得听话继续留在湘园。 叶欢颜正好想探探叶景轩的心思,便也不去送姬无忧出门了,让元倾城去送俩孩子出门,之后让叶景轩陪她走走。 走了一会儿叶欢颜都没说话,其实是在想到底是要直接问还是委婉一些,她和叶景轩毕竟不亲近,这种还没挑明的事情直接问的话就有些唐突 ,怕是叶景轩会不自在,心里也不舒服,毕竟这事儿叶景轩是还藏着的,她本不该知道。 倒是叶景轩忍不住问了:“九姐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么?” 叶欢颜顿足,侧头看着叶景轩,本来有些意外,可想了想,她突然叫叶景轩一起走走,且欲言又止的那么明显,叶景轩猜到她的目的也不奇怪。 他都问了,叶欢颜就不委婉了,定了定心神,直接问:“景轩,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对玉儿动了心思?” 叶景轩一愣。 他愣了一会儿都没说话,叶欢颜瞧着以为他不自在了,正要说什么,可叶景轩就突然开口了,还挺惊讶:“有这么明显?” 叶欢颜:“……” 果然,月影观察事情细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猜的一点也没错。 她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你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叶景轩抿了抿唇,很坦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嗯,是有的。” 说着,微微笑着,满面温润:“没想到九姐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我以为我掩藏的很好。” 这些天他很少和叶欢颜单独待着,在叶欢颜面前,他从未表露出半分,便是不在叶欢颜面前,他也极少露出端倪,也就在唐玉儿面前有些变化,唐玉儿那块木头也俺觉不出来,所以叶欢颜知道还挺奇怪的。 叶欢颜也没解释什么,挺惆怅的道:“也才相处几日的功夫,你怎么就那么快对她动了心思呢?” 这个叶景轩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可能是因为他先前没怎么接触过女子吧,虽然京城那些名门世家或是官宦人家都挺想把女儿嫁给他的,据说好些姑娘也心仪他,可他都没怎么接触过,不喜欢也没心思,唐玉儿算是第一个和他接触得多的姑娘,动了心思也情有可原了。 而且,那日初见,他不慎触及她面庞似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心生涟漪了,后面这些天的相处,不过是心思越来越明朗罢了。 他瞧着叶欢颜满脸的怅然,蹙了蹙眉问:“九姐似乎不看好?” 叶欢颜不置可否。 叶景轩眉头愈发紧拧,有些紧张的追问:“为何,您是不信我么?” 若是他和唐玉儿,叶欢颜自然是偏向唐玉儿的,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叶欢颜若是不看好,只能是不放心把唐玉儿交给他,而不是觉得唐玉儿和他不配。 叶欢颜道:“不,你是我弟弟,虽然我与你接触的不多,也不甚了解,可你是父亲和三叔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差的,我自然不会不信你,我只是担心唐家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同意。” 叶欢颜没有不赞同,叶景轩还是松了口气的,不过听完她说唐家那边不会容易同意,随着又揪起了眉梢。 叶欢颜想到什么,莞尔笑道:“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唐玉儿那里你还没搞定呢吧?等你有本事让唐玉儿喜欢你再说吧,如若她喜欢,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唐家那边应该也不会很反对,毕竟他们对叶家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叶景轩虽然不知道唐家和叶家到底有什么渊源,让叶欢颜说出唐家对叶家有几分情面的话,可听她这么说,心还是定了不少。 只不过,唐玉儿那里就得慢慢来了,毕竟是个没心没肺的。 叶欢颜燕肃的看着叶景轩,正色道:“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唐家有规训,便是不可纳妾,无论是唐家本族还是女儿所嫁的女婿都得遵守,你若是想要她,就得想清楚,这一生你只能有她一个人,若你做不到,那就趁早收了这份心思,否则,那是要丢命的。” 叶景轩以后会是安国公,这样的身份,娶妻纳妾的不过是常态,所以,得事先说清楚。 她并非吓唬叶景轩,这是真的,唐家子弟无论是嫡脉还是旁支,都没有纳妾先例的,男子与妻子以外的女子有染是要动家法的,而这个家法的后果就是不死也残,丧偶再婚也都极少,女婿亦如是,若是不遵守,那是会死人的。 据她所知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唐老爷子的姐姐,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当年她的丈夫就是因为对她变心纳妾被她杀了的,倒不是她多狠,而是便是她不杀,唐家也不会纵容,迟早会死,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后也自杀了,这就是唐家人对忠贞二字的执念,重若性命。 她的外祖母唐素素,嫁给她外祖裕王为妃,她外祖一生也只有这么一个人,那时候慕容家的长辈和皇室都张罗着给裕王送女人都被拒绝了,当然,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仅是因为这个规训,也是因为情深。 可惜慕容璃没能贯彻,可她到底不是唐家女,且身份和情况不同,便不算有违家训。 第896章 即将分别,会等我么? 叶景轩挺惊讶的,没想到唐家还有这样的规训。 叶欢颜郑重其事的道:“景轩,你想要她可以,若你们能两情相悦,我也可以帮你们,可是你真的要想清楚,你如果做不到对她忠贞,就不要去招惹她,若你现在招惹了她以后却负了她,你会死的。” 叶景轩垂眸沉默着,眉头紧拧面色略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叶欢颜也不意外他的沉默,叹了一声,道:“你好好想想吧,你如果无法确保你能永远待她不变心,就到此为止,趁着你还未深陷她也没动心,这样对你对她甚至是对所有人都好,我不想我的妹妹受伤害,也不想我的弟弟因此而死,这就我的态度。” 说完,伸手拍了拍叶景轩的肩头,随后越过他就走了。 她走后,叶景轩立于原地,许久都没动。 未来的事情他其实没想太远,本来会遇上唐玉儿也只始料未及的,动了心思后便只想确认自己的心和她的态度,没想那么多以后,眼下,倒是得好好想想了。 他都差点忘了,这种事情不是短暂的心血来潮,而是一辈子,是要深思熟虑的。 …… 叶欢颜去了元倾城那里,一进门就看到元倾城在和湘园的管事说话,她挑挑眉走了进去。 她突然进来,里面的谈话声就停下了,元倾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坐会儿等着,有让团团去备茶给她,之后便又继续和管事的说话。 叶欢颜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也听了个大概,是元倾城在吩咐管事的收整东西,因为月中就要回京了,回京路途遥远,且这次回去得住到年后,定然要带好多东西,现在就得开始慢慢收整了,免得到时候赶得急遗漏了什么,尤其是难得回京,还是准备一些特产带回去,所以得早些打算。 吩咐完后,管事的就去忙了。 叶欢颜喝了两杯茶了。 人都走后,叶欢颜才询问:“打算好了哪日启程没有?” 元倾城道:“十五之前吧,母妃病着,虽然不什么重病,可既然知道了,也不能耽搁太久,我们早些回去,也好让母妃早日见到孩子们。” 叶欢颜点点头,寻思着道:“那我可能在你离开之前就走了。” 元倾城笑道:“你其实不必这样赶,我走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没事儿啊,既然你打算回郢都久待了,那就更不用急着回去,眼下太子哥哥还在这里,你们也才旧情复燃,不如多待些时日,分开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重逢,却又要分开多不好?不如临走前多多互相陪伴啊,不然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叶欢颜听言无奈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你当他是闲的?你等着瞧吧,最多这几日他就又得去忙了,而且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不平息南境乱局怕是都回不来,我总不能自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吧,便是我愿意,局势也不允许,我得快些回郢都,不然得出事儿。” 元倾城听言一想,倒是差不多明白了。 这两日元决都去平王府商议事情,可见不太平了。 而叶欢颜昨日遣送了一个女暗卫离开,那是姬珩派到叶欢颜身边的人,她昨日突然遣走,定然是做了什么惹怒了她,无外乎是通风报信,所以姬珩那边怕是很快就会知道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 是得回去了。 两边的局势都不允许俩人相伴太久,注定要分开这一次的。 元倾城叹了一声道:“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无论是她和叶欢颜,还是元决和叶欢颜都是。 她很舍不得。 叶欢颜眸色幽幽的望着前方,轻声道:“应该不会太久吧。” 像是跟元倾城说,也是在跟自己说。 不会太久的,很快,她就可以如愿的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回到她心之归属之处,再没有人可以把他们一家分开。 元倾城听言,侧头看向她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的笑着。 她莞尔轻声道:“我在大胤等着你的好消息。” 叶欢颜听言挑了挑眉,与元倾城对视一眼,却笑而不语。 因为昨夜睡得晚,早上又起来得早,身体有些困乏,叶欢颜没再元倾城这里待太久,聊了一会儿就离开回去休息了。 在美人榻上眯了一觉醒来,叶欢颜睁眼看到坐在旁边的元决时,有些被吓到。 她忙坐了起来。 元决也在闭目养神,昨夜他没睡好,今日又因为军政之事烦心,眼下正闭目养神从沉淀心绪,是她坐起来的动作有些大,他感知到就睁眼了。 见她醒来,眉梢轻挑,低声问:“醒了?” 叶欢颜手下意识的往后一收,神色挺不自然的,皱着眉看着他,讷讷的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元决缓声解释道:“我回来后过来寻你,灵儿说你在小憩,我想进来看看,她便让我进来了,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叶欢颜扶额,对灵儿无语了。 倒不是对元决的举动不高兴什么的,毕竟她不排斥,没那么扭捏,只是许多年没这样一睁眼就看到他在旁边,所以不大适应。 不过她也不至于害羞或是怎的,毕竟老夫老妻了,许久不这样有些不适应不自在罢了。 她抿着嘴轻声问:“你是找我有事?” 元决微微垂眸,面色挺凝重的,却一时间没说话。 叶欢颜见状,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看你这反应和神色,是关于南境军政的吧?出什么事了?” 元决没解释太多,知道她对这些没兴趣,也不想多提,就简略道:“我明日就要离开南陵去忙了。” 果然不出所料,也就这两日。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算是来告别的。 而她也要走了,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所以,她心里突然就挺难受的。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问:“这次离开,是要平息整个南境的乱局,可能要不少时日才能回来,颜颜,你会在这里等我回来么?” 第897章 等我回来,剖心之言 叶欢颜沉默下来,许久都没回答他,也垂着眼睑没看他。 元决见她如此,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或者说不敢去明白,迟疑片刻动了动唇:“你……” 他行刚出声,叶欢颜便先一步开口了,抬起眼帘平静的看着他:“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元决愣住。 叶欢颜轻声道:“原本也打算跟你说的,我这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不能在这里等你回来。” 元决面皮一紧,有些紧张小心的压着声音问:“你……要去哪?” 叶欢颜看着他说:“我还能去哪?自然是回郢都。” 元决怔怔的看着她,回郢都…… 那他们…… 叶欢颜解释道:“昨日收到消息,我阿爹病了,我不能不回去,而且,我已经和一年没回去过了,也该回去了,虽然我们……可是你应该也知道,不管我们如何,我都不可能就这样留在这里的,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元决闻言,知道她只是暂时回去,而不是又要与他分开,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是该回去一趟。” 姬沉病了,作为女儿她该回去,且他们的事情也不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而是关乎两国和许多人,不能全然不顾东启那边,所以,也还是解决一下那边的阻碍才能好好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她郑重道:“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了南境这边的事情,我就去郢都找你,和你一起面对你父兄,好好解决这些事情,我会让他们同意我们的事的。” 叶欢颜立刻拒绝:“不可。” 元决一顿:“什么?” 叶欢颜直视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不能去东启。” 元决蹙起眉梢,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叶欢颜道:“东启那边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的,你不要去,你去了只会适得其反,还会激化更深的矛盾,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去那里,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好好地待在大胤等我回来。” 虽然她会尽力不让元决知道,可也无法彻底避免,所以还是要先和他说一下,让他答应她,他答应她的事情,都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 叶欢颜打断他:“没有可是,有许多事情你不懂,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绝对不能去东启,你就好好待在大胤等我,等我解决好了东启那边的麻烦,我们会回大胤找你的。” 她态度有些强硬和郑重,元决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们之间的事情若是想要得到姬沉和姬珩的同意,他不去怎么行?无论如何他都该去一趟才对,这也是不可缺失的礼数,他若不去,姬沉没见过他,又怎么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可她都这样要求了,他如何能拒绝她? 只是她这样要求,不符合常理,听她说的这些话的意思,若他没猜错,她这次回去,怕是要做什么事情,却不想他参与其中,所以才让他不要去。 他沉默着没应下,眉头拧得紧紧的。 叶欢颜见他如此,伸手过来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隐隐夹杂着祈求。 元决终究是没法不答应她,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反手将她的手裹住,轻声道:“好,我都听你的,我在大胤等你回来。” 答应也没什么,毕竟若是没有特别必要的情况下,他作为大胤的太子,也不好插手她和东启的那些事,更不能干预她和她父兄的恩怨矛盾,所以答应她也无妨,只是后面若是有什么不好的状况,他还是得去,先观望吧。 叶欢颜这才放心的笑了。 元决见她笑了,也随着微微笑了一下,而后才郑重叮嘱:“那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不管你做什么,都得先顾全你自己,别瞎胡闹。” 叶欢颜听言,顿时不乐意的,满眼嗔怒的瞪他,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瞎胡闹的人?别把我当孩子似的,我都……都那么大的人了,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分寸的,才不会瞎胡闹呢。” 差点说出‘我都是当娘的人了’这句话了,好险。 元决抿嘴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说:“不会就好。” 叶欢颜嗔了他一眼。 元决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圈着,仿佛抱得很用力,可叶欢颜却感觉不到丝毫紧迫,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舍不得你。” 叶欢颜听言怔了怔,随即嘴角勾起微微笑着,挺开心的,却没有接话。 元决又低声说:“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重逢,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和你分离。” 他忽然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挺无奈的:“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段时间虽然你就在我身边,可我时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重逢之后的一切我都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像这几年里我做过无数次的那个梦,梦里你回来了,却又走了,噩梦惊醒,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欢颜第一次听他这样剖心的话,心里冲击不小,怔愣着没有反应。 他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刻骨:“所以,我们说好了,你不许再离开我,一定要好好地,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如果不回来,我是一定回去找你的,哪怕背弃所有我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是死,你也不许离开我了。” 叶欢颜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他也是,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红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叶欢颜笑了,却是动容的笑着。 元决轻声询问:“笑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心里很欢喜,所以笑了。” 元决挑眉。 叶欢颜也没解释,扬起唇角笑着,显而易见的满心欢喜,如花绽放。 元决看着她这笑靥如花的模样,目光有些痴,看着看着,渐渐地就把目光往下移动,停在她的唇上。 眼神暗了暗,忍不住缓缓凑了过去。 叶欢颜立刻就察觉了他的意图,笑容渐渐收起,却只是僵愣在那里不动,像被定住了一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看着他渐渐靠过来,然后就亲了她。 第898章 情不自禁,心怀不舍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可也不知道是谁抓着谁不放的,情况就愈演愈烈,分开了几年的两个人,一经触碰便如干柴烈火一般不可收拾,等叶欢颜想起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压在榻上,头发衣服都乱了,他还在继续,手正在她腰间盘桓。 她如惊弓之鸟一样,立刻推开了元决,不让他继续了。 元决被推开,有些懵然,缓不过劲来,呆呆的看着她。 叶欢颜忙推开他坐起来,拉起凌乱的衣服拢了一下,很不自然的低声说:“别……不行。” 元决缓过劲来了,然后忙整个人都往后退开,看了看叶欢颜,再看看自己,有些懊悔自责的道:“对不起,我……是我不好,不该这样唐突。” 他是真的挺懊悔的,虽然两个人曾是夫妻,哪怕在他这里,他们一直都是夫妻,那一纸和离书从来不做熟,可到底分开了几年,两个人之间是隔着东西的,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贸然为之,哪怕现在两个人都说好了重新在一起,可有好些事情都没处理好,不该这样的。 他原先也没想这样,只是想亲她一下,可之后就不知道怎么的失控了。 他对她,也是从来都是情不自禁的,当年就是这样了,何况现在呢。 叶欢颜见他如此,张了张嘴,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你……我只是我……” 元决听言抬眸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叶欢颜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的利索,索性捋直了舌头问他:“你难道没闻到我身上有什么味儿?” 元决顿了顿,反应不过来:“有什么味?” 叶欢颜默了默,才微微别过头去不看他,不太自然的道:“你自己闻一下啊。” 元决还真凑过去,认真的闻了一下,然后,脸色就慢慢的不对劲了,耳根子红了起来。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缓缓抬头回去坐直了身体。 场面顿时挺尴尬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低着头,他又看向一边,气氛诡异得很。 安静了一会儿,元决才忽然犹犹豫豫的问:“你这个……疼么?” 叶欢颜抬头看向他,有些懵:“啊?” 元决耳根子也随着红了,挺别扭不自在的问:“就是你来这个……月事,还会和以前一样疼么?” 她以前来这个,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他仍旧记得。 叶欢颜明白他问的什么了,忙摊手,一派轻松地反问:“你看我现在像是疼的样子么?” 元决看向她,细细打量着,倒是看不出来,丝毫不适都没有,一如往常一样。 若非她提醒,他又凑近闻了有淡淡的血腥气,都看不出来她身上来了月事。 想来这几年唐笙给她彻底调理好了身子。 他放心的点了点头:“不疼就好。” 叶欢颜笑笑,可笑容底下,涌动着微不可见的苦涩。 现在的她身体健康,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了,可这都是她泡在药罐子里一年换来的,那一年的煎熬,现在想起都觉得心头压抑。 不过他在眼前,她没表露出来丝毫。 这时,元决有些可怜的看着她说:“虽然不能亲近,但是我退而求其次,想抱你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叶欢颜诧异,斜眼瞅着他问:“你确定?” 他刚才可是动情了的,怕是现在身体还有些敏感,竟然还想抱着她,闹的吧?等下还不是他自己遭罪,她对自己的魅力和诱惑力还是很自信的。 何况她现在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元决本来还不大明白她这个问题什么意思的,可是一看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立刻懂了,无奈一笑,低低笑道:“放心,我受得住。” 叶欢颜挑挑眉,然后抿嘴笑着,起来一些,然后朝他靠了过去凑到他怀里,让他抱个够。 元决搂着她在怀中,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他叮嘱道:“我会给你写信的,记得给我回信。” “好。” “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 “好。” “早点回来。” “……好。” …… 第二日一早,元决就离开了,因为都不想面对面的分别,怕更加舍不得,元决没等叶欢颜去送,叶欢颜也没去送,就这么分开了。 他走了,司徒征和叶景轩自然也跟着去了,毕竟都是要跟着去历练的,他们一走,湘园就冷清了许多。 用完早膳,叶欢颜跟元倾城一起送了姬无忧和谢永出门去学堂,在回住处的途中,远远地就看到那边亭子里,唐玉儿仰躺在栅栏边上,似乎还挺百无聊赖了。 她挑眉,寻思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刚走进亭子,唐玉儿就感觉有人来了,抬起头看过来,看到是叶欢颜,立刻坐直了。 乖巧叫人:“表姐。” 叶欢颜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问:“怎么一脸丧气?不开心啊?” 唐玉儿顿时有些委屈懊恼的样子,耷拉着头气闷道:“叶景轩走了。”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啊,跟元决去了。” 唐玉儿愈发气闷,控诉道:“他都没跟我告别。” 叶欢颜侧头看着唐玉儿,目光审视,若有所思。 唐玉儿气结道:“你说他这人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好歹照顾他这么多天,虽然那也是我打伤了他我该做的,可说到底也有点交情吧,他说走就走,都不跟我说一声告个别什么的,太过分了!” 叶欢颜寻思片刻,正视着唐玉儿的面庞,直接便问:“你舍不得他?” 唐玉儿立刻忿忿道:“鬼才舍不得,我就是气,他竟然都不和我告别,而且昨天他就不让我照顾他了,我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好了不用我照顾,谁知今日就不见人了,他肯定是昨日就知道今天要走了在做准备才不让我照顾了,既然这样,跟我说一声很难么?你说他怎么想的?” 叶欢颜听言,大概明白了叶景轩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对唐玉儿 说:“那也没什么,他和我也没说一声啊,我还是他姐姐呢,这么一想你就觉得没什么了。” 唐玉儿 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他也没和表姐你告别。” 叶欢颜一笑,正要说什么,谁知道唐玉儿忽然拍了一下腿,更气了:“他太过分了,竟然都不和自己的姐姐告个别,我就算了,表姐你可是他的姐姐啊,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好一个人,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单纯了!他简直不是人他!” 叶欢颜:“……” 第899章 姑姑走了,那个人怎么办? 这姑娘脑子真的是……挺让人头疼的。 见唐玉儿还打算继续开口批评叶景轩,叶欢颜忙拦住她:“你等会儿,先打住。” 唐玉儿要说的话收了回去,疑惑的看向叶欢颜:“表姐怎么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了?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听不出我的意思呢?我是说他连我这个姐姐都不告别,肯定是昨日还不知道要走,今早又是急着要走顾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连早膳都没吃就走了,而且元决不也没跟我告别?难道他也不是人?” 唐玉儿这么一想,似乎也是了。 可她又想不通了:“可是他昨日为何突然不让我照顾了?” 叶欢颜道:“他不是好了么?好了怎么能还让你照顾?他若是都好了还让你一个姑娘去照顾他,那他不就真的不是人了?” 唐玉儿一想,似乎也是这样,他伤势确实是好得差不多了,她不去照顾也不影响什么。 叶欢颜对她道:“好了,别想这些事儿了,人都走了,反正原本也没有多大的渊源,你欠他的也都弥补了,别惦着了,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都两说呢,也别太放在心上。” 这丫头看着也是有些心动而不自知的,既然叶景轩已经如此态度,就更得把这丫头的那点小心思扼杀了,免得以后难过。 唐玉儿不疑有他,抿着嘴点头说:“倒也是。” 不过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哎。 叶欢颜想了想,慷慨道:“今日我就不拘着你了,想出去玩的话就出去吧,带上银子出去想买就买想吃就吃,好好玩个尽兴,再过两日我们就得离开这里了。” 让她出去散散心,估计就不郁闷了。 唐玉儿意外极了:“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叶欢颜颔首:“嗯,后日就走。” 唐玉儿不解:“怎么这么突然?我还以为表姐你打算在这里待很久呢,起码一两个月什么的,为何这么快就走?” 叶欢颜道:“我倒是想,可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倾城过几日也要启程回胤京了, 她都不在了,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而且我阿爹病了,得回去看看。” 唐玉儿惊了,直接站起来了:“表姑父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欢颜耸耸肩:“我没告诉你,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啊。” 唐玉儿默了默,竟然无言以对。 然后,她坐了回去,有些郁闷的问:“什么时候病的?表姐做什么不告诉我?” 叶欢颜说:“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告诉你能做什么?没必要的事儿。” 唐玉儿无言以对。 然后才关心的问:“那病的严重么?” 叶欢颜无语了,这姑娘重点倒是放后面了,这问题不是该一开始就问的么? 正无语,唐玉儿忽然又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看我问的什么鬼,要是不严重,也不至于会传消息来告诉表姐你,肯定是病的不轻了。” 叶欢颜耐着性子道:“病的严重的是之前,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唐玉儿顿时茫然了:“那都好多了,表姐你还回去做什么?” 叶欢颜:“……” 叶欢颜顿时笑了,凉凉道:“等回去,我会把你这个问题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你表姑父,你看他以后还疼不疼你。” 唐玉儿瞪直了眼,立刻端正态度认错:“不要!我错了,刚才是胡说八道的。” 开玩笑,要是表姑父知道她这么没良心不疼她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叶欢颜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瞅着她。 摆摆手对她道:“行了,去玩吧,趁着这两日好好看看这南陵城,玩个尽兴,不枉来此待了这么些天。” 说完站起来就走。 唐玉儿站起来问:“那表姐你呢?你也没事儿做,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叶欢颜停下道:“不去了,有这个闲工夫,我不如回去睡觉,身子乏着呢。” 然后就缓缓走了。 唐玉儿耸耸肩,好吧,她只能自己出去溜达了。 嘿嘿,正好去看姬无忧上学堂的样子,拘说很乖巧,这倒是新鲜,之前她倒是想去看,叶欢颜都不让她出去,怕她又惹事儿,后来没几天叶景轩就来了,她就忙着照顾叶景轩,都不知道她家小无忧在学堂是什么样子的。 下午,姬无忧和谢永下学回来了。 叶欢颜和姬无忧说了后天离开这里。 姬无忧听言,满脸的舍不得的,眼巴巴的问:“我们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叶欢颜颔首:“嗯,所以你明日是最后一日去学堂了。” 姬无忧顿时皱着脸闷着不说话了。 叶欢颜没理她,她不舍是肯定的,毕竟在学堂玩的开心,似乎也还挺喜欢这里,不过毕竟也感情不深,让她自己缓缓也就好了,不会真的很难过。 果然过了没多久,姬无忧满血复活了一般。 她忙神采奕奕是的问:“那我们这次走,是要回家了么?姑姑上次说要带我回去见哥哥,然后就不走了是真的么?” 叶欢颜颔首道:“嗯,离开这里就直接回郢都,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了,便是以后要走,也不会让你和你哥哥分开的。” 敬畏她眼睛发亮:“姑姑说不会不要我,那就是以后如果姑姑要出来,也会带哥哥对不对?” 叶欢颜莞尔,轻声道:“是这样没错。” 姬无忧立刻开心的笑了,眉眼弯弯的。 叶欢颜瞧着她开心,也愈发笑的深,这小丫头的笑容,还是很感染人的。 然而小丫头却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一脸惆怅:“可是姑姑要走了的话,那个人怎么办?” 叶欢颜挑眉问:“那个人?哪个?” “就……”姬无忧小脸纠结了一下,抬起手指了指:“隔壁住着的那个啊。” 叶欢颜顿时无语,伸手戳了一下姬无忧的脑门,没好气道:“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没礼貌,你以前不是都叫他叔叔?” 姬无忧撇撇嘴,可还是听话改了称呼:“哦,那姑姑要是走了,那个叔叔怎么办?” 第900章 渣爹! 叶欢颜不答反问她:“你为何这样问?” 她和元决的事儿在这丫头面前有那么明显?弄得这孩子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姬无忧撇撇嘴:“姑姑不是都和他搞到一起了?还真当我是小孩子不知道啊?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那都这样了,姑姑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办?他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嘛?他要是不和我们回去,那姑姑不就和他分开了?” 叶欢颜汗颜,伸手过去对着姬无忧就是一个爆栗:“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和他搞到一起了?说的那么不正经,搞得好像我和他在偷情似的。” 姬无忧痛呼一声,立刻抬手捂着被她敲的脑门,立刻跳脚了,一脸不满:“姑姑,不要老是打我的头行不行?很疼的,而且打多了会变傻的。” 说着,不等叶欢颜说什么,姬无忧又气呼呼道:“再说了,姑姑你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说的不正经难道姑姑说的就正经了?偷情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大人该对我这样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么?也不怕教坏我!平时耳提面命不许小表姑教我乱七八糟的,现在自己却口无遮拦,你羞不羞?” 叶欢颜竟然被怼的哑口无言。 好吧,她错了,不该脑子一热口无遮拦,明知道这死丫头那么精明,她还一时嘴快给这丫头留了话柄呛她,真是失策。 姬无忧冷哼一声,然后继续问:“姑姑还没说呢,你走了,那个……叔叔怎么办?他跟我们一起去么?” 说着不等叶欢颜说什么,她又继续自顾自的叨叨:“应该会去的吧,人家都说娶媳妇儿是要提亲的,他要是想娶姑姑,肯定要去跟皇爷爷提亲的啊,不然皇爷爷肯定不会把闺女嫁给他。” 虽然知道他们是夫妻,所以应该不需要再成亲了,可是在叶欢颜这里,她还是不知道这些关系的。 叶欢颜微微垂眸,缓声道:“他不去,就我们几个人回去。” 姬无忧立刻睁大了眼不解的问:“为什么啊?他不想娶姑姑么?” 叶欢颜道:“我和他的事儿之后再说,这次就我们自己回去,他就不去了,还不到时候,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现在他人已经离开这里去忙了。” 姬无忧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走了?!” 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很多,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 叶欢颜点头:“是啊,不过他走了就走了啊,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姬无忧憋着一张小脸好一会儿都不吱声,一屁gu坐在下,就跟丢了魂似的。 叶欢颜瞅着姬无忧这反应,总觉得不大对劲儿,歪着头打量着姬无忧,戳了戳她的肩膀问:“姬无忧,你干嘛呢?怎么一听说他走了就丢了魂似的?你那么舍不得他啊?他是我的人我都没这样,你这算怎么回事儿?” 姬无忧立刻反驳,道:“谁舍不得他?我就是生气,他走就走嘛,又不是不给他走,可是做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哼,他就是不把我当回事儿!真是的,明明这段时间住在一起,而且都那么熟了,竟然还不辞而别,过分!” 真是的,这么突然的就不见人了,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人都走了,她还想想离开之前多和他好好相处一下都不行了,哦,别说好好相处一下,现在人都见不着了。 渣爹! 叶欢颜瞧着姬无忧这气炸了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姬无忧扭头过来没好气道:“姑姑你笑什么?很好笑么?” 许是心里郁闷悲愤,她问的气呼呼的。 叶欢颜抿嘴笑着,哄她道:“好了,你别在这里气急败坏了,其实他只是事情紧急才没告别的,他今日天亮就走了,你不是早膳时都没见到他?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他何止不跟你告别,也不跟我告别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以后会经常见到的。” 姬无忧听言,倒是面色稍霁了,这样倒是勉强可以理解,只要不是独独她一个人不告别就好,不然她肯定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只是虽然舒坦了,小丫头还是嘴硬,立刻站起来哼了一声道:“哼,我才不想再见到他!不稀罕!” 然后就跑出去了,看着小小背影,还带着一股子火气。 叶欢颜挑挑眉,这丫头怎么最近脾气见长了? 过了一会儿,灵儿从外面进来,一边给叶欢颜替换新煮好的茶一边笑着说:“姑娘是告诉无忧殿下已经走了么?那丫头跑去隔壁院子门口坐着去了。” 叶欢颜听言有些奇怪:“她坐那儿做什么?” 灵儿道:“不知道啊,可能是舍不得殿下吧,想来也是,她是挺喜欢殿下的,这段时日相处着也是有了感情的,如今不说一声突然就离开了,她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叶欢颜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刚才好跟我嘴硬说没有舍不得,转眼就去人家门口蹲着了。” 灵儿笑道:“父女天性,毕竟血脉相承,无忧虽然嘴上总是对殿下诸多嫌弃不满,可对殿下定然是觉得很亲切的,不舍是肯定的,估计过会儿就好了,那丫头一向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叶欢颜莞尔轻声道:“嗯,其实这样也好,她喜欢元决,以后告诉她了,她应该也能容易接受一些,这样总比排斥好太多。” “倒也是。” 许是因为真的对元决不舍,这一晚上姬无忧都情绪不太高,也早早的就睡了。 不过第二日,她就恢复如常了,因为是最后一日去学堂,她还兴高采烈的。 七月十一一大早,正在吃早上,门口的护卫来报,门外有客,是来找叶欢颜的。 这倒是奇怪,这会儿有人来找叶欢颜?而且还是在门口求见的,可见不是叶欢颜的手下。 元倾城立刻看向叶欢颜,叶欢颜却惊讶之后若有所思的,须臾才道:“让人进来吧。” 元倾城点了点头,对团团点头,团团忙走出去吩咐来报的护卫带人进来。 不久后,荣随之在护卫的引领下走来了。 叶欢颜已经猜到是他,所以不奇怪,不过元倾城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个男人来找叶欢颜? 第901章 启程回国,白等一场 正疑惑,边上的姬无忧就忽然出声叫人了,还挺开心的:“荣表叔!” 此时,荣随之已经进来,听到姬无忧叫她,对姬无忧温润的笑了下,之后才拱手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小郡主。” 这个小郡主叫的是姬无忧。 之后,他稍微直起身子,朝向元倾城叫了声:“见过南城郡主。” 自然不如对叶欢颜那么恭敬谦卑,只是礼数罢了。 元倾城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他再看看叶欢颜:“这位是……” 叶欢颜淡淡道:“他是定远侯荣随之。” 元倾城知道慕容璃在东启的身份是姓荣的,这一听就大概知道了荣随之的身份,是东启荣家人,荣家是慕容璃名义上的娘家,所以这位大概就是叶欢颜在东启的外祖家表哥。 元倾城站起来还了个礼:“荣侯爷。” 礼毕,叶欢颜直接拧眉问荣随之:“你来做什么?还有,我不是已经让你走了么?你怎么还在这里?” 荣随之温和笑道:“臣猜到公主得知陛下病了,大概很快就会回国,便擅自做主留下等公主一起,也好一路护卫公主,公主今日不是要启程了么?臣特意来接公主的。” 元倾城微微侧目,总觉得这荣随之言语间挺温柔的。 他不会是倾心于叶欢颜吧? 叶欢颜眉头拧的愈发紧了,冷声道:“我身边不缺护卫。” 荣随之从善如流,淡笑道:“既如此,臣不当护卫,便只是与公主一道回郢都,好互相有个照应,公主应该不介意吧?”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她自然是没法拒绝这个,虽然不高兴,可荣随之人都在这里了,好歹也是有交情的,总不能拒绝了,让荣随之先走或者等她们走了再自行回去。 何况,姬无忧还在这呢,对姬无忧来说,荣随之也是她挺喜欢的一个长辈,在孩子面前不好做的太难看。 只是她也没理会荣随之,转过身来继续吃早膳。 荣随之晓得,她这是默许了,微微笑着。 元倾城瞧着,更确定了猜测,荣随之心仪叶欢颜。 只是这些不是她该关心的,叶欢颜的态度看着就对荣随之没半分心思,何况都和元决重新在一起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见叶欢颜不理会荣随之了,便含笑问道:“荣侯爷可用早膳了 ?要不要坐下吃一些?” 荣随之立刻疏离客套的道:“多谢南城郡主好意,在下已经吃过了。” 元倾城点点头,也不客气了,道:“那我让人带荣侯爷去外面等着吧,不然我们用膳呢,且一时还没法结束,荣侯爷在这里等着也不好。” 荣随之看了一眼继续吃东西了的叶欢颜,颔首道:“如此也好。” 元倾城立刻让团团把人带出去好好招待了。 荣随之走后,大家都看着叶欢颜,就连俩孩子都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了,巴巴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没事儿人似的,扫了她们一眼,皱了皱眉问:“不好好吃东西看着我作甚?看着我能饱?” 她这么一问,大家也就松了口气,继续吃了。 还以为她生气了,可看样子,也不至于,那就没事了。 继续吃了一会儿,大家便陆续都饱了。 此时也一切准备妥当,该启程了。 元倾城亲自送她们出了城,不过也只能送到南陵城几里外,不能送太远。 该说的话都说了,所以也没特意告别,元倾城停下后,叶欢颜也只是掀开帘子和她笑了笑,连话都没说一句,便让继续前行了。 而元倾城,目送着叶欢颜一行人走了好远,直至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谢永一直在她旁边站着,她个子小,其实早就看不到影儿了,但是一直忍着,等元倾城收回目光了才问她:“娘亲,无忧姐姐她们就这么走了么?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她了?” 元倾城笑着轻声道:“当然不是,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再见。” 谢永放心了:“哦,那还好。” 元倾城挑眉笑问:“你那么喜欢无忧啊?” 谢永点头:“喜欢啊,平时在家都没人陪我玩,学堂那些人也没意思,可是我和无忧姐姐就玩得好。” 元倾城闻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了,看了一眼那边早已没影儿的去路,叹了一声才收回目光说:“走吧,回去了。” 说完,牵着谢永就转身走向马车那边,回城。 从南陵回郢都,快马加鞭十日左右就能到,可坐马车赶路的话,要走将近一个月才能到。 这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叶欢颜都不太理会荣随之,倒不是刻意不理,她素来是对荣随之挺疏离的,只是这次荣随之惹她不悦了,她比之前更冷淡了而已。 荣随之知道她的脾气,所以也不在意,她不理是她的事儿,他待她一如既往。 叶欢颜是八月初八这一日抵达郢都的。 郢都城南二十里外,路边的凉亭中。 姬珩立于亭子里,眯着眼遥望着亭子下面那条官道的那一端,许久都没挪开目光。 亭子周围,井然有序的站着好些衣着铠甲的侍卫,如柱子般一动不动的候着,保护亭子里的人。 逵叙站在姬珩身后,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上前低声道:“殿下,已经这个时候了,公主一行还没到,有些不对劲啊。” 姬珩微微蹙眉,其实他也觉得不对劲了,叶欢颜昨日已经到了灵阳城,灵阳是郢都往南的第一座城池,距离郢都数十里,叶欢颜到了那里自然是要休息一夜才回郢都的,大概也是今日一早启程,按理说早该到这里了,他午后就出城来这里等着接她了,可如今都快傍晚了,人还没到。 别是路上耽搁了,或是她根本今日还没回来。 正想吩咐逵叙顺着这条官道往灵阳去瞧瞧,逵叙忽然道:“殿下,那边有人来了。” 姬珩顺着看像郢都的方向,果然见一个人骑马而来,等他近一些仔细一看,是他的一名心腹手下,奎引。 很快人就到了亭子下面,勒马停下后,奎引立刻往这里来。 “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 奎引回话道:“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让属下来告知殿下,公主已经回城了,此时人已经入宫去见陛下了,让您不必再等,快些回去。” 第902章 脾性见长,质问姬沉 姬珩听言微微惊讶: “她已经进城了?” 奎引低声回道:“是,公主殿下是从东门进城的。” 听言,姬珩就明白了,她这是知道他会在这里等着接她,故意绕道,从灵阳回来的话,不管是去郢都的南门和西门都得从这里去,唯有东门不会,她可真是了解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低低一笑,摇了摇头,无奈又纵容:“脾性见长,看来还在生我的气。” 听言,奎引可不敢接话,倒是逵叙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小声说:“殿下,公主有什么时候是不生您的气的?” 姬珩:“……” 他微微侧头,目光凉凉的看着逵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挺不高兴的。 逵叙立刻认错:“属下知错。” 姬珩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眯着眼若有所思的道:“孤自然知道她对孤一直有气,可这次明显比之前气性更大,看来是因为暮色的事,回去后立刻把她发配出去做别的事,没孤的命令,别让她再回来了。” 逵叙一惊:“可是暮色的伤还未……” 暮色这次回来,因为是被叶欢颜驱逐回来的,不仅办事不力,还加深了叶欢颜和姬珩的矛盾,姬珩很不高兴,罚了她,东宫自然有处置手下的一套规矩,残酷血腥是避免不了的,暮色险些废了,现在还在养伤呢,这伤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只是不等他说完,姬珩便侧头淡淡的看着他。 逵叙心头一凛,忙顿声,而后改口:“是,属下回去后便把她送走。” 姬珩这才稍稍满意,既然人已经进城了,他也自然没必要继续等着,便抬步走出亭子,往不远处的马那边去。 很快,一行人策马而去。 …… 时隔一年多 再回到郢都,叶欢颜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直接就让马车进宫了,而荣随之却没有一起,进城后就辞了她这里回定远侯府了。 马车一路前行,跨过半个郢都,在傍晚时分到了宫门外,然后又一路顺畅的进了皇宫,别人的马车自然是不能直接驶进皇宫里面的的,可是她的马车,没人敢拦着。 …… 紫极宫内,姬沉已经等叶欢颜等了好久了,他自然知道叶欢颜今日回来,高兴的午膳都吃不下,一天都在翘首以盼,都快望眼欲穿了。 忍不住又一次对身侧候着的人吩咐:“周全,你再去看看,公主怎么还没回到。” 这已经是他这一个时辰内第九次开口吩咐这事儿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隔一会儿就要催一次,周全挺无奈的,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后,应了一声,躬身就要出去。 可刚抬步要出去,就有一个内侍匆匆进来,一脸高兴,跪下便忙道:“陛下!启禀陛下,公主殿下到紫极宫外了。” 姬沉面上顿时堆满了喜悦,下意识的就想要站起来出去,可周全忙拦着:“陛下,公主已经在外面了,就快进来了,您就坐着等吧,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姬沉一想,便歇了出去的打算,坐了回去等着,不过收敛了神色,倒是看不出多少急不可耐的反应了。 不多时,殿门就传来动静,是守在门口的宫人内侍给叶欢颜行礼的声音,之后先跑进来的是姬无忧。 “皇爷爷!” 人未到声先至,之后才见小小的身影跑进来,很快就跑到了姬沉跟前,姬沉看到她自然是高兴,面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尽是慈爱,张开手就把姬无忧小小的身板抱到腿上。 开怀笑道:“朕的小无忧长大了不少,个头高了,人也重了,这样子也变了许多,愈发漂亮了,皇爷爷都快认不出了。” 姬无忧可高兴被夸了,可还是含蓄了一下:“哪有这么夸张,人家明明只是长大了一点而已。” 然后笑眯眯的问:“皇爷爷,无忧可想你了,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你想我没有啊?” 姬沉微微惊讶,小丫头长了一岁就是不一样,说话愈发伶俐了,也更加讨喜了。 姬沉听言笑着,挺高兴的,可还是不客气的戳穿她:“你少诓骗皇爷爷,还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哪里学来的哄人的话?看你这红润的小脸蛋,可不像是茶不思饭不想,皇爷爷看你是乐不思蜀,一回来净捡好听的哄皇爷爷。” 姬无忧:“……” 她憋了一阵,忍不住开始撒娇,对着姬沉蹭了又蹭:“皇爷爷~!” 姬沉很受用,笑得愈发开怀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和姬无忧多说了,因为叶欢颜已经走进来了,只是站在那边没过来,看着他们爷孙俩说话。 直到姬沉看过去,叶欢颜才上前来。 不过没先理会姬沉,而是蹙眉对姬无忧说:“无忧,你皇爷爷身体不好,你那么大个人了,别坐在他身上,这样他会不舒服,快下来。” 姬无忧立刻不撒娇了,小嘴抿了抿,然后从姬沉身上下来了,乖巧地站着。 叶欢颜又看向侧后面的唐玉儿,淡淡道:“玉儿,不是说要给你表姑父请安么,愣着做什么?赶紧请了安就先带无忧回宫休息。” 许是看出来气氛不对,唐玉儿难得乖巧的点点头,上前给姬沉请了个安,然后就听话的带姬无忧出去了。 她们出去,叶欢颜又把目光移到了周全身上,神色很淡。 周全立刻会意,很识趣的道:“老奴就不在这里打扰陛下和公主叙话了,这便退下。” 然后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这下,偌大的宫殿内,只有父女二人了。 姬沉静静地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没看姬沉,垂着眼眸给他福了福身,却也没叫人,只是默默地行了个礼,一般情况下她该行叩拜大礼的,可她也没有,可见心绪不佳。 姬沉看着她片刻,才微微叹息,道:“过来坐吧。” 叶欢颜依言上前坐下。 因为本就是在等叶欢颜,旁边便备着她喜欢的茶,姬珩亲自倒了一杯给她,许是因为摸不准叶欢颜现在的心思,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颜儿,你……” 可刚出声,叶欢颜便打断了他的声音,淡淡出声问:“元颢呢?” 姬沉登时僵滞住。 叶欢颜看向他,面色眼神都极其冷淡,语气也一样:“阿爹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无论如何都会把元颢留在身边亲自照看,不让姬珩动他,可你没做到,先前您病了,听说很严重,那一次元颢被带走便算是情有可原,可现在呢?在我回来之前,您又让姬珩把元颢带走了,这件事,我需要您的一个解释和交代。” 第903章 言而无信,诛心姬沉 姬沉静默了许久,都没做出解释,面上尽是晦涩与内疚。 叶欢颜也不催他,很有耐性的坐在那里等着姬沉的交代,只是面色一直冷凝着,周身也有笼罩着一股寒气,冷若冰霜的。 过了许久,姬沉出声了,淡淡的道:“听你皇兄说,你这次在南洹遇上了胤国太子元决 ,还和他生出许多纠缠。” 叶欢颜闻言转头看向姬沉,面色如旧情绪不明,好一会儿都不曾说话。 少顷,她才牵扯出一抹很凉淡的笑,冷声反问:“所以父皇是因为这个,就对我言而无信了?” 她很少叫姬沉父皇,这样叫都是在人前,私下从不这样称呼,当年刚回来的时候对姬沉没有称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然,那时候她在行宫养胎,和姬沉见面不多,也没什么话说,后来有了称呼,也只是如寻常人家一般称呼阿爹,姬沉很喜欢她这样叫,没有君臣父女的生分界限,只是把他当父亲就很好。 所以现在叶欢颜突然这样称呼,语气如此明显的疏离淡漠,姬沉转头看着她,没说话,面上有些错愕。 可也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谁让他让姬珩带走了元颢呢? 姬沉难受归难受,还是敛去面上的惊愕,沉声道:“若说言而无信,是你起了头的,你当年也答应了朕和你皇兄,不再和胤国的人和事再有瓜葛,尤其是元决,可你没做到不是么?遇上或是巧合,但后来的纠葛却是出于你本心,你本该避免的,可你却将错就错,既如此,那朕答应你的,自然也无需遵守。” 叶欢颜冷笑,定定的看着姬沉问:“父皇怕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们不和胤国的人和事,尤其是和元决再有瓜葛的?” “你当年……”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我当年没有答应,是你们自以为我答应了!” 姬沉面色僵住,愣愣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道:“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们断绝和胤国那些人包括元决在内的一切关系,只是父皇你和姬珩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应允,那是你们的事,然则,父皇你却是红口白牙答应了我的,你说你绝对不会让元颢落到姬珩手里,所谓君无戏言,可父皇却言而无信,父皇这样行事,让我以后还如何相信您呢?” 姬沉一时无言辩驳,主要是叶欢颜也没说错,当年叶欢颜确实没有表明应允的意思,只是沉默着,他们便当叶欢颜答应了,便也当做是叶欢颜和他们父子达成的约定,他将姬无忧还给她,亲自养着姬元颢,而叶欢颜则是断绝与胤国的关系,从今以后放下过往,好好的当大启的公主。 可叶欢颜现在否认,倒也没有错。 叹了一声,姬沉道:“便是你没答应,可你也没有拒绝,朕自然当你是默认了,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你也无需如此防备你皇兄,他到底是颢儿的亲舅舅,名分上的父亲,如今也只是将颢儿扣在东宫,又不会真的伤害颢儿,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叶欢颜当即怒笑讥讽道:“我杞人忧天?父皇说的倒是轻巧,您口口声声说姬珩不会伤害元颢,难道父皇忘了,那孩子现在身体还有出生时姬珩给他种下的毒!每年都要靠他给的药续命,这不是伤害么?那我倒是想问问您,对于您来说,什么才是伤害?” 她之所以受制于姬珩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元颢的命攥在姬珩手里,而元颢体内的毒早已失传,解药只有姬珩手里有,连唐笙和唐甘都说解不了,或许只有唐老可以解,可是她没办法把元颢送去唐门。 姬沉顿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叶欢颜讽刺道:“这些年,终究是我错了,我还以为父皇和姬珩是不一样的,我想着您终究是不会像他那样逼我,却自欺欺人的忘了,若是没有您的默许和纵容,他又怎么敢一次又一次把我逼上绝路,所谓父子相承,你与他是一样的人,只是在我的事情上,他做了最恶的那个人,而父皇你站在了他身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其实你比他更虚伪可恨。” 姬沉没想到叶欢颜竟然如此说,这些话如同刀子插在他心头一样,诛心也不为过,他目光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颜儿!” 叶欢颜目光直视着姬沉,噙着一抹冷笑反问:“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难道他做的一切父皇没有默许?您真的毫不知情?” 姬沉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有一些他真的是事后才知道,知道的时候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更改,鉴于那些始末缘由,他也只能默许了…… 可如果一开始他知道,他定然不会允许姬珩去做,他至今都忘不了当年叶欢颜被从火海之中救出来,许多地方都被烧得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有她醒来后歇斯底里的疯狂,看着他的眼神那么恨,那么绝望。 叶欢颜自嘲道:“无论是对姬珩也好,还是对您来说,其实我的感受都无足轻重,我是否开心,有多痛苦你们也不会去在乎,你们真正在意的只是你们刻入骨子里的执念,你们所谓对我的疼爱和在乎,也只是建立在我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一旦我触及,这些便化为虚无。” “就像这次,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不愿意元颢落到姬珩手里,可因为我遇到了元决,做了你所不容的事情,你就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在我回来之前任由姬珩将元颢带走,你们这样不就是想警告我么?警告我不要触及你们的底线,不要和元决纠缠么?” “父皇,我那么相信你,才退让妥协把元颢交给你,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把我这个女儿对你这个父亲仅剩的信任一朝殆尽了!” 姬沉脸色渐渐苍白,数次张嘴想要说什么辩解,可都说不出话来,看到叶欢颜这幅冷漠甚至是嘲讽怨恨的样子,他心中五味杂陈。 叶欢颜并不理会他的反应,也没耐性与他多言,站起来冷着脸道:“父皇最好不要忘了,当年我是以怎样的方式和代价去求你的,当然,你如果这都不在乎了,那就让元颢继续待在东宫吧,待在那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身边,等又一次把我逼疯的时候,你看我还能不能像当年一样捡回一条命。” 说完,她便看都不再看姬沉,也不做丝毫犹豫,抬步就往外走去。 姬沉想叫她,可都张不开嘴,只能看着她大步离开了。 第904章 吃闭门羹,不可纵容 叶欢颜回到皇宫后,璇玑公主回来了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不多时,消息就传遍郢都了。 姬珩回城后,立刻就进宫了,得知叶欢颜已经见过姬沉回璇玑宫了,便直接去了璇玑宫。 璇玑宫是叶欢颜在宫内居住的宫殿,是当年她回来后姬沉下令特意为她造的,以封号命名,华贵程度不亚于帝后寝宫,占地还很是广阔,里面自带一个花园。 璇玑宫守卫森严,外围井然有序的驻守着禁军,姬珩是不能直接进去的,所以到了门口便让人进去通禀,门口的侍卫进去通禀后过了一阵,就见灵儿出来了。 不是让侍卫直接放他进去而是让灵儿出来,姬珩大概知道了自己是进不去了,可还是在灵儿走到跟前后问:“她……不肯见孤?” 灵儿福了福身行礼,听言垂眸,低声回话:“回太子殿下的话,公主已经休息了,您回去吧。” 姬珩有些失落,淡淡的道:“她不肯见你直说就是,不必寻借口敷衍。” 灵儿 道:“不是公主是否肯见,只是奴婢并未通禀公主。” 姬珩面色一沉:“你……” 灵儿不卑不亢的道:“请太子殿下见谅,公主刚在陛下那里说了许多话,心绪不佳,又加上赶路回来舟车劳顿,不宜再见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也有自知,应该知道公主现在是极其不愿意见您的,却还是来了,如此行径,说是自取其辱也不为过。” “便是奴婢禀报了,公主也大概不会愿意见,而且也还会影响心绪愈发不好,奴婢说公主休息了不宜见人,已经是给太子殿下脸面了,总好过公主亲口说让殿下滚吧?” 姬珩闻言,脸色愈发冷沉,眯着眼很是不悦的看着灵儿,眼神十分慑人。 他素来杀伐果决雷霆手段,郢都上至皇亲百官下至寻常百姓,几乎都对他畏惧忌惮,很怕他,也都不敢惹他,可叶欢颜丝毫不怕,灵儿自然也是,或许当年还怕过,可这几年下来早已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不满。 所以,被姬珩这样看着,灵儿丝毫畏惧也无,挺着腰板站得稳稳的,面色亦是坦然镇定。 姬珩是极其不高兴的,若是被人敢这样,他直接掐死了,可这是叶欢颜最亲近的人,当年他间接导致小葵死了,叶欢颜就恨他入骨,五年前,灵儿惹怒了他,他也曾要处置灵儿,叶欢颜为了这个丫头和他闹得不可开交,放火自焚也与此有关,若非他不肯把灵儿放回去给她,她不至于如此癫狂。 所以如今,即便再不高兴,他也无法对这个奴婢如何。 很是隐忍的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他淡声道:“既如此,就不要告诉她孤来过。” 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灵儿行了个恭送礼才转身回去。 不过进去前还是对宫门口站着的侍卫之首道:“之后无论谁来都不用通报了,一律拦着就是。” “是。” 她这才走进里面,走了一会儿才到正殿门口,走进正殿后,拐了两个弯又到了一处偏殿门口,门口守着几个宫人,她直接进去。 偏殿内水雾弥漫,到处悬着轻纱,中间立着一个很高大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一个浴池,叶欢颜正在里面沐浴,因为浴池里的水是宫殿后面的温泉接入的,所以水声潺潺从不间断。 灵儿走进里面,在她旁边轻声道:“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再泡下去皮肤该皱了。” 叶欢颜泡的正舒服,所以闭着眼,听言睁开了眼侧头看她:“刚刚外面什么事?” 刚才外面有宫人的禀报声,灵儿出去了,这一去就去了好一会儿。 灵儿道:“也不是什么事儿,就内司局的朱尚宫亲自来给姑娘送做好的宫装,奴婢去看了看,和她说了几句。” 因为都不知道叶欢颜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内司局那边每个季度都会给叶欢颜准备衣裳,等她回来都能挑应季的送来,刚刚确实是送衣服来了,她们走后她正要过来,才有侍卫禀报说姬珩来了,她才去见的。 不过这个,她没打算跟叶欢颜说,免得叶欢颜更加不高兴。 叶欢颜微微颔首,也就不多问了,而且也该起来了,不然再继续泡下去,皮肤真的要皱了。 …… 姬珩并未立即回东宫,而是去了紫极宫见姬沉。 此时,姬沉正在喝药,叶欢颜离开后,周全见他脸色不好,叫来了太医把脉,太医给把了脉施了针退下后,周全又命人把煎好的药送来,刚送到不久。 姬珩进来看到姬沉在喝药,就知道怕是刚才叶欢颜在这里是和姬沉不欢而散。 见到姬珩来了,姬沉挑了挑眉,停下喝药,问他:“怎么这会儿来了?去见过你妹妹了?” 姬珩拱手行了礼,才回话道:“去了,没见到。” 姬沉不意外,淡淡道:“她现在若是肯见你,也就不是她了。” 姬珩默了默。 姬沉指了指榻的另一边,道:“坐吧,有什么话等朕喝完药再说。” 姬珩依言上前坐下,没打扰姬沉喝药,倒是注意到跟前桌上的一杯七分满的茶,显然是刚才给叶欢颜喝,可是叶欢颜没喝的,尚未来得及收走。 他端起来直接喝了,许是因为兴许烦躁,一杯无法消解烦闷,喝了一杯后,又提起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又倒了一杯喝下。 不久后,姬沉喝完了药,漱口后让人退下了。 之后,看向姬珩淡淡道:“明日你便把颢儿送回来吧。” 听言,姬珩当即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不可!” 姬沉蹙眉看着他。 姬珩也拧眉沉声问道:“先前父皇与儿臣说好的父皇忘了么?她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了?” 姬沉一时无言,神色有些犹豫不定。 姬珩道:“现在不能把颢儿送回来,她这次过于任性了,明知道不该还将错就错的和元决再纠缠不清,儿臣若没猜错,她怕是已经和元决旧情复燃了,若是因为她几句话便又依着她,她岂不是更加以为自己可以仗着我们在乎她更加肆无忌惮?绝对不能这样纵着她。” 第905章 想办法让她对元决死心。 他把元颢带回东宫,不是怕叶欢颜回来会带走元颢什么的,叶欢颜自知元颢的命在他手里,行事投鼠忌器,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所以不至于会就这样带走元颢,他也不怕叶欢颜和元颢相处会说什么做什么,这个时候把元颢扣在东宫,不过是警告。 警告她和元决的事情。 得让她知道她若是做什么不该做的,只会给她的孩子带来伤害,便是没有伤害,她也别想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免得又一步踏错。 姬沉何尝不知道这些,就因为知道,才任由姬珩把元颢带走,可想到叶欢颜先前那样的眼神和态度,他很是迷惘,怅然叹息道:“珩儿,你可知她如今是把朕都恨上了?” 这些年,叶欢颜虽然和他也不算多亲近,要说父女温情是没有多少的,可也好歹是挺敬重和关心的,他对此虽然有些遗憾,可也差不多知足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如今,这些少有的温情也消失殆尽了。 他极其不愿这个女儿恨他。 姬珩紧抿着嘴思索了片刻,看着姬沉问道:“父皇难道就因为怕被她恨,就由着她继续犯错而不制止?您可知道,她若是这次不思悔改,继续和元决纠缠,便会后患无穷!父皇怕她恨,难道就不怕失去这个女儿?” 姬沉顿时哑然,是被问住了。 他自然是不能失去这个女儿,若非怕失去这个女儿,他也不会由着姬珩做那些事而不阻拦,当年是这样,何况是如今呢? 这么多事情下来,为的不就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和胤国那边再有关系么?岂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他闭着眼吁了口气,低声道:“那就先把元颢留在东宫吧。” 恨就恨吧,他想办法从别处好好补偿她,可这些事情,不可纵着她一错再错。 姬珩点了点头,放心了。 他就怕姬沉坚持要把元颢接回来,这样的话他终究是无法忤逆了姬沉的,姬沉能想明白最好,免得他还得想别的法子。 姬沉想了想,吩咐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既然她回来了,你传令下去让他们好好筹备一下,届时办个家宴吧。” “是。” 姬沉摆摆手,疲惫道:“朕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姬珩却没走,而是忙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 姬沉问:“何事?” 姬珩迟疑了一下,道:“儿臣想促成颜儿和随之的事。” 姬沉听言,拧眉问道:“如何促成?她不喜随之,一心都在元决身上,如何能促成得了?” 姬珩其实主意未定,只是下定决心促成此事罢了,所以没说如何促成,而是道:“儿臣现在尚且没想好,但是会好好想个法子,定让她和元决再无可能,心甘情愿的与随之成婚,只是可能会用一些手段,而且还会让父皇的许可和配合,先与父皇说一声。” 若是姬沉不愿如此,他自然也不能擅自去做,而姬沉虽然也想让叶欢颜嫁给荣随之,可叶欢颜对此态度明确,就是不愿意,姬沉便也没有任何勉强之意。 果然,姬沉想了想,还是没答应,道:“朕虽然也想促成此事,但若是强行撮合就算了,已经强行拆散了她的上一段姻缘,虽是孽缘,可也是我们父子对不住她,就不要勉强她嫁给一个她不喜之人痛苦一生了,她的婚事以后再说。” 顿了顿,又道:“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她和元决再无可能,这件事你可以放手去办,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断了此事都可,最好是可以让她对元决就此断情死心,只要她能断了对元决的念想,终有一日会走出来,届时再议她的婚事也不迟。” 姬珩思量片刻,便也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儿臣先好好想个法子让她对元决断情。” 姬沉嗯了一声。 姬珩站起来道:“那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了,这就告退。” 姬沉摆摆手,没吭声。 姬珩拱了拱手,退下了。 他走后,姬沉便去休息了,他今日一直在等叶欢颜回来,都没怎么休息,如今实在是心力交瘁。 姬珩回到东宫,已经日落西山,他去了上官颖那里,而上官颖也在等他,等他一起用晚膳,也等着叶欢颜的消息。 所以第一句话便问:“你是进宫去了才回来的?可见到她了?” 在上官颖面前,姬珩轻松了些,便没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面色有些黯淡的低声说:“没见到,她没见我。” 上官颖听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兄妹俩的事情,她是不敢管的,只能看着。 姬珩也没多说,倒是问:“颢儿呢?” 上官颖道:“在里面呢,就等着你回来用膳。” 姬珩微微蹙眉,一脸不赞同是的道:“不是都说了?我若没在晚膳时间之前回来,就不必等我了,你就先自己吃,何况如今还有那孩子在,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不能饿着。” 上官颖无奈道:“我哪里能忘?是他要等着,那孩子多倔强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是最懂得遵守规矩的,你还没回来他怎么会先吃?他这样我能有什么法子?” 姬珩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牵着上官颖的手就走进里面。 用膳的偏殿内,一个孩子正坐在那里等着,挺着腰板坐的十分端正,孩子长得很精致,五六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却绷得紧紧的,颇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意味儿,少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与灵气。 这便是皇太孙姬元颢。 听见有人进来,孩子忙看过去,见导师姬珩夫妻,立刻转过来跳下凳子走过来。 “孩儿见过父王,母妃。”声音稚嫩,却已经隐含沉稳之气。 姬珩看着这孩子,眼神挺复杂的,可也只是一刹那,很快恢复如常。 没有姬元颢多说什么,姬珩嗯了一声后便对上官颖说:“传膳吧。” 上官颖点点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会意退了出去。 姬珩这才对姬元颢淡淡道:“过来坐吧。” 说着便走向那边的膳桌,姬元颢应了一声,随着走过去,不过没立刻坐下,等到上官颖也走过来坐下了,他才坐在刚才的位置上。 规规矩矩的。 第906章 想见妹妹,态度严苛 坐好后,等着晚膳送来的功夫,姬珩淡淡询问姬元颢今日的功课,姬元颢都一一回答了,他虽然被接来东宫,可是教导他的人也都日日来授课,所以不耽误课业。 问了几句后,姬元颢都对答如流,字句严谨,挑不出丝毫不好来,姬珩就没再问了,心情是很复杂的。 这孩子这样聪明,若不是元决的孩子多好啊。 如果这孩子不是元决的儿子,不管生父是谁,那也都只是叶欢颜的儿子,他定然真的视若亲子百般疼爱,可因为这孩子身上的另一半血脉,他终究是有介怀的,做不到真的去疼宠,尤其是这孩子明明模样和元决不怎么像,可因为心里作祟,他总是能在这孩子身上看到元决的影子。 当年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打定主意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都只当做是叶欢颜的孩子,也是他的嫡亲外甥,和他的孩子没什么分别,他定然尽心疼爱,把一切能给的都倾注给这两个孩子。 可后来,他知道了叶欢颜回来的目的…… 姬珩想到后来的那些事,闭着眼唏嘘了口气。 这时,姬元颢出声询问:“父王,孩儿今日听说姑姑和妹妹回来了,是真的么?” 姬珩再度看向姬元颢,只见那孩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纯澈,隐含着期许。 闻言,姬珩却是眯起了眼:“听说?谁告诉你的?” 他特意不让姬元颢知道,东宫肯定没人敢告诉姬元颢这件事。 所以问了之后,他看向上官颖了,只有上官颖敢告诉姬元颢,可上官颖还没说什么,姬元颢已经开口回答。 他说:“是孩儿过来用晚膳时恰好听见母妃和嘉兰姑姑 在说话,说父王不知道回不回来用膳,言辞中提到姑姑和妹妹,孩儿听到了几句。” 闻言,姬珩又看了一眼上官颖,可也没说什么,抿了抿嘴,才再度看向姬元颢,淡淡问道:“她们是回来了,今日到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姬元颢不苟言笑的小脸上有些局促和紧张,罕见的眼巴巴的看着姬珩,小声问道:“孩儿已经很急没见过妹妹了,既然妹妹回来了,孩儿想……想明天去看妹妹,可以么? 姬珩别开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却也没迟疑,直接拒绝:“不可以。” 姬元颢愣了愣,讷讷的看着姬珩,可眼中刚刚聚起的那一丝光暗下去了,小脸上满是黯淡失落。 上官颖见状,忙甚是过去扯了扯姬珩的手臂,低声叫道:“阿珩。” 姬珩看向她,她给了姬珩一个眼神,然后摇了摇头。 姬珩蹙眉。 可再看着姬元颢那黯淡失落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缓了些语气改口了:“你姑姑和你妹妹赶了那么久的路回来,舟车劳顿不说,出去一年多刚回来也一时适应不过来,怕是一时半会儿没精力见人,得休息些时日,你也知道你姑姑的脾气不好,对我也不待见,这件事我不能做主,等我过后问过她,她允许了才能让你去。” 姬元颢听言微微拧眉,可还是没多问了,点头说:“孩儿知道了。” 姬珩道:“嗯,你也别想着这些事了,先专注你的课业,你是皇太孙,不是寻常孩子,现在对你来说课业才是最紧要的,而且你现在也已经开始习武,得文武兼顾,那就更不能分心,既然你妹妹回来了,迟早是可以见到的。” 姬元颢点头,低声说:“孩儿明白。” 姬珩寻思了片刻,又说:“嗯,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便是你姑姑不让,过几日便是中秋,你皇爷爷已经吩咐举办家宴,届时你姑姑和妹妹都会在,你也能在家宴上见到你妹妹了,你若是实在想和你妹妹待在一起,你也可以让你姑姑许可,让你把你妹妹带回东宫住些时日,你开口的话,你姑姑应该会点头的。” 闻言,姬元颢抬起头看向姬珩,眼睛里再度生出几丝光亮:“可以这样么?” 姬珩颔首:“若是你开口,便可。” 姬元颢只是心里高兴了一下,之后又有些迟疑担心了:“可妹妹一直是姑姑带着的,她习惯了在姑姑身边,把她带回来怕是妹妹会不习惯,孩儿能不能询问姑姑的许可,去姑姑那里和妹妹待一段时间?就像以前那样,父王放心,孩儿不会耽误课业和习武的。” 以前他一直在皇爷爷身边的时候,姑姑和妹妹回来,他都是可以去姑姑那里和妹妹住些时日的,之后皇爷爷再派人把他接回宫里,只是这次他在姑姑回来之前就被带回东宫,就不一样了。 他还是更喜欢皇爷爷那里,不会拘谨。 姬珩当即拒绝:“不可以,在我没让你回你皇爷爷哪里之前,你都要留在东宫,要么你跟你姑姑提把你妹妹带回来,要么就算了。” 姬元颢愣愣的看着姬珩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垂眸点头:“孩儿知道了。” 声音挺低落的。 姬珩拧眉绷着脸看着他这个样子,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想去叶欢颜那里,不只是因为想和姬无忧待在一起又不忍姬无忧离开叶欢颜而已,还有就是他也想去叶欢颜身边待着。 明明相处的极少,上次见面相处都已经是一年前了,应该没什么感情,毕竟姬元颢还小,记性和感情都不像大人这样清晰强烈,可这孩子就是记性好,一直记得叶欢颜,许是母子天性,这孩子对叶欢颜那里总是格外向往,以前就是这样。 反之,他和上官颖是姬元颢名义上的父母,在所有不知情者眼里包括姬元颢在内他们就是亲生父母,而且他们进宫也时常会见到,可姬元颢都和他们亲近不起来,一直都是这样疏离拘谨的样子,说话也小心谨慎。 姬元颢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姬珩一直看着,就这么坐在那里垂着眼眸,情绪不高。 这会儿晚膳送来了,上官颖正愁该如何打破这局面,见状忙道:“好了不说了,先用晚膳吧。” 姬珩这才敛去了不悦的神色,恢复如常,姬元颢也是。 然后等宫人摆好了晚膳,他们开始吃晚膳,明明看着是一家三口在吃完饭,本该和乐融融才对,可却没有丝毫温情。 第907章 红色好看,那个镯子 因为这一日赶路回来走出来的,又以为元颢的事情心神疲惫,叶欢颜早早就睡了,第二日起来的比平时早,不过姬无忧还比她早,她起来时,灵儿说姬无忧已经和唐玉儿在花园里玩了,因为昨夜姬无忧是和唐玉儿睡的,所以她不知道。 叶欢颜洗脸漱口好后,想知道姬无忧再做什么,没梳洗也没换衣服,就直接走出殿外,便看到那一大一小俩丫头就在殿前下面的池边蹲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叶欢颜走了下去。 等她走到后面,因为脚步很轻,那俩丫头又专心,都没察觉有人靠近,旁边守着的月影和两个宫人想给叶欢颜行礼,叶欢颜也都示意她们安静。 然后走上前去,这一看不得了,俩丫头竟然在欺负池子里趴在石头上的乌龟,拿着一根棍子戳乌龟的头和四肢,偏偏乌龟缩在壳子里,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瑟瑟发抖,亏她俩还玩的不亦乐乎。 叶欢颜扶额,这俩东西果然不干正事儿。 她忍不住出声了:“姬无忧,你若是弄死了我的乌龟,罚你一个月不许吃肉,再给它抄经书超度。” 声音一出,俩丫头才纷纷扭头看过来,见到她,又忙站起来,姬无忧迅速丢开了手里的小棍子。 姬无忧慌了一下子,然后立刻笑眯眯的:“姑姑,你起来啦?” 唐玉儿也赶紧乖巧叫人:“表姐。” 叶欢颜没好气道:“这才刚回来第一天,一大早起来就来折腾我的乌龟,你俩闲的?” 俩人都纷纷耷拉着头不吭声了。 叶欢颜看向姬无忧:“今日的马步蹲了么?” 姬无忧立刻回答:“蹲了呀,姑姑,我和小表姑天亮就起来了,刚蹲了马步玩了没多久。” 叶欢颜挑眉,凉凉问道:“所以你们是没事干了,就在这里折腾我的乌龟是吧?” 唐玉儿立刻给自己辩解:“表姐,我没玩,是小无忧玩的,我劝过她了,可没用,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叶欢颜嘴角一抽,还没说什么呢,姬无忧就仰头瞪着眼拆穿唐玉儿:“小表姑,你怎么那么不仗义?你哪有拦我?还有,舍命陪君子是这样用的么?” 唐玉儿摸了摸鼻子,好吧,她有点儿不仗义了,可这不是听着她表姐的语气怪吓人的么?这乌龟可是叶欢颜挺喜欢的宠物,并非多稀罕,只是这是叶欢颜四年前从慈恩寺带回来的,她当时还没到叶欢颜身边,只听灵儿说这是叶欢颜在慈恩寺后山脚的溪边捡到的,就一直养着了。 姬无忧哼了一声,撅着小嘴扭头到一边,很不满唐玉儿的不仗义行为。 叶欢颜懒得搭理这俩东西的小矛盾,四下看了看,随口道:“既然你俩这么闲,绕着宫殿四周跑几圈吧,活动活动筋骨,跑完了就能用早膳了。” 说完又对月影吩咐:“你亲自看着她们,走也要让她们走够十圈。” 然后轻飘飘的转身回后面的宫殿了。 一大一小俩丫头欲哭无泪,尤其是姬无忧,蔫吧了,她不喜欢跑,也不喜欢转圈圈。 叶欢颜回到殿内,灵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要换的衣服,是一套浅蓝色的宫装。 叶欢颜瞧了一眼便对灵儿说:“给我寻一套红色的来。” 灵儿挺意外:“姑娘怎么突然想穿红色了?” 叶欢颜想起乞巧那日,元决看到她一袭红衣惊艳痴迷的样子,浅浅笑着道:“好看啊。” 以前对穿衣打扮什么的不甚在乎,可现在却想好好打扮自己了,可能是这一次在外面遇到了元决,还与他复燃旧情,她觉得自己好似活过来了,灵儿都说她鲜活多了。 灵儿挑了挑眉,却也没多问,让宫人收了刚准备的这一套,又去给叶欢颜寻来一套红色的。 她却寻衣服的空隙,叶欢颜已经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等着宫人给她弄头发,如今在宫里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和在外面似的简单挽着头发就行,得好好装扮,有点公主的派头才好。 折腾了两刻钟,才梳妆打扮完毕,叶欢颜整个人都华贵端庄了,因为衣着红色,加上妆容也精致,显得极其明艳,如同绽放正盛的花。 站在高大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模样,叶欢颜还挺满意,摸了摸自己空着的右手手腕,叶欢颜吩咐灵儿:“把镯子拿来。” 灵儿听言看了一眼叶欢颜,随即颔首转身去了,片刻后,拿着一个盒子就来了,到叶欢颜旁边后,打开盒子递给她。 里面放着一个玉镯,正是当年元决送给叶欢颜的那一只凤纹玉镯,只不过现在这个镯子不像当年那样光滑完整,而是用金将三块破碎的镯面镶嵌起来的。 还好镶嵌的好,看着并不觉得难看,反而因为金边纹饰漂亮,别有特色。 叶欢颜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将它戴进了手腕上,然后拉开袖口,放在跟前看着。 灵儿不解:“姑娘之前不是都舍不得拿来戴么?为何今日舍得了?” 自从镯子磕坏了,叶欢颜让人修好,就再也没戴过了,因为怕再弄坏,所以舍不得,就一直放在寝殿内藏着。 叶欢颜看着镯子轻声道:“之前在南洹,他看到我手上没戴着这个镯子,样子挺失落的。” 元决肯定知道她当年是戴着这个镯子离开的,刚遇到那几日,有一次她抬起手滑落了袖口,他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满眼都是失落黯淡。 可当时她什么都没和他解释。 灵儿了然,也不多问了。 叶欢颜也没多说,微仰着头吁了口气便抬步走出外面。 这会儿俩丫头也绕着璇玑宫转了十圈回来了,累得不行正躺在那边的凉榻上休息,叶欢颜让她们去换了衣裳便用早膳了。 吃完了早膳,姬无忧凑到叶欢颜面前,十分乖巧的问:“姑姑,我可不可以去皇爷爷那里找哥哥啊?” 小丫头还不知道姬元颢不在姬沉那里了,便是知道了姬元颢在东宫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那些事情她又不知道,昨日回来后没能见到姬元颢就一直惦着,可许是看出叶欢颜心绪不佳就没说去找姬元颢的事,可今日,肯定是要去见的了。 可是让她去姬沉那里也见不到人的,姬珩既然把人带去东宫,也不会允许姬元颢来她这里。 第908章 有恃无恐,出宫去了 叶欢颜心思转动,片刻后轻声问:“你真的很想见哥哥?” 姬无忧点点头:“嗯嗯,我都好久没见过哥哥了,都快忘记哥哥的样子了,而且我给哥哥带了好多东西,也要去送给他的。” 她这出去了一年走了那么多地方,看到好玩的都给姬元颢买一个,所以这次回来给姬元颢带了足足几大箱子的礼物,都是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 叶欢颜低声说:“你哥哥在东宫,不在皇爷爷那里。” 姬无忧眼珠子转了转,懵懂纯澈:“啊?这样啊?那也没事儿啊,我去东宫找哥哥也可以的。” 叶欢颜垂眸思量着什么,许久没说话,也没理会姬无忧。 见她这样,姬无忧顿时有些紧张了,抿了抿小嘴,略有些忐忑的问:“姑姑,你怎么了?我不可以去找哥哥么?” 叶欢颜忙莞尔道:“当然不是。” 她揉了揉姬无忧的脑袋,轻声道:“你若是想去,姑姑一会儿就派人送你去,你既然那么想哥哥,那姑姑就让你在哥哥那里住几日,好好陪陪哥哥,好不好?” 姬无忧眼睛都亮了:“啊?可以这样么?” 叶欢颜点头道:“当然,你想和哥哥待着就待着吧,无忧觉得开心就好了。” 姬无忧顿时真的高兴了,兴高采烈的嚷了几声,就差蹦起来了。 因为要去东宫住几日,姬无忧拉着唐玉儿回去收拾东西了。 她们去收拾东西后,灵儿才忧心忡忡的问:“姑娘为何要送无忧去东宫?万一太子……” 叶欢颜笃定道:“放心,他不敢动无忧。” 灵儿一想,也知道姬珩不敢对姬无忧如何,可还是拧眉道:“可您向来不喜欢无忧和太子夫妇接触的,如今让她去东宫,不就是平白给了无忧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叶欢颜不甚在意道:“接触就接触吧,我亲自养了这孩子这么多年,耗尽心思的教养,她是个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如今这个时候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对姬珩夫妇生出什么感情来,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她忽然幽幽笑着道:“况且,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担忧,我更希望孩子开心,无忧想见哥哥,元颢定然也想见妹妹,难得回来,总要成全孩子的心思,旁人可以心狠的不让孩子见面,可我不能这样。” 听言,灵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欢颜侧头低声道:“一会儿你亲自送无忧去,然后就在她身边亲自照看她,也帮我看看元颢,我是见不到他了,只能让你帮我看看了。” 灵儿自然乐意得很,忙应下了。 旋即又问:“那姑娘你呢?你是要待在宫里还是……” 叶欢颜目光柔和的轻声道:“我一会儿也要出宫了,许久不见小姨娘,我去溪山行宫看看她,过几日再回来。” 慕容瑶当年一起回到大启后,是以荣皇后之妹的身份留在郢都的,所以随了荣家的姓氏叫荣瑶,姬沉下诏封她为荣国夫人,尊同王爵,姬沉父子对她很是厚待,慕容瑶喜静,所以平时都住在城东三十里外的溪山行宫,那是一座很漂亮的皇家别院。 灵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过了会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叶欢颜便派人送她们去东宫了,而她也已经吩咐备驾,紧随其后就出宫去溪山。 她是直接出宫的,连姬沉那里都不曾去请安或是辞别,若是以前,她都是会去的,可这次姬沉所为实在令她难以容忍,她懒得再弄这些虚的了。 叶欢颜出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姬沉这里。 姬沉现在病着需要静养,所以已经不上朝理政了,其实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把国政都交给姬珩了,一直都专心教养姬元颢。 听到禀报说叶欢颜出宫去溪山了,姬沉闭了闭眼,苦笑道:“她竟然这般怒朕,出宫去看她姨娘都不来和朕说一声。” 周全说:“可是陛下,公主不知为何,出宫之前派人把小郡主送去东宫了。” 姬沉挺意外:“当真?” 周全低声回话:“千真万确,小郡主和唐姑娘都去了,连同灵儿姑娘也随着一起,还带了许多行囊,不像是去去就回,倒像是打算在那里住下的。” 闻言,姬沉拧眉寻思片刻,叹了一声道:“她倒是真的疼这两个孩子。” 周全笑道:“谁说不是呢?公主这样,想必是想让两个孩子待在一起多处处,毕竟兄妹俩分开许久,好不容易小郡主回来了,总得让他们好好养养感情,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公主毕竟是太孙和郡主的亲……姑姑,血缘至亲,怎么疼他们都是无可厚非的。” 姬元颢和姬无忧是叶欢颜的孩子这件事知情者不多,不过他作为姬沉的心腹是清楚的,可此事是大忌讳,便是他私下在皇帝面前,都不能说错话。 因为他那停顿的地方是险些说错话的,姬沉不由得淡淡看了他一眼,情绪不明。 周全忙低下头去,有些惶恐,却没告罪,虽然险些说错话,可到底没真的说出来,若是告罪,那才是真的错了。 姬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想了想,吩咐道:“一会儿你亲自去东宫,让太子妃亲自带两个孩子来朕这里,昨日都没好好看看无忧,今日得瞧瞧,几日不见,朕也有些想颢儿了。” 也只有叶欢颜出宫了,他才能这样一起见两个孩子,不然叶欢颜在宫里,姬珩绝对是不会让元颢进宫的,而且没有叶欢颜的允许,他也无法见到姬无忧,所以,等同于见不到两个孩子。 他和姬珩不一样,对这两个孩子是没什么排斥的,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毕竟都是他的外孙,姬元颢在他身边长大,他是当做嫡亲孙儿养大的,甚至在很早之前就立为皇太孙,而姬无忧虽然不在,可他也从未停止过惦念,都说隔辈亲,这话原也没错。 周全忙应下。 叶欢颜的车驾出了皇宫一会儿,在最繁华的朱雀街上被堵住了。 第909章 被挡去路,厌憎不甘 一辆四乘马车缓缓行在繁华宽阔的朱雀街上,马车富丽堂皇,四面帷幔遮着,影影绰绰的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马车旁边除了骑在马上的月影便是随行宫人,前后护着的都是大内禁军,俨然皇室仪仗,如此阵势,周围百姓纷纷退让,无人敢靠近。 可突然,缓缓前行的仪仗停了下来,仪仗前面,迎面而来的也时一行车驾,只是规模远不及这边。 停下片刻,前面领头的禁军副统领樊柯大步走来,站在马车前面拱手禀报:“启禀公主殿下,前面是南阳公主的车驾。” 南阳公主姬雪云,姬沉的长女,生母是傅贵妃,也就是叶欢颜同父异母的皇长姐,在叶欢颜回来之前,姬沉有三个女儿,南阳公主是最尊贵的一个。 马车里没动静,仿佛没听见一样,里面依稀看出的人影也坐着一动不动。 樊柯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叶欢颜的声音,便看向马车边上骑在马上的月影,月影也给了他一个眼神,樊柯当即会意,又向叶欢颜作揖行礼,而后才转身走向前面。 这边的仪仗和前面的车驾就这么僵滞了一会儿都没动,周围远远围观的人顿时窃窃私语,只是碍于这边的威势,不敢露出什么声音。 可明显都在看热闹。 前面的马车上,姬雪云掀着帘子拧眉看着前面,脸色绷着有些不虞,任由车驾堵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甘的吩咐旁边的侍卫道:“撤到旁边避让。” 说完便放下帘子坐好。 很快,车驾动了,却并非前行,而是给前面的仪仗让路。 姬雪云脸色极其不佳,旁边的婢女见状,忙忿忿道:“这璇玑公主也太过跋扈狂妄了,公主您好歹也是她的长姐,她这般霸道的阻了公主的去路便罢了,想让公主让路自己不过来,好歹也该派人来与你打声招呼,怎能如此无礼。” 姬雪云冷笑:“她是嫡公主,父皇这样偏爱她,又是手握重权,怎么跋扈狂妄都是应该的,本宫在她面前又算什么?何况,她又何时将本宫放在眼里过?莫说本宫,便是太子作为她的同胞兄长一国储君,不也一样不受她待见?” 婢女倒是没话说了,是啊,这位璇玑公主向来是目中无人的,连太子都不爱搭理,又何况其他人。 片刻后,姬雪云的车驾散在两边,将主道让了出来,前面停滞了好一会儿的仪仗又开始缓缓前行。 仪仗经过的时候,姬雪云又掀起帘子,正好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透过马车的帷幔,依稀可辨里面坐着的人影,姬雪云眯着的眼眸中划过一抹阴冷,面色很是阴郁不甘。 还有浓浓的厌憎。 她厌憎极了叶欢颜。 原本她多风光尊贵啊,便是父皇不甚疼爱,可作为帝长女,母家又是傅家,所嫁的隋阳侯郭家也是大启排的上号的名门望族,可以说是诸位公主里头最尊贵的。 可就在六年前,一切都变了。 六年前,叶欢颜被带回来,她父皇昭告天下,说这是当年荣皇后所生之女,出生后便因为某些原因养在外面,因为当年荣皇后崩逝之前,名义上是病了在未央宫养病了一年,和叶欢颜的年岁吻合,叶欢颜原本也是那一年出生的,加上那张脸,自然是无人质疑,而后,叶欢颜便被封为璇玑公主。 璇玑二字,足以彰显这个公主的尊贵和无与伦比的厚爱。 姬雪云自然知道当年荣皇后根本不是在养病,而是离开了,可去哪了她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可既然年岁样貌都对得上,加上她父皇和太子的认可,此女自然就真的是荣皇后所生之女,一个彻底凌驾在她之上的嫡公主。 起初她很不喜欢这个妹妹,可也只是不喜欢,可叶欢颜太过目中无人,每次见到她这个长姐都不予理会,加上这些年父皇的疼爱太过,封地兵权和财权,连其他皇子都不得沾染半分的东西,竟然统统都给了那个女儿。 原本姬沉就将全部的疼爱都给了姬珩这个儿子,后来又一心偏爱那个女儿,却从来没有对他们这些儿女有过半分温情,如此厚此薄彼,姬雪云恨姬沉的偏心,更恨这个所谓的妹妹得到了一切她得不到的。 可再恨,她也做不了什么,这样的宠爱,她是争不过来的,因为她的那个父皇,心都在那个女人和那一对儿女身上,其他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当然,如今的她也不想争这些了,她不是争宠撒娇的小姑娘了,如今比起这些虚幻无用的,她更想把这些人踩在脚下。 狠狠地,为他们姐弟和母妃报这么多年的仇。 慢慢来吧,此路艰难。 极力压下心头的激烈情绪,看着那仪仗已经过去,姬雪云重重放下帘子坐好,很快她的车驾再度聚起,缓缓前行。 很快两边都背道走远,百姓们才纷纷聚到街上来议论纷纷。 溪山行宫距离郢都近三十里,其实也属于郢都城郊,仪仗出了城门后便加快速度,下午抵达的行宫。 溪山行宫很大,里面有许多宫殿和景致,周围也是山脉连绵的,远远望去美不胜收,这一片地方都很清净,所以慕容瑶选了这里住着,每日打理花草养养猫狗,倒也是好打发时间。 叶欢颜寻到慕容瑶时,慕容瑶正在花园里品茶,不过不止她,还有荣随之也在。 看到荣随之,叶欢颜下意识的蹙眉,本不想过去的,这段时日回程的路上日日看到荣随之,她现在并不太想见到。 可她便是不想过去也不行了,因为慕容瑶的婢女面对着这边,如今也已经看到她,低声告诉了慕容瑶,随后慕容瑶和荣随之也一起看了过来,慕容瑶见到她,忙站了起来。 叶欢颜只得走过去。 在她走近后,慕容瑶上前一些含笑道:“听闻你回来了,我正想着你估计过两日就会来看我,没想到今日就来了。” 许是这几年在这里不问世事,整日里养养宠物种种花草,慕容瑶性子愈发柔和了,以前还有些清冷,如今却都没了。 叶欢颜稍稍福了福身,莞尔道:“在宫里也无事,想着许久不见您了,就先来看看,免得若是过几日再来,您又得说我不惦着您。” 慕容瑶哑然笑着:“也就去年抱怨过一句,你这丫头倒是记得。” 叶欢颜道:“您的话,我自然都记得。” 听着她这话,慕容瑶抿嘴笑着,甚是愉悦。 和慕容瑶寒暄了几句,叶欢颜才看向旁边的荣随之。 荣随之刚刚不好打断她们说话,现在才拱手行礼:“见过公主。” 叶欢颜直接淡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910章 早已知道,态度中立 许是听出叶欢颜的不待见,不等荣随之回答,慕容瑶便替他说了:“随之是来看我的,也难为他昨日才与你一起回来,家里一堆事呢,却还这么快就来看我,给我带了我喜欢喝的茶。” 慕容瑶和慕容璃一样,认了荣家这门亲,认了老侯爷做义父,当年荣老侯爷去世之前那段时日,慕容瑶还以女儿的身份在身边陪伴了好些天,所以荣随之也把她视作姑姑,时常过来看她,关系还不错。 闻言,叶欢颜面色稍缓,对荣随之淡淡道:“你有心了。” 荣随之扯了扯嘴角,似有些苦涩,知道叶欢颜现在烦他,便没和叶欢颜多说什么,也不敢多留,对慕容瑶道:“既然公主来了,那我便不打扰公主和小姑姑叙话了,家里也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侄儿改日再来看小姑姑。” 慕容瑶颔首,语调温和的道:“你去吧,家里的事儿好好处理,若没必要,也别闹得太难看,那毕竟是你父亲,其他的也都是你的亲族。” 荣随之颔首:“侄儿知道。” 说完,给她们两个分别拱手行了礼,又看了一眼叶欢颜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叶欢颜才问慕容瑶:“他家里怎么了?” 慕容瑶道:“还能如何?左不过是他那个父亲和家里那些人又趁他不在搞了些事儿,没完没了。” 叶欢颜听言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荣老侯爷是她当初回到郢都半年后去世的,他去世后荣家的侯爵之位给谁就成了大问题,因为他有三个儿子,可他临终前上奏请姬沉封荣随之为新一任定远侯,姬沉和姬珩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就跳过老侯爷的三个儿子,让荣随之承袭爵位,皇帝和太子都偏向荣随之,他们面上不敢闹了,可私底下却不消停。 荣随之时常不在郢都,家里父亲继母兄弟姐妹甚至是叔伯家的都各种折腾,荣家本就富庶,哪怕没有祭月商行都家产丰厚,这些也都不算作祭月商行 的产业,他们不敢动祭月商行,但是荣家本家的家产就各种争夺,荣随之懒得理会他们,就随他们争,自己忙自己该忙的。 不过这次听慕容瑶的话,估计闹得还挺厉害。 只是叶欢颜也对这些没兴趣,也没多问。 忽然慕容瑶一并走到桌边分别坐下后,慕容瑶给她倒了杯茶,轻声问道:“随之说你们昨日下午才回到郢都,怎么这就来看我了?你父皇不是病着么?怎么不多陪陪他?还有颢儿,你也一年多没回来见过他了,该陪陪这孩子才对。” 叶欢颜微微皱眉,低声道:“我见不到元颢,姬珩在我回来之前把他带去东宫扣着了。” 这个回答,也变相回答了为何不多陪姬沉的原因了。 叶欢颜最反感的就是姬珩接触到她的孩子,姬珩把元颢带走,姬沉竟然就这么由着他了,而这是叶欢颜最难容忍的事情,叶欢颜定然是生气,怎么可能还理会姬沉? 怕是父女俩闹矛盾了,或者确切的说,是叶欢颜跟姬沉闹了。 慕容瑶眼中划过什么,静默了一会儿,没问别的,只是又问:“那无忧呢?怎么不跟着你?是又跑哪去了?我也一年多没见他,还真是想她了,也不知道她长高了多少,是不是愈发伶俐了。” 叶欢颜回答:“她想哥哥了,我就把她送去东宫和她哥哥在一起,我见不到,总得让孩子见见吧,等过后再带她来您这里给您看看。” 慕容瑶点点头:“也好,俩孩子许久没见,是该好好处处,免得兄妹之间生分了。” 叶欢颜打量着慕容瑶片刻,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面色讳莫的问:“姨娘为何不问我姬珩为什么带走元颢?” 慕容瑶微微愣着,看了一眼叶欢颜便收回目光去,不晓得在寻思什么。 叶欢颜追问:“您知道了?” 姬珩带走姬元颢这件事不合理,慕容瑶却没追问为什么,只有可能是知道,才不会追问。 慕容瑶抬头望着她,面色平静语调平和的道:“如果是你和元决的事儿,是知道了,前些天你哥哥来看我,与我说了此事,今日我也问了随之,所以都知道,自然也晓得你父兄为何如此,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叶欢颜蹙眉:“他怎么会特意来跟您说这些?” 慕容瑶解释:“也不是特意,只是我瞧着他心事重重的,便问他了,他就告诉我此事。” 叶欢颜了然点了点头。 慕容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劝道:“颜儿,你也不要怪你父兄,他们其实也是太怕失去你了,或许行事有些极端让你难以接受,可总不会真的伤害你和孩子,况且……” 她欲言又止的,却没往下继续说了。 若是别人说这些话,叶欢颜是绝对不会理会的,可是慕容瑶说就不一样,她对慕容瑶是很敬重的,所以不管慕容瑶说什么,她都不会表露出不悦,所以眼下也只是心平气和的问:“姨娘是想说我不该和元决再有瓜葛?” 慕容瑶扯唇一笑,面色有些怅然无奈:“该不该的,其实我也说不清,按理说你和他本就无辜,不管在一起还是分开,都难论对错,以我的立场,我是不希望你和他再有牵扯,可我终究是你姨娘,我没有孩子,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我也把你当女儿看待,这些年你心里的苦我也都知道,私心里,我是希望你能如愿以偿的。” 叹了一声又说:“不过鉴于诸多缘由,你们的这些事我就不干预了,也不好干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命数,你们以后会如何,全凭你们自己,我也做不了什么。” 叶欢颜点点头,扯唇微微笑着,也没说什么了。 她也不想慕容瑶干预这些事情,刚刚提起的时候,她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慕容瑶也像姬沉姬珩一样的态度,不过还好,虽然不赞成,可也至少中立。 以慕容瑶 的立场,这已经是很好了,总归不反对。 和慕容瑶聊了一会儿,叶欢颜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 第911章 兄妹见面,无话可说 第二日,上午陪着慕容瑶吃了早膳后,就去厨房忙活了,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提着做好的东西去了行宫后面的园子里。 行宫后面是有一个果园,里面种着许多胤国那边才有的果子,好多种类,当年慕容璃在这里住的时候亲自种的,因为水土不同不好种,慕容璃耗费了许多心思才种好,如今倒是好几种果树都有果子熟了,不过叶欢颜倒不是来摘果子的,而是来看小葵的。 是了,小葵的骨灰就埋在这个果园里,当年她在这里住下后,知道这后面有一个果园,想着小葵是个爱吃的,里面种着很多种果树,几乎一年四季都有果,应该会很喜欢长眠在这样果香飘荡的的地方,就在果园里给她安了个墓,将她骨灰葬在这里,也安排了人来给她祭扫。 提着一大盒子小葵爱吃的点心,又让月影摘了些果子一起,叶欢颜在小葵墓前待了许久,坐在墓碑旁边絮絮叨叨的和小葵说话,没人回应她,她也不停地说着,连遇到元决的事情和何琇瑛的死都一并说了,月影远远地守着也不打扰。 等差不多午时,叶欢颜才从里面出来,在果园和行宫相连的地方,远远地看到了姬珩。 是的,是姬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看样子,是在等她。 叶欢颜刚从小葵的墓那里出来,本来心情就有些难受,看了一眼姬珩,脸色就冷下来了。 可即便再不待见姬珩,总不能转身,这里又是回行宫必经之路,她顿足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姬珩也察觉看了过来,见她向他走去,便静立原地等着,定定的看着叶欢颜,隐隐有些殷切紧张。 叶欢颜走到他面前,站定,冷着目光看着他,没有什么情绪,就只是冷淡无波,像是再看一个陌路之人,或者说连陌路之人都不如,起码在看陌路人时,她目光还是和善的。 姬珩素来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看着自己,可不管他如何不想,她依旧不会改变半分,这次回到倒是改了些,更冷了,因为对他更加憎恶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无外乎是暮色和姬元颢的事情。 姬珩不去与她对视,垂着眼睑轻声道:“我来看看姨娘,也看看你。” 其实主要是来看叶欢颜,不管最近发生什么,叶欢颜也都是离开一年多回来,他总还是想看看叶欢颜的,哪怕明知带叶欢颜不待见他不会给他好脸色,肯定会说很多不好的话来刺他,甚至是不会搭理他,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看看。 谁让这是他最在意的妹妹呢?他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了。 声音很轻,夹着些许柔和,他和叶欢颜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很轻柔的,便是对上官颖,都不曾这样耐心柔和。 叶欢颜只是看着他,依旧没说话,依旧是目光冷然无波,明明是看着他,可眼中却根本没有他一样。 顶着她这样的目光,姬珩虽然早就习惯了,可还是挺难受的,只是不管难受不难受,还他还是语调依旧的继续说话:“无忧在东宫挺好,颖儿有好好照顾她,她挺开心的。” 说完便不做声了,叶欢颜还以为他会提元颢一句,可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显然,他不想和她谈及元颢,现在这个时候 对于他们兄妹而言,元颢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说了不过是徒增矛盾。 叶欢颜自然也不会问,依旧是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目光多了几分讥讽。 就在姬珩见她如此,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叶欢颜忽然语调寡淡的问他:“你为什么不进去?” 姬珩一愣:“什么?” 叶欢颜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隐有讥诮的问道:“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么?我刚才在里面祭拜小葵,你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为何不进去?偏偏在这里等,是不敢进去么?” 姬珩面色顿时僵滞。 叶欢颜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故意戳姬珩的心的。 倒不是小葵的死是姬珩心里的伤,他本身根本不会在乎小葵的死,毕竟只是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婢女,或许一开始有些许内疚,可不过是因为小葵是叶欢颜身边的人,而且那点内疚也早就没了,但是小葵的死,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一道无法消散的鸿沟,也是叶欢颜恨他的开始,这才是姬珩内心的伤。 哪怕当年因着小葵的死,叶欢颜刺了他一刀算是了结了这笔血债,可叶欢颜从那以后就没正眼看过姬珩,仇恨销了,可他终究没死,这一条人命筑成的隔阂是永远消不掉的。 果然,姬珩脸色有些不好了。 他闭着眼吐了口浊气,才低声道:“我是不想打扰你和小葵叙话。” 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不会想那个时候见到他的。 叶欢颜闻言,嗤笑一声讥讽道:“姬珩,你的虚伪真让我恶心。” 说完,她就想走了。 她和姬珩,一向无话可说,刚刚也不过是想看他难受的样子多提了一句小葵,不然理都不想理姬珩。 可她放越过姬珩要走,姬珩忽然拔高了声音问她:“你一定要如此么?” 叶欢颜顿足,侧头过来看着他,也不问他这话问的什么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姬珩也敛去了刚才的柔和与耐性,脸色冷沉的道:“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真的伤颢儿的性命么?我跟你说过让你断绝和胤国那边的关系,我就会让颢儿好好活着,可你这次却还是将我的话抛之脑后,和元决又纠缠到一起了,你真的一定要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不管不顾?你不顾我和父皇便罢了,如今连孩子的命都不管了?” 叶欢颜听言,目光如旧的望着姬珩好一会儿,忽的就笑了耆老。、 姬珩见她笑的有些怪,便问:“你笑什么?” 叶欢颜笑的凉淡,声音很轻,还夹着几分讥笑与怅然:“我就是觉得挺可笑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不顾元颢的性命?” 姬珩蹙眉,紧抿着嘴定定看着她。 第912章 兄妹争执,姬珩狠话 叶欢颜转身一步走到姬珩面前站定,微仰着头看着姬珩,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姬珩,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从始至终,不顾他死活的是你,是你一直在拿他的命来挟制我,把他当做一个工具来控制我留在这里,从而成全你的那些执念,如果我真的不顾他的死活,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站在你面前?你当我为何回来这里?!” 若非为了元颢,她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在做什么之前都得考虑到孩子,担心会不会惹得姬珩发疯又对元颢做什么,也只有这一次遇到了元决,她随心而动的任性了一次,回来就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如果不是顾及元颢,她一步都不想踏足这个地方。 姬珩愕然,旋即怒笑了,咬牙道:“你只是为了他才回来?那我跟父皇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父皇待你如何好你都看不到么,你的心到底有多冷血?为何怎么都捂不热?就为了元决,你竟然丝毫不顾我们?” 这几年叶欢颜其实没表露出要回胤国的意思了,仿佛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他派暮色去监视叶欢颜,所以很清楚叶欢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对胤国那边,除了偶尔会给叶归云写封信报安问好之外,已经几乎不与那边有什么关系了,对胤国的所有都不去探听。 他以为叶欢颜是真的死了回元决身边的心了,所以哪怕这几年叶欢颜手中的权柄越来越盛,还总是和他作对,他也根本不在意,她几乎不曾正眼看过他不爱搭理他,他也只当她是在使性子怨怪他,终有一日会慢慢淡下的。 叶欢颜常年在外,只要不踏足胤国,他都从来不管她去哪做了什么,便是踏足了胤国,也不过是去南边唐家看老爷子,所以这也无妨,她做什么都好,只要不与元决和胤国有关,他都从不吝啬的纵着,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 直到这一次,得知她在南洹遇上了元决,之后就纠缠不清,他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大意了,她其实从未死过心,只是在隐忍,在等待,在谋划,可回到元决身边从来都是她未曾放下过的执念,而这个执念,远比他们父子重要的多。 可即便只是他和父皇的分量远不及元决,他都难以容忍,而今看来,他还是高看了他们,对她来说,他和父皇竟然丝毫分量也没有?这让他如何自处? 叶欢颜满目讥讽的轻笑着,“姬珩,你为何总是喜欢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呢?难道我一直以来的态度不够明确么?你以为你在我这里算什么?你什么也不是,充其量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空有血缘的无关紧要之人。” 说着,她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想了想又道:“哦,也不尽然,你还是我在这世上最厌憎之人,至于父皇,我曾经也试着接纳这个父亲,好好的当他的女儿,所以把所有的厌憎给了你,自欺欺人的把他从那些事情里撇出来,可这一次他也已经把我与他本就不深厚的父女之情一朝殆尽了。” 姬珩目光紧缩,难以置信的紧紧盯着她,眼眶突然就红了,似乎被她这一番话冲击的缓不过来。 她许久不曾和他说这样残忍的话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很少理会他,时隔几年,她的语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伤人,轻而易举就能令他痛不欲生。 叶欢颜可不在乎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姬珩的心,若能伤,她还巴不得姬珩越伤心越好,她这些年的痛,她都想加倍还给姬珩,让姬珩好好感受一下撕心的痛。 她又残忍的道:“姬珩,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再妄想着你我之间能有什么温情了,你以为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就能补偿得了你这些年对我的所作所为?你做梦呢吧?这些不过是徒劳无用的,你让我夫妻离散骨肉分离,夺子之仇毒子之恨,你当我是多愚蠢啊?竟然还做着兄妹和睦的春秋大梦,你不觉得可笑我还觉得恶心呢。” 姬珩怔愣伤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忽的就笑了,笑得那么苦,那么悲:“好,很好,原来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我待你所有的好,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场可笑恶心的春秋大梦,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叶欢颜不否认,原本也是如此,不管姬珩做什么补偿,哪怕倾尽所有的疼她宠她,她也不可能原谅。 她也觉得挺可悲的,眼前这个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他们本该是最亲的人,可如今却沦落至此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也不知道究竟算谁的错,似乎他们其实都没有错,只能说阴差阳错吧,他们错过了当兄妹最好的时机,后面再强求也都是无用的。 她不说话,姬珩便知道她的意思了,顿时有些扭曲的笑着:“那好,很好,我知道了。” 叶欢颜蹙眉,他知道什么? 姬珩面色阴冷扭曲的继续道:“既然你说的那么明白了,那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任由你再回到元决身边,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这么多年下来,你知道我的手段和狠绝,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就杀了颢儿,你自己掂量清楚,你是要踩着你儿子和无数人的鲜血尸骨和元决双宿双栖,还是乖乖的做你的大启公主。” “你也最好不要想着以你的性命来威胁我,你首先是我的妹妹,我才会在乎你的命,你既然不把自己当成我的妹妹,你的死活我也可以不去在乎,但是你也最好好好活着,你若是有个好歹,你的孩子也活不成,而你的尸骨也只能埋在大启的皇陵之中,这就是你生为姬家血脉的宿命!” 说完这些狠话,姬珩好似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竟然看都不看叶欢颜一眼,转身就走。 叶欢颜眯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着,脸色极其阴沉。 月影上前一些,有些担忧的道:“主子,太子这次是被您给惹怒了,他会不会做什么对您和两位小住子不利的事?” 叶欢颜听言,眸色微动,寻思片刻后淡淡的说:“他不会。” 语气很笃定,没有丝毫不确定。 月影蹙眉,其实还是担心,只是叶欢颜都这样确定了,她便也不多言了。 想想也是,姬珩再气,也不敢破罐破摔,毕竟说的话再狠,也只是说说而已。 叶欢颜这时想到了什么,拧眉低声道:“不过他这次被我惹怒了,便是不会对我和孩子做什么,怕是也会有别的动作。” 第913章 防范姬珩,赤玄被抓 月影微愣:“主子的意思是……” 叶欢颜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侧头问月影:“对于他来说,元决算是我与他矛盾之源,你觉得我与他争执了一场,他会做什么?” 月影一点就透:“殿下?他极有可能会对殿下不利。” 叶欢颜不否认,拧眉微微一叹,有些凝重的自责道:“我刚才不该这样冲动的,只想说些话刺他伤他,却没顾及那么多。” 可这一场争执在所难免,因为这次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她不理会就可以的,无论她争执讥讽还是不予理会,她和元决再生纠葛是事实,姬珩也不会罢休的。 月影问:“那主子可有打算?” 叶欢颜凝神思索片刻,颇为凝重的道:“元决现在还在南境,也不知道那边的乱局平息了没有,一会儿我写封信,你用飞鹰传去那边让人交给他,令他务必小心防范,别让姬珩趁机搞出什么事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元决如今是何情况,她和元决通信已经是十多天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也就那一次,因为她是回程,踪迹也尽力隐着,所以书信来往不方便,元决也没告诉她那边的情况如何。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也只是担心他会受伤或是又不好好休息,倒是不担心性命之忧,她相信他会为了她好好保护自己,不会乱来的。 可若是姬珩趁机搞事,他便是再自觉也会有危险。 “是。” 寻思片刻又说:“稍后你亲自出去一趟,寻找赤玄的下落,带她来见我。” 原本暂时还不打算见赤玄的,可是如今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人寻来好些。 月影点头应下。 之后叶欢颜回了居住的千秋殿,写了封信让月影瞒过耳目送出去后,便让月影离开溪山行宫去找赤玄了。 她其实不确定赤玄现在在郢都的哪个地方,只知道人在郢都,所以得让月影亲自去找,月影知道一些暗桩的位置,有办法找到赤玄。 月影离开后,叶欢颜便坐着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过了一会儿,慕容瑶便派人来叫她去用午膳了。 等膳食送来的间隙,慕容瑶关心的问:“你是不是和你哥哥起争执了?” 叶欢颜稍愣,随后淡笑着问:“您怎么这样问?他跟您说什么了?” 慕容瑶无奈:“哪有说什么?他这一下朝就策马来了,刚到和我打了招呼就去找你,不久前直接走了,只是让人过来跟我说有急事要回去处理,这话也就是拿来糊弄我罢了,你在这里,他有天大的事儿也得搁着,怎么也得一起用了午膳再走,如今却临近用膳时间了急着走,只能是和你又闹矛盾了。” 叶欢颜也不瞒着,坦言道:“心里不痛快,对他都说了些重话,他生气了。” 慕容瑶了然一笑:“难怪,显然还气得不轻呢,他这些年愈发沉稳,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且也极少有人有能耐惹怒他,也就你了,惹怒了他他还拿你没办法,说起来,他也算是个极好的哥哥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她从来不否认姬珩作为一个哥哥是挺好的,他是那种可以把妹妹宠上天付出一切的,把妹妹看得比自己所爱的妻子还重要,如果没有那么多矛盾,他不做那些事情,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哥哥,可惜,这些无与伦比的宠溺和纵容在她这里早已无用。 慕容瑶微微轻叹,语重心长的说:“你其实也没必要与他争执的,他这次因为你和元决的事情很生气,所以把颢儿带去东宫扣着了,可他定然也是想要与你转圜好好谈谈,才会特意来找你,你毕竟是他最在意的妹妹,你若好好和他说,兴许他还会心软让你见颢儿,你这么说狠话刺他,想见颢儿怕是难了。” 叶欢颜紧抿着嘴微绷着脸,有些倔强的说:“我虽然想见颢儿,可是对姬珩,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和他好好说,他想要的是我服软并且对元决死心的态度,可这个态度,我给不了他,所以,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我知道孩子好好地就行了,好在颢儿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我没有什么特殊感情,难受也只是我自己,我挨得住,便也不算什么事。” 哪怕只是假装妥协,她都是不愿意的,因为她和元决旧情复燃是事实,她不觉得这是错的,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也委屈元决。 慕容瑶见她如此,不由唏嘘道:“你和姐姐还真不愧是母女,一样的倔。” 也一样的为情不顾一切…… 叶欢颜不是第一次听人说她和慕容璃性子像了,旁的她不觉得像,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有些像,一样的执拗倔强。 这会儿午膳陆续送来了,慕容瑶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吧。” 用了午膳,陪慕容瑶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消食说话,叶欢颜就回去照例午休了,午后起来就又得忙了。 她如今不仅是掌管祭月商行,还管着大块封地和百万兵权,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有手底下的人替她打理,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她亲自过目决策,尤其是封地和军中的那些重要的军政,之前在南边遇到元决后和回程这一个月她都没能理会这些,搁置了不少。 这一忙,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了,月影也都没回来。 知道第二天的午后,月影回来了,不过没能带回赤玄。 只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赤玄被抓了。 不只是赤玄,还有好些她手底下的暗桩,都被姬珩废了。 月影很是沉重的道:“人昨夜就被太子殿下派人抓走了,属下找去时已经晚了,现在人都被带进了东宫,属下不好去要人,只能先回来禀报主子。” 叶欢颜脸色挺沉的,可也十分冷静,想了想问:“被抓的人都在东宫?” 月影摇头:“倒也不是,太子的人只将赤玄带去东宫,其他人被打伤后全部送去镇府司的诏狱待审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说:“你立刻拿着我的令牌亲自去镇府司要人,把人要出来后立刻送去公主府让人医治。” 这没什么问题,有她亲自去,加上公主令牌,镇府司不敢不给人。 月影点了点头后,忙又问:“那赤玄呢?她怎么办?” 赤玄那边才是最紧要的,姬珩这时候把人抓去,怕是不会放过。 第914章 亲去要人,怒闯东宫 关乎赤玄性命,叶欢颜也顾不上和姬珩置气且不想踏足东宫的态度,拧眉沉声道:“给我备马,我与你一同回城,亲自去东宫要人。” 月影应下, 忙去备马了。 这般情况,叶欢颜也顾不上去和慕容瑶辞别了,可现在回城,怕是暂时得留在城中了,叶欢颜派了随侍的宫女去跟慕容瑶说一声。 不久后,马备好了,樊柯也集结了几十个禁军随行,叶欢颜便直接离开策马回城。 慕容瑶这边,她正在挑拣刚摘好的花瓣,打算用来制香,突然门外响起了求见声。 她身后的近身婢女云歌忙出去了,随后又进来,对慕容瑶说:“夫人,是公主身边的清越,说是公主殿下有急事刚刚回城去了,让她来与您禀报一声。” 慕容瑶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眸间划过什么,只是转瞬即逝,旋即看向云歌问:“怎么这么突然?可说是什么事?” 云歌道:“她没说,想来是不知道的,不过看公主这么急着回去,不亲自来与您说,还是策马走的,想必是有急事。” 慕容瑶觉着也是,深思片刻,又问:“那颜儿可有说了何时再来?” 云歌说:“奴婢问了她,她说公主未曾言及,所以不知道。” 慕容瑶敛下眼眸继续挑拣花瓣,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让她回去吧。” 云歌应声出去了,让清越离开后又折身回来,站在慕容瑶身边静候吩咐。 慕容瑶专心的挑拣了一会儿花瓣后,忽然出声:“你派人回城一趟,看看出什么事了,记住,小心行事别惊动了人,打探的详尽一些。” 云歌颔首应下,转身又去了。 慕容瑶这才继续心无旁骛的弄她的花,颇有闲情逸致。 半个多时辰后,叶欢颜快马到了东宫。 东宫门口的守卫认识她,所以不敢拦着,也来不及拦,因为她直接策马进了东宫里面,身后随行的樊柯等禁军也紧随其后。 她一下马就往东宫正殿走去,周围守卫东宫的禁军也都不敢上前拦着,其余宫人内侍更是只敢远远看着,都挺怕叶欢颜的。 郢都之中,大多数人都怕叶欢颜,程度几乎不亚于惧怕姬珩,因为相比于姬珩的喜怒不形于色和杀伐果决,叶欢颜的脾性古怪难以捉摸也更吓人,她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自然无人敢惹她。 叶欢颜还没到正殿门口,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正是姬珩身边的奎引。 忙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直接问:“姬珩呢?” 奎引说:“回公主殿下的话,太子殿下不在东宫。” 叶欢颜闻言眯着眼:“不在?这么巧?” 奎引说:“是,太子殿下在宫中还没回来,公主殿下若是找太子殿下,怕是得等一会儿,属下这就去请太子殿下回来。” 叶欢颜冷声道:“不必了,我不是来找他的,带我去秘牢。” 听言,奎引微微抬头问:“敢问公主殿下去秘牢做什么?”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反问:“里面关着我的人,你说我去做什么?” 奎引立刻惶恐道:“这……公主想必是搞错了,秘牢之中关着的都是特殊要犯,那些人都是属下亲自关进去的,绝对不会有公主的人,便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动公主的人。” 叶欢颜冷笑一声,不耐烦的道:“你少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也懒得与你废话,带我去地牢就是。” 奎引立刻请罪:“公主恕罪,秘牢那是东宫重地,不可随意靠近,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带公主前去。” 叶欢颜听言,愈发不耐烦,直接转身从站在她身后的樊柯身上拔出一把剑,动作利落的搭在奎引的肩脖处,面容冷肃的道:“你若不带路,我便杀了你。” 奎引一脸无惧的说:“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公主便是将属下杀了,属下也不能带公主去秘牢,请公主见谅。” 叶欢颜脸色阴沉,眯着眼看着奎引,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紧。 她是生了杀意的。 可这时,一道女声传来:“这是怎么了?” 是上官颖的声音。 叶欢颜循声看去,就看到上官颖疾步走来,她微微蹙眉。 上官颖没想到叶欢颜会来东宫,刚听闻禀报还有些不信,所以便是走到了叶欢颜跟前,她也仍旧处于惊讶的状态,忙讶异问:“皇妹怎么来东宫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不爱搭理她,所以没回答她的话,脸目光也收回成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上官颖见叶欢颜不理她,许是习惯了,也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并不在意,只是转头问奎引:“奎引,怎么回事?” 奎引仿佛丝毫不在意脖子上抵着的剑,如实道:“公主殿下想去秘牢找人,可那里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无关之人不得随意靠近,属下不敢擅自带公主去。” 上官颖一听就明白了,怕是姬珩抓了什么与叶欢颜有关的人,这才把这个从不肯踏足东宫的人引来了,想了想便尽量对叶欢颜好言道:“皇妹,秘牢确实是不能随意靠近的,便是我也如此,你若是想去找人,不如我让人去叫你哥哥回来,等你哥哥回来让他带你去吧?”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旋即收了剑,递给身后的樊柯,算是默许了上官颖的意思。 上官颖忙让奎引起来去请姬珩回来。 之后才对叶欢颜道:“太子怕是得一会儿才能回来,皇妹随我去殿内等着吧。” 叶欢颜没动,迟疑片刻淡声问她:“元颢和无忧呢?” 上官颖不意外她会问孩子,谨慎道:“他们兄妹都在听太傅授课,现在怕是不宜来见皇妹,不过无忧不像她哥哥那样课业紧张非得听课,只是旁听罢了,或许可以见。” 说是这样说,可叶欢颜哪里不明白,这是不想让她见到孩子,无忧可以见,但是元颢不行 如此,那就差大可不必。 她瞥了一眼上官颖,冷笑道:“你倒是时刻不忘姬珩的叮嘱。” 第915章 把人放了! 上官颖听出叶欢颜的讽刺,可也不在意,或者是习惯了,叶欢颜若是能好好说话也就不是叶欢颜了。 她扯了扯唇角,道:“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他的话我自然要时刻记着。” 叶欢颜嗤了一声,没再和上官颖说什么了。 她这几年几乎不搭理上官颖,倒是上官颖不知道是不是蠢的,或者是和姬珩学了这些热脸贴冷屁股的臭毛病,倒是每每见到她,对她都一如既往地和善耐心。 哪怕她给姬珩送女人,让他们夫妻不复以往,也没给过好脸色,可上官颖还是一副毫无怨言的样子,让她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可不管上官颖如何对她,她都没法对上官颖怀有善意,每每看到上官颖,她都觉得刺眼和厌恶。 这种厌恶和对姬珩的恨不一样,也不是因为姬珩,只是厌恶上官颖这个人而已。 上官颖好言道:“皇妹先和我进去坐会儿吧,你皇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总不能在这里等着,日头可晒着呢。” 叶欢颜没理她,抬步往上面的正殿走去。 上官颖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樊柯自然不便跟着,领着身后的一伙禁军侍卫退到下面等着叶欢颜。 进了正殿,叶欢颜随便寻了个位置就坐着了,上官颖让人给她准备了茶水她也不理会,就坐着等着姬珩回来。 上官颖在她对面坐着,一直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着叶欢颜做什么,反正就是一直打量着,叶欢颜知道她在看,只是没理会,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 看了一会儿,上官颖便也不看她了,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殿内安静的诡异,宫人内侍都被遣退了,所以也没其他人,气氛甚是微妙。 约莫等了两刻钟,姬珩回来了。 他踏进门的时候,上官颖看了过去,随后便起身走过去,俩人走到一处后对了个眼神,上官颖本来还挺担心的,可是和姬珩对了眼神后便安心了不少。 姬珩这才走向叶欢颜。 叶欢颜这才缓缓起身。 等姬珩走到她面前后,叶欢颜面无表情的平视着他,淡声开口:“把赤玄放了。” 不是请求,只是很平静的说了那么一句话,虽没有命令的口吻,可也有几分强制的意味儿。 姬珩拧着眉凝视着她片刻,才轻笑着,有些讽刺道:“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二次踏足东宫,上次是为了你那个婢女,这次是为了元决的人,你倒是护着别人,可我把颢儿扣在东宫,怎么没见你为了他踏足东宫东宫来看看他?” 叶欢颜轻嗤反讽:“太子这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么?你如今倒是晓得用这个来挖苦我了,却忘了这都是谁造成的?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见到他才把人藏在东宫?若我来东宫看他,你会让我见么?既知是无用功,又何必多此一举?” 姬珩定定的看着她,问:“你来都没来,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见?” 叶欢颜噙着一抹凉薄的笑,哼笑道:“怎么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何况,你这位太子妃刚才也都说了,不让我见元颢,还说是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这样?若是如此,太子妃是何居心就有待商榷了。” 她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上官颖,上官颖脸色一僵。 姬珩蹙了蹙眉,也看向她,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向叶欢颜道:“她并没有什么居心,是我跟颖儿说过不让颢儿与你见面,颖儿只是按照我的意思行事。” 叶欢颜呵笑一声:“那既然这样,太子刚才责问我,可就是在又当又立了。” 她用这样的话来讽刺他,姬珩是有些难受和不悦的,蹙眉看着她不说话。 叶欢颜瞬间收起笑容,冷着脸不耐烦的道:“行了,我懒得与你说这些废话,我是来把我的人带走的,你立刻把人放了。” 姬珩陡然眯眼:“你的人?” 叶欢颜一脸坦然,没否认,赤玄是元决的人,自然也就是她的人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姬珩立刻冷了脸,隐隐有些怒火,道:“那你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你的人,只有胤国的密探。” 叶欢颜没心思和他掰扯这些,冷声道:“姬珩,我说了我不想跟你废话,所以你也不需要在这里跟我偷换概念,立刻把赤玄交还给我。” 姬珩不为所动,紧盯着她咬牙问道:“我如果不呢?你待如何?强行在我东宫秘牢把人带走?你若是想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做得到,又能带走什么!” 叶欢颜听出他的意思了,就算她强闯秘牢要带走赤玄,能带出来的,绝对不会是活着的赤玄。 叶欢颜死死的看着他。 姬珩侧过头去不看她,淡淡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确实是因为你才动了这些人,可也并不只是因为你,他们是胤国的密探,一直蛰伏在我大启居心叵测,我自然容不得他们,便是没有你这次的事情,他们也早晚会被我端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让元决的人留在郢都给我添堵?” 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狠戾:“不过也得多谢你,原本就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想要一网打尽,只是一直寻不到源头才按兵不动,因为你回来了,他们蠢蠢欲动的打探你的消息,又有昨日月影追寻露了尾巴,我的人才在她之前顺藤摸瓜的把这些密探抓了,这样一来,这也都是你的功劳啊。” 月影到底是只身去追寻赤玄的下落,自然比不过他耳目几乎遍布郢都的追查速度,所以便是顺着月影的踪迹,也能在月影之前把人找到。 他原本就知道元决派人蛰伏在郢都,一直也想要除掉,可这些人藏得太深了,行事也很谨慎,便是曾几度露出过端倪,也都迅速的斩断踪迹,这次,也正是因为叶欢颜回来和月影的追查,他才抢得了先机,一举就把元决在郢都的密探网废了一半,剩下的,他慢慢揪出来就是。 叶欢颜还以为姬珩一直都知道赤玄等人的存在和下落,只是之前没动,现在动了他们是因为昨日她的态度,本来还挺自责的,如今倒是没那么自责了,毕竟不全是因为她,不过也大半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惹怒了姬珩和让月影寻人,姬珩也不会那么快查到赤玄,还抓了那么多人。 叶欢颜沉着脸冷声道:“你为何抓他们,怎么抓的他们我不管,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肯把人交给我。” 第916章 逆鳞 姬珩绷着脸拧着眉严肃道:“我已经说了,我抓他们不只是因为你,自然不是你做什么我就会放了他们的,这是两码事,我是大启太子,拔除敌国密探是我应做之事,这也是国政,无关你我兄妹的恩怨,所以,我不可能放人。” 叶欢颜却对他这一本正经的说法嗤之以鼻:“你少在这里跟我冠冕堂皇,你这次抓的密探不止她一个,却把其他人送去了镇抚司诏狱,把她一个人带到东宫,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清楚,便是你公私分明,可你敢说你没有想以此来与我猜谈条件么?既然居心本就不纯,何必装模作样?” 姬珩一时无言,似乎被她猜中了心思,可又好似懒得解释。 叶欢颜道:“同样都是密探,其他人你既然送去了诏狱,就该知道我会把那些人弄出来,而诏狱那边也不敢与我作对,你把赤玄关在东宫秘牢,也只是不想我救她,可你也知道我一定不会撒手不管任她在你手里,你不过是等着看我会如何罢了。” “你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关乎国胜公私分明,其实私心里不过是想要我来求你,跟你服软而已,当然,你要的是我的态度,至于放不放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若没猜错,便是我跟你服软低头,你也不会放人,一样会杀了她来警示我。” 姬珩不否认,他的确是有这个心思,昨日他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可她也没说错,他想借此看看她会怎么做,会不会低头求他放人,想要她乖一点听话一点,但是最后也不会放人,一则这确实是关乎国政,那是敌国密探,还是元决那厮的人,怎么都不能放,等审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便杀掉了事,也能借此让叶欢颜看看她的任性会带来什么。 若是能让元决以为这件事和叶欢颜有关,兴许还能让他们生出嫌隙。 叶欢颜心思转动,片刻后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会求你,刚才原本还想因为这件事与你谈条件,看你想要如何才肯放人,可如今也没必要了,因为不管什么条件,你所要的我都不能答应。” 姬珩听言,微微蹙眉看着她,不懂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欢颜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仿若破罐破摔的道:“既然太子如此义正言辞的要拔除胤国的密探,那就请太子把我也抓起来吧,你若要杀她,最好也把我一并杀了,或者说我比她罪名更甚,太子应该把我剐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样才不枉费你大启太子的身份。” 姬珩闻言,面色冷沉下来,有些恼怒道:“姬欢颜,你又在发生什么疯?胡言乱语什么?” 叶欢颜轻笑:“我说的是事实啊,太子不是要拔除胤国密探么?说的如此义正言辞,你说赤玄是元决的下属,所以你把她抓了,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了啊,你忘了么?我可是元决的妻子,是胤国的太子妃,比起赤玄这个下属,我岂非更该死?你怎么不把我也一并抓了啊?” 姬珩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阴沉沉的怒视着她。 她竟然又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罔顾她大启公主的身份,就这么把自己归类到胤国那边去,丝毫不顾她现在的身份,为了救元决的手下,说这这些话来戳他的心。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她以胤国人的身份自居,一心朝向胤国那边,他以为,哪怕她不满他和父皇,也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哪怕还想着回元决的身边,也只是感情上的偏向,终究她不会不顾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立场,可他想错了。 如此,他就更得除掉元决,毁掉胤国,断绝她这些念想! 叶欢颜别过头去不看姬珩,只是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言尽于此,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你最好立刻把人交给我,否则我不介意让大启上下臣民都知道,他们国中最尊贵的璇玑公主,曾经是个什么人,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秉承你身为大启太子的责任,把我这个敌国的太子妃给一并杀了!” 姬珩死死地盯着她片刻,许是气急了,眼都涌起了几丝血丝,很是阴郁愤恨的咬牙道:“姬欢颜,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么?” 叶欢颜抿着嘴侧头不言。 她自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是真的触及姬珩的逆鳞了。 姬珩不容她和元决在一起,只是执念作祟,可刚才她说的这些,才可谓是姬珩的逆鳞。 姬珩很忌讳叶欢颜提及以前的身份,当年她刚被带回来的时候,姬珩为了彻底掩埋她的过去,连姬沉那里都不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包括身份和一切过往,费心的编造了一个谎言,告诉姬沉当年慕容璃是去找了慕容瑶,后来慕容璃产下她后血脉枯竭而死,把她交给了慕容瑶养大。 而他当时就是以去找慕容瑶的名头去的胤国,所以在慕容瑶配合圆谎,她沉默不言的情况下,姬沉相信了,丝毫没有起疑,所以一开始姬沉都不知道她过去的一切,只知道姬珩编造的那些,也并不知道这个女儿过去都经历过什么,以为只是跟着慕容瑶苟活在胤国的某个角落里。 姬珩瞒着姬沉,一则是怕姬沉得知这些难受,二则,他是想要彻底抹掉她与胤国的一切关系,可见这件事他有多忌讳,自然她刚才这样自居胤国的身份来呛他,他是真的怒极了。 其二,便是他是绝对不会让她过往的身份,还有那些关于慕容璃不为人知的身份转换被世人所知的,而想要掩藏这些秘密,叶欢颜在胤国的身份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便会引人揣测深思,此事便瞒不住了,所以叶欢颜以此威胁他,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气。 可她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因为曾几何时,他也从未在乎她痛不痛苦。 姬珩死死地瞪着她好一会儿,才怒笑道:“你为了元决,还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连这些事情你都能拿来威胁我。” 第917章 妥协,放人 叶欢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话到嘴边没说出来,片刻后,才冷然笑道:“是啊,我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可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么?你为了威胁我无所不用其极,怎么,难道就不许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姬珩咬着牙,看着她没说话。 他对叶欢颜的这个反问无言以对,也无话辩驳,可仍旧是无法忍受叶欢颜适才所言。 叶欢颜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而后再开口是语气稍缓,却也依旧强硬,淡淡道:“赤玄和那些人这些年蛰伏在郢都,不过是打探我的事情,从未探听过大启朝廷的事情,你放了她吧,不要逼我了,我刚才不只是威胁你而已,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这些事情公之于众,甚至巴不得,所以你若是继续逼我,我真的干得出来,到时候会是什么场面,你应该很清楚。” 姬珩终究是没办法,他不能真的让叶欢颜这样干,若是叶欢颜以别的威胁,哪怕是她自己的命,他也不会退让,因为他知道她这些真的只是威胁而已,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叶欢颜什么心思他最清楚,她是真的干得出来。 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事情翻出来后会带来的一切后果,可他不能不在乎,他不希望他的母后和慕容家再受诟病和揣测,不想因为此事引起大启动荡,更不想她被质疑。 他咬牙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侧头叫来守在殿外的奎引,待奎引进来,冷声吩咐:“奎引,去把人弄出来交给公主。” 奎引不敢有疑,领命去了。 姬珩吩咐完后,转头过来很失望且冷淡的扫了一眼叶欢颜,便大步走了。 上官颖本看他这样难掩怒意的大步离去,挺着急的,可还是没有跟上,而是看着姬珩离开后,思量片刻,一脸凝重的对叶欢颜道:“公主其实可以好好和殿下说的,为何一定要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呢?你说这些话,是真的在诛他的心,你难道是真的不明白他多在乎你么?” 叶欢颜蹙眉,瞥了一眼上官颖,冷声道:“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置喙,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 她正要走,便听到上官颖无奈苦笑,随后听她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不乐意见到我,更不想我置喙你和他的事情,他也一样不愿意我掺和,让我置身事外,可我毕竟是他的妻子你的嫂嫂,有些话我若不说,谁还能说得明白?” 叶欢颜蹙眉,很是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上官颖道:“我只是想说,在阿珩心里,你是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他是真的很疼你的,其实只要你不与他这样针锋相对,有许多事情是你们可以好好说的,为何非得闹得这样难以收场的地步呢?这样他心里不好过,其实你也一样,何必呢?” 她这些年看着这兄妹俩互相伤害,闹的跟仇人一样,尤其是叶欢颜这样恨姬珩,真的是很不好受。 叶欢颜不屑道:“他的在乎和疼爱,你受得起,我可受不起,上官颖,你不是我,没经历过他加注给我的那些痛苦,少在这里义正言辞的当和事老,而且,你也不配。” 她厌恶极了上官颖总是想要化解他们兄妹关系的态度,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事不关己,非要多管闲事,痛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对别人的事情风轻云淡。 其实在上官颖心里,姬珩 所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上官颖理解姬珩的一切,自然说得轻巧,可有些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 上官颖脸色僵着:“公主……” 叶欢颜不想理她了,所以没等上官颖说什么,抬步就走了出去。 上官颖看着她离去,有些迷茫无措,还很无奈。 叶欢颜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奎引就把赤玄送出来了,不过是抬着的,人也昏迷着,身上不少血迹。 叶欢颜见状,眯起了眼问奎引:“你们对她用刑了?” 奎引垂眸回话:“回禀公主,此人是胤国的密探,属下自然是要用刑审问的,不过公主放心,未曾伤及性命。” 叶欢颜也不好因此斥责,毕竟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因为赤玄身上有伤,看着还挺重的,怕是若不及时救治,奎引所言的不曾伤及性命就成空话了,她不再和奎引多言,带上赤玄就离开了东宫。 璇玑公主府位于皇城之内,离东宫也不远。 这是姬沉当年赐给她的府邸,只是她很少在府中居住,毕竟本就很少待在郢都,待在郢都的时候,大多是在宫里或是溪山行宫居住,再不然就去慈恩寺斋戒修身,公主府就等同于空置着,可毕竟是姬沉赐给她的府邸,还是一直有人打理。 月影已经把那些人从诏狱弄出来了,也派人请了大夫来,正在治伤包扎。 月影自己也是会一些医术的,那些人是男的,她不好亲自处理伤势,可是赤玄是女子,且还是熟人,月影便亲自上手处理伤势了。 还好一番检查下来,正如奎引所言没有伤及性命,甚至没伤及要害,只是因为被用了刑,外伤不少,还有挺严重的内伤,需要好好养一阵子。 月影给赤玄处理伤势后就出来了,叶欢颜在外面等着。 见月影出来,叶欢颜问:“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月影说:“她是伤重昏迷的,怕是得过了今晚才能醒来。” 随着又问:“主子可要回溪山行宫?” 叶欢颜想了想,摇头道:“不了,接下来就在这里住着吧。” 第918章 耐人寻味的兄妹关系 安王府。 因为派了人暗中盯着叶欢颜和姬珩兄妹俩的动向,所以璇玑公主突然回城,并且策马闯东宫的消息很快也传回了安王姬珣这里。 听言此事,姬珣很是疑惑:“本王若是没记错,她是几乎不曾踏足过东宫的,怎么会突然去了?可知是去做什么?” 来报消息的下属忙回话:“回殿下的话,因为探听不到东宫里面的动静,具体如何属下不知,可璇玑公主闯进去后不久,太子匆匆赶回,看着应该是在宫中议政突然被叫回去的,太子回东宫后不久,璇玑公主就出了东宫,随行的禁军抬着一个受伤昏迷的女子,之后回了公主府。” 姬珣蹙紧眉梢,一边寻思一边低声喃喃道:“抬着一个受伤的女子……” 一旁的心腹王卓想起什么,忙道:“殿下,应该是昨夜太子的人所抓的那些人,有一些被送去了镇抚司诏狱,疑似还有被带回东宫的,当时殿下还以为是东宫又在清理什么人就没太在意,如今看来东宫昨夜所抓之人,与璇玑公主有关,怕就是璇玑公主的人,她此去东宫,就是去要人的。” 因为东宫如铁桶一般油泼不进水渗不入,姬珣的人无法探入东宫,只能派人远远盯着东宫的动向,自然知道东宫昨夜又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些人。 只是这种事情时常有,以前东宫也常抓人,或是带回东宫或是送去诏狱,大多是姬珩要清理什么人,所以昨夜的这件事,姬珣并未太在意,只要抓的不是他的人或是与他相关的,他都不理,也不敢理,毕竟若是被察觉他派人盯着东宫,又是一桩麻烦,因为不管他有什么野心,面上都得装的安分守己,若是姬珩抓了他这个把柄,父皇不会轻饶。 可如今看来,这次可没那么简单。 姬珣点点头道:“那应该就是了,只是若是如此,这兄妹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这些年,一直都不懂这兄妹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分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姬欢颜还是姬珩带回来的,他知道当年荣皇后并非死了而是离开的事情,虽然到底怎么回事没人敢告诉他,可他也知道所谓的璇玑公主出生后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养在外面都是假的,只是那父子俩编造的。 在那之前的好多年姬珩都常年不在郢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做什么,想来是和姬欢颜有关,就是姬珩把姬欢颜找回来的,那应该兄妹感情很好才对。 可这几年,那兄妹俩一直没和睦过,不像兄妹,倒像是仇人,虽然许多事情姬沉和姬珩都下令封锁消息,他不清楚,可也看得出来这里面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关系不好归关系不好,姬欢颜却养着姬珩的女儿,不管去哪都把姬珩的女儿带在身边,还给东宫送女人,而姬珩不管面上还是私下,都特别宠这个妹妹。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搞不懂这兄妹俩到底是和还是不和,后来有人告诉他,姬珩虽然很纵容姬欢颜,但是姬欢颜是恨姬珩的,所以他开始琢磨着怎么拉拢姬欢颜,因为他想要夺位,就必须要有足以和姬珩抗衡的资本,而姬欢颜几乎掌控大启半壁江山,她若能为他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先前一番试探,派去的人都被变成尸体送回来,随着一起的还有一句警告,他就知道拉拢不了,兄妹不和是真,但是姬欢颜不会和他联手,他便不做此想了。 但是现在,姬欢颜刚回郢都,姬珩就抓了一批疑似是姬欢颜下属的人,姬欢颜还跑闯入东宫要人,带出来一个重伤的女子,兄妹不和是真的显而易见了,但是其中许多事情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他如今想要夺权争位,只能从这兄妹俩的矛盾中渔翁得利,所以,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里头的究竟才行。 王卓说:“殿下,由此看来,璇玑公主和太子确实是真的不和,只是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至于到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地步,而璇玑公主此人向来冷傲目中无人,说句对您不敬的话,璇玑公主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的,自然不会愿意与您联手。” “可如果她和太子的矛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再许诺她更大的利益,或许就能打动她了。” 姬珣听言,倒是认同 的点了点头,可还是拧眉道:“本王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如今的本王尚且是夹缝求存,能许诺什么利益给她?父皇和太子都这般疼她,她什么没有?她连本王这个人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看得上本王能给的利益?你这话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许诺好处 的前提是自己有才能许诺,他现在拥有的东西比起姬欢颜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又哪来的资本去许诺?便是傻子都不会信他。 何况,姬欢颜不是傻的,虽然了解的不多,可看得出来,那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他和姬欢颜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也隔着许多仇怨,他上次就是太急功近利了,听了那人的话没想那么多去做了试探,结果可想而知。 王卓说:“殿下此言差矣,如果让璇玑公主知道等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她的处境会不妙,她自然就只能选殿下了,如今陛下圣躬不安,太子彻底掌权,这次璇玑公主刚回来太子便抓了她的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可见他们兄妹矛盾是极大的。” “太子既然会动璇玑公主的人,怕是不见的有面上这样宠璇玑公主,只是装给陛下和外人看的,殿下何不想个法子从中挑拨,让璇玑公主误以为太子在打压她想要夺她的权,如此,她定然得想办法自保。” 闻言,姬珣倒是有些被说动了,因为这确实是个法子,虽然他没办法拉拢姬欢颜,可要从中挑拨,有的是法子,当然是得冒点险,可好好斟酌个法子,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 不错了,姬欢颜现在能够权倾大启,不过是因为姬沉和姬珩的纵容,或许姬珩纵容也只是因为姬沉的原因,毕竟他那样不可一世脾性狠戾的人,没道理会对一个人这样无条件的纵容,任由她权柄日盛和自己对着干,哪怕那是他的亲妹妹也不可能毫无下限的让她染指江山,最好的解释就是做给姬沉看的。 毕竟据他所知,他这个父皇可是爱极了那位荣皇后,所以定然也真的很疼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小女儿,而姬欢颜现在掌控的一切权力,大多数都是父皇给的,姬珩权柄下移,又怎么会真的乐意? 可如果姬欢颜知道,等姬沉没了,姬珩就不会任由她这般权盛,她岂能坐以待毙? 正琢磨着此事,又有一个手下匆匆走进来。 第919章 赤玄醒来,称呼夫人 不等姬珣询问,那手下便禀报道:“启禀殿下,半个时辰之前,璇玑公主身边的那个女护卫带着一群禁军侍卫去了镇抚司诏狱,强行带走了太子昨晚派人送去的一批要犯。” 听言,姬珣挺意外的,不过一想也是情理之中,都是一起被抓的,东宫的人姬欢颜都亲自去带走了,关在诏狱的自然也不会不管。 只是有一点就耐人寻味了:“强行带走?” “是,镇抚司的人起先是不肯放人的,可璇玑公主的人出示了公主的令牌,强行把人带走了。” 姬珣听言,若有所思起来,如此看来,姬珩抓住这些人原本是不打算放过的,姬欢颜闯入东宫,自然也是强行带走了人,不过能在东宫强行把人带走可没那么容易,怕是今日东宫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么说,姬珩是真的在清理姬欢颜的人,定是姬欢颜此次回来做了什么引得姬珩愈发忌惮,所以姬珩想要暗中清理她的人,只是处理不当惊动了她罢了。 看来,挑拨的法子可以好好斟酌了。 姬珣眯着眼寻思片刻,对下面前后来报的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继续去盯着他们二人的动向,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俩人领命退下了。 又寻思了一会儿,姬珣问王卓:“你觉得本王该从何处下手才不会引火烧身?” 王卓没直言,而是问:“殿下以为,以璇玑公主现在的权力和影响力,若是太子要打压璇玑公主,最应该从何处下手才合理?” 姬珣权衡思量了片刻,最后笃定的道:“军中。” 别的都是其次,但是对于掌权者来说,兵权是重中之重,姬欢颜一个公主却掌握着这样庞大的兵权,本身就是不合常理,姬珩可是储君,以后的皇帝,怎么会容得下一个掌控兵权和自己对着干的妹妹?所以,从军中下手最是合理,而且也容易,上次是收买拉拢的试探才会事败,可别的就容易了。 王卓闻言,忙垂眸颔首,从善如流的恭维:“殿下聪明。” 姬珣很是受用,勾起唇角笑了笑,道:“那本王得好好想想法子了。” …… 如月影所言,第二日一早,赤玄便醒了。 叶欢颜刚吃了早膳正在花园散步消食,下人来报赤玄醒了,叶欢颜便带着月影去了她所在的院子。 赤玄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再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想不通这是哪里,又是谁把她带来这里的,问了照顾的丫鬟,丫鬟也不说,但是有一个丫鬟匆匆走了,想来是去叫人了,她就只能等着。 其实也不是真的猜不到,看着自己身上被处理过伤势还有人照顾的样子,就隐隐猜测到了什么,毕竟她是被姬珩派人抓了,能从东宫把她弄出来的人没几个,可她不敢确定,所以看到叶欢颜出现在门口时,她诧异一瞬便了然于心了。 果然是她。 她忙挣扎着要起来,可叶欢颜先一步出声了:“你伤的重,就不用起来拘礼了,好好靠着吧,免得加重伤势。”、 她起来的动作一顿,也知道自己身上伤得重,起来肯定会弄到伤,再加重伤势又是麻烦,便作罢了。 不过还是艰难的抬手朝叶欢颜拱了拱手,张了张嘴想叫人,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挺迷茫的。 旁边的丫鬟搬来一张凳子给叶欢颜,叶欢颜坐下后,对月影道:“月影,你再给她瞧瞧。” 月影颔首,上前给赤玄简单检查了一下,然后对叶欢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走回叶欢颜后面站着了。 赤玄一直看着月影,等月影走回叶欢颜身后站着后,便又看着叶欢颜,似乎想问什么。 不等她问,叶欢颜便道:“这里是璇玑公主府,是我去东宫把你救出来的,你伤的不轻,接下来现在这里好好养着。” 赤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您为何要救属下?” 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只能称呼一个您,语气倒是敬重如往昔。 叶欢颜反问她:“我为何不救你?” 这就问住了赤玄了,似乎也没错,叶欢颜救她和不救她都是说得通的,救了她,说明叶欢颜念旧情,怕是也一直知道她在郢都,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她被抓了赶去救人。‘ 可是为什么呢……’ 叶欢颜垂着眼睑低声道:“其实说起来,你们被抓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派月影去找你,被姬珩察觉,先一步顺藤摸瓜的查到了你们的所在之处,你们也不会被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该救下你们。” 赤玄闻言,就明白了不止她被救了,其他被抓的也都被救了,本来还想问这事儿,现在不用问了。 不过还是有些惊讶不明的看着叶欢颜:“您派月影找属下?为何?” 叶欢颜想了想,淡淡道:“我这次回来之前,在南洹遇到了元决。” 赤玄一惊。 她忙问:“那您和殿下……” 她不知道怎么问,可目光的殷切就看得出来是想问什么。 叶欢颜点了点头:“嗯。” 赤玄顿时高兴了,罕见的露出了笑意。 叶欢颜道:“接下来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跟在我身边,和月影一样,至于其他人,你传令去让他们好好潜伏不可妄动,再有,这里不是大胤,就先不要称呼我在大胤的身份了,你如果不想叫我公主,便称呼我为夫人吧。” 元决是赤玄的主子,她作为元决的妻子,赤玄称之为夫人也是合理的。 赤玄听言,忙应声:“是……夫人。” 叶欢颜嘴角微扯,轻轻嗯了一声。 旋即想起一事,忙问:“对了,昨日你在东宫被用了刑,想必是他们在刑讯审问你,都问了什么?” 第920章 你不信我? 赤玄稍作思索,还是如实说了:“回夫人的话,他们问了属下大胤在东启的密探名单,不过属下都未曾透露过。”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元决在大启的密探应该是不容小觑的,但是诚如姬珩部署在大胤的暗探难以寻觅,元决的人自然也藏得深,莫说市井之中,怕是朝堂也有人。 不然当初姬沉和姬珩打算对大胤用兵的事情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元决知道,要知道那次意欲用兵是很隐秘的事,因为想要打大胤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连调兵和运送粮草都是是悄然进行的,知道的只有几个重臣和将领,军费是从祭月商行出的,连朝中执掌财政和军资的几个部门都不知道,元决却很快就知道了。 所以,姬珩自然迫切的想要拔除这些人,否则终成隐患。 叶欢颜问:“名单上的人可知道我的事儿?” 赤玄说:“除了属下当年从大胤带来的那些人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叶欢颜听言稍作思忖,不容置喙的道:“知情的人等你好了就把他们一并找来跟在我身边,其他的让他们继续蛰伏,不可再妄动,还有,从今以后你记住一件事,你既然在这里了,就一切都听我命令,大启这边的事情,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传回大胤让元决知道。” 赤玄看向叶欢颜,有些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叶欢颜没解释,只是又问:“大启的消息是只有你一个人传回去给元决的?还是说还有其他人也会给他传消息?” 她要断绝元决对这里的消息来源,就得问清楚,否则堵了赤玄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用。 赤玄摇头:“不止,属下只是在当年夫人回东启之后奉命来郢都关注夫人的动向顺便盯着东启朝廷,其他的暗探势力还有青玄在经营,只是青玄人不在郢都,而是在东启境内的其他地方。” 元决有四大心腹,墨玄和赤玄原本是常年在身边听候差遣的,青玄和蓝玄在外办事,另外两个叶欢颜只知道有其人却没有见过。 叶欢颜问:“那你知道青玄在哪么?” 赤玄摇头:“属下不知道。” “那你应该有法子与他通消息吧?” 赤玄顿生疑惑:“是可以的,夫人为何这样问?” 叶欢颜道:“尽快把他找来,我要见他。” 闻言,赤玄有些怔愣的看着叶欢颜,困惑不已,实在不明白叶欢颜为何不仅要把她留在身边还要把青玄寻来…… 就算真的和元决和好了,也没有必要一回郢都就把大胤在东启的暗探势力收拢了吧…… 她是有些防备的,毕竟若有万一,大胤在东启多年的部署经营就功亏一篑了…… 叶欢颜一直在看着赤玄,哪里看不出赤玄眼底的防备警惕,微微眯着眼问:“你不信我?” 赤玄低下头去,坦然回答:“夫人,此事太大了,没有殿下的允许,属下不能擅自做主。” 不是她以恶揣测叶欢颜,本来在她看来,当年无论是何缘由,叶欢颜都狠心的离开了元决回到这里当了东启公主,明摆着是断绝了与大胤的关系,这几年叶欢颜虽然见首不见尾,可在东启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几乎可以和太子姬珩抗衡,既然掌权,自然是对东启的权位有了恋栈之心,她无法确认叶欢颜的心到底偏向哪边,虽大胤又还有多少眷顾。 而叶欢颜说回来之前在南洹遇到了元决并且已经和好,也只是一面之词,她尚且无法确认虚实,叶欢颜这个时候一改态度把弄来她留在身边,还要收拢大胤在这边的暗探势力,不许他们向大胤传递消息,其中目的就有些引人深思了,她甚至有些怀疑,她这次被抓又被救,会不会有更深的阴谋。 自然,不能大意,否则大胤在东启多年的经营必将毁于一旦,此事关乎重大,得万分小心。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赤玄片刻,突然笑了,笑的耐人寻味,却还是看得出又那么几分欣慰,道:“还真不愧是他的人,罢了,你既然不信也无妨,而我如今也无法跟你证实我与他究竟如何,所以你谨慎行事是好的,我给你时间,等你好了你自己传信回去求证。” 顿了顿,叮嘱道:“不过你只能求证我与他的事情,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不许透露,等你求证好了信我了,你再想办法把青玄寻来就是。” 赤玄抬头讷讷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站起来,垂眸看着她淡淡道:“你有伤在身,先好好养伤吧,一会儿会有人来给送吃的和药,我也会安排人来给你换药包扎,接下来你就好好养伤,有什么事伤好了再说。”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去了,月影也随之跟上。 赤玄其实有许多事情想问,可她只是元决的手下,不管如何元决都还在意叶欢颜,所以叶欢颜都还算她的另一个主子,她也不好过问太多,只能看着叶欢颜走了。 …… 出了赤玄所在的院子走了一段路后,月影出声了:“主子是不是生气了?” 叶欢颜顿足,侧头看着月影,挑眉:“生气?” 月影说:“赤玄不信您,你仿佛不高兴。” 欣慰是真的,可不高兴也是真的。 叶欢颜不以为意道:“只是有些郁闷罢了,没有生气,也不曾不高兴,她能够防备于我,说明她做事谨慎和对元决忠心,这是好事,我没什么好不悦的。” 月影不解:“可若是没有不悦,您为何不直接让属下给她治伤,而是说另派他人?” 其他受伤的人都在隔壁院子,叶欢颜特意安排了一个大夫专门医治他们,本来是打算让月影负责赤玄的,可刚才却并没有这样安排了,而是说会安排人去负责,自然是另有用意的。 叶欢颜道:“她不信我,而你是我的心腹,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你亲自负责她的伤了,以免让她多想,在她求证得到确认信我之前,我也好你也好,就不要与她有太多接触了,稍后你安排一个医女去照顾她也就是了。” 月影顿时明白了叶欢颜的用意,颔首应下:“是。”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却见月影突然看向她另一边,她随着看去,就见到公主府的管事锦姑姑来了。 她匆匆而来,行了礼后,叶欢颜问她:“什么事?” 锦姑姑忙回话说:“回禀公主,朱良娣来了,求见公主。” 第921章 良娣朱氏,前来求医 听言,叶欢颜微微蹙眉。 朱良娣……她送给姬珩的女人之一。 既然来了,她索性无事,就看看这女人想做什么。 让月影去安排赤玄的事情后,叶欢颜让锦姑姑带朱良娣进来见她了,而她就近在园中的赏景阁楼中等着见人。 不久后,锦姑姑就带着几个女子来了,其中为首的一个衣着华丽样貌清丽,自然就是朱良娣,其他的都是随侍的宫人,彼时,叶欢颜正就着阁楼中摆放的琴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试音,只是随意拨弄并无章法,所以也听不出什么来。 锦姑姑和那几个宫人侍女在阁楼外面没进来,倒是朱良娣自己进来了。 朱良娣进来后,低着头谨慎谦卑的走上前来,在叶欢颜一丈开外的距离便停下了,旋即行礼:“妾参见公主殿下。” 不是寻常的屈膝福身之礼,而是跪拜大礼,声音柔细婉约,难掩恭敬。 叶欢颜也没看她,淡淡道:“平身吧。” “谢公主殿下。” 待她起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叶欢颜都未曾理会她,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身前的琴上,随意拨弄着,看着并无章法,可弹奏出来的曲调却并无错乱。 朱良娣也立于原地垂眸凝神,没出声打扰,很是谨小慎微。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停下拨弄,双手覆于琴弦上,抬眸打量着朱良娣,心血来潮似的道:“我记得你琴也是弹得极好的,那年宫宴献曲,王叔都赞扬不已,如今应该不介意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朱良娣有些诧异,旋即忙垂眸颔首道:“能为公主奏曲,是妾身的福分。” 叶欢颜点点头,一气呵成的站起来,把位置给了她。 朱良娣福了福身后,便上前去坐下。 然后轻声询问:“不知道公主想听什么曲子?” 叶欢颜想了想,道:“相思决吧。” 朱良娣抬眸看了一眼叶欢颜的侧颜,旋即应下,酝酿片刻,便开始弹奏曲子。 朱良娣是大启名门朱家嫡女,自幼便学习各种才艺礼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深谙的,曾被誉为才女,所以琴技相当了得,一曲《相思决》倒是弹奏的极好。 曲如名,曲调自是相思缱绻,很是伤情。 叶欢颜坐在不远处屏风前的凉榻上,微微斜身靠着旁边的软垫,一边听着一边闭目养神,似乎挺享受,手上还拿着一朵从旁边的花盆中折下来的花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过了一会儿一曲闭,朱良娣收手站了起来:“公主,一曲弹完了,不知道您可还要听其他的?” 叶欢颜睁开了眼,面上适才尚存的几分恍惚也散去,恢复一派清明冷淡,道:“不必了。” 说着便直起身子坐好,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花一边道:“你过来吧。” 朱良娣忙应了一声,然后缓缓上前去,在叶欢颜前面站着。 叶欢颜问她:“你有何事?” 朱良娣低声回话:“妾日前便听闻公主回郢都了,本想着进宫去请安的,可公主回来第二日便出城去了,便只能作罢,原想等公主回城再说,如今公主人在公主府,妾便特意来给公主问安。” 叶欢颜听言,微微挑眉,目光深长的看着朱良娣:“只是问安而已?” 朱良娣原先说是,可本就不止于此,也知道了这位璇玑公主素来不喜欢虚伪的场面话,何况叶欢颜问这个问题,也明摆着知道她来意没那么简单,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叶欢颜见她如此,目光愈发难以捉摸,淡淡的问:“不会是太子让你来的吧?” 朱良娣忙道:“公主误会,殿下并未让妾来,是妾自己想来的,殿下并未提及这些,只是妾身说想来给公主请安,殿下允了而已。”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道:“那你便直说你的来意就是,别跟我整这些虚的。” 朱良娣不敢再废话,委婉道:“妾听闻公主身边的灵儿姑娘精通妇科,想让公主赐个恩典,让灵儿姑娘为妾调理一下身子,不置可否?” 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叶欢颜听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调理身子?怎么个调理法?宫里不是有太医么?我记得宫里就有两个精于此症的,医术不见的会比灵儿差,何至于你来我这里求医的地步?” 朱良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叶欢颜见她沉默,还一脸苦涩,问:“怎么?不想说?” 朱良娣有些不好启齿,可还是硬着头皮如实道:“妾找过宫中精于此症的太医,可他们都说妾的身子并无问题,就连外面请来的大夫也这样说,妾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助公主的。” 叶欢颜道:“既然太医这样说,那就说明你的身子确实没有问题,怎么?难不成你以为太医都在骗你?” 朱良娣头更低了些,面色有些伤悲无奈:“妾不敢确定,可妾伺候殿下几年都未曾有过孩子,若非身子有问题,又怎么会如此?可来看诊的太医和大夫都说妾身子康健,妾不知道该不该信,只能请公主身边的灵儿姑娘瞧瞧才能确认,毕竟公主的人总是能信的。” 叶欢颜挑了挑眉:“你想要孩子?” 这话的语气,就有些与刚才不同了。 喜怒难辨,但是听在朱良娣耳中,仿佛有些沉凛之意。 朱良娣心有些不安,可还是如实道:“是。” 叶欢颜听言,就看着朱良娣,没有说话,眼神有些奇怪。 朱良娣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她说话,抬头去看了一眼,触及的到叶欢颜情绪不明却略显暗沉的目光,忙低下头去。 第922章 求子 她忙有些忐忑的问:“公主殿下为何这样看着妾?是妾说错什么了么?” 叶欢颜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旁边,旋即缓缓起身,走到朱良娣身前,打量着朱良娣片刻,侧过身去,在她周围慢慢踱步悠悠道:“我记得当年你入东宫之前是这样与我说的,你说你倾心于太子,非他不嫁,所以才耽误了婚事,你想去到他身边,不求名分,不求宠爱,也不求他把你放在心上,只想在他身边陪着他,其他都别无所求了,你还记得么?” 朱良娣面色一紧,头压低了几分,声音也低:“妾记得。” 她自己说过的话,自然都是记得的。 叶欢颜又说:“你那时候说的十分诚恳,我念在你一片痴心,成全了你所求,将你送入东宫,亲自去找父皇给了你太子良娣的名分,据我所知,这几年太子待你也是极好的,从未亏待过你,便是太子妃也从不敢为难你,你所求的东西能得到的都得到了,如今看来,这几年在东宫如鱼得水的日子让你愈发膨胀了,竟然都开始得寸进尺了?” 原本姬珩是不想再纳妾封妃的,他对上官颖原本也是有心的,不想再有其他人了,倒不是为了上官颖这个人忠贞,他对上官颖并没有情深至此,只是他自己不想,这些年大启上下大权都被姬沉收拢交给了姬珩,他大权在握无人敢与他对着干,不像当年姬沉那样需要为了平衡朝局纳妃,更不屑于此。 以姬珩的身份地位和模样才能,郢都有不少世家女子倾心姬珩想要嫁给他,做不了太子妃没关系,东宫有的是其他位份,何况等日后姬珩登基,皇后之下位置多得是,只要得了宠爱,贵妃宠妃还不是照样做,可是想是这样想,姬珩不愿谁也没办法,更不敢逼他。 直到四年前,叶欢颜派人送了几个美人进了东宫,而姬珩不仅收下,还都宠幸了,也都给了名分,只是不高,可此事足以让那些想要送女儿进东宫的人垂涎了,不少都来求叶欢颜了,不过她都没理。 朱良娣是自己来找她的,她因为在宫宴上见过朱氏献艺有印象,就见了,朱氏倾诉痴心求她成全,她也就成全了,反正她送女人进东宫,为的也只是膈应姬珩夫妇,有那么一个对姬珩情深的女人效果更好,就成全了朱氏,还给了太子妃之下最高的位份。 姬珩也因为迁就她对她送去的女人都挺好的,而他这样,和上官颖的夫妻情分自然也就不复以往了,如此,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过她也只是想要如此而已,别的就算了,她没心思去管其他的。 朱良娣被她这明显不悦的语气弄得有些惶恐,可还是鼓起勇气道:“公主殿下,妾毕竟是个女人啊,身为女子,哪能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做一个母亲?何况妾痴心于殿下,也想要有一个和殿下的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叶欢颜站在她面前,微微眯眼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近人情?剥夺了你为人母的权利?” 声音挺凉淡的,无形之中就给人一股子威压。 朱良娣忙压着头否认:“妾不敢,妾也非此意。” 叶欢颜问她:“那你是何意?” 朱良娣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挺紧张的,仔细一看,眼帘一直颤动着,手也下意识的抓紧。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微微抬头,一副坦然的样子道:“公主殿下,妾自知殿下的心不在妾身上,这些年殿下对妾从未亏待也只是看在公主的面上,可这样的宠爱终究不是殿下本心愿意的,而如今殿下与公主关系愈发不好,妾实在不安,不知道何时便连这样的宠爱也都失去了,也想着若能有个一儿半女,以后起码还能有个依靠,殿下也能念在孩子的份上记得妾这个人。” 叶欢颜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道:“你倒是坦诚,这种话也敢在我面前说?” 她和姬珩关系不好并非秘密,可从没有人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过,而朱良娣这样说出来,确实是胆大了,若是这话给姬珩听到,这女人怕是别想活了。 朱良娣说:“妾知道公主慧眼如炬,也不喜欢挺虚话,不敢在公主面前搪塞敷衍。” 叶欢颜目光深长的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嘴上说着不敢对我搪塞敷衍,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就是在敷衍我呢?” 朱良娣听言忙抬起头看她 ,神色愣愣:“公主这话何意……” 叶欢颜缓缓走回位置上坐下,拿起花嗅了一下,慢条斯理的道:“你今日来找我,确实是为了想要个孩子,但是不是想让我派灵儿给你调养身体,而是想借我的态度谋求子嗣,我猜的没错吧?” 说完还抬眸瞟了一眼她,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去了,继续摆弄手上的花,挺闲情逸致的。 朱良娣面色白了几分,忙低下头去,一副紧张茫然的道:“妾……妾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妾……” 叶欢颜冷笑,语气也冷了:“不明白?我看你明白的很,倒是把我当傻子了。” 朱良娣听言,立刻脸色煞白满面惶恐,抬头看向叶欢颜要解释,可迎上叶欢颜寡淡的目光,她想要说的话顿时也说不出来了,心下一沉,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慌张不安的不知如何是好。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边扯花瓣一边淡淡道:“你说你是以为身子不好才没有子嗣,所以想让灵儿给你调理,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自己身体如何你应该清楚不过,便是请去东宫的太医和大夫你都不敢相信,我想你也有其他法子知道你的身子有无问题,自然,你很清楚你身体并无问题,所以没有孩子,并非你的问题。” 朱良娣跪在那里紧张的拽着衣袖。 叶欢颜继续道:“你是觉得是太子那里不想让你生孩子,你才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来找我,表面上是让我派灵儿给你调理,实际上不过是借此让太子知道,我是希望你有孩子的,就像当年太子看在我的份上善待你,自然如今也会看在我的态度上允许你有孩子,这样,你就能如愿以偿了,是么?” 朱良娣不敢否认,因为她的心思都被叶欢颜猜中了,她就是想借这位璇玑公主的态度让太子允许她生子,她以为自己藏的好,没想到还是被这位璇玑公主看出来了,还猜的准准的,果然是她小看了这位璇玑公主。 第923章 得陇望蜀 她信不过进东宫的那些太医和大夫,曾让朱家给她寻医看过,那些医者都说她身子康健,并没有不能有子的毛病,可多年来却始终没有孩子,问题自然不会是她身上的了。 宫廷之中有的是法子阻隔女子有孕,她也不知道姬珩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一直没有孩子却又看不端倪,可定然是动过手脚了,不然总不能是姬珩的问题吧,毕竟太子妃有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可除了太子妃之外,其他姬妾都没有孩子,一个都没有,明显是姬珩不允,他若不允,有的是法子悄无声息的断绝她们怀孕的可能。 其实这也不奇怪,姬珩原本就无心纳妾,当年也是璇玑公主送了女人去,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他就是一个不拒都收了,其他人送的却一个都不要,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俩是怎么回事,可他既然可以为这个妹妹破例,自然也能因为这个妹妹的态度允许其他女人有孩子。 她便只能来公主府求这位了。 如今被猜出来了,她自然也不敢再否认了,否则真惹怒了叶欢颜,她真的没有出炉了。 她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硬着头皮坦言:“妾知错,不该对公主有所隐瞒,不该对公主玩弄心眼,妾确实是想要求得公主的态度,好让殿下开恩,赐给妾一个孩子的。” 叶欢颜一朵花花瓣也扯完了,丢在一边又站了起来,缓缓踱步上前问她:“你想要孩子,这无可厚非,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想要孩子,真的只是想要当个母亲,或者是怕以后失宠,想用孩子来换得太子对你的挂念么?” 朱良娣想点头说是,可不知为何却又没点,僵在那里一时没了动静,脸色又有些不对劲了。 叶欢颜淡淡道:“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若是再跟我玩弄心眼敷衍于我,我可就真的没有耐心再听你解释了。” 朱良娣领教了叶欢颜的厉害,自然不敢再敷衍搪塞,可这个问题,她不能回答啊,她根本不知道叶欢颜究竟是什么态度,若是叶欢颜不容,她和朱家便大祸临头了。 叶欢颜见她一脸无措慌乱的样子,仿佛已经有数了,哼笑道:“看来是你真的这些年在东宫过的太过顺遂,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并非夸张之言。” 朱良娣想要的,是取代上官颖,她想要的孩子,自然也不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她蹲在朱良娣面前,喜怒不辨,眼神几句意味的看着朱良娣,缓缓问道:“你想要取代太子妃,是么?” 朱良娣嗫喏:“公主……”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面色难测,看不出是何态度,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哼笑了一声,站起来继续道:“你想要取代太子妃的位置,无论是身份还是在太子心里的分量,可你知道太子对太子妃的心思,就算他们夫妻感情不复当年,可在他心里,还是最看重太子妃的,所以你只能把心思放在孩子那里,若你有了孩子,自然太子对你就会更加上心。” “或许有朝一日,你便可以母凭子贵的取代了太子妃,说不定到那时候,你的孩子也能取代了太孙的位置,朱家自然也能凭借这层关系更上一层,这便是你和朱家真正的心思,而这份心思,应该也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在当年你来寻我让我成全你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有孩子,你等不及了才来找我,我猜的没错吧?” 朱良娣整个人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许是心中太过不安,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目光中却尽是惶恐。 叶欢颜也没理会她的反应,淡淡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言明,是给你留一点余地,但是既然今日说到这里了,有些话我还是今日在这里跟你说明白的好,无论是朱家有什么野心,亦或是你有什么心思,都最好立刻打住,朱家现在的地位荣宠已经够了,盛极必衰的道理你该知道,再多的就是自寻死路了。” “而你,你该得的东西也都给你了,其他的我管不了也懒得管,有没有孩子那都是你和太子的事情,既然他没有给你,那便不是你该惦念的,你若是不懂得见好就收安分守己,那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会不复存在,我能给你这些,也能全部收走。” 这算是最严重的警告了,所有的心思都被她这样直接的指出来,朱良娣自知原本的惦念无望了,可就像叶欢颜说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还是不死心的恳求道:“妾知道自己不该奢求,不该有野心,公主的提点妾自当铭记,一定就此收心,也一定让朱家安分,可是公主殿下,抛开这些不谈,妾确实是想要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都好,请公主再成全妾这一次吧。” 叶欢颜嗤笑:“你让我成全你?你这话倒也是有趣的很,我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你生孩子,我刚也说了,有没有孩子那都是你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我能让他宠你,也仅此而已,当年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只能让你得到他的宠爱,其他的全凭你自己,你能不能得到他的心看你自己的本事,怎么,我的话你是没记住么?” 朱良娣还想说什么:“可是……” 叶欢颜已经没了耐心,淡声道:“行了,今日到此为止吧,我就当你没来过,你的这些心思我也不知道,我有些累了,你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见我了。” 朱良娣见她这般,虽然不想就这样走,可刚才经历了那么一遭,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若是惹怒了她,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她只能先离开了。 等她走后,月影才从一边走出来,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见叶欢颜在见人,便没打扰。 “主子。” 叶欢颜侧头看她:“都安排好了?” “是。” 叶欢颜又问:“你刚才也都听到了?” 第924章 一无所出,是何因由? 月影颔首:“大多听到了。” 叶欢颜又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月影闻言,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她:“主子指的是什么?” 叶欢颜看向她,挑了挑眉问:“你说这么多年了,姬珩为何没有孩子?” 月影微愣,这个问题,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叶欢颜轻声幽幽道:“这事儿,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这些年厌憎姬珩,其实都没注意过这事儿,今日朱良娣来寻,她才恍然察觉,姬珩膝下,竟然一无所出。 要知道东宫里的女人可不少,因为除了上官颖,其他都是她送的,姬珩知道她送女人去是为了什么,也心甘情愿的承受着她的这个报复,所以他也没真正冷落亏待哪一个,可包括上官颖在内,没有一个为他生过孩子。 外面的人不知道,以为姬元颢和姬无忧是他和上官颖的孩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是以为他不想让其他女人生孩子,所以除了嫡出的皇太孙和小郡主,东宫再无所出,虽然子嗣单薄,可也没人敢对此有什么不满,毕竟有了皇太孙,江山后继有人了,何况来日方长,以后说不定太子妃还能再诞下皇嗣,亦或是以后他登基了再催也不迟。 可在她眼里,此事就有些奇怪了。 月影不确定的猜测:“会不会是为了您和太孙殿下?” 这一点,叶欢颜并没有立刻否决,因为她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是这样,对于姬珩的某些心思,她其实都是看在眼里也都明白的,所以有些事情她再厌憎姬珩都否认不了。 当年元颢被姬沉立为皇太孙,是姬珩点头了的,既为皇太孙,便是以后的皇位继承人,这样的情况下,东宫没有其他孩子也都是解释得通的。 她心中微微有些沉重,索性也就不去想这些糙心事儿了,晃了晃脑袋,缓缓走到窗台下站着,望着外面的湖面景致,有些怅然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届时会有家宴,我应该就能见到颢儿了,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还记不记得我。” 月影说:“主子若是想知道小殿下的情况,现在让灵儿回来一问便都知道了,也不必再等几日。” 叶欢颜淡淡一笑,摇头轻声道:“算了,让她留在那里照顾两个孩子吧,也算是替我陪着他们了了,若让她回来,要么来回一趟折腾,不然又得把无忧带回来,俩孩子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待一起,就让他们好好待着吧,费这个劲惊动他们做什么?我等几日也就是了。” 月影心中有些酸涩,低下头去没说话,挺无奈的。 叶欢颜叹了一声,索性也不想这个伤怀的事儿了,想了想心血来潮道:“今日下午也无事,你一会儿让人去春花秋月安排一下,我要去听戏。” 月影应声。 叶欢颜也没说什么了,转身往入口那边走去,打算回去继续处理她堆积的那些军务。 东宫。 朱良娣回到东宫后,先去了上官颖那里。 这时候姬珩不在东宫,而是在宫里处理政务,上官颖正在处理内司局送来的内务,因为宫中无皇后,太后又被软禁在宫中礼佛,虽然有贵妃和其他妃嫔,可姬沉并不允许她们代掌宫务,以前都是内司局自己按规矩看着办,有重要的直接上交给姬沉审阅。 后来上官颖成了太子妃,这些事情自然就慢慢移交给她了,不过依旧是寻常的内司局看着办,重要的才需要她做主过问,因为过几日要办中秋家宴,虽然只是皇室家宴,可还是许多事情要安排,所以她又忙碌了些。 正专注着,一名宫人匆匆进来:“启禀太子妃,朱良娣来了。” 听言,上官颖停下手上翻阅的动作,微微抬头看着来报的宫人,蹙了蹙眉:“她来做什么?” 宫人道:“说是刚从外面回来,循例来给太子妃回禀,而且多日不曾给太子妃问安了。” 听言,上官颖挑眉:“她今日出去了?” 旁边的侍女清霜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朱良娣早上出去了。” 上官颖立刻看向她,有些责备:“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清霜忙解释:“因为朱良娣说昨夜问过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也允了的,说也是太子殿下的授意,所以奴婢便没与您说。” 上官颖愣着一时没说话。 是了,昨夜姬珩心情不好,虽然没去朱良娣那里休息,可朱良娣去给他送了些吃的,还陪了他好一会儿,大概是那个时候得了姬珩的允肯,自然姬珩允肯的事情,便不用与她通禀了,原本这位朱良娣的事情,她也是不敢多管的。 不只是朱良娣,还有东宫其他姬妾也是,她平时不太管,只要不犯什么过错,她都挺宽待这些人,连每日的问安都免了,因为她对这些女人这般态度,外面都说太子妃贤德宽厚,不愧为未来国母,堪称女子典范,可谁又知道,她除了不想管,也是不敢管,毕竟都是叶欢颜送来的。 上官颖想到这里,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笑着,随即想到什么,又问:“她去哪了?” 清霜道:“说是去给璇玑公主问安。” 果然,她就知道朱良娣这个时候出东宫,还是姬珩授意允肯的,毋庸置疑是去见叶欢颜, 上官颖垂眸静默着,也看不出是何情绪,面色挺淡的,片刻后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宫人应声出去了。 上官颖放开了手中的本子,坐好等人进来。 须臾,朱良娣在宫人的引领下款款步入,走的轻盈柔婉,仿佛从骨子里透着小意柔情。 行礼:“妾拜见太子妃。” “平身吧。” “谢娘娘。” “赐座,上茶。” 朱良娣忙拒绝:“娘娘不用让人忙活了,妾只是从外面回来,循例过来回禀一声,顺便给娘娘请个安,就不叨扰娘娘忙活了。” 既然如此,上官颖便也循例过问:“本宫听闻朱良娣是去给璇玑公主问安了,公主可都还好?” 她这样问,仿佛昨日叶欢颜没闯过东宫,所以她没见过叶欢颜,不知道叶欢颜的情况一样,一派关切。 朱良娣轻声道:“公主殿下挺好的,还与妾说了许多话,叮嘱妾要好生伺候太子殿下,为太子妃分担。” 第925章 戳心窝子,祸从口出 上官颖微拧着眉看着朱良娣,眸色微动,可还是没表露出什么来,淡笑道:“既然公主叮嘱了你,你好生听着就是。” 朱良娣浅浅笑着垂眸轻声道:“是,那妾不打扰太子妃处理内务了,先回去了。” 上官颖颔首:“嗯,去吧。” 朱良娣福了福身便转身翩然而去了。 她出去后,引她进来的宫人也出去了,殿内只剩下上官颖和侍女清霜。 清霜忍不住道:“娘娘,这朱良娣是故意来戳您的心窝子的吧?” 上官颖微微侧目,淡淡道:“她不过是来回禀今日去向,不要多想了。” 清霜愤愤道:“奴婢没有多想,她就是故意来戳您心窝的,她是璇玑公主送给殿下的人,本来就知道璇玑公主不待见您,昨日公主闯宫没给您好脸色的事儿她肯定知道的,她今日去公主府,回来便特意过来跟您说璇玑公主有多待见她,这不是炫耀给您看的么?” 上官颖微微垂眸,不太在意的道:“随她吧,原本这也是事实。” 清霜愈发不平:“奴婢真是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就这般针对您呢,您也没有对不住她啊,反倒是还挺关心她的,她倒好,不仅没给过您好脸色,还接连送了这些人来膈应您,护着那些不安分的东西,偏偏殿下都由着她,宠着这些女人愈发……。” 没等清霜说完,上官颖便冷了脸,出言呵斥她:“闭嘴!” 上官颖待身边的人素来是挺和善的,几乎不曾冷过脸,清霜是这几年才在上官颖身边伺候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凌厉,顿时吓了一跳。 她怔怔的嗫喏:“娘娘……” 上官颖沉着脸冷声道:“你活腻了?连太子殿下和璇玑公主都敢编排,不知道祸从口出么?你可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到太子那里,这些话足以要了你的命!” 清霜脸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错,忙跪下惶恐道:“奴婢知错。” 上官颖淡声道:“你最近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回去反省一个月,好好学学怎么谨言慎行,若再有下次,就不要留在我身边。” “娘娘……” 不等她求情,上官颖便又淡声道:“下去!” 清霜触及上官颖绷着的面庞和冷厉的眼神,不敢再多说,低声道:“是。” 旋即便小心谨慎的退下了。 她出去后,上官颖拧起眉梢闭着眼吁了口气,面色甚是凝重怅惘。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进来,是她的另一个近身侍女清怡,刚刚去忙别的事了,想来是知道清霜被她斥退了便来接替伺候,许是知道她刚刚动了气,还特意煮了壶茶送来。 见清怡进来,上官颖叮嘱道:“过后记得安排个嬷嬷去给清霜教教规矩,她这几年是在我身边舒坦惯了,纵的她胆子也愈发大了,说话没遮没拦的。” 原本宫中有一批以清字取名的宫女,是由看管未央宫的潇姑姑亲自教导出来的,一直在未央宫做事,后来有几个被安排到叶欢颜身边去了,后来因为某些秘密,她身边陪嫁的丫鬟都被送走了,姬珩便安排了清霜和清怡顶上,原本都是挺有规矩也挺有能耐的,可她这几年是太宽厚了些,把那丫头宠坏了。 她可不敢纵容这丫头这般放肆,不然是要丢命的,当年因为要守住两个孩子身世的秘密,所以姬珩灭口了许多人,她陪嫁的那两个知道不少,姬珩是看在她的份上留着性命,却也不许再留在她身边了,可那都是因为自幼陪着她才能保住性命,这两个没有这样的情分,姬珩是不会留情的,若是知道清霜编排叶欢颜,定然直接处死。 清怡应该是问过清霜发生什么事了,也没惊讶,颔首应下:“奴婢记着了,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上官颖颔首,算是放心了。 清怡给上官颖倒好了茶,散了些热气后,忙端给上官颖,道:“娘娘也别生气了,清霜确实是口无遮拦,可也不过是心疼您为您不平罢了,幸好也只是在您面前说错话,让嬷嬷好好教导就是了,您其实也犯不着为此生气。” 上官颖叹了一声道:“我不是生气,只是担心罢了。” 说着,端着茶喝了一口,消解心中的烦闷。 清怡道:“娘娘宅心仁厚,奴婢晓得,清霜也是明白的,以后定然更加小心谨慎,不再犯这样的错。” 上官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又专心处理了一些内务,眼瞅着差不多时辰了,上官颖便不再弄了,等着姬珩回来用午膳。 姬珩没什么事都是回来用膳的。 不过过了一会儿,没等到姬珩,倒是等来了逵叙。 上官颖挺惊讶:“怎么是你来了?殿下呢?他还没回来?” 逵叙忙回话:“回太子妃的话,属下是奉殿下的吩咐过来与娘娘说一声,殿下直接去朱良娣那边用午膳了,让您不必等他。” 闻言,上官颖面色微怔忪,喃喃轻语:“他直接去朱良娣那里了?” 平时姬珩午膳很少去其他人那里的,便是要去,也都是先来她这里说一声再去,可都是极少的情况,今日是直接去了…… 逵叙微微敛眸,恭敬回话说:“原本殿下是要回来太子妃这里的,可刚进东宫,朱良娣的侍女就把殿下请了过去,殿下便直接去了,让您先自己用膳,午后他再来您这里。” 上官颖明白了,朱良娣去给叶欢颜问安,大致真的是姬珩的意思,他虽然昨日生气了,可那是心尖上最在意的妹妹,生气归生气,还是很重视的,既然让朱良娣去看,自然是要去问情况,便顾不上她这里了。 虽然心里有些苦涩,可也都习惯了他这样了。 她从来都是知道的,他虽然心里有她,可在她之上,对他来说还有许多比她更重要的人和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这个妹妹,那样的分量是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她也只能认了。 第926章 理所当然的善待 上官颖心中虽苦,面上却不显,很大度的莞尔:“既然是这样,那你回去殿下那里等候吩咐吧,我自己用膳就好。” 逵叙听命退下。 上官颖在他退下后,又静坐在那里发呆了一会儿,也没让人传膳。 清怡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她的吩咐,便上前问:“娘娘,用膳时辰到了,是否要奴婢去让人给您传膳?” 上官颖轻声道:“去吧,不过不是在这里,你去挑几样我喜欢吃的,让他们一并送去天玺殿,我去和两个孩子一起用午膳。” 清怡闻言愣了愣后,便应声去了。 上官颖又坐了一会儿想事情,之后才收起心绪起身离开自己的寝宫,前往姬元颢和姬无忧兄妹所在的天玺殿。 与此同时,另一边,朱良娣住的漪澜殿。 朱良娣知道姬珩一定会来,所以正在等着他来用午膳,见人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款款行礼,小意柔情的声音中透着欢喜:“妾拜见殿下。” 姬珩在她礼还没行完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屈下膝盖,温声道:“起来吧。” 朱良娣顺势起身,抬头对着姬珩便是柔婉一笑。 她起身后,姬珩手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正微微垂着眼睑看着她,眼神其实并不冷漠,反倒是有些许温和,只是也只是温和而已,没有其他。 那些独属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没有流露出半分,从来都只有温和平静,就连对她的那些温和与耐心,都只是仿佛在做什么他理应去做的事情,无关喜恶,只是理应如此罢了。 朱良娣触及一眼便瞥开目光,似乎是逃避什么一样不敢再看,后退了一步,微微垂眸看向他身上的衣服,忙轻声道:“殿下,常服已经备好在里面了,妾给您更衣吧。” 因为是去宫中上朝和处理朝政回来,姬珩现在身上穿的是朝服,朝服比较繁重,自然不能直接用膳,得换一身舒坦些的常服。 姬珩嗯了一声,往内殿走去,朱良娣也随着跟上。 正给姬珩换着衣服,在弄腰带时,朱良娣忽然呀了一声。 姬珩侧眸:“怎么了?” 朱良娣黛眉微拧着,说:“殿下似乎瘦了些,这衣服穿着都比之前松了少许,近日朝政很忙么?是否没吃好睡好?” 最近这段时日,姬珩都没来漪澜殿休息,倒也不是冷落她,没来她这里,也没去别人那里,连上官颖那里也只是去用膳,晚上只在他的寝殿休息。 听言,姬珩眉头微挑,垂眸看着自己的腰:“是么?孤倒是没发现。” 朱良娣无奈道:“原本也只是少许差别,若非妾仔细都瞧不出来,殿下一心都放在别的事情上,自然是不会注意这些的,可不管如何,殿下还是要仔细身子,按时用膳就寝,可别为了朝政军务累坏了身子。” 姬珩扯了扯嘴角,只道:“你有心了。” 朱良娣垂眸浅笑,柔声道:“这是妾的本分。” 说着,继续给姬珩弄衣服。 片刻,姬珩淡淡问:“今日去公主那里请安了吧?她可见你了?” 朱良娣嗔笑道:“殿下怎么这样问,妾去给公主问安,公主素来都是会见的,这次自然也是见的呀,怎么会不见呢?” 姬珩一想也是,朱良娣是她亲自选了送进东宫,还特意找父皇给了名分的人,算是她的人,自然和其他女子不同,她大概是挺满意的,反正比起其他人,她还是很待见朱良娣的,以现在的情况,不见是正常,见了也合理。 姬珩又问:“她可还好?与你说什么了?” 朱良娣道:“公主似乎心情不太好,对妾也没有往日耐心了,与妾说了几句话就让妾离开了,怕是还在为昨日的事情恼着呢,妾本想劝她不要生殿下的气,可妾又不知道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遂也不知从何劝起,便不敢多言,也不敢提及殿下。” 说着,面色低落,还有些许自责,模样挺惹人怜爱。 姬珩瞧着她这样,眉头微动,面色缓了些许,低声道:“孤与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是你能管的,你没提及孤是对的,不然她怕是连你也恼了,既然她并未太因为孤迁怒你,还肯见你与你说话,你便常去给她问安,与她说说话。” 朱良娣自然不会告诉姬珩叶欢颜让她以后不要去了的事情,因为若是如此,怕是姬珩以为叶欢颜不待见她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好了。 她能得宠,除了是璇玑公主送进东宫的之外,便是因为璇玑公主还挺待见她,每次见她都给她好脸色,这是太子妃都没有的待遇,所以比起其他同样是璇玑公主送来的姬妾,姬珩更愿意宠着她。 所以朱良娣当即颔首应下:“是。” 这会儿常服换好了,姬珩摊手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下,旋即道:“好了,去用膳吧。” 说着,便牵着她走了出去,朱良娣被他牵着,面上挂着一抹笑意,甚是欢喜娇柔。 …… 上官颖到天玺殿时,午膳送来了,知道她要过来用膳,俩孩子都在等着。 她一进来,俩孩子和其余伺候的人都纷纷给她行礼。 上官颖上前扶起了俩孩子,没让他们行完礼,无奈道:“不是都说了见到母妃不用拘礼,怎么就是不记着呢?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多礼数?” 姬元颢规规矩矩的低声说:“礼不可废。” 明明小小年纪,声音稚嫩,说的话却透着老成和疏离,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天真纯澈。 上官颖对这孩子的这份性子挺无奈的。 她转头去看向姬无忧,蹲下身子,伸手去拦着姬无忧的小手,很是柔和的关怀道:“无忧跟着哥哥旁听了也有三日了,可都还适应?有没有觉得闷?” 姬无忧眨了眨眼看她,很拘谨乖巧的说:“母妃不用担心,无忧不觉得闷,和哥哥在一起怎么会闷呢?无忧是很开心的。” 上官颖莞尔颔首:“那就好,我就是怕你习惯了和你姑姑在外面到处跑,总是无拘无束的,适应不了枯坐听学的这份沉闷,既然你适应得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姬无忧到东宫四日了,除了刚来那一日去见了她在她那里呆了一会儿,后面都是和姬元颢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只有晚膳时间去和她还有姬珩用膳,可用了膳也不会待太久,在他们夫妻面前,不只是姬元颢拘谨沉闷,活泼如姬无忧也是很乖巧的,不太说话的,也就唐玉儿没心没肺的话多一些。 因为没什么感情,她也不太懂得和这孩子相处,平时也不好过来打扰先生太傅们授课,愣是没见到,更别提说话了,所以都没好好问过这孩子这几日是否适应,倒是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妃不称职了。 姬无忧抿着小嘴腼腆的笑着,不同于在叶欢颜面前跳脱活泼古灵精怪的样子,反倒是拘束得很,能不说话就不说。 上官颖没怎么和她相处过,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后便起身了,这才发现少了个人:“玉儿表妹呢?怎么不见人?” 第927章 春花秋月 灵儿本来静立于一旁看着,听到她询问才上前回话:“回太子妃,玉儿说在东宫待的闷了,所以早上就离开东宫回公主那里去了,奴婢本想下午随小殿下和小郡主过去再告诉您的。” 唐玉儿在东宫是没有约束的,所以到处都能跑,也能随意进出无人阻拦,本来她就在这里待的闷了,得知叶欢颜人已经回城在公主府住着,一早就跑了。 上官颖了然:“原来是这样,也是为难她了,本是不喜约束的性子,在东宫闷了几日,虽然东宫规矩不比宫里严谨,可也是个没什么乐趣的地方。” 灵儿淡笑,没有接话,她和上官颖向来也是没什么话可以说的, 上官颖也不多言,看向不远处的那一桌膳食,道:“用膳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说着,便牵着俩孩子走了过去,坐好用膳。 许是姬珩不在,虽然俩孩子依旧是不太放得开,可倒是没有之前和姬珩一起时那么拘着了,胃口都比在她那里用晚膳时好得多。 …… 午休之后,叶欢颜便去了春花秋月看戏,春花秋月是姬珩让人开的,以前没有,前几年才弄出来的,连戏班子都是以前在大胤的那一批,姬珩派人弄来的,算是知道她喜欢看戏听戏费心给她准备的,对于她的喜好,但凡可以满足的,姬珩都挺用心。 叶欢颜虽然不待见他,可倒也不会什么与他相关的东西都抗拒,何况这些东西和她以前的职业相关,她还是很热爱的,所以若在郢都,总会来看看,心血来潮还会编一两出戏给他们排演,而且她编排的戏每每也都能爆火一阵。 其实她可以让戏班子去公主府专门弄给她看的,只是她不喜欢这样,没有那种气氛,所以都亲自过来,而且都是私下来,不会公开身份惊动他人。 倒是没想到她一到春花秋月,就听出来接她的戏院管事说她的那个雅间里,唐玉儿在等着了,春花秋月常年会空着位置最好的雅间给她,从不会让人用,春花秋月生意极好,来捧场的不乏皇亲贵族和那些有身份钱财的人,可知道这里是太子的地方,便是不知道那雅间是她的,也都不敢造次硬要这个位置。 不过唐玉儿以前和她来过,所以管事的记得,就不会拦着她。 一到雅间,就看到唐玉儿在吃东西,好家伙,一桌的美酒佳肴,还都是大鱼大肉的,倒是吃的挺欢。 听到门开有人进来,唐玉儿看了来,手里还夹着一块肘子肉,满嘴的油光,看的叶欢颜第一眼就忍不住嫌弃。 见到她,唐玉儿忙开心的招手叫人:“表姐,你来啦?” 叶欢颜走上前坐在她对面,瞧着她皱眉问:“你什么时候离开东宫的?怎么不回公主府,反倒是跑来这里了?还这个时候吃东西?中午没吃?” 唐玉儿絮絮叨叨的挨个回答:“就早上离开的啊,东宫那地方太闷了,本来是想回公主府的,可是这不是好久没得逛郢都城了嘛,就到处走走看看,然后去了一趟赌场,赢了好多银子,那赢来的银子不花出去心里不爽快,就上闹市扫荡了一圈买了这些东西。” “本来打算拿回公主府的,可是正要回去,路过这里,听说最近又排了新的戏还挺火的,这不是表姐你喜欢这些,所以想来看看是什么,好回去跟表姐说嘛,没想到一进来就听管事的说表姐让打扫了这个雅间,那表姐都要来了,我就不多此一举的回去了。” 叶欢颜闻言了然,然后一脸正色的叮嘱道:“以后不许再去赌场那种地方,那地方太乱了,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去那里。” “害!”唐玉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笑眯眯道:“表姐不用担心这个,我虽然是个姑娘家,可谁能让我吃亏啊,而且表姐放心好了,我也就是路过心血来潮了,所以进去凑热闹,然后随便玩了几把就赢了,不过也就这次,以后没事儿我也不会去的,又不缺银子,也不会想凭着运气大赚一笔,去那里做什么?” 叶欢颜自然不会真的担心她去赌场吃亏什么的,她武功高,没谁能真的让她吃亏,便是像那些赢了钱不让走的,也没人真的拦得住她,何况她的身份在郢都横着走都没问题,可是赌场那些地方是真的乱,还都是一些男人扎堆的地儿,她还是希望唐玉儿别涉足那些地方,养成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不过唐玉儿既然说不去了,她便放心了,也不再多言此事。 倒是思索片刻,问:“无忧和元颢如何了?” 她其实是想知道姬元颢的情况,可是在唐玉儿这里,她和元颢关系没那么亲近,特意去问估计不太合理,便捎上了姬无忧。 第928章 性格迥异,中秋佳节 唐玉儿边吃边说:“很好啊,小无忧和她哥哥待在一起可开心了,时刻都黏着哥哥,白天一起听学就算了,晚上还住在一起,那我也是见她在那里挺适应也挺开心,我在不在都不影响,才放心离开的。” 她可不喜欢东宫那地儿,那天之所以跟着一起去,主要是因为她和姬无忧是日日都待在一起的,姬无忧突然要暂时离开叶欢颜身边去陌生的地方住着,哪怕那里有她的父母哥哥,可没什么感情,小丫头估计也不适应,她自然得跟着去,以免姬无忧无聊烦闷。 几日下来见姬无忧挺开心,虽然对她表哥表嫂挺拘谨不适应,可也不常和父母待在一起,倒是跟哥哥半点不生疏,也就不需要她看着了,何况还有灵儿在呢,所以得知叶欢颜回城了,她也就离开了。 叶欢颜见她回答也没在点子上,索性直接问了,不过是一副漫不经心随口询问的模样:“我许久不见元颢了,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唐玉儿不疑有他,想了想说:“也很好啊,人长高了,样子也变了些,不过性子比去年还沉闷无趣了,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像个小大人似的没点童趣,和表哥表嫂也不怎么亲近,总是规规矩矩的。” 说着,她歪着头看向叶欢颜,疑惑问:“表姐,你说表哥表嫂怎么就生出这两个这样性格迥异的孩子来呢?明明是亲生兄妹,一点都不像。” 这个问题,叶欢颜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其实也想知道,她怎么就生出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来,一个跳脱活泼一个沉闷老成,可以说是两个极致了,而这个性格似乎也不是后天形成的,因为姬无忧一向就是这样活泼好动,怕是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而元颢也是据说还是婴儿时就很闷了,哭都不怎么哭的,所以也不是姬沉没养好。 或许是随了她和元决吧,姬无忧那性子,就和元决小时候差不多,而元颢那沉闷的性子,仿佛也和她小时候有些像,都比较安静。 叶欢颜淡笑道:“这有什么?你和你哥哥也是亲兄妹,你自己想想,你们性子像么?不也是天差地别?” 唐玉儿顺着一想,不由笑了:“好像也是这样。” 扯了几句,唐玉儿继续吃,叶欢颜也没再和她说话,因为下面台上的戏也差不多开始了,她随手倒了杯酒,一边饮酒一边等戏。 …… 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日的郢都城到处都喜庆热闹,宫里也是,虽然往年也有中秋家宴,可都是按例操办,可今年是姬沉特意吩咐办的,又有姬珩吩咐上官颖亲自安排,比往年隆重一些,皇室宗亲都得去,叶欢颜想见元颢,自然不能不去。 叶欢颜正梳妆换衣准备入宫,便听侍卫来报是慕容瑶到了,叶欢颜还挺意外的,慕容瑶常年待在溪山行宫,很少回来的,今日竟然回来了。 叶欢颜忙出去接人。 不过也不用她去到门口接,因为人已经进来了,唐玉儿挽着她边走边说话,也不知道唐玉儿说了什么,慕容瑶眉眼带笑,似乎挺开怀。 唐玉儿在府里就待了一日,昨日就跑去溪山行宫看慕容瑶了,这是和慕容瑶一起回来的。 叶欢颜迎上去,到了慕容瑶面前忙问:“姨母怎么回来了?” 慕容瑶听她这么一问,不由笑问:“瞧你这孩子这话问的,我不能回来啊?” 叶欢颜道:“不是,您不是一向都待在溪山不喜欢回来的么,所以见您突然回来了总得问问。” 慕容瑶自从在溪山行宫住着之后,便极少回到城里来,哪怕逢年过节也是一样的,不过她虽然不回来,宫里也隔三差五的给她送东西去,有什么地方上贡的好东西,都会首先送一些去给她,逢年过节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姬沉自觉对这个妻妹亏欠甚多,所以特别厚待她,把她当亲妹妹一样。 慕容瑶柔和笑道:“玉儿说今日宫中有宴,我想着许久不回来了,正好如今你们都在郢都,而我也许久不见无忧和颢儿了,便回来一趟,毕竟难得的团聚,何况这大过节的,总不能拘着这丫头在溪山陪着我冷冷清清的吧?” 说着,还宠溺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唐玉儿,慕容瑶很疼唐玉儿的。 唐玉儿哼哼唧唧道:“明明是我撒娇哀求了好久,小表姑才肯跟我一起回来过中秋的,怎么到了小表姑嘴里,我这功劳都没了?倒像是你自己想回来的似的。” 慕容瑶当即无奈了,嗔笑道:“是是是,我是捱不住你的撒娇哀求才跟你回来的,都是你的功劳,你这丫头也真是,这点事儿也跟我计较。” 唐玉儿努努嘴,抬起下巴指了指叶欢颜得意道:“那肯定要计较啊,我这次把小表姑请回来了,表姐指不定多高兴呢,我得让表姐给我记这一功,攒着以后可是有用的。” 叶欢颜确实是挺高兴的,本来这大过节的,她就不太想慕容瑶自己一个人待在溪山,只是知道慕容瑶不喜欢回城里来,也不喜欢热闹,她便没什么办法啊,只能任由唐玉儿去陪着了,如今唐玉儿把人请回来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叶欢颜挑了挑眉,目光宠溺的对唐玉儿笑着道:“好,你这次功劳大,我给你记一功。” 唐玉儿这就开心了,其实这功劳记不记无所谓,平时她也不缺什么,想要什么叶欢颜也都是依着她的,她也就是想让叶欢颜也高兴高兴,她把人请回来她自己也高兴,慕容瑶也不用在溪山冷冷清清的过节,这就很好了。 慕容瑶瞧着她们俩这样,顿时有些好笑。 又说了几句话,叶欢颜回去让人把刚才还没整好的装扮弄好,便和她们一起入宫了。 进宫之后,应该先去姬沉那里请安,可是刚到宫里,就有一名宫人来报,是璇玑宫的宫人,灵儿派来的,告诉她姬无忧和姬元颢在璇玑宫。 第929章 母子相见,有些奇怪 叶欢颜本来就不想去见姬沉,知道孩子不在那里而是在璇玑宫,自然就更不会去姬沉那里了,不过慕容瑶许久不回来,如今回来了得先去姬沉那里请安,所以她和唐玉儿一起去紫极宫见姬沉,叶欢颜则是自己回了璇玑宫。 还没到璇玑宫,就看到宫门口那里除了驻守的禁军侍卫之外,还有别的身影,是灵儿带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后面还有几个玄衣护卫,是跟着姬元颢的,是保护,也是监视。 叶欢颜看到他们,忙让抬步辇的人加快脚步。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和姬无忧站在一起的小身影,心里突然就特别紧张,她极力压着那份激动,但是手心在冒汗。 随着越来越近,她看清了姬元颢。 确实是长高了好些,人也比去年见到的时候壮实了些,模样大体没变,不过也有些不一样了,那双如墨般的双眸也似乎在定定的看着她。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步辇落下,叶欢颜尽力保持面容平和,缓缓下了步辇。 刚一下来,姬无忧就松开了和姬元颢牵着的小手,跑过来扑到叶欢颜怀里:“姑姑!” 叶欢颜只得停下,收回看着姬元颢的目光低头看着姬无忧。 姬无忧紧紧地抱着她,仰起头看着她笑眯眯说:“姑姑,这几天无忧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无忧呀。” 叶欢颜手捧着姬无忧的脑袋笑道:“想啊,想的吃不好睡不好的。” “唔,我就知道姑姑肯定也很想我。” 姬无忧咧着嘴角笑得十分开心,眉眼弯弯的,但是随后还是放开了叶欢颜,然后很认真的叮嘱说:“但是想归想,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可以吃不好睡不好,以后不能这样了。” “好。”叶欢颜很是欣悦宠溺的笑着,揉了揉姬无忧的小脸蛋,这才抬眸看向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姬元颢。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并没有走过来,眼神还有些奇怪,仿佛在看着她探究什么。 叶欢颜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随后走了过去。 她都走到面前站着了,姬元颢也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随着她走近而移动,始终锁在她脸上,眼神探究而懵懂,倒是少了他一贯的老成沉闷。 叶欢颜见他如此,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想着估计是许久不见,这孩子才会这样打量她,不由微微弯腰凑近,柔和的笑着问:“颢儿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记得我了么?” 她这样靠近问了一句,姬元颢才忙回过神来,小脸顿时一阵紧张,收回目光没继续看她了,下意识的抬手要拱手行礼,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抬手就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拱手行礼,而是愣了一下后直接退后一些,给叶欢颜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颢儿见过……姑姑。” 声音挺紧张,透着几分慌乱,不知为何在称呼之前停顿了一下,只是顿了顿,也没太明显。 叶欢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忙上前两步蹲下扶起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叶欢颜双手碰到姬元颢的那一瞬间,感觉姬元颢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他便松缓过来了,想必是平时不太与人接触,她这样双手扶着他的手臂,他不习惯。 她忙把人扶起来站好,然后拍了两下这孩子的衣服和手,虽然宫里到处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可是这样跪在地上,衣服和手还是会沾染些许尘埃。 她拍了姬元颢的衣服后,又用自己的手把姬元颢的手擦了一遍,才看着他不赞同道:“你这孩子,要行礼揖揖手也就是了,怎么还行大礼呢?哪里学来的这些规矩?这小小膝盖哪能这样又跪又拜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姬元颢定定的看着自己正被叶欢颜拿在手上的手,微抿着小嘴,然后抬眸看着叶欢颜,仿佛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好,颢儿记下了。” 叶欢颜微微笑着,看着这孩子,目光欣慰又晦涩,还夹着若有似无的温柔,轻声道:“一年多不见,颢儿都长这么高了,要不是模样没多大变化,我都认不出来了呢。” 许是隔代遗传,姬元颢的模样虽然仔细一看有几分像元决,可大体上是看去,其实和姬沉比较像,尤其是眉眼,倒是鼻子和嘴巴是随了元决的,可并不算明显,反正若非她知道这孩子是元决的,会自动把他们父子二人联想在一起,哪怕两个人站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多像。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他的儿子,有些心理作祟,她就是能从这孩子脸上看到他的影子。 不知道以后他知道元颢是他得出儿子,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郁闷,明明是他的儿子,却不太像他,反倒是看着更像姬沉这个外祖父。 唔,以后大不了在给他生一个像他的就好了…… 她这样一说,姬元颢顿时有些腼腆的抿着小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姬无忧这时凑上前,站在姬元颢身边,摸着下巴说:“姑姑,我也觉得哥哥长高了,他竟然比无忧还高半个头呢,可是这是为什么呀,哥哥明明和我一样大,怎么会比我高呢?之前那个谢永比我大一点,却比我还矮。” 叶欢颜瞧着,确实是姬元颢比姬无忧高一些,也壮实一些。 这么一看,其实姬元颢在宫里是被照顾的挺好的,起码被养的比同龄的孩子还高大壮硕一些,可见他们对这孩子是真的上心。 不过既然是他们硬要扣着这孩子在宫里,这也是他们该做的,若是养不好,她定然不会罢休。 她对姬无忧笑道:“每个人的生长过程都是不一样的,在同样的年纪里,有些人会高一些,有些人会矮一些,这个是没有定数的。” 姬无忧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姬元颢,炯炯有神的:“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又问:“那以后哥哥会一直比我高么?” 第930章 兄妹情深,温馨美好 叶欢颜耐着性子回答:“不一定,你要是好好吃饭不要挑食,说不定会有一天比哥哥高,不过你哥哥是男孩子,所以等长大以后,怎么都会比你高的。” 姬无忧虽然是个吃货,可也特别挑嘴,被她养刁了,很多东西都不喜欢吃,不过因为她的教导,这丫头就算是不爱吃的东西,给她准备了她还是会吃,不会浪费食物,可也不会喜欢,就只是记着她的教导不浪费食物而已。 叶欢颜到底舍不得这孩子吃不爱吃的东西,所以也就顺着她的口味,给她准备的食物大多是她喜欢的,只是会多花些心思去弄,尽量营养均衡,不过她还是希望姬无忧改掉这挑食的毛病。 姬无忧听言撇嘴:“那我还是挑食好了,反正以后都会比哥哥矮,做什么要委屈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叶欢颜没话说了,她就不该说后面那两句。 她正无语着,姬元颢忽然认真严肃的对姬无忧说:“妹妹,不可以挑食。” 姬无忧扭头去瞅着他,眨了眨眼:“哥哥……” 姬元颢郑重其事的看着她道:“要听话,不要挑食,挑食不好。” 姬无忧纠结了一下,然后很乖的点头:“好吧,那无忧改掉。” 姬元颢小脸虽然还挺严肃,可是眉眼瞬间软化了,隐隐有些欢愉欣慰:“嗯,妹妹乖。” 这神态这语气,让叶欢颜立刻有一种这小子在摸着姬无忧的脑袋说着这句话的感觉,画面感都在脑海中形成了,特别有爱。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姬无忧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姬无忧不要挑食,姬无忧都不听,碰到不喜欢的食物,虽然还是会吃,却苦着一张脸如同爵蜡,她看着都不忍心,就随她去了。 但是现在,元颢就这么一说,这死丫头竟然这么轻易 就点头了,都不带讨价还价的! 这也太听话了吧,虽然这是好事,可是吧,她还是有点酸,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宠得跟什么似的,这丫头天天和她对着干惹她生气,和元颢常年不在一处,一聚在一起就毫无界限的黏在一起,就好似没分开过一样亲密,一改常态变得乖乖巧巧的,还这么听哥哥的话。 她拉扯了个寂寞啊。 叶欢颜憋闷又无奈,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这丫头性子野,她哥哥能管得住她也是好的,如今这兄妹俩就是哥哥宠妹妹,妹妹听哥哥的话,这样的兄妹感情自然怎么都不会差。 对比这两个孩子,她和姬珩的就一言难尽了,只希望这两个孩子不要也跟他们兄妹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她和姬珩这样是有很多前提条件和缘由的,所以注定没办法跟寻常兄妹一样亲厚,可是这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和执念,她也不会让他们步这样的后尘。 她微微叹了一声,站起来道:“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先进去吧,我给你们做了些月饼,进去尝尝。” 听到有吃的,姬无忧就高兴了:“好呀好呀。” 姬元颢也眼睛亮了一下,某种隐有些期待。 叶欢颜莞尔,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往璇玑宫里面走去。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被她牵在手里,看着这画面就很温馨美好,所以灵儿在后面看着这样稀缺的景象,忍不住浅浅笑着,很是欣慰,和手里提着食盒的月影对视一笑,然后齐齐跟了上去。 姬无忧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开心,蹦蹦跳跳的走着,小嘴叭叭的哼着调调,像只小蜜蜂似的。 而另一边的姬元颢就很沉静,亦步亦趋四平八稳的跟再叶欢颜边上,走两步就抬头看向叶欢颜的侧脸,又看看自己被叶欢颜牵着的手,然后便收回目光低着头看路了。 不过被叶欢颜牵着的小手却若有似无的动了动,本来只是被动的被叶欢颜裹在手心,慢慢地就变成了他也握着叶欢颜的手掌,还稍稍用了些力气握紧。 叶欢颜感觉到孩子的手动了一下后反手握着她的手掌,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孩子目视前方,也没多想,只是微微笑着,还挺高兴的。 回到璇玑宫正殿内,让两个孩子坐下后,叶欢颜立刻让月影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那是她今早上亲手给孩子做的月饼,特意拿进宫里来给孩子吃的,虽然宫里有准备这些,可她还是想自己亲手做给他们吃。 做了几种口味,形状也各有不同,一打开食盒拿出来,姬无忧立刻两眼放光,她喜欢吃长得好看的糕点,月饼形状和图样好看,她自然也喜欢。 然后立刻拿起一个给了姬元颢,笑眯眯道:“哥哥,这个给你。” 姬元颢接过,不过没有立刻吃,而是拿在手里,并且是双手捧着,低着头定定看着。 姬无忧催他:“哥哥你看着做什么?快吃啊,姑姑做的月饼很好吃的,比宫里做的好吃多了,你都没吃过呢,不过无忧保证,哥哥吃了一定也会喜欢。” 姬元颢抬头看向姬无忧,抿了抿小嘴,点头:“好。” 然后就拿起来咬了一口,小小的一口,抿着嘴慢慢地咀嚼,吃相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有些拘谨,如他的性子一般内敛沉静,倒不像姬无忧,吃东西的时候虽然吃相也挺好,可就是怎么都透着活泼好动的意味,一看就是个跳脱性子,那是骨子里自带的。 姬无忧炯炯有神的瞅着他,等他吞下嘴里的东西后,忙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姬元颢点头:“好吃。” 姬无忧立刻又笑了,又拿起一个塞给他:“那哥哥你多吃点。” 姬元颢立刻腾出一只手接过。 姬无忧满意了,不过也没有自己开吃,而是拿起了一个,递给了一旁坐着看着他们的叶欢颜:“姑姑,你也吃。” 叶欢颜其实不太爱吃甜的,觉得腻,而且她在府里吃过了,现在并不想吃,可还是接过拿在手里。 姬无忧又分别给月影和灵儿也一人拿了一个,一碟子六个,也就只剩下一个是她的了,幸好殿内没别人了,不然都不够分。 第931章 简单的奢望 许是见姬无忧分完大家只剩下一个了,怕她不够吃,姬元颢把手上那个没吃过的又放了回去。 姬无忧见状,立刻瞪眼问:“哥哥你干嘛要放回来,这是给你的。” 姬元颢说:“妹妹吃就好了,哥哥吃不了那么多,而且哥哥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吃一个就好了,吃不了两个。” 见姬元颢说的诚恳认真,姬无忧一想,似乎哥哥确实是不太吃甜的,这几天都没怎么见他吃过,也就信了,没再让他拿,自顾的拿起一个吃了。 姬元颢见她吃了,还吃的挺开心,嘴角抿了抿,似有若无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叶欢颜。 可叶欢颜本来就在看着他,所以他一看过去,就触及了叶欢颜柔和欣然的目光。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低下头去没再看叶欢颜,虽然低着头垂着眸,可还是能看出他有些紧张,还有些腼腆。 叶欢颜见状挑了挑眉,觉得挺稀罕的。 低下头去紧张的抿了抿小嘴后,姬元颢才继续吃手里的月饼,依旧是吃的斯斯文文的,那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喜欢吃,对比起来,姬无忧那吃嘛嘛香的吃相就显得粗鲁了。 叶欢颜这么一对比,真的挺无奈的,这两个孩子的性格真的是迥异,可转念一想,倒是颇有互补的感觉。 她莞尔笑了笑,见碟子里只有一个了,还是姬元颢刚刚放回去的,便也把自己手里的那一个也放回去,正好一人一个。 虽然姬元颢的模样看着看不出来喜不喜欢,可是叶欢颜总觉得,其实他是很喜欢的。 只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沉静内敛的性子,加上生长环境和所受的教导,形成了他喜恶不显的习惯,毕竟姬沉是在把他培养成皇位继承人,上位者首先要学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情绪,这一点,这孩子倒是学的极好。 不过他说不喜欢是一回事,真正喜不喜欢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姬无忧见状,忙吞下嘴里的,问她:“姑姑不吃么?” 叶欢颜笑道:“姑姑吃过了,你们吃就好。” 姬无忧点点头,好吧,那正好她和哥哥还能一人一个,很公平。 姬元颢抬头看了一眼碟子里多出来的那一个,然后又看了一眼叶欢颜,随即才低下头去继续吃,不过吃的比刚才的大口一些了。 叶欢颜没再看着他们吃,本想让灵儿出去让人准备水,可见她们姐妹俩也在吃手里的饼,就不叫她们了,自己起身出去叫人送水进来。 过了一会儿,清越端着水进来了,叶欢颜给他们兄妹俩一人倒了一杯,姬无忧正好渴了,直接接过就喝了,而姬元颢先是看了一眼叶欢颜,有些腼腆的低声说:“谢谢姑姑。” 然后才接过去,小小的喝了一口,之后才继续吃手里的饼。 叶欢颜微微笑着,也没说什么了,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吃,心里难得的觉得满足。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够这样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可明明是这样对于寻常人来说极其寻常的画面和期盼,对她来说却是一件很奢望的事情,尤其是这次回来,之前她每次回来,其实都能和姬元颢相处一些时日的,因为那个时候姬元颢在姬沉那里,她在宫里的话,姬沉是不会阻着她见孩子的,所以想见就见,只是不能带出宫去吗,可这次回来,想见孩子就成了奢望。 所以,为了以后能够每天都和她的两个孩子待在一起,她一定要好好筹谋。 很快,姬无忧先吃完了一个,又拿起了一个继续吃,她都快吃完两个了,姬元颢才慢悠悠的吃完一个,然后也没拿碟子里仅剩的那一个。 叶欢颜见状,忙问他:“颢儿怎么不吃了?还有一个呢。” 姬元颢抿了抿嘴,看着碟子里的饼,似乎还想吃,可却还是忍着,低声说:“我吃一个就够了,还要留着肚子去吃家宴,这个留给妹妹吧。” 一听他这话,姬无忧首先不肯了:“不要,我也吃两个就好了,这个是哥哥的,哥哥一定要吃完。” 姬元颢皱眉,想说什么,可是还没说,姬无忧又道:“而且我也吃够了,吃不下了,哥哥要是不吃,那就只能浪费了。” 闻言,姬元颢纠结了一下,可也没拿起来继续吃,因为他确实是吃了一个已经半饱了,一会儿就是家宴,总不能吃撑了去宴席上吧,可他也想要这个饼,所以看向叶欢颜:“那姑姑,颢儿可以把这个带走么?” 眼神还有些期待。 叶欢颜自然无有不依的,莞尔轻声道:“当然可以。” 说完,便立刻让清越去找来干净的巾帕,把饼包好给他。 姬元颢拿着包好的饼在手里,拿的紧紧的,似乎笑了一下,可笑容转瞬即逝,叶欢颜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时,门口匆匆进来一个宫人,正是守在殿外的宫人。 不等叶欢颜问,那宫人就禀报说:“公主殿下,陛下派人来请您带着太孙殿下和小郡主过去。” 叶欢颜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这个时候离家宴时间还早,姬沉现在让她过去,自然不是宴席将要开始,而是想见她,她难得可以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这才多久就来催,她是真的不高兴,可也没太明显,毕竟孩子还在这里。 她不管对姬沉和姬珩有多不满,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因为这些事情,她不想孩子知道,也不想她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看到她满身戾气。 所以平时在姬无忧面前,她从来不会表露出丝毫负面的东西。 叶欢颜看着孩子也都吃好了,便淡淡道:“好,我这就去。” 随后,她便带着两个孩子前往紫极宫。 刚到紫极宫外面,还没进去呢,就看到姬珩和上官颖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就这么迎面撞上了。 叶欢颜蹙了蹙眉,不过还是很快敛去不高兴的表情,带着两个孩子过去。 第932章 你对他这样严厉做什么? 姬珩夫妇本身就在紫极宫的宫门口,所以看到她后,就在那里等着她带着孩子走近。 上次见到已经是那天她闯入东宫救人的时候了,而且还是不欢而散,所以现在见到,叶欢颜是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们的,很想直接进进去了,可孩子们都在,她不好做的太难看。 可是也没怎么理会,走近后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眼神也毫无波动。 姬元颢牵着姬无忧上前给他们夫妇行礼:“见过父王母妃。” 姬无忧只是跟着行了礼,没出声叫人。 两边的随侍也纷纷行礼。 姬珩道了一声平身,旋即目光看向叶欢颜,不同于那一日的愤怒和失望,现在倒是平和得很。 他想说什么,可是触及叶欢颜冷漠的神情,知道叶欢颜是不想搭理他的,而周围还有这么多随侍在,孩子们也都在,不好闹些尴尬的事情来,所以终究没说。 黯然垂首,才发现姬元颢的胸口有些鼓,仿佛装了什么东西,便蹙眉问:“你怀里装了什么?” 元决又低头看了看,抬手摸了摸胸口鼓起的地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抿了抿小嘴后,才抬手作揖,如实回答:“回父王的话,是姑姑亲手做给孩儿和妹妹的月饼,孩儿喜欢吃,所以留了一个带回去。” 姬珩微拧着眉,淡淡道:“想要带什么东西让跟着你的人帮拿着就好,又不会弄丢,这样塞在衣服里鼓鼓囊囊的,让人看到像什么话?” 他本来人也不大,胸口的衣服鼓起一块看的很明显,有些不雅观。 姬元颢小脸微微僵着,抬眸看了一眼姬珩,然后把手抚在胸口,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交给随从拿着。 他好像很不想,所以只是手按在那个鼓鼓的位置,没立刻拿出来。 叶欢颜瞧着,有些忍不了了,拧眉绷着脸不悦道:“他只是个孩子,想做什么随他就是,你对他这样严厉做什么?” 她突然出声,大家都看向她,姬元颢也是,目光讷讷的,仿佛没想到她会出言护着自己。 姬珩也看向她,微微蹙眉。 兄妹俩本就矛盾激烈关系微妙,上官颖自然不能让他们矛盾更甚,忙出声对姬珩道:“皇妹说得对,颢儿还小,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你别总是对他这样严厉。” 她这么一说,姬珩面色缓了些许。 而叶欢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波动,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想看她了。 姬珩想了想,对上官颖低声道:“你先带着两个孩子进去父皇那里。” 知道姬珩是有话要和叶欢颜说,上官颖点了点头,可有些不放心,低声叮嘱道:“心绪平和一些,有什么话好好说。” 姬珩看了一眼叶欢颜,才低声嗯了一声。 上官颖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先进去了。 随后,姬珩也让两边跟着的下人先进去了,不过叶欢颜身边的月影没有叶欢颜的吩咐是不会离开叶欢颜身边的,姬珩索性也不理她了。 叶欢颜见他静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有些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说就说,不说就别妨碍我时间。” 姬珩耐着性子尽量温言道:“今日是中秋,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不管你心里有多不满,一会儿进去,都不要跟父皇使性子甩脸色,他这几日都因为你的事情心里不好过,今日就让他好过些吧。” 叶欢颜嗤笑:“他心里不好过,难道是我的错么?今日这样的情形不都是他自己找的?哦,也不止,还有你呢,说起来如今我和他有此矛盾,都是你的杰作呢。” 姬珩眉头拧的愈发紧,面色也有些沉着,很无奈的道:“你一定要这样尖锐么?” 听言,叶欢颜觉得挺好笑的,还真就更加尖锐给他看:“对你们,我现在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很好的了,你还想我怎样?若无其事的跟你们上演阖家欢乐团圆美满的戏码?你们受得了这种虚情假意,我还做不出这种姿态来。” 姬珩脸色僵了僵,沉着目光看着她,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委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拿她总是没办法,哪怕心中恼怒不悦,也都只能自己忍着,不然就得闹得更僵。 他沉闷着说不出话来,叶欢颜倒是想起一事,微眯着眼看着他道:“话说回来,倒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姬珩问:“你要问什么?” 叶欢颜上前一步,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你连在我面前都对元颢这样严厉苛刻,一个好脸色都没有,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对他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说实话,刚才她看着姬珩对元颢这般苛刻,是真的很不高兴,虽然一直知道姬珩肯定不会对这孩子和颜悦色,可太过苛刻也让她受不了,何况还是在她面前,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明明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本该被她付出一切去疼爱呵护的孩子,和姬无忧一样被她捧在手心才对,却被他们这样抢走,抢走了也不好好疼着,或许姬沉是疼爱元颢的,可是如今那孩子也不能在姬沉身边,在东宫那个地方,他以前都在姬沉身边,突然被带到东宫拘着,定然是心里不好过的。 唐玉儿说,元颢在他们夫妇面前特别拘谨规矩,话都不敢多说,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虽然是天生性子沉闷的原因,可若是被宠着纵着,哪怕再沉闷早熟的孩子,也都总有孩童天真的一面,这孩子却丝毫都没有。 姬珩愣了愣,很坦然的道:“在你面前是什么样,不在你面前也是什么样,没有区别。”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来不会在叶欢颜面前装作对孩子好的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对那个孩子,他素来是严厉苛刻的,可也仅是如此,不疼着,也绝对不会亏待,只是他没有办法逼着自己去待见那个孩子。 不过对姬无忧就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姬无忧是叶欢颜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他对姬无忧还是会尽量和颜悦色的,只是那孩子许是跟在叶欢颜身边潜移默化,和他特别疏离冷淡,不太爱搭理他,总是拘谨着。 第933章 无与伦比的尊贵地位 叶欢颜听言眉梢微动,旋即冷然沉声道:“最好是这样,若是你背着我亏待他让他不好过,我绝不与你罢休!” 她不强求姬珩对元颢多好真的视如己出,可绝对不能对他不好,刚才那样的严苛已经是极限,若再有更刻薄的,那就是她忍无可忍的了,她视若性命的孩子,她想要倾尽所有去疼爱的孩子,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当初是姬珩将她的孩子夺去据为己有,那么善待元颢,也是他应该的,哪怕他在不愿意,也必须做到,以前她没要求过这些,那是因为元颢一直在姬沉这里,所以不管姬珩态度如何都没什么影响,可如今孩子被他带回去了,那有些话就得说明白。 他们之间的恩怨虽然也大半源于那个孩子,可不代表她能容忍他因为他们的恩怨对孩子不好。 姬珩平静坦然的看着她,淡淡道:“你放心,我还不屑于此。” 如此,叶欢颜便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就往紫极宫里面走去。 姬珩无奈的叹了一声,才缓缓移步随后进了紫极宫。 紫极宫正殿,倒是挺热闹的。 除了慕容瑶和唐玉儿之外,还有几个和姬沉比较亲的皇室宗亲也在,加上刚刚上官颖带着两个孩子进来就更加热闹了,一群人都围绕着俩孩子在说话,尤其是刚回来没几天,大家伙儿还没来得及见的姬无忧,几乎成了团宠被一个个拉着说话。 和乐融融的,看到这样的画面,叶欢颜心情有些微妙,她倒是也挺喜欢这种温馨的场面,只是不由得想起来,另一个本也该存在的温馨美好的画面。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迫离开大胤,在那里,也该会有这样欢聚一堂的场面。 她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在姬珩走到身后时微微回神,抬步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人也随着纷纷看过来,殿内突然就安静了。 叶欢颜在他们的瞩目下走到里面,站在中间,看了一眼姬沉便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虽然没那么疏离冷淡了,可语气神态都没有丝毫温情,只是敬重依旧罢了。 姬沉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温声道:“平身吧。” 然后又吩咐旁边的周全给她上座,周全立刻躬身去搬凳子。 趁着这个空闲,叶欢颜目光转向其他人,和慕容瑶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后,顺着看向景王等几个宗亲长辈,分别叫了人。 虽然她是晚辈,可身份在这里摆着,可以说是不差于姬珩,这些人自然不敢坐着受她的礼,纷纷起身和她打招呼,许是因为知道她的性子孤冷不好相与,一个个在她面前都挺拘着的,比在姬沉和姬珩面前还谨慎些,反倒是随后进来的姬珩他们都没有这样拘礼小心。 随后,周全给她和随后进来的姬珩都设了座,她的被设在姬沉身侧,原本姬沉身边就还空着一个地方,似乎就是留着等她来坐的,而姬珩的则是远一些和上官颖的一起,而其他人对此,也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这样的情况以前有过多次,哪怕是宫宴上当着所有宗亲百官的面,她的位置都被设在姬珩之上,或者和姬珩等同,可后者是少有的,明摆的彰显着她的得宠程度和无与伦比的尊贵地位,这是不合规矩的,对此曾有官员上奏劝谏,可姬沉都没理会,该怎么宠就怎么宠。 后来大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姬沉为这个女儿破例的事情多了去了,破例设座只是小事,赐予封地兵权才是大事,可不管朝臣怎么劝都没用,君心如此,摆明了就是要不惜一切的宠着这个养在外面多年才接回来的小女儿,连太子都非但没意见,反而乐得如此,并且和陛下一样对这个妹妹万般纵容宠爱,谁还敢多言? 兄妹俩分别坐下后,屋内安静了一会儿,竟然很默契的都没有继续和刚才一样和乐融融的闲话家常了,气氛有些许尴尬。 安静了片刻,景王妃这时开了口:“不知道公主这次回来,是要待多久啊?” 这问题其实大家都想知道,尤其是姬沉父子,可都没有合适的时候问她,所以纷纷看着她。 除了这父子俩是有别的心思的想要借此探查她的想法外,其他人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叶欢颜会待多久而已,以前叶欢颜回来,大多数都不会待太久,一个月都不到就走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好好地郢都不待着年年出去做什么。 叶欢颜不答反问:“王婶问这个做什么?” 景王妃含笑道:“是这样,丹阳下个月下旬就要大婚了,公主若是不介意,我想让公主多留些日子,到时候去凑个热闹。” 丹阳是景王的嫡幼女丹阳郡主,叶欢颜记得这个堂妹,是个挺温文尔雅的闺秀,文文静静的。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丹阳郡主要成亲的事情,也没人告诉她。 当然,不是下面的人不想说,估计是以为她不会长待,也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所以就没说了,以前也有过,她在郢都期间,皇室中的谁办喜事请她,她都不予理会。 往常她确实是从不理会这些事情的,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既然打算久待,就没必要推拒这些事情了。 想了想,叶欢颜微微笑道:“既然王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给堂妹添妆送嫁的。” 她也没说自己会不会久待,就只是说会去参加婚宴而已。 不过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姬沉和姬珩都大约明白了,叶欢颜这次应该是会待久的了,只是到底会多久就不好说了。 景王妃闻言,立刻笑道:“那可就太好了,丹阳一向喜欢公主这个堂姐,公主能亲临送嫁,丹阳必然很高兴。” 叶欢颜笑笑,她和这个堂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喜欢的话不过场面话罢了,不必当真。 景王妃想起什么,又笑道:“不过说起来,公主是丹阳的堂姐,也早到了婚嫁的年纪了,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喝上公主的喜酒呢。” 第934章 我已经嫁人了! 景王妃只是随口一问,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可姬沉和姬珩却立刻变了脸,看了一眼景王妃后,忙又看向叶欢颜,有些紧张。 这个问题景王妃不该问,只是景王妃不知道,她对叶欢颜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个侄女是流落在外十几年被找回来的,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作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随口问的,可是叶欢颜可能不会喜欢被问这个,就怕她会因为不高兴而当场撂脸子。 到底在场的都是皇族长辈,且是不知情者,若是她生气了就不好了。 可姬沉和姬珩的担心多虑了,叶欢颜并没有不高兴。 只是愣了愣,寻思了一阵,先是极具意味的看了一眼姬沉和姬珩,才对景王妃讶异挑眉:“王婶何以这样问?难道您不知道,我已经嫁人了么?” 话一出,众人纷纷变脸,全都是难以置信,不知情的是惊讶她竟然成婚了,而知情的姬沉姬珩几人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连两个孩子也是十分惊讶的看着她。 当年叶欢颜回来的时候十六岁了,正是适婚的年纪,长得又是这般绝色,大家都在猜姬沉会给这个女儿找一个什么样的驸马,自然也有许多世家子弟摩拳擦掌的想要娶到这个公主,因为谁都知道,若是娶了她,往后家族与自身的荣宠尊贵都不用愁了,可始终没有皇帝要给公主选驸马的消息,有的只有姬沉一再破例宠女的消息。 而这个公主也异常神秘,除了那年刚回来时出现在国宴上一次,往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未出现在人前,后来有小半年的时间,她出现在人前多次,可也就那几个月是这样,之后她就离开郢都不知去向,常年不在郢都,婚事也就没着落了,不过有传言说姬沉和姬珩都想让荣随之尚公主,可也都只是传言。 对她的婚嫁之事,郢都上下众说纷纭,可都只是猜测好奇,想知道以后谁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娶到她。 可绝对没有人想到,她是嫁了人的,之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几个不知情的皇室宗亲惊得面面相觑,景王妃忙问:“公主说什么?你……嫁人了?此事怎么我从未听说过,这……” 景王妃还没说完,旁边的景王就扯了她一下,没让她继续说。 姬沉和姬珩脸色都不好,景王自然看到了,他虽然也不知道这个侄女的事情,可看到那父子俩突然变脸,也猜到事情不简单,若是再追问,怕是会惹得姬沉不悦。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看出姬沉父子对叶欢颜的话闻之色变,虽然也是震惊,可怕是震惊的原因和他们不一样,猜到此事恐怕有隐情,虽然好奇,也都不敢问了,只能在心中惊惑。 可他们不敢多问,叶欢颜却丝毫没有忌讳,似乎感觉不到气氛不对,笑着回答景王妃刚才没问完的话。 她淡淡笑着说:“我确实是嫁了人的,七年前就已经成婚了,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呢,原来王婶不知道,那看来诸位也不知道,这就怪了,此事虽然未曾广而告之,可也没特意瞒着,我还以为便是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家人应该是晓得的,看来是父皇和皇兄一直在瞒着啊。” 说着,还看向姬沉和姬珩,不赞同的说道:“父皇和皇兄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让诸位长辈知道呢,平白引起这样的误会,多不好啊,幸好王婶只是随口一问,解释清楚了就好了,若是王婶不知道此事,以为我尚未婚配,看上哪家儿郎要给我牵红线,那可就闹笑话了。” 言语间多有玩笑的意味儿,可殿内的所有人可都没觉得好笑,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家都不傻,哪里看不出来,怕是陛下和太子对璇玑公主的婚事并不满意,活着婚事另有内情,所以刻意瞒着此事,而公主则是故意挑明的。 至于究竟怎么回事,也只有这父子女三人知道了。 可既然此事不能提,公主这样公然提及,明显就是在挑衅陛下和太子,在和这俩人对着干。 都是八面玲珑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形他们不该继续待着了,景王先起身对机车 道:“也差不多到了家宴开宴的的时辰了,我们也该去彰泰殿那边候着了,就先不叨扰陛下了。” 其他人也纷纷尴尬的附和。 如此正合姬沉的意,只见他颔首道:“嗯,你们去吧。” 说着,递给了景王一个别样的眼神。 景王自然收到了,微微点头后,便领着几个皇室宗亲纷纷告退,一伙人出去,殿内顿时空了大半。 他们出去后,慕容瑶也适时起身道:“陛下,我们也先出去了。” 姬沉点了点头,看向慕容瑶的眼神又缓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你且去吧。” 他因为慕容璃,对慕容瑶这个妻妹很是厚待,便是如今心绪不佳,也尽量温和一些。 慕容瑶带着一直在旁边坐着的唐玉儿就要出去。 姬珩却在这时对上官颖说:“颖儿,你带着两个孩子和姨娘先出去等着。” 上官颖也应声,随着起身,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俩孩子都看了一眼叶欢颜才跟着出去。 周全也很识趣的带着殿内的一众宫人内侍出去了,殿内顿时只剩下父子女三人,气氛有些紧迫压抑。 原本俩人一个是为君多年,一个是被当作帝王培养多年,都自带着上位者常年积累的威严,天然就会给人压迫感,更别说是这样的情形下,自然就更加有威慑力,若是旁人身处这样的环境,怕是都吓掉半条命,可那只是别人。 别人怕这两位的气场,可她不怕。 所以当下,父子俩都沉着脸看着叶欢颜,尤其是姬珩,目光阴沉凌厉,而叶欢颜却泰然自若,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那么从容惬意,仿佛心情还不错。 她心情确实是不错。 姬沉只是看着叶欢颜片刻便收回了目光,拧着眉不言语,似在思索着什么。 可姬珩却是怒不可遏,死死的盯着叶欢颜咬牙质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935章 不会永远是秘密 叶欢颜轻笑,玩味讥讽的道:“皇兄这话问的好奇怪啊,我刚才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罪大恶极的事情么?让你这样审问罪人似的质问我?” 姬珩一噎:“你……” 姬沉这时看向叶欢颜,目光沉沉的,自带不怒自威的压迫,道:“你明知道朕和你皇兄都不想让你嫁过人的事情被人所知,你却故意说出来,你可知道此事若传出去,会引来什么样的揣测?颜儿,你太冲动了。” 他虽然没有姬珩那样极端偏执,可是对于叶欢颜和元决的婚事,他同样是不认可的,若是可以,他很想把这桩婚事彻底抹除,可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因为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抹杀不了,何况还有两个孩子。 可一想起他的女儿曾在胤国夹缝求存,嫁入胤国皇室,跟仇人之子两心相悦,还为元氏皇族生儿育女,他就受不了,不是接纳不了这个女儿过去的这些事情,相反,这些事情在被他获知的时候,就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他没法去面对,越想越矛盾悔恨,可造成这一切的人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该怪谁。 是他在胤国和慕容璃相识相知,把慕容璃带回了大启,引来了元拓的痛恨,才葬送了慕容家,慕容璃才逃走回到那里,留下了这个女儿在那里受尽屈辱磨难,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被迫嫁人…… 其实归根结底,一切源头也是他自己罢了。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倾尽国力,也要把胤国毁掉,彻底掩埋这些令他痛恨屈辱的过往,抹消这一切的罪孽,无论是他的,还是他女儿的,可惜他不能,所以想想就算了。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哼笑:“实话实说而已,我只是说我嫁过人,又没言明我嫁的是谁,父皇又怎么能说我是冲动呢?而且这能有什么揣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这个年纪了,嫁了人也是情理之中的,最多是大家会好奇我的夫君是谁罢了,何况,父皇的担忧委实多虑了,只是在这里说的话,怎么会传得出去?您是不信任这些人,还是不信任您自己?” 姬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说的也不假,在这里说的话,怎么都不会传出去,那些人不敢乱说的,何况他还暗示景王告诫他们,宫人内侍们都是信得过的,而且周全也会提点警告,所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他就是不喜叶欢颜这样公然宣告已婚,触及他心中最大的痛,且今日叶欢颜敢在这里当着皇室宗亲的面说,来日自然也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宣告此事吗,到那时候,又如何隐瞒得住? 叶欢颜似笑非笑道:“父皇和皇兄也没必要这样忌讳此事,反正早晚都是瞒不住的,我如今这样,也是在提前预告此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有朝一日公之于众,大家都太过震惊了,再突然来个双重冲击,大家伙儿会受不住的。” 当然,这个双重冲击并不包括她成婚的事情,她成婚了的事情只是开胃菜,最重要的是她嫁的是谁,还有两个孩子的身世。 这一切,早晚是要宣告天下的,她不可能让她和元决的孩子一直做姬家的子孙,当然,她也不否认,她既然是姬家血脉,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可也只是有姬家血脉的孩子罢了。 听她这样一说,姬珩陡然沉声呵斥:“你敢!” 叶欢颜看向他,挑眉。 姬珩厉声道:“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无论何时,这些事情你都不许公之于众,尤其是你的婚事和两个孩子的身世。” 他要杜绝此事被人所知,除了此事是他的逆鳞,还有一点就是大启江山的稳定,如今两个孩子都在他名下,是姬家嫡系血脉,而姬元颢更是被册立太孙,一旦这些事情被公开,必定不会引起江山动荡,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难以平息的事情来。 叶欢颜冷笑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可能么?” 姬珩目光一缩:“你……” 叶欢颜道:“父皇和皇兄不是已经都知道了么?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和元决相见,并且重燃旧情,此事你们早都知道,我也不想瞒着,正因为此事,你们才扣着颢儿不让我见,那你们应该知道,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代表我会有朝一日回到他身边去,而我不怕你们知道。” 说着,她坦然无畏的看着姬沉和姬珩,斩钉截铁的道:“那既然我是这样打算的,我的婚事,我的两个孩子,自然都不会永远是秘密。” 姬沉和姬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显然都被她的话触及了怒点,可还是引而不发,只是瞪她,若非是她而是别人,估计都活不成了。 看着他们这般模样,叶欢颜挺满意的,她就是想要气一气这父子俩,不然他们都不知道恼恨憋闷的滋味。 她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淡淡道:“好了,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时辰差不多了,父皇和皇兄且好好平复一下心绪准备赴宴吧,可别这大好的日子阴着一张脸,这样怕是会引起更大的揣测,而且到底是家宴,大家若是看到二位这般模样,也会吃不下的,若是如此,父皇特意吩咐办这个家宴岂非白费心思了?” 说完,她不等姬沉父子俩说什么,抬步四平八稳的走了出去。 姬沉和姬珩沉着脸看着她出去,都气闷的不行。 其实他们都知道叶欢颜是故意在气他们,可也知道不只是如此,叶欢颜是认真的,她是有这个心思的。 而且不是现在才有的,怕是她从未断过带着孩子回到元决身边的念头,只是那些年因为受制于他们才装作死心,可如今这次回来之前遇到了元决,还重燃旧情,和元决的事情既然瞒不住了,索性就破罐破摔了。 她若是执意如此,他们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先前再多的警告也只是警告,若她执意要走这条路,他们又能如何? 挺伤神的。 第936章 懂事的让人心疼 走出殿门外,慕容瑶唐玉儿和上官颖都在走廊上等着,两个孩子和一众随侍也都在。 见她出来,慕容瑶忙走过来。 到叶欢颜跟前后,忙担心的问:“没闹矛盾吧?” 叶欢颜莞尔道:“本身就矛盾不小,闹不闹都是一样的,姨娘不用担心,没事的。” 慕容瑶甚是忧心无奈:“你们……哎,也罢,你们父子女三人的矛盾我是管不了的,只是颜儿啊,你父皇毕竟身体不好了,听闻这几日因为你的事情也一直忧心,这样对养病极其不利,你还是尽量别总是和他对着干,若是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因为孩子就在不远处看着,慕容瑶劝说的话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孩子听,可听在叶欢颜耳朵里,语气甚是重心长的。 叶欢颜对慕容瑶的话一向是听得进的,可是如今对着一番劝说却很想嗤之以鼻,秉持着对慕容瑶的敬重和顾着孩子在不远处,才没表露出不耐。 不过还是有些不甚在意,淡淡道:“姨娘不用担心,父皇好歹是一国之君,半辈子经历的风浪刺激不知凡几,没那么脆弱,不至于我和他作对几次就病情加重的地步,若是真的加重,那也只是他自己不好好养病,一天到晚净爱折腾导致的。” 慕容瑶听言,愈发无奈了,有些不赞同的嗔着她:“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 叶欢颜:“实话啊。” 慕容瑶没话说了,所以也就不说她了,免得说得多了,这孩子不高兴,而且对他们父子女三人的是非对错,她算是局外人,不好多加评判置喙。 想了想,继续低声劝道:“陛下和珩儿是对你和……的事情深恶痛绝的,你这样公然在皇室宗亲面前提及,虽说事情是不会传出去的,可你也是触及他们的底线逆鳞了,只怕他们这次是气坏了,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免得真的触怒了他们,再闹得没法收场,到时候最为难的依旧是你自己。” 毕竟,她是有软肋被姬沉和姬珩攥在手里的,那便是她的儿子,所以容不得她任性妄为。 对此,叶欢颜不置可否,只是微扯嘴角默不吭声,不予表态。 她若非尚有顾虑,刚才说出来的就不只是她已经嫁人的事情了,而是所嫁何人,不,若非如此,她早就无所顾忌了,等不到刚才,这些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 如今她尚且受威胁,要顾全大局,许多事情都不能做,许多话也都不能说,其实说来说去,现在能做的这些也只是在宣泄不满罢了,她不好过,就想让他们也不好过。 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她不再和慕容瑶说什么,而是走向两个孩子那边。 两个孩子都和上官颖站在一处等着,也一直在看着她,不同于姬无忧的纯粹透彻,姬元颢的目光有些许怪,似乎在打量探究她,有些捉摸不透。 她走近后,姬无忧叫她:“姑姑。” 叶欢颜弯下腰去摸了摸姬无忧的脸颊,轻声道:“姑姑过两日就要去大慈恩寺,可能要住一段时间才回来,你就继续待在东宫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姬无忧听言,小脸微微皱着:“不能我和哥哥也跟着姑姑去么?” 姬元颢也看着她,目光微紧。 叶欢颜目光有些暗淡,低声道:“不可以,哥哥还要听太傅和先生们授课,不能到处跑,姑姑倒是愿意把你也带去,可是那里是要吃素的,你向来受不了,而且你好不容易和哥哥团聚,才待在一起没几日,怕是也舍不得和哥哥分开。” 她其实也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可是她没办法把元颢带出宫,往年都是不行的,何况是今年呢。 姬无忧一听,有些郁闷,她挺想和叶欢颜待在一起的,这几天虽然在哥哥身边很开心,可也有些不习惯说的,但是也确实是受不了寺庙里的饮食,没肉吃是绝对不行的,而且,她也不想和哥哥分开。 只能点点头:“好吧~” 叶欢颜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若是在东宫待得不开心了,就自己去和你皇爷爷说,让他把你哥哥接回来,这样你就能跟哥哥回宫里了。” 原本这两个孩子如今都算是姬珩夫妇的孩子,在孩子的心里也都是这样,上官颖还在旁边,她这样直接和孩子说这个不合适,可她也不在意了,因为她知道,孩子待在东宫是真的不自在。 若是她和姬沉说让把孩子接回宫里估计不行,但是孩子自己去说应该是可以的,无论如何,姬沉还是疼外孙的,而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不在郢都城内,接不接回来差别也不大,自然会紧着孩子的感受。 听言,姬无忧眼睛都亮了不少:“可以这样么?” 叶欢颜道:“你若是去和皇爷爷说,那就可以。” 姬无忧立刻眉眼都弯了起来:“无忧知道了!。” 叶欢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才把目光移向姬元颢,眼神就滞涩了不少,一时无言。 姬元颢眨了眨眼,叫人:“姑姑。” 叶欢颜微微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可刚抬起一些就顿住了,僵了片刻又放下,只弯着唇角柔和笑着问他:“喜欢吃姑姑做的月饼么?” 姬元颢其实余光看到叶欢颜的手抬起了,见她放下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可也只是刹那间,谁也没发现,。 听到叶欢颜的问题,他下意识的抬手摸着胸口鼓起的地方,点头:“颢儿很喜欢。” 说的很郑重。 叶欢颜说:“那姑姑明日再给你做,到时候派人送去东宫,你可以吃个够。” 姬元颢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叶欢颜有一种他眼睛也放光了的感觉,可又仿佛是错觉。 她正想定睛看清楚,元颢已经垂下目光,后退了一步,抬手作揖致谢:“多谢姑姑。” 他小小年纪就这样礼貌懂事,让叶欢颜看着总是有些心酸,虽然姬无忧也是很懂得礼貌很有教养,可兄妹两个是不太一样的,姬无忧那样只会显得乖巧可爱,这孩子这样,就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怕忍不住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来,所以没再说什么,微微吐了口浊气,站直身子,瞥开目光的同时,正好看到上官颖一直看着他们,目光酸楚。 第937章 慕容瑶的酒 叶欢颜挑眉看过去,目光触及的同时,上官颖忙别开了目光,若无其事的。 只是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紧,想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在这里,可俩孩子在她面前对叶欢颜比她还亲,总归是有些戳心的,毕竟她自己你没有孩子,虽然这两个孩子和她感情淡薄,可自从他们被养在她名下开始,她也算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姬无忧便罢了,是叶欢颜带在身边养着的,亲近无可厚非,可姬元颢是被养在宫里的,虽然不常在她身边,可她时常入宫看他,按理说关系也会很亲才对,可这孩子始终不亲她,很有界限感,便是一年多没见过,今日才难得见到的叶欢颜,他都表现出更加亲近的意味来。 这或许就是血缘天性吧,天生就会有亲近感,没来由的就会比对旁人有好感。 可笑的是,她便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没有什么立场不满,只是失落罢了。 她终此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而这两个挂在名义下的孩子,对她也只有一个名分的关系,其他的都不会有,或许是她福薄吧,没有子女缘。 便是上官颖将目光移开,叶欢颜也还是知道她心里不舒坦,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可叶欢颜对此并不在意。 所以她也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很快别开了目光。 正好这时,姬沉父子也从殿内出来了。 父子俩瞧着没什么不妥,显然是收整好心绪了,仿佛刚才她在里面的那一场争执不存在,看她时目光也一如往常。 时辰差不多了,前往彰泰殿的轿辇也都全都备好在紫极宫前面了,所以他们出来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姬沉吩咐了周全一句,之后一伙人就往彰泰殿去了。 彰泰殿是宫中专属于设宴的场所,不过不大,一般都是小宴场所,比较大的宫宴则是在另一处名叫章华台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占地很广的大殿用来设宴,大殿前面还有一个广场也是用来设宴的。 这里虽然不及章华台广阔,可因为是皇族家宴专用,所以殿内布局也很是华丽大气。 他们到的时候,殿内除了他们的位置还空着,其余坐无虚席,都是皇室宗亲,人挺多的,毕竟姬氏皇族枝叶繁盛,不过除了姬沉这一脉和景王的,其他的血缘都是比较远的旁支了。 姬沉领着他们再众人瞩目之下进来上座后,众人纷纷行了礼,之后姬沉允许落座。 众人落座后,便开始了宴会的章程。 没有意外的,今日这个家宴,叶欢颜依旧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不过她恍若未觉,只专注饮酒,连场上的歌舞都不曾看一眼。 倒是端起面前的酒连着啜了两口,才疑惑的看向一旁布菜的清越:“这酒……” 清越忙回答:“回禀公主,此酒是荣国夫人送进宫的,陛下吩咐拿来饮宴。” 叶欢颜甚是意外:“姨娘酿的?可她酿的不都是花酒和果酒么?何时也有这样浓烈的?” 慕容瑶这几年在溪山行宫,虽是避世,可也并不闲着,除了日常打理花草和养猫养狗,便是酿酒,她用溪山行宫的花和行宫后面那个果园里的果酿了不少花酒和果酒,都不甚浓烈,可却别有滋味,叶欢颜都喝过,可这个倒是没喝过。 清越道:“这是夫人两年前新研究出来的酒方,据说她试了许多次才酿了这一批,原本是一直放在行宫的酒窖中窖藏的,这次她应该是因为来参宴,便带了好些回来,说是让陛下和大家伙儿尝尝,许是开宴之前陛下吩咐换掉了先前的酒水。” 叶欢颜了然,难怪了。 宫里饮宴的贡酒是特定的,由内司局准备,一般都不会随意更换,可见姬沉很满意慕容瑶送来的这一批酒,直接就让换了,怕也不只是因为酒酿的好,主要还是慕容瑶素来与宫里有界限感,难得回来参加家宴,还送这些进宫,他自然得给面子。 清越疑惑的问:“怎么了?公主不喜欢?还是喝不惯?用不用奴婢给您换原来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那倒也没有,就是挺惊讶,不过不用换,我也是难得喝到姨娘的酒。” 倒不是慕容瑶不给喝,难得喝到是因为她常年不在,可慕容瑶酿的酒她素来是喜欢的,本来也滋味挺好,不差于先前的那些特供与宫宴的佳酿,还更烈了些。 她原本是不能多喝烈酒的,不过还好,这酒里像是有一股药味,很淡,想必是原料之中有药材混入在其中,应该对身体有好处,可以比平时多喝一些。 不只是她,殿内的其他人也都在喝了酒后纷纷疑惑,不过不等他们疑惑多久,姬沉开了口,说这是荣国夫人亲自酿的佳酿,特意奉入宫给他的,他想让大家都尝尝才吩咐用来饮宴,如此,大家自然没什么疑惑了,喝的也更积极了。 酒好不好喝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是荣国夫人酿的酒,陛下还特意吩咐置换了原先特定的宫宴酒水,他们哪里敢不给这个面子?连陛下带着病都喝了几杯,旁人就更不敢怠慢。 慕容瑶扫了一圈下面的人,目光无波,随后看向上面端着酒喝的姬沉,目光沉沉的,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锋芒,又仿佛什么也没有,一眼到底枯寂无波。 第938章 吃蟹 家宴的菜肴不是一并上来的,而是一道接着一道上的,叶欢颜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少,每道菜都吃两口就不再理会了,倒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待叶欢颜喝了两壶酒后,桌上的菜再度被撤走,随之换上来的是蟹。 看到面前一只装满一个碟子的蟹,叶欢颜挑了挑眉,对这个,她倒是有点想吃,所以放下了酒杯,定睛看着不动。 见状,旁边的清越忙问:“公主要吃蟹?” 叶欢颜微微颔首。 “那奴婢为公主开蟹。”说完,清越就要净手打算给叶欢颜开蟹。 叶欢颜立刻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清越听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叶欢颜要自己动手,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随侍的人做的,不过一想叶欢颜的性子也不奇怪了,她和旁的贵人不一样,素来许多事情都不会假手于人,忙点头应是,随后开始伺候叶欢颜净手。 等洗了手后,叶欢颜才上手开始开蟹。 她其实好久没吃过蟹了,之前每次吃这玩意儿都会想起元决,因为想起他就难受,所以她尽量不碰这些与他相关的东西。 如今也一样,刚刚一看到端上桌的蟹,就忍不住想起他了。 当年,她每每吃这个,都是他亲自给她弄,无论是在人多的宴会上还是私下,她只要吃需要动手的食物,他都会帮她弄好,所以那个时候就有晟王宠妻的佳话,分明是个生来就被人服侍的主儿,可对她,他从来都是不厌其烦的,非但如此,还仿佛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她那个时候也会看着他给她开蟹的样子,入了眼也入了心,所以后来的这几年,她每每看到这东西,就会想起他的模样,连开蟹的手法动作也都不由自主的和他一样了,明明在他之前,她对这个事情是熟稔的不能再熟稔了,可还是被他影响了。 正专心致志慢条斯理的弄着蟹肉,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叶欢颜抬头一看,就看到姬无忧已经到她跟前了,手上还一手端着一只蟹。 叶欢颜挑眉,其实猜到了姬无忧的目的,可还是问:“你不在你哥哥那里,跑过来做什么?” 姬元颢的席位就在她斜对面,也就是姬珩夫妇旁边,而姬无忧没有自己的席位,因为她不会自己坐,所以没给她单独准备席位,她倒是可以想和谁一起就坐哪里,哪怕去姬沉那里坐着也随她,不过她想和哥哥一起,所以入席就在元颢那里坐着了。 姬无忧绕过席桌到她旁边坐好,把蟹放在桌上,笑眯眯:“姑姑,帮我和哥哥开蟹。” 叶欢颜就知道是这样,有些无语:“你就不能让灵姑姑给你开?她不是在你旁边的么?” 姬无忧说:“我就想让姑姑开嘛,我觉得姑姑开的蟹肉比较好吃。” 瞎扯!难道她的手有魔法,可以让蟹肉更细嫩鲜美?这死丫头就是爱给她找事儿! 不过虽然是无语,可对这种事情,她是很乐意做的,往常姬无忧吃这些要动手处理的东西,也都是她或者灵儿来弄,大多数是她,她习惯了,也乐在其中,有点理解他以前给她动手弄这些时为何如此享受了。 况且,这两只蟹还有一只是元颢的呢。 她抬眸看向元颢的席位,看到元颢也在看着她,眼中隐隐有些期待,不过在她看过去后,那孩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了抿嘴,不过目光并未移开,眼神依旧是期待的。 她朝着孩子略有些柔和的笑了笑,那孩子目光一定,随后立刻腼腆的低下头去了。 叶欢颜有些无奈,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正好看到姬珩也看着她这里,叶欢颜蹙了蹙眉,笑容也瞬间敛去,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很快,她手上的这个就弄好了。 见姬无忧一直盯着,叶欢颜把开好的蟹肉给她:“你要是想吃了就先吃这个吧。” 姬无忧虽然想吃,可想都没想就摇头说:“不要,姑姑再开一只,我端回去和哥哥一起吃。” 叶欢颜挑眉,也没说什么了,继续开另一只。 因为元颢还在那边等着,她也想让孩子快些吃到,她动作快了许多,很快就又开好了一只,之后,姬无忧便屁颠儿的端着两个装满蟹肉的小碟子回去了。 见她回去后,一脸嘚瑟的和元颢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元颢又看了过来,可见她在看着,便低下头去了。 见俩孩子都开始吃,似乎吃的还蛮高兴的,叶欢颜不由一笑,摇了摇头,而后才继续弄桌上剩下的一只。 弄着弄着,又想起了他。 她很喜欢吃这个,俩孩子嘛,姬无忧是很喜欢的,而元颢似乎也很喜欢,等以后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起了,每每吃这麻烦东西的时候,他忙得过来么? 估计得怀疑人生,不过做这些事情的话,他应该也甘之如饴的。 想到这些,她下意识的勾起嘴角,挺期待的。 她今夜算是宴会的焦点,宴会上许多人都时不时的把目光聚在她这里,许多人都看到了她连着笑了几次,都挺稀奇的。 很明显今夜璇玑公主心情极好,还是在熙宁小郡主去找她开蟹后,连着笑了几次,有一次还是对太孙笑的,还不厌其烦耐心十足的亲自给太孙和小郡主开蟹,都知道璇玑公主性子冷傲不好相与,倒是难得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样子,或者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本以为她便是把小郡主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养着玩,都是身边的人在照顾,毕竟她和太子不和,应该也不会真的很疼爱小郡主,养着也多半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用意,可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姑侄俩相处的这般自然,就像母女一样,看来公主和太子不和也是另有内情的,起码不像表面上那样。 只是不知道这兄妹俩是个什么究竟,挺耐人寻味的。 姬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收回目光思忖着什么,眼神暗沉,片刻后,又看向了靠近叶欢颜那里的一个席位上的人,目光微凝。 而他看着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他在看她,微微抬眸瞥了一眼过来,可又很快移开,然后微微擒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939章 既然做了,就要想最好的结果 酒过三巡宴过一半,天彻底黑了,外面已经月光笼罩,既然是中秋家宴,自然免不了赏月的步骤,姬沉便亲自率着一众人出殿外上了一处高台赏月,赏月之余不忘让大家伙儿吟诗作词的应景,场面还挺和乐,在这规矩森严的皇族之中,难得有这样的和乐。 叶欢颜置身其中,却始终如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没什么感觉,只有看到两个孩子似乎还挺开心的模样,才微有些动容。 姬沉身体不太好,刚刚又喝了些酒,赏月之后就没有回彰泰殿继续宴席了,而是离宴回了紫极宫休息,宴席就都交给了姬珩夫妇坐镇收场。 不过叶欢颜没有再宴席,在大家都撤回彰泰殿后,她还在高台上看着皓月当空出神。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些怅然的笑了笑,轻声问道:“月影,你说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在赏月?” 月影就在她身后,听言想了想,低声道:“应该是。” 顿了顿,又道:“或许殿下也和主子一样,在一边赏月一边想您。” 叶欢颜收回目光侧头看她,有些好笑的揶揄她:“现在连你也净爱挑拣我爱听的话说了?” 月影说元决也在想她,她自然是高兴的。 月影一脸正经严肃:“不是,是属下本就这样认为的,难道主子觉得今日这样的时候,殿下不会想您?” 叶欢颜无奈笑道:“我自然知道他也是想我的,不过逗逗你而已,你还认真上了,你啊,总是这样不经逗。” 月影一本抿了抿嘴,微低着头没说话。 她确实是不经逗,性子本就是这样的的,这几年在叶欢颜身边,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孤僻寡言了,也懂得了许多别的东西,但是性子就变不了了。 叶欢颜对她这性子也懒得说了,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有些伤感,喃喃道:“也不知道我明年能不能和他一起赏月,我们一家四口能不能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月影又认真回答:“一定会的。” 叶欢颜听言,又转头看着她,挑眉笑问:“你就那么笃定我能得偿所愿?” 她想要的这个团聚,前提是要解决了大启这边的一切障碍,才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他身边,也才能和他一起赏月,一家人团聚,而这个结果的过程,会很难,她想做的事情,不亚于颠覆东启。 可不管再难,她都必须这么做,她准备了这么久,已经没有退路了。 月影正色道:“不是笃定,没到最后,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属下亦是不敢轻易下定论,可既然决定做了,也已经孤注一掷,自然要往最好的结果去想,总不能想着失败吧?” 叶欢颜听言怔愣了片刻,不由莞尔:“你说的也对,既然豁出一切了,自然要想最好的结果,而且,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她说着,抬眸看向天上的皓月,似轻声呢喃,可又好似在宣誓,那么郑重,那么虔诚:“我会得偿所愿的。” 月影微微笑着,垂眸没再说什么。 叶欢颜也没说什么了,赏了一会儿月后,便侧眸对月影淡淡道:“走吧。” 月影问:“主子要回宴席?”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回去了,我有些累了,回璇玑宫休息。” 她是真的累了,连公主府都懒得回去了。 月影颔首,跟在叶欢颜后面走向阶梯口,清越和几个随侍宫人都在阶梯口等着叶欢颜,月影吩咐了清越去禀报姬珩说叶欢颜不回宴席了之后,才捎上几个宫人跟着叶欢颜回了璇玑宫。 宴席上,虽然姬沉不在,可饮宴继续,虽然好些人都想走了,可姬珩夫妇都在,谁都不敢散去,不过因为姬沉不在,大家都没那么拘谨了。 清越来报叶欢颜不回席了时,姬珩都没什么惊讶的,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稍作寻思,问:“她出宫了?还是回璇玑宫?” 清越回答:“公主回璇玑宫了。” 姬珩点头,正要让清越退下,姬无忧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了。 “父王。” 姬珩顺声侧头一看,就看到姬无忧站在他身侧,这孩子原本是和她哥哥坐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竟然没感觉到。 不同于对姬元颢的苛刻严肃,对姬无忧姬珩是很温和的,忙拉着姬无忧到他跟前,放缓语调问:“无忧怎么了?” 姬无忧抿了抿小嘴,有些期待的问:“父王,我能不能和哥哥再去姑姑那里待一会儿?” 姬珩微微蹙眉,一时没话。 姬无忧见状,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很诚恳的说:“姑姑她说过两天要去慈恩寺小住,那无忧可能要一段时间见不到姑姑了,无忧舍不得,所以想在姑姑去之前多和姑姑待着,父王放心,我和哥哥就去待一会儿,等父王和母妃回东宫的时候,派人去叫我们就好了。” 姬珩依旧是没说话,不过显然是对叶欢颜要去慈恩寺的事情颇为意外,微微挑眉,之后看了看姬无忧,又看向隔壁席位上的姬元颢,只见那孩子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位上,本来是在看着他们的,在他看过去后,姬元颢就低下了头。 显然,他也是想去的。 姬珩轮番看了这两个孩子,依旧是没声。 若是姬无忧自己要去,那他肯定不会说什么,哪怕姬无忧就此回叶欢颜身边住着,他也不会阻拦,因为姬无忧的事情他不会管,可姬元颢也要去,那就不行了。 本就是要扣着姬元颢在东宫告诫她,今日让她见了是无可避免,毕竟是家宴,总不能为了警告威胁她不让姬元颢参加家宴,还不至于如此,可既然见过了,那就可以了,不能再让她见,不然如何让她长记性?何况,她开宴前在紫极宫还闹了那一出,俨然是有恃无恐,自然就更得严谨一些。 见姬珩依旧不同意,姬无忧伸手抓着姬珩的衣袖摇了一下,带着祈求意味儿的撒娇:“父王……” 第940章 撒娇有用,各有心思 看着眼前给他撒娇的姬无忧,姬珩有些恍惚。 这孩子长得像叶欢颜,他看着姬无忧娇憨灵动的模样,不由得去想,叶欢颜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她没有流落在外,如果她生在大启,在他身边长大,她在小的时候应该也会这样跟他撒娇吧…… 可惜,他们明明是最亲的兄妹,却变成现在这样,她莫说对他撒娇了,便是一个好脸色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了。 他目光有些暗淡,一时也没答应姬无忧的请求,或者说稍一走神就忘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 还是上官颖见他如此,怕孩子看着以为他又是不肯,定会伤心,忙凑过来一些出声说:“殿下,既然孩子想去,就让他们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晚些我们出宫再派人去叫就好了。” 姬珩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上官颖,再看着姬无忧,还是有些犹豫。 孩子撒娇他自然是受用的,可他还不至于因此就失了判断,若是要别的什么他都会允,唯独这个不能轻易点头,不然这孩子会以为她的话对他有用,指不定以后也会这样。 就在他依旧迟疑的时候,姬无忧许是看出他的态度了,忽然瘪了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都要哭了。 可她没哭,就是吸了吸鼻子,很委屈的闷声道:“父王不给就算了。” 然后扭了扭身体,撇开姬珩的手,然后就要从姬珩跟前走开,仿佛委屈之中隐含几分懊恼气闷,小脸耷拉的,让人看着都心软也心疼。 姬珩到底舍不得她真的难过,拉住了她无奈道:“父王什么时候说不给了?” 姬无忧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他的意思,小脸懵懵的,眼神有点呆。 姬珩似乎是认命妥协一般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姬无忧的脸颊轻声道:“要去就去吧,晚些父王再去接你们回东宫。” 姬无忧立刻眉眼弯了起来,甜滋滋的说:“谢谢父王。” 然后想了想,又看向上官颖笑眯眯说:“还有母妃。” 上官颖笑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孩子叫她叫的如此欢快愉悦,可却还是因为想去叶欢颜那里,而她帮忙说了话而已。 罢了,有些东西不该是她的,终究强求不得。 旁边的姬元颢自然听到了,所以也随着站了起来走过来。 俩孩子一起给姬珩夫妇行了礼后,就跟着清越和灵儿一道撤离宴席回璇玑宫了。 目送他们离去后,姬珩收回目光,微微吐了口浊气,很是无奈。 然后看向上官颖,没错过上官颖眉目间瞬间消散的黯淡,他目光微凝,低声道:“你不是说镇国公想见外孙么?既然她过两日要去慈恩寺斋住,那过几日你就带两个孩子回镇国公府一趟吧。” 闻言,上官颖有些意外:“真的可以么?” 两个孩子不是她所生的事情虽然知情者不多,可她父兄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孩子的身世,只是以为是姬珩与其他女人的孩子,是姬珩抱回来养在她名下的。 起初上官家父子是对此很不满的,毕竟有了这个占据嫡长子名分的孩子在,以后上官颖生的孩子可就是嫡次子了,加上姬元颢是姬沉亲自抚养,摆明了要将其培养成皇位继承人,这对上官家而言可不是好事。 可陛下和太子都执意如此,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而且上官颖又一直没有孩子,除了少数知情者,其他人包括孩子在内都以为那是她的孩子,自然孩子就也是上官家的外孙了,和上官家的荣辱也是息息相关的,所以镇国公父子慢慢地也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上官颖的亲生孩子了,平时还挺惦念。 以前姬元颢在宫里姬沉身边,轻易不会让人带出宫,所以上官家那边也不要能见到这个外孙,如今在东宫了,姬无忧也回来了,镇国公在病中,就想见见外孙和外孙女,这件事上官颖之前提过,可前面几日叶欢颜都在城中,他自然不会答应,可叶欢颜若是出城去,还是去慈恩寺,那就不用顾虑了。 姬珩想了想,颔首:“嗯,过几日挑个时候,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镇国公,带孩子一起去。” 本来想着让她自己带孩子去就好,可突然想起来,他许久没有陪她回娘家了,若是让她自己带孩子回去,怕是会更让人揣测什么来,所以还是与她一起回去吧,他亏欠她这样多,不能让她连太子妃的体面尊严都欠缺。 听言,上官颖似乎高兴了,微微笑道:“好。” 姬珩也不由得淡淡笑了笑,目光柔和,暗含情意。 就在他们后面,朱良娣看着他们夫妻这样含情对视,有些看不下去了,收回目光低着头不再看,袖口下的手抓的紧紧的。 她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太子虽然宠她纵她,可也只是如此,从来没有用这样柔和深情的眼神看过她,而这个太子妃,始终都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是她哪怕依仗着璇玑公主的庇护得太子另眼看待宠冠东宫,也始终无法越过的人。 她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不想永远只做一个宠妾,没有他的心,没有孩子,没有出路…… 得想别的办法了。 而另一边,慕容瑶将东宫席位上刚才的事情都尽收眼底,虽然听不清都说了什么,可那些也都不重要,只是看到姬珩夫妇说完话后含情脉脉的对视着的同时,后面那位朱良娣隐忍不及的嫉妒不甘,不由勾了勾嘴角,饶有意味的笑了笑,不过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她在看那边,也看不出她在笑的。 端起跟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时,旁边一直在吃的唐玉儿夹了一块刚送来的饭后点心给她,说道:“小表姑,这个脆皮酥我吃着还不错,香脆可口,还不腻,你也尝一块看看。” 慕容瑶收回思绪,低头看着跟前的碟子里的脆皮酥,再看向旁边的唐玉儿,眉眼愈发柔和,含笑点头:“好。” 然后便拿起筷子夹起来尝了。 第941章 他若是敢,让他闯一下试试! 叶欢颜刚回到璇玑宫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卸下繁重的装扮,因为有些累了,本打算让人备水沐浴的,可就在这时,听到姬无忧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姑姑!姑姑!” 叶欢颜挺惊讶,这会儿姬无忧怎么回来这里?她来了,岂不是元颢也…… 果然正想着,就看到姬无忧拉着姬元颢出现在门口,正往里面跑来,姬无忧倒是跑的欢快,可姬元颢平时习惯了内敛沉稳,几乎是不会跑起来的,所以哪怕是被姬无忧拖着跑,小身板也绷着跑的不太自然。 叶欢颜忙起身迎上去。 “你们兄妹俩怎么这时候来了?谁给你们来的?” 来她这里,可不是孩子想来就能来的,或许姬无忧可以,但是姬元颢就不行了,必定是有人允许,除了姬沉便是姬珩。 姬无忧回答:“是父王,我求父王同意我们来的,不过只能待一会儿,等家宴散了,父王回东宫的时候就会来接我们。” 闻言,叶欢颜微微笑着,摸了摸姬无忧的脑袋,再看向旁边的姬元颢,见孩子也在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看不透这孩子看着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挺奇怪的。 想了想,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姬元颢的脑袋。 姬元颢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乎有些不习惯被摸头,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可脚动了一下,却还是收住了没退,只是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了。 这时,姬无忧忽然说:“姑姑,别站着了,赶紧忙活吧,不然等一下没时间了。” 叶欢颜有些不明所以,收回了摸姬元颢的手,问她:“忙活什么?” 姬无忧指了指后面。 叶欢颜顺着看过去,一看到跟在后面的两个宫人端着的东西时,忍不住嘴角抽了几下。 好家伙,这死丫头这是专门过来找她帮开蟹的!还带了四只过来!家宴上没吃够么? 叶欢颜又好气又好笑,有这个必要么?这死丫头就是见不得她闲一会儿,这东西有的是人给她处理,她倒好,大晚上的特意求姬珩同意她和她哥哥过来,就为了吃一口她亲自开的蟹肉。 有毒吧! 刚瞪眼过去要啐她,可姬无忧特别识趣,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对着她这个模样,叶欢颜还能怎样?何况旁边还杵着一个姬元颢。 自己生的…… 嗯,自己生的! 呼! 扶了扶额,无奈道:“行吧,你们过去坐好。” 然后看了一眼那边端着东西的宫人,示意她们把东西端去那边桌上,随后自己才也在孩子后面走过去。 …… 不知不觉已经亥时之后了,姬珩夫妇还没过来接人,姬无忧亥时入睡的习惯刻入骨子里一般,已经捱不住睡下了,其实姬元颢也有些困了,毕竟还是孩子,何况也作息规律,可他就是要撑着不肯和姬无忧一起休息,就一直坐着,小身板端的正正的,挺拘谨,有意无意的看着叶欢颜,然后又低下头去。 叶欢颜坐在姬无忧旁边,也有意无意的看着那孩子,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和孩子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不管怎么说,在孩子的认知里,她只是一个常年见不到的姑姑,没那么亲近,若是问太多说太多,总有些奇怪。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她就看到姬元颢开始打瞌睡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上前去。 本来还昏昏欲睡,见叶欢颜忽然站起来上前,姬元颢立刻又拘谨起来,也没继续坐着,而是站起来低着头叫了一声:“姑姑。” 叶欢颜微微弯下腰抚了抚孩子的额头,轻声道:“若是困了就过去和妹妹一起睡吧。” 姬元颢摇了摇头:“姑姑,不用了,颢儿还不是很困。” 叶欢颜叹了一声,耐着性子道:“不是很困又怎么会打瞌睡?你还是个孩子,是长个儿的时候,要注意休息的,不能这样撑着。” 姬元颢抿了抿嘴,可还是没听她的,虽然小脸上没什么精神,可依稀有些许执拗。 叶欢颜也不劝他了,退了一步道:“那好,你若是不愿意去和妹妹一起睡,就在桌子这里趴着睡一会儿,等你父王来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声音极尽柔和,带着些许商量哄劝的语气。 姬元颢抬头看着叶欢颜片刻,小模样愣愣的,迟疑了一会儿后,不知为何竟然点头了,然后转身去坐回刚才的位置上,趴在桌边休息了。 叶欢颜忍不住笑笑,也不过去姬无忧那边坐了,而是走到桌子另一边,姬元颢的对面坐下,凝望着孩子。 许是真的很困了,孩子趴着一动不动的,呼吸还渐渐的平稳了,约莫是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月影从外面进来了,许是要禀报什么,可一旁的灵儿在她出声之前做了个手势,月影看到,且也发现俩孩子都睡着了,便不做声了,只是在叶欢颜看过去时,手指了指外面。 大概是姬珩来接孩子了。 叶欢颜微微蹙眉,看着趴在对面睡着的姬元颢,想了想,没有叫醒孩子,而是悄无声息的站起来,脚步轻缓无声的往外走去。 月影随着跟去,灵儿依旧在殿内看着孩子。 走到寝殿外面,叶欢颜就没继续往外去了,她不想看到姬珩。 只是压低声音吩咐月影道:“你出去告诉他,孩子睡下了,今夜就留在这里,明日再让他们回东宫。” 月影颔首,轻步往殿外走去,叶欢颜没回寝殿,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月影回来。 过了一会儿,月影回来了,不过脸色稍显凝重。 叶欢颜看到她的面色,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果然月影说:“太子殿下说,小郡主可以留下,但是太孙必须回东宫,您若是不放人,他便闯进来带走。” 叶欢颜面色顿时冷沉下来。 很是不悦的咬牙冷声道:“你出去告诉他,他若是敢,让他闯一下试试!” 这璇玑宫可不是他姬珩想闯就能闯的! 月影应声就要出去,可目光一动,看向了叶欢颜后面。 “太孙……” 叶欢颜听到月影的提醒转身一看,就看到刚才还在里面睡着的姬元颢站在寝殿门口,一脸清醒的看着她,灵儿就在旁边,挺无奈的。 第942章 捉摸不透的眼神 叶欢颜正看着,姬元颢已经走了过来,走到叶欢颜面前。 叶欢颜目光微动,已经敛去了刚才微微倾身靠近一些姬元颢,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刚刚不是还睡着么?不困了?” “颢儿不困了。”的说着,姬元颢问:“姑姑,是父王来接了么?” 叶欢颜微微垂眸,想了想说道:“你若是困,在这里睡一晚也没事的,你父王那里我会处理的。” 姬元颢摇了摇头:“不用了姑姑,父王不会同意的,而且颢儿也认床,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住,所以您不用为难,颢儿回东宫就好了。” 认床? 她虽然对姬元颢了解不深,许多生活习惯什么的都不清楚,可也知道这孩子适应能力是极好的,不会认生,更别说认床了,而且若说认床,他一直是住在紫极宫的,突然被带去东宫岂不是更不适应? 所以,其实他说认床,不过是说来劝她的,刚才想必是听到她和月影说的话了。 “那你妹妹……” 姬元颢说:“妹妹睡着了,让她留在姑姑这里就好了,这几天妹妹其实每天都想姑姑,而且姑姑很快又要去慈恩寺小住了,就让妹妹在姑姑这里住一晚,她一定会很开心。” 说到妹妹会开心,这孩子眼睛都亮了不少,显然姬无忧能开心,他也会开心。 真是疼妹妹。 叶欢颜压着心酸,扯出一抹笑容说道:“那好,明日我再把你妹妹送回去,顺便做一些吃的让她带给你,你且说说,除了月饼,你还想吃什么?我都会做的。” 说到这个,姬元颢就没有推拒了,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他认真道:“妹妹和我说过很多姑姑做给她吃的东西,妹妹喜欢的,我都喜欢,所以姑姑按照妹妹喜欢的做就好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似乎都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算是他性子所致,也是因为他作为太孙,是不能有喜好的,哪怕有,也只能掩藏着,不能让人知道他喜欢什么,而他迄今为止还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做的,妹妹吃过的,他也都想吃。 叶欢颜心里更酸楚了,不过没在孩子面前表露出来,依旧是温柔的笑着,点头道:“那好,那我明天看情况做。” 姬元颢抿了抿嘴,眉眼间似乎带了几分笑意:“好,谢谢姑姑。” 叶欢颜无奈笑着,伸手抚了抚姬元颢的脸,轻声道:“傻孩子,不要总是对我说谢谢,你不用跟我这样客气的。” 姬元颢许是没怎么被人摸过脸,抿着小嘴微微低下头去,有些紧张腼腆,忙低声说:“那姑姑,颢儿先走了,您……早些休息。” 叶欢颜虽不愿意,可还是收回了手,点头:“好。” 姬元颢这才给她行了个礼,然后就往殿门那边走去,可差不多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然后转身过来,遥望着叶欢颜。 叶欢颜看着这孩子的目光,是真的怎么也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看的她心里发堵,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着。 只望了片刻,姬元颢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抬步走出殿门了。 在他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的时候,叶欢颜忍不住抬腿跟了出去,跟着出了正殿,站在正殿前的走廊上看着那小小的孩子被月影引领着缓缓走向璇玑宫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是一直跟着他监视保护的,只是刚才一直守在大殿外面。 直到孩子的身影消失在璇玑宫的宫门口,叶欢颜都还继续凝望着,许久没有收回目光。 灵儿在身后等了又等,连月影都送了姬元颢出去走回来了,叶欢颜还站着不动,她忍不住上前低声说:“姑娘,已经看不到了,外面夜深了露水重,回去吧。” 叶欢颜堪堪回神,转头看着灵儿,灵儿才发现,她脸上俨然多了两行泪痕,眼中红润。 灵儿见状一惊:“姑娘……” 叶欢颜抬手抹了一下脸,两脸上的泪痕抹去,然后才别开目光继续看着宫门那边,目光晦暗。 半晌,她幽幽的问道:“灵儿,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灵儿顿时一怔。 而叶欢颜也只是幽幽的问了这么一句,没有后话,长长吁了口气后,便转身回了殿内,灵儿和刚走到这里的月影也一前一后跟着进去。 …… 第二天,姬无忧起来后得知姬元颢昨晚被接走了,立刻就郁闷了,她都故意睡着了,还以为她睡着了留在璇玑宫住一晚,哥哥也能一起留在这里,没想到还是不行。 不过哥哥昨天应该也是很开心的吧,这么一想,她还是心情挺好,一大早就哼着调调像只小蜜蜂似的围着叶欢颜转悠唠叨,几天不在叶欢颜身边,这一在叶欢颜身边了,就使劲的叭叭吗,仿佛要把几天没说的话都说个干净。 叶欢颜可不知道这孩子的小心思,见她高兴,便也觉得开心,昨夜凝聚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了。 这大半天的时间,叶欢颜都在忙活,做了好些吃的给姬无忧带去东宫,有必须今日吃掉的,也有一些可以放几日的,等下午姬无忧被送去东宫时,跟着十几个宫人都提着食盒或是端着东西。 等把姬无忧送走,叶欢颜也不继续待在宫里了,直接出宫回了公主府,依旧是没去姬沉那里说一声。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这会儿慕容瑶和唐玉儿都已经出城回溪山行宫了。 昨夜慕容瑶参加完皇室家宴,本来是可以直接留宿宫中的,可为了避嫌,也因为她不喜欢皇宫,所以就出宫了,她没有自己的府邸,当年姬沉要赐府邸她没要,平时也几乎不回城,所以偶尔回来都是住在荣家或者璇玑公主府,昨夜就是在公主府住着了。 锦姑姑说,慕容瑶本打算今日和她打声招呼才走,可她在宫里久久不出来,慕容瑶等了大半天,眼瞅着天色不早了,就带着唐玉儿先走了,怕是现在也还在回去的路上呢。 叶欢颜听说此事,倒是有些自责,她顾着在宫里做吃的给孩子,竟忘了慕容瑶,早知道她早上就出宫回府了,那些东西府里也可以做,竟让慕容瑶一个长辈等了她半天。 她还以为慕容瑶这次回城会多待两日呢。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疑惑:“多一日都不肯待,她难道真的就为了参加个家宴特意回来的?” 第943章 他倒是会慷慨自己! 她是问的月影,月影却被问的有些迷茫无语:“那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叶欢颜一默。 月影想了想,又说:“再说了,荣国夫人不是说了么?她是因为玉儿姑娘,也是想回来看看两位小主子,而且她还献了一批酒进宫,所以也不单单是为了饮宴吧。” 叶欢颜一笑:“倒也是。” 月影问:“主子为何对此有疑惑?是觉得哪里不妥么?” 叶欢颜有些纠结的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应该……也没有吧。” 月影默了默,有些搞不定她家主子这表情这语气这话,到底是有没有…… 叶欢颜也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索性也就不想了,摆摆手道:“算了不想这个了,我今日还没午休,有些倦了,休息一下,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去慈恩寺吧。” “是。” 第二日上午,叶欢颜便出城去了慈恩寺。 慈恩寺是大启国寺,规模宏大香火旺盛,而慈恩寺如今最有威望的得道高僧净法大师曾是皇子出身,却在年少看破红尘出了家,如今百来岁了,算是姬沉祖父一辈的长辈了 。 当年她烧伤后,精神也一度崩溃,性情也变得易怒暴躁,戾气特别大,根本没办法好好配合养伤治病,不仅如此,还弄得伤势病情愈发恶化,谁也没办法让她得以平静,便是孩子都不行,姬沉没办法,请来净法大师帮她驱除戾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谁知道梵音竟然真的可以内心宁静下来。 所以姬沉把她送去了慈恩寺,她在慈恩寺后山脚下的禅院里住了半年多,每日听着寺里的梵音和附近瀑布的潺潺水声,还有鸟语花香,内心渐渐得以宁静,慢慢地就恢复过来了,她神智正常了,自然也就好好配合唐笙和唐甘给她治病养伤。 因此,她对这个地方,包括任何一个佛门之地都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在外面途径佛寺,总要去上个香捐点香火钱,回到郢都,也都会来慈恩寺一趟,不管心情多烦闷,都能在这里得到安抚。 并非信佛,只是心怀感念罢了,毕竟这个地方,曾治愈她的内心。 这不,才在慈恩寺待了几日,每日去听半天的梵音,她这段时日积攒心中的阴郁和燥乱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姬珩夫妇带着姬元颢和姬无忧去镇国公府的事情传到慈恩寺时,正是午后,叶欢颜睡了午觉起来,就听月影说了此事。 叶欢颜听言此事,脸色渐渐地冷了,静默半晌才冷笑一声,道:“他倒是会慷慨自己,行事也愈发恶心了。” 月影没接话,叶欢颜可以评判讥讽姬珩,她却不可以,虽然她也不喜欢姬珩的为人和行事,甚至是反感的。 虽然说现在两个孩子都养在他们夫妇名下,可到底也不是他们的,叶欢颜这次回来,想见姬元颢都难,也就中秋那日无可避免的见过,如今他们趁着叶欢颜不在城中,公然带着两个孩子去镇国公府省亲,虽然名义上合乎常理,可叶欢颜肯定是不会高兴的,而站在叶欢颜的角度立场,月影自然也对此反感。 叶欢颜讽刺了一句姬珩之后,忽然变得怅然恍惚起来,叹了一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上官磊明知道两个孩子不是上官颖生的,也不是上官颖养的,都能这样惦念,我父亲这些年不晓得有多挂念我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我的孩子回去看看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虽然都不是亲外孙,可叶归云和上官磊总归是不一样的,她是叶归云看着出生,并且抚养长大的,叶归云也把她看得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重要,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和耗费的心思不知道多少,她的孩子对于叶归云而言自然也是和亲外孙没区别。 而对于上官家而言,姬元颢和姬无忧只是姬珩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若非记在上官颖名下,而上官颖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和上官家没有任何关系,有也只是敌对,何况俩孩子还不是上官颖亲自抚养长大的,所以他们的那些所谓的惦念,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感谁知道呢? 月影道:“虽然见不到,可您不是让南城郡主告诉国公爷您生了两个孩子的事情了?南城郡主早就回邺城了,国公爷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的,这件事想必也够他高兴很久了,他知道您和孩子都好就行了,至于见不见,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总能见到的。” 叶欢颜道:“你说的我自然都明白,可一想到姬珩竟然也会顾念上官家那边惦念外孙的心情,特意带着孩子去探亲,我就觉得可笑罢了。” 月影叹了一声,并未言语。 叶欢颜也不想多说这些了,不然这几日才沉静下来的心绪就又不好了,她吐了口浊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让清越进来给我梳洗一下换身衣服,还得去陪净法大师继续下昨日那盘没下完的棋呢。” 月影应下,忙出去让候在外面的清越进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好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事实上也是如此,朝中上下各宫内宫外都平静的诡异,当然,也只是郢都如此罢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赤玄是九月临近中旬的时候才出现在慈恩寺的。 叶欢颜见着她到来也并不惊讶,因为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日,不过还是问道:“这是求证好了?” 赤玄颔首:“是。” 说着便跪下请罪:“属下先前对夫人有疑,是为不敬,请夫人责罚。” 叶欢颜挑了挑眉,道:“如此就不必了,你会对我有疑本就是正常的,你若是轻易便信了我,那才是不该,起来吧。” “谢夫人不予责罚。” 待她起来后,叶欢颜道:“既然你求证好了,也信了我的话,那青玄你可以寻来了吧?” 赤玄忙道:“夫人放心,属下在收到殿下那边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传讯给了青玄,他收到消息就会来郢都了。” 第944章 她的苦心,生辰将至 叶欢颜道:“那就等他来了再说吧,记住,这里的事情,我不希望元决知道。” 赤玄疑惑道:“属下不明白,夫人为何要瞒着殿下不让殿下知道这里的事情?夫人是想要做什么不能让殿下知道的事么?” 叶欢颜淡淡的看着她,没回答,可明显有些不高兴,赤玄这样追问,有些不懂规矩了。 赤玄见状忙道:“属下知道自己刨根问底是僭越了,可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属下总得心里有数才行。” 叶欢颜顿了顿,淡淡道:“确实是要做一些暂时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赤玄张了张嘴又想问什么,许是怕叶欢颜不高兴,又不敢再问,只是疑惑的看着叶欢颜,应该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元决知道,得这样费尽心思的瞒着,毕竟现在他们夫妇俩已经和好,那自然是夫妇一体,不需要隐瞒防备什么了。 叶欢颜看出她的疑惑,想了想,倒也还是耐心解释了一下:“之所以不让他知道,不是我做的事情见不得他,只是他若是知道,必定会担心我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父皇和我皇兄对他的态度,你以为他若是来了,还能安然么?” 元决若是贸然前来,必定是重重杀机,而这里虽然有他的人,可也只是暗探势力,再厉害也怎么都不能和执掌皇权的姬沉和姬珩对抗,便是她如今也权势滔天,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元决的安全。 何况,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只是她和她父兄的恩怨矛盾,她不希望元决参与其中,有些事情她还是分的清楚的,于公,她想要做的事情关乎大启国政和江山稳定,而元决是胤国太子,于私,她只是想好好了结她和父兄之间这些年的恩怨是非,把她的孩子抢回来,这些她都能自己解决的,没必要让元决蹚浑水,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赤玄闻言,似乎明白了叶欢颜想做什么,可又不太能明白,可对叶欢颜的心思却是了然了的,也知道元决确实不宜来东启,忙应声道:“属下知道了。” 叶欢颜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听我吩咐行事,和月影一起,若有什么不懂的问月影就是,你们也都是老熟人了,其他就不用我多说了。” “是。” 叶欢颜看了一眼月影:“我出去走走,你和她说说在我身边的规矩吧。” 月影颔首应下。 叶欢颜这才起身走出去。 …… 时间又过了几日。 九月中旬的郢都,已经入深秋了,连着几日的雨,天气有些阴冷,今日总算是放晴了,天气回暖了些,姬沉想见孙子孙女,就派人让上官颖带着两个孩子进宫给他瞧瞧。 姬珩来时,在门口就听见了姬无忧的声音,是姬无忧在给姬沉说之前跟着叶欢颜在外时的一些趣事,姬沉喜欢听这些,所以每次让孩子来都会让姬无忧说给他听,总能听得津津有味。 而上官颖和姬元颢则是坐在一边也静静的听着。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姬无忧的滔滔不绝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才抬步走进里面。 他突然到来,里面刚刚还算欢乐的气氛顿时就沉了少许,各自行了礼后,刚刚还很是欢脱的姬无忧立刻就拘谨了些,也不说话了,安静的有些尴尬。 姬沉不由道:“无忧怎么不继续说了?” 姬无忧就坐在姬沉边上,听到姬沉的话看了一眼姬沉,又看了一眼姬珩,抿了抿小嘴,没吭声。 姬沉见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孙女这会儿像个鹌鹑似的,立刻不悦的扫了一眼姬珩,道:“你看你,早不来晚不来,专挑这时候过来,气氛都被你破坏了,弄得无忧都不敢说话了。” 姬珩就无奈了,他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吧,哪里知道这孩子一看到他来就不吭声了?平时也没见这样拘着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的心思,就跟六月天似的变幻莫测。 可他也没办法,孩子愿意亲近他的时候,他是求之不得,若是不愿意,他也不敢强求,只能随着孩子想如何变如何了。 姬沉虽然还想听姬无忧说那些趣事,可现在孩子不肯说了,也不好强求孩子多说,便也作罢了,倒是问姬珩:“你妹妹还在慈恩寺?” 提起叶欢颜,姬无忧来了精神,连坐在另一边的姬元颢也抬了一下眼皮。 姬珩颔首:“嗯,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再有四日便是九月二十二,是丹阳堂妹的大婚之日,她既然答应了王婶会去添妆送嫁,定然会在那一日回来,而且,她去慈恩寺也待了整一个月了。” 叶欢颜是上个月十七去的慈恩寺,今日已经九月十八了。 姬沉颔首,沉声道:“二十七便是她生辰了,她难得今年生辰是在郢都的,给她好好操办一下吧。” 而叶欢颜的生辰再过五日,便是慕容璃的忌日,不过这个忌日只是他们私下记着哀悼而已,因为当年宣告的荣皇后崩逝的时间不是这一日,而这个时间也不能更改,否则会引起猜测,而且也没必要。 上官颖忙说:“那儿臣过后去安排好,只是不知道皇妹会喜欢怎么过生辰,父皇又有什么指示?” 这个 倒是问住了姬沉,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弄,他不是第一次给叶欢颜过生辰,当年叶欢颜刚回来没多久就是生辰了,他本想大肆操办庆贺,可叶欢颜不愿,而她当时已经肚子挺大了,不肯离开溪山行宫,只能他亲自去了溪山行宫,一家人吃了个饭,她当时并不高兴。 后来第二年她生辰,她人已经在慈恩寺,她当时那个情况,自然也没法好好过生辰,第三年她生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郢都,而是在外面到处跑了,后面的几年生辰,她都没有在郢都的时候,也就今年了。 姬沉只好问姬珩:“珩儿怎么看?” 姬珩一时也不知,不过他倒是记得一件关于叶欢颜生辰的事情,就是当年在胤国时,元决给她过的那一次,满城的灯火,想必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次生辰了。 姬珩还没说什么,姬无忧这时开口了,十分认真:“皇爷爷,姑姑不喜欢过生辰。” 姬沉不解:“她不喜欢?为何?” 第945章 触景生情,计划失败 姬无忧摇头:“不知道,反正姑姑不喜欢。” 她不喜欢的话,就有些为难了。 不过姬无忧虽然不知道,有人应该知道。 姬沉看向候在不远处的灵儿,正色问:“你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应该知道,她为何会不喜欢过生辰?” 灵儿上前一些,福了福身回话:“回禀陛下,公主确实是不喜欢过生辰,若说原因,大约是触景生情,这一点奴婢不便多说,不过想必太子殿下是了解的。” 听言,姬沉疑惑的看向姬珩。 孩子在这里,加上一想不太喜欢提及元决和叶欢颜的事情,所以姬珩没解释,不过面色有些怪。 姬沉一看姬珩的反应,大致就看明白了,应该是和元决有关了。 灵儿又道:“不过既然公主现在人在郢都,又正逢她的生辰,陛下有心的话,好好为公主操办庆贺也是可以的,公主想必是会领受的。” 听她这样一说,姬沉挑了挑眉。 灵儿是叶欢颜身边最亲近的人,分量可想而知,对叶欢颜的了解也是无人能及,绝对是可以代替叶欢颜说话的人,她既然这样说,那说明可以这么做,而叶欢颜不会反感。 姬沉立刻对上官颖道:“既如此,太子妃好好着手安排一下,让内司局按照国宴的规模筹备一场宴会,朕要好好为公主庆贺生辰。” 上官颖忙起身领命:“儿臣领旨,一定好好操办。” 姬沉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子妃辛苦。” “儿臣应该的。” 姬珩这时出声:“也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今日就在父皇这里一起用,颖儿,你先出去张罗一下午膳,让膳房准备的丰盛些,尤其是孩子爱吃的多备些。” 上官颖应下,行了个礼出去了。 姬珩又淡声吩咐灵儿:“两个孩子在这里待了一上午也闷了,你带他们出去在附近走走散散心。” 明显是要把人支出去。 灵儿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周全不用说,很自觉的带着周围候命的几个宫人内侍出去了,殿内又只剩下父子二人。 姬沉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姬珩面色沉凛,低声道:“不久前收到了逵叙从南边传回来的消息,儿臣的那些部署都败了。” 闻言,姬沉脸色微沉:“都败了?那元决岂不是安然无恙?” 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叶欢颜回来后没几日,姬珩便派了逵叙南下,趁着大胤南境乱局借机对元决下手,一个月前叶欢颜闹了那一次后,又加派了人,不只是姬珩的人,还有姬沉的精锐手下也一并去了一些,是打定主意不让元决活着离开南境的。 可眼下竟然…… 姬珩颔首说道:“是,他应该是早有防备,儿臣的安排都没能成,连逵叙精心策划的刺杀也失败了,如今南境的乱局元决都处理完了,没有机会下手了,否则过于明显,若是传到颜儿那里,她定然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他们虽然打定主意要元决的命,可并不想因为元决的生死又使得叶欢颜对他们更加憎恨,关系愈发恶化,只能暗中来,本想趁着大胤南境乱局,而元决身处其中,若是借乱局暗中出手,只要做的干净不留痕迹,元决就算是死了,也都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可没想到都白费劲了。 大胤南境的乱局已经平息了,作乱各部的人都被灭绝,自然就没办法借着个由头对元决下手了。 姬沉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怕是难有机会出手了。” 再出手,自然无论成败,叶欢颜若是知道,肯定会怀疑是他们所为,不到万不得已,姬沉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姬珩道:“只能暂且作罢,今后再视情况而动,实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光明正大的对元决出手了,只是若是如此,怕是颜儿会与我们彻底反目,难以收场。” 他虽然一再逼她,说什么为了把她留下可以无所顾及,可其实也是真的想和她彻底反目,尽管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去,可起码彼此之间还有余地,若是元决死,并且和他有关,那就没有任何余地可言了,他还不想和她变成真正的仇人。 其实若非她和元决旧情复燃,他不回非得要元决性命,就像这几年一样互不相干就好了,毕竟不管他再恨不得元决去死胤国灭亡,总得顾念她和两个孩子,他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可如今这样,若是元决不死,她早晚会为了元决做不该做的事情,让局势大乱难以收场,他只能防患于未然。 姬沉点了点头说:“如今也只能视情况而定了,你先把人都撤回来吧,这些事情就当没有过,不可再贸然行事。” “是。” 姬沉想起什么,问:“对了,说起你妹妹的生辰,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以会触景生情?” 他对叶欢颜过去的了解,都只是听他们说,其实没有特意派人去胤国打探过,还以为陆陆续续从叶欢颜和姬珩嘴里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 便是再有其他的,既然这兄妹俩都没提及那想必不重要,而他也不敢派人去详细打探,不敢详细过问她过往十六年的点点滴滴,怕自己无法面对和忍受,可现在看来,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而他不知道的。 没有其他人在了,虽然还是不太像提及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可姬沉问了,姬珩便实话实说了:“她自幼在叶家夹缝生存,所以几乎没有过过生辰,直到十六岁那年,当时已经嫁给了元决,元决给她大肆庆贺,派人放了满城的孔明灯为她庆生,令她难以忘怀。” 如此,确实是难以忘怀,难怪她会不爱过生辰,并且触景生情,怕是每每这一日,都会想起当年元决给她庆生 的情景吧。 说起来,姬沉都不得不感叹,若是元决不是胤国皇子该多好,他定然对这个女婿满意至极,毕竟元决对叶欢颜的用心和痴情,连他当年对慕容璃怕是都不及,女儿能遇上这样一个人挺好,只可惜,有些东西既定,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而他,也无法忽视和释怀。 第946章 她的快乐,不是只有元决能给。 姬沉道: “既然是因此难以忘怀触景生情,就更不能避忌着,好好给她操办庆贺吧,怎么热闹怎么来,你得空好好琢磨一下,不惜财力物力,得让她明白一件事,她的快乐,也不只是元决那一个人能给。” 便是寻常人家,也不喜欢女儿一心想着心上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与这一个人相关,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情况,他就希望叶欢颜能把元决彻底放下和忘记,而忘记的前提是,这个人在他女儿心里的特殊化都不复存在。 姬珩道:“儿臣知道了,后面会和颖儿商讨此事。” 姬沉思及一事,说道:“还有,你准备一下,朕打算这两日就把颢儿和无忧接回宫里。” 姬珩面色微沉:“父皇,这……” 不等姬珩说出反对的话,姬沉又道:“先前无忧跟朕哀求了几次,朕都因为你的反对没有答应她,今日她又提了,朕知道你也是不会同意的,甚至因为颜儿快回来了你更加不会赞成,可朕不能一再拒绝那孩子的祈求,你也知道两个孩子在东宫过得不开心,何况,颜儿生辰将至,权当是给她的一个生辰礼物吧。” 叶欢颜去慈恩寺后没几日,姬无忧便和姬沉提了想和姬元颢回宫里的事情,姬沉自然也想孙子孙女在身边,可姬珩不同意,说是叶欢颜教孩子这样的, 而且也不能惯着那孩子,不让她还真的就以为撒娇祈求的法子有用,以后总是这样不好,也让叶欢颜好好看看他们的行事原则,姬沉便也就同意了。 后面姬无忧每次进宫来都提到此事,他都拒绝了,说他们和父母常年不在一块总是不好,让他们兄妹在东宫多和父母相处,可姬无忧亥时每次进宫都和他撒娇说这事儿,今日也是如此。 旁的姬珩倒是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听到姬沉说到最后一句,姬珩倒是犹豫了,静默片刻,忍不住冷哼挤兑:“父皇其实也是想借此缓和与颜儿的关系吧?” 叶欢颜本来和姬沉关系挺好,虽然不算特别亲近,可总比跟他这个仇人似的哥哥好多了,这次之所以叶欢颜把姬沉也恨上了,就是因为姬元颢被扣在东宫,若是姬元颢被带回宫里,叶欢颜自然就会住在宫里了,自然也就时常过来看孩子,免不了会和姬沉缓和一些关系,哪怕回不到以前,可也起码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至于一见到就冷嘲热讽的挤兑。 姬沉不置可否,理直气壮又语重心长的道:“她毕竟是朕的女儿你的妹妹,没必要非得逼这么狠,如今也还不到这个地步,本就关系不睦,再适得其反逼急了她,当年之事重现,后果你来承担?” 姬珩抿了抿嘴,冷哼道:“父皇太小看你这个女儿了,她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毫无依仗的她了,心性坚韧着呢,没那么轻易就能被击垮,非但如此,怕是心里指不定在筹谋算计什么对付我们,当年之事是不可能重现的,您多虑了。” 姬沉哑然片刻,道:“不管如何,朕只想让她好好过这一个生辰,其他事情那都是以后的,以后再论。” 姬珩知道的事情,他未必不知,他自然也知道叶欢颜的某些动作和计划,可他到底没有姬珩怎么理直气壮的去逼迫这个女儿,因为亏欠的实在太多了,所以能补偿的,他总是想要尽力补偿。 姬珩其实不太想答应姬沉的这个要求,可一想到叶欢颜生辰将至,既是生辰,自然得尽量让她高兴,所以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些,犹豫了一会儿只好道:“丹阳堂妹大婚后,儿臣会让两个孩子回宫。” 姬沉拧眉,不悦道:“拖那么几日作甚?依朕看,今日便让孩子留下最好不过。” 姬珩说:“父皇若是等不及,那便算了。” 一听这话,姬沉顿时恼火,吹胡子瞪眼的不悦道:“你当朕非得征求你的意见,朕若是非得让两个孩子留下,你今日能带走他们?” 姬珩耸耸肩:“父皇若不是非得征求儿臣的意见,也不会一再让儿臣同意此事了,不是么?” 旁的事情姬沉还能我行我素,可关于叶欢颜和两个孩子的事情,姬沉素来拿不定主意,都是他说了算。 哦,倒也不是,当年把姬无忧送回叶欢颜身边,把姬元颢养在宫里的事情是姬沉决定的,但也只是此事罢了,还是因为叶欢颜当时重伤发疯,他不忍看着女儿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便做主决定了孩子的去留。 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周全来禀报午膳备好了,父子俩才收了声出去用膳。 …… 与此同时,溪山行宫,叶欢颜一行抵达行宫外。 在慈恩寺待了一个月,叶欢颜今日一早就辞了净法大师离开慈恩寺,不过没有直接回城,而是在从慈恩寺直接去了溪山行宫,因为之前去看慕容瑶待了一日就因为赤玄的事情离开了,所以打算趁此空闲去看看慕容瑶,在这里住两日,在丹阳郡主大婚前一日才回城中。 她刚到溪山行宫,得知她来了的唐玉儿第一时间寻来了,然后抱着她一阵哀嚎。 “表姐,你可算是斋戒完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叶欢颜有点懵,一把将聒噪的唐玉儿推开,拧眉瞅着她没好气的问:“你搞什么?弄出这幅样子,你小表姑虐待你了?” 唐玉儿委屈巴巴:“虐待是没有,可也差不多了。” 叶欢颜就疑惑了,她可是记得之前唐玉儿刚到慕容瑶身边时,可是开心的要死,怎么过去一个月,这孩子就一副身心受尽折磨的样子?慕容瑶是逼她学规矩了还是让她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 叶欢颜扬眉:“说说看。” 唐玉儿一把将自己的爪子伸到叶欢颜跟前,一副要哭的样子:“你看我的手!” 叶欢颜低头一看,随后眉头挑的更高了,啧啧两声,十分稀奇并且幸灾乐祸的样子。 唐玉儿 的爪子上,俨然多了许多伤,一点一点的,新的旧的都有,看着滑稽又好笑,一看就是刺绣的时候扎出来的伤,还不知道这手得多笨,把自己刺成这样。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唐玉儿哭唧唧:“小表姑也不知道是花草重烦了还是猫狗养腻了,这个月可劲儿的折腾我,前些天让我学琴棋书画,见我学不好,这几日又让我学刺绣,这玩意儿我哪弄得了?就扎了满手的针孔,我想走她又不给,表姐,你快带我走把,我一年之内都不想再见到小表姑了,太可怕了。” 叶欢颜凉凉道:“你既然想走,那自己也可以走啊,凭你的武功谁拦得住你?何至于等我来解救?” 第947章 回城 唐玉儿撇撇嘴,憋闷着一张脸嘟囔道:“我也想啊,可是小表姑不让我走,说我太野了让我好好沉静心性,我怕我要是不经她同意就走,她会生气,所以只能是表姐来了带我走,那就合情合理了。” 叶欢颜狐疑道:“你性子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为何这次忽然想让她学乖?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她看不过去的事,说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闯祸了?” 唐玉儿被她这一问,顿时两眼闪烁一脸心绪,没什么底气的低声说:“也没有……” 叶欢颜微微绷着脸:“你最好实话跟我说,要不然我去问她,不过若是我从别处知道你干的好事,那你就只能继续在这里磨一磨你的性子了,我是不会管你的。” 唐玉儿愈发心虚,磕磕绊绊:“我就是……喝了点酒。” 叶欢颜:“……”目光质疑。 唐玉儿:“真的,我就是喝了酒,然后喝醉了。” 叶欢颜依旧不吱声,默默地看着她。 被她这样凝视着,唐玉儿也不敢废话了,不敢看叶欢颜,声音也压得很低:“好吧,我就是没经过小表姑的同意,潜入她的酒窖偷偷喝了好多酒,在里面醉晕了过去,然后被打扫酒窖的侍女发现了,而且是在里面醉晕了一天一夜,小表姑不见我,着急了好久,生气了。” 她当时是打算要在溪山行宫住一段时间的,慕容瑶也知道,那她自然没什么事不会擅自离开,可她突然不见人了,慕容瑶自然着急,若是她有什么事情要离开,定然是会说一声的,可却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人了,慕容瑶自然着急,本以为是她跑出行宫外面野去了晚些就回来,可过了一晚都没见人,都差点派人回城中去找了。 叶欢颜听完她这一说,也有些火大,立刻阴着脸狠狠啐她:“那你是活该的。” 唐玉儿不敢呛声,默默地受训。 叶欢颜啐了她一句就懒得训她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两眼,道:“你想跟我回去也行,不过得等两日,我在这里住两日才回城。” 唐玉儿惊得傻眼:“啊?两日?那我岂不是还得磨两日啊?” 叶欢颜嗤了一声:“你想多了,我在这里,你小表姑可顾不上理会你,把心收回肚子里去吧。” 唐玉儿一想,似乎也是这样,叶欢颜在这里,慕容瑶确实是没心思搭理她了。 所以,她终于解脱了! 想到这里,唐玉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叶欢颜瞥了一眼她这幅没出息的模样,眼不见为净的别开目光,又扫了一眼她的爪子道:“你的手抹点药吧,虽不是严重的伤,可也不能不管。” 唐玉儿笑眯眯道:“早上我抹过了。” 叶欢颜肃着脸道:“那是早上的了,再去抹一些,抹了药之后就什么也别干了。” 唐玉儿你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哦哦,我这就去。” 然后兴高采烈的飞奔走了,一副被压制许久终于得了解放的样子。 叶欢颜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慕容瑶的居所走去。 还没到慕容瑶那里,就看到慕容瑶来了,应该是知道她来了,特意出来接。 一上前来就笑问:“玉儿呢?不是先一步跑来跟你告状了,怎么不见人?” 叶欢颜给慕容瑶福了福身,闻言笑道:“她戳了一手的伤,看着怪吓人的,总不能不管,让她去抹药了。” 慕容瑶问:“听你这样说,倒像是挺心疼她,莫不是觉得我罚她重了?” 叶欢颜笑道:“怎么会,她那性子是该治一治了,您这样算什么罚?不过是想磨一磨她罢了,也都是为她好,又怎么能说是重罚?不过我心疼她也确实是真的,那丫头素来是个粗性子,那里做的了这些细致活?您让她做这个有些为难她了,还不如罚她每日清扫行宫呢。” 慕容瑶挑眉道:“我倒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呢,还是你有法子。” 叶欢颜可不受她这个夸,道:“您哪是没想到,不过是不想这样,还有就是见她这么大个姑娘了性子这般闹腾,趁机磨一磨她,想让她收收心罢了。” 慕容瑶没否认,无奈叹了一声道:“她毕竟也不是小姑娘了。” 说完,索性也不继续再说唐玉儿了,挽过叶欢颜的手道:“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正好有一味花酒前几日出窖,我尝过了挺不错的,我酿的时候在里面加了些药材,不仅有养颜安神的效果,也能补气血,让你也尝尝,你若是喜欢,回城时带一些回去。” “好。” 在溪山行宫住了两日,九月二十一这一日上午,叶欢颜才辞了慕容瑶,带着唐玉儿回城了。 回城后,叶欢颜并未回宫,而是回了公主府。 不回来不知道,回来了才听闻宫里在给她筹备生辰宴的事情。 说起来,叶欢颜自己都没想起来生辰快到了,听说此事才乍然想起,六日后就是她的生辰了。 可听闻此事,叶欢颜也不免觉得好笑:“宫里在给我筹备生辰宴,我这个寿星竟然都不知道,倒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月影清了清嗓子,搭了个腔:“没人去跟主子说,主子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叶欢颜虽然让人盯着城中的动静,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派人去禀报,可也不是什么都禀报的,比如这次的生辰宴,是叶欢颜自己的生辰,一般来说公里要办宴会庆贺,她没道理会不知道,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的禀报这些。 可哪知道,叶欢颜是真的不知此事。 第948章 打蛇打七寸 叶欢颜目光狡黠的冲月影挑眉,笑眯眯的问:“那你说如果我在生辰之前跑了,这个生辰宴岂不是很有意思?” 月影呃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了。 叶欢颜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倒是想这么干了,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知道,我要是不在,这个生辰宴该怎么找,是继续办呢还是取消?会不会成一场笑话?” 她这个寿星不在,他们举办个宴会庆贺个寂寞么?想想到时候这个场面,她都觉得好玩。 月影默了默,其实也挺期待的,可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提醒一下:“主子若是这么干,太子一定会很生气。” 叶欢颜冷嗤一声:“我管他生不生气,他生气我才高兴,最好气个半死让我解解气。” 月影严肃道:“太子殿下若是生气,虽然那您没办法,可其他就不好说了,不出意外的话,您又得很久都见不到小殿下了。” 叶欢颜:“……” 打蛇打七寸,果然是至理名言。 “不过既然是大肆庆贺,生辰宴上少不了太孙殿下,到时候主子又可以见到小殿下了。” 叶欢颜心里挺憋闷的,要不是有孩子在,她真的很想宴会之前跑路,让他们费尽心思一场空,可能有什么办法?她孩子在人家那里呢。 吐了口气,她蔫吧了些,噘着嘴闷闷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既是国宴的规模,颢儿定然也会在,只要能看见他,旁的我忍忍就算了,那就随他们折腾吧,反正费的也不是我的心思,我就当是陪他们做场戏好了。” 月影瞧着叶欢颜难得俏皮的模样,下意识的勾起嘴角。 站在另一边一直沉默的赤玄听得有些玄乎,摸不着头脑。 她是听出了这主仆俩对话之中大概的意思,可正因为听懂了所以疑惑,她若是没猜错,月影所说的小殿下和叶欢颜说的颢儿是同一个人,是皇太孙姬元颢,姬珩的儿子,可怎么听着这意思叶欢颜好像很在意这个侄子?还那么想见到这个侄子,为此哪怕不情愿也还是妥协去参加生辰宴,好像姬珩还用这个儿子牵制叶欢颜…… 若是那位小郡主也就算了,毕竟是叶欢颜带在身边亲手养大的,叶欢颜很在意,能用来牵制她还能说得过去,可据她所知,那位小太孙是一直养在东启皇帝身边的,和叶欢颜只是一般是的姑侄关系,没道理叶欢颜会那么在意啊。 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可她不敢多问,自然也没人给她解惑了。 这时叶欢颜又怅然道:“不过说实话,一到生辰,就忍不住想起当年了,可惜他不在,不然也不知道他又会给我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生辰。” 因为不管怎么过,都不及那一年的生辰给她的震撼和意义,所以这几年她都不过生辰的,要不是灵儿一年一度的给她准备长寿面让她吃,她都当寻常日子过了就算了,只是不管如何,总会在这一日格外想他。 月影说:“今年虽不行,但以后总会有的。” 叶欢颜很无奈的瞟了一眼月影,这姐妹俩也不知道是什么默契,每每她感叹类似的遗憾,她们总能不约而同的跟她说以后,就像某组织在给人画大饼洗脑一样的既视感,有些让她哭笑不得。 这时,清越走进来,说锦姑姑求见。 叶欢颜让人进来了。 等锦姑姑行了礼,她出言便问:“锦姑姑有事?” 锦姑姑说:“回公主殿下,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准备明日送给丹阳郡主的添妆礼,可挑选了好些却还是拿不准主意,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一并拿来让公主亲自选一样。” 索性也无事,叶欢颜便也随她了。 之后,锦姑姑叫来了门外等着的六个婢女,个个手中都端着一份东西,不是稀世珍宝就是精良贵重的首饰,这些都是上乘且难得的好东西,只供应给璇玑公主的,怕是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其实送哪个都足够分量了。 叶欢颜让锦姑姑好好准备,锦姑姑自然不敢马虎,挑的都是稀罕东西。 叶欢颜粗略看了下,有些选择困难,纠结了一下,便直接大手一挥:“让我选我倒也不知道怎么选了,算了,都收整好,明日一并送了吧。” 锦姑姑当即瞠目,忙道:“公主,这……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都送的话,怕是过于贵重了,丹阳郡主也受不起啊。” 叶欢颜皱眉,道:“我既然送得出手,就没有她受不起的,就这样吧,不过是几个值钱的东西,又不是送不起。” 锦姑姑汗颜,这可不单纯只是几个值钱的东西啊,珍宝都是陛下让人在宫里藏宝库之中精挑细选赐下的,首饰也都是内司局专门给公主打造的,上面镶嵌的都是好东西,可不只是值钱二字可以衡量的,要不是叶欢颜吩咐从这些东西里面挑选,她都不敢妄动 公主还真是任性大方。 不过丹阳郡主能收到这样的添妆礼,也是荣幸了。 叶欢颜摆摆手:“就这样吧,没什么事你就去好好准备。” 锦姑姑只得应声,行了告退礼就要退下。 可刚要走,叶欢颜又叫住了她:“等等,锦姑姑先留下。” 锦姑姑忙让那几个婢女先端着东西出去,才转身过来,恭声询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叶欢颜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好奇问:“我都还没问过呢,丹阳堂妹所嫁何人啊?” 刚刚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个堂妹要嫁给谁,想想也是挺无奈,若是不去,不知道也无妨,可现在要去送嫁,那就得先搞明白,免得明天闹笑话。 锦姑姑忙回话:“回公主,郡马爷是汝阴侯余家的世子。” 叶欢颜一听,挺惊讶:“汝阴侯余家?” “是。” 叶欢颜和月影对视了一眼,随后疑惑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位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给樊柯的姑娘,也就是汝阴侯府的小姐吧?” 樊柯,是宫中禁军副统领,姬沉派给她的人,她在郢都时,樊柯都会带着禁军护卫在她身边,她无论是在城内还是去溪山行宫和慈恩寺,樊柯都领着禁军守在她周围。 当然,樊柯不只是一个禁军护卫那么简单,樊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樊柯已故的曾祖母是皇室公主,按照辈分关系,是姬沉的姑祖母,而樊柯和她同辈,宣誓远房表兄,樊家一向很得姬沉重用,在军方挺有威望的,他能年纪轻轻就成为禁军副统领,便是有这层关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她知道樊柯的这些事情,不只因为樊柯的身份,而因为灵儿。 第949章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她! 锦姑姑回答:“回公主,确实是余家的大小姐。” 叶欢颜随口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当年那位余大小姐心悦樊统领,闹着要嫁给他,但是樊统领不肯娶,余大小姐闹得太过闹了不小的笑话,名声也是毁了,在郢都自然不好寻好亲事了,余家便将她远嫁出去了,具体嫁的哪里,奴婢就不知道了。” 虽然余家是侯门,也算名门望族,可并不得重用,还是不及樊家的,而樊家原本倒也有意顺势和余家结亲,可樊柯不肯娶,怎么逼都不肯,总不能强行逼婚,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因为这件事,两家积怨极深。 叶欢颜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所以锦姑姑不知道也就算了,随后又问:“这几年樊家那边可有给樊柯张罗亲事?” 锦姑姑说:“面上没听说过,不过樊统领也都快二十六了,这个年纪还未成婚,樊家定是着急的,所以应该是有的,只是都没什么风声。” 叶欢颜点点头表示了然,却挺愁的。 旁人不知道,可她是知道的,樊柯就是在等着灵儿呢。 当年她回来后,樊柯就被姬沉指到她身边负责护卫她,她在溪山行宫的时候,樊柯就带着禁军守在行宫内外,把她所在之地把守的如铜墙铁壁,许多事情樊柯都是知道的,当年她孩子被夺,月影和灵儿都被姬珩抓走,她神智失常放火自焚的时候,就是樊柯闯入火海将她救出,为此还受了挺严重的伤。 后来她在慈恩寺的那大半年,樊柯也带着禁军护卫在慈恩寺,因为是在她身边护卫,樊柯和灵儿接触的就多了,一来二去,俩人就对上眼了,可灵儿对此理性得很,无论樊柯如何情深,她就是态度依旧,而樊柯也是性子执拗得很,愣是只想娶她,在旁人看来,灵儿只是她的侍女,樊柯却一心要娶她,旁的女子看都不看,可以说是用情至深了,只是灵儿只一心想陪在她身边。 这仔细算起来樊柯都等了有几年了,岁月流逝,若是灵儿怎么都不同意与他一起,他是妥协了家里的安排还是继续等?灵儿心里又得多难受?俩人都得痛苦啊。 没心思再问其他,叶欢颜摆摆手道:“你先去忙吧。” 锦姑姑行礼退下。 待锦姑姑一走,叶欢颜瞅向月影,问:“你说我要不要把灵儿叫回来?” 月影眼观鼻鼻观心,跟她陈述道:“主子若是要叫她回来,小郡主也得回来,不然就没人可以照顾好她了,小郡主一回来,小殿下又得孤单了。” 叶欢颜无语,没好气道:“你先别跟我扯这些,你好歹是做姐姐的,就一点都不为你妹妹着急么?” 月影面色缓了些,低声道:“主子,灵儿她有自己的主见,她既然这些年一直没点头,说明她是不愿意的,对于她而言,没什么比陪在主子身边更重要,这也不是属下着急就能改变的。” 她作为姐姐也着急啊,可那有什么用?屁用也没有! 叶欢颜很认真的跟月影掰扯:“那她之前执着于此,是因为我还没回元决身边,她不放心我和……那也是无可厚非,可现在不是这样啊,我这不是和元决又勾搭上了么,而且我也在筹划回元决身边的事情了,早晚都是会回去的,那她可以放心了,这样的话,她也不至于还继续因为我而不嫁人吧。” 月影嘴角一扯,有些尴尬的提醒:“主子,注意用词。” 叶欢颜一愣,有些懵,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月影说的谁她刚才说的勾搭二字。 额,确实是用词不当,有内味了。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瞟了一眼另一边的赤玄,赤玄也是有点尴尬的样子。 她顿时不尴尬了,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她! 她瞪月影:“这是重点么?重点是你妹妹,少跟我转移话题。” 月影一本正经的道:“就算是主子已经在筹划回殿下身边了,可那不是还没成么?没成之前灵儿怎么都不会改变心意的,况且就算是成了,主子是要回大胤的,您觉得灵儿会愿意为了樊柯留在这里?” 阿这…… 也是啊,若是这样,她回了大胤,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灵儿是一心要陪着她的,还要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怎么可能会愿意留在这里,和她离得那么远…… 这事儿也不能两全,倒不是她舍不得灵儿,比起灵儿幸福,其他都是其次,可她了解灵儿,灵儿是绝对不会愿意这样的。 这可就难办了。 月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主子还是先不要琢磨这些了,白费这个心思做什么?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陛下和太子,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论其他吧。” 若为主仆,月影这样说话有些不敬了,可她自然而然如此,叶欢颜也并不在意,只是被她这么一提醒,叶欢颜就更加郁闷了。 叶欢颜吁了口气道:“这事儿我也一直在琢磨啊,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他俩的事儿,就着急一下么?唉算了,之后寻个时间再好好问灵儿的心思,实在不行就让她和樊柯说清楚,若是她怎么都不愿,就想法子让樊柯 死心吧,可别耽误了人家大好青年。” 她回来后第二日就让灵儿去东宫了,说起来,俩人怕是都没好好见过面,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造孽。 她是真的挺想让灵儿嫁给樊柯的,樊家家风极好,将门世家人口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樊柯也是极好的男子,这几年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人品好用情深,文武双全,长得也是俊朗,灵儿嫁给他定然会被好好对待,而灵儿虽然是她的侍女,可若是灵儿愿意,她可以极尽风光的送她出嫁,谁也不敢小瞧了她。 小葵不在了,灵儿能好好地,便是她少有的心愿之一。 至于月影…… 月影这性子,比灵儿还难搞,好似活着的意义就为了保护她一样,嫁人什么的……估计没戏。 正因为月影没戏,才更着急灵儿,姐妹俩可不能都在她这里团灭,不让她不是造孽么? 第950章 挑拨,维护 第二天,便是丹阳郡主大婚的日子。 因为公主府和景王府都在皇城里,隔得不算远,叶欢颜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前往,到的时候该来的人都来了,十分热闹。 她刚到王府,景王妃便亲自出来迎接了。 一见到她,景王妃便嗔怪道:“等了许久都不见公主来,我还以为公主先前说会来是诓我的呢,我都想要派人去催了。” 景王妃是个比较会来事儿的人,虽然她和叶欢颜接触不多,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少,可眼下这一见到,就一副熟稔的态度,好似她们关系真的极好。 叶欢颜淡笑道:“既然先前和王婶说了会来,那自然是一定要来的,只是王婶也知道我不爱凑热闹,来早了也是无聊,所以掐着时间来的,您别介意。” 景王府笑眯眯道:“不介意不介意,公主能来就好了,大家伙儿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公主快随我进去吧。” “大家伙儿?” 景王妃说:“就是几位公主王妃,还有太子妃也来了,还带来了小郡主。” 叶欢颜没想到上官颖会带姬无忧来,忙追问:“就带了无忧?元颢呢?没一起来?” 景王妃回答:“我问了太子妃,说是太孙课业繁重,不能随意带出来,也难怪了,陛下和太子对太孙给予厚望,教导极其严格,一向也是不随意让出现在人前的,又如何会带来参加婚宴呢,怎么,公主想见小太孙?” 叶欢颜不着痕迹的人恢复如常,淡笑道:“随口问问。” 景王妃说:“那公主快随我进去吧,大家听说公主要来,都在等着想呢。” 叶欢颜对见这些皇家亲戚没兴趣,虽然也想见无忧,可还是先办正事,便道:“王婶先带我去看堂妹吧,我带了几件添妆礼给她。” 景王妃听言看了一眼叶欢颜后面,才发现好几个婢女都端着一个盒子,想必就是叶欢颜说的添妆礼,看不出是什么,可盒子都是金丝楠木打造的,看着很滑轨,而且叶欢颜送的,定然也不会是寻常物件,送一件也就够了,还六件那么多。 景王妃忙说:“这些都是公主要给丹阳的添妆礼?这未免有些多了。” “不多,不过添几个彩头罢了。” 景王妃可不信叶欢颜这风轻云淡的话,可人家东西都拿来了,总不能拒绝,便点点头,带叶欢颜进去,前往丹阳郡主那里去了。 因为知道叶欢颜不喜喧闹,景王妃特意带着叶欢颜绕了些路,走人少的地方,可今日景王府大喜的日子宾客云集,哪里都是人,不免还是遇上了不少,因为她身份特殊又神秘,所经之处都被中许多目光打量着,就跟在动物园看国宝似的…… 叶欢颜不免生出这个既视感,顿时无语又好笑,因为似乎仿佛……她在这些人眼中,确实算是大启国宝。 去了丹阳郡主那里,给了添妆礼,毕竟不是多亲近的人,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客套了几句她便又跟着景王妃去了皇室女眷们所在的地方。 挺大的一个屋子里,坐了一群衣着华丽打扮端庄的女人,年轻的中年的都有,不是公主就是王妃,不是这些身份的还坐不到这里来呢,只不过有一半是叶欢颜不认识的,或许见过,毕竟一个月前都还参加过皇室家宴,可她目中无人惯了,没正眼看过这些人,没印象,所以不认识。 她一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便是原本这里最尊贵的太子妃上官颖也是,纷纷看着她。 而原本在她旁边的姬无忧忙跑了过来,扑到她腿边抱着她:“姑姑!” 叶欢颜这就顾不上理会其他人了,低头看着抱着她蹭蹭蹭的姬无忧,黛眉微蹙:“今日天气凉,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着凉怎么办?” 语气甚是柔和,带着些许嗔怪,让在场诸人都有些惊讶,一向都听闻璇玑公主性格孤冷高傲,对小郡主倒是温柔的很,不愧是被她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对着孩子的态度,就跟亲娘对待自己孩子似的,何况小郡主还长得像她,这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呢。 姬无忧忙松开叶欢颜,张开双手抖了抖给叶欢颜看,说:“穿的不少了,而且无忧不觉得冷啊,还觉得热呢,本来不想穿这么多的,可是出来之前母妃非得让我多穿,无忧现在都觉得热了。” 拿起孩子的手摸了一下,之后又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脸颊脖子,见体温正常,叶欢颜便放心了,也不再啰嗦。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话:“这小郡主真不愧是公主带在身边养着的,我瞧着小郡主跟公主这般亲近,刚才在太子妃面前却是拘谨乖巧得很,疏离的丝毫不像母女,加上小郡主的模样随了公主,我瞧着都忍不住误以为小郡主和公主才是母女了。”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说是调侃,倒更像是故意挑拨。 大家闻言纷纷看去,而叶欢颜也看过去,定睛一看,认出了此人是安王妃,安王姬珣的正妃杨氏。 大家看了她后,在看着叶欢颜和上官颖,面色各异,谁都听出来,安王妃是在挑拨太子妃和璇玑公主的关系,若是上官颖心眼小点敏感一些,怕是都得就此怨怼不满了。 她这是疯了么? 听她这么一说,刚走过来的上官颖脸色有些僵硬,这话对她有些诛心,也幸好她不是姬无忧的生母,不然更诛心,可姬无忧在不知情者的眼中就是她的女儿,这话是在打她的脸,而她也当自己的女儿对待的,她听着自然也不好受。 叶欢颜眸色渐冷,扫了一眼安王妃后,又看向上官颖,自然看到上官颖面色僵滞,所以再度看向安王妃的目光也很不善,不客气的冷声道:“安王妃身体若是有恙,现在可以回去请个太医看看了,没必要跑出来胡言乱语丢人现眼,幸好这里都是皇家的人,若是在外人面前说话如此不过脑子,丢的可是皇家的体统和颜面,我看你这安王妃也就不用做了。” 她倒是对安王妃说的她和姬无忧更像母女的话挺喜欢,可却也容不得外人打上官颖的脸面让上官颖难堪。 还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简直是不知死活。 安王妃被她这样不客气不委婉的反讽挤兑,脸色霎时难堪至极。 第951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其他女眷也没想到叶欢颜这般直言不讳,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安王妃,几句话就让安王妃下不来台,连皇家儿媳不用做了的话都直接说出来了。 若是被人说出这样的话,算是大放厥词了,可是她说的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安王妃也是自找的,这种事情哪里是可以当面说出来的,这样明显的挑拨讽刺,被扫了脸面也是自找的。 刚才大家也都看到,虽然小郡主和太子妃确实不像和璇玑公主那么亲近,可其实也没她说的那么拘谨疏离,还挺温馨的,当然,不及和公主感情好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公主养的,可她怎么都不该当面说人家不像母女。 安王妃羞愤难堪的说不出话来,很是无地自容。 这时,她旁边的南阳公主出言维护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赞同的对叶欢颜说:“皇妹这话也过于刻薄了?二弟妹也不过是随口调侃几句,并无恶意,虽说有些不妥,可若有不妥让她改正便是了,也不至于这般奚落让她难堪,她毕竟也是你的二嫂。” 这姿态语气,就真的好像作为长姐在教训不懂事的妹妹。 若是寻常人家,安王妃算是叶欢颜的嫂子,叶欢颜这样和安王妃说话确实是不该,南阳公主教训也是和合乎常理,可放在她们这样的身份和关系,南阳公主这样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家又看向南阳公主,都有些替她着急了,这不是上赶着找虐么?璇玑公主这性子摆明了是不容人挑衅的,据说连陛下和太子都不敢说她,何况她这个从不被放在眼里的异母姐姐。 叶欢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那应该是,也不对她刚才的话置喙什么,而是问:“南阳公主这是在跟我讲笑话么?” 她这话南阳公主有些不懂具体是什么意思,旁人也不太懂,面面相觑的。 叶欢颜也不会去解释自己是什么意思,而且也没想真的把场面闹得太僵,毕竟今日是景王府的大喜日子,景王妃都还在这里,旁边还有一群女眷在。 不过她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心情,转头淡笑着对景王妃说:“王婶,我和太子妃还有话要说,就不叨扰你们叙话了。” 景王妃本来看着这场面也挺着急的,正要打圆场做和事佬,听叶欢颜一说,忙笑道:“好,那我派人带着你们在王府逛逛?” 叶欢颜拒绝:“不用,您忙您的就好,不用管我们,不会迷路的。” 如此,景王妃就只能作罢。 叶欢颜看向上官颖,声音缓和淡然:“走吧。” 说完,便牵着乖巧懵然的姬无忧转身出去了。 上官颖其实有些意想不到叶欢颜会维护她,尚在愣神之中,这时才勉强回神,敛下面上的惊诧,和景王妃点头示意后便出去了。 大家纷纷行礼送她。 她们一走,屋内气氛可算没那么紧绷了,景王妃忙打圆场。 南阳公主和安王妃对视一眼,都很是怨愤不甘,可也没敢表露出来,只是安王妃做出了一脸委屈至极的模样,南阳公主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假意宽慰她。 景王妃本该上前去宽慰两句的,却当做没看到,只没事儿人似的和其他人说话。 走出外面后,叶欢颜牵着姬无忧在前面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理会上官颖,上官颖也一起走着,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因为叶欢颜一直在向前走,而且途经之地也偶尔会遇到人。 在王府花园里走了一会儿,终于寻到了一处偏僻幽静人影稀少的地方。 叶欢颜停下,蹲在姬无忧面前指着远处的一片花卉说道:“无忧,那边的花很好看,去给姑姑和你母妃摘一些来好不好?” “好。”姬无忧听话的去了,灵儿跟了去,月影也在叶欢颜的示意下带着心怀疑惑的赤玄去了。 叶欢颜这才起身,面向上官颖淡淡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刚才虽然没理会上官颖,可她知道上官颖有话想说。 上官颖这才诚挚道:“我是想说,谢谢你刚才维护我。” 叶欢颜听言不以为意的哂笑一声,淡淡道:“如此就不必了,我不是在维护你。” “那你……” 叶欢颜面无表情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启的太子妃,身为一国储妃,你的脸面便是大启皇室的脸面,不是什么人都能下的,她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她再不喜欢上官颖,那也是她的事情,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个外人来打三个月的脸,挑拨她们的关系。 虽然其实她们关系也不好,可里外她还是分得清的。 上官颖有些苦涩的笑着:“我知道我的身份,可她说的也未尝不是事实,无论真假,无忧与我确实是疏离,这是无可辩驳的。” 叶欢颜听她这么一说,本就寡淡的面容冷然下来,眯着眼冷笑问:“所以你现在是在责怪我么?” 上官颖面色僵住,忙否认:“我不是……” 叶欢颜很是不悦的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颖也不知道如何说。 她不是责怪叶欢颜,也没资格责怪叶欢颜,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叶欢颜微微别过脸去,淡声道:“你心里所求的东西,本也不该属于你,得到也好得不到也罢,那都是你自己的命,你没资格来对我抱怨什么,若要怪,就怪你的丈夫好了,你现在承受的这些都是他给你的,而不是我。” 她从来也没有真的刻意为难过上官颖,否则上官颖会过的比现在还难,她对上官颖,只是不待见而已,这一切本该是姬珩的罪过,是姬珩在委屈自己的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与她无关了。 上官颖忙说:“公主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抱怨你,也不会去怪他,我只是所求而不得,所以有些遗憾而已,可是对于我来说,现在的这一切,也是我自己甘愿承受的,我是他的妻,与他夫妇一体,为他分担是应该的。” 第952章 你这是在指责我么? 叶欢颜对上官颖挺无语的,冷笑道: “既然你甘愿承受,那就好好受着吧。” 她所做的这些只想姬珩不好过,姬珩让她夫妻离散骨肉分离,她虽不至于让姬珩也夫妻离散,可也见不得姬珩和上官颖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反正她也没强迫过,是姬珩自己甘愿领受的,而上官颖的感受如何她从不在乎,自然也不会顾及,因为在她这里,上官颖也从来不是无辜的人,作为姬珩的妻子,姬珩的罪孽她也脱不了干系,即便没做错什么,可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 上官颖没再说什么,因为姬无忧已经摘了花回来了,摘了三朵,自己留了一朵,把最漂亮的两朵分别给了叶欢颜和上官颖。 叶欢颜接过姬无忧送的花后轻嗅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和姬无忧说什么呢,旁边的月影忽然出声。 “主子,太子来了。” 叶欢颜听言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的,姬珩疾步而来,像是着急寻来的,她笑容立刻敛去了。 上官颖也看了去,似乎挺惊讶疑惑。 景王府嫁女,姬珩自然是要来的,只是他身为男宾,应该在招待男宾的地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姬珩很快到了她们跟前,先是看了一眼上官颖,见她并无异常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可眉头依旧拧着。 不太明显,可叶欢颜看到了,心里冷笑,很显然的,他这是怕她为难上官颖,所以特意寻来的。 因为知道她不待见上官颖,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让上官颖单独见她的,怕她为难上官颖让上官颖难堪,尤其是这次她回来,姬元颢还被扣在东宫,她更加不会给上官颖好脸色,想来是有人禀报说她和上官颖单独出来了,匆匆就赶来了。 上官颖上前问他:“殿下不是在前院么?怎么来这里了?” 姬珩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担心叶欢颜为难她才找来了,便看了一眼叶欢颜,说道:“听说颜儿来了,许久不见她,所以来看看。” 叶欢颜听言,嗤笑了一声,挺讽刺。 上官颖本来对姬珩的解释并无疑虑,可一听叶欢颜的笑声,加上姬珩的神色,顿时也明白了,姬珩这是担心她被为难,所以匆匆赶来的。 她正想说话,姬珩便对她道:“你先带无忧去逛逛,我和她说几句话。” 上官颖只得应下,带着一脸纯澈的姬无忧走了。 其他随侍的人也纷纷走了,可月影和赤玄并没有走,依旧在叶欢颜身边站着。 姬珩看向她们,面色不悦,尤其是看到赤玄,眼眸眯着,有些冷,而赤玄并不怕姬珩,所以哪怕被姬珩盯着,也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站着。 盯了片刻赤玄,姬珩才看向叶欢颜拧眉道:“你竟然这样公然把她带在身边?” 叶欢颜没立刻理会他,瞥了一眼月影,月影会意,带着赤玄回避了。 叶欢颜这才对姬珩冷声道:“这与你何干?何况,我把她带在身边的事情你难道今日才知道?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姬珩自然不是今日才知道,虽然暮色不在她身边跟着了,可还有别人,只是不能近身,但是她大致的情况哈爱是能知道的,而这件事叶欢颜也没藏着掩着。 他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些了,在私底下他随她了,也以为她应该有分寸,可现在却不是这样。 他沉声道:“今日事景王府大喜的日子,王府里这么多人,你堂而皇之的把一个敌国细作带在身边,若是被发现,你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姬欢颜,你任性妄为也有个限度!” 叶欢颜嗤之以鼻:“你少在这里跟我危言耸听,除了你和你那些手下,谁知道她是谁?何况,敌国细作算什么?太子难道忘了,我这个敌国的太子妃还在这里呢,你这么义正辞严,怎么不把我杀了?” 姬珩噎了一下,脸色愈发难看,显然又被她气到了。 可气到了也就气到了,他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不然还能怎样? 叶欢颜讥讽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对上官颖倒是情深意重啊,平时装的不甚在意她,可还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生怕她再受委屈,一知道我和她待在一起便特意赶来救场,怎么,太子是怕我打她骂她还是要她的命啊?” 姬珩有些尴尬,他本就是担心叶欢颜会为难上官颖,而若是如此,上官颖肯定也只能受着不敢说什么,所以他才来,可刚刚见上官颖一切如常,叶欢颜似乎没有对她如何,他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也无从解释。 以前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叶欢颜一见到上官颖就不给好脸色,若只是如此还好,可有时会说一些不好的话,上官颖都只能为了他默默承受着,原本在上官颖这个妻子和叶欢颜这个妹妹之间,他已经选择了委屈上官颖,可该护着还是得护着,能避免的都避免,而眼下,显然是他多虑了。 叶欢颜轻笑着,甚是惬意:“不过你有这个担忧也是应该的,刚才我也确实是为难她了,可这也没办法啊,谁让她是你的妻呢,我心里不痛快,只能让你们也都不痛快,她自然也跑不了。” “你……”姬珩面色一紧,也不知道叶欢颜是真的为难上官颖了还是说来气他的,憋了一会儿才无奈道:“你又何必非得把自己的弄得满身都是刺?对谁都要刺一下,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我都由着你,可她没有对不住你,非但如此,还一直关心你,我已经因为你委屈她太多了,你其实没有必要再去针对她让她难堪。” 往常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今日还是头一次,主要是现在因为姬元颢在东宫,叶欢颜对他更加不满和怨恨,对上官颖的敌意似乎更甚之前了,他挺担心。 叶欢颜猛地看着他,觉得可笑至极:“姬珩,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因为我委屈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逼过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一切,怎么现在到了你嘴里反倒像是我逼你了一样?怎么?你现在这是在指责我么?” 第953章 原因 姬珩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内疚的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的话有不妥,我不是在指责你,也不认为你有错,我只是希望你能对她宽容一些,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们兄妹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她。” 叶欢颜听他这话,突然有些怒了,冷然笑着反问:“笑话,我凭什么对她宽容?” 姬珩正愣着,叶欢颜就很是恼恨的咬牙道:“且不论其他,姬珩,你觉得她无辜没有对不起我之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的两个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被你夺去挂在她的名下,管她叫母妃,却只能管我叫姑姑。” “我身为一个母亲,连让我的孩子认我叫我一声娘都成了妄念,你觉得我每次看到她,听到我的孩子叫她母妃,心中是什么感觉?你让我对她宽容?你觉得可能么?你当我是什么人?” 这才是她不待见上官颖的原因。 她不是喜欢迁怒的人,是非恩怨她分的很清楚,原本因为姬珩,她对上官颖最多是冷淡一些,可也知道上官颖与这些无关,而且还曾劝过姬珩不要逼她太甚,当年她在溪山行宫养胎,上官颖一直住在那里陪着她,她心中还是感念的,所以那个时候,哪怕再怨怪姬珩,也不会针对上官颖。 可她生下孩子后,这一切就变了,她的孩子,几乎是她用命换来的两个孩子,被姬珩一朝夺去,骗她说孩子生来就夭折了,她一度万念俱灰,连活着都不想了,后来因为灵儿心疼不忍,告诉她孩子还活着,只是被姬珩抱走不知去向,她便和姬珩闹,以命威胁,姬珩才坦言孩子没死。 可之后孩子就成了上官颖的孩子,于她而言说是诛心也不为过,姬珩威胁她,说她若是继续闹,只要她有个好歹,孩子也和她一起死,她眼睁睁的看着姬珩给元颢下了毒,只能妥协,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夺走认他人为母,哪怕她知道上官颖没有错,可有些事情哪里是对错可以言明的?她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宽容。 从那以后,对她来说,上官颖的存在就是错的,每每看到都无比刺眼,哪怕孩子不养在上官颖膝下,可名义上还是上官颖的孩子,一见到就得管上官颖叫母妃,只能管她叫姑姑。 姬珩愣着,久久没有言语,他以为叶欢颜对上官颖的厌恶,只是因为恨他而迁怒的,倒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如此,那他也是无话可说了。 到底是顾着这里是景王府,虽然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没人靠近得了,无人可窥探偷听,争执的话不会外泄,可叶欢颜不想和他争执下去,弄得自己本来还好些的心情变得恶劣至极。 她不想见姬珩就是这样,每次见到都不免争吵,虽然每次争执,她都可以气一把姬珩,让姬珩难受,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忍不住燥怒生气,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稳了稳心神,压下心头的情绪,冷声道:“你以后不是非必要的场合,少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便敛起神情,抬步走了。 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刚才回避的几个人,连上官颖也都并没有真的带姬无忧去逛,而是在等着,一直担心的看着他们兄妹所在的方向,见她出来,便上前来想问她什么 可叶欢颜现在心情极差,哪怕因为姬无忧在这里尽量不表露出来,可也不想理会她,所以没等她出声,直接越过她,牵着姬无忧就走了。 其他人都纷纷跟上。 上官颖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兄妹俩又吵起来了,自然顾不上跟叶欢颜去,而是让链各个侍女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个人往姬珩所在的地方走回去。 姬珩还在那里站着,面色很是凝重。 上官颖上前来,担心的问:“殿下,你们是不是又吵起来了?公主看着很生气。” 姬珩思绪回转,无奈苦笑:“我和她哪次私下见面是不吵的?” 几乎没有,每次见到,总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无一例外都是不欢而散,叶欢颜在他面前,仿佛浑身都是刺,他很想她能够平静一些和他好好说,可都是奢望。 上官颖叹了一声,这兄妹俩真的就像冤家似的,不确切的说是仇家,冤家可没有这样针锋相对。 姬珩问上官颖:“她刚才是不是为难你了?” 上官颖一愣,忙摇头道:“没有啊。” 姬珩面色一紧:“没有?” 上官颖点头:“是啊,她今日对我的态度虽然也不算好,可确实没有为难我,不止如此,刚才在那边和那些皇室女眷一起时,安王妃出言挑拨挖苦我,她还维护我了。” 闻言,姬珩有点慌,之后便是懊恼后悔。 他不该和她说那些话的,若是不说,兴许今日不会吵得这般激烈,是他轻率了。 可又突然抓住一个重点:“她维护你?” 上官颖颔首:“是啊。” 这倒是稀奇得很,按照叶欢颜对上官颖的厌恶,别说维护,她没有跟着一起奚落挖苦便是好的了,最多是冷眼旁观,怎么会维护呢? 他忙问:“怎么维护的?” 上官颖将刚才在那边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没添油加醋或是省略什么,就实话实说,也说了刚才叶欢颜和她说的维护她的理由,后面的就只字不提。 听完上官颖所言,姬珩了然颔首,有些许欣慰,她对这些还是拎得清的,怎么样都是窝里横,没在别人面前闹笑话。 不过想起安王妃和南阳公主,姬珩脸色就沉了下来,眯着眼道:“我看她们是越来越不知死活了,都敢当面挑拨教训了。” 他是从来不把姬沉的那些儿女放在眼里的,若是安分也就算了,最多是不理会,克也不会刻意打压,因为没必要,可傅贵妃生的这两个,他是厌恶至极的,而他们倒也是始终摆不准自己的位置,没想到安王妃竟然敢公然挑拨叶欢颜和上官颖的关系,南阳公主也不知死活的当面教训叶欢颜…… 第954章 任何的不敬都是罪该万死! 见姬珩沉着脸显然是生气了,怕他会因此动怒做什么来,上官颖忙道:“太后和傅贵妃被囚宫中不见天日,安王和南阳公主心有不忿也是正常的,刚才虽然安王妃和南阳公主出言不当,可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皇妹也让她们下不来台了,你也就别为此生气了,不值得。” 傅太后虽是姬沉的亲生母亲,可母子关系一直是不好的,当年慕容璃离开失踪后,姬沉就将她囚禁在长庆殿礼佛度日,迄今已经二十三年,而傅贵妃虽然没有被囚禁,可在宫中如同弃妇,不得宠爱没有权柄,和囚禁没区别,连儿女都不能见,傅家虽然还在朝中,可也早已没落,安王和南阳公主不成气候。 上官颖知道姬珩极其不待见他们,理解姬珩的心思,但是也不想姬珩太过苛责他们,毕竟他是太子,那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若是太过刻薄,对名声不好,虽然姬珩素来也名声不善,可兄弟姐妹的血还是不要沾上的好。 姬沉也是这样的心思,他当年手足相残才夺得皇位稳固江山,有过太多的杀戮,不希望姬珩也步他的后尘,。 可姬珩对她的劝说没听进去,反而面色阴郁狠厉的道:“呈口舌之快也不行,他们就该安分守己苟活于世,莫说挑拨你和颜儿的关系和出言教训颜儿,对你们任何的不敬都是罪该万死!” 他是真的难容那些人,言语间都透着肃杀之气。 他并非容不下异母的兄弟姐妹,只是容不下那两个和傅家的那些人,当年若不是傅家和那两个女人从中作梗,母后在这里的事情就不会被胤国皇帝知道,慕容家也就不会灭门,他母后也不会伤心欲绝万念俱灰,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最重要的是,他母后不走就不会死,那妹妹就会生在这里,在他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不会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尽苦楚屈辱,和他反目成仇形成如今这般局面,他现在比当年更厌憎这些人,若非父皇还在,他必当将这些人都送进地狱,以泄他心头之恨! 上官颖见他这般,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他了。 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音:“怕是差不多到丹阳郡主出嫁的吉时了,我们既然来了,不好在这里耽搁不出面,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你先不要生气了,我们先出去吧。” 姬珩面色稍霁,点了点头,先压下了心头的戾气,跟上官颖离开了这里。 此事他过后再和那些人算账。 过了一会儿, 便是丹阳郡主出门的吉时,众人送着丹阳郡主出门后,便是喜宴,不过东启这边和胤国那边不太一样,嫁女并不摆席面,而是在花园里招待宾客,设了个地方摆满美酒佳肴让大家自己随意吃喝,各自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倒像是一场应酬酒会。 叶欢颜不凑这些热闹,更不想被恭维讨好,就带着姬无忧寻了个清净地方坐下吃东西,她不吃,倒是姬无忧吃得开心,本来挺清净的,可没多久,景王妃就寻来了,一来就各种关怀,看样子是担心怠慢她。 叶欢颜晓得她的心思,直言道:“王婶好好招待其他客人就是了,不用理会我的,我有什么需要自会吩咐下人,不会见外的。” 景王妃放心笑道:“如此便好,那是我多虑了,就怕对公主招待不周。” 可说完这话,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欲言又止的。 叶欢颜直接问:“王婶还有什么事?” 景王妃迟疑少顷,问:“公主可还在为先前安王妃和南阳公主犯上之事不悦?” 叶欢颜不答反问:“王婶问这个做什么?” 景王妃有些惭愧无奈:“她们言语不当挑衅了公主和太子妃,陛下和太子知道定然会更加恼她们,我虽然也不喜她们,可到底也都是皇族之人,虽说皇族亲缘与寻常人家不同,可也还算是一家人,还是不希望她们为此受责,可适才我去找了太子妃,太子妃与我说太子已经知道此事,极为生气,怕是过后会为此怪罪。” 叶欢颜挑了挑眉,问:“王婶是想让我劝说太子饶过她们?” 景王妃说:“只是希望公主不要与她们计较,只要公主不生气,太子的怒火便不会太大,也就不会给她们太多苦头,至于劝说,若是公主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欢颜明白景王妃作为长辈的立场和老好人的性子,倒也不奇怪景王妃会说这些,淡笑道:“王婶多虑了,我还不至于为此生气,她们还没这个分量让我置气,但是劝说的话怕是不行了,王婶想劝说太子息怒放过她们,还是去找太子妃吧,她应该愿意帮这个忙。” “不过其实王婶也不用太担心,太子便是生气也不会做得太过,顶多是敲打一二以示警告,只要父皇在世,就不会伤他们性命,他们也是该敲打一下了,免得太过忘形失了分寸,这次是出言不当,下次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了。” 其他的景王妃并未多加置喙,只是点点头放心道:“公主不生气就好。” 上官颖说姬珩生气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安王妃和南阳公主冒犯的书她和叶欢颜,只要她们不介意不生气,姬珩便可气消大半,最主要还是叶欢颜这里,只要叶欢颜不生气,她便可以更好的劝说姬珩息怒,这样便是还会做什么警告惩戒,也不会太过。 说完这些,景王妃本打算不继续打扰叶欢颜了,可正要走,就有一群女眷寻来了,有皇族女眷,也有一些身份贵重的世家女眷诰命夫人。 看似是来找景王妃道贺谈笑的,可都明显是冲着叶欢颜来的,毕竟这位公主可是大启头等尊贵的女子,连未来国母太子妃都没有她的分量,其他时候都没机会接触,眼下可是个好时机,若能得她另眼看待,那再好不过了。 难得的清净就这么被打破了。 景王妃知道叶欢颜喜静,怕是不高兴被这些人打扰,虽然这些人不太敢和叶欢颜说话,但是也有些吵闹了。 可到底都不是寻常女眷,不好明显让这些人走,正想着寻个由头带她们离开还叶欢颜一个清净,可谁知道这些女人说着说着,就由着丹阳郡主的婚事说到了各自儿女婚事。 好几个夫人有意无意的提及自家为成婚的儿子,至此,她们的来意昭然若揭。 第955章 童言无忌,姑姑已婚 猜到那些世家夫人的来意,听着她们各自在夸自己的儿子,景王妃脸色就不好了。 这些人不是在作死么?便是公主真的未婚,婚事也不是她们可以明目张胆的惦记的,何况公主那日说了已经成婚,虽然不知道夫家是什么人,可都是嫁了人的,而公主聪慧,定然是已经看出这些人的目的了,因为她看着叶欢颜的脸色有些不好了,定是极其不悦的。 正想着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局面,突然一个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女眷看向叶欢颜笑着开了口:“我倒是险些忘了璇玑公主也尚未成婚呢,想着公主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陛下可打算为公主物色什么样的驸马?” 这问题问的,倒是和当初景王妃问的异曲同工的。 景王妃脸色更加不好了,挺着急的,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此人身份倒也不差,是寿安长公主,姬沉的异母妹妹,不过似乎没有适婚的儿子,怕是想给谁拉红线做媒呢。 她这么一问,大家也停下言谈,纷纷看向叶欢颜,景王妃也看,只是不同于其他人,她是担心。 上次中秋家宴,叶欢颜提及已婚之事时,在场的皇族女眷不多,除了荣国夫人觉随行的那位小姑娘,就是太子妃,这位寿安长公主不得姬沉看重,没能在场,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如今这样问,只怕叶欢颜会道出已婚之事,而姬沉父子对此很是忌讳,若是叶欢颜说出来,只怕事情不妙。 叶欢颜本来都不想理会这些人的,就等着景王妃早些打发了她们还自己清净,所以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顾着姬无忧吃东西,这突然被cue到,她很无奈。 可她还是不想应付这些人,而且被问得这个事儿,着实是为难到她了,她倒是想声明一下自己已婚的事情,可上次只是在几位皇族长辈面前提及,已经让姬沉和姬珩生气,如今她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再说一次吧,那可是压不住的。 她正考虑要不要拼着惹姬沉和姬珩雷霆震怒的后果再声明一次,一旁的姬无忧先开口了,十分懵懂疑惑的问寿安长公主:“我姑姑已经成亲了啊,你为什么还要问她这种问题?是想让姑姑改嫁么?” 叶欢颜扭头看去,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直呼一声:干得漂亮! 不愧是她生的!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啊。 此话如一记惊雷震在众人心头,一群女眷纷纷看向姬无忧,再看着叶欢颜,满是不可置信。 景王妃正相位叶欢颜解围,就被姬无忧先行一步开了口,听她说完,景王妃顿时脸色一变。 很快,一群女眷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这场面有些绷住了。 大家还来不及问什么,放下一记惊雷的姬无忧扭头看向叶欢颜,没事儿人似的说:“姑姑,我的果饮喝完了,想再喝一杯。” 叶欢颜点头:“好。” 灵儿下意识的要去再给姬无忧拿果饮,可叶欢颜在她要出声说自己去拿之前,给了她一个让她别动的眼神,然后看向了赤玄:“赤玄,你去再给小郡主拿一些果饮来。” 赤玄应声:“是,夫人。” 然后就躬身退下,去拿果饮了。 可这一声夫人,又直击众人心头。 这璇玑公主当真嫁人了?怎么会?大家可都从未听说过,而且,公主既然嫁人了,驸马又是何许人? 景王妃也是顾不得别的了,忙站起来对那些女眷说道:“诸位,公主不喜欢热闹,就不要在这里吵着她了,有什么话我们去别处说吧。” 她都这样说了,大家也就不好再待了,便辞了叶欢颜这里,跟她离开了。 顿时亭子里又恢复清净了。 姬无忧微仰着头无辜好奇的问叶欢颜:“姑姑,我说错什么了么?她们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奇怪?” 叶欢颜摸了摸她的头,莞尔笑道:“没有,无忧什么都没说错,继续吃你的吧。” “哦哦。” 姬无忧继续吃她的了。 景王妃虽然有心压下此事,可到底没办法直接勒令这些女眷保守此事,只能在她们追问之后暗示此事不可多提外泄,可这些女眷都不是自己人,她的暗示用处不大,很快,这件事就在女宾之间传遍了,沸沸扬扬的。 等姬珩得知此事,已经是压不住了,因为总不能把景王府内所有宾客都勒令一遍,是封锁不住的,只能再想对策应付此事。 他倒是急吼吼的想来问责叶欢颜,可是却也从景王妃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不是叶欢颜公开的,而是寿安长公主突然询问,姬无忧童言无忌说出来的,至于后面赤玄那一声夫人或许是叶欢颜的意思,可是那也不算最要紧的,所以以此问责,没有由头。 总不能去问责姬无忧吧?那就太荒唐了,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童言无忌。 所以一直到景王府散宴,姬珩都没来找叶欢颜,倒是散宴要离开时,姬沉派人来召见。 叶欢颜只能将姬无忧交给上官颖带回东宫,进宫去了。 到紫极宫时,只有姬沉自己,姬珩竟然不在,她以为姬珩也会在这里呢,毕竟闹了这么大一桩事。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姬珩来过,应该是在她来之前离开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去想办法应付这件事了。 因为姬沉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你皇兄刚才来了,跟朕说了景王府发生的事。” 叶欢颜面上噙着一抹挺愉悦的笑,似乎挺高兴,挑眉问:“所以父皇这时召见,是要问责儿臣么?” 她毫不掩饰因为这件事而高兴,让姬沉气不打一处来。 可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责,因为按照姬珩所言,此事不是叶欢颜自己说的,要因此问责,他都没底气。 他沉着脸瞪着叶欢颜,冷哼道:“你想必是高兴极了吧?” 叶欢颜笑吟吟道:“当然高兴,所以说,无忧可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做的事情深得我心啊。” 第956章 我想要什么,父皇难道不知道? 姬沉是难得看到这个女儿笑的这样开心,本该也欣慰的,可一想到她高兴的原因,他就高兴不起来,心情特别复杂。 他其实很想这个女儿能够经常这样开心,可是能让她这样的,却只有那一个人,那个人确实他所不能容的。 他忍不住叹息。 叶欢颜这时问:“父皇召见,就为了问儿臣这件事?” 姬沉说:“是有点事,原本是想明日再叫你来,可今日出了这个事,就顺便了。” 叶欢颜道:“父皇你有事就快说吧,天色也不早了,说完儿臣还得出宫去呢。” 姬沉没好气道:“都回宫里来了,直接回璇玑宫住着就好了,何必还出宫去?折腾!” 叶欢颜道:“我连郢都都不想待着,您觉得我会乐意住在这个无趣的皇宫里?” “何况,我为何不喜欢待在宫里您自己也是清楚的。” 她往年回来,会在宫里住的多一些,因为孩子都在宫里,她想见孩子,可现在孩子不在,她一点都不想踏足这个地方。 这里对她来说,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能是她这个人真的凉薄吧,回来这么多年,对这里依旧是很抗拒,而那个她明明离开多年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有归属感。 或许,就是那里有她真正在乎和惦念的人吧。 姬沉自然是知道的。 他本想告诉她姬无忧和姬元颢过后会被送回宫的事情,可刚才姬珩离开之前说此事再说,怕是因为今日的事情生气了,可又没办法对叶欢颜如何,毕竟道出此事的不是叶欢颜,可这件事被爆出,他定是急躁窝火,怕是要改变主意,所以先不说了。 叶欢颜见他沉默着又不说了,有些不耐:“您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走了。” “宫里在给你筹办生辰宴,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又如何?您就是想特意找我来跟我说这件事的?” 姬沉只好不废话了,说:“难得今年给你筹办生辰,朕自然要给你送些礼物,可朕到底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往常给你的那些权位尊荣你也不见得喜欢,再给也是没什么意义,所以便亲自问你,你跟父皇说说,你想要什么?” 他本想要不要再给一些权柄,可他这些年陆续给了叶欢颜许多东西,封地一再扩张,如今东境的三个郡三十二城都是她的封地,兵权也占据大启的近半,没必要再锦上添花了,若再加,怕是会适得其反让她被大启上下不满质疑,只能想办法投其所好了。 就像寻常人家的父亲给自己的女儿准备生辰礼物一样,可他很惭愧,他没见证过这个女儿的成长,不知道她的喜好,也没办法打探,干脆直接问她了。 叶欢颜笑了,侧头定定的看着姬沉问:“我想要什么,父皇难道不知道么?” 姬沉愣着。 叶欢颜苦笑道:“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很明确,没有掩饰过,父皇也一清二楚,可这些无论如何您都是不可能成全我的,所以没有必要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太过虚假了。” 姬沉无奈:“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些。” 叶欢颜道:“既然不是这些,那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您想给什么就给什么吧,就像这些年的一样,我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事你们给的心安就好。” 姬沉脸色僵滞,有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父皇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儿臣先走了。” 不等姬沉说什么,她就自己起来,跟姬沉行了个礼转身就走,显然是心情不好了。 姬沉见她走了,面容挺黯淡无奈。 周全就在一边,见姬沉这样,忍不住低声道:“陛下,您若是想和公主缓和关系,这样怕是不行的,依老奴看,您这样,非但无法缓和,还会让公主更加不高兴。” “那依你所见,朕该如何?” 周全道:“回陛下,依老奴看,只有将太孙和小郡主接回宫里,公主才不会再生陛下的气,公主惦念太孙,她见太孙在宫里,也会回宫里长住,这样陛下就能时常见到公主,人与人的感情都会养出来的,公主这次眼瞅着是要在郢都久待了,若能时常相处,久而久之,陛下还怕不能缓和到以前的关系?” 姬沉拧眉沉声道:“怕是难了,珩儿如今怕是气极了,他多半是不会肯的。” 周全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跪在姬沉面前,不等姬沉问什么,他就一咬牙道:“陛下,老奴拼着惹您不悦也要说一句,便是您怪罪老奴也就认了。” “这些年如若不是太子殿下,您和公主本不该这般生分疏远的,老奴并非说殿下有错,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可陛下应该也知道,太子殿下有时行事,过于执拗了,在公主的事情上,他有些偏执了,且也不懂得转圜。” 姬沉面无表情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淡声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情绪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周全低着头,很是恳切的道:“老奴知道自己不该妄议太子,如若陛下生气,老奴也甘愿领受罪责,可老奴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实在不忍看着陛下这般伤神,陛下年岁也大了,如今身体还不好,本该是子孙绕膝享尽天伦的时候,如今却这般被公主怨怼着,没有一日松快过,陛下如此太过为难了,对养病也不好。” “如今陛下最大的心病便是公主,老奴只想陛下和公主早日缓和关系,这样陛下心里高兴了,指不定身体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周全知道姬沉一向不喜欢有人妄议姬珩,所以说这些话是坐好受罚的准备了的,可他说的也都是实话,他是真的忠心于姬沉才会不顾后果说这些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姬珩在中间折腾了这么多事,即便叶欢颜所嫁是胤国太子,孩子也是胤国皇室血脉,姬沉也怎么都不会做这些逼迫叶欢颜,让叶欢颜怨恨的事情。 倒不是说他比姬珩宽容和开明,他对胤国皇室的深恶痛绝不亚于姬珩,可对叶欢颜的事情上,他们父子俩是有区别的,叶欢颜是他的女儿啊,他曾经不知道存在,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罪,他所亏欠这个女儿的,倾尽一切补偿都来不及,哪里舍得伤害半分? 尤记得当年,他得知叶欢颜的过往和那些事情,对姬沉动了好大的怒火,那是这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这个最看重最骄傲的儿子第一次雷霆震怒 姬沉依旧是静静的看着周全,看不出喜怒。 第957章 957 可面上看出,周全却感觉姬沉身上的威压愈发的重了,他是最了解姬沉的人,知道姬沉其实是生气了的,不怒自威罢了。 可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姬沉斥责他,倒是威压渐渐小了。 随后便听姬沉沉沉的叹息一声,说:“罢了,你起来吧,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周全应声站起来,弓着身子。 姬沉道:“你所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可事已至此,朕便是如你所言的做了,缓和了和颜儿的关系,也没多大用处了,朕虽然也想与她改善关系,可也只能在情势允许的范围之内尽力而为,可她的心不在这里,一心想要回到元决那里去,这是绝对不可的,所以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如她的愿的。” “颢儿和无忧能不能回宫,端看珩儿那里的态度,他自会酌情考量清楚,如若他不肯,那就这样吧,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她,还是得警醒一些。” 他先前让姬珩把孩子送回来,是想她可以生辰开心一些,算是给她的一个礼物,可哪知道今日会闹出这么个事来,他便也不坚持让孩子回来了。 今日她已经嫁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她本身就备受瞩目,此事一经传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引起有心人士什么样的揣测之心,虽然应该是探查不出什么来的,可是总还是有很大的弊端。 相比于他想要的父女温情,他更在意的是她和元决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回到元决身边,所以,就按照姬珩的打算继续下去吧。 至于她的生辰礼物,考虑别的也就算了。 …… 叶欢颜回到公主府,就听下面的人来禀报说,她已婚的事情已经传遍郢都了,物议沸腾。 虽然刚刚在宫里和姬沉闹了些不愉快,可得知现在的情势,她还是挺高兴的。 忍不住挑眉问赤玄:“赤玄,你说的你家主子要是知道这么个情况,会不会开心死啊?” 赤玄正经道:“回夫人,主子会不会开心死属下不知道,但是会很高兴就是了。” 叶欢颜:“……” 不经逗。 她索性也不说话了,托着下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想的自然就是他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南边的事情解决了没有,什么时候回胤京,她这段时间虽然和他通过信,可都没问这些,只问他安好否,他也没多说这些。 她想他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今天的这个事情,要是知道了,定然是高兴至极的,毕竟惦记她的人那么多,知道她嫁人了,自然就不惦记了,虽然算不上为他宣誓主权,可也差不多了。 所以说她还是个挺称职的媳妇儿,替自家夫君解决情敌,都不用他出手。 不知道她离开他这些年,有没有哪家姑娘觊觎他,唔,肯定是有的,以前她在的时候就有不少,何况这些年她突然消失,太子妃的位置有名无实,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肯定更多人惦记了。 正天马行空的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掰扯,在她身边的月影突然走开了,叶欢颜也因为她离开的脚步声收回了思绪。 月影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拿着一张纸,脸色不太好。 叶欢颜忙问:“出什么事了?” 月影面色有些沉痛,道:“主子,嬴轲将军……死了。” 叶欢颜脸色一变:“什么?怎么会?” 月影将手里的纸递给叶欢颜:“这是流星传回来的传书,您看看。” 叶欢颜接过,展开看了一下,内容简短,只说了个大概。 嬴轲是东境驻军的将领,也就是她军中的一员心腹大将,由她一手提拔,是很忠心她的,她很是看重,传书上说,嬴轲数日前夜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一趟就没回来,过了一日才被找到尸身,一剑毙命。 而他出去,是受人所邀。 月影低声道:“主子节哀,流星应该已经在查此事,以她的能耐,不日便能查到结果。” 叶欢颜捏紧纸条,闭着眼长长吸了口气,面色甚是悲悯痛惜,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过来。 她看着月影,眯着眼问道:“你说,会是谁杀的他?我记得嬴将军的武功是挺高的,能将他一剑毙命,凶手定然也不会是寻常人,能邀他孤身出去的,定然也是熟人……” 月影自然回答不了,因为她也没有头绪。 叶欢颜想了想,道:“传令给流星,让她好好安抚嬴将军的家眷,绝对不可有任何疏漏,也不知道是不是寻仇,让她派人好生保护。” “是。” 叶欢颜又道:“嬴轲死了,军中就要有人接替他的位置,不过此事不急,到底他治军严明,便是没有他一时也乱不了,但是你让流星顺这个方向也查一下,任何可以接替他位置的人,也都有杀他的嫌疑。” 月影应下,可迟疑片刻还是道:“虽然有这个可能,可属下以为,那些人没有这个胆子。” 叶欢颜何尝不知道,嬴轲是她最看重的将领之一,动了嬴轲的人必定知道她会派人彻查,就那些副将还没有这个胆量敢动她的人,但是不代表那些人背后没有别人撑着,他们没胆子,背后的人却不一定。 叶欢颜作为一个公主,执掌大启近半兵权,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手中的军权,军中有多少别人的人,所以,这一点不能不深入追查一番。 她道:“先让流星查吧。” 月影应下,就要去按照叶欢颜所言的书写传书送出去。 第958章 明宣公主的心思 大胤,京城。 回到京城后,元决进宫和平王以及几个重臣商议了半日的政务,才打算出宫回晟王府。 他如今虽是太子,可并未搬去东宫,依旧是住在晟王府,而晟王府一切如当年,连吃晚饭的牌匾都没换掉,不过以前他总是触景生情,想到她又会特别难受,所以也很少回来住,加上要坐镇皇宫处理政务,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宫里,用各种忙碌来麻痹自己。 不过现在,他心境不同往常,虽说回到晟王府也会触景生情,可也不会难受了,反而会更享受思念她的感觉,所以,打算回晟王府住着了。 可刚回到王府,正要去清华居看看,门口侍卫来报,说明宣公主府来人了,他姐姐叫他去用晚膳。 他本想明日再去看他姐姐的,不过现在去也好,去那里用晚膳,也就不用在吩咐人准备了,自己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公主府不远,策马片刻就到了,他被引着去了花厅见到了明宣公主。 明宣公主先是问了司徒征的事情,挺关心司徒征这次历练的情况。 元决如实道:“阿征这次替我分担了不少事情,斩杀乱军首领立了不小的军功,只是我想着清讫料理后续的事情会需要人帮忙,而且让他帮忙处理这些也有助于他的历练,就让他和景轩一起留下帮忙了,如今南境许多地方百废待兴,怕是得年底才能回来,等他回来,我会给他和景轩封赏的。” 此次南境乱局就是一场叛乱,南境大半都卷入其中了,许多地方都亟待朝廷坐镇和抚慰,司徒征是武陵侯,叶景轩是安国公世子,俩人帮着做这些,总是有好处的。 明宣公主甚是欣慰的点头,笑道:“他没给你拖后腿就行了,至于封赏,你看着给就是了,不过别给太重的封赏,稍微予以激励就好了,他年纪还小,我不想他风头太过。” “我知道。” 正说着, 门口出现一个婢女,冲明宣公主点了点头,明宣公主便对元决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与我一起去用膳吧。” 元决以为明宣公主会问别的, 没想到她什么也没问就让去用晚膳了,便也不多言跟着去了。 等到了膳厅,元决才发现膳厅里除了备好的晚膳和伺候的下人,还等着一名女子,这女子他记得,是何家的,他堂舅的女儿何莹莹,算是他表妹,之前就在公主府见过几次。 他们一进来,那女子便上前来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公主。” 元决蹙眉,没理会那女子,而是看向明宣公主。 先前虽然见过,可情况和现在不同,眼下这样的,明显是此女要和他们姐弟一起用膳。 他姐姐的心思他是猜得到的,往常不理会是因为明宣公主没明着提过,可今日却不能放任了。 他淡淡道:“姐姐既然有客人,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说完就要走。 明宣公主忙叫住他:“阿绥!” 元决脚步微顿,唇角紧抿。 明宣公主道:“表妹在这里陪我多日了,不是今日才来的,她日日都和我一起用膳,总不能因为你来了就让她自己一个用膳吧,只是一起用个晚膳罢了,也没什么的,等用了晚膳过后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而且我特意让做了些你爱吃的,你若是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心意?” 元决蹙眉看着明宣公主。 明宣公主也定定的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祈求。 元决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反正于他而言也只是一起用个膳,没别的。 他一言不发的走向膳桌那边坐下。 明宣公主看了一眼何莹莹,与何莹莹一前一后的走过去,她坐在元决旁边,何莹莹也坐在她旁边,和元决隔着一个位置,她倒是想让何莹莹坐在元决身边,何莹莹也想坐过去,可是眼瞅着元决面无表情的样子,知道他不喜,怕适得其反,便作罢了。 元决吃得很快,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何莹莹,没多久就吃了一碗饭,也不添饭了。 吃饱后让人伺候漱口后,拿起都能洗擦了擦嘴,便道:“我吃好了, 姐姐慢用,我去花厅等姐姐。” 然后不等明宣公主说什么,起身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后,何莹莹放下碗,有些担心的对明宣公主道:“表姐,太子殿下似乎生气了。” 明宣公主自然也看出来了,对她淡笑道:“无妨,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说完也不吃了,起身金穗元决后面出去。 何莹莹咬着唇看着门口片刻,有些沮丧失落。 花厅里。 元决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开口便道:“姐姐明日就把她送回何家吧,省的让人误会。” 以前何莹莹虽然也常在明宣公主身边,可也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直接住在公主府了,以前却并没有,最多是时常往来,所以他能见到,可大多数都还有其他女眷在,这次所代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回来了,何家女若是还留在公主府,便是他以后不来公主府了,也还是会引起猜测。 他不想有这样的误会出现。 明宣公主看着他,抿着嘴淡淡道:“我挺喜欢莹莹表妹的。” 元决蹙眉。 明宣公主坦然道:“既然到了如今这样,我也实话与你说,我是知道了你和她在南境遇见的事情,才在你回来之前把表妹叫来的,表妹喜欢你,无论她性情如何,对你总是真心实意的,她若是能在你身边,定然也能全心全意的对你好,起码不会抛下你伤害你。” 元倾城回来后,就说了元决和叶欢颜在南境遇见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旧情复燃了,可是对这件事,她现在是有介怀的。 元决拧眉沉声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过于复杂,姐姐你并非局内人,不能全然明白,我知道你怪她当年离开了我,可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姐姐不该责怪她。” 明宣公主听言,似乎有些生气了,冷笑反问:“我不怪她,难道我怪你么?” 第959章 我这一生唯一所求只有她。 元决还未说话,她便道:“是,如你所言这些事情错不在她,我也理解她离开你的心境和缘由,可是阿绥,你是我弟弟,比起这些是非对错,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你为她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她却对你如此狠心,你让我这个姐姐看着你这个样子是何感想?即便她没有错,可在我这里她也是错的。” “就当我不讲道理吧,我现在是一点也不希望你和她再有牵扯,可我也知道我拦不住,我就希望你能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她不值得。” 她当年喜欢叶欢颜,大半都是因为在意元决这个弟弟,爱屋及乌罢了,可这些年,她看着元决因为叶欢颜这般痛苦,她自然也对叶欢颜没有好感了,加上得知也会有的身世,她就更不想他们两个再有瓜葛,不是她怀挟偏见,只是不希望她的弟弟情路太过坎坷,他们两个若要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 各自安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若再强求,定是要头破血流的,而且流的不只是他们两个的血,太难了。 元决道:“值不值得不是姐姐说了算的,对我来说与她相关的一切,无谓值不值得,无论是痛还是喜,都我心甘情愿,也甘之如饴,而且姐姐知道我的,我心里只有她,除了她,我谁也不会要,不管姐姐是何态度,都动摇不了我。” 明宣公主有些气结:“你怎么就……你知道你要坚持与她一起,以后还要面对什么么?你以为现在的你们要在一起是那么容易的么?阿绥,姐姐都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好,你们一个是大胤太子,一个是东启公主,横跨在你们之间的东西和六年前没有区别,不是你们两个人有情意就能轻易化解的,你明白么?” 她除了生气叶欢颜离开这些年和介怀两个人的身世,其实对叶欢颜对元决的心意是清楚地,因为元倾城回来后和她说了些叶欢颜的事情,也知道她当年被迫离开的无奈,可那又如何?有些东西当年存在,如今也依旧存在,那些东西就像一道天堑横在他们两个面前,动辄便是伤筋动骨血雨腥风。 元决面色依旧,反问:“那又如何?” 明宣公主一噎,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元决的这个反问。 那又如何…… 是啊,若是他坚持走这条路,她作为姐姐,除了放任他,又能如何呢? 而他,一心都只有叶欢颜,为了她豁出一切又如何呢? 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元决闭着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很诚恳的低声道:“姐姐,我这一生唯一所求的,也就只有她了,你是你我姐姐,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的是支持与理解,而不是反对。” “你不要怪她了,她当年离开我是不得已,这些年我痛苦,她也不比我好多少,或许比我还痛,我哪怕不知道她对我仍有情意的情况下都可以不顾一切的想要把她找回来,更何况我现在知道了她对我的在意,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从来就是一个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人,自来就是如此,你也不必再劝了。” 明宣公主无奈至极,她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可还是想试一试,得到这样的回复也不意外了,叹了一口气,她道:“既然你这样坚定,那我也无可奈何了,只希望你所有的夙求都能如愿,阿绥,姐姐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伤害,可你想做的事情,姐姐又有哪一件不支持你的?” 元决诚恳致谢:“多谢姐姐。” 虽然不管明宣公主支持还是反对,他都不会受影响,可毕竟是姐姐,是他最重要的血亲,他在意的人,能够支持他理解他,对他而言还是有意义的。 明宣公主问他:“那你现在是作何打算?你是打算去找她了么?” 元决摇头:“暂时不。” 明宣公主诧异:“我还以为你处理完了南境的事情赶着回来,是打算去找她了,以你的性子,应该也是急着去寻她才对,怎么又不去了?” 元决低声道:“她不让,说是等她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找我,让我不要去卷入她和她父兄之间的事情。” 明宣公主点点头道:“她这样想是正确的,东启皇帝和太子定然极其反对你们的事情,而这些矛盾只有她自己可以解决,你若是去了,只会让情形更乱,届时容易引起两国争端,那就麻烦了。” 元决颔首:“我知道。” 明宣公主问:“她……都还好吧?” 元倾城回来和她说起一切叶欢颜的事情,只是她心有隔阂,没多问别的,只听元倾城说元决在南洹遇上了叶欢颜,俩人旧情复燃,不过叶欢颜两个月前回东启了,其他的她没多问,元倾城粗使看出她有芥蒂,倒是说了叶欢颜当年离开是有苦衷的,可这些她不太听得进去,元倾城就没多说了。 只是她这么一问,元决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这些年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而且根据他所知道的那些,好和不好,很难定义。 迟疑片刻,他有些晦涩的道:“她现在挺好的。” 明宣公主微微挑眉,只觉得元决情绪低落了,再听他这个回答,现在挺好,说明先前不好。 “那她之前……” 元决道:“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问过她身边的灵儿,根据灵儿的意思,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只是到底如何,却也问不出来,怕是得等以后她回到我身边了,我才能问她了。” 明宣公主叹了一声,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个牵扯在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若说对吧,又隔着这样多的事情,迄今都很难相守,若说错吧,可你们又用情至此,不顾一切也要在一起,这老天爷,惯会玩弄人的。” 只是不管对与错,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了,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被迫牵扯在一起多好,可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有些事情发生了,除了按照轨迹走下去永不回头,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第960章 红豆寄相思 元决道:“现在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和叶欢颜之间的这些纠葛究竟是对是错了,当年他能够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没有错,现在却不行了。 或许他们确实也都没错,可他们的关系确实是不该牵扯在一起,尤其是她,如果可以,他宁愿她生长在东启,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这样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罪,因为和他的事情收到伤害。 哪怕他们不会遇见。 可如今既然不可避免的走到一起,彼此两情相悦,无论对错,他都不会放手。 明宣公主道:“是没有意义了,既然你决意如此,那就按照你的心意该如何便如何吧,只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转圜,尽量不要因为你们的事情再引起两国争端战火,若是如此,那就太作孽了。” “我知道,我和她都不希望如此,否则当年我和她也不会分开了。” 明宣公主也知道当年东启意欲兴兵,后来叶欢颜回去后就偃旗息鼓的事情,元倾城跟她说当年叶欢颜离开便也是因为这个,这一点,她还是感念叶欢颜的。 既然俩人都明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她也就放心了,怎么都好,作为大胤公主,她还是希望天下太平的。 从明宣公主这里离开后,元决回了王府清华居。 清华居的一切陈设都没变,和当年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连打扫的人也都是当年伺候她的,只是她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已经没有多少了。 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他这几年最怕的就是回到这里,一踏足这里,看着这里空荡荡的再没有她的身影和声音,他就特别难受,所以回来的次数很少。 不过现在好了,虽然她还远在异国,可不会太久的,她很快就要回来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坐在她当年最喜欢坐着的凉榻上,忍不住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和他思念她一样想他。 她生辰就要到了,可惜他不能和她一起过,不知道收到他派人送去的生辰礼物没有…… 大概这两天就收到了吧。 第二天,元决又去了安国公府,替叶欢颜探望叶归云。 …… 璇玑公主已婚的事情在郢都上下都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还传出了郢都外面,不用想,定然也会引起大启上下一阵风波和诸多揣测。 而就在这个事情传的最火热的时候,隐隐有传言说璇玑公主的丈夫已经死了,而且这个流言混着她已婚的事情迅速扩散,很快就如影随形一起传遍大启上下。 叶欢颜得知此事的时候,当场气笑了,姬珩这是没办法压住留言就用了这么个法子来应付此事? 他这是造谣她是寡妇啊,有病啊这人。 怎么闹都好,她可一点也不喜还这个造谣的方式,元决活的好好地,哪能说他死了,万一口说成真怎么办?当她吃素的呢。 她立刻派人给姬珩传了话,要不想她公开她嫁的是谁,最好立刻扼杀这个谣言,姬珩才又派人去辟谣,于是,璇玑公主已婚和丈夫死没死的两个谣言揣测肩并肩的被坊间被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她丈夫死了的说法依旧在,可和没死的一起被传播议论,她就不太在意了。 叶欢颜也就被推上了舆论中心,饱怀争议。 她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又莫名有了当年立足在娱乐圈顶峰的那种感觉了。 生辰之前,叶欢颜见到了青玄,以为赤玄告知他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他虽然不懂叶欢颜是何意,可还是留在叶欢颜身边听她命令行事了,等同于把元决部署在大启的暗探势力都交给了叶欢颜全权做主。 生辰当日,叶欢颜收到了元决派人送来的生辰礼物。 一串红豆手串。 倒不是真的用红豆做成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东西,一颗颗红色的东西和红豆形状大小相似,而且很坚固,质地温和。 红豆寓意相思,他是想她了啊,虽然她知道他肯定想她,可收到这样的礼物,还是觉得心里很甜。 叶欢颜当场就戴上了,并且晃着手在月影和赤玄面前:“好看么?” 月影是个没有审美的人,所以话是这样说的:“主子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的。” 赤玄就比她好点:“公子的眼光是极好的,夫人戴上这个手串,衬的肤色更白皙了。” 叶欢颜无语的瞟了一眼月影,对赤玄扬了扬手里的信,是和手串一起送来的,她很得意欢喜的笑眯眯道:“他不光眼光好,手艺也不错,这东西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说是他在平息南境战乱时意外得了一盒红色的珠子,就是这个手串的原料,然后就自己弄了个手串送给她做礼物。 啧啧,有心啊。 赤玄就很意外了:“属下第一次知道,公子还这般……心灵手巧。” 叶欢颜:“……” 总觉得心灵手巧这个词儿,用在元决身上不太适合,可又仿佛是这么回事儿。 她都能想象他聚精会神拿着这些珠子一个个穿洞引线的样子,手串相接的地方还编了样式,肯定也是他自己编的。 这是她自当年那次生辰后的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原本觉得这个生辰也没意思的,如今却被赋予了意义。 她一手戴着他当年送的玉镯,一手戴着红豆手串,真是相得益彰啊。 第二日,便是九月二十八,叶欢颜的二十三岁生辰。 因为她额身份地位,加上最近又处于舆论中心,她这次生辰可谓备受瞩目,是郢都近期最大的事了。 原本生辰宴一般都是中午开宴的,可今日的这场生辰宴却定在了晚上开宴,不过姬珩既然将宫宴定了晚上,想来也是有他的用意,她等着开宴就是,其他的她不关心。 因为是她的生辰宴,慕容瑶又特意从溪山行宫回来了,专门来参加她的生辰宴,对此,叶欢颜还是很高兴的。 下午入宫时,宫里风风火火的都在准备晚上的生辰宴,因为是国宴规格的,所以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在忙活。 对她来说,生辰宴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又能见到元颢了。 第961章 一盏明灯,心如磐石 令叶欢颜最意想不到的是,元颢竟然给她准备了生辰礼物。 是一幅画,画的并不算好,反而有些糙,画的内容也很简单,是一盏灯。 没错,就是一盏明灯,在夜色之中散发着光。 “颢儿,这是你自己画的么?” 姬元颢点头,有些腼腆:“嗯,是颢儿画的,可惜颢儿年纪小,学画的时日并不长,画的不是很好,不知道姑姑喜不喜欢。” 叶欢颜眉开眼笑,肉眼可见的喜爱:“当然喜欢,可是姑姑不懂,你为什么要画一盏灯送给我?有什么寓意么?” 姬元颢微低着头不说话了,小嘴抿着。 姬无忧在一边嚷嚷:“哥哥既然送了,姑姑收下就好了,做什么要问画的寓意,哥哥就是随便画的,哪有什么寓意啊?” 叶欢颜一听姬无忧的话,就好气又好笑:“姬无忧,你还好意思说话啊?你哥哥都知道给我准备礼物,你呢?什么也没有,还在这里废话多,你羞不羞?” 姬无忧囧,脸红了。 然后红着脸辩驳:“谁说的?哥哥画画的时候,我也帮着添了好都笔,这幅画也有我的份,那也是我送给姑姑的。” 像是说的实话,可是没什么底气,她帮忙了是真的,可这样就揽功上身,估计这小丫头自己也心虚。 姬元颢这个宠妹狂魔很上道:“是的姑姑,妹妹也有帮忙,所以,这是我和妹妹送给姑姑的礼物。” 他这么一说,姬无忧顿时就底气十足了。 叶欢颜:“……” 她还能说什么? 她无奈笑道:“好,那就是你们一起送的,反正不算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姬元颢抿着嘴,眉眼间似乎有些笑意,姬无忧也开心的笑了。 和往年一样,灵儿今日还亲手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她到璇玑宫时灵儿就不在无忧身边,说是进宫后就去膳房做长寿面去了,等她和俩孩子聊了好久,开宴前半个时辰,孩子被姬珩派人来带走后,等了一会儿,她才端着面来。 “你做一碗长寿面,至于在膳房那边忙那么久?” 按照姬无忧的说法,她们进宫后灵儿就去了,迄今都一个多时辰了,莫说一碗面,十碗都做好了。 灵儿笑说:“因为膳房那边忙着准备宫宴的菜肴,很是忙乱,奴婢想着姑娘也不急着吃,就没赶着做,免得耽误他们忙碌,会误了宫宴的菜肴,才耗费了这许多时间,不过味道是不差的,姑娘快尝尝。” 叶欢颜本就等着这碗面了,以前每年灵儿 都做一碗,她都吃习惯了,若是不吃,这生辰总是少点什么。 面做的挺清汤寡水的,可正合她胃口,加上是灵儿的心意,叶欢颜很喜欢吃,这不,吃的大口大口的。 虽然宫宴快开始了,不该再吃东西,不然吃饱了一会儿宫宴就吃不下了,可她本也没打算在宫宴上吃什么,这种场合就不是冲着吃饱去的,灵儿也知道她不爱吃宫宴上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再开宴之前端来这一碗面。 灵儿一边看着她吃,一边笑着说:“姑娘今日又见到了太孙,这个生辰过的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叶欢颜咽下一口东西,点头道:“是很开心,我愿意让他们办这个生辰宴,多半原因就是因为若有宫宴就能见到颢儿,不然我才懒得理会。” 虽然也是因为不好驳了姬沉和姬珩的面子,可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元颢,否则她大可不在意姬沉和姬珩的心思,还真就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姬珩前几日造谣元决死的事情,她想起来就窝火。 灵儿笑着,她就知道叶欢颜会因此开心,不然当日姬沉问她时,她也不会说可行了,她是最是了解叶欢颜的心思的。 叶欢颜夹起一筷子面条要吃,可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难得今日见你,有件事得再和确认一下。” 灵儿问:“姑娘想说什么?” 叶欢颜斟酌了一下,问:“你对樊柯……真的没有心思么?” 灵儿没想到叶欢颜突然就问这个了,拧紧眉梢忙道:“姑娘,这件事奴婢和你说过多次了,奴婢是曾对他动过心,可您所说的那种心思是不可能有的。” 叶欢颜打量着她问:“是因为想留在身边才没有那个心思,还是你本心如此?” 灵儿张嘴就要回答。 叶欢颜在她开口前忙说:“你别着急回答,先好好想清楚。” 脱口而出的,有时候不一定就是心中所想,只是自欺欺人习惯了,就下意识的自我逃避和否决罢了。 灵儿说:“姑娘让我想什么?这种事情已经没有必要多想了,奴婢的态度依旧是一样的,樊统领的厚爱奴婢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她的抗拒,不只是因为她一心想要在叶欢颜身边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她自觉与他不匹配。 他是世家子弟,身上还沾着皇族血脉,身份贵重前途无量,而她,即便叶欢颜厚待她,她也配不上这样的人。 不过自觉不配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 她自小就在叶欢颜身边,自从到叶欢颜身边后,就从未想过离开,守着叶欢颜一辈子是她自来的信念,尤其是小葵死后,她就更不可能离开叶欢颜。 如今守着叶欢颜倒不是唯一所想了,再多的就是想看着叶欢颜和元决破除阻碍永远相守,看着无忧和元颢平安长大,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欢颜就知道会是这样,劝也是劝不住的,就不强求了,叹息道:“你既然这样坚决,我也由着你了,只是他这些年都在等你,这个年纪了都未曾娶妻,你若是不愿意,找个时间见见他,和他说清楚让他死心吧,总不能让他空等耽误他。” “奴婢知道了。” 叶欢颜无奈苦笑的调侃:“你们姐妹两个都在我身边,也都是这样一心就知道守着我,我真怕那天夜里做梦,梦到你的父母来骂我。”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作孽得很,这一耽误就耽误了人家两个女儿,不过仔细一想,作孽的不止她,她父亲也有分,把人家俩闺女都塞给她了。 第962章 生辰加封,镇国公主 灵儿一本正经:“姑娘想多了,你又不知奴婢的父母是何模样,不会梦到的,而且是奴婢自己无心嫁人,要骂他们也该是来骂我,不过话说回来,奴婢自己都不太记得父母的模样了,所以应该也不会梦到。” 叶欢颜被她这一顶,直接噎的说不出话来。 灵儿催促:“姑娘你快吃吧,再不吃面就坨了,而且你还要准备去赴宴呢。” 叶欢颜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瞥一眼她后,低头吃东西。 吃完一碗面,叶欢颜都饱了,稍作准备后,便去了紫极宫,再和姬沉等人一起入宴。 今日的宴会属于国宴级别的,不只是皇族之人,还有朝臣及各府女眷,在章华台的广场上办,这一年叶欢颜就有些疑惑,既然是夜宴,为何不在章华台大殿内,而是在外面弄个露天的。 宴会和往常姬沉的寿宴没多大区别,只是区别于主角不是姬沉而是叶欢颜,不过流程是差不多的,无外乎姬沉一番致辞后,众人给叶欢颜敬酒贺寿,再之后就是欣赏歌舞了。 除了宫中准备的歌舞,还有一些千金闺秀表演才艺,因为是生辰宴,歌舞大多是以贺寿为主题的,整的叶欢颜有一种自己过六十大寿的感觉,挺强烈。 叶欢颜挺无聊的,因为吃了长寿面,宴会上的东西就不太能吃得下, 也就每样吃一两口,喝点酒,之后便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台上还算精彩的歌舞,忍不住心里吐槽,这就是姬珩费心给准备的生辰宴? 还不如不办。 这次生辰宴对她来说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可以见见她儿子了。 等歌舞都结束了的时候,重头戏才开始。 姬沉开口赏了刚才所有进献歌舞的人,因为他心情好,都重赏了。 之后就把目光移到叶欢颜身上。 笑着问:“璇玑可喜欢父皇让人给你办的生辰宴?” 叶欢颜很配合,淡笑道:“父皇和皇兄的美意,儿臣自然是喜欢的,璇玑在此多谢父皇和皇兄了。” 姬沉笑道:“那父皇再给你送点生辰礼,让你更高兴。” 叶欢颜挑眉,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她想要的姬沉不肯给,就不知道还能送什么。 所有人也都纷纷翘首看着,不用想就知道,姬沉送给这个女儿的生辰礼,定不会寻常,所以所有人都想看会是什么。 姬沉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全,周全立刻拿着一道诏书上前。 送礼以诏书宣读,果然是非同凡响,众人纷纷瞠目。 既然是诏书,叶欢颜自然免不了要上前跪着接旨,可刚要起身,姬沉道:“此诏不需跪接,坐着听就是。” 叶欢颜愣了愣,也就坐好不动了。 对此,大家稍许惊讶,可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周全开始宣诏书,内容大概就是,加封璇玑公主为镇国璇玑公主,加赐东境淮川十城为封地,另大赦天下,免赋税一年,等等。 无外乎就是让她这个本就几乎可以和太子抗衡的璇玑公主,地位更加尊崇,权力更大了,镇国公主的封号,是可以直接参政的,甚至如果特殊情况,是可以直接监国摄政的。 之前她虽然权力地位都高,可名义上却并没有直接参与朝政,只是打理封地事务而已,便是手握兵权,可也都只是实际掌权,名义上那些军队还是朝廷的,只是主帅效忠她,军资实际也是祭月商行给的,没人敢有意见,可如今加封镇国公主的封号,这一切就直接可以搬到明面上,且名正言顺。 如此,就有人有意见了,只见几个大臣蠢蠢欲动想要劝谏阻拦,因为这样的事情大启开国以来前所未有,若是这位公主以此和太子明着抗衡,岂非要大乱?再怎么样都只是个公主,嫁了人,手中权位不免外流,何况公主已经成婚,如此加封大为不妥。 可他们刚起来要上前,姬沉一个眼神扫过去,而姬珩也看着他们,他们顿时就不敢动了。 陛下执意如此,太子也没有意见,他们劝谏怕是也没用,何况还是这样的场合,怕是会扫兴触怒陛下和太子,只能后面再劝了。 除了那些对此不满好嫉妒的,其他众人纷纷惊诧于诏书的内容,没想到竟是加封,还以为璇玑公主的尊贵已经是极致了,谁知道还能更上一层。 陛下也太过宠爱这个女儿了吧,原本就给了封地和几乎无上的尊荣,如今又给加封尊号和加赐封地,别的皇子公主可什么都没有,她却得到这样的偏爱,不愧是荣皇后所出的嫡公主。 念完后,周全卷好诏书,捧着走下来奉给叶欢颜。 叶欢颜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也没见高兴,似乎就是很稀松平常的礼物一样,不过倒是站起来给姬沉行了个礼:“多谢父皇厚爱。” 姬沉扬眉:“怎么看着你不甚高兴?莫不是不喜欢父皇送的生辰礼?。” 叶欢颜坦然笑道:“父皇送的,儿臣都喜欢,只是父皇一向厚待儿臣,再好的东西送得多了,便也不觉得多惊喜了,不过儿臣是高兴的。” 姬沉点头道:“高兴便好,坐下吧。” 叶欢颜坐下,将诏书交给一旁的清越,想了想,又端起酒杯朝向姬沉:“儿臣敬父皇一杯。” 说完干净利落的饮尽杯中酒。 姬沉自然高兴得很,朗声笑了,连道了几声好,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饮了酒,姬沉看向另一边的姬珩:“太子,你不是也特意给你妹妹准备了生辰礼?朕的送完了,这下也该到你了。” 叶欢颜挑眉,姬珩还有的送? 她还以为这份诏书的内容是姬沉和姬珩一起的了,毕竟这父子俩能送的东西,也就是这些了。 “确实是轮到儿臣了。”姬珩淡笑着说完,便看向叶欢颜温言道:“希望我的礼物,妹妹能喜欢。” 叶欢颜看着他不言语,等着看会是什么,其他人也是,陛下已经送了厚礼,不知道太子会送什么,怕是也不会差。 只见姬珩抬了抬手,候在东宫席位后面的奎引得了指令,掏出了个鸣镝往上一放。 第963章 满城烟火,别有用心 鸣镝刚放出片刻,宴席末端便忽然放起了烟花。 是的,是烟花,烟花炸裂的声音烟花绽放的美丽景象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几乎所有人都纷纷站了起来看着,甚是惊艳。 叶欢颜也愣住了,静静地看着那边的烟火盛景。 一波烟花过后,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些字,连成一句祝贺生辰的话:贺璇玑公主芳辰吉乐,长生无极。 在场一片哗然,烟花留字虽然早就有了,可却是极难做得到的,太子竟然给公主准备了这个,虽然说不比陛下的厚重,可也十分用心了。 可众人刚惊讶于此,周围又此起彼伏的放起了烟花,竟然不只是宫里,宫外也是如此,满城都在放烟花。 章华台是设宴之地,但是章华台是宫中的一处高建筑,较于宫中其他地方是高出许多的,所以可以看清周围甚至宫外的许多地方,所以可以看得到目光所及之处都在燃放烟火,可谓一片盛景,本来空照在夜色中的郢都城因此大亮,璀璨一片。 便是过年的时候郢都到处都放烟花庆祝,也远不及眼下烟花齐放的景象,可以说是一场烟火盛宴了。 叶欢颜没想到姬珩搞了这一出,怔愣了好一会儿。 其他人也都顾不上说话,齐齐静默的看着眼前这番盛景,几乎所有人都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排场,瞠目结舌之后便是惊艳了。 不只是这里,这个时候郢都城中所有人都在看着。 而叶欢颜看了一会儿后,便收回目光没继续看了,低着头陷入了自己思绪之中,整个人都周围的这些动静格格不入,显得有些落寞。 整整一刻钟,烟花才放完,周围也才渐渐恢复了夜间该有的静默,之后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开始了,说的都是刚才的事儿。 除了感叹好看之外,便是感叹太子也大手笔,烟花这种东西挺废银钱的,且是官府所制,平时还弄不到,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流通,太子弄了这一出,不知道燃放了多少烟花,用心不说,耗费的银钱也不知道多少呢。 姬沉大声赞赏:“好好好,朕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得见这样的烟火盛宴,太子有心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他过寿,这场烟火是姬珩给他准备的贺礼似的。 姬珩淡笑,看向叶欢颜问:“难得给妹妹庆生,儿臣自然是要用心的,只是不知道颜儿是否喜欢皇兄准备的生辰礼物?” 叶欢颜抬头看着姬珩,并未立即说话,目光也有些奇怪。 她知道姬珩就是故意的。 别人不知道,姬珩是知道当年她生辰,元决给她放了满城的孔明灯庆生,用心到了极致,所以那次的生辰对她意义非凡,而今天,姬珩燃放满城烟火给她庆生,用意昭然若揭。 她不敢说东施效颦,因为不可否认姬珩是真的用心给她庆生,只要用心,她都不想糟践,可姬珩的目的也并不纯粹,没猜错的话,他是想以此压过当年那场灯火盛宴在她心中的特殊意义。 所以元决于她而言的特殊意义,他都想以别的方式取代覆盖,好瓦解她对元决的执念。 可他想多了,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她道:“皇兄的礼物别具匠心,我很喜欢,只是太过用心了,我反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自觉受不起了。” 姬珩正色道:“怎么会受不起?皇妹是我大启最尊贵的公主,亦是父皇和我的掌上珍宝,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受不起的。” 叶欢颜莞尔:“那就多谢皇兄的厚爱了。” 兄妹俩遥敬一杯酒,皆一口饮尽,看似兄妹和睦感情甚笃,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各自都怀着心思。 当然,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也都心思各异。 今夜的重头戏都过去了,生辰宴便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生辰盛宴,足够郢都上下争相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了。 叶欢颜这一夜自然是没有出宫,直接留宿宫中,其实不管住哪都免不了这一夜难眠。 她又想他了,本来就够思念他的,姬珩整出这样一场烟火盛宴给她庆生,她不免会想到当年,想他想的睡不着。 她觉得姬珩有毛病,这哪里是想让她忘记元决?分明是在助攻好不好?他不整这出,她都没那么强烈的想回到他身边去呢。 也不知道姬珩知不知道自己适得其反的做了助攻,知道的话会哭死吧。 和她一样今夜睡不着的很多人,安王府便在其列。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本就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又多了一个瓷瓶碎片,更加乱了。 而姬珣砸了一通后,手撑着桌面气得发抖,显然还是气不过,又想去找东西砸。 安王妃忙上前拦住他:“殿下,你别砸了,这王府里那么多耳目,若是父皇知道此事,知道你不忿今夜加封的事情,定然会生气的,届时还不知道会如何斥责你呢。” 姬珣下意识的就像撇开安王妃,可刚想这么做,又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的忍住了。 许是安王妃的劝说有效,气倒是没那么大了,可依旧脸色铁青,满脸的不甘和怨恨。 安王妃紧紧抱着姬珣,哭着说:“殿下,陛下偏心本就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您有什么受不了的呢?不是早该习惯了么?” “如今情势不容人,妾身和皇姐前些日已经言语不慎开罪了他们,太子久久未曾有动作,还不知道此事有没有过去,若是他再知道你不忿今夜的事砸了东西,定然会更加不容的,您可要沉住气,不能再被抓到把柄了。” 姬珣满脸愤恨不甘,咬牙切齿:“我就是太不甘心了,同样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我们却连那兄妹俩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就因为他们是荣皇后所生,而我们不是么?” “他当年一心捧着姬珩也就罢了,姬珩是太子,他怎么捧着都是应该的,如今又这样捧着姬欢颜,把一个公主捧到这种地步,什么都给了他们,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第964章 坚定,惩处 虽然说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对这个父亲不抱任何期待了,可是看到姬沉那样偏心厚待那兄妹两个,却对他们这些儿女一个正眼都不曾给予,他就忍不住愤恨,满心的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因为姬沉愿意给他的,他才能要,若不愿意给,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凭自己去争夺,可没有任何倚仗,在朝中实力单薄,军中也是一样,他想要争夺,又谈何容易? 安王妃道:“事已至此,殿下便是再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皇姐也是知道你一定会气恼,特意派人来传话让你冷静,这些东西陛下不给,我们自己争就是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妾身都陪着你,我们不稀罕他的恩赐,他们也不值得你这般生气在意。” 姬珣听了这一番劝慰,心头的气消了不少,看着安王妃,目光动容,愧疚道:“对不起,你嫁给我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他不得姬沉看重,空有王爵之位,却闲散度日毫无实权,郢都上下都知道他不得君心,且姬珩还对他极不待见,指不定登基后就容不下他了,没人将他放在眼里,嫁给他的人自然也免不了遭受冷眼和轻视。 那些底蕴深厚的世族之女自然没有愿意嫁给他的,只有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不在意他地位尴尬前路渺茫,却没得到过堂堂王妃该有的尊荣待遇,他是真的愧疚于她。 安王妃忙摇头,含泪笑道:“妾身不觉得委屈,嫁给殿下本也是妾身心甘情愿的,妾身只恨自己娘家帮不了殿下多少,妾身只能默默陪着殿下,可不管如何,妾身也都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姬珣将她搂入怀中,心中感怀又酸楚,却愈发坚定。 他一定要不惜一切的去争,把他想要的一切都夺来,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把他皇祖母和母妃救出来,给他的妻子最极致的尊荣。 若不能成,他也认了,可绝对不能一直这样隐忍下去,看别人脸色苟活着。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夫妻俩依偎了一会儿,门口响起王卓的声音:“殿下。” 只一声便没了后话。 姬珣放开安王妃,抚了抚她的脸,温声细语:“本王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本王还有其他要事要出去一趟。” 安王妃颔首:“那殿下去吧,妾身先让人收拾好这里再回去休息。” 随着又体贴道:“殿下早些忙完早些回来休息。” “好。” 姬珣这才放开她走了出去,目送他走出门口后,安王妃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声,叫来下人收拾。 姬珣走出外面后,带着王卓走远了些,才问:“她愿意见本王了? “是。” “人在哪?” 王卓回话:“城西一处宅院中,夫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带路。” 王卓应声,之后主仆俩消失在夜色之中。 …… 生辰宴第二日又回公主府了,因为知道慕容瑶昨夜留宿城中,特意早些出宫,谁知道到了公主府 才得知,慕容瑶昨夜没有住在公主府,而是去了荣家,说是许久不曾去荣家看看,给老侯爷上香,所以特意去一趟,早上上了香后,就离开荣家出城回溪山行宫了。 叶欢颜便也随她去了,过段时间再去看她。 生辰之后的几日,郢都还争相议论她的生辰之事,议论最多的莫不是姬沉和姬珩给她的生辰礼,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此事还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好些老臣言官次日上朝便谏言此事不妥,让姬沉收回成命,可姬沉并不在朝上,这几年都是姬珩主政,他比较独断专行,朝堂几乎是他的一言堂,他自然听不得这些谏言,何况这些话好些都对叶欢颜不太友善, 多有贬低之意,怒斥了这些人,甚至革职处罚了几个,此事才勉强消停。 此事刚消停,姬珩就开始料理之前搁置的事情了。 十月初一,景王妃亲自登门。 公主府如今闭门谢客,可是既然是景王妃来,叶欢颜自然就不能不见了。 还没等她问了来意,景王妃便直接说了:“公主可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下令让旌阳侯去彭州的事情?” 叶欢颜挑眉,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旌阳侯是寿安长公主的驸马,寿安长公主便是那日在景王府问及她婚事的那个。 “是因为那日的事情?” 景王妃沉声道:“除了那事儿,还能因为什么?不只是旌阳侯,连世子沐沣也要被外放去北境军中,太子这是在秋后算账,惩罚长公主那日说错话扯出了公主成婚的事儿,没直接问责长公主,倒是从她的丈夫孩子下手。” “公主怕是也不知道,旌阳侯有腿疾,经不得湿寒,彭州那地方,多雨又有瘴气,冬日阴冷潮湿,如今已经是秋天了,把旌阳侯派去那里,非得要了他半条命不可,而北境军中其中一个领军的冯将军,和沐家素有龃龉,世子去了他那里,怕是也不会好过。” “那日长公主虽然问了不该问的,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此事不该问,而小郡主还……我也不是责怪小郡主,可此事也确实不能怪罪长公主,太子这般处罚实在是太过了,长公主本想来找你求情,可她不晓得公主脾性,怕公主是默许太子这般行事的,便只能派人传话给我请我帮忙,我与她姑嫂关系素来不错,便只能来一趟了,希望公主能够帮帮她。” 叶欢颜沉着脸咬牙叱了一声:“简直荒谬!” “公主……” 叶欢颜道:“我不是在说王婶,我是说太子,他这样确实是过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事,何至于如此重罚,王婶放心,也请转告寿安姑姑,让她也放心,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旌阳侯父子不会外放的。” 她简直对姬珩无语,就因为一句无心之言,便这样大动干戈的惩罚,长点脑子都知道这件事算不得寿安长公主的错,他脑浆都喂狗了吧。 真不愧他一贯极端的行事作风,跟暴君似的。 还好姬无忧只是个孩子,可以当是童言无忌,且他还算疼爱姬无忧,不然指不定他也要罚姬无忧呢,简直了。 景王妃松了口气:“有了公主这话,我也就安心了,一会儿定然给她送消息去让她安心,如今她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随着又忧心:“只是我还是担心,便是公主这次阻止了此事,太子这次对长公主真的动了怒的,日后沐家怕是更不好过。” 第965章 看法,相悖 叶欢颜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护着就是了,有我在,太子不会对沐家如何的。” 想了想,问道:“刚才王婶提及沐世子,我倒是对旌阳侯府不甚清楚,不知道这位沐世子有何才干?” 景王妃道:“沐沣倒是挺不错的,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吧,也是自小在陛下设立的尚武堂学习行军谋略的,只是旌阳侯府不得重用,他也难以施展抱负,先前虽不闲着,可做的也都是一些巡城的虚职,挺可惜的。” 叶欢颜若有所思片刻,道:“既如此,王婶转告寿安姑姑,让沐世子后日来见我。” 明日是慕容璃的忌日,她不见人。 “公主是想……” 叶欢颜淡笑:“既然是人才,岂能白白浪费?若他为我效命,太子便是再不满,也不敢对沐家如何了。” 景王妃一喜:“若是公主愿意重用沐世子,沐家便也能有出头之日了,那公主可就对沐家有大恩了。” 叶欢颜莞尔:“算不上大恩,说起来都是亲戚,这也都是应该的。” 听她这么一说,景王妃忽然面色又有些奇怪了。 叶欢颜见状问:“王婶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景王妃叹了一声道:“其实太子这次罚的不只是旌阳侯父子,还有南阳公主的驸马隋阳侯和安王妃的父亲礼部侍郎季平,都被寻了由头贬谪了,情况也都不太好。” 叶欢颜一听,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因为那日在景王府安王妃和南阳公主出言不当,对她和上官颖不敬的事情了。 叶欢颜轻声问:“王婶是想让我也帮他们免于责罚么?” 景王妃说:“我倒是想,可公主不喜他们,怕是也不会帮忙,何况不同于长公主,那日安王妃和南阳公主是故意招惹你们,惩戒警示一下也无妨,让他们长点记性安分些,日后兴许还能活命。” 叶欢颜挑眉:“王婶似乎有些心疼他们?” 景王妃也没遮掩,惭愧一笑:“说不上心疼吧,只是有些恻隐之心。” “我晓得公主是个性情之人,在公主面前,我便如实说一说我的想法,我是觉得陛下对他们过于凉薄狠心了,太子也……” “都是皇子皇孙,怎么都该活的体面一些,可因为太后和贵妃,加上傅家的过错,害了先皇后,陛下和太子迁怒,这些年他们这些皇子公主活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是有些不该的,说起来,他们也无辜。” 叶欢颜垂着眼睑,好一会儿都没置喙景王妃的话。 景王妃见她静默不言,牵强笑道:“公主怕是不喜欢我说的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不过我一些浅薄的见解,我知道公主定是不认同的。” 叶欢颜摇头:“也不是,王婶说的也没错,在母后的事情上,他们是无辜的,而父皇也确实是太过偏心,对他们和其他几个庶出皇子公主都不公。” “公主……竟也有这样的看法?” 叶欢颜道:“当然,我又不是不懂是非之人,可这些也只是把自己置身在旁观者的位置所见所想罢了,可我却也不是局外人,而是我母后的女儿,我母后当年不得善终,外祖一族覆灭,傅氏的人脱不了干系,于我的立场而言,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而父皇的偏心是对我,不管父皇的偏爱是对是错,也不是我作为女儿和受益者可以评判的。” 她是最没有资格去同情那些人,谴责姬沉偏心的人。 景王妃一时哑然,除了无话可说,还有些惊讶。 她其实对荣皇后的来历不甚清楚,对当年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荣皇后突然逃走是因为太后和贵妃从中作梗,傅家也参与其中,具体是什么事她不知,后来又听她家王爷说,荣皇后离开后被太后派人追杀,生死不明不知所踪,却不知道还有荣皇后的家族覆灭之事。 叶欢颜对景王妃道:“我知道王婶担忧日后太子登基容不下他们,会出现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人伦悲剧,王婶且放心,我虽然也不待见他们,但是也不会让姬珩伤他们性命的,可也只是如此,如今的这些惩处,就让他们受着吧,我帮不了他们。” 她知道景王妃是个心怀善意的人,在皇家就单纯是一个长辈,像寻常人家那样,希望族中的人都安好。 景王妃安心一笑:“公主有此心,已经是极好了,能得公主这话,我也放心多了。” 来意已了,景王妃没待多久急离开了。 等她走了,叶欢颜吩咐人去查沐沣的情况后,便立刻处理旌阳侯父子的事情,她懒得去找姬珩,更没必要派人去,直接下了令旨驳了此事,毕竟加封镇国公主了,有些事情原先就可以做的,现在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做。 姬珩得知此事时,正在和上官颖说话,或者说是叮嘱。 明日便是慕容璃的忌日,不过这个忌日是秘密,明面上荣皇后是二月去世的,所以不能明着哀悼,不过他还是要去一趟皇陵守陵三日,一会儿就得启程连夜赶去,一走就是三日,自然得好好叮嘱一下一些事情。 夫妻俩正说着话,奎引走进来。 行礼禀报:“殿下,刚才公主殿下下了令旨,驳了您外放旌阳侯和沐世子的谕令了。” 姬珩诧异:“她怎么会突然如此?” “属下还不知。” 见姬珩拧着眉想开口说什么,上官颖忙道:“殿下因为寿安长公主的无心之过责罚旌阳侯父子,公主肯定是知道的,她怕是不认同殿下的做法才下令驳回的,既然她不同意殿下这样,殿下便算了吧,原本这件事也有些不妥。” 此事她劝过,可姬珩不听,执意惩处寿安长公主的失言之过,她也是没办法了,如今自然得抓着机会继续劝。 姬珩无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不用费心劝我,此事我便是不愿,也只能算了,否则岂不是打她的脸?若是如此,父皇加封她岂不是成了笑话?她乐意如此便随她去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倒是没意识到,叶欢颜直接驳了他的谕令,也是打他这个太子的脸了。 第966章 66 上官颖虽然放心了,可心里也有些酸楚。 她这两天劝了好几次了,姬珩都没有听她的,执意要外放旌阳侯父子来惩戒寿安长公主的失言之过,如今叶欢颜一出手阻拦,他便轻而易举的就罢手了,饶是她素来不计较这些,也理解姬珩对叶欢颜纵容的心思,可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许是最近她心眼小了。 姬珩想了想,想到了什么眯着眼对奎引道:“不过她这几日都在闭门谢客,应该不会关注这些事,没道理知道才对,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她为何会突然知晓此事,是不是寿安长公主去找她求情了?” 奎引应声退下。 上官颖忙问:“殿下为何要查这个?便是寿安姑姑去找她求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不会也因为这个又恼寿安姑姑了吧?” 姬珩不置可否,只道:“先搞清楚。” 上官颖面色凝重:“殿下……” 不等上官颖说什么,姬珩道:“先前她虽是无心,可也是因为她才扯出颜儿已婚之事,引得流言蜚语不断,臣民都在议论颜儿的是非,不知道多少有心人在揣测暗查此事,还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什么麻烦来,你也知道颜儿的婚事素来是我和父皇的大忌,便是无心之过,我们也是不能轻饶的。” “若是颜儿自己得知此事阻拦我无话可说,此事便也真的罢了,可若是他们跑去找她求情,我便是撤回先前的谕令,也得让他们长些记性,免得日后再有什么事情,再有人争相效仿去找她求情,岂非又挑起我和她的矛盾?若是有关朝政,又得引起什么样的臆测和风波来?” 上官颖一时无话可说。 姬珩所言虽有些夸大其词,俨然把事情的性质说的严重了,可也并非没有可能,有些事情见微知著,防范杜绝是很有必要的,何况是现在叶欢颜加封镇国公主,可立于朝堂,兄妹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有心人想挑起兄妹对立,那就麻烦了。 只是寿安长公主也是有些冤了,当日只是随口一问,全无恶意,却因为问了不该问的,加上姬无忧一句童言,就惹怒了姬沉和姬珩,带来这样的后果,也是无妄之灾了。 她低声道:“我知道殿下一心都想要维护你和公主的兄妹感情,不容得任何可能损害你们兄妹感情的因素存在,可我只怕公主还乐得如此呢,她本来就喜欢和你对着干。” 闻言,姬珩抬头定定的看着上官颖,并未言语,目光也有些难以捉摸。 上官颖被他这么一看,心下一紧,忙后退一步告罪:“我……我说错话了,殿下恕罪。” 她有些懊恼,不该这样说话不经思考的,虽然她只是有感而发,没有挑拨的意思,可这话一听,却很有挑拨的意味,而姬珩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些。 姬珩是有些不悦的,可到底说这话的人是上官颖,他也知道上官颖的为人和性情,并无恶意,只是心疼他,便也没责怪,声音却隐约淡了些:“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上官颖垂首低声道:“我记住了。” 姬珩见她如此,面色稍缓,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不平,可是颖儿,她是我妹妹,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不在乎,她可以任性,我却不能,原本也是我欠她太多,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 “而且对我来说,她再怎么与我作对,也只是骄纵任性一些罢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原本就该一直在我和父皇的庇护宠爱下骄纵任性的活着,那才是她生为帝女该有的恣意人生,而不是如她那十几年的岁月里隐忍屈辱的求存,过去的我们是补偿不回来了,如今她想要的我们也不能给,只能在这些地方纵着她一些了。” 上官颖听言很是动容,听他这么一说,她心中少许的不忿倒是消散了,无奈的说:“她若是能明白殿下对她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姬珩苦笑:“你以为她不明白么?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对于她来说,我和父皇所有对她的苦心,都不及她心中的不满和怨怼罢了,不过也没什么,这也都是应该的,终究是我和父皇伤她太深。” 上官颖哑然,一时没说话,她不好对着父子女三人的事情置喙。 姬珩也不复多言,又和她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准备,启程去皇陵了。 …… 第二日是慕容璃的忌日,叶欢颜进宫去了一趟未央宫,里面供奉着慕容璃的画像和香火,她打算上柱香祭拜一下。 虽然对这个生母没有多少感情,可身为人女,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往常不在郢都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仪式,可如今人在,就不能不在意了。 可刚到就看到未央宫外面多了些侍卫,听守着未央宫的潇潇姑姑说姬沉在里面。 叶欢颜止步:“既然父皇在里面,想必这个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我就不进去了,过后父皇走了,潇潇姑姑再派人去告诉我吧。” 潇潇姑姑忙道:“公主不必如此,陛下吩咐过,说公主今日可能会来,若是公主来了不必阻拦,让公主直接进去就好。” 如此,叶欢颜便只能进去了。 走进里面,看到周全守在通往内殿的槅门边上,周全看见她,忙行礼,却是悄无声息的,大殿内很安静。 叶欢颜和周全点了点头,直接走进里面,一眼先看到的是慕容璃的画像,前面的供桌上香炉内燃着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半多了。 再看过那边,便看到姬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面前正摆着一盘棋,自己在跟自己对弈,挺入神的。 听说慕容璃生前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而姬沉也很喜欢,以前姬沉也总是叫她下棋,明明她棋艺不算高,可姬沉总是会想法子输给她,据说他以前也总是故意输给慕容璃。 如今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下棋,大约就是在借此思念那个薄命的女人吧。 叶欢颜无声叹息,抬步走了过去。 待走近,姬沉看了来,见她便温和笑着:“颜儿来了?” 第967章 用人 叶欢颜正要行礼,姬沉摆摆手:“父女之间没这些礼数,快坐下吧,坐下陪父皇对弈一局。” 若是先前或者是其他时候,叶欢颜才懒得搭理他,可今日到底不一样,今日姬沉,不过是一个缅怀亡妻的男人,是她的生父,而她同样也在缅怀亡母,她并不想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闹矛盾,便依言坐到姬沉对面。 姬沉见她坐下,便打算收好棋盘上的棋子。 叶欢颜阻止:“父皇不用收了,就着这盘残局下吧。” 姬珩便不收了,将白子给了她。 接下来,父女俩就着这盘残局对弈着,虽然都没怎么说话,这是叶欢颜回来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心平气和,竟也莫名多了少许温情,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女俩闲暇之余一起下盘棋,偶尔聊几句,说的也都是下棋的事儿。 这种情景以前有过不少的,因为以前父女俩关系还不错,叶欢颜在郢都,只要姬沉叫她陪自己下棋她都很给面子,而这次却是十分难得,尽管知道叶欢颜这样平和是看在慕容璃忌日的份上,可姬沉还是挺欣慰。 只是下了一盘棋,姬沉身体不济,没待多久就回去休息了。 他走后,叶欢颜在未央宫又待了一会儿,给慕容璃上了柱香,说了会儿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大多是默默地看着慕容璃的画像发呆。 画像上的慕容璃正是二十多岁时的模样,年岁相近,所以和她如今的样子像极了,她看着,仿佛看的是自己…… …… 第二日上午,寿安长公主之子,旌阳侯世子沐沣便来了,而他来之前,叶欢颜已经从子辰那里得知他从小到大的概况,对这个人了解的差不多了。 她的这个表兄,确实是个将才,可惜空有才能难以施展,倒不是姬沉或者姬珩不识人才,主要是生在沐家,寿安长公主和旌阳侯以前跟姬沉不是一个立场的,沐家才在姬沉登基后没落了,姬沉和姬珩都不缺人才,自然不会去重用一个这样出身的人,他自然也难以施展抱负。 叶欢颜问了他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军政的,算是考他,效果都不错,对答如流。 思量片刻,叶欢颜问他:“你想去军中还是留在郢都?” 沐沣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试探,忙谨慎道:“公主殿下何以这样问?臣自然是听凭公主的安排。” 叶欢颜道:“你只管说就是,放心,我不是试探你,只是想知道你心中所想。” 见叶欢颜说的诚恳,想到前日景王妃去侯府,说过让他在璇玑公主面前要坦诚,便抬眸看向叶欢颜,一脸诚恳:“臣想去军中,挣军功。” 叶欢颜挑了挑眉,道:“你虽然自幼习武,也在尚武堂学习行军治军,可却没有在军中待过,你可知道,去军中是要吃苦的,挣军功是要拼命的,而且现在少有战事,哪有什么机会给你挣军功?” 沐沣道:“臣都知道,可臣还是想去,先前太子殿下让臣去北境军中,虽然可能会吃苦,可臣其实是愿意去的,因为去了,起码有机会施展抱负,若留在郢都,一生都难以出头,虽然臣知道公主可以让臣在郢都出头,可臣自小学习治军行军,去军中施展才是臣心之所愿。” 叶欢颜见他坦诚,还挺满意,也不再多问,点头道:“行吧,你想去就去吧。” 沐沣一愣,讷讷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欢颜看了一眼月影,月影会意,上前将手里的东西给他。 东西是一个金色封面的本子和一块刻着复杂纹饰的令牌,刻纹中间是璇玑二字。 沐沣下意识的接过,看着令牌仍有些茫然,一时间竟忘了打开本子来看。 叶欢颜问他:“我生辰那日陛下加封和加赐封地的事情你知道吧?” 沐沣忙颔首:“臣自然是知道的。” 叶欢颜点点头,道:“这是你的任命文书和公主府的符节,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日便启程,替我去一趟淮川十城巡查军务。” 沐沣当即大惊,没想到叶欢颜竟然会让他去替她巡查军务,这可是重任…… 他震惊之余,打开了手中的任命文书,内容竟然是封他为持节使的。 他忙道:“公主殿下,这怕是……臣并无经验,乍然接此重任,只怕做不好。” 叶欢颜肃然道:“让你去做,你就去便是,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若做得好了,往后少不了你平步青云的机会。” 沐沣心中挺紧张的,他素来也算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可突然得到这般重用,无外乎是一记惊雷打下,他自然是一时间缓不过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叶欢颜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想和他闲谈废话,便道:“好了,你若是没什么意见,就先去吧,具体的事情若是不懂,你去问樊柯统领,他应该可以给你普及一二,再不不行就去兵部问那些人,如今你是璇玑公主府的人,他们不敢怠慢你了。” 沐沣听言,便不在多留,拿着东西先去了。 他走后,叶欢颜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颇为深沉。 月影也看着,道:“主子,属下只怕这位沐世子会有负您的厚望。” 沐沣在叶欢颜这里算是一个新人,其实没有必要给予这样大的权力和机会的,慢慢来就是,可叶欢颜却给了沐沣直接跃龙门的机会。 叶欢颜淡淡一笑:“我对他也没什么厚望,只是给他一个机会罢了,我这里素来是能者居之,他若是不能让我满意,这个机会也就这样了,只看他能不能抓得住。” 只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年轻人,她乐得给机会,能用则用,不能用也只能是白费她的心思了。 这么一想,她猛地一个激灵,什么嘛,她明明比沐沣还小,竟然看着沐沣像是看晚辈…… 月影问:“若是他抓住了,主子真的信得过他?毕竟您也不能确保他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第968章 孤注一掷,狠心拒情 叶欢颜并不担心,道:“人心难测确实不假,可你别忘了,他除了我,没有别的出路和选择,他若是敢有二心,死的可不只是他一人,而是他整个家族,他不敢的。” “何况,你以为我会让他做什么?我又不谋反作乱,只是赏识他给他个施展的机会而已,没必要担心这些。” 月影摸了摸鼻子,低声吐槽了一句:“主子虽然不谋反作乱,可谋划的事情,也和谋反作乱没什么区别了。” 叶欢颜淡淡道:“还是有区别的,起码我不为权不为势,也不会弄得腥风血雨,我想要的,只是逼他们把我儿子好好地还给我,放我母子三人离开这里而已。” 她想要夺回她的孩子,安然离开这里,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大启的江山要挟姬沉和姬珩,因为其他的法子都没用,哪怕是她用命威胁,姬珩也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笃定她不会伤自己的性命,毕竟她是一个母亲,不会愿意抛下孩子,更不会拿孩子的性命安全去做赌。 当年她放火自焚,姬珩很生气,警告她若再伤害自己,就让元颢毒发身亡,她不敢去赌,只能用他们在乎的大启江山来赌最后一把。 月影道:“可此法也并非万无一失,您再如何尽全力,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大启,而半壁江山的安稳,怕是难以胁迫陛下和太子,毕竟主子您当年就为了两国安稳才肯妥协回来,他们不会相信您会为了威胁他们让大启动荡的,若是如此,您总不会真的为了达到目的弄得腥风血雨吧。” “而且属下觉得,比起这些,他们更想要的是把您和两位小主子留在大启,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威胁到,如此,您孤注一掷,怕也难保功亏一篑。” 叶欢颜静默良久,低声幽幽道:“谁知道呢,或许我是真的白忙活吧,可我总要尽全力去试一试,其实说会话,若是不能得偿所愿,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到时候会怎么做。” “或许到那一日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就亲手毁掉他们最在乎的,若真有这一日,就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对不住我的丈夫孩子吧,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至于她那父兄二人,就当她也不配做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吧,也不配做这个大启的璇玑公主,原本这一切,从来也不是她想要的,这些年,她受够了这样被掌控的人生,便是死,她也不愿意这样活一辈子。 月影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主子……” 侧头看想月影,叶欢颜莞尔:“好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不用太当真,以后的事情,以后才能知道,现在说的全然都不能作数的。” 她虽然说的诚恳,可叶欢颜还是有些担心。 “对了,你去安排一下,我要离开郢都一趟,准备得低调些,我不想被不该知道的人探查我的行踪。” 月影意外:“主子要去何处?” “去东境。” 月影疑惑:“去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嬴将军的事情?可此事流星已经在查,而且军中也乱不了,用不着主子亲去。” 叶欢颜摇头:“也不止,就是在郢都也没什么事做,与其窝在府里穷极无聊,不如去封地走走看看,反正又见不到孩子,留在这里忒没意思,而且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虽然流星都能办好,可我还是得亲去一趟把把关。” 其实主要还是留在这里见不到孩子,心里空落落的,若是不在这里,见不到孩子是正常,心里起码不会这样憋闷,哦,还连带着想她家那口子,找点事儿给自己忙起来,也就不会那么思夫念子了。 要不是待在这里心里难受,她其实现在是不太想跑出去的,毕竟快入冬了,她不喜欢冷冰冰的天气。 “那属下去安排一下。” “嗯,顺便派个人去一趟东宫,让灵儿明日带无忧来一趟,我和她道声别,免得那孩子若是知道我不在,指不定以为我食言丢下她跑出去玩了。” 她先前答应过姬无忧不会自己丢下她自己跑出去,这次只是有正事去办,而且不会太久,也算不得食言,但是还是要和孩子好好说说。 月影应下。 月影去忙后,叶欢颜吩咐清越叫人准备食材,打算明日无忧回来,做点东西给她带回东宫给元颢吃,她是见不到她儿子了,但是不能忽视了。 翌日上午,灵儿便带着姬无忧回来了。 因为母女俩在一块,不需要她看着姬无忧,也不缺人伺候,灵儿想了想,去见了樊柯。 “奴婢见过樊统领。” 樊柯还挺紧张,有些无措,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不用多礼。” 明明平时是个治军严明不苟言笑的人,可在灵儿面前,他倒像是个愣头青似的,紧张腼腆。 灵儿又一福身,才站直起来,目光清明平静的看向他。 樊柯见她如此,便尽量让自己平静淡然一些,轻声问道:“你都还好么?” “奴婢多谢樊统领关心,奴婢挺好的。” 樊柯不太喜欢她总是一口一个自称奴婢,在他看来,她并不是奴婢,只是他喜欢的姑娘,而且她这样,硬生生就让他们界限更大了。 只是他也没办法,她素来如此,起初倒是没有这般明显的界限,那个时候他们相处的还可以,可自从他表明心意,她就再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任何不符合身份的样子,言语亦是如此。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刚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也是蠢得可以,哪能这样问呢…… 灵儿一脸严肃清冷的道:“有些话以前说过,可看来樊统领没有当真,所以还一直在犯傻,今日正好有机会,奴婢便再来和樊统领说一次。” 她这般正式,让樊柯有些不安,可还是定定看着她道:“你说。” 灵儿便不客气了:“樊统领年岁不小了,也该成婚了,听闻樊家子嗣单薄,嫡脉只有樊统领一子,可樊统领却迟迟不成婚,莫说不孝,有碍家族传承也是一种罪过,樊统领若是自己任性才不成婚便罢了,可却不是如此,而奴婢不想被迫成为罪人。” 樊柯脸色僵住,怔怔的看着她。 第969章 绝情 片刻,才隐忍着心中的难受,问: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淡声反问:“不然呢?除了说这些,奴婢还有找您的必要么?” 樊柯收回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隐忍的垂着眼抿着唇,挺难受的。 他无声苦笑,低声说:“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是我自己心悦你,我自己要这般,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只是我一厢情愿,你若是不喜,直接不放在心上不当回事就好,若论不孝有罪,也是我硬要如此,不孝也好有罪也罢,只是我一人之过。”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他再心悦她,也都只是他的事情,他甘愿如此,她无论怎么做,他都无话可说,只是没想到这样,终还是被她不喜。 灵儿道:“樊统领说的轻巧,可您别忘了,便是你一厢情愿,那也算是因为奴婢而这么做,你觉得与奴婢无关,可真的与奴婢无关么?” “您可知道,若是您家里的人或是旁人知晓您不愿成婚是因为奴婢,他们会谴责指摘的,只会是奴婢一人,说奴婢不安分,无自知,意图勾引樊统领爬上枝头,更甚者会因此有损公主的名声,他们会说公主管不好自己的奴婢,纵容一个奴婢去勾引樊统领,或许还会有更难听的。” 其实她说这个也有些夸大其词了,虽然她是个婢女,可到底是叶欢颜的人,分量可不小,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叶欢颜会让她匹配樊柯也绰绰有余,还不会让人有闲话可言。 可她不愿,所以,有些话就得说狠了。 樊柯神色讷讷:“可这只是我对你有此心思,怪不到你的……” “那只是樊统领会这么想,可别人不会,樊统领是没见过这世间人心的丑恶与对女子的刻薄。” “在这世间所有的男女情缘,无论是非真假,也不论因谁而起,一旦有了闲话,那只会是女方之过,世人便是知道是樊统领自己的心思,也只会说樊统领风流多情,谴责奴婢不识抬举,而若不知,便只是奴婢蓄意勾引,无论是非,错的都只是奴婢一人。” 樊柯怔愣着,有些无言以对。 这话似乎也不假,世人言论敌对女子始终是苛刻的,若是他心悦她,为了等她才久久不成婚的事情为人所知,他家里也好,外面无关人者也罢,谴责指摘的只会是她,而他最多担一个风流之名。 他凝视着她道:“你明明心里也是有我的。” 灵儿蹙眉,正要说话,他又说:“你不用否认,我不是瞎子,你心里有我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其实只要你点头,你可以嫁给我,以公主殿下对你的看重和厚待,她也一定会成全我们。” “你其实也并不是在意流言蜚语的人,何况便是真的有流言蜚语,我们也可以做到让人无话可说,可你为何就这般抗拒我?避我如蛇蝎一般,你当初说我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也应该不是我哪里不好,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他郑重承诺:“灵儿,对你我是真心地,我也只想要你一人,只要你肯点头,我会对你很好的。” 灵儿面色如旧波澜不惊,道:“你想多了,或许我当初对你有过好感,可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心里没有任何人,以后也不会有,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好,因为自己就足够善待我自己了,而且若是你真的想要对我好,就听我一句劝,歇了你这些不该由的心思,娶一个适合你的女子,把你的心思用在她身上,生儿育女相守终老,这就够了。” “奴婢言尽于此,奴婢真的担不起樊统领说的厚爱和心意,也无福消受,求您放过我吧。” 说完,她朝樊柯很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之后也不理会樊柯的反应,便转身走了。 樊柯目送她离去,几度张嘴想叫她,可看着她这般决然离去的背影,却叫不出声。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满脸伤情,黯然失落,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灵儿走到樊柯看不见的地方后,才停下闭了闭眼长吁了口气,找了个地方打算好好收整心绪,不然这样回去,姑娘看到又该担心她了。 不能在姑娘面前表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出息!” 她正坐在亭边平复内心的波动,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她忙看去,就看到月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柱子边上,靠着柱子抱着手,嫌弃的看着她。 灵儿忙站了起来,瞪着眼问:“姐姐?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月影耸耸肩,瞥着她没回答。 月影想到什么,眯起了眼一脸质疑:“你该不会是刚才一直在暗中看着吧?” 月影没否认,因为就是这样。 灵儿顿时羞怒,咬牙啐她:“杜月影,你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 她们姐妹姓杜,姐姐是杜月影,妹妹叫杜月灵。 月影道:“我要是不看着,那里知道你这么没出息,明明心里喜欢,却装作一副冷心无情的样子拒绝,既然拒绝了,那就装的彻底一些,跑来这立一个人躲着伤心像什么样?既然放不下,那又何必这样勉强自己伤他的心?你便是真的和他一起也不是什么事,主子巴不得你这样。” 当然,她也巴不得。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这个人满手血腥,是不考虑男女之事的了,此生就想护着主子,可还是希望妹妹可以圆满幸福的,虽然在叶欢颜面前,她装作不甚在意,可关乎自己唯一的的妹妹,又怎么会不在意? 灵儿憋了半晌,不由气结懊恼:“你分明知道我是为何这样,说这些风凉话做什么?戳我心窝子你开心啊?用姑娘的话送你,当个人行不行?还是我姐姐呢,竟然跑来看我笑话!” 月影摸了摸鼻子,她就是也想刺一刺这个傻妹妹,若能让她改变主意答应了樊柯也就好了,可她又不能劝的太明显,而且她也不太懂得劝这种事,她们姐妹也没有那种温言细语的时候,所以只能说些不中听的。 可她哪里会不知道灵儿为何如此,不过是世事两难全罢了。 第970章 为她而活,戳心之言 月影叹息:“姐姐不是笑话你,只是心疼,也不希望你那么执着,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灵儿没好气道:“姐姐劝我之前,想想自己吧,你自己就是这么个德行,一根筋,倒是有脸说我一条路走到黑。” 月影一噎。 她就不该多嘴多事。 她们姐妹自小分开,后来除了互相通信就没见过面,只知道彼此安好,后来叶归云把她叫回来放在叶欢颜身边,她们才得以相聚,可天各一方这么多年,关系早已不亲密,谁也管不了谁,灵儿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更是说不得。 还好她们都在叶欢颜身边,一心都忠于叶欢颜,没什么冲突,不然估计会有矛盾。 灵儿道:“我管你和姑娘怎么想,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就想一辈子陪着姑娘,看着姑娘和殿下得以圆满相守终老,亲眼看着小殿下和小郡主长大,比起这些,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她九岁那年就到叶欢颜身边了,迄今为止十五年,说句不该的,叶欢颜虽然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妹妹一样的存在,她从到叶欢颜身边起,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活着,所思所想都只希望叶欢颜好好地。 所以 ,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比拟叶欢颜在她心里的分量,莫说樊柯,就算是她的亲姐姐杜月影,也是远不够的。 她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离开叶欢颜身边,她是喜欢樊柯,若是樊柯会一直追随叶欢颜倒也皆大欢喜,可这是不可能的啊。 叶欢颜迟早会离开这里回到她们长大的地方去,而樊柯是大启人 ,有家族有使命,有抱负也有立场,她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得善果,那就不要开始,她想要的,他给不了,而他想要的,她也给不起,没必要彼此为难。 月影哑然,她们姐妹真的是一样的执拗呢,都是为了同样的人和事坚守着。 这样也好,只是父母在天之灵,怕是会有遗憾。 …… 和姬无忧说了要去东境的事情,姬无忧一开始是不高兴的,可挺叶欢颜说是有正事去办,而且办完就回来,姬无忧就没说什么了,毕竟她知道叶欢颜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她双手扒着桌边,托着下巴闷闷地问:“那姑姑要多久才回来啊?一个月?两个月?无忧听灵姑姑说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过年了,到时候姑姑会回来么?” 叶欢颜正在包饺子,听言一边据需受伤的动作一边道:“当然,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多久才能回来,可是过年前一定会回来的,我怎么会舍得不回来陪着我的小无忧过年呢?” “那就好。” 叶欢颜瞟着她:“你好像不开心?是不喜欢姑姑出去?” 姬无忧摇头:“也不是啦,就是以前姑姑出去,无忧都是一起的,这次姑姑不带着无忧了,好不习惯的。” 叶欢颜哼笑:“你少来,你天天和你哥哥待在一起不笑的多开心,都快不记得我了,怎么我一离开你就不习惯?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 姬无忧心虚了一下:“无忧是说姑姑,姑姑以前去哪都带着无忧,现在出去却没有无忧在身边,肯定不适应。” 叶欢颜:“你少自作多情,你不在,我不知道多省事。” 姬无忧瞪了一下眼,委屈巴巴:“所以姑姑现在是嫌无忧累赘了对不对?不对,不是现在,肯定是一直都嫌弃无忧累赘,只是这次才能名正言顺撇下无忧而已,原来我就是个拖油瓶啊,好伤心。” 叶欢颜:“……”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丫头要不是年纪小,这样子看着只觉得单纯可爱,多少就有点茶里茶气了。 而且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欢颜没好气道:“累赘就累赘,什么拖油瓶?会不会用词?你知道什么叫拖油瓶么就乱说。” 姬无忧哼哼唧唧:“无忧年纪小,才学了多少东西?肯定没有姑姑那么条理清晰用词精准啊,能明白意思就好了嘛,反正姑姑就是嫌弃我了,你看,你自己也承认是累赘。” 叶欢颜瞪她:“啧啧,这才离开我身边多久?就学会跑我跟前挑刺了?哪里学的阴阳怪气的,翅膀硬了你?你还想不想吃饺子?” 姬无忧哪里还敢哔哔?噘着嘴哼哼两声,闷闷不乐。 叶欢颜心思一动,问:“姬无忧,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去吧?” 到底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小丫头的小心思,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姬无忧说:“想是想啊,可是姑姑说了有正事,又不是和以前一样是游山玩水,肯定不好带无忧一起去,而且就算无忧也去了,哥哥又不能去,那无忧还是留在这里和哥哥待着吧,反正那些地方无忧都去过了,不差这一次。” 小丫头贪玩,如果是以前,就算知道有正事,怕是也要闹着一起,可现在竟然想着陪在哥哥身边,终归是亲兄妹,哪怕相处时日不多,可这丫头特别在乎哥哥,舍不得又丢下哥哥一个人,不然才不会待在东宫那个闷死人的地方。 叶欢颜正内心感叹血缘的微妙,姬无忧忽然闪着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她问:“姑姑,无忧什么时候才能带哥哥一起出去玩?” “之前我和哥哥说外面那些好玩的事情,哥哥可羡慕了,他很喜欢听无忧说这些,无忧知道哥哥肯定也想出去看看,可是哥哥说他连郢都都没出去过,连皇宫都很少出来,无忧也想带哥哥一起出去,可是好像很难,父王现在没什么事的时候,连东宫都不给他出来。” 说着吗,不忘沮丧的嘀咕一句:“要是有一天,哥哥也能和无忧一起跟着姑姑游历山河就好了。” 这话又戳到叶欢颜 的心里了。 姬元颢一直被拘在宫里是她的一个痛处,如今听姬无忧说元颢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时间,更是戳中她的痛点,不由得想象着元颢日日看着无边天际的天际,那满目向往的样子。 其实一般的孩子年纪小的时候没离开过家是正常的,姬元颢又是这样的身份,被一直拘在宫里也没什么,可问题是有了姬无忧的对比,就显得元颢很可怜。 一想到这里,她内心就无比挫败。 第971章 满心欢喜,元颢心思 她无奈的对姬无忧道:“你这小丫头一脸沮丧的做什么?小小年纪的愁这个?整得好像你们长不大一样,以后机会多的是。” 姬无忧皱着小脸呛声:“这个谁不知道啊?但是那都是以后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算了,姑姑你又不知道我说什么!我不跟你说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叶欢颜无奈的叹息。 姬无忧不和叶欢颜扯这些了,催她:“姑姑你快点包,无忧都饿了。” 叶欢颜指了指一边的一碟子点心:“这不是有点心么?饿了就吃点心果腹。” 有更大大的诱惑,姬无忧现在可看不上这些点心,果断摇头:“我不要,吃了点心等一下就吃不下饺子了,我要留着肚子吃饺子,人家好久好久没吃过了,要吃个够。” 叶欢颜没办法了,只能加快速度,先包了一些让人拿去煮了给姬无忧吃,可舍不得饿着她的小心肝。 包完饺子后,叶欢颜之后又做了些别的吃的,这一日 都在忙活这些,等傍晚时分才让姬无忧带着这些吃的回东宫去。 姬无忧回到东宫时,也差不多到了姬无忧下学的时辰了,等了一会儿姬元颢就回来了。 姬元颢一走近殿门,姬无忧就冲着他招手,兴高采烈的:“哥哥,哥哥,快过来,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都是姑姑做的。” 姬元颢一听后面这句,闫经理可亮了些,不动声色的加快步伐走过来,看着桌上摆着的吃的,炯炯有神。 看着都好好吃啊,有饺子,酥酪等一些小吃和点心,还有一些做得很精美的菜肴。 灵儿轻声道:“这些要热了才能吃,奴婢拿去热好了再拿来给小殿下吃,小殿下等一会儿。” 姬元颢忙说:“有劳灵姑姑。” 灵儿莞尔点头,让旁边的宫人拿着需要热的东西去了。 姬无忧凑到姬元颢面前,笑眯眯的:“哥哥,这都是姑姑亲手做了让无忧带回来给你吃的,你开心吧?我跟你讲哦,这些无忧都尝过了,都是特别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姬元颢抿着嘴角微微笑着,难掩内心的欢喜。 当然开心,也会喜欢,只要是她做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当然,喜不喜欢的是其次,只要知道她其实是很在乎他这个儿子的,一直都惦念着,还特意给他准备吃的,他就很开心很满足。 姬元颢走上前去,都顾不上叫人备水洗手了,平时吃东西之前他都是要洗手才行的,可吃她做的,他总是等不及。 徒手拿起一块花酥就往嘴里塞,然后咀嚼两下就咽了下去,都忘了平时吃东西细嚼慢咽的规矩。 姬无忧忙问:“哥哥怎么样?好不好吃?” 姬元颢囧:“没尝到味,我再吃一块。” 然后又拿起一块吃,许是考虑到做给孩子吃的,叶欢颜弄得很小快,他吃的并不费劲,有了第一块的教训,这次吃的慢了些,也尝到了味道。 香甜软绵入口即化,因为是掺了花蜜进去的,满嘴都是花香清甜的味道,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比宫里准备的好吃,不只是这次,以前吃过的那些也都比宫里做的好吃多了。 要是能经常吃到就好了。 尝到了味道,姬元颢也就不急着再吃了,反正东西在这里又跑不了,而是问了更重要的:“妹妹,姑姑她今天找你去做什么啊?难道就是叫你去做了吃的让你带回来?” 姬无忧摇头,解释说:“也不是啦,姑姑说她明天要离开郢都去封地,可能要好一阵才回来呢,怕无忧知道了多想,就叫无忧去和无忧解释了一下,顺便做吃的给无忧和哥哥。” 姬元颢心下一紧,小脸也僵着,她要去封地?那就是要离开郢都…… 姬无忧见姬元颢这样,立刻解释道:“哥哥别多想哦,姑姑说她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才去的,但是不会很久的,姑姑之前跟无忧说了,回来之后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总是跑出去了,所以哥哥还是能常常见到她的。” 如此,姬元颢放心了些。 他以前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算姑姑经常带妹妹出去,常年不在,他也只是遗憾不能经常和妹妹在一起,对她,虽然觉得很亲切,可是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就一点都不想她总是离开了,甚至他更想要能够常常见到她,甚至在她身边承欢膝下。 可是好像不可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现在被父王扣在东宫,连见到她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可是他知道,现在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对妹妹这么好,看到他的时候那么温柔,满眼都是欢喜,她一定是很在意很在意他和妹妹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不认他们。 他不傻,相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早慧很多,很多事情也看得明白,她不认他和妹妹,甚至很少能见到他,肯定是皇爷爷和父王不给,只可惜他还小,无从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搞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可他不怪任何人,就只想以后可以在她身边。 姬元颢问姬无忧:“以前姑姑每次离开郢都,都会带妹妹一起的,为什么这次不带了?” 姬无忧撇撇嘴:“刚才不是说了嘛?姑姑是有正经事,不好带着我,而且无忧也不想去,现在已经入冬了,天气那么凉,说不定之后还要下雪呢,无忧最讨厌冷了。” 姬元颢半信半疑:“真的只是因为这些?不是因为哥哥?” 姬无忧想说不是,可是她知道哥哥最聪明,她每次说假话个个都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就不说了。 姬元颢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其实还是因为不想又丢下他跑出去。 他还记得当时妹妹刚回来来到他这里,偷偷告诉他姑姑才是他们的娘亲,说她见到他们的爹爹了,还把爹爹给她的玉佩给了他,之后又告诉他,姑姑说这次回来不会轻易离开郢都,所以他们兄妹可以经常待在一起了,他震惊之余,高兴了好久。 第972章 遇刺 元颢很认真的说:“妹妹,你其实不用这样的,你要是喜欢,可以跟姑姑一起去的,你开心就好了,而且在哥哥这里也不好玩。” 他这里有多枯燥无趣他自己知道,每日都要听太傅先生们授课,没有什么时间玩的,日子乏味无趣得很,不过他记事起就是这样过来的,要说区别,也就是在宫里没有在东宫这里拘谨。 妹妹来了一个多月,倒是让他枯水无波的日子有了些波动,可妹妹每日都要陪着他一起听课,而太傅和先生教授的课业只是他作为太孙要学的,妹妹不需要学这些,他其实知道妹妹不喜欢东宫,都是为了陪着他才留在东宫的。 他有让妹妹回姑姑那里。可是妹妹都不肯,就是要呆在这里,先前也就算了,既然妹妹不走,他也想天天看到妹妹,听妹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可妹妹现在为了他都不跟姑姑出去了,他就舍不得了。 他的妹妹,应该随心所欲,才不能像他一样被拘着。 姬无忧十分严肃的说:“谁说的?我觉得哥哥这里特别好,无忧在这里可开心了,而且刚才无忧不是说了嘛,姑姑是去忙正事,不好带着无忧,无忧才不去给姑姑当拖油瓶。” 姬元颢:“妹妹,拖油瓶不是这个意思,不能乱用的。” “哎呀,哥哥你怎么和姑姑一样挑刺啊,知道人家的意思就好了嘛。” “……好吧,那你开心就好。” 兄妹俩又扯了一会儿,灵儿热好了东西来了,姬元颢才开始吃东西,眼下也正是晚膳时间。 姬元颢一边吃着不忘招呼盯着他的姬无忧:“妹妹,你也吃。” “哥哥吃,无忧吃饱了才回来的,不饿,无忧看着哥哥吃就好了。” “可是你这样看着,哥哥也吃不下。” 是真的吃不下啊,因为姬无忧目不转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挺不自在。 “那无忧陪着哥哥吃一点。” 于是,姬无忧就一边吃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姬元颢说话,姬元颢以前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可是姬无忧来了之后,这习惯就硬生生的给改了,一切以姬无忧为主。 灵儿看着兄妹俩这温馨的画面,欣慰的笑着,这时,门口来了个宫人求见,是上官颖的侍女清霜,她看到走了出去。 “灵姑娘。” “清霜姑娘,可是太子妃有事?” “太子妃见太孙和小郡主久久不去用膳,便派奴婢来问问怎么回事。” 灵儿淡笑:“是我疏忽了,忘了派人和太子妃说一声,小郡主今日去公主殿下那里,带了些公主亲手做的吃食回来给太孙殿下,所以他们今日就不过去用膳了,请太子妃自己用便好。” 清霜听言,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灵儿见她走了,也折身回去继续照顾俩孩子吃东西。 上官颖这边,听了清霜的禀回禀,上官颖意料之中。 姬无忧上午被灵儿带去公主府,傍晚才回来的事情她知道,自然也知道她们回来时带了许多吃的回来,肯定是不会过来用膳了的,可是他们可以不来,她却不能不过问。 既然孩子不过来了,她也就自己吃了,不过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就撤了。 翌日,叶欢颜离开郢都,因为要隐秘行踪不想被人探查追踪,所以离开的很是悄然,并且装扮成寻常江湖女子一般,也就没瞒着姬沉和姬珩,而姬珩这会儿还在皇陵,所以也就姬沉知晓。 出城赶了一阵,终于到了溪山行宫,去和慕容瑶告了别,才往东境赶去。 因为这一去就起码一个月才能回来,更久的得年前,所以得和慕容瑶告别,至于姬沉姬珩,她从来不和他们告别的,何况是现在。 东境靠海的三个郡总共三十四座城池都是璇玑公主的封地,现在加上淮川十城,东境最广袤富庶的疆域都是她的了。 叶欢颜赶了好些天的路才抵达东境一带,本想直接前往涪陵城,那是东境重城,边境线最繁华的城池,而公主府就设立于此,军政之事都汇集于此,自然嬴将军也是在这里,她想先去祭拜,可没想到竟然在途中遇刺了。 赶了半日的路,叶欢颜便在路边一处客栈歇脚,打算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赶路,其实食物和水都带了的,可如今天气凉了,她不能喝冷水吃冷的东西,所以得在客栈吃热乎的。 小二送了水来,旁边的月影立刻拿出东西验毒,这是必不可少的,她在外面吃的东西,但凡不是自己人准备的,都得验一下,哪怕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准备的,可食物来源不清楚,自然得小心谨慎。 没想到还真就验出问题了! 月影验毒的东西是唐门特制的,十分精准,只消靠近有毒的东西就会立刻变色,可让给毒物无所遁形,所以刚靠近水杯,东西就立刻变色了。 “有毒!” 月影立刻惊呼一声。 可同时,送水来之后就在一边看着的小二看到情况不妙,立刻扑向叶欢颜,刀光乍现。 “夫人小心!” 叶欢颜都没动,赤玄只叫了一声便同时出手,刺客自然是没能得手,就被赤玄放出的东西刺穿手腕,匕首在离叶欢颜一尺左右的地方停顿掉落,叮的一下在地上了。 假扮小二的刺客往后退去,捂着手腕痛苦大叫,被月影顺势一脚踢飞。 月影和赤玄纷纷围在叶欢颜两侧,拔剑警惕。 而就在这时,客栈的那些掌柜小二客人纷纷就近抽出一把剑,将叶欢颜和月影赤玄都围了起来,随后又从各个隐秘处露出涌出不少持剑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加上原本客栈里便衣伪装的,竟然有数十人,一下子就把客栈大堂挤满了。 显然,是早有埋伏,冲着她来的。 不用叶欢颜吩咐,月影就掏出一个东西吹了一下,哨声响起,暗中跟着她们保护的子辰和暗卫陆续现身,将客栈从外面包围了起来,人慢慢增多。 那些围着她们的人显然没想到她身边暗中跟着这么多人,都面面相觑变了脸,然后有人一声令下, 就纷纷涌上前来。 “杀!!!” 第973章 罪孽 即便是这些杀手刺客将她们三个围在中间占了先机,可依旧是落了下风,叶欢颜坐在中间从始至终都没动过,而身边的赤玄和月影也只是偶尔动手击退一下拼命扑过来的杀手,剩下的用不着她们出手,子辰便可搞定。 子辰是姬沉派给她的人,武功自然是顶尖的,据说比姬珩还高,连月影和赤玄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对手。 此人的师父是姬沉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奉命教姬珩武功的人,所以子辰也和姬珩算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是被着重培养的,本事要接替其师父继续统领帝王暗中势力的,正因为姬沉看重他,所以给他取名子辰,谐音帝名乃是大忌,可见姬沉对其的信任和看重。 没多久,子辰和暗卫们就将这些杀手一个个弄死了,经子辰之手的,几乎是一刀毙命。 眼看着只剩下那个被赤玄伤了手腕 又被月影踹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二,叶欢颜本想让他留活口,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口,那小二就倒地了。 叶欢颜看到就无语了,无奈道:“子辰啊,你倒是留个活口啊,都弄死了这事儿怎么查?” 子辰转身过来回话:“公主,属下还没动手,他是自杀的。” 叶欢颜挑眉看去,果然看到那小二嘴角有黑血,显然是嘴里藏了毒,眼看计划失败就自杀了。 估计其他人也藏毒了,只是用不上就被子辰和其他暗卫弄死了。 月影这时说:“怎么会有人埋伏行刺?主子的行踪是隐秘的,知道的人可不多。” 叶欢颜站起来,看着四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一片片的血迹,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知道,就会有泄露的可能,我只是好奇,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刺杀我。” 子辰立刻道:“属下一定查清楚。”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你先检查一下这些尸体有没有什么可查的。” 子辰领命,立刻带着一些暗卫检查这些尸体,检查的还挺仔细,一个个衣服都扒了。 这种画面叶欢颜是不想看的,正好赤玄这时道:“夫人,这里都是尸体,血腥气也重,您先出去等着吧。” 她得替她家主子守好夫人,虽然都是尸体,可也是别的男人的身体,可不能让夫人看,而且也脏了眼睛。 叶欢颜嗯了一声,在月影和赤玄的搀扶带领下,提着裙摆踩着没有血的地方出去了。 出外面院子里后,叶欢颜就寻了地方坐着等。 因为刚才没喝成水,也还是有些渴,索性让月影拿着她们带的食物和水去客栈后面的厨房热一下,不然总不能不吃不喝,饿着继续赶路。 等月影热了东西来给她,子辰也出来了,不过见她在吃东西喝水,便没立刻打扰,等叶欢颜吃了一些叫他过来了,他才走来。 “公主殿下。” “如何?” “回公主,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可追查的痕迹,显然派他们来的人有所防范,不过从他们的体型和身体各项特征来看,应当都是北方人。” “他们武功如何?” 子辰稍稍回忆,道:“武功都挺不错,只是从属下经手的那些人的招式路数来看,这些人不是出自一处,倒像是临时组织的。” 叶欢颜嘴角抽了抽,经他手的那些都一刀毙命,没怎么过招,他都能说出武功不错,也是挺无语的。 不过话说回来,以子辰的身手,也是能见微知著的,所以他说的也都不会错。 叶欢颜眯了眯眼,问:“临时组织的,那会不会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人?” 子辰立刻道:“有这个可能。” 杀手组织的人,都是各方聚集起来的,武功路数肯定不一样,而若是要进行大规模的行刺,比如行刺叶欢颜这样身边保护着众多的人,自然得聚集一群人,就像里面的那堆尸体。 叶欢颜点头:“照着这个追查吧,不过还是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会外泄我的行踪,据我所知知道的人不多,究竟是我身边有鬼,还是父皇和太子身边有鬼,这事儿还是得查一下。” “是,属下稍后安排人去查这次刺杀之事,会同时派人回郢都暗查此事。” 叶欢颜道:“你查今日行刺之事和你手底下那些人就好,至于父皇和太子那里,派人传个消息去就好,他们自己会料理。” 子辰应声。 叶欢颜看向前面的客栈,道:“客栈一看就是常年于此的,这些人替换了客栈的人,那原先的那些人无论死活应该都还在附近,你去找找看,再吩咐人收拾好里面那些尸体血迹。” 子辰去办了。 叶欢颜继续吃自己的,虽然就在她不远处就有大堆尸体血迹,哦,她刚才还有幸看了一场厮杀,可完全不影响她的胃口,吃的挺香的。 月影和赤玄也在她的示意下一起吃。 又过了一会儿,子辰回来,说在客栈后面的柴房里找到了一些尸体,总共九具,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看应该是客栈原先的人,都被灭口了。 这下叶欢颜就没发继续吃了,亲自去看了一下,看着子辰弄出来摆好的尸体,挺难受的。 看着,忍不住红了眼,喃喃出声:“这些人,算是因我而死的吧?” 那些杀手是为了杀她,才杀了这些人埋伏于此,所以,算是被她所牵连而死的。 月影听言,立刻道:“主子,这不是您的错。” 叶欢颜苦笑:“我知道,只是挺无奈的,又有人因我而死了。” 她最怕的就是连累别人,让别人因为她受苦遭罪甚至是死亡,就像当年的小葵,因她而死,迄今想起,她都特别自责,所有因她而死的人命,都是她的罪孽。 叶欢颜看着这些尸体,微微闭眼深深的的吸了口气,才又吩咐子辰:“这里距离涪陵不远了,派人快马加鞭去涪陵,找人来处理这些后事,厚葬这些人,查一下都有没有家人,若有家人,务必抚恤好。” “之后,就把这里烧了吧,死了这么多人,也不适合继续让来往之人落脚了。” 第974章 与太子有关 留下人处理客栈的事儿,叶欢颜便又启程赶往涪陵城,因为距离已经不远,快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涪陵城附近的一个岔路口,叶欢颜必经之地,已经有一蓝衣女子等在这里。 “属下流星,参见主子。” 此人便是流星,是替叶欢颜暗中掌控军政之事的人。 叶欢颜坐在马上倾身打量着站在马侧前方的年轻女子,挑眉:“许久不见,我怎么瞧着你沧桑了?最近很忙?没休息好?” 这女人平时就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妩媚多姿,不管干什么都十分注重自己那点形象,眼下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看得她着实不适应。 流星:“回主子,也不是忙没休息好,就是嬴将军刚去不久,属下总不能妖艳妩媚的出现在主子面前,毕竟是要带主子去上坟的。” 叶欢颜无语,用不用这么老实?你这样一说我尴尬啊。 她摸了摸鼻子,道:“行了,不废话了,带路吧。” 流星这才转身去上了后面自己的马,带叶欢颜去了嬴将军的坟墓那里。 上坟祭拜的东西早就备好了,叶欢颜祭拜完后,也已经快天黑了,便赶着回了涪陵城,入住公主府。 本来不想曝光行踪的,但是她都遇刺了,说明踪迹已经不是秘密,她想瞒着的人估计也都知道了,那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等她吃了东西,才让流星禀告嬴将军的死所查的结果,历经半个多月,已经查出来了。 可流星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后,一开口回禀的第一句话,就让叶欢颜吃惊。 “启禀主子,属下追查多日,反复确认,查到嬴将军的死和太子殿下有关。” 叶欢颜猛地抬头:“什么?和太子有关?这怎么可能?” 月影也为之震惊,倒是赤玄有些不懂她们为何都是这个反应,在她看来,若是此事和姬珩有关,也是有可能的啊。 她虽然刚到叶欢颜身边不久,可是之前几年都在郢都,看着姬珩确实是对叶欢颜很好,可叶欢颜掌权太大,是威胁得到她太子的地位的,有这样一个执掌半壁江山的公主在,就算他以后登基,威望权柄也大打折扣,所以会忌惮防备也在所难免。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种想法,姬珩在乎这个妹妹,叶欢颜的这些东西虽然不都是他给的,可他若不同意,叶欢颜也不会壮大至此。 可有一点很确认,姬珩是绝对不会再让叶欢颜回元决身边,而她在叶欢颜身边这段时日也看得出来叶欢颜一直在为回元决身边做准备,之前倒也罢了,可这次叶欢颜是和元决重逢和好了才回来的,回来的目的显而易见,姬珩想要阻拦此事,势必不能让叶欢颜势力太大,免得难以遏制,所以会除掉叶欢颜手下大将削弱她的权柄也是说得过去的。 “属下也为之震惊,可按照属下查到的东西,无论是证据或是相关的人都确认无误,确实与太子殿下有关。” 见流星一脸笃定,叶欢颜知道流星的为人和忠心,若不是百般确认,她是不敢这样禀告自己的。 可她怎么都不会信,姬珩会动她的人,因为根本不合理。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道:“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流星这才道出自己查到的东西。 原来嬴将军那日受邀出去,去见的人是他的一位故人,确切的说是他的旧情人,是一名艺伎,嬴将军成婚之前的红颜知己,成婚后便不知去向,嬴将军多年来一直不曾忘记,那日突然来了密信和信物找他去说有要事,嬴将军便赴约了,也就是一去就被杀了,第二日才找到尸体。 而那个约他去的女人逃走了,流星费心查了几日才查到她,可查到的时候人也死了,本来到这里也断了线索查不到了,可在那女人的住所发现了端倪,里面竟然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难找这个路线追查下去,终于打探到和她与军中一位副将有男女关系。 而那名副将是嬴将军死后最有可能接替的主将之位的人之一,流星查到他家中有一个宠妾是有人送给他的,而送女人给他的人是东境其他地方守军的将领,那个将领和太子麾下的人有关系,算是表面忠于她这个公主,实则偏于太子的人,他上面的人是北边祁阳军的主将曹定,是太子的人。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接到曹定密令想办法暗杀嬴将军,顺理成章让他们安插在这里的人接替主将之位,并且还派来一个武功很厉害的剑客,杀嬴将军就是此剑客动的手,可他们要动手很难,因为没有机会,嬴将军武功高,警惕性很强,平时身边也都是保护的人,也就那日因为见的是旧情人,所以没带人,而且当时被下了软筋散,就被一刀毙命了。 兜兜转转弄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杀她的手下大将,倒也是煞费苦心。 “除了证据和相关的人,还有那名剑客的杀人手法也很可疑,属下从嬴将军的尸体致命伤上看他的杀人手法,和之前太子派人去暗中灭口其他人时的手法是一致的,属下不敢笃定此事是太子派人做的,只能说此事与太子有关,至于究竟是何关系,属下不敢确认。” 叶欢颜点头,那就是还没确认是姬珩派人做的,只是查到了相关的人和他有关,他嫌疑最大。 她问:“不是说接到密令才杀人的么?既然是密令,你没查下令的人?” “属下查了,对比了密令上的字迹和曹将军的笔迹,确认密令的字迹与祁阳的曹将军如出一辙,可到底是朝中大将镇守一方,权位不亚于嬴将军,属下就有些不好办,收到月影的消息说主子要来,属下便等着主子来示下,可要顺着查上去?” 叶欢颜眯着眼道:“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我倒是想看看,谁那么大的本事,竟然可以把人安插到他姬珩的手下这样重要的位置,费心折腾出这么一出大戏来,竟然连我的人都敢动。” 流星道:“可曹定将军是太子的心腹大将,对太子忠心耿耿,如若此事真的是曹定下令让做的,主子何以就这么确定不是太子的意思?若是真的去查,查到了太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第975章 他是我哥哥。 叶欢颜当即不假思索的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是他。” 听到她如此笃定的语气,流星有些不解,赤玄毅然,也就月影没什么奇怪的。 叶欢颜不解释原因,只是更加笃定的道:“流星,你要记住一件事,无论这边发生什么事,死了谁,都不可能是太子做的,所以你不用顾忌,该查就查,没什么收不了场的。” 她无论和姬珩有多大的矛盾,那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婚事和孩子的事情,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对于姬珩,她在那些兄妹俩都不肯退让的事情之外的所有一切都是足够相信他的,便是再怎么争怎么闹,姬珩都不可能用这种手段动她的人,不管是因为顾虑她,还是作为一国太子的行事准则。 原本权位这种东西,他们父子俩对她都是毫不吝啬的,又怎么可能会以这种方式谋算她的军权? 所以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挑拨她和姬珩的关系,做的倒还算严谨,兜兜转转的虽然有点乱,可却也符合逻辑,以常理推断是足够确定是姬珩所为的,可是策划这件事的人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实际的关系和矛盾,所以奇差一招。 可既然有人动了这个心思,那就不能留了,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和姬珩的矛盾那是他们兄妹的,没有人可以横插其中挑拨离间,更何况,还牵扯了这样的人命在里面。 流星应声:“属下过后亲自去查此事。”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月影便先道:“主子,您说这幕后主使之人,有没有可能是派人刺杀您的人?” 叶欢颜倒是一时忘了白天路上遇刺的事儿了,顺着一想,她立刻眯着眼道:“可能。” 她离开郢都时行踪是隐秘的,也就是说除非是她给了消息的,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而知道她离开郢都的人,也包括了姬珩,那自然姬珩身边的人也会知道,如果此时真的是曹定下令做的,以曹定对姬珩的忠心,能让他做这件事的人自然是姬珩身边的人,所以,有可能这两件事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人。 无论是不是同一个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姬珩那里有别人的人,而且还是在比较重要的位置,不然幕后之人不可能做得来这两件事。 她立刻对流星说:“你明日就亲自去查曹定,不用转圜周旋,直接去问他怎么回事,必要的情况下可以采用手段,务必问清楚是否是他下令,以及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问清楚了告诉我,我再看怎么往下查。” 虽然字迹如出一辙,可字迹可以模仿,焉知不是有人模仿字迹,总要搞清楚是不是他亲自下令,才能知道该顺着哪条路线去查。 但是幕后之人不知道她是相信姬珩的,所以一定以为她会怀疑到姬珩身上,她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让人查了,光明正大的追查,还能降低戒心和防备,或许这样双管齐下的暗中去查,能有收获。 流星应下。 这几日都在赶路,而今日也赶了一日的路才到这里,叶欢颜没再商谈别的,聊完此事就让流星下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流星走后,她看向赤玄,问:“你好像有疑惑,是有事情想问我么?” 刚刚就发现赤玄一脸不明困惑。 赤玄颔首,如实道:“属下只是不明白,夫人为何如此相信太子,这件事若是太子做的,也是说得过去的。” 叶欢颜愣神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低声道:“赤玄,他是我哥哥。” 赤玄怔了怔。 叶欢颜平静道:“你这些年虽然在郢都,可刚到我身边不久,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懂,对我和他兄妹之间的事情你也不清楚,当然,我也不想多说了,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我和他关系再不好,他都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是大启的储君,于公于私,有些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而这件事便是他不可能做的事情之一。” 赤玄似乎明白了叶欢颜的意思,可又好像不明白。 不只是对于叶欢颜和姬珩兄妹之间的关系搞不明白,许多事情她都还是云里雾里。 叶欢颜自然不会多解释的,没必要,也没心思精力。 她累了,要休息了。 第二日上午,叶欢颜刚起来,就听月影说郡守和几个官员求见。 郡守是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而涪陵城隶属于颍川郡,是她封地三个郡的其中之一,只是涪陵是颍川郡第一大城,军事政治中心,所以郡守府也立在这里,她来了,这些人自然得早早来问安,再看看她有何示下。 叶欢颜可没心思见他,封地的政事她素来不管,就让月影叫他回去了,并且下令让他稳着其他人,不许任何人擅自来打扰她,若不下令,怕是今日起公主府门庭若市。 等用了早膳,叶欢颜换了身素雅些的衣裙,让人备马车去了嬴将军府。 嬴将军死了,她之前让流星安抚过家人,可她既然来了,也还是要亲自去一趟,以彰显朝廷和她对赢家的看重与厚待,免得以后他们不好过。 …… 叶欢颜遇刺的消息才两日便传回了郢都,因为是子辰传回的消息,所以是姬沉先收到。 姬沉刚收到消息,便立刻让人叫姬珩来。 姬珩虽然在忙,可姬沉召见,他立刻撇下手中的事情赶着来了,一进来还没问安,姬沉就先开口了。 “颜儿遇刺了。” “什么?”姬珩一惊,忙问:“那她可有大碍?” 其他的他顾不上,只想知道叶欢颜可有事,对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姬沉道:“自然无大碍,你当朕派到她身边的人是吃素的?” 闻言,姬珩便放心了,人没事就好。 知道人没事,姬珩才顾得上问别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遇刺?她离开郢都的行踪是很隐秘的,没道理会遇刺啊。” 只有知道叶欢颜的行踪才能去行刺,可叶欢颜的踪迹是保密的,除非是有人泄露了她的去向。 第976章 察觉端倪,伪造私印 姬沉道:“朕找你来就是让你搞清楚此事,你倒好,来问朕?朕若是知道就直接下令把该杀的都杀了!” 好吧,姬珩也觉得自己问的都是废话。 姬沉道:“此事你务必严查,她的行踪是隐了的,不该知道的人不会知道,没道理会被人半路埋伏折腾了这样一场行刺,朕倒要看看,谁如此胆大妄为,敢行刺朕的女儿!” 他这比自己遇刺还要生气。 姬珩说:“儿臣会查清楚,只是既然是追着她的行踪去埋伏行刺的,只怕多半是在她那里的人泄露的行踪,不一定能查得到。” “她那里子辰会严查,只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她身边的人不是如今才跟着的,这几年她在外头来回奔走,都是这些人跟着她保护她,可从未有过此类事件,时常行踪连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她那里要查,朕和你身边更不能松懈,无论是在谁的手底下都务必揪出来,朕倒是想看看哪个有如此本事,能安插了人在我们身边。” 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宁可小题大做,也不能大事化小,因为一旦真的有人安插了眼线在他们身边重要的位置,那必定是极大的隐患,日后指不定会成造成大麻烦。 姬珩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大意,应下了。 …… 流星去了几日后传回消息,从曹定那里传出来的密令是真的,确实是曹定下的密令,可曹定口口声声说是太子让这样做的,他收到了太子的命令想办法暗中收拢东境军权,正好他有这样一条线,所以选中了嬴将军为第一个。 而曹定所谓的太子命令是一封密函,密函上印着姬珩的私印,流星一并传回了私印的一角,确实是姬珩的私印图腾。 查到这个份上,如果不是因为叶欢颜足够相信姬珩不会做这件事,定然就信了。 可惜,策划这件事的人千算万算,算不到她与姬珩兄妹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和矛盾,自以为是的挑拨离间。 月影道:“若是如此,下令之人多半是太子身边的人,而且是能动用太子私印的人,只怕要传消息回去给太子让他尽快肃清身侧了。” 叶欢颜狐疑道:“可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主子这是何意?” 叶欢颜分析道:“姬珩的私印怕是除了他自己和身边最信任的逵叙和奎引兄弟俩之外,连上官颖都不一定摸得到,这个人能够拿得到姬珩的私印,只能是逵叙奎引两兄弟,可他们是姬珩最信任的人,不可能背叛,他们若是都能被收买,那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既然不是他们,也不会真的是姬珩自己下的令,那这个印有私印的命令就不可能是姬珩那里传出来的。” 逵叙奎引兄弟俩是和姬珩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在姬珩身边了,关系与信任分程度比之她和灵儿月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窥测姬珩所有秘密的人,也是姬珩交托性命一般存在的心腹,怎么可能会背叛? 月影一惊:“主子的意思是……伪造私印?” 叶欢颜眯起眼眸:“不是没有可能。” 月影点头,继而又道:“按理说能让太子动用私印传令的人,必定也都是太子十分信用重用的人,就像曹定,他是太子重用信任的人,太子有什么私下往来的事情都会以密信私印的形式传达,他知道太子的私印是什么样的,所以私印才有用,若是旁人收不到的,自然也不会知道太子私印是什么样的。” “所以若是伪造的,那说明有见过这个私印图腾的人是背叛了太子,或是原本就是假意忠于太子,实则为他人效命,若是要查下去,势必要查太子的势力网,那还是得通过太子那里。” 叶欢颜思量片刻,道:“你说得对,此事查到这里,我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就都是姬珩自己的事情了。” 吩咐道:“让流星先暗中控制好曹定以及他的家人和下属,继续查下去,既然有人折腾这一出,必定会在背后窥探我们的追查动向,让她继续混淆视线吧。” “再让子辰传消息回去给姬珩,把这件事原委都告诉姬珩,转告他,让他尽快查清楚此事,给我一个交代。” 月影应声去办了。 她走后,叶欢颜继续看不久前收到的青玄传来的密报。 沐沣替她去巡查淮川的军务,她虽然明面上只让沐沣按照章程去办此事,可到底怕他第一次做这些办不好,还是派青玄跟着去了。 不过倒也不是监视,她还没有这个必要去监视沐沣,只是让青玄去协助他,顺便暗查实际情况,再将所查到的地方军务状况实时呈报给她,官场上明面上那一套,她还是不信的,正好青玄为元决在外办事多年,又蛰伏于大启为安坦之首,善于暗查之事。 对着军事地图看完青玄的奏报,叶欢颜挺满意的点了点头,问赤玄:“青玄办事效率不错,看他对治军之事多有见地,皆不亚于行军多年的老将,为何元决不把他放到军中去,反而让他在外奔走蛰伏?如此岂非折损了一名将才?” 赤玄回话:“殿下不缺将才,可青玄的位置很难有人可以替代,若是把他派到军中,他所经手的事情就得交给其他人,这些都是机密,并非谁都可以接手的,只能殿下最信任之人才行,不然不说是否可信,怕是别人也不似青玄这般省事,而且青玄自己也不想待在军中,说枯燥。” 叶欢颜了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些东西擅长不代表喜欢,她还是懂的,像他们这样的位置,手底下重用的人,看能力,也看意愿,若是派一个人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再忠心再有能耐,办的事情都不会是最好的。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投其所好,看情况而已。 叶欢颜叹了一声,又继续埋头看其他军务奏本,都是这几日陆续送来的。 忙着忙着,抬头伸了一下懒腰,就看到赤玄奇奇怪怪的看着自己,就跟长辈心疼遭罪的孩子似的。 她皱眉:“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赤玄撤回目光,道:“属下只是觉得,夫人现在日日都忙着这些军政,太累了,以前在殿下身边,夫人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叶欢颜微微挑眉,搓了搓下巴歪着头笑道:“也没有吧,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其实也还是有许多事情要操心的啊,只不过都是些小事,不是这些繁重的军务而已,当然,肯定会轻松许多,但是这也没什么,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她以前是元决的王妃,许多事情都有他在前面顶着,自然不用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如今是大启的公主,还是个地位特殊的公主,许多事情自然就只能自己上了,不过她还是比较闲的,手底下有的是做事的人,如果她不想忙,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忙,坐享其成就好。 可她有想做的事情,而且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想丈夫孩子,想着又见不到,憋屈的很。 第977章 小巫大巫,幕后之人 赤玄默了默,好吧,在其位谋其政,是这个道理。 只是她心疼,若是叶欢颜一直在元决身边,本不需要承担这些东西的,先前也就罢了,再怎么尊贵也只是有封地,执掌大半的财权,可封底的政务有人处理,手中的兵权也只是暗中统领,没有驾到明面上,大家也只能感叹姬沉宠女。 可现在叶欢颜被加封镇国公主,可直接插手朝政公然执掌兵权,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骂她牝鸡司晨,更是因为她已婚且夫婿不明,担忧以后她会乱政祸害大启的社稷。 直接把叶欢颜归类成了祸水,简直是无稽之谈。 叶欢颜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就当是先练练手吧,你家殿下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我对这些事情熟悉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他呢。” 赤玄莞尔道:“只怕殿下舍不得让您再操心这种事了。” 叶欢颜耸耸肩:“我知道,他或许恨不得把我藏起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管怎么说,我即便以后回到他身边,终此一生也都还会是大启的公主,立场只能是不偏不倚,有些事情不该做的还是不能做,而且我也不太喜欢整这些繁琐的事儿,就好好在他身边待着就好了。” 以前她还想要做些事情施展一下自己的能耐,不想当个小女人依附着男人,还是挺有事业心的,可现在,可能是历经了太多事,还是怀念没有负担的惬意日子。 不过仔细想来,其实以前在他身边的时候,她的惬意日子也并不多,所以也说不上怀念这些日子吧,只是怀念他而已。 赤玄听言,顿时有些忧心的道:“若是这么说的话,怕是有这些麻烦还是少不了,夫人在两国的身份一旦为世人所知,必定引发风波和争议,以后和殿下有了孩子,可能还会因为夫人的身份受到诟病质疑。”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矩,可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敌国和外族女子不可为后,也不能让这种情况下的孩子继承江山,更何况叶欢颜还在东启有着这样的身份,若是以后她回到元决身边,依旧是会备受争议,若有孩子,江山传承也是个问题。 叶欢颜嘴角一抽,忍不住道:“你担心的这些都是小事。” 可不是小事么?她和元决现在的孩子现在还是大启的皇太孙呢,这才是大事,若这所谓的以后的孩子可能会遭受质疑诟病的事儿赤玄都忧心忡忡了,那要是知道元颢的事儿,赤玄岂不是得忧虑到死? 其实她也忧虑。 姬沉和姬珩立元颢为太孙,把他定在了那个世人瞩目的位置,其实也是为了利用孩子的身份来牵制她,无论她做什么,都得考虑孩子的以后,再加上现在她又被加封了身份,看似更加风光了,其实对她来说,束缚也更深了。 这些是她终此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桎梏,而大启太孙的身份,也会让元颢这一生都要受尽争议。 两难境地,便是如此了。 赤玄疑惑,这还是小事? 她这是目光长远,在为未来一定发生的事情和必然存在的问题担心好不好?这么大的事儿,她家夫人竟然觉得是小事? 叶欢颜一阵烦躁,揉着眉心吐了口浊气,摆手道:“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以后的事情了,想起来我就心烦,一步步来吧,先把眼下最麻烦的处理了再说吧。” 她先好好折腾整好目下的计划,把孩子抢回来再说,孩子抢不回来,她担心这些也是杞人忧天,至于这些所谓的争议和诟病,嘁,有实力有本事的人,从来不需要操心这些! 她就从不为自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赤玄一想也是,与其担心这些没谱的事儿,先想办法解决东启这边的阻碍才是关键,想想她家主子也三十了,大把年纪了,蹉跎了六年,经不起这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了。 …… 姬珩收到子辰传回的消息后,立刻就逵叙负责暗中追查此事,正好逵叙刚从南边回来,休息了没两天,又来回奔走在郢都和祁阳。 查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了结果。 逵叙传了消息回去给姬珩后,亲自来了叶欢颜这里回禀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叶欢颜已经不在涪陵,而是辗转到了滨州,距离祁阳也不算很远,赶了两日的路也就到了。 “周王?” 听到逵叙回禀所查到的幕后之人,叶欢颜甚是吃惊。 周王姬瑞,三皇子,是姬沉和宜妃韩氏的儿子,因为宜妃出身的韩家名门望族,也是当年姬沉被迫纳入宫中的妃子,所以也不得宠,只是比起傅贵妃和她的儿女,姬沉对宜妃和这个儿子还是正眼看待的,只是他素来偏心,除了姬珩这个嫡子,其他儿子都没什么分量。 姬瑞是个闲散王爷,不过因为母族韩家还算有些势力,存在感也是有的,明面上比受姬沉厌弃的安王姬珣强一些,不过叶欢颜没太在意过他,她对这些异母兄弟姐妹本来就不甚在意。 逵叙回话:“是,属下连日盘查下来,确实查到指使谋杀嬴将军的背后之人便是周王,且人证物证都足以证明。” 叶欢颜道:“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逵叙忙将事情道来。 其实从叶欢颜原本所知的那些再加以追溯,这件事也挺简单的。 确实是有人伪造了姬珩的私印,不过却不是姬珩手底下的人。 曹定的夫人柳氏是当地富户的女儿,当年原本有心上人且两情相悦,却被迫嫁给曹定,曹定对这个夫人情深不已,才想方设法娶了她,所以并无防范,而柳氏的旧情人在为韩家办事,她恨极了曹定,又想回到心上人身边,所以就听那人的话。 因为曹定不设防,所以她知道了上面的人是怎么传信给曹定的,也拿到了印有私印图腾的信函,供他心上人拿去给人伪造印章和模仿字迹,有她做内应,加上背后之人的精心谋划,自然可以弄出一封足以以假乱真的太子密信,曹定不疑有他,自然会照办。 如果不是逵叙查到她身上,这次的事情,曹定必死无疑,没有人会怀疑是她做的,怕是就连曹定也不会想到他素来温顺贤良的夫人会如此背叛他害他。 不过要真是这样,也算不来是非对错了,他当年强取豪夺,为自己埋下了这样的祸根,虽然这次的事情他除了大意之外没多大错,对他影响不会太大,可到底也是悲剧一场。 逵叙回禀完后,道:“此事涉及周王殿下和韩家,属下已经传书会给给殿下,殿下应该不日便会处置此事,一定会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 叶欢颜稍微颔首,寻思片刻问:“此事若真的是周王和韩家所为,太子会如何处置?” 第978章 不太对劲,全白忙活 逵叙道:“此事太子殿下大抵也不会亲自处置,涉及其他皇子,得由陛下裁决定夺,不过依照陛下对太子和公主的袒护和此事的严重性,周王便是不死,也将是余生不见天日,而韩家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便是要灭门了。 叶欢颜心里有些堵,皱眉纠结道:“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不知道公主殿下有何疑惑?”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 逵叙察言观色片刻,不太确定的问:“公主殿下是觉得周王殿下和韩家没有这个胆子做这件事?” 叶欢颜道:“也不是,人的胆量和野心是难以定义的,我不敢笃定他们的胆色如何,就是感觉没那么简单而已。”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这种感觉也不好和逵叙说,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逵叙听言,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人证物证确凿,再不对劲,也事实如此。 叶欢颜这时问:“我先前遇刺的事情,我父皇和太子那里可有查到什么?” 逵叙实话道:“属下近日都在忙着此事,并不知道郢都那边查的如何,不过既然没有消息传给公主殿下,那应当是还没有结果。” 叶欢颜就更加郁闷了,按理说就算藏的再深,也该查到结果了,可从她让子辰传消息回去告知自己遇刺至今二十多天了,都没有结果传来,而她这里子辰也盘查了一遍,都查不到任何端倪,所以到底是没查到,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若是没有,那她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又是谁安排了这样一场埋伏刺杀?把她的行踪探得如此清楚的,既然不是她身边的人,那肯定就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跟着她的前提是知道她离开郢都。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脑子一片乱,捋也捋不清楚,她索性就不多想了,对逵叙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没事的话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那属下这就回郢都了。” 他是特意亲自来回禀追查结果的,因为离得近,传书也说不清楚,所以不如特意来一趟说明白。 “嗯。” 逵叙走后,叶欢颜坐在那里苦恼琢磨了许久,事情依旧是捋不清,脑子更乱了。 索性也不想了,站起来走出外面,转过几个回廊到了一处小院,就看到唐玉儿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睡觉。 唐玉儿这次是跟她出来的,不过刚进东境封地区域,知道她是来办正事的,就遭不住想自己去玩,尤其是想去看海,可她一时半会儿没这个闲心,就丢给唐玉儿一叠银票和一块公主府的令牌随便她去了,反正有令牌在在哪都横着走,只要这死丫头收敛点,又没有姬无忧一起折腾,闯不出什么祸来。 这不,玩了快一个月差不多了,前几日她来到滨州,这死丫头人就在这里,就跑来和她汇合了。 现在虽然是冬天了,也挺冷了,可今天难得天气晴朗回暖了些,她就在太阳底下睡觉了,挺惬意。 叶欢颜见她睡的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抬腿一脚踹在她躺椅边上。 唐玉儿立刻就惊醒了。 “哎呀我去—表姐,你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叶欢颜面无表情:“别睡了,陪我出去骑马。” 她脑子乱心也乱,烦躁的很,得做点刺激的冲冲,以她的情况来看,也就骑马比较刺激了。 “哦。” 唐玉儿哪敢不肯?而且她也喜欢骑马,难得叶欢颜叫她一起骑马,她肯定是十分乐意的。 于是,叶欢颜拖着唐玉儿策马出城,又在城外爬了个山,累个半死,也就顾不上去想脑子里那一团乱了。 郢都。 不到两日,逵叙传回来的消息就到了姬珩手中。 如逵叙所言,此事已经涉及了皇子和韩家这样的世家,他虽是太子,可也不好处置,所以自然不会亲自处理的,但是也没有立刻就进宫回禀,而是等了些天,等人证物证一并送回,确认一番才进宫回禀姬沉。 姬沉闻之色变,立刻召见了周王姬瑞,质问此事。 安王府。 听闻周王被召入宫,姬珣很是震惊。 姬沉从来不会召见太子以外的皇子的,哪怕姬沉对周王姬瑞还算正眼看待,可也只是正常场合见到会理会,却不会私下召见,所以这次突然召见周王,所为何事不难猜。 姬珣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查到他身上?” 他做这件事计划周密,料想到所有可能的结果,所有后路也都准备好了,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他,可也只是为保万一而已,却没有真的想到他们会查到周王。 查到了周王,那他费心折腾了一场,废了这么多棋子,全白忙活了? 王卓道:“殿下,看来璇玑公主并不相信此事是太子所为,所以才往下彻查的,此事做的严谨,但凡璇玑公主对太子有疑,必定能成,可如今显然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只要璇玑公主查到了曹定那里,确认曹定是收到太子令才除掉嬴轲,肯定会信此事是太子所为,可到底是兄妹,加上各自的身份,定然也不会明面上撕破脸,但是挑拨的目的肯定是成了的。 而他们所知的,这段时间璇玑公主确实是在控制着曹定,并派人继续暗中追查此事。、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竟然来了这样的反转! 姬珣沉声道:“本王自然知道,可是怎么会,他们兄妹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为什么,明明姬欢颜并不待见姬珩,关系也是真的不好,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姬欢颜竟然会勘破?丝毫不质疑姬珩。 他突然想到那个人说的,这俩兄妹之间的事情,不是他凭着他看到的这些就勘测得明白的。 他当时以为她是故弄玄虚,且追问了又不肯多说,所以没太相信,而且事情都做了,信与不信都没法了,没想到还是他轻率了。 这兄妹俩的关系,真的是太耐人寻味了,关系看似不和,没想到竟然固如堡垒。 第979章 姬沉病倒,束手无策 看来,他真的许多事情都想简单了,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大意轻率,万不可再有下次了,否则多年的经营和筹谋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那人显然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肯告诉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要与他联手,却遮遮掩掩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眼下,他倒是想知道他这父皇会怎么处置周王,会杀了他么? 若是杀了,那再好不过,等有朝一日他将姬珩拉下来除掉,没了周王,他少了个对手。 王卓道:“殿下,您说有了此事在前,那璇玑公主遇刺的事情,陛下和太子会不会也先入为主的认定是周王所为?” 姬珣道:“姬欢颜不是在查刺客的来历?立刻传消息去北境天机堂,让他们露出行迹,想办法将刺杀之事栽到周王身上,他们便是不认定,那也只能认定了。” “属下这就去办。” 姬珣颔首,又吩咐道:“让人盯紧宫里的动静,看看父皇会怎么处置周王,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王卓应声退下去办事了。 姬珣又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王卓就回来了,且带回来了宫里最新的消息。 “殿下,出事了,陛下似乎病倒了。” 姬珣大惊: “怎么回事?他不是召见了周王在问罪?怎么会病倒?周王呢?” 王卓回话:“盯着紫极宫的人无法靠近,具体如何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陛下召见周王不久,紫极宫便急召太医令,瞧着情况很紧急,而周王尚在紫极宫,太子也在。” 这种情况,姬珣很想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可他不能,只能当做不知道,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反应和举动,否则必定引起猜疑。 他道:“再让人盯着,尽量打探到父皇的情况。” 不过也就说说而已,如果紫极宫封锁消息,是什么也探查不到的,可总要探一下,不然心悬的很。 王卓立刻去办了。 姬珣也只能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着宫里的消息。 宫里。 姬珩本来将事情告知了姬沉后,就去隔壁处理政务了,他对姬沉如何问责姬瑞没兴趣,只等处置结果,突然听闻姬沉突然吐血昏迷,立刻赶了过来。 太医也陆续赶来,一番诊断,姬沉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吐血晕厥的,而且他原本就尚在病中,入了冬后就极其容易加重病情,一直在细心养着,是不能情绪大动的,只能静养,这一遭,病情必然是得加重了。 听了太医的话,姬珩十分后悔,不该将这些事告知姬沉,可此事姬沉本来也让人盯着进度,就算他不说,姬沉也是会知道的,而且依照姬沉的性子,只是知道这件事,便是再生气,也不至于情绪大动,他晓得自己的身体的。 只能是问责姬瑞的过程起了争执。 他立刻质问姬瑞:“你究竟和父皇说了什么,为何会把他气成这样?” 姬瑞原本就候在一边,因为心中不安而一脸忐忑紧张,突然被姬珩质问,有些不知所措。 “我……臣弟……” 几度张嘴,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头也低着不敢看姬珩。 他是怕姬珩的,平时在姬珩面前就没什么底气,而且眼下也确实是他将姬沉气得急火攻心病倒了,所以心虚。 姬珩气压顿时低到极致,声音不怒自威的咬牙道:“说!” 姬瑞本来就憋闷委屈至极,所以被姬珩这么一声低叱,立刻提了口气,绷紧了身体一口气就说完了:“父皇他怀疑是臣弟与韩家密谋挑拨太子和璇玑公主,还质问是否臣弟派人刺杀璇玑公主,臣弟没做过这些,韩家也没做,所以否认了,可父皇不信,臣弟就……与父皇起了争执。” 至于争执了什么,他就没说了,也不敢说。 说完,他猛地看向姬珩,很诚恳急切的说:“太子,臣弟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所以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请太子明察,还臣弟和韩家清白。” 姬珩冷笑:“人证物证俱全,你说你冤枉?” 姬瑞脸色一僵,刚才父皇也说人证物证俱全,他抵赖不得,他也看了供词和证据,并无任何破绽,可真的不是他做的,韩家也不敢做这些事情,他们没这个胆子,因为一旦事败,便是死路一条,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在姬珩眼皮子底下活着,不敢招惹这兄妹俩。 “太子……”他急着要争辩。 姬珩冷声道:“行了,孤不想听你辩解,这件事孤也不会处理,既然父皇病倒了,此事便延后等父皇醒来再定夺,但你将父皇气病至此,此罪不可赦。” “周全,你亲自将他送去内狱,命人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接触。” 周全立刻上前,将又急着想说话分辩的姬瑞拉走了,没让他再说什么。 这会让姬珩因为姬沉的病情在气头上,加上不待见这些庶出皇子,可不会有耐心听姬瑞说话,再说下去,可就不只是关进内狱了。 姬珩这才询问姬沉的具体病情,刚才姬瑞还在,所以太在意没说的太明白,只说病情加重了,可姬沉如今这幅模样,一看就十分严重。 太医这才将姬沉的具体情况告知,虽然说得委婉,可姬珩听出来了。 姬沉这一病,怕是难好了,他这两年本就病情反复,最近虽然没有因为入冬而病情加重,可也一直忧心不安,这一急火攻心吐血晕厥,直接病如山倒,元气大伤。 “父皇多久能醒?” 太医苦着一张脸:“回太子殿下的话,陛下大概明日就能醒来,只是这病……老臣实在无能,无法根治陛下,请太子殿下降罪。” 姬珩不耐道:“请罪的话就暂且免了,父皇病情如此,降罪于你又有何用?你只管好生为父皇调理,稳住他的病情不继续恶化即可。” 太医立刻应声,保证自己会耗尽毕生所学,稳住姬沉现在的情况,也就是先保住姬沉的命,至于治好姬沉…… 姬沉身有沉疴,身体衰败得十分严重,虽不至于油尽灯枯,可也很难康复起来了,医术再高都束手无策。 在姬沉边上坐了一会儿,让太医和伺候的人守着姬沉,姬珩才往外走去。 走到外面,他立刻下令封锁姬沉病倒的消息,虽然现在有他主持朝政,姬沉病倒引不起什么大乱子,可姬沉到底还是一国之君,最好还是瞒着外界,以免引起什么猜测,总还是会有些麻烦。 又下令派了禁军去将韩家一众人软禁在府等候处置,姬沉虽然病倒,可姬瑞和韩家还是不能就此放任,得全部软禁起来等待处置。 之后才回东宫,写了一道传书,以飞鹰传书送去弗眀山唐家。 现在,宫中太医是靠不住了,只能请唐家派人来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第980章 姬沉醒来,宜妃求情 安王府。 姬珣没等到宫里关于姬沉的消息,因为姬珩下令封锁,连太医都在紫极宫没出来,外面的人探听不到,甚至姬沉病倒的消息丝毫没有传出,只有他这种一直爱人盯着紫极宫动静的人采坑探得一二。 但是,却等来了禁军包围韩家的消息。 “那周王呢?姬珩如何处置他?” 王卓回话:“没有探查到太子处置周王的消息,可周王也一直没有离开紫极宫,连太子都离开了也没见他出宫。” 姬珣眯着眼道:“那看来是关在内狱了。” 他知道宫里有一处内狱,只是不知道在何处,可多半离紫极宫不远,或者就在紫极宫下面,而紫极宫下面有密道和密室,所以不用走出紫极宫,直接就可以送去内狱。 姬沉极有可能是在问罪过程病倒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可大致不会错,这种情况下,姬珩不可能让周王出宫,可也不好直接处置,所以关起来等待处置是最合适的。 也不知道经此一遭,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反转,希望姬沉醒来后会继续处置周王和韩家,免得夜长梦多,不过便是不处置,等行刺之事被查到,坐实到周王身上,一样逃不了。 …… 如太医所言,姬沉第二日便醒了,他一醒来,姬珩立刻撇下几个议政大臣,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此时,太医正在给姬沉把脉,姬珩走进来,姬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便病恹恹的收回目光靠在那里,没什么精神,脸色也十分虚弱。 等太医把了脉说了些大致情况,叮嘱姬沉心平气和好好休息,就下去亲自给姬沉煎药去了。 姬珩吩咐人立刻给姬沉准备吃的,才遣退了左右坐在姬沉跟前。 “父皇感觉如何?” 姬沉嗤了一声,蔫蔫的低声说:“问的什么废话?病了感觉自然是不好的。” 姬珩默了默,道:“儿臣已经传书去了弗眀山,唐家那边很快就会派人来。” 至于姬沉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用多说,刚才太医已经说了大概,而姬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清楚不过,所以无需多言。 姬沉哼笑一声,有气无力的道:“唐家便是来人,也不过是能让朕多活些时候罢了。” 原本之前太医说,他的身体状况若是好好养着,不操心不劳累,三五年内大致不会怎么着,可如今这样,怕是也撑不了这么久了,身体衰败是治不好的,只能调理休养,延缓一下衰竭罢了。 姬珩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姬瑞与父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父皇为何会突然急火攻心吐血晕厥?” 姬沉静默良久,不答反问:“老三如何了?” “人在内狱关着。” 姬沉面色沉着,也看不出情绪,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关着吧。” “父皇……” 姬沉打断他想说的话,声音很虚:“朕现在有些精神不济,不想谈这些糙心事,等朕好些了再说吧。” 姬珩微微蹙眉,可也听话不再多言。 姬沉想了想,吩咐道:“韩家那边也先派禁军围起来。” 姬珩道:“不用父皇吩咐,儿臣已经派人围起来了。” 姬沉眉梢微动,可也没说什么了,他是真的虚弱没精神,所以也没再和姬珩说什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膳粥和药陆续送来,他吃了就休息了。 姬沉病倒的消息送到叶欢颜这里,是三日后,叶欢颜一收到消息,便立刻快马加鞭赶回郢都,虽然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回郢都,可姬沉病倒不是小事,作为女儿,她肯定是要回来看看的。 因为急着赶回,不到四天人就到了郢都,回到郢都,她顾不上会公主府梳洗换衣,直接策马就进宫了。 紫极宫门口,正跪着一个女人,一身素衣披着长发,俨然脱簪待罪的架势。 叶欢颜挑眉,走近才认出是谁。 宜妃韩氏。 那女人正强撑着跪在那里,听到紫极宫门口的禁军侍卫行礼问安的声音才猛地提起精神,顺着侍卫的方向扭头看向叶欢颜这边。 “公……公主……” 宜妃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爬了几步到叶欢颜跟前,想拉着叶欢颜又不敢,是只能趴着身子苦苦哀求:“公主殿下,求求你救救三殿下吧,救救韩家,他们肯定不会敢害公主的,他们没有这个胆子的,这真的太冤枉了,求你跟陛下和太子殿下求情,饶过他们……” 叶欢颜蹙眉看着跟前哭求之中难掩病态的女人,问禁军统领马中信:“这怎么回事?” 她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事,可具体的可不清楚,这几日也只是摘掉姬沉突然病倒且很严重,所以一直在赶路回来,所以对宜妃这幅样子跪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不明所以。 马中信大概说了下情况。 姬沉是召见周王的时候急火攻心病倒的,不过姬沉醒来六天了,却也一直没有处置周王和韩家,只是周王依旧关在内狱,韩家依旧被禁军包围在府。 宜妃前几日得知周王被囚韩家被围就来求过情,可跪了许久都没效果,姬沉只是让人送她回去,而宜妃在得知其子和韩家被囚禁待罪的原因后,因为担心过甚彷徨不安病了,病了几日这才稍有好转,今日又跑来脱簪待罪的求情了。 也才没多久,姬沉叫人出来让她回去她也不回,其实若是叶欢颜不这个时候来,过不久姬沉也会派人把她强行送回去。 等叶欢颜大概了解了事情,宜妃又声泪俱下的哀求:“公主殿下,三殿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韩家也不敢犯这种错的,这里面一定是另有隐情,一定是有人陷害,请公主殿下明察,救救他们吧,这样的罪名他们真的担不起啊。” 她其实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可大概是知道了,说是周王和韩家蓄意挑拨太子和璇玑公主的关系,并派人刺杀璇玑公主,知道这些的时候,她吓个半死,这才病了几日。 她一想就知道此事绝对是有人陷害,他们母子和韩家都知道惹不得这兄妹俩,所以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相安无事,怎么可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叶欢颜蹙眉淡声问:“父皇都还没有明言如何处置,此事也还未有定数,宜妃就这样跪在这里脱簪待罪的求情,闹得人尽皆知,是想要逼父皇早日处置他们么?” “我……臣妾……” 叶欢颜侧头吩咐道:“月影,送宜妃回宫。” 月影应声,就要上前。 “公主殿下……” 叶欢颜冷声道:“你若是不怕惹怒了父皇,让你儿子和娘家灭绝,就继续跪在这里。” 宜妃听言缩了一下,怕了。 叶欢颜这才示意月影把人送走,之后才走近紫极宫。 第981章 指控偏心,异位而处 紫极宫内,姬沉在等着叶欢颜。 养了几日,他精神头好了许多,可依旧是需要卧床休息的。 本来就因为那些事儿十分烦躁,因为宜妃在外求情不肯走就更加心烦,正要吩咐人把她强行送回去,就听周全说叶欢颜回来了,且把宜妃送走了正往里面来,所以就等着。 看到叶欢颜,姬沉打量了一番蹙眉道:“怎么这样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瞧着也有些憔悴,朕又不是命在旦夕,何必这样赶着回来?赶着回来了也不晓得回去休息休息,把自己拾掇一番再来。” 叶欢颜看了一眼姬沉的面色,见他精神头还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不过面色也依旧是凝重的,道:“儿臣若是不赶着回来,回来了不立刻入宫,这大启上下的臣民就得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不孝了。” 说着,顺便福了福身,便走上前坐在姬沉跟前。 姬沉默了默。 叶欢颜道:“好歹也是你的女人,此事无论真假,起码错不在她,何必如此由着她这样跪在外面?她难堪,父皇自己面上也不好过。” 姬沉面色沉了些:“你这既然是因为父皇的病赶回来的,一回来也不关心一下父皇,倒是开口就为旁人说话。” 叶欢颜:“我又不瞎,父皇情况如何,我还是看得出来了,你我父女之间路数都清楚得很,也没必要整那些虚的,知道的事情问来作甚?多此一举!” 姬沉一时气结,又无可奈何。 然后,忽然欣慰道:“父皇知道你是因为知道父皇病了赶着回来的,父皇其实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你这丫头嘴硬,可朕知道,你还是关心在乎朕这个爹的。” 对此,叶欢颜没接话,微微垂着眸算是默认。 不在乎不关心也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冷些动物,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隔着这么多事情,不可能和寻常父女一般和乐融融罢了。 她直接跳过这话,问:“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这次的事情?” 姬沉愣神片刻,认真地问:“你想让父皇如何处置?” 叶欢颜淡淡道:“这是父皇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也不该掺和,得避嫌。” 姬沉哼笑:“你们兄妹两个倒是如出一辙,说什么对此不予表态由着朕处置,可朕若是处置得不让你们满意,怕是也难以善了。” 叶欢颜扭头看着姬沉,目光意味深长。 姬沉挑眉:“怎么这样看着父皇?父皇说错了?” 叶欢颜似笑非笑:“父皇此言我不置可否,只有一点挺奇怪的,若是以前,父皇怕是直接就处置了,也不会对儿臣说出刚才这样的话,更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而且这次父皇在问罪周王的过程中突然急火攻心的病倒也有些不对劲。” “父皇为君多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情绪大动的人,尤其知道自己不能激动的情况下,儿臣倒是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 姬沉顿时沉默,垂着眼睑不言,有些晦涩。 叶欢颜见状扬眉:“看来真的有事儿。” 姬沉张了张嘴,却也没否认,微微叹了一声。 叶欢颜见姬沉如此,道:“父皇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无意探你与周王父子之间的隐情。” 姬沉思量少顷,无奈的吁了口气,淡淡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不过是老三情急之下指控朕偏心凉薄虎毒食子罢了。” 叶欢颜又一挑眉,周王当日是急疯了吧,竟然敢当着姬沉的面如此指控,这种话平时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难怪姬沉气成这样。 不过说的也差不多是事实,偏心是真的,虎毒食子有待商榷,起码他还没真的荼毒哪个孩子。 只是若仅仅是说了这些,应该也还不至于把姬沉气得急火攻心吧,所以姬沉估计也没说完。 叶欢颜无意往下深究,耸耸肩道:“这话原也没说错。” “你……” 叶欢颜看向姬沉,轻笑一声,却说的认真:“父皇自己有多偏心,自己心里也有数,不是么?” 姬沉闻言,静静地看着叶欢颜,似乎没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叶欢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父皇不用这样看着儿臣,儿臣并非指责你,只是说的实话,也不是控诉什么,说到底我是被偏爱似的那一个,是没有资格控诉指责父皇偏心的,只是有些事情我看在眼里,父皇自己也清楚得很,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姬沉低声问:“颜儿是不喜欢父皇偏爱你?” 叶欢颜道:“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我又不是圣人,自然也是喜欢的。” 姬沉微微垂眸,又好一会儿没说话。 叶欢颜瞅着他片刻,兴致勃勃:“怎么,父皇这是要反省自己,打算纠正过往的偏心,对你的儿女们一视同仁了?” 姬沉笃定的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做得到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他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可也执着于此,姬珩和叶欢颜都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于他而言不仅仅是至宝,还是重于性命的存在,他给再多的偏爱都不为过。 而其他孩子的存在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当年被迫纳妃,与这些妃子都有了孩子,那些人才不那么针对慕容璃这个来历不明的皇后,于他而言这些妃子孩子的存在甚至是屈辱的,他很难去在意他们。 叶欢颜轻哼:“既然不是这样,那有什么好纠结的,何至于让您这般在意,折腾一场您也依旧会将错就错,白折腾。” 姬沉苦笑:“父皇还以为,你和你皇兄一样,会希望父皇冷待他们,没想到你也会觉得父皇偏心。” 姬珩对那些妃子和她们生的孩子深恶痛绝,所以,是不喜欢姬沉在意他们的,对他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他们都不配分走。 叶欢颜对姬珩的心思最了解,也不置喙评判,因为她和姬珩不一样,姬珩从小就看着慕容璃因为那些妃子和她们的孩子伤心,也看过那些人背后的家族势力为难慕容璃,甚至当年慕容璃流产也与这些人有关,他这样偏执的人,不恨才怪。 可有些事情,她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理解。 她寻思良久,幽幽道:“我曾经,处境也和他们是一样的。” 姬沉目光一怔。 叶欢颜说的云淡风轻:“父皇知道,我自幼在胤国叶家长大,因为怕我招来目光引起猜测,父亲一直冷落我,甚至我那时候一直以为他不管我的死活,任由我被叶家那些人欺辱践踏,我特别恨他。” 姬沉听得十分难受,这还是叶欢颜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些。 “我恨他偏心,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独独不管我,明明除去嫡出的不说,其他庶出的姐姐都过得很体面,我却只能苟活着,恨着恨着,我慢慢地就不在意了,因为我觉得他不配,像他那样的人,连我的恨他都不配得到。” 第982章 透彻 姬沉心疼道:“是父皇对不住你。” 虽然知道叶欢颜以前在叶家过得不好,之前叶欢颜也说疯话的时候也提起过几句,可他不敢多问,也没派人去查过,所以如今突然听叶欢颜说起这些,他心痛自责难以言表。 叶欢颜道:“父皇先不用自责,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在控诉什么,您先听我说完。” 姬沉便压下心头的痛楚,听她说。 叶欢颜想了想,微仰着头吐了口浊气:“怎么说呢,在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之前,我因为父亲的偏心,对整个叶家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叶家毁掉,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理解,我甚至当面骂他连畜生都不如。” “而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和父皇的其他孩子情况是很像的,我想他们对父皇的不满和恨意,不亚于我当时对我父亲,这种感觉,我深有体会,换位思考,我若是他们其中一个,我会想要毁掉这所有的一切,不择手段的将所有我本该得到却没能得到的东西拿过来。” “他们……” 叶欢颜不等姬沉说完,便问道:“父皇想说他们不敢么?可这样的话,您自己信么?” 姬沉一默。 “他们和我也是不一样的,起码我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与身俱来的隐患,理解了父亲的无奈,知道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并部署不在乎我,相反,他最在乎的是我。” “虽然他的做法我至今仍有些无法苟同,可我知道我自己是没有资格怨怪他的,他当年保全我,是拿整个叶氏家族做赌,比起他对我的恩情,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姬沉一听这话,顿时恼恨:“那他也是有错,若是当年知道难以保全你的时候把你送回来,何至于此?他无需为难,你也不会遭罪,什么恩情?也就你惦着这所谓的恩情!” 他虽然也感念叶归云养大了叶欢颜,可却打心底不认可这所谓的恩情,若不是叶归云把人留在那里,他的女儿不会受罪,不会嫁给仇人之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若自幼在他跟前,他定然把她捧着长大,要什么都能给她。 叶欢颜眨了眨眼,扭头无奈的看着姬沉:“您能听我把话说完么?” 姬沉噎了一下,不吱声了。 叶欢颜瞥了他一眼就又扭过去继续道:“当年我父亲亏待我是有苦衷的,鉴于种种缘由,我可以理解和谅解,可您对那些人的冷待却只是源于您的偏心而已,没有隐情,没有无奈,所以是不可能得到体谅的,或许您不在乎,可您永远也否认不了对他们的亏欠,而他们,终究是您的儿女。” 姬沉张了张嘴,又没吭声。 “我听说当年您的父皇,也就是我的皇祖父,他也是个偏心的人,而父皇您不是他偏爱的孩子,甚至他为了他所偏爱的那个儿子,将您这个嫡子送去为质受尽屈辱,当时的您,心里也应该也不会好受吧,甚至您后来逼宫夺位,除了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也是因为您恨他。” “您信么?若是他们有能耐,一定也会很想做当年您做过的事情,好在因为您的偏爱,姬珩根基稳固,没有人动摇得了,自然他们不敢以卵击石,否则同室操戈,您是有很大责任的。” 没有人敢和姬沉说过这样的话,若是别人,开口提及便没有命继续说了,因为这也算是他不肯提及的过往,可终究是这个女儿说的,且是这样的情况下,姬沉听得进去,也无言辩驳。 “其实人心都是偏的,毕竟本来人的心生长的位置就已经是偏的了,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碗水端平?所以无怪乎您的偏爱,母后是您所爱之人,而我跟姬珩于您的意义也不一样,所以您偏爱无可厚非。” “只是想想您曾经经历过的,再想想您这么多年来所做的,恐怕连您自己也做不到摸着您的心说您对他们问心无愧吧,只是您不在乎这些,也就随心而为了,只是儿臣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也总是不好受,甚至莫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念头。” 兔死狐悲四个字,就有些让姬沉惊讶和无法理解了,这说着偏心,怎么也扯不到这四个字啊。 他猛地看着叶欢颜:“什么兔死狐悲,为何会有此念?你这丫头又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叶欢颜淡笑,看似随意实则认真的道:“我有时候会因为父皇的偏爱,再看着他们,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不是慕容璃的女儿,我又会是何种境遇?” “如果我不是慕容璃的女儿,我现在一定不会在这里,不会是大启的公主,可换一种想法,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父皇和其他女人所生的,我应该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了吧,不会被偏爱,活的战战兢兢,受尽冷眼与不公,甚至被自己的父亲视作耻辱的象征,一辈子不得安生。” “可也只是想想,是我多愁善感罢了,因为我是我母后的女儿,源于您对她的情意与愧悔,生来就注定得到您的偏爱,哪怕流落在外十几年,该属于我的,兜兜转转终究是会属于我,可这世间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注定的拥有,没有什么是应该怎么样的,取决于因果循环人心所向罢了。”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来由就存在的,因果二字,贯彻世间百态。 姬沉哑然许久,才问:“你难得和父皇说这么多话,今日却费心说了这么些,倒像是另有用意,你是想让朕善待他们?还是在为老三求情?” 叶欢颜笑笑,不以为意道:“父皇想多了,您所说的这两个目的,我其实都没有立场,不是么?” 姬沉蹙眉。 “我是被父皇偏爱的那一个,享受了所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没有资格指责父皇偏心,同样也没有立场劝父皇善待他们,因为我是我母后的女儿,我母后当年吃的苦头流过的泪,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身为人女,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宽容曾经让她伤心落泪的人,我若是这样劝您,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 “至于为周王求情,我是受害者,死的是我的心腹大将,被挑拨的是我和我兄长的关系,我也不是圣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事已至此,终究是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不逼着父皇严惩,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所以,父皇看着处置就好,儿臣不会干涉。” 姬沉闻言,目光深长的凝视着叶欢颜良久,才不禁叹息:“你倒是心思透彻得很。” 叶欢颜很坦然的领受了姬沉的这句评判:“没办法,人活得久了,看的事情多了,不想透彻也不行了。” 姬沉有些气笑了:“你这话倒像是在讽刺朕这几十年白活了。” 叶欢颜:“这是父皇自己说的,儿臣可没这个胆子,您不要无中生有。” 姬沉:“……” 如果这不是他的掌上明珠,得让人拖出去打一顿才能解气,也就疼她,说点逆耳气人的话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忍忍也就过去了。 第983章 见面就掐,留条活路 因为姬沉还是病人,需要多休息,而叶欢颜赶着回来就直接来看他,该说的说了,该看的看了,也该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了,所以没继续待了。 可走出姬沉的寝殿,就看到姬珩站在寝殿门边上,似乎是在听里面的动静,这里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寝殿的动静的。 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叶欢颜出来的时候,见他一脸晦暗难辨的看着自己。 她蹙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没理他,直接就往外走去,刚走出大殿门口,姬珩便跟了出来。 “为何要为他们说话?” 叶欢颜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他。 旁边守着的宫人内侍立刻很有眼色的退开了,顿时大殿门口内外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距离之内都没人了。 叶欢颜这才轻笑一声,玩味道:“我倒是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染上了听墙角的毛病。” 姬珩没理会她的讽刺,沉着脸重复问:“为何要为他们说话?” 叶欢颜淡淡道:“太子听墙角也好歹别听岔了才是,我什么时候为别人说话了?” 她不为任何人说话,只是在陈述某些事情而已。 姬珩沉声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打晃眼,你到底有没有为别人说话你心里清楚,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为他们那些人说话,你对他们倒是仁慈,怎么没见你对我仁慈过,还有,你别忘了你是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刚才叶欢颜和姬沉说的那些话,虽说没有直接求情,可她的话姬沉只要听进去了,自然会受到影响,对那些庶出的皇子公主都会多几分宽容,对周王也不例外,也算是委婉求情了。 他并不怕姬沉会对那些人多好,也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到只是心里气恼,先前她对他这般态度,他也就由着她了,于他而言她不管如何闹腾也不过是使性子,因为他是哥哥,她才会这样,可刚才却听到她在为那些人说话,为他们抱不平,他就难以忍受了,她怜悯那些人,却从未怜悯过他这个亲哥哥。 这般费心的为那些人说了那么多话,甚至站在那些人的角度感同身受的抱不平,却从未想过他,在她心里,他怕是连那些人的分量都不如。 叶欢颜觉得姬珩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无理取闹的。 她其实很不想第一天回来就跟他吵,几乎每次见到都掐一顿,她也累,她和姬珩是真的生错娘胎了,不像兄妹倒像是仇人。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啐他:“你想让我对你仁慈?你配么?还有,你对我仁慈过么?” 姬珩脸色骤沉,蹙眉正要说话,叶欢颜就又开口了:“再有,我是谁,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人了,你若是觉得我说错了,你就自己去和父皇说,他向来也是最听你的话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么?” 姬珩脸色一僵。 叶欢颜冷着脸不耐道:“太子若是没什么要事,我就先回宫休息了,赶了几日的路回来累着呢,没精力跟你吵架。” 姬珩看着她这难掩风霜憔悴的样子,想到她顶着寒风赶路回来,眉头紧拧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 叶欢颜也没理他,转身走了。 姬珩静立片刻,转身想去见姬沉,可没能见到。 周全挡了:“太子殿下,陛下自公主离开后就休息了,说让您有什么事过后再来。” 姬珩拧眉,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姬沉肯定是知道他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对话,也知道他会进去,不想见他,所以才让周全挡他,其实刚刚听了叶欢颜那些话,不可能真的休息了。 看来她的这番话对他父皇影响颇大,以至于父皇都不想见他,这还是很罕见的,想必是在思量以后对那些子女的方式,他倒也不至于担心什么,因为不会有人可以威胁到他,只是有些不舒服。 他一点都不想那些人得到善待,看到他们,他就想起他母后当年的伤情,想起那个来不及出生便化为血水,他终此一生都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那是他一生的痛,他痛着,他们就不配得到安生。 可既然姬沉不肯见,他也就只能先走了,反正不管姬沉思量出什么,总还是会过问他的。 他走后,周全转身回去。 “陛下,太子殿下走了。” 姬沉抬了抬眼皮:“他们兄妹俩刚才又吵了?” 周全一脸难色:“这……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说话时,周围的人都会自行退离,无人敢靠近,听不到也看不到,所以不知道究竟怎么着,不过以两位殿下的性子,应该差不离了。” 这两位见到,多半都是要争执一场的,大小而已。 姬沉按了按眉心,淡淡的问:“刚才你也在门口,应该都听到公主与朕说的话了,你以为公主所言如何?” 周全 道:“公主素来是个明辨是非之人,然则陛下所为也都无可厚非,老奴以为如何不重要,还是得看陛下觉得如何。” 姬沉冷哼:“你越来越懂得说废话了。” 周全呃了一声,忙赔笑:“老奴不敢。” 姬沉懒得和他计较,道:“诚然颜儿说的都在理,朕也知道自己偏心太过,可正如她说的,人心长得本就是偏的,又哪来的一视同仁?他们终究是不可能一样的。” 周全微低着头,没接这话。 姬沉凝神片刻,很认真的问周全:“你说,等有朝一日朕不在了,珩儿继位,他会放过他那些异母的兄弟姐妹么?” 周全立刻变脸,跪下道:“这……陛下恕罪,此事并非老奴可妄议的,老奴不敢妄下定论。” 姬沉道:“朕问了你的,你说便是,只是回答朕的话,不算妄下定论。” 周全一时也没吭声,这种事情,他哪敢多言?哪怕知道便是说了姬沉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可谨守本分他还是懂得的。 姬沉见他不说,一脸了然:“你也是觉得他不会,对吧?” 周全低声说:“陛下,太子殿下对先皇后眷恋至深,素来是不待见其他皇子公主的,他无论怎么做,也都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这么做对不对,那就另说了,只是皇室之中,这些事情本就是常态,没有对错之分,成王败寇罢了,皇族亲情本来和寻常人家的是不一样的。 姬沉有些无力道:“朕的手上,是沾满了兄弟的血了,可朕沾的这些血都是争权夺位之下的无可奈何,避免不了的,若不然朕不杀他们,朕自己便是不得好死,宿命罢了。” “可朕半生操劳,就是为了让将这稳定富足的江山传给他,本就是毫无争端,那就没必要让他手上也沾染兄弟手足的鲜血了,何况,旁的给不了,总得给他们几个一条活路。” 周全听言微微抬头:“那陛下是打算……” 姬沉没言明,只吩咐: “派人去传召,让景王明日进宫一趟。” 周全忙领命。 第984章 螳螂捕蝉,将计就计 叶欢颜回到璇玑宫,就立刻沐浴用膳休息了,她是真的累得不行,撑不住了。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日上午,醒来后才收到一个消息。 子辰收到消息,派人去北边探查刺客来历的事情有了进展,矛头直指周王。 先前派人去查,就查到北边暗藏的几个专门拿钱办事的机构,其中就有一个天机堂,而先前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确认这些人是天机堂的人,如今却不仅确认了刺客出自天机堂,竟然连带着这么快就查到周王…… 叶欢颜当即笃定道:“此事不对劲。” 月影道:“属下也觉得奇怪,虽然并无破绽,可太过巧合,反而显得刻意了,怎么就这个时候查到是天机堂和周王呢……” 先前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查到丝毫线索,显然是幕后之人做足了准备,所以虽然锁定了是那几个组织的其中之一,却因为尚未确认所以不敢确定,连皇室暗卫都追查不到,幕后主使必定不简单,叶欢颜也是猜到这一点,先前才没强行往下查,只让人慢慢来,等着郢都这边的消息再看情况。 可就在周王和韩家出事后,这事儿就突然如拨云见日一般鲜明了…… 叶欢颜眯着眼道:“我记得先前查到,天机堂是近几年才在北边崛起的,一向不敢沾染皇族和官场上的事情,所以若非这次的事情牵扯到北边的这些黑暗势力,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的存在。” “这次却敢接了这单生意派人来杀我,虽然他们很聪明的没留下什么痕迹,也确实是有些本事,可他们一改作风来招惹我,本身就存在疑点。” 月影道:“确实是疑点颇多,不过也不算什么,既然确定是天机堂,那就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不怕查不到背后的端倪。” 叶欢颜不以为意道:“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组织,端掉不难,可既然背后之人敢露出来给我们知道,便是端了也没用,不过是更加确认此事与周王的瓜葛罢了。” 月影挑眉:“所以主子并不信这些事情是周王和韩家所为?” 叶欢颜颔首:“先前只是觉得不大对劲,可现在却是差不多确认了,周王和韩家本就没有必要搞出这些事情作死,更何况就像昨日宜妃所言,他们没有这个胆子做这些。”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点就得逞了,只可惜,这人太聪明了,终究也是不行的。” 如果没有这个时候让她的人查到行刺的事情,她就信了先前的那件事是周王和韩家做的了,毕竟证据确凿,也算是有动机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她和姬珩彻底反目,自然就有缝隙可钻,可有些事情是过满则亏的,差不多得了,做得太过反而不美,漏洞百出。 月影道:“看来背后真的有人在算计这些事情,而且此人极为高深,主子,若是如此,一定要继续追查,把这个人揪出来才行,否则便是一大隐患。” 叶欢颜眉头紧拧,道:“只怕难。” 月影道:“难也要查,这个人能策划出这两件事,却让我们毫无头绪,藏得如此之深,也不知道此人会不会知道这些什么,接下来又会算计什么,敌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叶欢颜面色也凝重了许多:“这是当然的,可既然此人难查,便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先把眼下的这些事情处理了再暗查吧,不能打草惊蛇。” “那主子的意思是……” 叶欢颜凝神斟酌片刻,道:“既然罪名都栽到周王和韩家头上了,那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可若是这样,那周王和韩家岂不是……” 先前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周王和韩家难得善果了,若再加上行刺之事,周王原本或许只是幽禁,这一遭必死无疑,而韩家原本或许不一定要灭门,死几个人应该也就够了,可这次莫说灭门,诛族怕是都有可能。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既然知道是冤枉的,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去死。” 但是既然卷入这件事,现在又还不能公开此事的疑点打草惊蛇,他们吃些苦头是肯定要的,她也只能先委屈他们了,不过过后定然也不会亏待。 月影点了点头,只要不会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就好,她到底这些年来须是在叶欢颜身边耳濡目染的受了影响,愈发心慈手软了,虽然该杀的还是会杀,可不该杀的人,那就不必伤及无辜,自然也更不会希望她向来善恶分明的主子也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不过也是她多虑了,主子素来就很有原则,从不会为自身利益以他人做祭,不管这些年经历了多少,本性终归还是良善的。 叶欢颜道:“先让人给我传膳吧,用了膳我去一趟紫极宫。” 周王和韩家该如何让处置,还是得姬沉定夺,她昨日说了那些话,姬沉的处置定然不会太过严苛,可怕是也不会太宽容,毕竟姬珩在看着呢,此事她可以分辨是非以罪量刑,可姬珩却不行,以他的性子,此事不流血是不能善了的。 所以,还得她从中转圜,好好和姬沉商议。 第985章 打算,隐瞒 叶欢颜用了早膳到紫极宫时,姬沉正在用早膳,其实他病着能吃的不多,且因为用药还要忌口,所以吃的只是一些精心烹煮的膳粥,吃了之后才能吃药。 他倒是没想到叶欢颜今早又来,挺高兴的,可瞧着叶欢颜尚有些憔悴的面容,想着她奔波多日,就这一夜定然是休息不好的,也还是心疼。 “你冒着寒风赶了几日的路回来,昨日既然看了朕,该多休息两日,不必日日都来,父皇虽然想常常见到你,可也还是不希望你奔波劳累。” 叶欢颜十分诚恳:“父皇别想太多,儿臣今日过来,不是特意来看您的,是有事。” 姬沉:“……” 白感动了,还以为病了一场,女儿贴心了呢。 “有何事?” “您先吃吧,不然膳粥和药都要凉了,等你你吃了东西喝了药再谈就好,也不是什么急事。” 姬沉点头,继续吃早膳,只是吃的快了些,没多久就把东西吃了,药也喝了,喝完药漱口后,屏退左右。 “说吧,何事?” 叶欢颜想了想,道:“先前行刺之事,有一件事儿臣其实并没有上报,那便是刺客的来历。” “刺客的来历?” “嗯,当时儿臣只让父皇和太子盘查手底下的人,想必你们以为刺客是幕后指使派去的死士隐卫 ,其实不然,这些人路数不一,是杀手组织的杀手,且依照他们的身体特征,大多来自北边,应该是拿人钱财组合行刺的。” 姬沉忙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何之前不说?若是说了,按照这个线索查下去,早就查到幕后主使了。” “因为儿臣派人去暗查了,只是之前线索不甚明确,而北边大大小小的类似机构就不少,仅凭这些难以确定出处,我当时怕打草惊蛇,所以只是暗查,不好一个个揪出来。” “那你现在为此而来,是有结果了?” 叶欢颜颔首:“是,前两日就有了结果,只是儿臣赶着回来没能及时收到,今早上儿臣才收到消息,杀手来自一个叫天机堂的组织,这是北边这几年才崛起的一个办事机构,拿人钱财为人卖命,而收买他们派人截杀儿臣的,是周王。” 姬沉面色骤变:“又是周王?” 叶欢颜看着姬沉,笑而不语。 姬沉也只是听闻结果时吃惊,可不多时就缓过神来了。 “此事不对劲。” 叶欢颜颔首:“确实不对劲,儿臣的人暗查一个月都没有结果,却在周王和韩家出事后,此事便浮出水面了,这世间之事虽有巧合,可太过巧合就是刻意了。” “若说周王和韩家挑拨我与太子的关系尚有动机和获利的可能,可买凶杀我就说不过去了,非但没有好处,还会引火烧身自寻死路,莫说我没个好歹都难以善了,我若损伤分毫,都得是血流成河的结果,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姬沉眯了眯眼,缓缓道:“看来这背后尚有操纵之人,此人心计着实高深,竟然毫无破绽的就将挑拨之事栽到周王和韩家头上,若非急于求成沉不住气,朕都想不到还有更深的阴谋。” 他问叶欢颜:“颜儿觉得会是何人策划操纵此事?” 叶欢颜摇头:“我不知道,有这个动机做这些事的人不少,大启内外,朝堂上下,可有这个能耐的人并不多,这个人能够如此精准严密的策划并且执行这些事,尤其是先前挑拨之事,几乎毫无破绽的栽到周王和韩家头上,必定是对大启皇族和朝堂的争端都有一定的了解。” “只是这个人却并不了解我与太子的关系,才会费心挑拨想让我们反目,所以定是我与太子反目可以让其获利的人,可这样的人,仔细算起来也不少,所以我实在是推测不出来。” 姬沉很顺着一想,也是如此。 虽然大启的权柄尽掌握在他们父子女三人手里,可不管他怎么拢权,也都是不可能众心归一的,别有异心者甚多,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中百官,看似都臣服他们且兴不起大浪,可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明着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小心思。 叶欢颜道:“可不管此人是谁,能够策划出这些事情且不露马脚难以捉摸的,已然是不可小觑,一定要揪出来,否则以后恐成大患,而且有这么个人在背后盯着,总归是如鲠在喉,可若是打草惊蛇,怕是很难追根究底,所以儿臣以为,想要揪出此人只能暗查。” 姬沉点点头,若有所思少顷,问道:“颜儿是想要将计就计?” “嗯,周王和韩家得罚,但是不要闹出人命,只是前后两件事栽到他们头上,不流血说不过去,周王便罢了,毕竟是皇子,只要不是谋逆乱朝滥杀无辜,都不至于死罪,留他性命说得过去。” “可韩家若是留着,必当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毕竟无论父皇也好,太子也罢,可都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何况此事涉及我,若放过他们,岂非天地旋转?” 姬沉:“……” 他顿时不知道这女儿是在称赞他们父子,还是损他们。 “那你打算如何?” 叶欢颜淡笑,问姬沉:“儿臣昨日与父皇说的那些话,父皇都还记得么?” 姬沉眸色微动:“你的话,父皇自然都是记得的。” 何况还是这些话。 叶欢颜笑意深长的看着姬沉道:“都说人历经大变总能有所彻悟,自省吾身,父皇大病一场,生出不少感悟,行事有变也是合乎常理。” 姬沉愣了一下,随即气笑了:“你这又是拐着弯骂父皇以前不会做人呢?” 叶欢颜嗤笑:“事实罢了,难道父皇觉得自己为君为父毫无过失吗?” 姬沉气结,无言辩驳,他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为君多年,从未有人敢这般明言过他的是非,哪怕姬珩经常气他,也都不敢也不会说他哪里不好,更别说旁人,在他面前从来只有谨言慎行的,可这个女儿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管会不会忠言逆耳。 可他也就气一下,其实还是很喜欢叶欢颜和直言不讳的。 姬沉道:“这些事情朕还是得和你皇兄商谈一下,不管怎么处理,总还是要问过他才能定夺。” 叶欢颜想了想,摇头:“不,不要告诉他。” “为何?” 叶欢颜没好气道:“父皇对自己的儿子难道不清楚么?他这个人素来沉不住气,行事又极端自负,一向都是喜欢掌控一切,若是让他知道背后有人算计,怎么可能忍得住?必当大张旗鼓的追查,我可不想被他搅和计划,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姬珩那个人,面对国务政事是挺沉得住气的,毕竟自幼就学习帝王之术,可若是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可不一定能稳得住,鬼知道会不会折腾出什么来,而且既然是暗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需要姬沉配合,她估计也不会让姬沉知道。 第986章 气他,封赏 姬沉语重心长: “颜儿,你可知道若是不让他知道,你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你皇兄在这件事情上,是不可能有所退让的。” 以姬珩的性子,怕是连他打算放过周王性命都不会情愿,何况还有韩家,他虽然不会直接处理此事,可绝对不会真的任他处理,端看结果是否令他满意罢了。 叶欢颜似笑非笑:“父皇担心什么?你这里对他不好交代,不是还有我么?” “你?” 叶欢颜说:“现在这些事儿还没搬到明面上,外面不知情的怕是正诸多猜测呢,父皇寻个由头把韩家降罪流放吧,也不好再拖下去了,不过流放地要选个安全的地方,对外的说法父皇自己看着办,至于姬珩或是暗中盯着的人,就权当是我故意和姬珩作对吧,也还说得过去。” 姬沉对此倒是没意见,只是对叶欢颜后面的说法,忍不住吐槽:“你其实也是想气你皇兄吧。” 幕后主使既然不清楚他们兄妹的关系,见他们素来不合才加以挑拨,那么她这次突然护着周王和韩家,虽然有些不太符合她的立场,可却是明明白白的和姬珩作对,只会让人更加摸不透这兄妹俩的关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对姬珩那里瞒着,还护着周王和韩家,摆明了和他作对,甚至是不顾是非的和他对着干,姬珩定是要气得不行。 叶欢颜不置可否。 她别的事情拿姬珩没办法,还被他用孩子死死地挟制着,可让姬珩气一气,伤心难受一下还是手到擒来的,她最清楚姬珩的软肋了,虽然不能用他的软肋威胁他,可酌情掐一下还是无伤大雅的。 姬沉对这个女儿这点心思无奈又好笑,可也由着她了。 这时,周全从外面走进来。 给父女俩行礼后,才对姬沉禀报:“启禀陛下,景王到了。” 听着是到了而不是来了,显然不是来探病求见,叶欢颜挑眉:“父皇召见了王叔?” 姬沉面色不辨:“嗯,有些事想和他商谈。” 叶欢颜看出姬沉要和景王谈的事情怕不是小事,便道:“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和王叔谈事情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就站起来,行礼要出去。 “颜儿。” 姬沉忽然叫住她,叶欢颜看去。 姬沉很是和颜悦色的道:“父皇有点想吃你做的东西了,得空给父皇做些吧。” 他以前吃过叶欢颜下厨做的东西,挺惦念的,可这次叶欢颜回来,因为父女关系恶化矛盾加深,就没有机会吃过了。 若在先前,叶欢颜才不会理他这些要求,反正父女不和也是他自己找的,可眼下却不同,他病了,看着还挺严重,她终究是心软的,不管有多怨他,都没办法拒绝他现在这小小的要求。 “父皇想吃什么?” 姬沉想了想,道:“朕想要忌口,只能吃清淡的,就熬些膳粥吧。” “好。” 走出外面,不免和景王打照面。 “见过王叔。” 景王微微避开没真的受她的礼,看向她后,甚是关切的问:“公主怎么瞧着略显憔悴?身体不适?” 叶欢颜莞尔摇头:“多谢王叔关心, 不过不是生病,是在东境听闻父皇病了,连着赶了几日路回来,还没休息好。” 景王点了点头,然后欲言又止的。 鉴于对景王的了解和眼下的情况,叶欢颜猜得到这位长辈的态度和心思,淡笑道:“王叔想说的话璇玑都明白,所以无需多言,璇玑心中有数,父皇还在里面等着呢,王叔快些进去吧。” 听言,景王放心少许,点头便进去了。 叶欢颜没休息够,其实还有些困乏,可还是吩咐一旁的月影:“有段时间没见无忧了,突然很想见她,你去东宫让灵儿带她来给我瞧瞧。” 月影领命去了。 叶欢颜这才离开紫极宫,回璇玑宫。 第二日下午,姬沉突然下诏书,周王与韩家结党营私有不臣之心,意欲谋权,周王夺去周王之爵位幽禁王府无诏不得出,韩家凡在朝者尽数革职,举家流放。 同时,姬沉还分别加封赏赐了除却太子和璇玑公主之外的诸位皇子公主,虽然都没有给什么实权和太有影响力的东西,可姬沉对这个皇子公主一向是不待见的,二十余年都没怎么有过恩典,无故加封恩赏,甚是罕见,引起了不少揣测。 而震惊者里面自然也包括姬珩。 姬珩听闻这两个消息时,正在东宫书房处理政务,上官颖也在一旁给他研墨。 奎引来报,他立刻变了脸,惊得站了起来,很是不得其解:“……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姬珩脸色难看至极:“我连着两日去紫极宫,父皇都没见我,却突然如此处置周王和韩家,还对那些人下了这样的封赏诏书,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前天姬沉没见他,昨日下午他也去了紫极宫,姬沉依旧是没见,明明上午见了他妹妹和六叔,却对他避而不见,他知道定然是前日叶欢颜的那些话影响了姬沉,他就等着看姬沉到底用意何为,没想到这一等,就等来了这么些消息。 上官颖见他如此,想要劝慰他,可不清楚情况,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她也震惊,姬沉这次行事太奇怪了。 她拧眉道:“既然父皇这样做了,必然是有缘由的,殿下先不要生气,父皇如此行事,总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闻言,姬珩立刻道:“我这就去见他。” 他也顾不上再问奎引其他,直接进宫去了。 与此同时,安王府。 看着加封他儿女的诏书和赏赐的一堆东西,姬珣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是皇子王爷,可其实王爵是很小的时候就封了的,而长大后开府和婚事什么的都是按规矩办的,姬沉再也没有给他任何恩赏,哪怕先是成婚和生子,姬沉都没有理会过,自然他的儿女也没有任何加封,连儿子的世子之位和女儿的郡主的封号都没有。 可刚才,宫里突然来了人,不仅赏了一堆珍宝,还将他的嫡长子立为世子,嫡次子封为郡王,嫡女封为郡主……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正纳闷,王卓匆匆进来。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因为刚刚宣读诏书,王府的人都在这里,自然不能在这里说,姬珣压下心中的困惑,将诏书交给还一脸不可思议的安王妃,安抚了她两句,便先和王卓出去了。 到了外面无人之地,不等姬珣问,王卓便立刻禀报:“殿下,陛下刚刚下了诏,将周王褫夺王号幽禁在府,韩家在朝者尽数革职举家流放,罪名是有不臣之心,结党营私意欲谋权。” 姬珣变脸:“什么?怎么会这样?刺杀之事不是也落到他们头上了?两重大罪足以让他们一个都活不了,父皇为何会如此从宽?” 第987章 从宽,闯宫 王卓道:“属下尚且不知,听闻此事便立刻来禀报殿下了。” 姬珣道:“去探,一定要探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罪名父皇不可能从宽,除非……” 王卓问:“殿下是担心陛下他们怀疑此事另有内情才从宽处置的?” 姬珣道:“只有这个解释,否则没有道理,何况父皇这次突然封赏也怪异的很,所以一定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与自己相关的痕迹,可若是大肆追查,谁知道会不会怀疑到他?若是他们对他起了疑心,必定会愈发紧盯着他,那他多年的韬光养晦怕是都有暴露的可能。 而且不单单是对周王韩家的从宽处置,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封赏,想想背后可能存在的用意,他脊背发凉如临大敌,感到有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王卓立刻就去了。 姬珣便紧张的等着结果,可还没等回王卓,却等来了他姐姐。 这才知道,得到封赏的不只是他这里,还有包括南阳公主在内的几个庶出皇子公主,都得到了丰厚的上次,凡有子女的,嫡子女也都有加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仅对周王韩家从宽处置,还一个个的封赏我们……” 南阳公主沉声道:“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突然无故封赏,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得警惕着,绝不可大意。” 姬珣道:“姐姐说的是,不过既然得到封赏的不止我们,用意就不一定是我们以为的,我已经派了王卓去打探,先等他回来再看吧。” 知道不只是他这里得到封赏,他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说明不一定就是他想的那样…… 等了又等,王卓终于回来了。 “殿下,属下探听到了些许消息,说陛下从宽处置周王等人,与璇玑公主有关,似乎是璇玑公主劝的。” 继续立刻否定:“怎么可能?!你哪儿探来的消息?” 王卓道:“宫里有流传,怎么传起来的属下不知道,可确实是怎么说的,而且太子似乎不知道此事,陛下下诏后匆匆入宫去了,见了陛下后就立刻去了璇玑宫,目击者说太子去璇玑宫时脸色十分难看,所以应该是真的。” 闻言,姬珣就突然想起了,姬欢颜回来那日就立刻去见了他父皇,昨日又去了,而昨日景王也被召见,而此事搁置了这么多天,除了是因为姬沉病了耽误,也是姬沉不知道怎么处置吧,而她才回来两天就有了结果。 而此事一出,姬珩去见了姬沉又立刻去见她,也可以看出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不排除是因为她才从宽处置的,甚至可能现在他们得到的封赏也与她有关。 可是怎么可能…… 为什么? 南阳公主眯着眼道:“如果是她劝了父皇从宽,我们得到封赏的事情怕是也与她有关,而这些绝对是太子最不想看到的,以太子的性子,不可能轻易饶过那些人,也都不会让父皇给我们封赏,她却与太子如此相悖,这该不会是故意和太子作对的吧?” 姬珣点了点头,茫然困惑的道:“有这个可能,可是怎么会呢?先前我以为他们兄妹不和,才用计挑拨,却被她识破并且查到了周王和韩家,我还以为是我想错了,现在她却如此行事,这兄妹俩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所以那个人说这兄妹俩的关系,不是他凭着他看到的这些就勘测得明白的,并非随口说的,他是真的怎么都弄不明白。 看似不和,却难以挑拨撼动,本以为是假装不和实则坚如堡垒,可却又如此作对…… 所以那个人知道的真的很多,看来他这样探查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她透露了。 南阳公主冷笑:“不管怎么回事,这兄妹俩不和,总归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就让他们窝里斗吧,怕是往后还有好戏看呢。” 她对姬珣道:“你也不用担心了,既然父皇从宽处置是姬欢颜,那就应该没怀疑什么,我们就好好看着他们兄妹斗,接下来不要轻举妄动就是了。” 姬珣颔首:“姐姐放心,我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他这次因为小看了他们兄妹,折损了不少人进去,这都是他在层层压力下费心经营的势力,折损的都是心血,可不敢再大意了。 …… 姬珩过来的时候,叶欢颜正在午休还没起来。 他怒在头上,让通禀无果,直接就要闯,可没有叶欢颜的吩咐,哪怕他硬闯也没有人敢退让分毫让他进去,他想进去,除非杀了所有守着的人,而子辰就暗中守着璇玑宫,他不一定打的过,何况还有其他人。 所以只能在璇玑宫大殿前面的亭子里坐等着,心情阴郁到了极点。 刚才他去质问了父皇,虽然父皇没说什么 ,只说旨意一下,让他不要再管这些事情,可明显和她有关,他如何能不气? 叶欢颜倒也不是刻意晾着姬珩,是真的在午休,没有人叫醒她,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等她醒来已经是将近一炷香之后。 一醒来,就听闻姬沉下了诏,她还挺意外,尤其是封赏的旨意。 她扬眉了然道:“怪不得他昨日召见王叔,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 果然她那天的话起作用了,姬沉也不会是因为她的计划才封赏其他皇子公主,因为昨日他本来就召见景王,只是景王比她去的晚,所以只能是因为她的打算才顺势这个时候封赏,可也是他的本心吧,迟早会这样的。 月影道:“主子,太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您要见他么?” 叶欢颜不奇怪,只是问:“他等了多久了?” 月影道:“差不多一炷香了,来的时候还要打算硬闯,后来子辰亲自带人拦着他才没硬闯,可一直没走,因为这个时候挡着她在宫门外总是不好看,而且好歹是太子,属下便自作主张让他在璇玑宫花园里的亭子里等着。” 叶欢颜闻言无奈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月影很有原则:“主子睡的正沉,自然不能叫。” 叶欢颜睡觉不喜欢被人打扰,她可铭记在心的,从来不会让人打扰她家主子睡觉。 叶欢颜扶额:“那你应该叫他回去,本来我也不想见,做什么让他这样在外面等着?” 现在都十一月中下旬了,殿内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外面还挺冷的,似乎还下雪了。 月影很无辜:“属下说了让他走,可他不肯走,属下也没法子。” 叶欢颜无语了,好吧,那东西就这德行。 月影问:“主子既然醒了,要不要见他?” 叶欢颜挺愁:“月影,我是真的不想见他,吵架也挺累人的。” 平时无征兆见到都免不了争执,今日这种情形,怕是姬珩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不吵架是绝对不可能的,她都有点怕见到姬珩了,虽然在所难免了。 月影提醒:“可是太子特别生气,您若是不见,太子也是不会走的。” 第988章 88 虽然是真的不想见,可是这次不见也是不行的,叶欢颜做了好一阵备战准备,才让月影去把人请进来。 姬珩怒冲冲的进来时,就看到叶欢颜正在煮茶,点着檀香,旁边还放着一个碳炉子,十分惬意自在。 他大步走进来,直接就质问了:“姬欢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霜气,微微蹙眉,可也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继续煮茶。 旁边的清越与周围的宫人默默退了出去,只有月影在不远处候着不动。 “姬欢颜!” 见她这般态度,姬珩气得呼吸都不畅了。 叶欢颜这才又看向他,目光平静,开口却是问:“你不冷么?” “什么?” 叶欢颜倒了杯茶给他:“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先喝杯热茶吧,顺便坐下烤烤火。” 姬珩咬牙:“你又想整什么?” 叶欢颜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没理他。 姬珩很是气急败坏的怒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废话,我只想听你一个解释,父皇从宽处置姬瑞和韩家,封赏诸皇子公主是因为你从中劝说的吧?” “你为何要这么做?就为了跟我作对气我,你便如此不顾是非任性妄为?姬欢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欢颜轻笑一声,抬眸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你……” 叶欢颜站了起来,直面向他,毫无怯惧:“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我了?你若是觉得我错了,你去找父皇劝他改变主意收回成命即可,跑我这里闯宫质问,太子可真是神气啊。” 姬珩沉着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旁的事情你跟我闹无所谓,可这次的事情你这么做,未免过于任性了?你为了气我与我作对,连是非立场都全然不顾了?” 叶欢颜冷笑:“我任性不够懂事?好啊,那请太子先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什么是是非?我的立场又该是什么?” 姬珩拧眉,好没说话,叶欢颜就又道:“你不就是想让我按照你的意愿活着,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以你的是非对错为标准,若不按你所愿,那便是不顾是非任性妄为,姬珩,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所有的是非对错都得按照你所想的才是正理?” 姬珩被她这么一质问,竟一时无话。 因为他不可否认,她所质问的这些都戳中他心头,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行事的,他也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他生为王者,生来就该主宰一切,没有人可以忤逆他,可她是妹妹,与旁人总是不一样的,面对她的拷问,他总是没有底气与她辩驳。 “你从来都是这样,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欠了你的,所以都必须要按照你的想法活着,你觉得该如何便如何,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可是凭什么?” “凭你是大启的太子,正宫嫡出,所以其他人都活该在你手底下活的不如一条狗,就因为你是我兄长,我就该受你挟制被你毁掉一切?只能像被你施舍一样偶尔任性?但凡有不如你意的,那便是不顾是非立场。“ “我知道你素来唯我独尊惯了,可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从来不欠你的,反倒是你欠了我,所以,你没有资格一二再而三的评判我的是非!我的立场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来妄加定义。” “我就是要宽容处理周王和韩家,我就是要劝父皇善待那些人,我没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因为只要能让你难受,是你所不愿见到的我都要做,你生也好愤怒也好,我也都不在乎!” 姬珩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阴沉的犹如裹挟着狂风骤雨,眼都充斥着血丝,死死地咬着牙关,下巴都在隐隐抖着,下意识的抬手。 他只是微微抬手,切确的说只是动了一下就没继续了,可叶欢颜却看到了,瞥了一眼过去后莫名笑了一声,问他:“你这是想打我么?” 姬珩脸色一僵,看向自己刚才微微抬起的手,竟有些懵。 他怎么可以…… 叶欢颜忽然觉得可笑,笑的也是十分讥讽,把脸抬起来有些激动的道:“你打呀,停下做什么?直接把手抬起来往这里打,甚至你可以一掌拍死我,没了我,就不会再有人可以跟你作对了,多好啊?” 姬珩很是懊悔,急着跟她解释:“我并非想要打你,我只是……” 叶欢颜冷笑:“是啊,你没有想打我,你只是下意识的要这么做,就像当年,你总是说我是你最亲的妹妹,你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可结果呢?我因为你,受尽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和折磨,我这些年变得面目全非,可都是拜你的无心伤害所赐!” 姬珩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别过眼去淡淡道:“这些都是之前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和你提这些,我今日来,只想让你不要为了跟我作对就乱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旁的事情你怎么任性我都由着你,可你终究是大启的嫡公主,是母后的你女儿,有些人不是你该怜悯宽恕的。” 叶欢颜嗤笑一声,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才点点头道:“好啊,不谈过去,就说眼下的事情,不过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没必要再废话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缓缓坐回刚才的位置,俨然是不想在和他继续说了。 姬珩咬牙:“你真的一定要为了与我作对不惜偏向他们?你别忘了我们的母后!” 叶欢颜很是不耐:“你不需要一再提醒我这些,我心里清楚得很,可那又怎么样?我已经说了,只要能让你痛让你难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就是要偏向他们与你作对,你又能耐我何?” 姬珩死死地垂眸盯着她到底侧脸好一会儿,才微微闭着眼侧过头去,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意,脸色铁青。 深吸了口气,他淡淡的道:“姬欢颜,你要想清楚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与你的孩子密切相关,你不想见他了对么?” 他,便是姬元颢。 他从不阻拦叶欢颜见姬无忧,也不会管姬无忧的事情,可姬元颢却是切切实实被他控制在手的,能不能见到,他说了算。 叶欢颜听言,本来还烦躁不耐的面上陡然一沉,手一挥,愤然将面前的茶杯挥向一旁,重重的砸在姬珩的衣袍上,里面还有茶水,顿时溅在他的衣服上,茶杯滚在脚边。 姬珩纹丝未动的站在那里,垂眸看了一眼,并未在意。 叶欢颜懵然看向姬珩,眼神凌厉至极,裹挟着浓浓恨意,恨不得杀了他一般。 “姬珩,你除了用我的孩子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姬珩道:“原来你还知道在意他 啊,我还以为你全然不在意了,才会这般胡闹的惹我生气。” 叶欢颜怒极反笑:“我要是不在意他,还能在这里被你威胁?” 第989章 8 姬珩微微拧眉,不用她一再说他也知道她能在这里待着不走,都是为了孩子,可听着这话还是不舒服。 他道:“既然你还知道在意他,那就好办了,这次你如此胡来,总要给你一些教训你才能长记性,今年过年,你应该见不到他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见再说,所以你记住了,你不管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你的儿子。” 叶欢颜立刻站起来道:“你敢!” 她知道姬珩平时是不会让她见到元颢的,可还有一个半月就是过年,她就等着到时候可以见到元颢。 姬珩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道:“这是你自找的!” 先前她怎么气他都不算什么事,可这次她竟然敢劝父皇从宽处置周王韩家,又封赏那些人,这是他难以容忍的事情,前者是胆敢挑拨他们兄妹,后者便是他自幼可入骨髓般的厌憎。 若是旁人劝姬沉这般,他都不会太在意,可她不行,她是他妹妹,和他一母同胞,在这些人和事上就该和他同仇敌忾,她怎么闹都好,不该以此惹他生气的。 “姬珩,你够狠!” 叶欢颜气得脸都阴郁了,一副斗不过他妥协了的样子,极度不甘又无可奈何,很是别扭的解释道:“我不是在偏向他们!” 姬珩:“什么?” 叶欢颜不耐烦道:“挑拨的事情不是周王和韩家做的!” 姬珩蹙眉,不知道她这又是想扯什么来糊弄他。 叶欢颜不想和他多言,看向不远处候着的月影:“月影,你来和他说。” 月影立刻上前,将事情的疑点一一和姬珩解释,不过没说叶欢颜 的打算,当然,不用说,听闻事情有疑,姬珩稍微捋一下便差不多明白了。 她这是将计就计,混淆视线。 他捉摸了片刻,看向叶欢颜诧然问:“你是故意的?” 叶欢颜反问:“不然呢?” “那你为何不跟我说清楚?你若是和我说清楚,我也不会……” 他若是知道,断然不会跑来质问,还和她争执至此。 叶欢颜别过脸去,愤懑至极。 姬珩还有什么看不出来? “你是故意气我的?” 叶欢颜没否认,可那神色表情,俨然是了。 姬珩顿时不知道怎么说她了,她确实是故意惹他生气,却和他适才以为的不一样,若是只是故意隐瞒气气他,而不是不顾是非立场的护着那些人和他作对气他,他就不在意了,一点气也没了,只是无奈。 姬珩温言道:“既然是这样,此事不用你查了,我会派人查清楚,一定会揪出幕后主使。” 叶欢颜问他:“你想怎么查?” 姬珩道:“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既然有人敢如此不知死活的背后算计,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是谁,凡可疑者都要彻查一遍,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叶欢颜:“……” 她忍着才没有翻白眼。 倒是月影这时开口:“太子殿下,主子瞒着您也是因为知道您会这般大肆行事,幕后之人尚且毫无头绪,只能悄然暗查,您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这幕后之人可前后安排两场阴谋而不留痕迹,可想而知的不简单,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一定在盯着主子和您的举动,若是知道我们看破了先前的阴谋在查他,他隐了起来不动,怕就只能是查无此人了。” 姬珩诧异的看向叶欢颜,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吐了口浊气道:“既然这样,那就你看着办吧,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与我说,实在不行我再出手。” 叶欢颜 面无表情的道:“此事我已经有数,我自行派人查就好,不需要你管。” 姬珩瞧着她这般样子是生气了,有些懊恼自责,态度软和了许多:“对不起,哥哥刚才有些冲动了,可我也是真的都不知道你的用意,你不要生气了,我……” 稍一迟疑,还是道:“我明日就让你嫂嫂带颢儿进宫探视父皇,到时候可以让你见见他,过年时也让你见。” 叶欢颜立刻扭头看向他:“你……你最好说话算话。” 姬珩很好说话的点头:“当然,我许诺过你的事情,何曾食言过?” 听言,叶欢颜哼笑一声,却也不否认,他答应她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只是他也很少会许诺。 她不客气的道:“没事就滚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姬珩显然是心情挺好,她这般下逐客令也丝毫不在意,隐隐瞧着眉眼间还有些高兴。 “那哥哥先走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月影随着出去,许是确认姬珩真的走了才转身回来。 “主子,太子已经出去了。” 叶欢颜面色寡然,丝毫情绪也没有,静静地看着殿门口的方向,听言嗯了一声,道:“传令给流星和赤玄,按原计划行事,不过还是让她们小心些,别惊动姬珩的眼线。” 她这次回来的急,除了唐玉儿丢在那里没带回来之外,赤玄并没有带回来,唐玉儿是因为她赶着回来,不想让唐玉儿跟着奔波就让她后面自己慢慢回来,而赤玄留在那里,可以跟流星一起办事。 “属下一会儿就去。” 听言,她侧头看着月影,挑眉:“你有疑问?” 月影点头,问她:“主子一开始劝说陛下到刚才的一番争执,都是为了降低太子的防备好利于流星她们行事的么?难道这些事情都是主子意料之中?” 她先前是不知道叶欢颜所为的将计就计不只是对幕后主使,还有对姬珩,也是刚才见姬珩之前跟她说的。 叶欢颜莞尔:“你还真的是看得起我,我可没有那么聪明,能料到全部的事情,还能把控事情的全部走向,不过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罢了,不过也是歪打正着,经此一遭,姬珩必然放松警惕和防备,起码东边的动静,他应该不会紧盯着了,只要她们按照我的吩咐不出岔子即可。” 姬珩虽然行事极端也冲动,却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便是他知道幕后还有人,也想要大肆盘查,可她阻止且要自己查,他还是不会有意见的,姬沉也知道这个儿子不会这般不顾情势,可知道她是想要气姬珩,还是配合她了。 姬沉不说实情,姬珩肯定是会来找她的质问,如此气势汹汹的来,给幕后之人看是其一,其二自然就是先抑后扬了,以她对姬珩的了解,精准的掐着姬珩的脾性不难,先吵一架再假意告知实情,姬珩心境变了,对她自然就不会如先前那般不肯退让了,自然也会放松警惕。 接下来,她只要一心暗查幕后主使,不去管外面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盯着其他地方,所以 ,她先前的安排也能继续。 本来还愁如何是好,如今倒好,不用大费周章了,而且还得了意外之喜,明天可以见儿子了。 月影道:“所以可能是上天也在眷顾主子。” 叶欢颜瞥向她:“上天眷顾?你什么时候也相信老天了?” 月影:“也没信,就有感而发,随意感慨一句罢了。” 叶欢颜:“……” 第990章 90 十一月底临近十二月,唐家的人终于到了,来的是唐笙和唐玉儿的哥哥唐回。 本来应该是唐甘来的,可是唐甘外出云游不知去向,而姬沉病情有些严重,所以只能先让唐回来,幸好唐回医术得唐老亲自传授,也不比唐甘差,只是经验少了些,而且现在他打理唐家,不得已是不可出远门的,可唐甘不在,他就来了。 而唐笙所长并不对症姬沉的情况,是自行跟来的,大概是想来看看他们。 醒来后养了半个多月,姬沉情况也没好多少,一直都只能卧床静养,一天的时间大多都是休息的,醒来也大多精神不济,说一会儿话就得歇着了,这还是一群太医竭尽全力给他调理的情况下才得以如此。 唐回到了后,姬珩立刻就带他来给姬沉诊脉查看病情了。 叶欢颜在他们到来之前,都不知道姬珩还请了唐家的人来。 她并不知道姬沉病的严重,也是慢慢才发现姬沉病情比她知道的严重的,主要是姬珩什么都没让她知道,而她每次见到姬沉的时候虽然都是卧床靠着,可精神头还不错,她以为和之前一样会慢慢好起来,便没怎么在意。 可回来十多日都没见有多好,加上后面她日日给姬沉煮吃的,来姬沉这里的次数多了,呆的时间也长了,就觉得不对劲了,姬沉许多时候都是强撑着精神的,而且太医费心调养,自然看不太出来不妥。 而这时,唐家的人到了,能到请唐家人来的地步,那就不用说了,所以也在一边很是紧张的等着看情况。 唐回一番号脉检查后,脸色颇为凝重。 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说:“表姑父这病情确实是很严重,他身体衰败的程度比我以为的要严重些,无法根治了,只能用药抑制不让病情加重,便是我倾尽所能为他调理,也最多能保他最多两年可活,而且必须是远离烦扰悉心静养着。” 话一出,叶欢颜当即变了脸色:“两年?” 唐回对她点头:“是,这还是最积极的情形之下,若有其他状况,还得另说。” 叶欢颜趔趄了一下,还是旁边的唐笙扶着她才没往后踉跄。 她看向姬沉,可姬沉倒是并不惊讶,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而姬珩也是,所以就她不知道,他们也不说。 其实也怪她自己,只凭着自己看到的,以为姬沉不会特别严重,和之前一样养着就好了,他本来也是病着的,说是病情反复很难彻底痊愈了。 现在才知道,她大意了。 她的亲生父亲……活不了多久了…… 唐回又道:“而且若是要精心调养,皇宫怕是不合适,得寻一个适合养病的地方,最好有温泉。” 其实最好的地方就是弗眀山,弗眀山是个好地方,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可惜太远了。 姬珩脸色很是沉重,道:“既然这样,我即刻就去安排,表弟还需要什么只管说。” 唐回说:“安排地方的事情暂且不急,表姑父如今的情况不宜挪动,而且如今天寒,表姑父体弱,绝不可再受寒,若是再受寒加重病情,莫说两年,今年都过不去了,所以绝对不能这个时候出去,在天气回暖之前,表姑父现在这里养着吧。” “所有能准备的药材全都要准备好,若有其他所需我过后会再行拟单子。” 如此,那自然是要听他的了。 因为需要谨慎些,所以唐回没多耽搁在这里,去太医署看看那里的情况,唐笙也去了,而姬珩陪着他们去的,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 姬沉瞧着坐在跟前垂着眼睑隐隐难受着,久久不曾言语的叶欢颜,淡笑道:“颜儿不必难过,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常态,何况,父皇还能活两年呢,有什么好伤心的?” 叶欢颜微微别过头去看向那边,抿了抿嘴,低声道:“表哥说的两年是最好的情况下,您还不一定能活这么久呢。” 声音隐有些哑涩,她终究是伤心的。 如何能不伤心?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再多的怨念,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第991章 口是心非,打乱计划 姬沉很是豁达的笑着: “能活多久也都是命数,生在朕这样的身份位置,得此一生,且能寿终正寝,朕已经很知足了,无论接下来还能活多久,那也不过是朕命该如此罢了。” 他从来都是无谓生死的,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尽全力去做他该做的,不枉走这世间一遭,活不下去了也不过一死,反正也没白活,死了,倒是能去找她了。 自从慕容璃走后,他就对这世间没有多少留恋了,这二十多年,撑着他的无非是江山孩子和寻找她。 他终究是帝王,既君临天下,江山子民便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还有儿子,不忍儿子失去母亲后又失去父亲,更不愿将这江山的重任推给尚且年幼的儿子,让他面对群狼环伺,他还想找到她,无论生死总想知道个结果。 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若有,便是这个女儿了。 叶欢颜苦笑,闷声道:“您什么时候也相信所谓的命数了?说的这么豁达无畏,不过是说给儿臣听的。” 姬沉被戳中心思,不由淡笑,喟叹道:“父皇只是不希望你难过,虽然父皇也只能从你的伤怀之中得以确认你其实也是很在乎父皇的,可父皇仍旧不愿看到你为父皇心伤。” “原本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人都是会死的,早晚而已,况且现在父皇都还活着呢,父皇会配合唐回好好养着,尽可能的活下去,两年还很长,不必提前哭丧着,父皇看着心疼。” 叶欢颜有些别扭的道:“我没哭丧着,我就是……我以为您还能活好多年,突然听到表哥说最多两年了,有些缓不过来,现在已经好了,我缓过来了,所以也不难受了,本来也是,不管表哥怎么说,您现在都还活着呢,我难过什么啊。” 说是怎么说,可一看就是口是心非。 他这个女儿啊,总是这样别扭,这一点倒是和她像极了,当年她也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故意跑去偷看他,可就是不承认,后来也经常是这样,每次跟他赌气,其实明明已经不生气了,可就是嘴硬,非得让他哄。 他想到这些,挺难受的,瞧着叶欢颜闷着脸就更难受了,便道:“既然不难过,那笑一个给父皇看看,别绷着个脸,看着父皇难受。” 若是之前,叶欢颜可不会搭理姬沉这种要求,置喙给他一个白眼,可现在,她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扯出了一抹笑意给姬沉看。 可姬沉瞧着却是粗起了眉梢:“笑的比哭还难看。” 叶欢颜撇嘴:“本来就是父皇强人所难,好歹也是刚听说你活不久了,这种时候不哭也就好了,谁还笑得出来啊?父皇当我没心没肺啊?” 姬沉笑道:“好,是父皇强人所难了,笑不出来就不笑了,不过也不要难过就是了,想开一些,你向来也是个通透的人,不该沉溺于不必要的悲伤之中。” 叶欢颜冷哼:“活的再通透也总是个人,也有喜怒哀乐吧,您这样说,倒像是不把自己的死活当一回事,也不让我当回事似的,您以为我是您啊?” 姬沉:“……” 感觉这女儿最后的话不是接着前面的话的,而是在挤兑他冷血不孝,不在乎他父母的死活,因为这原本也算是这么回事。 他父皇是被他逼宫气死的,从小也没得到过多少父亲的眷顾,倒是数次被舍弃利用不顾死活,所以那个父亲的死活,他自然也不在意,至于他母后,被他软禁在长庆殿二十多年了。 …… 离开紫极宫后,叶欢颜便回了璇玑宫,可从离开紫极宫到回到璇玑宫坐了好久,她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碳炉子边上烤火,似乎觉得很冷。 可明明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比往日暖一些,而且殿内一直都是暖的,她平日再冷都不至于坐在碳炉子边烤火,今日却如此反常,而且心绪不宁的样子。 月影猜测着怕是姬沉情况不好,其实不用猜,因为唐家的人都请来了,定然是太医都束手无策了,那病情定是很严重的。 她正想询问好宽慰一二,叶欢颜却忽然开了口:“月影,我渴了。” 月影忙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来,叶欢颜接过,大口饮尽,可还不够,又要了一杯,月影也去倒了,又喝了一杯后,她才没再要。 月影适时询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适?还是陛下……” 叶欢颜垂着眼睑低声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月影一惊:“什么?” “表哥说尽全力可保他最多两年,可这只是最乐观的情况,我只怕他撑不了那么久。” 月影几度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劝慰,总不能劝叶欢颜别难受,毕竟是她亲生父亲,月影知道叶欢颜其实心里是很在意这个父亲的,得知姬沉命不久矣,怎么可能不难过? “主子……” 叶欢颜抬眸看了一眼月影,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其实也不是特别难过,他刚才说人都是会死的,我觉得也是。” “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的断舍离之中度过的,死也不过是一个终结罢了,我迟早都是要失去他的,既然对他来说死无所惧,我便也无需太过伤怀,淡然处之就好。” 月影不解:“那主子为何刚才如此……” 叶欢颜道:“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办。” 月影问:“主子是怕您若是按原计划去做,陛下可能会承受不住?” 叶欢颜颔首,低声说:“不是可能,他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而唐回说了,他需要静养,不可有烦扰之事,她若是妄动,对他来说就不只是烦扰,直接可以气死他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月影思忖道:“那若是如此,就只能暂且搁置原先的计划,等陛下……再行继续了。” 叶欢颜闭了闭眼,道:“我先想想吧。” 姬沉的病情对她而言可谓一记惊雷,不仅是不想失去父亲,也是因为这样一来许多计划被打乱了,她是真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心里很乱,迷茫不已。 第992章 将要退位,情不自禁 唐回和唐笙在太医署看了一会儿后,让准备了一些东西,是所需药材和治病所需的用具,之后就出宫去了,姑侄俩急着去看慕容瑶,也顾不上休息了。 不放心其他人,姬珩直接吩咐奎引按照唐回的要求去准备所需药材和一应物品,之后又吩咐人在紫极宫打扫一间宫殿给唐回住,这才回到姬沉的寝殿。 姬沉在养神,叶欢颜走后他就一边养神一边等姬珩回来,他知道姬珩办完了事会来见他的。 “你表姑和表弟呢?” “他们刚出宫去溪山行宫见小姨娘了。” 姬沉颔首:“许久不见,是该先去看看。” “颜儿她……” “她挺伤怀,与朕说了会儿话才走,走的时候瞧着没事儿了,可也是做给朕看的,怕是现在也还在璇玑宫难过着呢,不过也无妨,她会想明白的。” 姬沉说着,叹了一声:“瞧着她先前那样,朕还是希望她能怨怪朕一些,如她装出来那样不甚在意,如此的话,等以后朕不在了,她也就不必太过伤悲。” 挺矛盾的,既希望得到这个女儿的真切在意,却不忍她以后失去生父时伤心悲怆。 姬珩道:“她若是真如此铁石心肠,也就不是她了。” 倒也是。 他转开了话题:“朕刚才在琢磨一件事吗,就等着你来让你去办了。” 他说的郑重,姬珩立刻颔首问:“父皇有何吩咐?” 姬沉说的云淡风轻:“既然唐回说让朕等天气回暖便出宫去寻个地方安心养病,那你做好准备,明年三月朕大寿之后,便正式继位吧。” 闻言,姬珩大惊:“父皇……” “你也监国多年,原本继位与否都没多大区别,与其让你继续做这个监国太子,不如让你更加名正言顺的执掌皇权,且朕既然要出宫养病,自然得遵循唐回的医嘱,卸下一切纷扰专心养病,也就不必组这个有名无实的帝王了,还能落个清静。” 他其实对皇位的执着并不深,这二十多年来的励精图治,也只是想要为这个儿子扫除一切隐患,让姬珩以后的帝王之路走的容易些,不必再和他一样受人挟制身不由己。 而他也做到了,耗尽半生心血,给了大启一个太平盛世,如今国盛兵强皇权归拢,再无人敢威胁到姬珩的位置,所以如今对皇位也没有丝毫眷恋不舍,终究是到了他可以卸下重负的时候了。 姬珩凝神片刻,终究还是领旨:“既然父皇决定了,那儿臣遵旨。” 姬沉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招了招手让姬珩凑上前来,看着姬珩的眼睛讳莫如深的道:“有一件事,朕始终放不下,如若不能处理干净,朕便是死也难以瞑目,你也趁着这次机会一并办了吧。” 姬珩一愣。 …… 大胤帝京,邺城。 邺城的十二月,已经步入了严冬时节,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些,所以连日下学,整个京城都白茫茫一片。 今日是明宣公主的生辰,原本是要好好庆贺一下的,不过因为天气太冷,她就打消了庆祝的心思,不过元决还是顾念她这个姐姐,在她生辰之前让司徒征回来了,她便打算晚上让元决也一起过来用晚膳,权当庆贺了。 只是到底是姐妹,元倾城午后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带来了用心准备的生辰礼物,姐妹俩有些日子不见,还坐在一起说了许多话。 正聊着家常,门外侍女进来报,说司徒征来了。 明宣公主还挺意外,一般来说,她有客人时司徒征是不回来打扰的,这孩子还是很懂礼数的,何况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忙元决交给他的军务,不过人都来了,这里也没外人,还是让进来了。 “孩儿见过母亲。” 待明宣公主叫起身后,又朝元倾城拱手:“见过南城郡主。” 元倾城还没说什么呢,明宣公主立刻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怎么如此称呼?倾城是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你姨母,你该叫她一声姨母。” 虽然称呼郡主也不错,可这样称呼没有辈分之分,还是更该叫一声姨母。 司徒征忙说:“孩儿是觉得郡主与孩儿年纪不差几岁,叫姨母有些突兀,平白显得郡主年纪长了,有些不合适,先前郡主也说孩儿这样称呼她听着也不习惯,所以便如此称呼了。” 听他的话,元倾城顿时好笑:“你这小子倒是会借我的话下台阶,可我怎么记得先前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不叫我姨母,我才顺着说你不叫也好,反正我不比你大多少,你叫着我也听不习惯,怎么现在反倒好似成了我不让你叫了似的。” 她对明宣公主有些狡黠的揶揄道:“明宣姐姐这儿子养的可真是精得很,当着我的面呢就这般胡扯颠倒,还好我在这里听着,若我不在,指不定这称呼一事就成了我的不是了,说不定姐姐还会以为是我年纪小胡闹,丝毫不顾及长幼规矩呢。” 这言语间的语气神态,仿佛真的只是作为长辈在和明宣公主调侃司徒征这个晚辈,虽然瞧着挺突兀的,可她故作如此,平白就让个司徒征有一种距离感。 明宣公主听着也是无奈了,对着司徒征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颠倒黑白的臭毛病了?当着倾城的面便这般胡扯,让我说你什么好?还不快跟你姨母赔罪。” 司徒征依言对元倾城拱手道:“郡主见谅,是我言语不当,我只是听了郡主当时说的话,以为郡主是真的听不惯才这般说,并非故意颠倒郡主的话和意思。” 虽然赔罪了解释了,可称呼也没变。 元倾城不甚在意的笑道:“我也只是和姐姐说着笑罢了,小侯爷不必当真,本来我也是真的不太听得惯你这么一个 年纪与我相近的人称我姨母,我听着总是觉得自己上了年纪似的,叫郡主挺好。” “多谢郡主不怪罪。” 明宣公主见他们说完话,才问司徒征:“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找母亲有什么事?” 第993章 借口难圆,心思暴露 司徒征不善假话,所以迟疑一下还是如实道:“孩儿……孩儿只是听闻郡主来了,特意过来跟郡主致谢。” 当然,致谢也只是寻了个由头来,真正的目的是想见见元倾城。 他回来几日了,其实早就想去看看元倾城了,只是不合适,也寻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去专门见元倾城,便是去探望平王夫妇也有些奇怪,因为他以前可从不会这般讲究的,而明宣公主又不宴请贺生辰了,本以为得等到除夕宫宴才能见到,没想到今日元倾城就过来了。 听闻元倾城来了,他自然等不及就来了,甚至等不及也不愿待元倾城走的时候再假装偶遇。 “致谢?”明宣公主疑惑。 元倾城也不解:“为何要对我致谢?” 司徒征正色道:“先前在南陵,我在郡主那里搅扰多日,当时走得匆忙也没当面致谢,所以今日郡主来了,便补上,多谢郡主那些时日的照顾。” 元倾城愣了一下,随即好笑道:“就因为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好歹也算是我外甥,让你住些时日算什么事?何况当时又不止你一个人住在我那里,哪里就轮得上你特意来与我致谢。” 她有些不高兴道:“你这是太过见外了,我就算允许你不叫我姨母,你也不必真的就把自己当外客吧,哪里学来的毛病?你这一本正经的致了谢,该不会还得付我住宿食用的银钱吧?” 司徒征哪里想到元倾城会这般计较和不悦,被她问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他本来也只是寻个借口来见她的,哪里想到会如此难以招架。 他忙有些着急的道:“我……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倾城板着脸道:“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小时候这般别扭,长大了也改不了这些毛病,我跟你讲啊,你这般刻板正经的性子,姑娘家可不会喜欢的,我看你以后如何娶妻,我瞧着都替你母亲着急。” 司徒征抬头看了一眼元倾城,脸色有些僵滞,然后急忙又收回目光,敛去不该有的反应,可隐隐还是有些许不安。 明宣公主细细打量着这个儿子罕见的反应,微微蹙起眉头,又看了一眼元倾城,眸色微动,若有所思。 她对司徒征道:“好了,你也致谢了,就不要在这里惹你姨母不高兴了额,我和你姨母还有话要说,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舅舅不是安排了军务给你,晚上他过来用膳定然会过问,你好好准备,得让他满意才行。” 司徒征也不好再待着了,只能依言告退:“孩儿这就告退。” 又朝元倾城拱手行礼,有意无意的抬眸看她一眼,这才不动声色的退下。 他出去后,明宣公主意味不明的看向元倾城,打量片刻,才一如往常的笑道:“倾城,你也别跟他计较,他从小就是这么个毛病,做什么事都一根筋,我也是拿他没办法了。” 元倾城满不在意的笑道:“明宣姐姐太见外了,我也只是与他这么一说,怎么会真的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我像是那般气量狭小的人么?” “那就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元倾城便要走了。 “我送你吧。” 见明宣公主就要起身,元倾城忙道:“不,明宣姐姐就别出去了,外面冷,我们又不是外人,不用跟我客套这些的,我自己出去就好了,熟门熟路的。” 明宣公主也就不坚持,不过还是让侍女送元倾城出去。 她走后,明宣公主坐在那里,凝神沉思着什么,瞧着很是沉重。 旁边一直候着的中年女子见她这般,忍不住询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郡主一走就这般心事重重的?” 这是云姑姑,是明宣公主最亲近的人,所以明宣公主便没瞒着她,问:“姑姑,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征儿与平时有些不同?” 云姑姑稍作回想,点了点头说:“公主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不同,可是奴婢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明宣公主面色凝重的缓缓道:“不如往常稳重内敛了。” 云姑姑忙恍悟,点头道:“对,就是这样,非但如此,还多了些许愣头小子的劲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南下历练一场回来心境不同了。” 明宣公主侧头看着云姑姑:“可他在我面前依旧,在你们面前也并无变化,只是在倾城面前不一样而已。” 云姑姑愣着。 顺着明宣公主的话深思,云姑姑当即变脸:“公主,您该不会是怀疑小侯爷……” 她没往下说,可想说什么她们主仆都知道,而明宣公主也没否认,依旧是面色凝重不安、 云姑姑当即不敢相信:“这……不会吧,定然是我们想多了,这郡主可是小侯爷的长辈,是公主的堂妹他姨母啊,何况郡主还比他大三岁,先前也是多年未见,也就在南陵……” 声音戛然而止。 对啊,先前司徒征在南陵住在元倾城那里一段时日,如若说是在那段时间生出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司徒征也是这次南下回来有了这细微的变化,还是对元倾城。 而且若说年纪,大三岁差别也不大,俩人站在一起看着,其实也看不出年龄差。 司徒征还这般执拗的不肯叫元倾城姨母,可忽然想起来,明宣公主有不少和元倾城年岁相仿的妹妹,亲的堂的都有,司徒征都遵循辈分唤一声姨母的,就连先前那位何家姑娘,如今也才十六岁,比司徒征还小一些,他先前见过一次,也按照规矩叫声表姨母…… 怎么就偏偏元倾城这里,他不肯叫了,还搬出借口来。 云姑姑很是忧心的问:“公主,只怕真的如你猜测的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明宣公主也不知道了,若真如此,可就麻烦了。 云姑姑稍一思量,忙道:“或许只是一时新鲜,小侯爷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往常又鲜少接触到女子,而郡主正是芳华年岁生的也貌美,他会生错了心思也是有的。” “可少年心思本就不定,郡主不是说是打算年后开春便带着谢小公子离开京城去外头走走?而且她总是要回南陵的,公主以后让太子殿下不要再派小侯爷南下,他见不着人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收心了。” 【作者有话说】 元决快要去找媳妇儿了~ 第994章 不该有的心思 明宣公主愁着面容微微摇头,很是不放心:“怕是没那么容易。” “公主……” 明宣公主揉了揉眉心,道:“我的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我还是了解的,他不是冲动之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喜欢的东西和喜欢做的事情,他总是十分执着的得到和做到,再不易也不会轻易放手,是个长情之人,他若是有这样的心思,便是晾着也无法让他死心,只会蹉跎罢了。” 她自己养大亲自教养的儿子,性子和她其实也是很像的,就是对某件事某个东西甚至是某个人,都一根筋的执着下去,对一个人动了心思,那就是一辈子了,死都不会变。 云姑姑愁眉苦脸担忧不已:“那该如何是好?若是别的女子便罢了,可郡主是您的妹妹,还守寡带着个孩子,便是小侯爷有此心思,那也是万万不可的,可不能放任他越陷越深啊。” 明宣公主道:“我自然知道不可,可刚才所言也只是我们的臆测,是否如此尚且还未确定,想的再多也都是杞人忧天,还是等我确定了再想法子打消他的这份心思吧。” 云姑姑问:“那公主打算如何确认此事?此事可不是小事,若是他真有此心思且处理不当,影响的可是一生,所以宜早不宜迟啊,趁着他还未深陷就让他死心才行,否则越是往后拖便也难了结,一旦有不妥,怕是还会影响你们母子的感情,那才是糟了。” 虽然司徒征自幼就过继给了明宣公主,由着明宣公主亲自教养长大,母子感情比寻常亲母子还要好,可毕竟不是亲的,还是要注意一些,尽量不能生出嫌隙,亲母子有什么嫌隙隔阂其实都不是什么事,可养母子有嫌隙那就麻烦了,会被无限放大。 虽说养育之恩大过天,可没有血缘羁绊,终究是薄弱敏感一些,得慎而行之。 可云姑姑担心这个,明宣公主却不以为然,不赞同道:“他是我儿子,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若是这么一件事都能影响我与他的感情,那我岂不是白养他十几年?” 她从不觉得养子就不如亲子,人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便是亲的从小不养着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不是亲的可从小养在跟前,其实跟亲的没区别,只当是她的孩子不忍她受十月怀胎妊娠之苦,自别人肚子诞育罢了。 她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感情,不为老来依傍和获取利益,是毫无私心的对待这孩子的,甚至都不强制阻拦他和亲生父母见面相处,反而还让他逢年过节的还去看看他的亲生父母,自认自己的抚育之恩不输给那点血缘,事实上也如此,这孩子很懂事孝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如果他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与她生出隔阂,且不论这个女子是谁,都算是她多年的养育教导白费了。 何况,若他无错,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干涉他的事情,她从未想过干涉他的婚事,全凭他自己喜欢,只要是他喜欢的女子,她便不在意是否门当户对,品性不差就好,可如果是元倾城,那就是他错了! 云姑姑晓得明宣公主的心思,叹了一声道:“是奴婢多虑了。” 或许真的也是她多虑了。 明宣公主道:“我知道姑姑都是为我担心,姑姑放心吧,征儿终究是我养的大的孩子,我相信我的儿子是个懂是非识对错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我与他的母子之情。” 云姑姑点点头,便不复多言此事,而是问:“那公主打算如何跟小侯爷确认此事?要不要做些安排试探他?若是要,那公主只管吩咐,奴婢亲自经手,这种事情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再让人知晓的好。” 明宣公主微微摇头,肃然道:“不必这样麻烦,我与他是母子,有什么事情当面讲明白即可,没必要玩心眼使手段。” 云姑姑吃惊:“公主要直接问?” 这种事情直接问,怕是不妥啊…… 明宣公主不置可否,深吸了口气站起来道:“走吧,去看看他。” 云姑姑还未说什么,明宣公主已经起身走向门口,云姑姑忙叫人拿来披风和手炉,随即跟了上去。 司徒征的院子离明宣公主这里不远,转过几个回廊就到了,她到的时候,司徒征正拿着一块东西在雕刻,还挺入神,明宣公主没让通禀,所以她都走进来到他侧后方站了一会儿了,司徒征都没察觉有人。 他手上竟然拿着一块纯白无瑕的玉在小心的雕刻着,已经雕的有模有样的了。 明宣公主挑眉,却也没打扰,就静静地看着。 不过司徒征到底还是很快发现有人在旁边,刚刚只是太入神,而明宣公主走路没声才没察觉,可他是会武功的,警觉性素来好,只是在家比较安心才卸下警觉罢了,这不,雕刻了一会儿停下来打算缓缓,神绪回笼了,就发现有其他人的呼吸了。 他立刻看向侧后方,就看到明宣公主了。 “母亲?”司徒征一惊,忙放下东西起身。 “孩儿见过母亲。” “起来吧。” 司徒征站直,微微松了口气,询问:“母亲怎么来孩儿这里了?有什么事让人叫孩儿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外面可冷着呢。” “来看看你。” 说着看了一眼他刚刚放下的玉石和刻刀,问:“这是在雕什么呢?整的这样入神,连母亲进来了都毫无察觉,你这般没有警觉,若是进来的是要对你不利的人可怎么好?” 司徒征道:“这是在家里,又不会有人会害孩儿,孩儿何须有警觉心?只有在外或是敌人面前才需要时刻警觉,若是在家里都时刻警觉,那不是庸人自扰了么?” 额,这话倒也不假,家本来就是人最该心安的地方。 司徒征又看向桌上的东西,回话:“孩儿在雕玉佩,这是在南境偶然获得的极品羊脂玉,孩儿闲来无事就雕着玩。” 明宣公主扬眉:“闲来无事,你舅舅交给你的事儿都办妥了?” 第995章 她是你能惦记的人么? “已经处理完了,而且也都整理妥当,等晚上舅舅来用膳就可以与他复命,正是因为事情都办完了,孩儿才弄这些东西的,母亲放心,孩儿不会玩物丧志。” “办好了就好,母亲就是担心你办不好你舅舅交代的事情,毕竟他现在交代你的都是军政之事,那是在历练考验你,可不能马虎大意,既然都妥了你便随意就好,也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年轻人花些心思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不算玩物丧志,你知道的,母亲从来不会管你这些。” 她也不是说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如何前途光明,作为母亲对孩子最好的期许不过是他能平安喜乐,而作为她的儿子,他注定是一生富贵尊荣的,可人生是他自己的,而他心怀抱负,那自然该拼搏的年纪就得努力了。 司徒征颔首:“孩儿知道。” 明宣公主上前拿起那块玉,打量了一下道:“这玉佩雕的不错,看这花纹雏形,想必等雕好打磨之后是很漂亮的,看你刚才雕的也十分用心,不像是弄来玩的,是要自己佩戴还是送人?” 她还没直言呢,这花纹的雏形看着十分秀气,不像是男子佩戴的,倒像是女子会喜欢的东西。 若是以往,她或许会以为这是她儿子打算送她的,可现在却不敢这么想了。 司徒征稍一思忖,回道:“孩儿只是觉得这块玉石质地难得,便用心雕刻,不然浪费了岂非暴殄天物?” “说的也是。” 她仔细瞅了一下,心思一动,道:“这玉的质地确实是极好的,摸着甚是温润,母亲很喜欢,不如等征儿雕好了送给母亲吧?如何?” 司徒征稍愣,旋即忙道:“母亲喜欢此玉的质地最好不过,不过这块就算了,孩儿到底还没雕好,也不知道会不会中途雕坏了,若是最后没能做好给母亲,现在就应允了岂非言而无信?” “所以?” 司徒征道:“孩儿正好准备了一份生辰礼物给母亲,原本还担心母亲会不喜欢,如今母亲既然说喜欢这块玉的质地,那孩儿便是多虑了。” 说完,立刻走到不远处的桌案那里,端了一个木盒子过来,打开递给明宣公主看。 明宣公主一看,竟然是一个雕好并且打磨好了的玉,雕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人型,是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孩子,看玉质,与她手中的似乎是一样的,都是洁白无瑕的。 雕的还挺精致生动,当然是比不上能工巧匠,可也不差多少了。 司徒征道:“这是孩儿在南境闲暇之余亲手给母亲准备的,便是用同一块玉雕刻而成,说起来这才是此玉的精髓,母亲手上拿的只是边角料,孩儿不想浪费了才用来雕玉佩的,母亲且看看喜不喜欢孩儿给您准备的礼物。” 明宣公主十分惊讶,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盒子里的玉雕在手里看着,难掩喜爱。 倒也不是这个东西多稀罕,她生为公主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若是平时这样的她尚且瞧不上眼,可这是司徒征亲手给她准备的,亲手雕的,而且极具意义。 “征儿雕的这女子是母亲?” 司徒征颔首:“是,母亲牵着的便是孩儿,这是孩儿记忆中刚到母亲身边时被母亲牵着一起走的样子,孩儿第一次雕人像,尚有些不足,希望母亲喜欢。” 明宣公主笑道:“母亲很喜欢。” 用心准备的,不管是什么她都是喜欢的。 “母亲能喜欢孩儿就放心了。” 明宣公主拿着玉雕稀罕了一阵,才放回盒子里,叫来云姑姑拿出去等着她她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且还寻了地方坐下,瞧着是有什么心事。 司徒征也看出来了明宣公主不只是来看他而已,便问:“母亲来寻孩儿,是有什么事么?” 明宣公主面色严肃,声音也郑重了:“征儿,母亲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她虽然不好直接就问,可也不想打哑谜,本来是该一来就问的,刚才也是心血来潮的试探一下,可没试探出什么,就不用太过委婉了。 司徒征忙道:“母亲有事请问。” 明宣公主直直看着司徒征:“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司徒征被问得当场愣住,看着明宣公主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很快就缓过神来,张了张嘴就想否认,可是他心里确实是有人了,这种事情他不想否认,而且他从不会对明宣公主撒谎。 迟疑了一阵,他不答反问:“母亲为何突然问这个?” 明宣公主道:“我心里有些疑惑,所以就来问问你,你只需要告诉母亲,有没有?” 司徒征又愣愣的看着明宣公主,母子对视着,他仿佛从明宣公主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 突然有些心慌,他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明宣公主心中有疑,说明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有疑,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如此突兀。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去见元倾城,大概是露出端倪被明宣公主看到了,所以元倾城刚走,她就来问了。 既是母亲追问,他自然得说实话,何况,他这份心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迟早要言明的。 “是。” 明宣公主得了答案,缓了片刻又问:“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出母亲的疑惑了,你实话说,是母亲想的那样么?” “……是。” 母子这么多年,也是互相了解,有些话不用讲明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你简直糊涂!”明宣公主气结,沉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便是来之前就猜到且确认了八分,可现在得到确切答案,还是不免惊骇和生气。 司徒征站了起来走了一步到旁边,跪在地上。 “母亲……” 明宣公主压了一下心绪,可还是压不住,很是恼怒的看着他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她是你的谁?她是你能惦记的人么?你怎么敢对她动这样不该有的心思?司徒征,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为何明知是错的还放任自己如此荒唐?” 第996章 世俗容不得你的妄念! 司徒征抬起头直视明宣公主,坦然直言: “母亲,在孩儿这里,她只是孩儿喜欢的女子,孩儿也从不觉得自己这份心思是错的。” 明宣公主不可置信:“你不觉得这是错的?她可是我妹妹!是你姨母!” 司徒征脱口而出否认:“她不是。” 明宣公主目光一滞,旋即缓缓拧起眉梢:“不是什么?” 司徒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似乎有顾忌,所以话到嘴边又没说。 明宣公主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问:“你是觉得她不是你姨母?是么?” 司徒征没否认,瞧着算是默认了明宣公主这句话。 在他心里,元倾城从来不是他的姨母,年少时不懂得自己的心思,确实是听话的叫过她姨母,可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有把她当做长辈过,后来就叫不出口了,因为在他心里,她只是他喜欢的人。 何况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明宣公主说:“她是我妹妹,你既是我儿子,那她就是你姨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可你既说她不是你姨母,那母亲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心里是不认可我是你母亲的?” 她话刚落下,司徒征立刻变了脸,猛地看着明宣公主否认道:“母亲,孩儿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他很是着急的解释:“孩儿自幼就到母亲身边,是母亲将孩儿抚育成人,母亲对孩儿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和心血,孩儿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早就将母亲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待,母亲是孩儿在这世间最在意的人,孩儿岂会不认可母亲?” 明宣公主原本也没真的质疑过这些,刚刚本就是故意问的,可面上依旧是绷着:“既然你把我当成亲生母亲一样,那就该也把我的妹妹当成亲姨母一般才对,你为何还敢动这样的心思?” 在她看来,司徒征自幼懂事,肯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是错的,不该发生的,他怎么就明知不该还将错就错呢? 实在是想不通。 司徒征静默了片刻,有些晦涩的问她:“母亲觉得人的情感是可以控制的么?” 明宣公主愣着。 “孩儿其实一开始也知道不该心存此念,也极力想要断了这份念想,可孩儿也不知道为何,这几年明明都见不到她,却非但未减分毫,反而愈发惦念,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 明宣公主听言十分意外:“这几年?你不是去南陵才对她……” “……不是。” 明宣公主又是好一阵才缓过来。 不是去南陵才动的心思,那就是当年了,可除却当年她回京后去送平王夫妇和元倾城离开的那一次见到之外,他们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是七年前元决南下处理水灾的那次,那个时候,司徒征也才十二三岁…… 怎么会…… 少年心性,感情这种东西,确实是难以控制,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够细心,看不出这孩子小小年纪藏着这样的心思,由着他愈发深陷。 她也不好继续谴责对错了,问:“那你现在是打算如何?” 她这么认真的问,司徒征也认真回答:“孩儿想娶她。” 回答的很坚定。 明宣公主当即否决:“这不行!” 她沉着脸道:“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此事是绝对不可的,就算你不拿她当长辈,可名义上她始终是你姨母,何况她早已嫁人,还有个孩子,当然,我从来不是迂腐之人,若是你真心喜欢且品性好,嫁过人有孩子都不是大问题,但名分改不了,世俗容不得你的妄念。” 司徒征无所畏惧的道:“可孩儿除了她,谁也不想娶,孩儿不在意世俗看法,只要母亲成全。” 明宣公主觉得可笑,道:“征儿,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这是你不在乎世俗而我成全了就能成的事么?” 司徒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只是若是征得了明宣公主的同意,他便能更有底气去争取。 明宣公主道:“倾城是不可能同意的,而平王叔和王婶也不会允肯这样的事情,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在乎,可他们却不会,所以,你趁早压住你这份心思,死了这条心吧。” “你现在还年轻,不免对这种事情执着一些,可只要你愿意,慢慢地总能放下的,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就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了,等年后我让你舅舅派你去北境继续历练。” 司徒征立刻摇头道:“母亲,我不去,我也放不下她!” “放不下就把她放在心底埋起来,不要再有不该有的心思,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你们两个是不可能成的,你再怎么执着情深也都不可能有你想要的结果,我让你放下,是为了你好!你若能收心,免的是你往后余生的痛楚!” 放不下一个人的那种感觉有多痛她已经用十几年来体会过了,她的丈夫便是她所挚爱之人,却早早的就死于非命,自他死后,她的心就死了,只活在无边的孤寂和思念之中,她如何忍心她的儿子也执着于一份无望的感情?怎么舍得? 司徒征很是苦涩的道:“可是母亲,我真的收不了心,我尽力了,可都没用,如果没有她,我余生怕也摆脱不了痛苦。” 先前几年都见不到元倾城,他都能凭着对她的记忆越陷越深,慢慢地看清自己对她的感情,何况现在见过了也接触到了,只不过是愈发沉迷罢了。 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人比自己看的明白的,他对她从来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而是想要娶她回来,与她相守一生的。 明宣公主是没办法了,也不想再与他争执,深吸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这世间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也没有谁是真的放不下执念的,只看你愿不愿意罢了,你现在是钻牛角尖了才会这样,多说无益,你先自己好好想想吧,总能想明白的,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说。” 第997章 若不了结,死不瞑目 叶欢颜是快到年才知道姬沉打算退位的事情的。 因为退位的事情姬沉只和姬珩说起过,打算年后再将此事昭告天下,父子俩都没特意和叶欢颜说,所以叶欢颜不知道。 可三月初九就是姬沉的大寿,若是只是寿宴而已大可年后再慢慢准备,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帝王的身份贺寿,还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生辰了,自然是要大肆庆贺,而且要在寿宴之后举行退位大典和姬珩的登基大典,这是举国大事,所以得尽早敲定章程,择选吉日良辰。 虽然只是姬珩和几个心腹大臣聊及此事,不该知道的人还不知道,可叶欢颜还是得到了消息。 此事也是让她十分惊讶,她这段时日都住在宫里,日日都亲手给姬沉准备膳食,所以每天都到姬沉这里来,却从未听姬沉提及此事,乍然听闻,总还只是道听途说,必然是要问清楚的。 所以便也直接问姬沉:“听闻父皇打算三月大寿之后传位给太子?” 姬沉颇为惊讶:“朕记得只是和你皇兄说过,他应该不会特意告诉你,你怎么知晓此事?” 叶欢颜见他如此就知道此事千真万确了,道:“这世上又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皇既然有了此心,太子也暗中准备着,儿臣好歹是父皇亲封的镇国璇玑公主,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听不到风声,这个公主干脆也不用做了。” “只是儿臣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父皇为何先前丝毫不与儿臣透露?这应该也不是儿臣不能知道的事吧?可儿臣这段时间日日都在父皇跟前,一天来回两三趟,半个字都没听您说起过,您这是防我呢?” 她有些不高兴。 姬沉立刻面色沉了些,道:“胡说什么?父皇防你作甚?这大启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只是父皇觉得此事和你关系也不大,无论朕退位与否,你都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早知道晚知道区别也不大。” “跟你皇兄说是因为到时候要传位给他,他定是要第一个知晓的,帝位更迭是国之大事,必须要事先准备,不和他说难不成父皇亲自准备?你又不用忙活这些,与你说了说不定还让你忧心呢。” 叶欢颜道:“儿臣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了而已,能忧心什么?” 若是姬沉壮年且康健时要退位,或许还会影响她原本的打算,可现在姬沉病成这样,寿命不久了,她的计划已经被影响了,其实这个时候姬沉退不退位都没区别了。 姬沉叹了一声:“到底是退位这样的大事,古往今来这都不算什么好事,如今父皇还病成这样,你本就忧心父皇的身体,若是知晓父皇要退位,指不定心中会愈发沉重。” 叶欢颜不以为意:“父皇多虑了,儿臣不至于如此不经事,儿臣反倒觉得您这个时候退位是极好的,原本表哥就让您静心养病,何况等天气回暖还要出宫远离纷扰,若是卸下帝王身份便是少了一层束缚,如此总是利于身体的。” “虽然您早就将一切政务都交给太子,可一日为君便一日做不到安枕无忧了无挂念,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反正太子主政多年,早已如无冕之君,您现在做不做皇帝都没多大区别,可终究也是有区别的,退位了,这江山重任才能真的从您身上卸下,您也才能心安理得的不再操劳。” 姬沉笑道:“那是父皇多虑了,病了一场倒是忘了,朕的璇玑公主,可不是寻常经不得事的弱女子。” 叶欢颜不置可否。 姬沉思及一事,道:“你皇兄上午来看朕时说已经给朕选好了养病的地方,在邕阳,那里有一处十分适合静养的地方,他已经派人去准备一应事宜了,等朕退位后便前往那里,怕是就很难再回来了,到时候你可要时常去看父皇啊。” 叶欢颜道:“到时候我会陪父皇去那里住着,所以这一点您就不用担心了,您想见我,日日都能见。” 姬沉一怔:“此话当真?” 叶欢颜道:“这种事情我还不至于扯来忽悠您,反正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差不多的,留在这里反而堵心,还免不了和姬珩闹矛盾,倒不如跟您一起去,陪您……好好养病。” 其实是想说陪他最后一程,可这种话终究不好说出口,她也说不出口。 她现在旁的都不想了,只想作为一个女儿,好好陪着命不久矣的父亲。 虽然她对姬沉是怨怪的,可其实她比谁都明白姬沉对她这个女儿的在意,他能给她的都给了,有些事情鉴于种种原因他不能成全她,她也能理解,从来都是理解的。 何况,无论先前有再多的不快和埋怨,都不及他的死活重要,他终究活不久了,她便什么都先搁下,不管想做什么,等过后再说吧。 她这样说,姬沉自然是高兴的。 可也只是有些欣慰动容罢了,他不敢去想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般顺利,到时候她应该会恨死他这个父亲了。 可是没关系,恨就恨吧,他总要在临死之前,把这些事情彻底了结,否则他死不瞑目。 是为她,也是为了大启的江山。 她是大启的公主,流落在外十几年,既然能回到这里,说明她本就该是这里的人,而姬元颢是大启的皇位继承人,无论血脉如何,都是他钦定且亲自教养的太孙,他们母子终此一生,都必须是要留在大启的,任何会影响到他们留在这里的人和事,都不该存在。 叶欢颜可不知道姬沉的心思,轻声询问道:“父皇明日还想吃什么,您且说说几个想吃的,儿臣去问问表哥能不能吃,若是能,儿臣给您做。” 姬沉道:“朕正想说一件事呢,其实颜儿你不用每日都亲手给父皇准备这些,御膳房有的是御厨,父皇虽然喜欢吃你做的,可偶尔做一些就好了,如今天气寒冷,你就不要再下厨了,伤手。” 看向叶欢颜的手道:“你的这双手可比什么都金贵,该好好娇养着,不该忙活这种事情的。” 第998章 漏风的小棉袄 叶欢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觉莞尔:“我知道我的手金贵啊,可我又不是做给别人吃,做给您吃也一点都不影响它的金贵,您忘了,您可是皇帝,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用这双手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听叶欢颜最后的话,姬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很是欣慰欢喜的笑道:“朕病了之后,你这丫头倒是愈发贴心了,说的话也每每让给父皇暖心,以前总听人说什么女儿是父母的贴心棉袄,朕先前从未体会到这句话所言之意,如今倒是体会的淋漓尽致。” 叶欢颜听着,总觉得姬沉是在内涵她之前忤逆不孝,不过这也是事实,可这也是姬沉自找的,所以她一点也不心虚,说的理直气壮:“那是因为我之前被父皇拿剪刀剪破了,不免漏风,现在补好了,自然就贴心暖心了。” 看看谁戳心谁占理。 姬沉:“……” 有点窒息。 …… 姬沉要退位的事情也不要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未公开只是还没到时候,可也不是全然不透风,叶欢颜能知道,姬珣也是能听到风声的,只是晚些时候。 “你说什么?” 听了王卓的禀报,姬珣嚯的一下就站起来,死死的看着王卓:“你再说一次,父皇要做什么?” 王卓重复刚才的回禀:“有消息传出,陛下已经打算明年三月大寿之后传位给太子,如今已经在暗中准备了。” 姬珣大惊:“怎么会这么突然?” 王卓自然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所以没吭声。 姬珣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捋出一个思绪:“难道是因为他的病情?所以才这么突然的要退位……” 自古以来,鲜有帝王会在活着的时候就退位传位的,都是驾崩后才传承帝位,但是也有过活着退位的,可几乎都是被逼退位,姬沉却是主动的,他就这么急着看姬珩稳坐江山么? 姬珩早就监国理政,是否登基其实区别不大,可对他们区别就大了,以后可就是真的彻底仰着姬珩的鼻息夹缝求存了。 王卓道:“属下觉得可能是,前段时日太子亲自出城接了两个人进宫,之后太医署便悄然准备了许多药材和治病所需用具,且其中那个男子便住在了紫极宫,此人是请来给陛下治病的,据说连太医令都只能听其安排打下手,想来此人医术高超,如此,怕是陛下的病情并不乐观。” 姬沉的病现在也还未传扬开来,只是也已经不算秘密,而太医署也有他们的耳目,先前紫极宫和太医署都封禁消息才传不出消息来,如今却可以了,所以他们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 姬珣恼恨不甘的咬牙道:“他病情在不乐观,总还是活着,他若是驾崩了传位给姬珩本王无话可说,可如今人还活着就传位,他是生怕姬珩不弄死我们这些庶出子女么?”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姬珩有多厌恶他们这些异母兄弟姐妹,尤其是他和他姐姐,以前很多次,他们兄弟碰上时,姬珩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他和傅家夹着尾巴做人一样,其实不仅仅是姬沉的不喜,更多的是姬珩的打压。 姬珩只是太子的时候,许多事情是要谨慎为之的,要顾虑许多,总不至于敢明着对他们如何,可登基了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生死,就真的被姬珩捏在手里了,生死只在姬珩一念之间。 若姬珩要杀他们,已经退位的姬沉怕是也阻止不了,何况,他怕是也不会管,他既然都不管不顾的退位了,就已经是不管他们死活了。 “殿下……” 姬珣脸色很是难看,咬牙道:“不行,本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王卓低声道:“可是殿下,陛下若真要传位给太子了,此事怕是也已经板上钉钉,您又能做什么呢?” 姬珣脸色僵了僵,是啊,他能做什么呢? 在这件事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名分和实力都不允许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姬珩是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哪怕姬沉还活着,只要姬沉想,皇位什么时候给姬珩都没有区别,臣民都不会有意见,自然也轮不到他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皇子质疑和不满,而他费尽心思经营的势力,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也什么都做不了。 “本王想想,想想……” 可想了好久,他都想不出对策。 虽然姬沉病了不是一日两日,他也一直在担心姬沉那一日就驾崩了,可却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对他来说,姬沉退位和驾崩区别不大,所以,打的他措手不及。 王卓倒是想了一阵后忽然提醒:“殿下,您不是说荣国夫人自称掌握着可以助殿下扭转乾坤的东西么?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不顾自己的身份立场跟殿下联手,可她作为太子和璇玑公主的亲姨母,既然反过来跟殿下合作,自然是见不得太子和璇玑公主好。” “既然见不得太子和璇玑公主好,那应该也不会愿意看到太子登基才对,您不如再去找她商谈,然后用些办法探听,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扭转局势的东西。” 他虽然不知道姬珣和荣国夫人见面的具体情况,可作为姬珣最信任的心腹,姬珣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这些事姬珣也会和他说。 所以荣国夫人说过的话,重要的姬珣也都会告知他,其一是为了推敲其话中之意,其二便是各自了然以备万全。 提及荣国夫人,姬珣面色微动,神色有些古怪,面皮紧了紧,他抿嘴淡淡道:“你说的轻巧,她可不是本王想见就能见的人。” 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和她见面,都是在她允肯的情况下,她说过,他是不能贸然去找她的,尤其是她人不在城中的时候,以前见面都是她明面上或是暗地里回城的时候,也就上次璇玑公主生辰宴,他主动邀约见了一面,可她那次也提醒过,让他最好不要擅自找她。 她如今人在溪山行宫,自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若是违逆她的意思惹她不高兴,只怕影响他们的合作。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 第999章 唐笙的不满 溪山行宫。 唐笙那日和唐回一起来溪山行宫后,唐回虽然回了郢都,可唐笙并未一起,而是留在行宫住着,反正姬沉的病她帮不上什么,她也不太喜欢踏足那座宫城,更不想理会姬沉的死活,又许久不见慕容瑶了,便直接住在这里了。 之后没几天,唐玉儿从东境慢悠悠的回来了,回城进宫看了一眼姬沉后,因为有些怕唐回管她,又不喜欢待在宫里,也跑来溪山行宫住着了,她一来,热闹了不少。 连着下了几日,今日却出了太阳天气极好,唐笙心血来潮想去爬山透透气,拖着唐玉儿就去了,折腾了一上午再回来时差不多是午膳时辰了,就直接来慕容瑶这里了。 和往常一样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后,慕容瑶才道:“表姐,若是明日不下雪,我们便一起回城里去吧。” 唐笙挺意外的:“回城?怎么突然要回城?你向来是不喜欢回城里去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慕容瑶笑笑:“能出什么事?我想着陛下病了这么久我也没去看过,倒有些不合适了,也该去看看了。” 唐笙嗤了一声:“你管他死活呢?” 她向来是不管姬沉死活的,以前本就因为慕容璃的事情对姬沉颇有怨念,现在又因为叶欢颜,不满更甚了,甚至连姬珩这个外甥,她也生出了不小的隔阂。 她是很疼叶欢颜这个外甥女的,原本最是怜爱姬珩,可后来对叶欢颜的疼爱比之姬珩更甚,当年叶欢颜遭那些罪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叶欢颜怀孕养胎到生子,再到后来被夺子被逼疯和放火自焚等等的事情她都亲眼看着,自然不满于这父子俩的所作所为。 所以叶欢颜好了之后,她就回唐家去了,这几年她都没有再踏足大启。 这次要不是想来看看慕容瑶和叶欢颜以及孩子,尤其是替唐老爷子来看慕容瑶,顺便劝她跟自己回一趟唐门,她可一点都不想踏足这里,堵心。 慕容瑶无奈笑道:“表姐,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满陛下和珩儿,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便是不满他们也终究是我姐夫和外甥,我如今也是受他们庇护的荣国夫人,哪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唐笙道:“你顾虑这些做什么?便是你什么都不做,好好地待在这里继续避居,什么也不管,也没有人会说你什么,更不会亏待你。” 慕容瑶道:“我知道,肯定是不会有人亏待我指责我,我也不是在意这些啊,可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我虽然对陛下也诸多不满,可这次他病的这样严重,我不去看看也放心不下啊。” “而且也不只是为了探视陛下,年关将至,往年我都是自己在这里过年,我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年自然不能如此了,毕竟欢颜和你们都在,得大家一起才热闹,所以也该回城里去准备过年了。” 其实现在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完全不必明日就回去,可明日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妥,端看她们想不想而已。 唐笙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也没什么意见了:“行吧,你看着办就是。” 回去就回去吧,顺便也能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姬无忧便罢了,几个月前在唐门就见过,往年也每年都能见到,倒是没那么惦念,可姬元颢她却是有快五年没见了,上次见的时候,那孩子还不满一岁。 这次来看进宫一趟看了姬沉的情况就跑来溪山行宫了,后面才从慕容瑶和唐玉儿这里知道那孩子的情况,才知道那孩子竟然是被姬珩扣在东宫不让叶欢颜见,她正想什么时候回城里去,找姬珩掰扯一下这件事呢,如今倒也该去了。 慕容瑶道:“那我就安排人准备了,也顺便派人回城里去通知公主府准备我们的住处。” 回城去,自然是要入住公主府的。 唐笙也没意见:“随你安排。” 慕容瑶莞尔,没再说什么,微微垂着眼睑,掩盖着眸中的些许不明意味。 …… 第二日,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自溪山行宫启程,往郢都城而去,进城后又直接往皇宫去,慕容瑶带着唐玉儿去看了姬沉,而唐笙却没有一起,她不想看见姬沉。 这会儿叶欢颜人还在璇玑宫,听闻慕容瑶回来已经在姬沉那里了,正要去,唐笙就出现在璇玑宫了。 叶欢颜诧异问:“姨母,您怎么来这里了?” 唐笙道:“来问你点事。” 看样子颇为严肃,显然是有正事,叶欢颜吩咐殿内的其他人退下了,连月影也没留下。 人都下去后,叶欢颜才正色道:“姨母有什么事就问吧。” 唐笙也不委婉,直接问:“我听瑶瑶说,你这次回来,颢儿被姬珩带去东宫扣着不让你见?有这回事么?” 叶欢颜愣了愣,面色也有些僵滞,旋即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还是见过几次的。” 加起来见了三此,所以也不算是完全不让她见,当然,也算是回答了唐笙,元颢确实是被扣着。 唐笙叱了一声:“简直是荒唐!” 她本来就对姬沉和姬珩将两个孩子抢走挂在姬珩名下的事情很无语,可也是没办法,因为叶欢颜名分上确实不能有这两个孩子,不然不说影响她,大胤那边元决定然也不会罢休。 可也只是对此不予置喙,旁的她就很难赞同他们父子所为了,就像这次,不管怎么样,叶欢颜都是姬元颢的亲生母亲,离开一年多回来,多挂念孩子不用想都知道,怎么都该让她多见见孩子,他们却把孩子扣着不让见 哦,倒是见过几次,可这顶什么?要不是叶欢颜还算坚强,这得被折磨疯。 他们还真是不把叶欢颜再次逼疯不罢休了!当年一次还不长记性,现在见人好好的了,又造作。 叶欢颜晓得唐笙是心疼她的,劝道:“姨母不必为此生气,没必要的。” “我听瑶瑶说是因为你回来之前和元决重逢了,你们还旧情复燃了?是真的么?” 第1000章 罪孽源头 叶欢颜也不奇怪唐笙会问,此事唐笙既已知晓,也不过是象征性找她确认一下,否认没用,也没必要,便颔首:“是真的。” “你……”唐笙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叶欢颜轻声问:“姨母也觉得我错了么?” 这话问住唐笙了。 其实对于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她一直也没有跟姬沉父子一样强烈反对,只是觉得他们不合适,毕竟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恩怨,最好的就是分开之后两不相干,至于所谓的仇恨,那其实都是上一辈的冤孽,算不得他们身上的,但是总归是各自的出身隔着国仇家恨,自然不该在一起的。 只是这些年,她是十分心疼叶欢颜的,是非对错她都看得明白,自然没办法说叶欢颜错了,因为从始至终,叶欢颜都是最无辜的,她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别无选择的被嫁给元决,与元决两情相悦才知晓身世,之后种种,她也都没得选,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这次的相逢她略知一二,也理解叶欢颜,哪怕知道这是叶欢颜自己不想避开才形成的结果,可也说不得她是错了。 她沉声问道:“姬沉和阿珩那里,你又打算怎么办?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想要和元决重新在一起,真的很难,需要面对很多阻碍,不是你心之所向就能成的,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你该明白你父兄的执念是不可能放下的,如若你执意如此,当年经历过的痛,难保不会再来一次。” 叶欢颜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不然我还能怎样?当年是我想错了,所以走错了路,落得遍体鳞伤,让他苦守我六年,而我的孩子也被人抢走至今不能相认。” “我总不能就这样认命吧?就算再难我也要试,若只是我一人,我其实一点也不怕孤独终老不能如愿,既然生为大启姬家血脉,一生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我的宿命,可我不是一个人,我要为他,也要为我的孩子想。” 是她做错了,虽然当年不管她怎么选择也都是错的,可是也终究是她错了,她不能因为她的过错,让元决和她的孩子来承担伤痛。 唐笙道:“你们的这些事情我也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不管如何,阿珩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他怎么能扣着颢儿不让你见?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把颢儿送回宫里。”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因为是真的心中恼怒,有些气势汹汹。 叶欢颜忙上前拉住她:“姨母。” 被拉住,唐笙不解的看她:“怎么?” 叶欢颜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不要管这些事情了,这是我和他兄妹之间的矛盾,您是我和他的姨母,不宜牵涉其中两相为难,这样会不利于你和他的关系,说不定还会交恶,没有这个必要,您当年已经为了我多次与他争执,我不想你为了我再和他不睦。” “而且你去找他也没用的,他这个人有多固执您当年也不是没见识过,何况您还是看着他长大的,应该知道您就算去找他用处也不大,不过是又得争执一场罢了,所以就算了吧,我也不是见不着孩子,只是见得少而已,可比起我先前常年在外见不到,如今这样其实也算好的了。” 唐笙叹了一声,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也知道去也不顶大用,姬珩虽然尊重她,许多事情也会听她的话,可只是他愿意听才行,只要触及他的底线,是分毫都不会退让的。 当年就是这样,她多次反对姬珩所为,可都没有任何用处,姬珩想做什么还是会做,偏执的可怕,这次叶欢颜和元决重逢复合,是触及他底线了的。 她叹了一声,问叶欢颜:“如今你是怎么打算?” 叶欢颜无奈苦笑:“打算什么?我现在还能有什么打算呢?父皇病成这样,命不久矣,我不管想做什么,总还是得顾念他,暂时什么都不要想,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他见不得的事情,直接把他气死吧。” 唐笙面无表情:“虽然我是觉得姬沉怎么着都是自作孽,可是到底是你父亲,你能对他心怀顾念也是好的,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没必要让他死不瞑目。” 叶欢颜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姨母对父皇的不满更甚当年了。” 以前虽然不满,可也不过是心里不满,表现的不会太明显,更不会宣之于口,可现在,总觉得她不当面骂姬沉都是因为教养好了。 唐笙脸都有些扭曲了:“罪孽之源,我何止对他不满?若非顾念你和你哥哥,我一把毒药毒死他的心都有了。” 以前她还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能全然怪姬沉,可自从知道叶欢颜的存在,又知道慕容瑶经历的那些事情,看着这些阴差阳错的罪孽,她就对姬沉不满至极,要不是他当年招惹慕容璃,能有后面这么多事? 叶欢颜抿嘴笑笑,对此不予置喙。 而且,唐笙说的也不假,这所有的一切,姬沉乃是源头。 可对错是非很难评定。 唐笙一点也不想再提及姬沉,想了想问:“我现在要去一趟东宫,你要不要去?” “您去东宫?去做什么?” 唐笙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去看看颢儿,我都快五年没见过他了,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这次一来就去溪山行宫,也没有机会去看看那孩子,今日既然都在这里了,自然得去看看。” “好歹是我当年倾力保住,亲眼看着出生的孩子,我还第一个抱她呢,这些年总是惦念着,能见到却不亲眼看看怎么行?” 那时候叶欢颜养胎时情况很不好,几次差点小产,她日夜看着,叶欢颜生孩子时,她也是守在身边的。 叶欢颜:“可我记得第一个抱她的,应该是接生婆,不是您哪。” 唐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不善。 叶欢颜求生欲立刻就来了:“好好好,我错了,稳婆不算,是您第一个抱,” 唐笙面色稍霁,不跟她计较。 叶欢颜一脸顾虑:“可是您去还好,我去的话不一定就能见了,姬珩不想让我见孩子,是真不会让我见的,我就不去了吧,免得连累您也见不到,闹出什么来总是不好看。” 第1001章 他若是敢拦着,我把他腿打断! 唐笙立刻道:“他敢!” 她沉着脸道:“或许我不能让他把孩子送回宫里让你常常见到,可我带你去见孩子,他不敢不给见,他若是敢拦着,我把他腿打断!” 叶欢颜:“……” 虽然……但是……唔,就是有点想笑,可她没笑。 既然如此,她肯定是特别乐意跟唐笙去一趟的,虽然她很不喜欢东宫那个地方,没事事很不想踏足的,可是去见孩子可是很重要的事儿。 东宫和皇宫是相连着的,没多久就到了,看见是她来,东宫的守卫不敢拦,不过有人先一步进去禀报了,所以她们刚进东宫正往大殿去,上官颖便匆匆出来了。 原本很意外叶欢颜这个时候来,出来见着是叶欢颜和唐笙一起,上官颖更惊讶了。 忙上前来,颔首算是见了礼后才问:“表姨母怎么来了?” 唐笙面色缓和,询问:“阿珩呢?” 上官颖呃了一声:“表姨母来寻殿下?可是殿下不是在宫里么?表姨母和皇妹应该是从宫里来的吧?怎么会来东宫找他呢?” 唐笙道:“我不知道他在宫里,我也不是来找他,只是随口一问。” “那姨母……” “我来看颢儿。” 听言,上官颖面色微变,当即看着叶欢颜。 唐笙要看自然是没问题,毕竟唐笙多年没来,不给她看看孩子说不过去,可叶欢颜…… 没有姬珩的允肯,是不能让叶欢颜见到姬元颢的。 她想了想, 道:“外面冷,表姨母和皇妹先跟我进去喝点茶暖暖身吧。” 这件事得先派人去把姬珩叫回来,或是询问他的意思才行。 唐笙道:“我们不冷,何况,我是来看孩子不是来喝茶的,你带我们去看颢儿就是。” 上官颖忙道:“我知道表姨母一定是很挂念颢儿,想立刻就见到,可颢儿眼下正在听太傅和先生们授课,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也不好去打断,所以颖儿斗胆,请表姨母稍等些时候。” 唐笙一眼就看出上官颖 的心思:“你可别跟我扯这些搪塞的话,你让我等着,其实是想派人去请阿珩回来吧?” 被戳中心思,上官颖有些尴尬:“表姨母……” 唐笙不悦道:“你们可真行,把孩子扣在东宫也就算了,如今我来看看孩子都得征得同意才行了,还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怎么着?若是他回来了不同意,我今日还见不到颢儿了?” 这确实不对,所以上官颖没吭声,由着她训了。 周围还有东宫 的侍卫下人,不好让上官颖难看,而且上官颖也是没办法,所以叶欢颜拉了一下正要开口的唐笙。 低声叫了一声:“姨母。” 唐笙话到嘴边,在叶欢颜的提醒下还是收了回去,不好再为难上官颖。 “行吧,我们先进去喝茶等着,你派人去叫他回来。” 上官颖忙松了口气,立刻看向旁边的人做了个眼神,之后就带着她们进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姬珩就回来了。 许是因为唐笙在,不好拒绝,加上叶欢颜最近比较省心,姬珩还是有所慰藉的,所以也没反对她们去见姬元颢,不过他们夫妇都在旁边一起就是了。 姬元颢这时候确实是在听太傅授课,可姬珩让太傅先暂停授课,让姬元颢见唐笙。 姬元颢虽然严格上来说是见过唐笙的,可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所以其实理论上也算是没见过,也不会有人特意和他说起唐笙,不过最近听姬无忧说过这个人。 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所以见到时只是规规矩矩的,礼数很周全,倒是见叶欢颜也在,挺高兴,只是碍于那么多人在,没表现出来。 见了惦念多年的孩子,唐笙颇为开心,可既然人都在这里了,她不免得跟姬珩谈谈,所以见完孩子后,她就和姬珩单独说话去了,都不给叶欢颜阻止的机会。 上官颖轻声道:“公主,殿下和表姨母多年不见,怕是得说一会儿话,在这里等着也冷,不如先去前面殿中等着一会儿吧。” “不用,我不冷。” “那我带公主在东宫花园里走走,正好花园里开了许多梅花,景致十分好看。” 游园赏花总好过跑去殿中相对无言,不至于那么尴尬,所以叶欢颜想了想,便点头了。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好好赏景散步了。 不同于宫中遍地海棠,东宫的花园里百花齐放,梅花就种了好多种品种,如今深冬时节,也就梅花开得正盛。 叶欢颜没和上官颖说话,就只是自顾自的赏梅,上官颖知道叶欢颜不想搭理她,也没打扰叶欢颜,并且走的还比叶欢颜慢了两步。 本来这样也挺好,逛一下说不定唐笙和姬珩就聊完话了,没想到才走了一会儿,就遇上了个人。 朱良娣。 叶欢颜停下脚步去,看着拿着一枝绿色的梅花,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的朱良娣,上官颖自然也停下来了,只是看着朱良娣走来,她微微蹙眉。 “妾拜见太子妃,拜见公主殿下。” 过了一会儿都没人叫她平身,她就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派如常。 叶欢颜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颖,上官颖才淡淡道:“平身。” 不是她故意晾着朱良娣,只是叶欢颜在这里,她本来不想开口,以免叶欢颜不高兴。 “谢太子妃,谢公主。” 上官颖淡淡问:“朱良娣不是感了风寒么?不好好待在寝殿休息跑出来做什么?万一再加重病情岂非不妥?何况风寒是可以传染人的。” 朱良娣忙解释:“回太子妃,妾的风寒已经好了,听闻公主来了,妾毕竟是得恩与公主殿下才有幸服侍太子,是为大恩,公主来了妾理当来行个礼请个安,所以就贸然来了,太子妃放心,妾真的好了,不会传染公主的。” 上官颖这便没再说什么了。 朱良娣才对叶欢颜福了福身道:“妾给公主请安,如今天气寒冷,望公主仔细受寒,保重身子才是。”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颔首道:“朱良娣有心了。” “这是妾应该的。” 说着似乎瞥了一眼上官颖,随后把手上的一枝梅花递给叶欢颜:“这是妾亲自培植的绿梅,妾特意折了一枝来,公主若是不嫌弃,妾将这枝花赠与公主吧。” 第1002章 敲打良娣,没脸见人 叶欢颜看着那枝花,没接过来,倒是挑了挑眉:“我若是没记错,如今不是绿梅开花的季节吧?” 绿梅得初春才开。 朱良娣道:“回公主的话,确实不是,可妾喜欢绿梅,便在寝殿养了几株,精心培植,妄念都是开春才开的,可不知怎的今年竟然提前开了,妾觉得稀罕,出来时顺便折了一枝给公主瞧瞧,希望公主能喜欢。”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看着朱良娣,片刻才淡淡道:“你倒是用心得很。” 听着有几分意味深长。 说完,伸手就把梅花接过来,嗅了一下,倒是花香浓郁。 稍作寻思,她看向上官颖:“我记得太子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吧?” 东宫种着梅花,自然不是单纯种来观赏的,而是姬珩喜欢,所以才吩咐人在东宫种了各种品种的梅花,就像宫中遍地海棠,也不过是姬沉喜欢罢了。 上官颖颔首:“是,殿下确实喜欢梅花。” 叶欢颜点了点头,又问:“那太子妃喜欢么?” 上官颖莞尔:“殿下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 叶欢颜了然,把手中的花递了过去:“既然这样,那我便借花献佛,把这枝花送给太子妃吧。” 上官颖当即愣住,朱良娣也有些不可置信。 上官颖吃惊道:“公主……要把花送我?可这是朱良娣送给公主的。” 叶欢颜微微蹙眉,淡淡道:“既然送了我,那这花自然就是我的了,我想转赠与你你拿着就是,怎么?太子妃不想要?还是不喜欢?” 上官颖看着叶欢颜,再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的朱良娣,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挺意外的,不过还是忙伸手接花。 “怎么会?那就多谢公主赠花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这才看向朱良娣,面含淡淡的笑意,询问:“我借花献佛,朱良娣应该没有意见吧?” 朱良娣忙垂眸谨慎道:“公主多虑了,妾当然没有意见。” 叶欢颜嗯了一声:“没意见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不喜欢梅花,所以朱良娣虽然用心,却送错东西了,以后还是要谨慎些,送人东西得投其所好,别太过随意。” 看似只是随口提醒,可朱良娣却脸色僵滞,有些失色。 叶欢颜道:“虽然风寒好了,可病刚好还是得注意些,朱良娣还是回寝宫好好休养吧,不然若是再病倒,岂非耽误你服侍太子?那可就有失本分了。” 朱良娣被如此敲打,晓得叶欢颜不高兴了,哪里还敢继续留下,忙行礼告退了。 看着她急忙离去,叶欢颜眸色深深,有些看不明白。 上官颖上前一步,有些不明:“公主刚才为何要帮我?” 叶欢颜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帮你。” 她虽然否认,可上官颖却知道,叶欢颜刚才就是在帮她。 所以,她还是诚心道:“多谢公主。” 叶欢颜没理会她的致谢,倒是忽然有些郑重的道:“别忘了你是太子妃,她只是太子良娣。” 上官颖稍愣,隐隐明白了叶欢颜这句话的意思,可还是低声道:“可她是公主送来的太子良娣。” 她其实也没有太把朱良娣放在眼里过,当然朱良娣也不太敢对她不敬冒犯,只是总是有意无意的戳她的心,她晓得朱良娣对她的敌意,之所以总是退让宽容,不过是因为这是叶欢颜送来的,姬珩要善待,而她本身也不是刻薄之人,也就由着朱良娣这样了。 反正也就只是如此,再过分的朱良娣也不敢做,还是很守规矩的。 叶欢颜闻言,侧头看向上官颖,目光狐疑:“所以太子妃这是在责怪我么?” 上官颖道:“当然不是,这件事怪不得公主,虽然是公主送来的,收不收却取决于太子,而太子收下她们,也是征询了我的意见的。” 姬珩原本是不打算再纳妃妾的,他本身不是好色之人,加上早年看着他母后因为后宫妃妾难过,也对此心生反感,而且尽管没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好歹是心爱她的,他就想要她一个人。 可当年叶欢颜送女人给他,他终究没拒绝,哪怕知道叶欢颜就是在报复,可还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并且宠爱善待那些女人,不过在此之前,他是问过她的,只是她不敢也不会反对。 她也有过介怀,哪怕现在也都为此酸楚,可她不能反对,她是太子妃,以后就是大启皇后,这种事情本就是她该面对的,何况,此事关乎叶欢颜,她作为他的妻子,该理解他的。 叶欢颜道:“我送女人给他,不是用来踩你这个太子妃的脸的,记着你的身份,你是太子妃,是大启将来的皇后。” 上官颖扯了扯嘴角,垂眸轻声道:“多谢公主提醒,我记住了。” 叶欢颜这才没继续和她说话,却也没有继续逛园子的兴致了,便转身往回走了。 回到原地等了一会儿,唐笙就出现了,不过只是她,姬珩没来。 叶欢颜问:“太子呢?怎么就姨母自己?” 唐笙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淡淡道:“他现在没脸见人。” 听这话,叶欢颜诧然不解。 没脸见人…… 叶欢颜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就隐隐猜到了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纯属好奇:“您……不会是打他了吧?” 唐笙脸阴沉阴沉的,老不高兴了,咬牙道:“他欠的。” 果然! 旁边上官颖当即变脸,没想到唐笙竟然敢打姬珩,不过转念一想,虽然姬珩是太子,可是唐笙是不理会这种身份之别的,在她这里,姬珩只是她外甥,而姬珩也素来只把唐笙当姨母,所以她打姬珩,也不是那么惊奇的事儿。 当年就打过好多次。 唐笙道:“好了,孩子也见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离开吧。” 话落,想了想,看向上官颖:“你准备些东西给他敷一下脸,不然明天早上怕是连朝都上不了了。” 说完拉着叶欢颜就走了。 许是出了口气,瞧着她似乎心情还不错。 上官颖都顾不上送她们出东宫了,忙去姬珩那里。 第1003章 帝位更迭,很不对劲 慕容瑶和唐笙接下来就在璇玑公主府住着,叶欢颜偶尔出宫去看看,可也都一直住在宫里,继续日日照看姬沉,父女关系更好了些,连看到姬珩也都不像以前那样冷脸了,日子莫名的有些温馨。 时间一天天过去,除夕夜宴就到了,叶欢颜又见到了姬元颢,这个年也过得还算热闹,而且还收到了元决的书信和压岁钱,她挺开心。 这一日,因为唐回的精心调理,姬沉病况好了些,加上唐回就在身边,又避免受寒吹风,姬沉勉强在家宴上露了个脸,可没待多久就回寝宫了。 原本最近就隐有皇帝病重的消息,只是姬珩封锁的好,一直没确认,姬沉这一露脸,那怎么都遮不住的病容和短暂的出席,坐实了病重的流言。 第二日虽是大年初一,姬沉病重的消息还是传开了,到底是帝王,病重不是小事,引起了些许风波。 而就在正月初八复朝之日,姬沉命人当朝宣诏,诏书内容便是要在三月初九大寿之后,也就是三月十六退位,传位给太子姬珩,同日举行登基大典,所以,帝王大寿举国同庆,典礼也要极尽隆重的举行。 此诏一出,震惊郢都上下,一时间物议沸腾。 作为早先知情的人,叶欢颜对此没什么波澜,却被一个消息惊了。 叶欢颜刚从姬沉那里回来,刚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去准备姬沉的午膳,现在姬沉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是她准备的了。 本来之前是一天两次的,可唐回说姬沉的饮食不均衡,他胃口本就不好,叶欢颜做的会多吃一点,可御膳房准备的就吃得少,有时候吃几口就不想吃了。 也不是御膳房做的不好,他吃东西是不怎么挑的,何况御膳房给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膳食,最了解他的口味,哪怕忌口多还是能每日做不同的东西给他,可他就是不怎么吃,反倒爱吃叶欢颜做的。 他其实只是舍不得浪费女儿的心血,毕竟在他眼中最娇贵的女儿日日亲手下厨,所以都尽量多吃,叶欢颜只能辛苦一些给他准备了,就希望他能看在都是她做的,可以尽量多吃,对身体也好。 当然,她也顺便时常给俩孩子做,派人送去东宫。 正休息,月影匆匆进来:“主子,属下刚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下令派人前往大胤和北靖,请两国派使臣来贺寿观礼。” 叶欢颜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月影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叶欢颜面色微变,有些措手不及,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月影道:“就在不久前。” 叶欢颜缓了缓才坐回原位,面色很是凝重,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大胤和北靖派使臣来贺寿观礼?这说不过去啊。” 大启和大胤国仇很深,近百年来都是敌对的关系,邦交往来很少,倒是时常交战,三十多年往前还偶尔和平往来,可三十多年前两国大战,大启战败割地赔款,遣送嫡皇子姬沉为质子,虽然建立的和平盟约,却也如同虚设。 三年后姬沉逃回大启,两国再度交恶,关系僵持,后来因为慕容璃的事情引发的两国大战,因为当时裕王府遭受构陷,裕王战死沙场,所以大启占据上风夺回先前割让的国土,可也因为裕王府出事,战事终止,自那以后的二十多年,两国就一直没有建立邦交。 而北靖因为和大启隔着天然屏障,两国边境是连绵不止的山脉,易守难攻很难行军,倒是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小打小闹自然也是有的,可也不会扩大,并且还有默许的商业往来,可只是暗地里,明面上互不相干,哪怕有着共同的敌国,两国也一直没有深入往来。 三国鼎立对峙百年,也算互相制衡了,姬珩这个时候请两国派使来,到底想做什么? 月影道:“或许只是因为这次大寿和登基大典都空前隆重,太子只是单纯请两国贺寿观礼,这也是说得过去的,不然还能做什么?想想,其实若两国只是遣使来访,也做不了什么啊,总不能诱来两国使臣杀之而后快吧?” 叶欢颜道:“可我觉得,姬珩不会平白弄这些周折,以他的性子,若只是贺寿观礼,不至于请他国的人来,毕竟没有邦交,如此毫无益处,反而还得顾全国之颜面,好生安排招待这些他国来使,没事儿他费这个劲儿作甚?” 月影一想,确实也是,若无目的,姬珩不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一般来说这样或许还能说他是想借此和两国交好,可不说北靖,大启和大胤有这样的仇怨,加上叶欢颜的原因,他恨不得覆灭大启,才不会与之建交,还在这个时候。 叶欢颜可在呢,虽然胎记没有了,可若是大胤来人,总还是可能会认出,到时候岂非麻烦? 所以,确实不对劲。 他总不会是想要引元决来? 叶欢颜也有了这个猜测,问:“他现在在哪里?” “这会儿应该是在太阿殿处理政务。” 姬珩上午下朝后,都会去给姬沉问安,之后会在宫里处理政务到中午才回东宫,若是政务多,下午也会再回宫继续处理。 叶欢颜站起来:“我去问他。” 月影惊了惊,忙去寻来外衣披风给叶欢颜。 太阿殿是紫极宫旁边,分为两部分,前面是大殿,也就是上朝的地方,后面是寻常处理政务之地。 叶欢颜来时,姬珩正在和一群重臣商议事情,因为今日突然在宣诏帝位更迭的大事,许多事情要好好商议安排。 正商谈的好好地,门口内侍匆匆而入,打断了议事的严肃氛围。 “启禀太子殿下,璇玑公主来了。” 这还是叶欢颜第一次来这边,还是商议政务之时,姬珩和诸位大臣都很惊讶。 姬珩诧然片刻就猜到叶欢颜的来意了,应该是因为他请两国遣使来的原因。 姬珩遣退众臣:“今日就先到这里,诸位按照孤适才与你们商谈部署的去做即可,有何事过后再论,你们都散了吧。” 众臣散去,叶欢颜才进来,避开了和众臣见到。 第1004章 表里不一,不得不来 叶欢颜进来后,姬珩也起身上前,对她温言道:“你若是有什么事,派人来叫我去就好了,没必要特意过来。” 叶欢颜没理他这话,直接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请两国遣使来?” 姬珩淡笑:“妹妹何以这样问,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叶欢颜咬牙:“我若是知道,我还会来问你么?你想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若是没有其他用意,我不信你会没事找事。” 姬珩依旧是淡笑,不以为意道:“毕竟是无论是父皇的大寿还是我的登基大典,都是举国庆贺的盛典,意思一下请两国派人来庆贺观礼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忌讳之事,权当是国之礼节,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国与国之间再不和,该讲究的总还是要讲究。” “何况,我请了,他们来不来,派谁来都与我无关,若来了好生招待,不来也情理之中,所以,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用意。” 他一派坦然,叶欢颜瞧着不由蹙眉,审视着他,狐疑不定。 姬珩挑眉:“你不会以为我是想借此因元决来吧?” 叶欢颜不否认,她是有这个怀疑的,可转念一想,就算他想引元决来,元决来与不来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她,可她绝对不会让元决这个时候踏足大启,所以他应该不会白费周转。 姬珩道:“有你在,莫说元决来和不来,便是大胤会不会有人来也都取决于你,我便是想引他来做什么也无计可施,何况你在,我本心并不想和大胤有什么牵扯,不过是尽了礼数罢了,所以,你多虑了。” 他说的如此诚恳坦然,叶欢颜勉强信了他:“最好真的是这样。” 叶欢颜来得快去得也快,问完了这事儿就离开了,她还得去准备姬沉的午膳。 她一走,姬珩面色微微沉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离开的殿门口。 …… 叶欢颜过后便派人送了消息回大胤给元决,让他不要理会姬珩请大胤遣使去贺寿观礼的事情,元决收到她的消息后还挺惊讶,没想到大启会在这个时候更迭帝位,过了几日姬珩命人送往邻国的帖子才快马加鞭送到。 他虽然很想去见她,更想和她一起面对那些人,可是叶欢颜既然特意传消息回来叮嘱他不要理会,他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可…… 元决拧眉看完了手中姬珩的亲笔信,再看着下面风尘仆仆的人,面色颇为沉重。 他眯眼看着下面的人许久后,淡淡的问:“姬珩派你来送信给我的事情,你们公主可知道?” 逵叙不卑不亢的道:“这是太子殿下让在下亲送给胤太子的书信,公主殿下自然是不知的。” 元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神色和声音都很淡:“她先前来了消息,让我不要去,也不要派人去,显然是我不宜踏足东启之境,可姬珩却暗中派你来给我送这封信威胁我让我去,倒是挺有意思的,想来姬珩是想诱我入启对我不利了,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她?” 逵叙道:“太子殿下让在下转告胤太子,胤太子若是想告知公主殿下,随意,反正等胤太子去了,公主也是会知道的,不过早晚罢了,他若是怕,便也不会亲笔书信给胤太子了。” 元决蹙眉不语,眯着眼看着手上的书信内容。 逵叙接着道:“太子殿下也说了,去不去胤太子也可随意,只要胤太子愿意承担不去的后果,默认了他的打算,殿下尚且巴不得如此,毕竟这样,以后公主殿下和胤国就真的没有关系了,所以殿下在郢都等着看胤太子对公主殿下的情意和诚意有多深。” 姬珩不掩饰用意,他此去必定不会顺利,甚至危险重重,可叶欢颜在那里,被姬珩掌控在手,所以只要他真的在意叶欢颜,哪怕明知刀山火海,也还是要去一趟。 他知道叶欢颜一定不会顺了姬珩的意,可姬珩也应该不会顾念叶欢颜的意愿,而他,赌不起彻底失去她的后果,也不愿她独自一人承受。 逵叙想了想,又道:“对了,再告知胤太子,请胤太子前去,也是我国陛下的意思。” 元决听言眸色微动,随后微微闭眼长吁了口气。 逵叙没待多久,来意已了,自然就离开了。 墨玄这才急忙劝道:“殿下,您不能去!且不说您去了定然危机四伏难以周全,娘娘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决不可踏足东启,而这次也特意来消息让您绝对不能去的,您素来听娘娘的话,总不能有违她的意思吧。” “何况娘娘并非任人宰割控制之人,不管启太子心死如何,娘娘都是他的嫡亲妹妹,也是启皇最疼爱的公主,她一定不会真的有事的。” 元决没理会墨玄的劝说,拧眉看着手中信纸的内容,若有所思。 “殿下……” 不等墨玄再说什么,元决看向他,淡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下去吧。” 墨玄还想再劝,可元决面色沉凛下来:“出去。” 墨玄只好先退下了。 他出去后,元决静坐在桌案后面,许久都不曾起来,甚至都不曾动过,如同石雕。 …… 传了消息给元决后,叶欢颜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因为她笃定她去了消息,元决肯定不会来的,她便一心继续忙着照顾姬沉的事情,旁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而自从正月初八下诏之后,朝中上下和宫内外都在忙着三月的寿宴和大典,仿佛整个郢都在处于繁忙的气氛之中,所有相关的部门机构都在各司其职的准备着这数十年难遇的国之盛典,争取办的周全盛大毫无瑕疵。 二月中,叶欢颜才收到消息,大胤和北靖都已经接连遣使来启,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初抵达。 北靖人来不来来的谁她并不太在乎,这些也不是她该理会的,可是大胤竟然派人来,令她吃惊至极,更吃惊的是,大胤使团以太子元决为首…… 叶欢颜听闻此事,震惊慌乱的手脚冰凉:“他为何要来?我不是派人传消息叮嘱他不要理会这件事的么?他怎么还亲自来了?” 第1005章 阻拦无果,送走孩子 月影沉声道:“主子,现在可不是震惊此事的时候了,殿下不能来,否则必定危险重重,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殿下进入大启。” 叶欢颜点点头,忙着急的道:“你说得对,他为何不顾我的叮嘱来启之后再说,不能让他踏足大启境内,既然我才收到消息,那他现在肯定刚启程不久,还在大胤境内,你马上叫赤玄……” 觉得不妥,她当即改口:“不,你亲自去,其他人我不放心,你立刻离开郢都去大胤,在他出境之前拦住他,务必劝他返回胤京。” 月影领命:“是。” 月影素来不是非必要是不会离开叶欢颜身边的,可这次事情紧急,关乎的是元决的性命,自然顾不得这些了,还好叶欢颜现在人在郢都,身边有的是人保护,不可能有危险,所以就不用顾及。 叶欢颜拉着月影紧张的叮嘱:“你告诉他,此事由不得他乱来,我不管他为什么要来,我都不许他踏足大启境内,如若他不听,我……” 她能怎么样,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她不能也不想用他们的感情去威胁他,可眼下…… 她咬了咬牙:“我跟他没完。” 月影不敢耽搁,这就离开了,她得快马加鞭赶去阻拦。 叶欢颜揪心了好久,都有些缓不过来,手脚冰凉心慌不安,想不通元决到底为何不听她的。 她知道他肯定很想见她,可是他不是不懂得顾全大局的人,不会明知道危险还不顾后果的来,何况她多次叮嘱,这次还特意传消息给他,所以他肯定不会违逆她的意思的,怎么会突然亲自来呢?事先她还丝毫不知…… 只盼月影去了能拦住他,不让他乱来。 接下来数日,叶欢颜都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等着月影的消息,为此都没心思去照顾姬沉了,只能尽量给他准备吃的让人送去。 终于在六日后,等到了月影的传书,她赶在大胤使臣之前赶到大胤东境,拦住了尚在往大启而来的使团,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都没能拦住元决…… 所以在她收到月影消息 的时候,大胤的使团早已经进入大启境内了,按照日程算,还有不到十日就能抵达郢都。 叶欢颜着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月影替她去拦都没用,他到底是怎么了? 而且月影带了她的话去都拦不住,元决如此不管不顾,连她的感受都顾不上了,显然是不得不来。 她本就有些猜测,可前几日没能确认,如今却笃定了些,怕是有人逼他来的。 而能逼他不顾她意愿感受也要来的人,可不多,只有姬沉和姬珩能做到。 她正想着到底是姬沉还是姬珩,清越回来了。 清越是奉命给姬元颢和姬无忧送她亲手做的午膳去的。 可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回不来,平日都是等孩子吃了她才回来的,好详细禀报孩子用膳的情况,叶欢颜喜欢听这些,可今日刚去没多久…… 人一进来,叶欢颜便立刻询问:“怎么今日回来那么早?出什么事了么?” 清越忙回话:“回公主殿下,奴婢今日没能见到太孙和小公主,而且连灵儿姑娘都未曾见到,太子妃便让奴婢带着膳食回来了,还让奴婢转告公主,接下来的日子,您不用再为太孙和小郡主准备膳食了。” 听言,叶欢颜猛然一惊,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清越道:“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太子妃没让奴婢见到太孙和郡主,午膳也没留下,还让奴婢转告了这句话。” 叶欢颜本就心中不安,听言更是隐隐又猜到了什么,立刻就站起来要出去,可还没出去,就有人进来禀报,太子来了。 叶欢颜就是要去找他,所以立刻让他进来。 他进来后,叶欢颜立刻就咬牙问他:“孩子呢?” 旁边清越还在,姬珩没回答叶欢颜的话,看了一眼清越,清越这才忙退了出去。 以后丝毫耐心也没有了,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咬牙质问:“我问你,孩子呢?” 姬珩面色平静,声音也依旧温和:“不用担心,我只是派人把他们送去了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叶欢颜眸色一滞,瞬间眼眶赤红,声音都在发颤:“你想做什么?” 姬珩平视着她,没回答。 叶欢颜哪里还不明白,冷然一笑:“你这是用他们来挟制我?所以元决亲自来大启,也是你逼他的?” 姬珩颔首:“是。” “啪!” 他话刚落,叶欢颜扬手就抽了过去,正中他的脸,声音响彻殿内,他也微微别过脸去,脸上红印显现,叶欢颜气极之下,是用尽力气的。 可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被打的不是他。 叶欢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却是愤恨咬牙:“姬珩,你够狠!” 叶欢颜知道姬珩素来行事偏执,也领受了很多次,做什么都不意外了,可没想等她会突然来这一出,打的她措手不及。 她看他的眼神,是恨极了的,她素来看他的眼神都不曾和善过,可这样的眼神,上次见到还是五年前,如此极致的憎恨。 姬珩表情依旧是没变化,只是不敢与她对视,垂着眼睑轻声道:“不要担心,只要你听话一点,不要胡闹,孩子就会安然,等事情过去了,他们就回来了。” 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可于她而言,一字一句都如同千斤重锤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叶欢颜咬牙切齿的叱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坦言:“了结一些当年没有了结的事情。” 是啊,这些事情本该在当年就该彻底了结,若是他当年没那么多顾及,或许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若是当年他不惜一切除掉元决,她就不会一心想要回到元决身边,不顾家国吗,不顾血亲。 这件事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而这次,便是最好的机会,只有杀了元决,她没有那些不该有的盼头,才能永绝后患。 “你敢!!” 第1006章 无惧憎恨,伤身痛心 叶欢颜当即吼出声,不仅破音了,眼也愈发赤红愤恨,浑身都在发抖。 咬牙切齿:“你敢动他试试!” 姬珩淡淡道:“我都已经把他引来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 姬珩道:“从你和他重逢,毫无避忌的和他纠缠在一起,甚至是旧情复燃之时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原本我不一定要杀他的,只要你和他再无任何关系,我就当没有这个人。” “可你不肯死心啊,还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弃家国回到他身边,所以他就必须死,我说过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和他再有任何关系,为此,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不怕你恨我,这些年我做了多少你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欢颜咬紧牙关死死地看着他,那么恨,身体依旧在隐隐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你也不用想着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没有用的,我知道你只是在吓唬我,你还有两个孩子,你不可能不顾他们的,所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想想你的孩子,你总不希望因为你,他们连长大成人的机会都没有吧?” 叶欢颜咬牙怒斥:“姬珩,他们是你的外甥!亲外甥!” 姬珩颔首:“我知道,可他们现在才是我的外甥么?不,从始至终都是,可当年我该做的也都做过了,我曾经对他们有多狠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他们还没出生,我就想扼杀他们,他们出生后,我差点摔死他们,直到现在,颢儿体内还有我种下的毒。” “小妹,你现在还不明白么?他们是不是我外甥都只是其次,我最在乎的人是你,是因为你,我才会去在意他们,否则他们兄妹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们先是挟制你的棋子,其次才是我的外甥,还是流着胤国皇室血脉的外甥。” 他对胤国对元氏皇族恨之入骨,恨不得将那些人屠灭殆尽,这两个孩子身上流着胤国皇室血脉,他能容忍存在,甚至让姬元颢当皇太孙,不过是因为她罢了。 只是因为在乎这个妹妹,把她看的比所有一切都重要,才可以为了她放下这份偏见,只要她不想着回元决身边,好好的留在这里当他的妹妹,做大启的公主,她想要的其他东西,他总会还给她的,甚至大启的江山他也都给她。 可她怎么都好,她做的许多事情他都可以容忍,不该再和胤国和元决有 牵扯的,不该一心想要回元决身边,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叶欢颜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满脸都是泪,却也还是说不出话来,恨他恨得要死,又特别茫然无措。 姬珩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睑,似乎不忍,可还是硬着心肠冷着脸,道:“该说的我都是说完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他刚走出内殿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她的声音,似乎在哭,还透着痛苦愤恨,如困兽嘶叫。 他脚步顿住,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面上尽是心疼和不忍,眼中蓄的泪瞬间涌出话落。 闭了闭眼,压下心头不该有的心绪,将脸上的泪抹掉,他抬步继续往外走去,看见清越候在外殿,便顿足。 他淡淡叮嘱:“先不要进去打扰她,等她不哭了再送水进去给她洗脸。” 清越忙谨慎的点头应下:“是。” 姬珩这才踏步离开。 叶欢颜其实没哭多久,勉强宣泄之后便冷静下来了,清越听不到哭声了,便依着姬珩的意思命人准备了热水端进来给她洗脸。 一进来才看到,叶欢颜竟然坐在地上,面上无喜无悲了,仿佛麻木死寂了,可因为哭过,看着还是透着浓厚哀伤。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在流血,手边淌了大片血迹,她坐的地方旁边碎了一地的瓷器,而她的手就撑在碎瓷片上,纹丝不动。 “公主!”惊呼一声,清越忙上前去,把水放下便扑到叶欢颜跟前,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地上的碎片弄伤,只顾着叶欢颜的手。 “公主,您受伤了……” 小心翼翼的拿起叶欢颜的手,她再度变脸:“天哪,这伤也太严重了,还流了这么多血,您疼不疼啊?!” 手心上都是血迹,都差不多凝固了,而伤口那里,还嵌着锋利的碎片,血肉模糊的,看着十分狰狞吓人,怕是都见骨了。 叶欢颜仿佛才察觉自己手受伤了,缓缓垂眸看着被清越拿着的自己的手,伤是挺严重的,可她却面色未变,仿佛这不是她的手,她也感觉不到疼痛。 甚至她还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就拔出了嵌在肉里的碎片,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出血。 “公主别……” 清越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将碎片弄出来,瞳孔紧缩,着急的要命:“奴婢让人去叫太医!” 说着,她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叶欢颜忽然出声:“等等。” 清越忙问:“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叶欢颜道:“扶我起来。” 清越这才想到,叶欢颜还坐在地上,忙上前把她扶起来,正要扶叶欢颜去坐好,叶欢颜却撇开了她往外走去。 满是血迹的手就随意垂在身侧。 清越忙叫她:“公主您要去哪?您的手还没包扎呢!” 可叶欢颜还是直接往外走去了,清越只好快步跟上,火急火燎的。 叶欢颜直接走出了璇玑宫,走去了紫极宫。 就这幅样子,垂着一只满是血迹却血肉模糊的手,引得经过的宫人没事纷纷侧目,可她都没理会,快步往紫极宫去。 这个时候,姬沉正休息着,叶欢颜突然到来,未曾让人通禀就走进来了,当然,也没人阻拦,只是被叶欢颜的样子吓到了。 “公主殿下,您这手是怎么了?受伤了么?!” 周全一声惊呼,姬沉立刻清醒,睁开了眼睛看向寝殿门口的方向,就看到叶欢颜走进来,脸色很差,透着些许阴郁。 她右手和手边衣裙上的血迹立刻吸引了姬沉的目光。 姬沉立刻变脸,腾地一下坐直身子,忙问:“颜儿,你这是怎么了?手是受伤了?为何不让人包扎?” 随着又立刻让周全去叫唐回,唐回就在紫极宫,很快就能到了。 周全忙要出去叫唐回,可刚走两步,叶欢颜忽然对他冷声道:“不用,你出去候着!” 周全愣了愣,看着叶欢颜又看向姬沉。 不等姬沉说什么,叶欢颜又加重语气,沉声低叱:“出去!” 周全不敢再耽搁,不等姬沉示意就忙退出去了。 第1007章 是我太傻,毅然决然 殿内只剩父女二人,姬沉也注意到叶欢颜的脸色和情绪,尤其是她眼眸通红的样子,应该是出事了,虽然着急她的手,可眼下着急也没用了。 他问:“颜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走上前,就在姬沉榻前几步的距离站着,咬牙冷笑:“到底出什么事了,父皇真的不知道么?” 姬沉微微拧眉,有些许猜测,可又不确定,所以神色莫测的看着她不言语。 叶欢颜苍凉一笑,幽幽道:“就在今日,姬珩把我的孩子送走了。” 姬沉听言一惊:“什么?” 叶欢颜见他震惊不像是装的,眼帘颤了颤,喃喃说道:“看来您不知道啊……” 姬沉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会在今日,这么快,元决还得好些天才能到呢。 叶欢颜没太仔细注意姬沉的表情眼神,也顾不上在意这些细节了,自然看不出异样来,她屏着呼吸闭了闭眼,压了压心绪。 随后才苦笑道:“如今人都被送走了,您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我来这里,就是想问您一件事,我希望您看在你我父女一场的份上,能够给我一句实话。” 她这话说的让姬沉心中发紧,姬沉不由讷讷的看着她:“什么?” 叶欢颜双眸赤红,紧紧地看着姬沉,一字一句都很用力:“姬珩引来元决打算对他不利的事情,您事先是否知情?或者说,你有没有参与其中与他一起筹谋这些事?” 姬沉拧眉看着她,一时没说话,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的沉默,却让叶欢颜急了,她加重了语气追问:“请您亲口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姬沉张了张嘴,可看着这样的叶欢颜,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并且垂下眼眸没看她了。 叶欢颜见状,微微踉跄了一下,懵然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笑的又苦又殇,泪痕再度滑落。 她声音中隐含着几分哭腔,很殇嘶哑:“您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颜儿……” 他刚想说话,叶欢颜就道:“是我太傻了,我以为你终究是我的亲生父亲,总不至于跟姬珩一样对我狠心,我却忘了,之前不就是这样么?姬珩所做的一切斗不过是你默认的。我先前原本就看得很明白了,也说的清清楚楚……” “我深知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笑的是我却因为你生病了,把这些全然抛之脑后,这段时间我卸下了对你所有的心结埋怨,什么都不管了,只想着作为一个女儿好好照顾你孝顺你,让你能够开心一些好好养病,希望你活得久一点,可你做了什么,你在密谋着杀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姬沉被她这般指责质问,几度张嘴却辩驳不出来一个字,甚至不敢看向她。 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可终究是对不住她的。 他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便是他的这个女儿。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那么激动愤恨,缓缓道:“事到如今,说的再多也没用了,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阻拦不住你和姬珩,反正对于你们来说,这些执念和介怀远比我重要的多,我曾经高估了自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次我不会了。” “你们想杀他,那就试试看吧,看看你们能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看看我们谁的心更狠。” 她说完,缓缓退后,姬沉以为她就要走了,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想叫住她又叫不出口,接着就看到退后两步又停下了。 父女相对了片刻,姬沉仿佛能从这个女儿赤红蓄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决然。 很熟悉,就像当年他最后一次见慕容璃时,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正要说什么,便看到叶欢颜忽然撩起衣裙,朝着他缓缓跪下。 “颜儿……” 刚出声,便看到叶欢颜没有任何犹豫的又朝他磕头,动作很僵硬,明明动作很慢,却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就这样磕了三个头,没有丝毫迟疑…… 这三个头仿佛磕在姬沉的心头,明明无声,却犹如千斤重锤压着他的心头,姬沉有些慌了。 磕完了头,叶欢颜起来了,却看都不看姬沉一眼,转身便离去了,那么毅然决然…… “颜儿!” 姬沉急着叫她,可都没用,她就这么走了,仿佛没来过,可不远处的地上,还余留凝固的血迹,是她磕头时手贴在地上沾到的…… …… 叶欢颜走出外面,唐回已经在等,应该是刚才周全还是去叫了。 他先是看着她的手蹙了蹙眉,再看着她的面容,有些担心,却没太显露出来,淡淡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也不管?还哭了?” 叶欢颜微微侧眸,没回答。 唐回看得出来出了事了,可应该也不是他能管的,见她不说便也不问了,声音却缓了些:“也罢,先跟我来,我给你处理手上的伤。” 叶欢颜忙低声道:“不用,多谢表哥,我先走了。” 话落便要走。 唐回没让她走,面色肃然声音低沉:“听话!” 到底不关唐回什么事,加上唐回也是真的关心她,叶欢颜再失去理智都不会迁怒无辜,何况现在她也冷静下来了,伤都是要处理的,让唐回处理还省得她找人,便还是跟着他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宫殿,是他住的地方,也是临时弄出来的药室。 唐回让人准备了东西,之后便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见伤口都见骨了,而且不管清理还是上药包扎叶欢颜始终没什么反应,似乎伤的不是她,唐回挑眉:“不疼?”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太感觉得到,可能心里疼了,伤口不疼了。” 她现在心中还难受的厉害,思绪百转,特别压抑无力。 唐回听言,微微叹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叮嘱道:“不管如何,身体总是你自己的,不要总是那么任性。”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不予置喙,只是道:“多谢表哥,我先走了。” 随后就要离开,却在这时,周全匆匆来了。 “公主殿下,唐公子,不好了,陛下晕过去了。” 第1008章 我很想你,不该来的 叶欢颜停下脚步看着周全。 唐回微微变了脸,忙让人拿来医用箱子,姬沉的情况一般不会有突然昏迷的事儿,除非是病情有变化。 唐回让人拿了医用箱子就疾步去了,周全急忙跟在后面,可走了几步,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叶欢颜,忙问:“公主殿下, 您……不去看看么?” 叶欢颜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寡淡,道:“我还有事,先出宫了。” 说完,她就抬步走出门口,往和姬沉那里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走的那么坚决。 周全见状也是没办法了,重重的叹了一声,这才往正殿匆匆而去。 叶欢颜确实是出宫了,她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皇宫里,也不在乎姬沉的病了,不过她直到回到公主府后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所以死不了。 接下来的近十天,叶欢颜都没踏出过公主府的门,也没有人来打扰过她,不过有也打扰不到她,因为公主府闭门谢客。 慕容瑶等人年后就回溪山行宫去了,所以偌大的公主府除了伺候的下人和守卫,只有她了,而月影也在她回到公主府的第二日回到郢都。 就这样在公主府等了几日,她的手愈合了大半,三月初一,胤国使团抵达郢都,显然姬珩没打算这么早动手,所以这一路来的很顺利。 叶欢颜等不及要见他,所以在他到郢都的这一日,直接出城去接他了。 不过虽然去接,却也没有公然和使团打照面,而是赶在使团到来之前,在使团必经之路的一山坡上等着,派了月影去找他来。 她坐在石头上等着,当然等了也不是很久,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叶欢颜忙起身转身看去,就看到他站在她不远处。 因为她吩咐了,所以就他一个人上来. 俩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许久,看着看着,叶欢颜忽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立刻不敢看他了。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元决忽然疾步走过来,几步就到了她跟前,一言不发就将她重重的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好似想要把她牢牢地嵌入体内,再也不分开。 他压在她耳边低声温柔的说:“我很想你。” 自从去年七月和她分开至今,又是半年多没见到,虽然时常书信往来,可是还是很想她,每天都在想,明明在那次重逢之前分开了六年,那六年里也不曾停止过思念她,可那六年和这半年多不一样,虽然都一样思念若狂,可这次更难熬罢了。 真的很想她,其实这次来,除了不得不来,也是想见她了,或许私心里,不得不来也只是见她的一个借口。 叶欢颜本来刚才还能忍住不哭出来,可他这样抱着她,又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还是忍不住在他怀中哭了出来。 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无助,都好似找到了可以释放的地方。 元决听着她的哭声不对劲,忙放开她,看着她满脸泪水,又一下一下的抽噎着,眼睛红的跟兔子眼似的,如此委屈,让他看了心痛的要命。 元决忙一边给她抹泪一边紧张的问:“怎么哭成这样?见到了不是该高兴么?你这可不像是喜极而泣,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哭着说:“你不该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危险等着你?姬珩逼你来是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许来么?你怎么不听我的呀?” 她这话问的也是怨念十足,不过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就是责怪他犯傻,为什么要来呢…… 元决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姬珩逼他的事情,她知道了? 他没透露给她过,哪怕月影去拦他,他也没跟月影透露,只是表示自己必须要来郢都。 不过转念一想,她那么聪明,怕是也能猜得出来,他若不是有非来不可的原因,又怎么会违逆她的意思?所以猜得出他是被逼的也不意外了,而能逼他来的,也就她的父兄。 叶欢颜咬牙切齿,憋屈又愤恨:“能不知道么?” 元决叹了一声,捧着她的脸,深邃的目光凝着她,轻声道:“我知道这里危险,可是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不来呢?” 叶欢颜红着眼看着他,又想哭了,可是忍着还是没哭,不想再哭给他看了,免得他看着又心疼无措。 她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就踮起脚亲了他,元决有些猝不及防,可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的搂着她狠狠地亲了一顿,很用力,仿佛把所有的思念宣泄出来,所以亲的有点狠,犹如狂风骤雨席卷着她。 直到叶欢颜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他才放开她。 俩人都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叶欢颜说的嘴都肿了,现下还有些麻麻的,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瞪他,脸有些红,没好气道:“你属狼的吧?” 就跟要吃人似的,还好这里不是屋子,不然他估计得吃了她。 元决很满意的看着她这个样子,听言微微笑着,有些得意的挑眉问她:“以前亲你的时候你说我属狗,现在你说我数狼,倒是进化了,我可否认为,颜颜这是在夸我进步了?” 叶欢颜懒得理他这无聊的问题,甚至不想看他这得意的样子,别过眼去,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嘴皮子。 可刚抬手,手就被他一把拉了去:“你手怎么缠着?受伤了?” 叶欢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包着,之前的伤太严重,她残了好几天没法用这只手,现在伤势愈合了很多,可也还得包着。 第1009章 我不在乎,可我在乎! 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可转念一想都给他看到了,无可避免的,便由着他拿着。 她没事儿的人似的,云淡风轻的道:“不慎弄伤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了。” “我看看伤势。”元决说着,作势就要解开纱布,可叶欢颜哪里敢给他看?面皮紧了紧,迅速把手抽回来了。 元决顿时眉头紧拧,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叶欢颜立刻掩去不该有的神绪,煞有其事的道:“我上了药包扎好才出来接你的,这还没多久呢,你弄开了又得重新包扎,麻烦,还是算了,而且我都说了没事了,那就是没事了啊,你还想解开自己看,是不信我的话么?” 最后语气还有些不高兴,状似娇嗔。 只是她这样说也就找借口不让他检查罢了,既然都快好了,断然不会再裂开,解开了看一眼再包回来能算什么麻烦?可看她这样,怕是这伤挺严重。 元决眸色微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倒也没坚持检查了。 无奈哄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不过既然你怕麻烦那我就不看了,不给你增加麻烦,行了吧?” 叶欢颜撇撇嘴,微微别过脸去,佯装不高兴。 元决无奈,上前握着她的肩头凑近她笑道:“你看你,越来越小气了,这就生我的气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总算知道先前无忧为何气性这般大,怕都是跟你学的。” 听他提到姬无忧,叶欢颜脸色僵了僵。 这些天,她日日都惦着这两个孩子,比之前更甚,之前尚且知道他们在哪里,哪怕见不到心起码都是安的,可如今却不知道姬珩把他们送去了哪里,她派子辰追查过,可缺什么都追查不到,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已经派人偷偷探查了,可是其实并不抱希望,姬珩既然费心藏人,绝对不会让她有找到的可能。 而如今,孩子的父亲在她面前提及他们的女儿,仅仅是随口一提,都能让她红了眼…… 元决讷讷的看着她又蓄起了泪水并且愈发通红的眼,有些慌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怎么又哭了?” 她咬着唇低着头,没吭声。 “颜颜,说话,怎么了?” 元决很着急无措,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 叶欢颜抿着唇摇了摇头,闷闷道:“没事,我就是想无忧了。” 元决纳闷:“想她?她不是在你身边养着,你日日都能见到的吧,怎么想她还哭了?” 叶欢颜很是失落的低声道:“她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见不到她。” 元决有些惊讶,问:“姬珩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微微侧眸,面色有些隐忍,似乎在咬牙,嘴也紧抿着。 元决有些心疼她,孩子是她养大的,他看得出来她是特别在意那个孩子的,俨然是当做亲生的在教养,突然被抢走,怕是伤心难受的厉害。 他问:“是因为我么?” 说是问,其实与其是陈述的,肯定是因为他们的事情,姬珩对她不满,才夺走她细心养育的孩子。 也不能说不是因为他,叶欢颜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我们不说她了,先说正事吧。” 元决还以为她是想他了等不及,才赶着出来见他的,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忙问:“你要说什么正事?” 叶欢颜正色道:“等一下我们一起进城,你在郢都的这些时间里,不要住在他们安排的使臣驿馆了,就跟我去公主府住。” 元决一惊:“什么?你让我去公主府住?” 叶欢颜见他这反应,当即一脸狐疑的瞅着他:“怎么了?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元决忙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我……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他跟她去了公主府,那他们的关系必定会被揣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这样的话,她可就麻烦了。 叶欢颜面无表情:“我看我像是在跟你说着玩的么?” 她可是特别特别认真的! 元决看出了她确实不是在说着玩,就是让他跟她去她的公主府住着,估计是怕他在驿馆住着不安全。 他静默片刻,耐着性子道:“颜颜,不要胡闹。” 叶欢颜皱着脸道:“我没胡闹,而且我让跟我去公主府怎么就是胡闹了?这有什么不对么?” 元决握着她的肩膀,很认真的道:“颜颜,你现在还是大启的璇玑公主,而且并非寻常的一国公主,而是有封地有兵权可摄政的镇国公主,身份地位都很特殊,你可知道我若是跟你去公主府住,会给你招来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我不在乎!” 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这所谓的后果,若在之前她或许还会顾及她大启公主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现在她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不想再瞻前顾后了。 虽然孩子还在姬珩手里,她确实也没办法不顾一切,可为了他的安全,把他带回公主府保护着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她还是担得起的,反正孩子是见不到了,她就不信姬珩真的敢因为这些就对孩子怎么样。 元决道:“可是我在乎。” “元决……” 他叹了一声,道:“颜颜,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背负指摘和谴责,你已经在这个位置,一言一行影响重大,不会不知道一旦我真的跟你回你的公主府,你会遭受怎样的质疑,甚至是骂名。” 叶欢颜憋闷道:“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这个关系迟早是要公之于众的,我这次也没打算再隐瞒着了,你是我的丈夫,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就算我会被大启臣民质疑谴责又如何?我们的关系就摆在这里,迟早都得有这一遭的。” 元决道:“那不一样,就算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宜去你的公主府公然和你住在一起,还不是时候,除非你的父皇公告天下我们的关系,那才算是名正言顺,否则终归是不妥的,可以有所牵扯,却不能公然住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现在还是大启的公主,她的婚事必须要经过大启皇帝的认可,大启的臣民才会正视,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他们真的是夫妻,她都得被臣民谴责,若是没有姬沉正名,哪怕他们夫妻关系公开了,也都不能毫无顾忌想如何就如何,该守的规矩还得守。 大启和大胤的关系,到底不是一般的邻国关系,而是有着血仇的,若是她不顾国之颜面胡来,必定遭受声讨,而他,不想她这样。 叶欢颜不是不明白,就算有些不甘心,“你这次来,除了被逼无奈和想来见我之外,其实还是想亲自来征求他们的同意对么?” 第1010章 他赌不起,一起进城 元决不否认,叹了一声,肃然道:“到底是你的父兄,我总还是要见一见的。” 叶欢颜冷呵:“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的这个打算无异于异想天开,他们引你来是要杀你,又怎么可能同意?死都不会的。” 元决道:“我知道很难,也知道这里危险,可为了你,再难再危险也要试试,我总要让他们看看我对你的心意和诚意,实在不行再说。” 那就只能再说了,反正来都来了,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叶欢颜也不管这个了,现在还不知道那父子俩到底想做什么,想得再多也没用。 她倒是好奇:“我想知道姬珩到底怎么逼你的?难道是用我的命?应该也不会吧,若是如此,怕是也不能把你逼来,毕竟我是他妹妹,何况杀你就是因为我,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拿我的命威胁你,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元决笑笑,却说得那么认真:“谁说这样也不能把我逼来,不管你与他们的关系如何,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在乎,不管是谁以你的命威胁我,哪怕万一的可能,我也都是赌不起的。” 叶欢颜听着这话,心里顿觉满满的,又是满足又是欢喜。 他对她的情有多深她一直都知道,可每次听他剖心于她,她都不免感动,鼻子都酸了。 元决这时说:“不过确实不是以你性命。” “那是什么?”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的眼:“我若不来,他们就会把你嫁给别人。” 叶欢颜先是愣了一下,以为他在说着玩,可仔细一看却不是,而是认真的,顿时无语了,瞠目结舌的嚷嚷:“这你也信?你傻啊?我是他们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么?你就因为这个被诓来了……” 她不由得扶额,甚是头疼,这男人好歹也三十一了,咋就那么天真呢? 元决却依旧认真:“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愿意的,可是若是他们不择手段呢?不管你现在多能耐,其实也都还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若是真的要把你许给别人,自然有的是让你抗拒不了的手段,你真的能扛得住?” 姬沉和姬珩憎恨极了她和他的关系,巴不得让她重新嫁人,所以逼急了肯定会干得出这种事,哪怕逼不了她成婚,用手段把她变成别人的人,就足以达到目的,他可以不在乎,可她肯定不会再愿意与他一起,那是她的尊严和底线。 这才是他赌不起的。 叶欢颜顿时哑然无声。 她闷了半晌,有些底气不足的咕哝:“你别小看我……” 元决道:“不是小看你,是我晓得你父兄对你我的关系有多深恶痛绝。” 叶欢颜也就不辩驳了,冷笑一声,满是怨念的讽刺:“你说的也对,他们是对此深恶痛绝到了极点,为此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做得出来。” 元决蹙眉,总觉得叶欢颜话中所指,和他所想的不一样,怕是里面包含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以前他想不到这些,可自从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就想到,怕是这些年姬沉父子为了断她的念想,做了许多事情来逼迫她,所以她这些年才会不好过。 之前灵儿说她曾被烧伤,而且很严重,应该与此有关。 叶欢颜一脸担忧:“可是你不肯跟我去公主府,那就要住在姬珩让人安排的使臣驿馆,我怕你有危险。” 元决安抚她:“别担心,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你忘了么?我武功很厉害的,我身边也都是保护的人,而我的身体百毒不侵,除非他大肆围剿,否则伤不到我的,可他既然以国礼请我来贺寿观礼,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公然剿杀我。” 叶欢颜冷哼:“那你可就太低估他了,他敢的,若是公然杀你,不过就是会引起两国战事,他一直就想对胤国用兵,巴不得会这样。” 元决真的看出来了,在叶欢颜这里,姬珩不顾就是个禽兽不如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狗东西,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笑笑,状似玩笑状似认真的道:“不是还有你么?虽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夹在中间两相为难,可若真到了这个地步,你肯定会不顾一切保护我的,那自然也肯定能保得住我,所以我也不担心。” 好理所当然的样子。 叶欢颜抿嘴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倒也是这么个理,行吧,那就姑且这么着,实在不行我就把你拖在身边黏在一起,让他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杀你,我看他能怎么着。” 元决挑了挑眉,饶有意味:“黏……在一起?你确定?” 他还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甚是直白露骨,就是在调戏她! 叶欢颜:“……” “元决你大爷!”她红着脸气急败坏! …… 大概独处了一炷香的时间,小两口才腻腻歪歪的从山上下来,面对上下等着的各自的手下,元决倒是一派坦然,可叶欢颜挺不自在。 头发有点乱,衣服也不太整齐,倒不是真干了啥,不至于这么刺激,而且若是如此,哪能这么快下来?就是差点擦枪走火了。 毕竟久旱逢甘霖,也亏还有点理智,不然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也就她别扭,大家瞧见了都没啥反应,好似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个不愧是他们信任重用的佼佼者,心理素质那叫一个厉害。 元决道:“你且自行回郢都城,使团还在前行,怕是走远了,我先去与他们会和,等进城了安置好我们再见。” 叶欢颜想了想,摇头拒绝:“不要,我送你入城,亲自送你去驿馆。” 元决肃起了脸:“颜颜,别闹。” 使团入城本就会有人迎接围观,他是大胤太子,作为使团之首来到大启郢都,更是引人瞩目,她若在一旁,只怕更加受瞩目,不知道得引起什么风波,他刚才说的都白费口舌了。 叶欢颜道:“我没闹,我已经听你的不拖你回公主府了,可我刚才也已经说了,我这次不打算隐瞒你我的关系了,就算不将我们的夫妻关系大肆宣扬公之于众,我也得先透个风,打个预防,让人知道你我关系匪浅,这样之后接触便也不显得突兀了。” 其实他应该还不知道的是,现在大启臣民都知道她已经成婚,对此诸多猜测,若是知道他们关系匪浅,怕是也会猜测出什么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哪怕得不到官方认证,起码大家知道,或许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受尽流言蜚语,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的话,姬沉和姬珩就不会真的敢公然对他不利了。 她本就不想他都来了,他们还顾这顾那的,若不公开,岂非见个面都得偷偷摸摸?他们是夫妻,不干偷情私会的勾当。 元决拿她没办法了,他只是在姬沉公然认可之前,不去她的府上住,避免对她有严重的负面影响,这是原则问题,可其实也并不想和她划清界限,他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他们关系特殊。 挺自相矛盾,却又理所当然。 他道:“既如此,那就随你了。” 第1011章 城门露脸,关系匪浅 元决突然离开使团,可他临走前吩咐使团继续前行,因为抵达的时间都是按照路程有了定数的,大启招待使团的官员也会掐着时间迎接,耽误了不好,他本想着和叶欢颜见了面后就策马跟上,总是不耽误时间。 哪怕是叶欢颜一起了,且还是坐马车,也不影响多少,月影驾马车赶得快了些,也赶在使团快到郢都的时候跟上了大队伍。 之后,以她的马车为首的一行人就跟在使团后面慢慢前行,不多时,郢都就在前方渐渐清晰。 直到靠近再靠近,使团队伍停下,到城门外了,城门那里也已经聚集了一众官员接待使臣,为首的是右相林宽。 林宽作为当朝右相百官之首,来迎接使臣也还算体面,可其实既然是元决这个大胤太子亲自来,理应是姬珩亲来相迎才是礼节,他却只是让林宽来,是有些侮辱大胤了。 可不管如何,元决都得出面。 元决对她道:“我先策马去前面。” 然后就要下马车。 叶欢颜拉住了他:“不用。” 说着,就对前面吩咐一声:“月影,驾车去前面。” 月影立刻应声,然后马车和旁边一群策马护卫的手下也跟上。 “颜颜……” 叶欢颜瞪他:“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既如此,我跟在后面悄咪咪的进城像样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元决张了张嘴,终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刚才虽然答应了她这样,可也还是有些顾忌,总是怕她被推上风口浪尖,可眼下就由着她吧,只要不大肆宣扬夫妻关系,不去她的公主府公然同居,这样其实也还好。 城门口下面,林宽领着一众官员等着,使团前面的随行官员和叶景轩司徒征等人也纷纷下马上前了,可就是没见为首的元决,看着也没有符合年纪形象的人。 林宽只好上前问:“敢问哪位是胤太子?” 使臣们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子刚才突然被人叫走就没回来,他们还着急呢,这都到了也不见人。 叶景轩和司徒征对视一眼,叶景轩便上前打算说明,后面突然传来马蹄上,他们看了去。 先是诧然挑眉,随后叶景轩道:“喏,太子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使团队伍旁边一路靠近的马车和护卫队。 大胤的人也就挺疑惑,可大启的一众官员却有些懵了。 这似乎是公主殿下的马车?! 虽然马车看不出多少端倪,也就看着挺华贵,可驾车的女子是璇玑公主的近身女护卫…… 正惊惑着,马车已经靠近,停下。 帘子掀开,先下来的是元决,叶欢颜并未下马车。 可她掀开了帘子,露出了脸,因为马车朝向问题,大胤的一众人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大启的这一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胤国的众人顾着给理元决,一声一个太子殿下,自然身份鲜明,可林宽顾不上理会元决了,震惊不已,其他人也是,只纷纷疑惑,这公主殿下怎么会从城外回来?可没听说公主出城了,而且还和胤国的使团一起,最重要的是,胤国太子从她的马车上下来…… 他们正震惊,叶欢颜忽然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疑惑问:“怎么一个个看见本宫跟见鬼似的?本宫有这么吓人么?还是说许久不见,诸位认不得本宫了?” 众人回神,顾不上震惊了, 忙纷纷跪下:“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林宽等人才纷纷起来,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样子,想是满腹疑惑。 叶欢颜瞧着林宽,笑吟吟的:“许久不见,林相瞧着愈发精神了,难怪皇兄把迎接使臣这么大的事儿都交代给你,林相可得办妥当,好好招待贵客。” 林宽忙应声,旋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敢问公主殿下怎么会从城外回来,还和……” 叶欢颜:“林相这是明知故问么?瞧不出来本宫这是去接人?” “阿这……” 看出来是去接人了啊,可问题是,为什么公主会去接胤国太子,还让胤国太子和她共乘马车…… 叶欢颜淡淡道:“行了,胤太子人在这了,做你该做的,完了还得进城呢。” 林宽只得先压下疑惑,转头去和元决等人寒暄,走一走迎接使臣的章程,之后才引他们入城,元决倒是没有再上叶欢颜的马车了,可叶欢颜的马车依旧是和使团队伍一起进城,一起前往是招待使团入住的驿馆…… 直到使团到了驿馆,马车才离开。 这样明晃晃的事情自然拦不住,虽然官员们肯定不敢多嘴,可当时城门口还有好些百姓,所以很快便传开了。 胤国使团抵达, 璇玑公主出城相迎一起回城,之后胤太子从公主马车上下来,为人疑似关系匪浅。 姬珩本就让人盯着,所以此事很快就传到了姬珩这里。 “砰!”的一声响起,光洁的地面上顿时多了一滩水和零零散散的瓷器碎片。 姬珩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她简直是不知轻重,竟然……” 他根本不知道叶欢颜出城去了,没收到消息,显然是她故意不让他知道,虽然他让人看着她,可她若是如此,其实也看不住。 可没想到她竟然…… 上官颖忙劝道:“你且先消气,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了,还是先想办法压下此事吧,若是传的严重了,怕是麻烦了。” 姬珩铁青着脸怒道:“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还压得住?她就是故意的,去接了元决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元决和她共乘,还在城门露脸,她这是巴不得她和元决的关系人尽皆知,就算我派人压下此事,她也会让我压不住!” 上官颖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先前把两个孩子送走藏起来就是为了挟制她,让她凡事有个顾虑,以为她就能瞻前顾后的不敢乱来,哪里会想到她会搞出这么一出? 姬珩握拳重重的锤了一下桌面,气结:“我看她是真的有恃无恐,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两个孩子如何了!知道她素来胡闹,本想扣着孩子让她有所顾虑,没想到她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第1012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上官颖叹息:“可她的有恃无恐原也没错,你说得再狠也都只是吓唬她罢了,怎么都不会真的伤害两个孩子的。” “你总说你不在意,可若不在意,也不会让他们活着了,只要你不想留,他们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说来说去,你也只是自己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们而已。” 作为他的妻,他最信任亲近的人,上官颖最了解姬珩了,姬珩所有隐藏内敛的感情,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他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知道他冷酷狠绝之下,藏着什么样的无可奈何。 他的执念,他的脆弱,他的不甘,他的彷徨,她都看得起清清楚楚,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理解,所以愿意陪他一起承担。 姬珩不否认上官颖的话,垂眸黯然片刻,低声苦笑:“如果他们不是元决的孩子,多好啊……”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去想这个问题,若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没有胤国皇室 的血脉,多好啊,所有的一切都不至于如此为难。 上官颖有些唏嘘无奈,问他:“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吧?只怕今日才是个开始,才第一天她就急不可耐的让人知道她和元决关系不一般,定然是有什么打算的,接下来还不知道她又会闹出什么来,得想想法子,别让她闹得太疯才行。” 姬珩沉着脸思量权衡了许久,似乎认命了一般,闭了闭眼无力道:“随她去吧。” 上官颖一惊:“阿珩……” 姬珩道:“事到如今,流言已起,此事是压不住了,以前能瞒的密不透风是因为两国交集不深,加上我们有意遮掩,不会有人把她和胤国想到一起,自然可以不用担心。” “可如今元决来了,她又整了这么一出,原本谁都知道她成婚了,加之今日的事,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同寻常,她和元决的关系迟早会被人知晓的,由着她闹吧,就算公之于世,其实也不过是会引起一些风波,可算不得什么大事。” 上官颖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两国虽然有仇,可也相安无事多年,便是臣民们都知道璇玑公主和胤国太子是夫妻,尽管不满和质疑,可也能接受,只是你和父皇封她为镇国公主,又给封地又给兵权,她的婚事关乎国政大事,此事总还是要给大启臣民一个交代的,否则人心难安啊。” “当然,这些也都不是难办的事,我只怕若是如此,母后的事情会瞒不住,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颢儿的身世,不过这也是我多虑,颢儿的身世极其隐秘,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些,可母后的事情就无法保证了,人们总会去想,为何公主会和胤国太子是夫妻,那顺着这条线,引人深思的事情可就多了。” 当年叶欢颜认祖归宗,姬沉给大启上下的解释是当年荣皇后生了怪病,又正逢怀胎,不宜在宫中,才将其送去治病调养,此事不宜为外人所知,为了掩人耳目才声称是在宫里,可那一年她都是在外面的。 后来公主出生,荣皇后没多久就病故了,所以才宣告皇后崩逝,公主因为身体不好,便一直养在外面,直到十六岁成人了才接回来,因为无从考察,自然无人敢质疑这些。 可如果她和元决的关系公开,大家肯定会对此生出疑虑的。 偏偏元决的正妃出身什么的都一目了然,只消有心人派人去胤国京城稍加追查便可知晓…… 再有,叶欢颜在胤国的时候就被人看出和慕容璃相似,而大启的人大多知道,璇玑公主和已故荣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叶欢颜认祖归宗不被质疑,除了姬沉父子的态度之外,便是她和荣皇后太过相似,根本不用质疑。 所以,只要稍加推测,就能发现,荣皇后和胤国那位郡主肯定有关系,当年慕容璃在胤国假死后不久就出现在郢都,还取名荣璃,串联起来,一切就明明白白了。 旁的都不重要,姬珩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件事被人所知,一旦如此,慕容璃的身后之名势必染上污点,甚至会被口诛笔伐,那是他心中最圣洁的母后,他如何容忍得了自己的母亲死后不得安宁? 姬珩刚才还顾不上想到这些,如今顺着一想,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怕是这些都阻拦不住了。 他也两相为难,这些都是他引来元决的后果,凡事有因必有果,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可若是不这么做,元决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会死心,以后更是后果难料…… 取…… 舍…… 其实也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只能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中混淆,阻挠此事被揭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十分头疼,低声道:“此事我入宫去和父皇商议一下吧。” …… 叶欢颜和元决的流言蜚语没多久就郢都上下传开了,叶欢颜本就是如今郢都最受瞩目的存在,与之相关的事情无一不被放大,此事也不例外,如今郢都上下都在揣测她和胤太子是何关系。 先前爆出璇玑公主已经成婚,后来又有璇玑公主的丈夫是死是活的谣言传来传去,如今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此事一直都没有定数,这个时候她私下出城去接了胤太子,若是光明正大,还能说他们是朋友。 今日这个倒也不能说不是光明正大,毕竟她都公然在城门露脸了,但是问题是胤太子是从璇玑公主的马车下来的,无论民风如何,一男一女共乘一辆马车,都显得十分暧昧了。 这胤太子据说已经年过而立,定然是早已成婚了吧…… 无数好事者与有心人对此深加揣测,却都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姬沉也第一时间得了消息,所以姬珩来的时候,他正等着,知道姬珩会来。 因为那天叶欢颜走后又昏迷过去加重了病情,养了这么些天才勉强恢复得和之前差不多,可精神也一直不好,主要是心中烦乱,便是唐回诸多相劝让他摒弃烦扰,他也忍不住去多思多虑。 姬珩来了,他直接道:“朕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此事就由着她吧,她心里有气,闹一闹也是情理之中,总归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只要颢儿的身世不被爆出,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无论她曾嫁给谁,都影响不了她是大启嫡公主的事实。” 姬珩道:“儿臣知道,这些儿臣也姑且可以由着她,既要铲除后患,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儿臣只是担心她和元决的关系一旦人尽皆知,母后的来历和当年的那些事情,就都瞒不住了。” 姬沉面色怔愣着,此事,确实麻烦。 第1013章 死得其所,要见元决 半晌,他叹了一声道:“瞒不住了,就改如何便如何吧,这世间之事,原本也没有多少是能够永远不为人所知的,只要发生了,大多都是会为人所知的,只是早晚罢了。” 姬珩面色紧了紧:“父皇,那可是……” 姬沉正视姬珩,语重心长:“珩儿,你母后活着的时候,从不惧人言,无谓名声,所以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虚幻的东西,只是我们活着的人放不下而已。” 姬珩不置可否,他其实知道他的母后不在意这些,可他不能不在意,身为人子,他自然不能让他的母后死了这么多年,还染上这样骂名和污点,被扰了亡者之灵。 姬沉道:“她以前之所以要瞒着自己的来历不让人知道,除了不想让朕为难,便是怕牵连慕容家,她出身如此,既选了这条路,便要作出取舍,才能保得住慕容家,所以她才选择死遁离开胤国,活着的时候,也一直想办法隐瞒着她的来历。” “可慕容家已经没有了,还背负着那样的罪名湮灭,无疑是奇耻大辱,哪怕元决为慕容家正名,可其实并不能根除污名,这才是她至死难安的根源所在。” “或许只有她的来历公之于众了,便能彻底洗雪慕容家的污名,尽管她身后之名受损,可于她而言,若能以她为代价挽救慕容家的百年清名,让慕容家数代先人安息,她死得其所。” 当年慕容璃的哥哥裕王慕容瑾是战死沙场的,元决前几年也掀出此案力证慕容家清白,可此案依旧有疑点,便是战事的内幕和案件的最初动机,若是慕容璃的事情为人所知,那就一切的说得通了。 裕王慕容瑾惨死在沙场上,尸骨无存,自然不存在通敌的可能,原先论罪的说法是他通敌被军中将领发现,所以将领叛走未曾支援,最终让他自食恶果惨死。 可当年元决推翻了这个说法,证实他是力战敌军等不到支援才死的,而通敌叛国的说法是有人收买他的下属将领联合诬告,既然力战而死,就不存在通敌,总不会有人通敌叛国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裕王府郡主慕容璃原来与东启质子有情,后擅自放走质子,并假死追随去了东启,做了东启皇后,而她跟胤国皇帝元拓曾定有婚约,据说元拓对其甚是情深,曾因其死一蹶不振,所以当年两国为何突然起战事,胤国为何要构陷裕王府通敌,便可顺理成章的说明白。 姬珩很是沉痛不忍:“父皇,可儿臣不忍心,她可是儿臣的母后。” 姬沉叹息道:“她不只是你的母后,也是朕的妻,若非无可奈何,朕又何曾忍心她受千夫所指?可你再不忍心,如今又能如何?你能杜绝此事么?” 姬珩哑然。 姬沉道:“何况,这或许是她毕生最大的遗憾,她自认为自己是罪人,所以应该也是想要揽下所有的罪名为慕容家洗雪的,不然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回到胤国去,只是她终究是一个母亲,最终为了颜儿,她抱憾而终,也死不瞑目。” “现在既然有了这个契机,也已然是不得已了,就由着事态发展吧,一切如她所愿,让她得以安息,也是你我求仁得仁,如今最重要的是颜儿的事情,与其坚守那些本就不需要坚守的底线,不如好好筹谋当下,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姬珩闭了闭眼,终究无力改变什么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姬沉沉声道:“这些事情一旦被掀出来,只怕你会被质疑,你做些准备,不过影响也不会大,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就怕颜儿那里麻烦。” “她到底是朕亲封的镇国公主,封地兵权皆在手,这样的特殊身份,若是爆出她和胤太子的夫妻关系,加之她毫不避忌的性子,定然引起不满。” 姬珩自然晓得这些麻烦,可他并不在意,眯了眯眼道:“不满肯定会有, 但也只是暂时的,等元决死了,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所以不算什么事。” 姬沉点了点头,略有些凝重的道:“你好好办这件事吧,就这么一次机会了,也算是孤注一掷的了,若是办不好,只怕后果难料。” 姬珩忙应下:“儿臣明白,绝对不会失手。” 姬沉嗯了一声,随着又想起什么:“再过两日北靖人也到了吧?” 姬珩颔首:“是,按照路程后日就能到,不过宇文烬早就到了,如今就潜藏在郢都之中,只是儿臣失算,没盯好他,也不知道人在何处藏身,已经让人暗查。” 姬沉叮嘱道:“北靖这个年轻帝王可不是简单的,你既引他来让他入局,可得谨慎些,切莫小看了他,若是一招不慎,引来的便是两国的敌意,适得其反,那可就麻烦了。” “儿臣知道,儿臣与他有过接触,对他的了解不比父皇少,父皇放心就是。” 姬沉对他素来是放心的,所以也没什么好多加叮嘱了,倒是忽然心血来潮般道:“明日胤国使臣入宫,让元决来见朕吧。” 姬珩顿时不明:“父皇为何要见他?” 姬沉眯了眯眼道:“朕总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怎么就让朕的女儿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不管不顾。” 姬珩想了想,还是应允了:“那儿臣明日带他来见您。” 姬沉颔首,没什么事了,变暗摆摆手道:“朕有些累了,休息会儿,你没事就先去忙你的吧,临近寿宴和大典,许多事情需要你决策过问。” 姬珩也确实是忙,便先退下了。 他走后,姬沉其实没有立刻休息,靠坐在那里凝视着前方,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都是十分凝重的。 叶欢颜回到公主府后不久,外面的流言蜚语就由暗卫回禀给她了。 她还挺开心的,甚至暗戳戳的想要派人去添油加醋,引导一下流言的走向,省得他们猜来猜去。 月影在一边听着她的咕哝,忍不住泼她冷水:“主子可省省吧,别唯恐天下不乱了,而且您可先别得意,这事儿陛下和太子定然都知道了,指不定怒在头上,正想办法应付这事儿呢,您这个时候再插一脚进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第1014章 他可一点都不幸运 月影其实很无奈,叶欢颜今日之事暗中出城,她以为叶欢颜只是等不及想要去见元决才这般急不可耐,不会闹出什么来,可没想到她后来整了这么一出。 月影其实事先根本不知道叶欢颜的打算,因为叶欢颜没跟她说过,甚至想带元决回公主府的事儿,她都不知道! 估计是怕她劝着。 叶欢颜耸耸肩,不以为然:“不好收场就不收呗,我又没想过为这事儿收场,我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我巴不得越乱越好。” 她要是怕,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 月影欲哭无泪,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尽是无奈:“主子,孩子啊,想想孩子吧……” 叶欢颜:“……” 叶欢颜扶额,不想理她。 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忽然瞥见园子里的金辉,叶欢颜眉头一动,搭理月影了:“看这天色,太阳也快下山了吧,那也差不多可以用晚膳了,我一个人吃着不香,你去一趟驿馆,帮我叫他出来一起用膳吧。” 月影看着外面其实还挺早的天色,无语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主子确定?” 叶欢颜:“你看我像是跟你说着玩的?” 看着挺认真。 月影:“那主子想叫殿下到哪?莫非是来公主府?” 叶欢颜撇嘴:“我倒是想,可是他肯定不会来,就和颂楼吧,也就那里菜色还不错,你顺便去让留个最好的雅间,就说我要去。” 和颂楼是郢都最有名的酒楼,而且是大启全国连锁的那种,只是第一家店就是郢都的这家,是祭月商行的产业,也就是她的。 说着,思及一事,又叮嘱:“不过既然去那里,让他把景轩他们也叫上,今日都没顾得上见一见景轩,总得问问我父亲的情况,也不知道他这个冬天有没有生病什么的。” 月影应下,去了。 她走后,叶欢颜就不继续坐着了,站起来回住的地方,让清越给她弄水沐浴,再好好打扮打扮。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沐浴完后,见清越准备的是紫色的衣裙,叶欢颜蹙了蹙眉:“不要这个,寻一套红色的来。” 她刚才忘了跟清越说了。 清越忙又去换了一套红色的来。 叶欢颜拿起来翻来覆去的检查,还挺满意。 清越笑道:“公主殿下自从去年回来,倒是似乎喜欢穿红色了,以前您可都不喜欢的,反倒是喜欢颜色淡一些的。” 叶欢颜笑道:“我确实是喜欢颜色素雅一些的,不过有人喜欢我穿红色。” 清越挑眉,不过却不敢再问了,她虽然知情不多,可到底是近身伺候叶欢颜的,而叶欢颜有时候并不会防着她,大致也晓得一些,有些话不是她该问的。 叶欢颜放下衣裳,道:“好了不说了,先给我梳妆吧。” “是。” 清越如往常一样给她梳了个寻常的发式,十分简单,叶欢颜不是正式场合和见外人必要的情况下,是不喜欢弄那些繁重的装扮的,去见元决自然也不用,不过倒是罕见的让加了几个头饰,很衬红衣。 清越一边听话给她装扮,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 叶欢颜不由问:“你笑什么?” 她心知有些不妥,可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奴婢只是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也不知道是谁如此有幸,让素来不喜折腾这些的公主为其精心装扮。” 叶欢颜却没觉得她话说的有什么不妥,只是还是因为她的话而有些恍惚,略显暗淡苦涩:“他可一点都不幸运。” 遇上她,对元决来说或许是幸,因为他深爱着她,自然视她为万幸,可在她看来却并不是,她以前是觉得他能娶到她,是百世修来的福气,可后来就不这样觉得了,现在更甚。 虽然她也因为这份感情遭受了很多苦楚,可她都是咎由自取罢了,她心甘情愿如此,而他,却是因为遇到的是她,因为她的选择饱受情伤,苦等了这么多年,这次还因为她来到这个险恶丛生的异国,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杀机在等着他。 她知道,他也是心甘情愿如此,可她是很不舍的,就像他也不舍的她受罪一样,或许情之深重莫过于此,因为最在乎,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好的坏的,首先想的都是对方。 清越听言,知道自己不该往下问,所以很懂事的止了声,继续给叶欢颜装扮。 叶欢颜也沉默下来。 片刻,装扮完毕,该换衣裳了。 叶欢颜却忽然道:“等等,还少了一样东西。” 清越看了一下,没觉得缺少什么,忙问:“公主觉得少了什么?” 叶欢颜指了指自己的额间:“花钿。” “啊?”清越有些吃惊:“可公主以前是不喜欢花钿的呀。” 花钿是大启女子最寻常的装扮,沿袭于前朝,样式图形不计其数,可自从她到叶欢颜身边至今也有好几年了,虽然叶欢颜时常不在郢都,可但凡叶欢颜回来,她都是伺候在旁的,却从未见叶欢颜点过花钿。 一开始她还擅自给叶欢颜点上,可叶欢颜当时脸色很不好,不让她弄,玩过后不管私下还是正式场合的装扮,叶欢颜都不会让弄花钿,她以为叶欢颜是不喜欢的。 叶欢颜抬了抬眼皮,道:“谁说我不喜欢?我很喜欢的。” 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时候她还是他的王妃而已,他亲手给她点了一个很漂亮的花钿,至此,这个妆容就对她有着特殊意义了,她只想给他看而已。 清越有些困惑,可还是没什么异议,起身就要让人去找弄花钿的东西。 叶欢颜叫住她,拿起桌上描红的笔给她:“不用这样麻烦,用这个点一个就好了。” “啊?”这么不讲究? 叶欢颜吩咐:“你去找涨纸来,我画出来给你看,你按照我画的样式描上去就好了。” “啊……哦哦!” 清越有些懵。 她去找了一张纸来,叶欢颜在纸上描下当年元决给她画的花钿样式,她的右手还不灵活,画了一会儿才好。 第1015章 不解风情的棒槌! 等月影去通知了元决又去和颂楼定好位置回来,叶欢颜已经差不多装扮好了。 叶欢颜心情颇好,在月影跟前张手喜滋滋的问:“好看么?” 月影面无表情:“主子想让属下夸您可以直说,不必如此委婉,明知故问多此一举!” 自己长的多好看不知道?不打扮都够招人的了,还打扮的花枝招展! 不过也就是去见元决,她才会这般。 叶欢颜:“……” mmp! 叶欢颜心态特别好,扭曲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又笑眯眯的:“其实你没发现么?你这话就已经是在夸我了。” 月影:“主子觉得是那就是吧。” 十分勉强。 叶欢颜瞅着她啧啧了两声,也就不跟她继续侃了,让她去让人难准备马车,这会儿已经太阳下山了。 公主府在皇城之中,而从公主府去和颂楼还比去使臣驿馆近,所以叶欢颜才没有多此一举的去接他们,就直接去了和颂楼等着,也没等多久,月影就带着元决几人上来了。 见到她第一眼,元决先是颇为惊艳的亮了一下眼。 虽然惊艳,也挺无奈,一本正经的走到她面前后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就是吃个晚饭,怎么还把自己捯饬成这样?” 叶欢颜本来还等他夸她,结果听到这么个话,瞪他:“我乐意,你管我啊?”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他十分耐着性子,依旧是挺正经。 叶欢颜撇撇嘴,郁闷极了,这个不解风情的棒槌! 她正想逗他几句,可这个时候,元决后面的叶景轩和司徒征上前来,她刚才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都忽略了后面还有人。 怪不得他这般规矩克制,毕竟小辈在。 “见过舅母。” “见过九姐姐。” 元决侧开身子,和她并排站着。 叶欢颜才正视俩小伙子。 左右打量着挑眉道:“我怎么感觉大半年不见,你俩都高了点?错觉么?” 虽然前后都是比她高,但是有一点点变化还是看得出来的。 叶景轩道:“这我们自己倒是没注意,不过我们两个现在还是长个的年岁,所以姐姐应该不是错觉。” “我就说嘛。” 咕哝一声,才让他们都进里面。 菜席还没弄好,得等一会儿,不免得说说话。 叶欢颜还没问想问的呢,叶景轩便先递上来一封信:“姐姐,这是临行前父亲让带给你的信。” 叶欢颜眼睛微亮,忙接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撕开信封阅览。 确实是叶归云的亲笔信,说他很好,也让她顾好自己,还说她让转告的事情元倾城都说了,叮嘱她不管打算做什么,都务必小心周全,不要心急。 所以,叶归云其实是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哪怕没说过,他也猜得出来,毕竟以她的情况态度,也只有这条路。 看完了好一会儿,她都凝视着纸张上似的内容一动不动,也没吭声。 元决就在她隔壁,但是却并未看她书信的内容,见她晃神,有些好奇,叶景轩和司徒征也是。 元决正要问,叶欢颜已经回过神来,折好信纸放回信封之中递给月影,随后才问叶景轩:“父亲的身体真的都还好么?” 叶景轩回话:“也就是一些陈年旧疾,天气湿寒时会反复发作,可并无大碍,好好吃药调养就好了,如今父亲也并不管事,一直在静养。” 叶欢颜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叶景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一眼叶欢颜道:“父亲他……很想姐姐,日日都惦念着。” 叶欢颜微愣,一时无话。 元决见她如此,忙看向叶景轩蹙了蹙眉,示意他别说这些,司徒征也忙低声叫了一声提醒。 “景轩。” 叶欢颜本来就不能回去见叶归云,叶景轩说这话,叶欢颜心里定然是不好收场,谁都知道会想,可又能如何? 可叶欢颜只是静默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淡笑道:“我知道,我也一直都惦着他,我会尽快回去看他的。” 叶景轩点点头,没再多言了。 叶欢颜转头问元决:“对了,姮姨呢?她都还好么?还有王叔王婶,去年说王婶身体不好,眼下如何了?元倾城回去看她,现在还在京城么?还是已经回南陵了?” 她一次问了几个问题,元决很无奈。 以后问出口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次问太多了,忙出声:“额我……” 元决开了口:“姮姨挺好,正好你问,她让我给你带声好。” “王叔王婶也都挺好,王婶的病情好多了。” “至于元倾城……” 说到元倾城时,元决不知为何看了一眼司徒征。 叶欢颜纳闷,顺着看去,竟看见司徒征脸色有些僵滞,垂下眼睑挺失落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元决已经收回目光对她道:“元倾城正月底就离开邺城了,不过没回南陵,说是想带谢永随处走走,让孩子长长见识,眼下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闻言,叶欢颜恍然,去年她和元倾城说的,那丫头果真是实践了,说走就走。 希望她到处走走,能找回曾经的自己吧,现在的元倾城,实在是让她看着难受。 她点头道:“这样挺好的,多出去看看,可让心性豁达增长见识,尤其是孩子,也是有利无弊。” 元决挑眉:“所以你这些年才那么喜欢跑出去?” 叶欢颜道:“差不多吧,不过我和她也不一样啊,我也是有正事的,又不是单单出去游历山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游玩,旁的她其实都可以不用这样折腾自己,可她不喜欢呆在郢都,这个地方给她最大的感受就是压抑痛苦,非必要的情况下,她真的不想留在这里。 元决笑笑,自然知道她是有正事的。 叶景轩这时忽然又问:“对了姐姐,这次怎么没见唐姑娘和你一起?” 叶欢颜看去,扬眉:“你想见她?” 叶景轩有些不自在,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毕竟也算旧相识,既然来了这里,她也在,总得见见才好。” “这样啊……” 叶欢颜佯装一脸恍悟,然后道:“她现在不在城内,在行宫呢,要临近寿宴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再和她叙旧吧。” “也……也好。” 叶欢颜瞅着叶景轩这愣头小子的样子,忍着才没笑出来。 反正这事儿她也管不了了,唐回在这里,若是叶景轩有能耐让唐玉儿喜欢他,这事儿就让唐回这个当哥哥的看着办。 不多时,掌柜的带人送来了准备好的菜席,也就不继续说这些了,先吃饭要紧。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现在是春天,不同夏天天黑的晚。 她打算亲自带着元决走走逛逛,约个会啥的,叶景轩和司徒征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不过他们也是想要逛逛郢都城,人生地不熟,叶欢颜吩咐子辰从旁跟着。 第1016章 由心而定就好 临近寿宴和大典,郢都现在就跟过节似的哪哪都热闹,街上的人也比往常多了,尤其现在的情况,额外开放了夜市,晚上街上人特别多。 还好叶欢颜虽然在这郢都如雷贯耳的,无人不知道她,可寻常百姓之中是见过她面貌的没几个,一点也不影响她光明正大的和元决走在大街上。 而元决今日才来,虽然也和她传了流言几乎人尽皆知,可也没几个寻常人见过他的样子。 当然,两口子这样貌气质,免不了走到哪都备受瞩目,俩人也都习惯了,不被认出来就好,当然,认出来了也没事,巴不得呢。 只是太过瞩目也不自在,不适合约会,俩人还是寻了人少的地方慢悠悠的走着。 元决边走便笑问:“你确定你这样跟我胡闹,你父兄不会大发雷霆?” 今日她急吼吼的和他扯上了关系传出了风月流言,也不知道姬沉和姬珩气成什么样了。 叶欢颜哼哼唧唧:“哪里胡闹了?何况我这也是被他们逼的啊,他们若是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把你逼来,我会这样?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他们给我俩制造机会呢。” “你啊……” 叶欢颜停下脚步,扭头问他:“对了,明日早上使臣是不是要入宫觐见?” 元决颔首:“按照礼数是这样。” 一般都是这样,到达的第二日得觐见递交来访国书,如若情况不当有其他变动再说,可既然没有,那就是明日。 叶欢颜道:“那你别去了,让景轩他们和随行官员去就好。” “为何?” 叶欢颜道:“我父皇现在病着不会上朝,朝政都是姬珩一手掌管,也是他代为上朝,你与他同为太子,你去觐见他算是什么事?何况,他本就不怀好意,要是为难你怎么办?” 元决叹了一声,轻握着她的肩头,郑重道:“那也不能不去,我既来了,就得遵循礼节,不管我与他是否同为太子,客随主便,如今我是客,而他代掌朝政,可还也即将继位,与我而言他便与东启的君主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你当我是软柿子吗?会任由他为难?你以为就他对我不满?我对他更不满。” 叶欢颜老不高兴了:“可我不想你去。” “乖,我是来访使臣之首,是受邀来贺寿观礼的大胤太子,我的言行作为都关乎大胤懂得颜面,有些事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叶欢颜顿时郁闷:“你这样一说,好像我就特别不懂事,不顾自己的身份。” 她原先也不这样,原先无论做什么,都很顾及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被一再逼迫之后,她就懒得再理会这些了,顾及也是有些逆反心理。 元决不赞同道:“也不能这样说,若说身份,那你还是我的太子妃呢。” 叶欢颜听着,不由笑了:“你这么一说,倒是给了我继续折腾的底气了,行吧,反正我又是你的太子妃,又是大启公主的,怎么做都不对,那我就不管对不对了,由心而定就好。” 说着,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 “嗯,由心而定就好。” 他说着,忽然目光定在她的手腕上,目光怔凝。 叶欢颜正要说什么,见他目光凝滞,顺着一看,便看到她露出来的手腕。 因为她抬手搓手的动作,衣袖下滑,露出了她白皙纤细的晧腕,两个手腕上都戴着东西,一边是去年他派人送来的生辰礼,相思红豆串,另一个是当年她生辰是他送的玉镯子,摔坏过,用金镶补好了。 他看的是那个镯子。 其实他不是现在才注意到,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有旁人在,他就先压下此疑惑,现在又注意到了。 虽然镯子上多了金边纹,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当年送的那个,他母后留给儿媳妇的礼物。 “这个镯子……” 他低声道:“之前在南洹见你时,没见你戴着,我还以为丢了。” 叶欢颜抬起手在跟前,转了一下镯子,道:“怎么可能丢?我就是怕再弄坏了,所以舍不得戴出去,就留在郢都了,回来了就拿来戴了。” 元决了然,又问:“这是怎么了?” 叶欢颜有些自责黯淡:“不小心摔的,碎成好几块,后来让月影拿去找人修好的,可是玉这种东西坏了事恢复不了原样的,就只能这样镶补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母后留给你的东西。” 元决立刻严肃道:“你这是什么傻话?什么叫我母后留给的东西,明明是你婆婆留给你这个儿媳妇的,我代为赠你而已,这已经是你的了,你不用同我致歉,何况,只是一件死物,碎了就碎了,主要还是你,你好好的就行。” 叶欢颜抿嘴笑的,倒是因为他这话挺开心。 然后也不继续说这个对她来说有些伤心的话题了,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指着红色的珠串问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红豆手串,真的是你亲手做的?” 元决点头,正色道:“当然,这还能有假?送你的生辰礼我还能找别人做的来敷衍忽悠你?” 叶欢颜点点头,很是嘚瑟的笑眯眯道:“那好吧,我夫君果然是心灵手巧啊。” 元决笑着,眉眼间都沾染着愉悦:“喜欢吧?” “当然,不喜欢我能日日戴着?不过你送我的东西,我也没有会不喜欢的啊,你这么问不是明知故问嘛?” 她嗔了他一眼。 元决点点头,寻思着又一本正经的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都没有给我送过什么。” “额……” 叶欢颜愣愣的,顺着一想,好像是这样…… 她俩成亲至今仔细算起来也八年了! 抛却中间分开的六年多,算一下刚成婚感情还没好的那几个月,也有一年多的相处时间,她却从始至终,好像都没给他送过什么…… 就连之前在南陵七夕捏的小泥人,都是他付钱…… 囧! 她有点心虚,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你想要我送你礼物啊?” 元决:“其实我也就是想起这么个事儿随口说说,倒是不一定要,毕竟我也没什么缺的。” 叶欢颜:“……” 我信你个鬼! 第1017章 秘密惊现,血海深仇 叶欢颜请了元决和随行的两个年轻男子一并去了和颂楼吃饭,后又和元决一起在街上闲逛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紧盯着的姬珣还是知道了。 听闻王卓的禀报,姬珣看向对面怡然品茶的男子,有些不满:“姬欢颜如此行径,显然根本没打算遮掩她和胤太子元决的关系,宇文公子告知本王的这个秘密,看来也不顶用了啊。” 此人便是宇文烬,如今北靖的皇帝,只是他未曾透露身份,姬珣只听他说他是北靖皇室之人,,因不明身份,所以称之为宇文公子。 宇文烬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没有什么用了。” 姬珣道:“既然无用,那本王和宇文公子,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虽然知道与虎谋皮不妥,可因为先前宇文烬告知了他姬欢颜先前的来历和过往身份,他为之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也深知这是于他有利的大把柄,若好好利用,甚至可以颠覆大启朝堂,便答应宇文烬,和他合作筹谋一些事情,互惠互利。 可这才没几天,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利用此事,胤国人来了,姬欢颜于亲去接人,在城门口露脸透露出和胤太子的关系不同寻常,如今又和胤国太子等人这般密切往来,明显毫不避嫌,自然是不会害怕关系暴露,反而有些刻意的意味。 既然失了这个好机会,他便不想再和北靖人有勾结,何况此人不肯言明身份和目的,焉知若是与之勾连,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隐患? 他虽有野心,也并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所以,趁早撇清的好。 宇文烬冷呵一声,意味深长的道:“安王急什么?此事确实已经失了先机,不能利用了,可安王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宇文烬悠悠道:“安王已知归国璇玑公主的过往身份来历,而在下也对璇玑公主当年认祖归宗之事略有耳闻,当年贵国皇帝和太子所言与事实可差的远了。” 他笑意渐深:“安王就不好奇,为何贵国皇帝和太子所言一直因病养在外面的璇玑公主,却自小就生长在胤国叶家,而且还是这般夹缝求存么?” 姬珣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一时没想到…… 是啊,为何呢…… 按照眼前这位宇文公子所言,姬欢颜在胤国叶家的身份只是一个外室所生的庶女,自小不得重视,可以说是忍辱苟活的,后来嫁给当时还是晟王的胤太子也是被算计送她去死的,只是她命大活了下来。 如果说真的是自小养在外面,总不会养到胤国叶家去吧?还由着她这般艰苦的活着,所以怕是原本他们根本不知道姬欢颜的事情,后来才知道,才把她带回来的,而姬珩常年在外,怕就是在找这个妹妹…… 可为何是胤国叶家呢…… 他知道当年那位荣皇后来历成谜,似乎是胤国人,因为听说她是父皇从胤国逃回来之后才出现在父皇身边的…… 好乱啊…… 宇文烬打量着姬珣的反应,目光深长,道:“还有一件事,对安王或许还有大用。” 姬珣忙问:“何事?” 宇文烬道:“据在下所知,当年璇玑公主还在胤国时,曾有流言说她与一个人长得很像。” “何人?” 宇文烬眯了眯眼,缓缓道:“三十多年前芳年早逝的裕王府的大郡主,慕容璃。” 姬珣闻言脸色骤变。 姬珣越听越心惊,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裕王府有个郡主叫慕容璃? 荣皇后的名字叫荣璃…… 而姬欢颜和荣皇后生的极为相似…… 天! 姬珣立刻联想到了其中关联,整个人都惊了。 宇文烬又道:“据在下所知,那位慕容郡主原本是胤国皇帝元拓的未婚妻,当年启皇在胤国为质逃回启国后不久,哪位郡主便去世了,而启皇身边也多了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子,启皇能够夺位成功,此女大有助益,后被立为皇后。” 姬珣猛地看向宇文烬:“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些可都是不为人知的秘辛,怕就算是查也很难查出来,若非听他说,且依据分明,姬珣是怎么也不敢想不敢信的。 宇文烬道:“在下不是和安王说过了么?在下此来启国,是有备而来,自然得知道的多一些,我说能够帮安王达成所愿就一定有能够帮安王的底气和筹码。” “不知我的诚意安王可看明白了?” 姬珣一时无话。 这些秘密,确实是可以对他大有用处,不过虽然有大用,却也还不至于可以帮他达到他所愿的位置,只能让姬珩这个皇太子受些影响罢了。 他父皇显然早有准备,所以这么多年一再拢权,把姬珩这个太子的地位权柄稳固的极好,哪怕他身世有这样的瑕疵,身上有着敌国血脉,可为政多年大权归一,怕是也动摇不了什么。 思量许久,他问宇文烬:“宇文公子所言是否能帮本王达成所愿另说,可诚意确实是足够的,可本王却有一事想知道,宇文公子秘密来到郢都,来找本王联手,究竟有何目的?” 宇文烬看着姬珣,面色挺淡的,并未回答。 姬珣道:“宇文公子,本王与你立场不同,你想让本王与你联手,本王总得对你有所了解,你便是不方便言明身份也就罢了,真实目的总得言明吧,既然联手,坦言目的也是基本的诚意,不是么?” 他已经很退让了,既然对方身份不便言明,他便不问,反正也不一定要问才能知道。 可其他的,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宇文烬闻言,稍作思量,倒也觉得可以说了,便眯着眼微咬着牙道:“我想要元决和叶欢颜的命,想要姬珩的命。”当然,还有胤国的江山国土 他深邃冷厉的眸中,折射出浓浓的杀意和势在必行的自信。 姬珣闻言挑了挑眉,甚是疑惑。 问:“宇文公子为何想要他们的命?你与他们有仇?” “当然,血海深仇!” 第1018章 同仇敌忾,脸皮厚了 血海深仇? 姬珣更加困惑了,北靖皇室的人和他们三个能有什么血海深仇? 若说和元决夫妇有仇尚且可以说,毕竟北靖和胤国本就从来不和,而元决是胤国太子,姬欢颜在胤国的养父还是驻守胤国北境的安国公,有仇尚且说得过去,可和姬珩能有什么仇? 不过看样子,似乎也不是国仇,否则何须与使臣分开来到大启,还藏着身份悄然行事。 看出姬珣的疑惑,宇文烬却未解释,道:“在下和他们有什么仇安王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我既然来到这里,是一定要杀了他们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立场如何不同,起码如今你我目的一致,你想夺权,我想报仇,并不冲突,至于目的达成之后如何,也是一码归一码,安王放心,你我的合作仅此而已,待事了了,还要不要联手再论。”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报仇,他妹妹的死他至今不忘,而且这笔血仇不仅仅是他妹妹的命,还有他的母后,因为妹妹死在异国,母后大受打击,没多久就死了,他当年赶着回到培元城,也只赶得上见他母后最后一面。 他永远忘不了母后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为妹妹报仇的样子,之后,便看着母后在他面前死不瞑目,而报仇也成了他这么多年的一桩执念。 害死他妹妹和间接害死他母后的人便是元决夫妇和凤阁阁主凤冥天,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差不多搞清楚了,凤冥天大抵就是启太子姬珩,这事儿倒不是直接查出来的,但是通过他查到的各种线索结合推论,绝对就是他。 如今,他终于等到机会了。 等杀了这三个人,胤国和启国必乱,他也能借此机会挥兵南下,一举达成靖国百年来,数位帝王吞并南朝扩张疆土的夙愿。 甚至,一统天下。 姬珣目光深深的看着宇文烬,宇文烬也十分坦然的让他看着。 好一会儿后,姬珣才放下有疑,颔首道:“好,希望宇文公子记得今日的话,你我之合作,仅限于今次,待事成便告终。” 等商议了接下来的计划,姬珣主仆便离开了。 等送了他们主仆离开,宇文烬回到原位,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才堪堪回神,端起茶就想喝,可是茶冷了,他蹙眉看了看,祝回山上前给他换了杯热茶。 递上热茶,等宇文烬啜了一口后,他低声说:“主上,安王似乎还是对与您的合作有所保留。” 宇文烬不甚在意,淡淡道:“无妨,朕不也对他有所保留?” 祝回山默了默,倒是无言以对。 是了,比起他家主上所隐藏的,姬珣那都不算什么了。 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主上觉得,他真的可信么?” 宇文烬不答反问:“为何不可信?” “额……” 宇文烬道:“朕此行首要目的是报仇,其他都是其次,而朕也并非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只要他们活着,朕这次不行下次就是,敌在明我们在暗,只要朕不暴露,皆可全身而退再行谋划。” “可姬珣不行,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姬珩手里,也只有倾注一切抓住这次机会才能赌一把,所以,朕丝毫不用担心他是否信得过,毕竟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在意他往后的生死荣辱,朕相信的从来不是他与朕合作的诚意,而是他的野心和人求生的本能。” 他便是将启国的各方矛盾都了解清楚了,知道姬珣的底细,才这个时候来到郢都,找姬珣联手,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祝回山闻言一想,倒也深以为然了,道:“是属下思虑不够,多虑了。” 宇文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和元决一起逛了一个多时辰,叶欢颜才送他回驿馆,对此,元决很郁闷。 他好笑道:“一般来说,不该是我送了你在自行回去的么?怎的到了我们这里,还得劳烦你送我?” 叶欢颜正色道:“咱俩现在情况不一样,这里好歹也算是我的地盘,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让你送我?何况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想对你不利的人多着呢,我得送了你回去才能放心。” 至于她的安全问题,她在这郢都城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谁敢对她不利? 元决笑了,似乎还挺得意:“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挺好。” 叶欢颜:“……” 总觉得他笑得很勉强,说的更勉强,尤其是挺好二字。 她哼哼两声:“是挺好的,你有我这么个厉害的媳妇儿,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貌美如花知书达理,还能保护你,别人知道了都得羡慕死。” 她自夸的十分坦然,发自内心的,都是实话。 元决听言挑了挑眉,然后凑过来很认真的瞅着她的脸。 叶欢颜战术性后仰,可想了想又收回来端正好,可这样又太近了,俩人吗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了,让她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问:“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他这眼神可不想是在欣赏她的美貌,她还抬手要摸来看看。 他握着她抬起的手,不让她摸脸:“别动。” “怎……怎么了?” 元决抿嘴笑了,有点揶揄:“我瞧着你这般自夸,没见脸红,凑近看看是不是我看岔了,原来不是。” 十分正经的总结:“所以多年不见,我的颜颜旁的没长进多少,倒是脸皮厚了许多,都不会害臊了。” 叶欢颜:“……” 她憋了一下,然后气笑了,瞪着他,抬手捶了他一下嗔怒道:“去你的,说什么呢?” 这捶的都不如挠痒痒,元决默了默被她捶的地方,哑然笑着,甚是愉悦。 叶欢颜却忽然不依不饶了:“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脸皮厚?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我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不是眉目如画知书达理?我没保护你?” 元决忙道:“是是是,都是事实。” 叶欢颜发挥了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力:“你看你看,敷衍了不是?刚刚还笑话我自夸呢,现在就改口了,朝令夕改颠三倒四,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管,我生气了!” 元决:“……”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第1019章 不止为你,送什么好? 好说歹说的哄了一路,等马车停在驿馆前面的时候,叶欢颜才被哄好了。 其实也没真的生气,就是想闹闹他,让他哄,小女人心思,元决也知道,可就是很乐意陪她闹。 马车停下,叶欢颜这才掀起帘子看着外面,还真是驿馆门口,她立刻皱眉:“我记得驿馆没那么近的吧,月影,你是不是抄近路了?” 月影老实巴交的:“主子,属下没抄近路,还特意配合您放慢了速度。” 叶欢颜:“……” 总觉得月影这话有歧义,可又没法啐她。 索性放下帘子,一脸郁闷。 旁边的元决笑了笑,好言道:“好了,既然到了我就先回驿馆,你也快些回公主府,早些休息。” 叶欢颜扭头问:“你明天真的要进宫么?” “嗯。” 叶欢颜有点不乐意,可还是没再劝阻他,所幸殷切叮嘱道:“那你得小心点,别让姬珩那个狗东西为难你,他要是为难你就顶回去,不用跟他客气,反正你是他请来的客人,没必要忌惮他。” 元决笑了,还笑着摇了摇头。 “笑什么?” 元决道:“我在想,我们以后要是有个女儿,还跟你学了这外向的毛病可怎么办?。” 叶欢颜闻言呵呵两声。 还以后呢,你现在就有个女儿了,看那性子,以后肯定就是个外向的!估计要是有了心上人,得跟人私奔! 叶欢颜没好气道:“且不说你女儿外向不外向的事儿,那都没谱呢,我这不算是外向好不好?本来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他可是要杀你啊,还有,你当他在我这里算什么好东西?难道你还指望我偏向他?拉倒吧!” 元决点头:“也是,好,我记着你的话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苦恼道:“再有,你明天进宫去的话,我猜那个人可能会见你,这个怕是也没法子推脱,你见了他他若是没找你麻烦也就算了,好好遵循你胤国太子和客人的本分就好,若是为难你,你也别跟他客气,切记,别因为我是他女儿你就受他的委屈。” 元决饶有意味的好奇问:“那个人?我记得你以前是叫他阿爹的吧?怎么先前换了称呼,如今竟然称呼都没了?” 叶欢颜闷着脸不吭声了。 元决又道:“而且照你的性子,他若要见我,你叮嘱再多都不会放心,应该是会和我一起去见他才对,为何如今却只是叮嘱我这些?” 叶欢颜微微别过头去,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去见他!” “为何?”他记得她先前好像和姬沉父女关系是挺好的。 叶欢颜扭头瞅着他,一脸憋闷:“为何?你都在这里了,你还问我为何?” “……好吧。” 他倒是差点忘了,逼他来这里,也是姬沉的意思。 他寻思片额可,迟疑着问:“你和你父皇因为这个闹翻了?” 叶欢颜低声道:“差不多吧,反正我现在不想看到他,父女情分也差不多没了。” 反正就差断绝关系了。 元决听言,想了想说:“你不……” 叶欢颜不等他说完,就看着他道:“你不用跟我说我不用为了你这样,我知道我该做什么,该做什么,而且仔细说起来,我也并不只是为了你,更不单单只是为了这次说的事情。” 元决眉头微动,看着她不语。 叶欢颜知道他疑惑,可又不好直接问,索性淡淡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跟他们的矛盾远比你知道的想象的都深得多,从来就没有真的相安无事过,以前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勉强维持表面的和睦,可其实我和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温情脉脉,不过都是互相算计和挟制。” “不然你当我为什么常年在外面?如果不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也不至于常年在外不回来。” 元决见她说的这样委屈,挺心疼的,忙哄劝道:“好了,不想这些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不顾他们,于我而言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若只是我与他们的矛盾,你两不相帮就好了,本来我就不想你太为难。” “可既然不只是如此,你心中也都有数,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这样好了,且不论如何,起码在你与他们的博弈之中,错也不在你身上。” 叶欢颜这个时候虽然心里委屈,却也并不是因为他,所以也没想让他哄她,面色恢复如常了,道:“嗯,不说他们了,扫兴,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进宫去呢。” “好。”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虔诚温柔的落下一个吻,又抱了抱她,才下了马车。 叶欢颜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看着他进了驿馆后,才让月影驾车回公主府。 回到公主府,都是亥时末临近子时了。 叶欢颜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月影见她一点睡的打算都没有,看看天色又很晚了,便忍不住提醒:“主子,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 平时这会儿,她都在梦中了。 “等会儿。”叶欢颜敷衍一声,又继续托着下巴琢磨着。 月影问:“主子在想什么?” 莫不是在筹划什么大事儿? 叶欢颜随口回答:“我在想他会喜欢什么。” 月影默了默:“殿下?” “你这不废话么?” 好吧,确实是废话了。 叶欢颜忽然扭头问月影:“月影,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 “主子问的是哪方面?” 叶欢颜纠结了一下,道:“不拘哪方面,就我能送给他的东西,你觉得我送他什么他会喜欢?” 月影又老实道:“这属下哪知道?属下又不了解殿下,哪知道殿下的喜好?” 叶欢颜无语的瞅着她没好气道:“你不知道你还问我哪方面作甚?废话多?” 月影:“顺着主子的话问的。” 叶欢颜:“……” 月影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她总觉得她是真的驭下无能,不过话说回来,她就没管过月影这怼她的毛病,月影一想视她为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怼她说明怼她界限感不那么强,挺好的。 月影这时问:“不过主子为何突然琢磨这个?您打算送殿下礼物啊?” 第1020章 学做女红,翁婿见面 说起这个,叶欢颜就忍不住吐槽了:“哪是我想送?是他找我要,你说他都开口了,我能不送么?” 额…… 叶欢颜搓了搓脸,很是懊悔:“也怪我,之前就没对这种事情上过心,就没送过他东西,这不,给他抓住了小辫子,别别扭扭的跟我要礼物,真的是……” 明明想要的要死,愣是一副随她送不送,他不强求的姿态来,也是傲娇得很。 不愧是父女,姬无忧就是和他一个德行。 人家夫妻俩的这种事儿,月影就不好开口了。 叶欢颜苦恼了一阵,忽然想到了注意:“据我所知,寻常女子都喜欢做女红赠与心上人,对吧?” 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月影:“主子,您做不了这个。” 她家主子倒也不是说多粗鲁,正经起来还是挺温柔小意的女子,心思也挺细腻的,可针线活这种事情,委实不是叶欢颜做得来的。 叶欢颜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但是还是豁出去了:“做不了是做不了,可那是因为不会,其实还是可以学一下的,我要是想学,能有我不会的事儿?” 她肯定不会跟唐玉儿那么粗手笨脚的,学个女红都扎一手伤。 月影:“您之前还跟属下学剑术呢,您会了么?” 实在不想泼冷水。 叶欢颜:“……” “……就这么决定了。” 她不搭理月影,就这么拍板定案,然后叫来清越。 清越就候在外面,叫了就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叶欢颜 吩咐道:“你明日给我准备一下做女红的东西,然后再让锦姑姑去寻一个女红好的绣娘来。” 清越纯属好奇:“敢问公主殿下准备这些做什么?” 叶欢颜抓了抓头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清越道:“公主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女红绣品,吩咐下去放内司局的司衣库准备即可,何须这样麻烦?” 叶欢颜战术性抓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总不能说你家公主我要自己做女红送男人吧? 倒是月影瞅着自家主子难为情,很自觉的跟清越解释了一下:“主子想自己学。” “啊?”清越挺懵。 她以为公主要准备女红用品和绣娘,是要亲口吩咐绣娘做什么东西,哪知道竟然是自己学…… 她有些不敢想公主做女红是什么样子…… 见清越这般吃惊,叶欢颜皱着眉问:“怎么了?不行啊?” 清越忙道:“当然不是,公主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只不过也无需这样麻烦,奴婢就善于女红,若是公主不嫌弃的话,奴婢可以教公主,若是叫绣娘来,总归绣娘是外人,也有些不妥。” “你会?我怎么不知道?” 清越道:“潇姑姑挑选奴婢几个亲自教导,本就是准备培养来日后协助中宫料理宫廷内务的,所以挑的都是宫女之中最好的几个,许多都是要擅长的,寻常女子会的,奴婢们都会。” “只是到公主身边后,奴婢这些擅长的东西便用不着了,只好好伺候公主看好璇玑宫即可,既不需要,奴婢就没说过。” 叶欢颜点点头,挺可惜:“那把你拘在璇玑宫,倒是屈才了。” “公主说笑了,奴婢能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是奴婢的荣幸。” 叶欢颜想了想,其实对于清越来说,到她身边和等着以后协助上官颖打理内宫,其实区别都不大,说起来,她自觉对身边的人都挺好的。 吐了口浊气,也不说这个了,转而道:“也罢,既然你会,那就你教我吧,明日准备一下,我有空闲你就教我。” “是。” 叶欢颜这事儿琢磨完了,也就想睡觉了:“时辰不早了,让人给我准备热水洗个脸,休息吧。” 清越忙去让人打热水来,伺候叶欢颜卸妆洗脸。 一夜安寝。 翌日,元决入宫去了,按照使臣来访的章程觐见递交国书,还好姬珩并没有公然为难他,一切都挺正常的。 如叶欢颜所料,姬沉确实要见他。 这还是元决第一次见姬沉,一眼看去,也只是个病弱的老人,也不知道是病着的原因还是怎么了,明明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却比实际年龄沧桑老态。 虽然知道叶欢颜和他不和,可到底是她亲生父亲,元决还是有些敬重的。 “元决见过启皇陛下。” 好一会儿,姬沉都没让他平身,一直在看着他,打量,审视,或许隐含着诸多用意的目光中,还有一丝厌恶。 看了许久,姬沉淡淡道:“抬起头来,让朕看清楚。” 元决虽然只是拱手见礼,可头微微低着,还是看的不太清楚。 元决依言抬头。 姬沉微微蹙眉,淡淡道:“你和元拓倒是不太像。” 元决依旧淡然自若,道:“我样貌随了我母亲。” 姬沉眯了眯眼,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何如月……确实是有几分像。” 不知道为什么,姬沉似乎看着他的目光没刚才那么厌恶不喜了。 “平身吧。”对他说完,侧头吩咐:“赐座。” 周全忙给元决搬了张凳子,就在姬沉榻前不远处。 他坐下后,姬沉先问的是:“听说元拓被你致使卒中,这些年一直被你囚于其寝宫之中?” 元决不否认,坦然道:“启皇倒是消息灵通。” 姬沉嗤一声道:“被自己的儿子这般孝顺着,他也是好福气了。” 这话元决不知道怎么接。 姬沉看向他,问:“朕曾有一个夙愿,你可知是什么?” “元决不知,请启皇陛下明示。” 姬沉缓缓道:“踏平胤国江山,灭了元氏,亲手杀了元拓。” 元决脸色微微僵着。 姬沉叹息:“可惜朕此生是夙愿难成了。” 他原本或许能做到的,当年对胤国用兵的事情准备的很齐全,哪怕灭不了胤国,也足以重创胤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知道他有个女儿…… 元决不卑不亢的道:“这世间的人,多得是夙愿难成的,人生都是有遗憾的,启皇尚在病中,还是不宜多思这些,不利于养病。” 第1021章 你就那么忍心,舍得她为你放弃一切? 姬沉听言,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元决,呵笑一声:“你倒是一点也不委婉,与朕说话也敢如此直言不讳,就不怕触怒了朕,朕现在就让你丧命于此?” 这话隐隐带着几分凛然杀意,并非说着玩的。 元决不以为惧,道:“元决自知启皇陛下对我的杀心,不管我说什么,启皇陛下都是一样想杀我的,只是我想启皇陛下不会公然对我如何,元决毕竟是胤国太子,还是贵国请来的客人,若是公然杀了我,后果难料,启皇陛下应该不想授人以柄吧?” 姬沉不置可否。 元决又道:“何况还有颜颜,启皇陛下想杀我的事情虽然她也都知道了,我想启皇陛下与启太子也是破罐破摔的一定要杀我,可就算是如此总也不是毫无顾忌,你们不会公然对我动手,否则定然彻底会失去她这个女儿和妹妹。” “再者说了,昨日颜颜交代过了,今日我入宫觐见,启皇大概会见我,若是启皇为难于我,便无需客气,我原本还不以为然,可适才启皇陛下也算是在为难我了,我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原本我该看在她的份上退让一二的,可她不需要,那我自然无需顾忌。” 他说的十分诚恳,状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姬沉听了却有一种他在故意炫耀的既视感。 姬沉脸色冷沉下来:“你这是在搬出朕的女儿来压朕?” 元决从善如流:“怎么会?实话罢了。” 姬沉很是阴郁沉肃的道:“你倒是敢在朕面前提她,你可知朕有厌憎你与她的关系?你不提她还好,提了她,朕现在可以毫无顾虑的让你丧命在这座宫城,至于后果,朕何所畏惧?” 元决也一脸无畏:“她是我的妻,无论人前人后,随口提她是本能,启皇陛下若有不满想杀我,大可随意,我总不可能因为启皇陛下的不喜,就闭口不言她,毕竟我这次来,原本就是为了她。” 姬沉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一时无话,眼神冷肃,只是更深处,仿佛又意思难以捉摸的意味儿。 元决由着他看,坦坦荡荡。 半晌,姬沉忽然幽幽叹息:“抛却你元氏血脉胤国太子的身份,你这性子朕倒是挺欣赏。” 作为叶欢颜的亲生父亲,女儿能遇上这样一个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男子,总是欣慰的,可惜了…… 元决诧然一瞬,道:“多谢启皇陛下的欣赏,元决有幸,只是可惜了,元决生来就是元氏血脉,也注定会是因果的太子,无法改变,让您失望了。” 姬沉蹙眉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挺奇怪,但是并无不好的神情,只是有些让人无法捉摸。 元决自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任由他看着。 随着,姬沉才冷笑一声,凉凉道:“朕还奇怪,她怎么就那么会出言逆耳又诛心,看来是跟你学的。”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元决:“启皇陛下误会了,元决自问没这个本事,相反,我这个本事还是跟她学的,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没学到她的精髓,也还来不及,就与她分开了。” 他家颜颜确实是很能言善道,还十分戳心,他就曾经切身领教了一番,不过现在,是没机会再领受了,因为她不会再对他这样了。 随着他又很诚恳的道:“不过说起来,虽然言语确实诛心,可都是实话,之所以启皇陛下听着逆耳诛心,那是因为戳中启皇陛下的肺管子了,是启皇陛下自欺欺人 的听不得实话罢了。” 姬沉微眯着眼,目光冷然的看着他。 只是估计是他这席话也让戳到姬沉的肺管子了,姬沉没置喙一个字,反而略过了,转而语重心长的道:“元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和她并不合适,你们不该在一起,当年纠缠在一起只是阴差阳错的意外,既然分开了就放过彼此不好么?为何非要坚持于此,让她两相为难?” 元决听言眸色微动,静默看着姬沉片刻,才淡淡的问:“启皇陛下与我说这些,是想劝我放手,主动让她对我死心么?” 姬沉不置可否。 元决郑重其事的道:“那恐怕要让启皇陛下失望了,我这一生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她不会。” 姬沉接着问:“那若是让你在她和江山之间选呢?你也会为了她舍弃你的江山?” 元决笑了,笑的挺耐人寻味:“我人都在这里了,启皇陛下还如此问,到底是启皇陛下想杀我的心是假的?还是我诚意还不够?” 他明知这里危机重重,还是毅然应邀而来,虽说他自信自己的能耐,不会轻易让人夺了性命,可其实也是舍下一切来这里赌命了,江山性命都依然是其次。 何况,在这世间,没有人可以逼他在她和江山之中选一个,她是不可失去,江山只是锦上添花,他不要了,有的是人可以接手。 当年若非她执意要走,他怎么都不会放手,哪怕真的要面对内忧外患也没关系。 姬沉不以为然:“你能这样说,不过也是自信自己可以应付这里的危机,笃定自己不会丧命于此吧?朕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何况有颜儿在,你若是仗着她会护着你有恃无恐,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元决不置可否,惭愧一笑:“启皇陛下这样说倒也不假,她是不会任由你们对我不利,不过说实话,或许启皇陛下不信,可我并不想她卷入这里面为难。” 姬沉冷笑:“朕自然不会信,你若是当真不想她为难,就不该在和她有所纠缠,在你对她念念不忘,和她重新纠缠在一起时,她就已经处于两难之地了。” “你若是当真对她情深,就该为她着想,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遭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回到大启,拥有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这才是她生来该有的人生,可你却不肯放手,以至于让她处于两难境地,让她不得不在你和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包括血缘亲情之中选一个,你就那么忍心,舍得她为了你放弃一切?” 第1022章 灵魂拷问,诠释双标 这话其实问到元决心里去了。 他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眸色晦暗,似乎在想姬沉的这些问题。 姬沉也没继续说什么,由着他慢慢思量。 他并非非得要杀了元决,只要元决肯放手,肯让她死心,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其实根结还是在元决这里,若能从元决这里断绝她的念想,元决的死活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让他的女儿彻底断绝不该有的心思,实在不行再按原计划来。 可静默思量了许久,元决没有回答他的连番拷问,而是问他:“当年启皇陛下带走青阳姑姑的时候,可曾这样扪心自问过?” 姬沉脸色陡然僵硬。 “你……” 元决继而又道:“启皇陛下当年也应该很清楚,您和青阳姑姑不该在一起,启国和我大胤的国仇积累百年,其实也算是和裕王府的宿仇,这中间隔着的亦是血海和尸山,累累白骨的罪孽。” 他接着有些 讽刺道:“可您为她想过了么?不,您没有,您明知她的身份,明知会让她两难,却还是与她纠缠,甚至最后不仅利用她逃离大胤回国夺嫡,还让她放弃一切背弃家国跟您来到启国,从此背井离乡再无回头之路,那时你可也有过不舍?” 姬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仿佛席卷着狂风骤雨 般的怒火,咬牙怒斥:“放肆!” 元决笑了笑:“我刚才就说了,启皇陛下是个听不得实话的人,果然。” “元决,你当朕以为朕不敢现在要了你的命?” 元决这是已经触及他逆鳞了。 元决依旧淡笑:“我知道启皇陛下是敢的,可有些话还说还是得说,不是么?” “您当年心安理得的让青阳姑姑抛下一切,可我却没有让颜颜为我抛弃一切,她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不想要的,是你们逼她拿起来的,而你们能给的这一切,我一样也能给她,我能给她的才是她想要的。” “你说我和她不合适,不过是因为那些你们造下的罪孽,可其实说到底,我和她为何会隔着这些,她为何会流落在外遭罪这么多年,启皇陛下你真的问心无愧么?您质问我为何舍得她两难,可真正让她两难的,不是你们么?” “我倒是想问问启皇陛下,你有什么资格让她来背负你的过错?她是你的女儿不假,可她生来就不在这里,不受你养育,也未曾得到过你们的庇护与疼爱,你们又何来的底气在她长大成人拨云见月之后理直气壮的逼迫她回到这里,甚至毁掉她在意的一切?” 见元决还想继续说,姬沉骤然那一喝:“够了!” 目光很是冷厉瘆人,已然是被刺激到了,不忘捂着心口喘气。 周全并未出去,刚才一直听的心惊肉跳的,这下忙上前给姬沉抚背,一边着急的对元决道:“胤太子,陛下尚在病中,唐公子一再叮嘱不可再受刺激动怒,这样会加重病情的,您还是谨慎些说话吧,否则若是……” 不等他说完,姬沉就低叱:“你闭嘴!” “陛下……” 姬沉看向周全,眼神很是冷厉,周全只好闭嘴了,默默地给他抚背。 可元决却已经无心再继续待下去了,总不好继续刺激姬沉,他可不想因为他加重了姬沉的病。 “既然启皇陛下身体不适,元决不便再打扰,先告退。” 可正要起身告退,姬沉忽然问道:“你对朕很不满?” 显然刚才这连番的质问,并不是突然心血来潮的,而是一直埋藏在心底,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表达出来。 他问了,元决便答了:“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姬沉看着他,阴沉着脸,因为一脸病容,这般模样挺吓人。 元决有些好奇:“难不成启皇陛下以为,只能你们对我不满,我却不可以么?” 姬沉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元决没有立场和资格对他们有任何意见。 元决笑笑:“启皇陛下这样想就错了,你们把她从我身边夺走这么多年,我又不是圣人,可以理解,却也不可能没有不满,何况对于我来说,颜颜是我的妻,其次才是你的女儿,我作为她的丈夫,为她委屈不公有何不可?” “之前颜颜总和我说,人的本质是双标,意思就是严以待人宽于律己,自己做什么都可,旁人做什么都不行,此言实乃真理,启皇陛下诠释的很好。” 姬沉一时无言,不过看样子是稳住了心绪,没太受刺激。 元决也没接着说,他总还是得有所顾虑,可不想真的刺激得姬沉犯病,那才是罪过。 可姬沉没打算就此让他走,沉声问:“所以你是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元决颔首,坚定的道:“是,所以启皇陛下不用在我这里打主意,你想让我主动放手让她死心是不可能的。” “莫说现在,便是当年我放她回来,也并非真的放手了,只是她执意回来,我不得不顺着她,可也只是权宜之计,况且如今我已然知晓她当年是被逼的,也从未对我忘情,更加不会再放手。” 最重要的是,她回到大启的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如果她回来之后过得好,这些都是她想要的,他或许不会如此执着,说到底了,他或许对她有着执念,可首先考虑却也并不是将她拘在身边,而是她的意愿,所以就算当年她是真的想离开他,如今也不肯回到他身边了,只要她欢喜,他不会勉强。 可事实不是这样,她过得不好,肉眼可见的煎熬和痛苦,一直都在身不由己,他舍不得,舍不得她终此一生都被拘在这个于她而言如牢笼一样的地方,他们两情相悦,都想要在彼此身边,既然如此,就绝没有放手的道理。 既如此,就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姬沉淡声道:“你退下吧。” 元决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本身就并不待见姬沉和姬珩,尤其是姬沉,是因为是她的父亲,他才来见,如今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所以便依言起身出去了。 他走后,唐回又被叫来施针了,没多久姬珩也来了。 第1023章 按原计划,本质一样 唐回给姬沉吃了药,施了针,姬沉脸色才有所转缓,人也勉强看着好了点。 唐回语气有些不善:“姑父若是还想撑着一口气出席过几日的寿宴,还是好好保重身子,别再作践自己了,否则就算有我在死不了,怕是也得躺着起不来了,不仅如此,估计也躺不了多久了。” 唐回本来对他说话就很直,说的也都是实话,而姬沉却也不恼。 他叹了一声道:“朕知道了,有劳你了。” 唐回还有事要忙,所以没待多久就走了。 姬珩这才拧眉沉声问姬沉:“元决那厮说了什么,竟然差点刺激的父皇加重病情?” 隐隐有些怒意,幸好姬沉没加重病情,虽然受了点刺激,可姬沉稳住了,那就不是大问题,不然他绝对不会让元决活着出去。 姬沉自然不会如实说,有气无力的淡淡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不过也无妨,朕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好话。” 姬珩面色稍霁,旋即挑眉问:“看来父皇的打算落空了?” “算是吧。” 姬珩道:“既然这样,那儿臣按原计划来了。” 姬沉闭了闭眼,吐了口浊气道:“你随意吧,如今也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原本因为叶欢颜的态度,他其实也还是有些心软,并非毫无顾虑,毕竟他是真的不愿意让这个女儿永远恨他,若是能够在断绝叶欢颜念想的情况下稍微保全父女情分,让她不这样憎恨倒也还好,所以见元决,除了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她这般死心塌地之外,就是想从元决这里下手。 她那样傲骨之人,之所以一直念着元决,不过是因为相信元决对她的情意,其实只要元决有负她主动放手,她断然不会再执着于此,虽然知道元决大致也不会愿意,可总要试试,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多了。 既如此,只能真的杀了元决了。 姬珩冷呵:“我先前就说过,父皇这样就是多此一举,元决若是能放手就不会来来到这里了,父皇还不信。” 他淡淡的道:“父皇以后还是行事干脆利落一些,不要再横生枝节摇摆不定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父皇既然选择了借此机会彻底了结这些事,就不要瞻前顾后,等着结果就是。” 说着又叹息道:“您也不要再顾着这支离破碎的父女之情了,既然开始了,她就不会再原谅的,哪怕中止了也是一样的,您何必呢?” 姬沉哑然许久,才幽幽苦笑:“朕确实是老了。” 老了,才会这般犹豫不决朝令夕改,做什么事都顾这顾那,以前他不会这样,也就这些年慢慢地变了,总想着两全,可这世间从未有过两全的事情,这个道理,他这一生贯彻得彻彻底底。 姬珩对他的话不予置喙,道:“父皇也不要再多思多虑了,好好休息吧,儿臣去忙了,外边还有许多事呢。” 他正要走,姬沉忙问:“颜儿和元决的事情外面都还在传吧?” 姬珩颔首:“这是肯定的。” 如今整个郢都城都还在议论此事,揣测璇玑公主和胤太子的关系,诸多意味,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往曾是夫妻的方面去想,倒是有人只以为是故交。 姬沉想了想,道:“这样传下去,难免被动,你直接放出消息,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吧,以免有人借着此事来起什么幺蛾子,在这个关头借机生事。” 闻言,姬珩脸色沉了少许,有些不满:“父皇让儿臣放出这样的消息?” 能任由此事宣扬闹大而不制止,任由它传的沸沸扬扬,等着事情被人探查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极限了, 他最是厌憎这层关系,让他主动放出消息,很难为他。 姬沉道:“这些迟早都会为人所知,你亲自放出消息,在这件事上我们就不会被动,何况,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对我们有利无弊。” “你别忘了,明日北靖人就到了,而宇文烬人已经在郢都,无论为公为私,北靖都不会希望大启和胤国联合。” 他们要杀元决的事情别人还不知道,若是等元决和叶欢颜的关系曝光,更不会有人会想到他们是想要元决的命 ,只会去想,叶欢颜既然是大启最尊贵受宠的公主,又是胤国太子妃,因为她这个纽带,两国必定能够化解龃龉,甚至是联盟往来。 若是如此,宇文烬不管是为了私怨还是政治,都不会看着大启和胤国结盟。 他们也能省事不少。 姬珩虽然很不情愿,可并非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挣扎了一下,还是勉强道:“既然如此,儿臣做就是。” “嗯,就这样,你去办吧。” 姬珩有些憋闷不甘的走了。 姬沉这才休息,他实在是精神不济了。 …… 叶欢颜让人看着宫里的动静,果然没猜错,姬沉见了元决,她虽然没进宫去了,可也让人盯着紫极宫的动静,若有什么不妥她再去,元决若是和出来了,也叫他去见她。 所以元决出宫后,就被她的人叫去了公主府。 见到了后,元决顾不上说别的,直接就坦言道:“我说了许多他不爱听的话,把他刺激的不轻,离开时眼瞅着他脸色不太好,你要不要进宫去看看他?” 叶欢颜还没问呢,就听他说了这话,顿时别过脸去,道:“反正他死不了,不去。” 元决点点头,“那好吧。” 叶欢颜撇撇嘴,这才问:“你究竟和他说什么了?” 元决淡笑:“就是一些不太好的话,就不详细与你说了,不过说实话,我今日总算是彻底明白,你为何对他如此不满了。” “为何?” 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对姬沉的不满因何而来,他怎会彻底明白? 元决沉吟片刻,简略总结:“你这个父皇,其实本质上和我父皇差不多,都是喜欢将所有的错归咎于别人的人,哪怕是他自己错了。” 叶欢颜一听,倒是无话反驳:“还真是……” 第1024章 都是小场面,习惯就好了 元决既然都来了,叶欢颜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他走,而是让他留下一起用午膳,丝毫没有避忌,哦,还亲手给他做。 若是其他时候,元决估计还会有些顾忌不会特意来用膳,可现在人都在这里了,就由着她安排了。 当然,胤太子觐见出宫后被请去了公主府的消息也就很快散开了,倒不是很多人看到元决来,公主府在皇城之中,没有寻常人可以走动看到这些,能看到的只能是有心之人派来盯着他们的人,既如此,散播消息也不奇怪。 至于胤太子去公主府做什么,就没人得知了,璇玑公主的消息是没有人可以打探的出来的。 因此,对于这两位的关系,又是各种揣测,可都无人往夫妻关系上去猜。 可没多久,宫中传出消息,瞬间流言普天盖地的传遍郢都。 璇玑公主和胤太子乃夫妻! 满城哗然。 叶欢颜听闻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和元决用午膳,月影顾不上他们在用膳,匆匆来报,叶欢颜听到月影一说,惊得嘴里的东西直接吐了出来,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这消息谁传出来的?” 月影道:“是太子。” 叶欢颜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怎么可能?他不派人压着这些事情已经很反常了,怎可能会传出这个消息?” 她可清楚姬珩有多厌憎她和元决的关系,之所以不压住外面那些消息,任它肆意传播,必过是因为知道压不住了就不管了,可他绝对不会亲自放出这样的消息来,那等同于明面上,他是承认了元决和她的关系,他认了,便也是姬沉认了。 这是不可能的啊。 元决也是觉得没这个可能,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是不可置信。 月影道:“千真万确,殿下出宫后不久,太子殿下在和几个大臣商议政务,谈了一些寿宴的事情,改了些原定的章程,太子殿下亲口说殿下是您的丈夫,所以寿宴的席位安排要改,要将殿下的席位安排在您旁边。” “之后又说招待使臣的事情,说是明日北靖使臣抵达郢都,虽然都是请来的贵客,可殿下是您的丈夫,亲疏有别,所以使臣招待上,要与北靖使臣有所区分。” 这些消息并非是在外面探来的消息,而是能听到姬珩亲口说这些话的人送来的,自然不会有假,也没有添油加醋断章取义的可能。 所以,真的是姬珩亲口放出的消息,明面上承认了她和元决的夫妻关系。 也就是官方认证了! “怎么会……”叶欢颜难以置信。 她先前怎么都不敢想能有这样的情况,让姬沉和姬珩承认她和元决的关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反转了? 而且还是在元决去见了姬沉,还说了很多话刺激了姬沉差点让他犯病的情况下,没道理啊…… 元决也是惊惑不已。 这个时候,姬珩为何如此反常? 月影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脸色有些凝重复杂,道:“也不知道是谁暗中推波助澜,这个消息迅速传播扩散,如今郢都上下怕是都知道了这件事,可谓是物议沸腾,比之前的严重多了。” 叶欢颜道:“既然是姬珩传出来的消息 ,自然也只有他可以这么快就将此事传遍郢都上下,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何会这样做?” 以她对姬珩的了解,这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没阻拦此事发酵就不错了。 吃错药了? 还是他又在谋划什么,或者说,这难道是他想杀元决的计划中的一步? 元决道:“或许是他知道此事迟早会为人所知,语气被人探查到借机生事,不如自己放出消息,还能占得先机,不至于被动。” 叶欢颜眯着眼道:“有这个可能,但是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只怕他是另有用意。” 元决其实也觉得没那么简单,若是真的如他所言的,也不至于现在才放出消息,这件事怕是和姬沉见他的事情有关。 月影低声道:“且不说太子是否有其他用意,属下担心的是此事一经发酵,怕是接下来得起风波,主子定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一旦证实了她和元决的关系,此事关乎的就不仅仅是她和元决两个人,而是大启和大胤,虽说两国有仇,可国与国之间也并非一定要永远对峙交恶,利益为上,若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公主,此事便也可以当做两国联姻,正好成为两国化干戈为玉帛的纽带。 可她不是啊,她是镇国公主,手上有着东境四郡四十四座城池作为封地,还有百万兵权,这哪里是可以随意和敌国太子牵扯不清的?何况还是夫妻,所以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定然有的是人趁机闹事,逼着她要么卸下封地兵权,要么断绝和胤国太子的关系,当然,前者最好不过。 本来也有的是人对她手握封地兵权大为不满,之前也曾谏言收回这些,姬沉和姬珩执意如此,没人敢触怒他们,可如今,正好有了由头再提此事。 叶欢颜知道月影的意思,不甚在意:“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既然决定放出这个消息,承认我和元决的关系,定然会有相应的应付措施,用的着我操心?” 不用想就知道,此事已经传出,肯定有诸多臣民对此不满,必然会闹,可怎么闹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在这种帝王专制大权归一的情况下,臣民的意愿其实没多大妨碍。 再者说了,姬珩还不至于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来给她找麻烦,所以,他会自己处理的。 月影看了一眼元决,才对叶欢颜低声道:“属下只是担心主子会被口诛笔伐,毕竟两国的国仇大着呢。” 叶欢颜依旧不以为然:“那也只是小场面而已,习惯就好了。”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被全网黑了多少年?还不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所谓的口诛笔伐其实和这个本质一样,都只是一群郁郁不得志的疯子在自以为正义的发泄戾气来满足自己心理的缺陷,正经人谁会干这种缺德事儿?给他们正眼你就输了! 而她这些年也一直活在某些人的口诛笔伐之中,只是情况大小而已,她这样的位置,避免不了的。 第1025章 就算他们不放你走,我也一定会带你走! 月影无语,她家主子这心态有时候真的是挺好的,好的让她恨铁不成钢。 这种时候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叶欢颜道:“继续让人盯着宫里宫外的局势,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是。” 月影叹了口气,应声退下了。 她走后,元决扬眉问:“既然他们公开承认了此事,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我能从他们手底下活下来,待这些事情了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你回家了?” 毕竟她是他的太子妃的事情很快就天下皆知,既如此,他们总没有道理扣着她继续留足这里不放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是……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道:“没有那么简单的。” 不管他能耐如何,她也都必然会护着他,绝对不会让他有事,可是就算最后他安然离开这里回大胤,她也不能就这样跟他回去。 她的两个孩子,至今都不知道被姬珩藏哪里,而元颢身上还有毒…… 这才是他们牵制她最大的筹码,只要孩子在他们手里,她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元决不明:“怎么说?” 叶欢颜低声道:“就算杀不了你,他们也不会放我离开大启的。” 他们爆出此事,又不会真的想要成全他们,怕也只是杀他的计划之中的一步棋罢了。 元决郑重又坚定的道:“就算他们不放你走,我也一定会带你走的。” 叶欢颜怕他有疑,没跟他说太多,只含糊道:“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首先是解决现在的麻烦。” 元决不疑有他:“也是。” 安王府。 姬珩放出这个消息,也是让姬珣措手不及。 “姬珩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捂着此事不让人掀出来才对?为何会亲口承认姬欢颜和元决的关系?” 王卓道:“属下也不知道,可胤太子是璇玑公主夫婿的消息,确实是太子亲口道出,还特意吩咐陛下寿宴让胤太子和璇玑公主同坐,且以此区分对两国使臣的招待,这是公然认可了璇玑公主和胤太子的夫妻关系了。” “既然太子如此,必然也是陛下的意思,殿下,看来您的计划行不通了。” 他们还没做好发难的准备呢,这件事就直接掀出来了,既然姬珩不怕此事人尽皆知,那自然也不怕荣皇后的来历为人所知了,甚至怕是已经做好准备,所以,他们想要以此生事,怕是很难有预期的效果。 姬珣很是慎重的道:“父皇今日见了元决,姬珩就亲口放出这个消息,怕不仅仅是认可他们夫妻关系那么简单的。” “殿下的意思是……” 姬珣问:“你刚才不是说,姬珩特意吩咐,因为姬欢颜和元决的关系,所以要区分对两国使臣的招待么?” “是这样,说是亲疏有别。” 姬珣眯着眼道:“那就对了,怕是这次父皇和姬珩要和胤国结盟了。” “结盟?” 姬珣道:“不错,而且此事怕也不是心血来潮的,当年虽然姬珩把姬欢颜带回来了,可她依旧是元决的太子妃,这个关系从未断过,而这些年姬欢颜常年不在郢都,怕也是在胤国元决身边,她能如此,父皇和姬珩必然是认可的。” “所以,他们不过是借此机会来促成此事,原本姬欢颜既然是胤国太子妃,尽管此事是先入为主的,父皇和姬珩必然也不会是乐见其成的,可事已至此无法更改,自然也只能顺势而为,不得不公然化解干戈结盟了。” 他前后联想就捋明白了,有那样的仇怨横在其中,姬沉和姬珩怕是极其不愿意姬欢颜和胤国太子在一起,所以这些年从未公开这层关系,可是俩人都成亲了,据说夫妻感情十分好,定也是拆不散的,以姬沉父子对姬欢颜的偏爱程度和一心弥补的想法,为了她放下这些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这次才会在这个关头请元决来贺寿观礼,顺便公开关系建立盟约,有姬欢颜在,两国邦交就彻底稳了。 闻言,王卓忙道:“殿下,若是真的如此,怕是北靖宇文公子那里,会有些麻烦。” 姬珣沉声道:“本王自然知道。” 虽然看起来无论大启和胤国是否结盟都影响不了他和宇文烬的合作,毕竟只是私下的合作,无关两国的立场,可那也只是看起来。 一旦大启和胤国结盟,姬沉父子认可了元决,他就没法借此事实行原先的计划,而宇文烬想趁机杀人的计划也落空了,那些人若是立场一致了,哪里还有缝隙可钻? “你去准备一下,本王现在要去见宇文公子。” 此事还得再行商议,而且,也得探一下宇文烬的态度是否有变。 王卓领命,立刻去安排了。 安王府有眼线,姬珣想要去见宇文烬,自然得小心一些,仔细安排。 郢都某处僻静的别院中。 宇文烬也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其实也挺让他意外的。 他以为,姬沉和姬珩绝对不会认可叶欢颜和元决的关系,可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那父子俩倒也是真的在意极了这个女儿,竟然能为她放下如此国仇家恨,认可这样的夫妻关系。 这样就更好玩了,虽然因此他的计划难度更大了,甚至得重新筹划,可那父子俩越是在意叶欢颜,他就越要杀了叶欢颜。 尤其是姬珩,他是一定要杀了姬珩的,那才是杀死他妹妹的直接凶手,但是肯定要让姬珩死在叶欢颜后面,让姬珩看着叶欢颜死,好好尝一尝他当年的锥心之痛。 正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祝回山走进来在旁边低语:“主上,安王来了。” 宇文烬料到姬珣肯定会来,所以一副意料之中,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祝回山应声出去,很快带着姬珣进来。 待人进来后,宇文烬也不废话,让姬珣坐下后便问:“安王是为了外面所传之事来的吧?” 姬珣颔首,从容道:“确实,姬珩来了这么一出反转的戏码,怕是原先与公子的计划得再改了。” 宇文烬颔首道:“确实得改,此事我们已然失了先机,想要行事得从长计议了,不过倒也并非一无所用,毕竟姬珩公之于众的,也只是叶欢颜和元决的关系,荣皇后的来历仍然未曾公开,不是么?” 他目光深长的看着姬珣。 第1026章 事半功倍,趁机搅局 姬珣神色微凝,道:“确实是如此,可怕是也无法借此事发难了,姬珩既然敢公开姬欢颜和元决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怕其他的秘密被掀出来,肯定是做好应付的准备了。” 宇文烬道:“他们怕不怕是一回事,可此事是否能给他们造成麻烦就是另一回事了,接下来贵国定然会有很多人声讨上谏,让启皇收回赐予叶欢颜的封地兵权,怕是启皇和姬珩也不会愿意,所以必将引起朝堂风波。” “若是这个时候再爆出荣皇后的出身来历,矛头直指姬珩这个太子的血统不纯,接连闹出这样的事,贵国的臣民对此必定会大有不满,尤其是那些固执的老臣世族,届时他们就算再有准备,也足够乱一阵了。” “向来皇位的继承最是看重血统,不会让有他国或者他族血脉的皇子继承皇位,太子血统不正,又有璇玑公主这样的关联在,有的是人会担心日后启国的走向,即便如此也难以撼动他的地位权柄,可肯定也有许多不满于此的人,而这些人,只要安王予以诚意,就可为安王所用了。” 所以其实对于姬珣而言,结果大抵也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是先前占据先机,如今失了先机罢了,可只要事实俱在,不管是谁掀开的这些事,他还是能趁机收拢人心。 因为不管如何,朝中那些老臣和世族,是不会服一个有着外族血脉,甚至是敌国血脉的皇帝的,何况这些老臣世族这些年被姬沉和姬珩 打压的很厉害,若姬珩血统纯正就算了,他们斗不过也就无奈认命了,只求这个太子登基后能够给他们活路。 可若是姬珩有敌国血脉,那就忍不了了。 本就因此难忍必有异心,而这次认可元决和姬欢颜的关系,欲与胤国结盟的事情,就足以让这些人敲醒警钟,自然更有利于姬珣拉拢人心,他甚至可以不用费什么心思,那些人就会倾向他。 姬珣心下有了计较,忙致谢:“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宇文公子的提醒。” 宇文烬从善如流:“在下如今和安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的。” 姬珣笑笑,问:“对了,那不知道对于杀他们的事情,宇文公子如今有何打算?” 昨日商谈的只是他这边的计划,宇文烬一直没透露具体打算,只说得等着他的计划落实才能行事,届时再酌情让他出手配合,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宇文烬淡淡道:“不急,在下还得再慢慢思量,安王先做自己的该做的就好,不过在下提醒一句,启皇也好,姬珩也好,都是极其厉害的人,这一点安王应该知道,所以无论如何行事,都得谨慎为之,切莫留下痕迹被查到。” 他倒不是担心姬珣如何,只是如今既然联手,姬珣的成败关乎他的计划,还是得叮嘱一下,免得姬珣一着不慎败露,阻碍他的计划。 如今他没有比姬珣更合适的联手之人,若是姬珣这里暴露了,他再难行事,想要报仇只能硬拼,何况他并非全然信得过姬珣,鬼知道姬珣会不会败露了之后把他也供出来? 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轻易就敢和他国不明身份的人联手的,他委实信不过。 姬珣道:“本王知道,对于宇文公子所言的这一点,本王比宇文公子清楚的多。” 姬珣还有事情要去部署,所以没待多久就走了。 他走后,宇文烬坐在那里思量了一阵,才微微侧头唤了一声:“回山。” 祝回山忙上前:“主上有何吩咐?” 宇文烬道:“明日他们到了之后,让阿灼来见朕。” 祝回山忙问:“主上要见平陵王?可他并不知道主上也来了,主上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您来了么?” 宇文烬到底现在是靖国的皇帝,自然是不该轻易离开靖国,所以他这次来的事情除了心腹之人,没别人知道,培元城那边,还特意安排了人替代他坐镇。 若是宇文烬不在培元城,反而跑来启国的事情瞒不住了,怕是会有人趁机生事。 甚至那些一直觊觎皇位的人会蠢蠢欲动。 宇文烬淡淡道:“他又不是外人,不用太防着。” “属下明白了。” 说着,他却不免疑惑:“不知主上这个时候让平陵王来见您,是有什么吩咐?” 宇文烬侧头看向他,有些不悦:“你现在倒是什么都敢问了。” 祝回山僵了僵,忙谨慎道:“属下知错。” 他倒不是真的敢胆大过问,只是他作为宇文烬最信任的人,向来宇文烬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突然有了什么事情没告诉他,他不免好奇。 宇文烬也没真的生气,不至于,所以也简略解释道:“算了,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这里也没什么你不能知道的,何况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让他趁机搅混水罢了。” 祝回山惊惑:“主上之意是让平陵王殿下也提议和启国结盟?” “嗯。” 祝回山稍作思忖,道:“可怕是白忙活,搅不了浑水吧?” 宇文烬嗤笑:“自然不仅仅是结盟而已,父皇不是留下了几个女儿没嫁人么?朕留下她们,养了她们这么些年,总得拿来物尽其用。” 听言,祝回山有些讶异:“主上真的要和启国联姻结盟?” “是否联姻结盟过后再论,朕现在只想让启国更乱。”他笑意渐深:“等这些事情爆出来,大靖再趁机提议也联姻结盟,启国朝堂有的是人会支持此事。” 第1027章 平陵王宇文灼 如预期一样,在姬珩亲口放出叶欢颜和元决是夫妻的消息之后,诸多揣测此起彼伏,都在猜测璇玑公主为何会和胤太子是夫妻,因为根本说不过去。 当年陛下和太子公开璇玑公主的存在,说的是璇玑公主生来就养在外面,那必然是一直在陛下和太子的庇护之中吧,怎么可能会和远在数千里外的胤国太子有关系?何况还是夫妻?! 而胤太子的身份,娶妻也该是胤国名门贵女,又怎么会娶到他们大启秘而不宣的公主?因此各方蠢蠢欲动,都在探究其中内幕,但凡有点脑子都猜得到,此事的内幕绝不简单。 可不管内情如何,此事如同导火索,让大启政局一触即发。 第二日的早朝上,已经有一批朝臣齐齐询问此事,得到了姬珩当场确认此事后,纷纷上谏请陛下太子收回璇玑公主所属封地和兵权,罢黜镇国公主的封号。 既然璇玑公主已经嫁给了胤太子,就不该沾染大启国政手握军权,以免江山动荡,保大启江山稳固。 姬珩自然不可能答应,因为这个事儿,今日的朝堂那叫一个乱,群臣相逼,以至于姬珩大怒,当场罢免了领头的几个言官老臣,算是稍微震慑,才勉强先压下此事,可后面还有的论,只要此事一日不解决,没那么轻易消停。 而就在郢都上下都因为这些事一片沸腾的时候,北靖使臣抵达郢都。 北靖使臣为首的是北靖皇帝宇文烬的异母弟弟平陵王宇文灼,他是宇文烬最宠信的弟弟,北靖除却宇文烬这个皇帝就属他最尊,派他来,北靖也算是极有诚意了。 街边的茶楼上,看着楼下缓缓靠近的使团队伍,叶欢颜眯了眯眼,随后诧然一哂:“我怎么觉得这个北靖的平陵王,和宇文烬有点像呢?” 旁边的元决当即扭头,肃然问:“你还记得宇文烬长什么样?” 叶欢颜无语:“毛病吧你,抓到什么重点?我记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见过的人我都记得的好不好?这种醋你都吃,可真是饥不择食。” 元决被她这么一怼,尴尬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正经回答:“虽然同父异母,可也是亲兄弟,长得像并不奇怪。” 叶欢颜歪着头摸着下巴:“可是不对啊,当年都说缪元公主是北靖皇室第一美人儿,而她的长相是承袭其母,宇文烬和她也有些像,那应该也是承袭其母吧,何况我瞧着这位平陵王也和缪元公主有些许像,这应该和北靖先皇没关系了吧?” 元决可不记得缪元公主是什么样,所以才如此分析,可这么一听,似乎也是了。 那他就不知道了。 倒是一旁的月影比较清楚这些,解释道:“主子有所不知,宇文烬的母后出身北靖第一大族萧氏,而这位平陵王的母妃也是萧氏女,且和萧皇后是亲姐妹。” 叶欢颜有些惊诧:“亲姐妹共侍一夫?倒是心宽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她见识少了,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有,委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皇权和利益面前,这种人伦之事就没那么讲究了。 不过说实话,她觉得这种事情贼恶心。 月影道:“主子有所不知,其实原本也不是这样的,萧皇后的妹妹原本嫁给了北靖先皇的兄弟为王妃,只是丈夫早亡,而根据北靖习俗,男人死了,其留下的妻妾是要再嫁给其兄弟子侄的,而这位又有着仅次于萧皇后的美貌,就被北靖先皇纳入宫中为妃了。” 叶欢颜了然,道:“这种习俗我倒是有所耳闻,似乎外族大多有这样的规矩,没那么多礼法讲究。” 说着,她忽然灵思一动,歪头看着元决一脸探究审视:“话说你们先祖入关之前,应该也有这样的情况吧?” 元决颔首:“有是有,不过入关之后就入乡随俗,不盛行这种事了,久而久之就没有了。” 叶欢颜点点头:“还好没有了,不然女子被这样的习俗规矩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也是可怜。” 被按照这种习俗再嫁给丈夫的兄弟子侄,就跟被人当物品一样易主,对一个女子而言甚是不公,也很屈辱,要再嫁,总得按照自己的心意嫁,哪怕真的不能随心所欲嫁给自己想要的,也起码讲究一些嫁一个合适的,这种情况在叶欢颜看来,是有违伦常的。 元决不置可否。 说起女子再婚之事,叶欢颜不免又想起了她朋友圈里情况符合的元倾城,好奇问:“话说,元倾城真的就这样离开邺城了,平王婶也肯轻易放她走?没有让她再嫁人么?” 她前天晚上忘了问这件事,既然连她都着急元倾城的终身大事,儿吗,作为元倾城的父母,平王夫妇怕是更着急想让元倾城再嫁人吧,肯定不会轻易让元倾城离开的。 元决道:“自然是有的,便是我未曾过问过此事,也挺姐姐说过,王婶和姮姨给她张罗了几次相看,选的也都是求娶她且出身年貌都极佳的男子,不过似乎都无疾而终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这种相亲的,元倾城肯定不喜欢啊,而且这种情况,想娶她的男子及其家族怀着什么心思不用想都知道,以她那性子,她守一辈子寡也不会答应这种不纯粹的亲事。” 之前和谢桓的亲事,虽然她也喜欢谢桓,心甘情愿遵循这场政治联姻,可正因为这桩婚事夹杂了太多东西,最后才以悲剧收场,留下她孤儿寡母,她定然不会容许自己重蹈覆辙,所以哪怕喜欢,只要那个人娶她也是别有目的,她都不会选择了。 元决颔首附和:“姐姐也是怎么说的,所以后来她们也就不管了,让元倾城自己看着办,只是王婶勒令她无论如何两年之内必须找个人,不然跟她没完。” 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听着甚是好笑。 叶欢颜哑然失笑:“王婶也是,这种事情哪里是能这样限定的?说不定她越是施压,元倾城越是不乐意了。” 人嘛,总是有逆反心理。 元决迟疑片刻,有些苦恼为难的道:“其实有一件事,也算是关于元倾城的,我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欢颜忙问:“什么事?” 第1028章 同甘共苦,没有出路 元决叹了一声,很是凝重的道:“是阿征,他心悦元倾城,一心想要娶她。” 叶欢颜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她没记错,元决叫阿征的人,只有司徒征这个外甥吧??!! 司徒征喜欢元倾城?! 她瞪圆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元决:“你说司徒征……喜欢倾城?” “嗯。” 叶欢颜:“……” 她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元决抬手揉了揉眉心,很头疼:“是真的,阿征自己承认的,他还跑去和元倾城表明心意了,因为这个事儿,姐姐现在头疼得很,让我帮她想办法解决,可我哪会处理这种事?” 叶欢颜被惊得天雷滚滚:“他还跑去……那估计元倾城得被他吓个半死吧?” 她现在都能想象得到元倾城被此事吓到的样子,据她所知,元倾城可是一直把司徒征当外甥和晚辈的,鬼知道这晚辈竟然对她心怀不轨?! 所以,怀疑人生的心都有了。 元决有些一言难尽的道:“估计吧,我没亲眼见着,不过因为这个事儿,元倾城原定三月回暖之后才离开京城的打算,硬生生挪到正月了,而且具体哪日走的都不知道,是偷偷带着孩子跑的,等知道她走了的时候,她已经不知去向。” 当然,他若要查,肯定能知道元倾城的去向,可他查这个干吗? 叶欢颜:“……” 倒是符合元倾城的行事,不过这带娃偷跑的戏码怎么让她有一种扑鼻而来的狗血气息? 叶欢颜抓了抓头,很伤神:“可是我想不通,那小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就……” 怎么就看上自己的姨母呢?! 虽然他不是明宣公主的亲儿子,可自小过继,其实差别也不大,而元倾城虽然是明宣公主的堂妹,可感情好啊,且不管感情如何,名分总是跑不了,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简直是胡闹! 元决面无表情道:“不只是你想不通,我和姐姐都想不通。” “那这事儿平王叔和王婶知道么?” 不过一问她就觉得自己废话了,都跑元倾城那里表明心意了,平王夫妇怕是也瞒不住了。 然而元决却摇头:“还不知道,他只是跑去和元倾城说了,元倾城也没告诉王叔王婶,要不是姐姐发现他跑去见了元倾城去逮人,也不会知道他干了这么件蠢事儿,因为这件事,姐姐都没脸见元倾城了。” 叶欢颜吐了口浊气:“幸亏不知道,不然就更乱了。” 得多尴尬啊? 元决道:“现在姐姐很为难,所以将此事告诉我,让我也一起为难,想办法帮她打消阿征的这份心思,可那孩子实在是倔,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对元倾城的心思也并非心血来潮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本来也不会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所以他姐姐就纯属是为难他,可即便如此,他也得想法子看看,想不到再说吧。 叶欢颜顿时好笑:“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事儿,也是让我也一起为难,和你同甘共苦对吧?” 元决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太有底气的辩解:“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法子,你那么聪明,又和元倾城关系这样好,若是能有法子岂不美哉?” 叶欢颜啐他:“呸!你少给我戴高帽,你们都解决不了,我又能怎样?而且这和我跟元倾城好不好有个鬼的关系,我和她的关系再好,只要不是让我劝元倾城从了这事儿,那都派不上用场的好吧?” 元决默了默,然后摸着鼻子,牛头不对马嘴的低声道:“不要说粗言。” 叶欢颜:“……” 这家伙重点抓的是越来越清奇了,总能避重就轻。 她就呸了一声,算粗言??? 元决正色问:“你真的没有法子?” 他正经问了,叶欢颜就正经回答了:“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叶欢颜摊手:“各自婚娶呗。” 元决觉得她在说废话。 “各自婚娶有什么用?且不论元倾城的婚事尚且难有着落,就算有了也没用,她嫁过人还有孩子阿征都这般痴迷,哪里是再嫁了就能让他死心的?” “尤其还有阿征,就他那分固执的劲,就算娶了别人,怕是也很难死心,逼他成婚他痛苦也就罢了,还糟蹋别人家姑娘。” 从根源解决,就必须要让司徒征对元倾城死心。 叶欢颜无辜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啊。” 元决更头疼了。 叶欢颜唏嘘道:“可惜他们在这样的身份和关系,若只是寻常没关系的两个人,阿征这样稳重的男子倒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也就是倾城比他大一些,可三岁而已也不算什么,你还比我大八岁呢,可惜身份关系不容许他们这样,而倾城也没这个心思。” 最主要是元倾城没心思。 其实可能因为她本身的情感过于坎坷艰难,叶欢颜对这种世俗界限的感情很有认同感,或许是她太感情用事了吧,总觉得随心而定最是重要。 他们都是活着的人,原本也不需要为了死去的人和过去的事情执着和为难自己,人生在世,确实该遵循自己生命之中所要背负的责任,明辨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这该与不该,却也不能任凭流于表面的对错来评断。 她是这样,其实他们也是。 说起来,对于司徒征而言,他这份感情是对是错,端看怎么看待,客观来说,他也只是喜欢上一个女子而已,可理性一些再看,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所以究竟该如何,首先得看他自己的选择和取舍,其次才是别的,当然,元倾城没心思,他的选择和取舍都没什么意义。 元决道:“姐姐也和我说的,如果元倾城不是王叔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堂妹而是别人家的女儿,哪怕嫁过人有孩子,她也可以成全,甚至帮阿征去争取那女子的心意,便是难也可尽力,可是那只是如果。” 所以现在,无论是元倾城的态度还是身份关系的原因,都注定了司徒征这份感情是没有出路的,只能想办法扼杀。 第1029章 宇文灼其人 叶欢颜道:“反正我是没办法帮你解决这事儿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由着他了,反正不管如何伤情也是他自己求仁得仁,至于倾城,以后别让他见到倾城就好了。” 元决郑重道:“若是没办法,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等这次事情了了回国,我就派他去北境继续历练,让你三叔再好好磨他的性子,等元倾城什么时候嫁人了再放他回来,这样的话他就算难以忘情,应该也能放下。” 叶欢颜听言,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两个这样有点缺德。” 元决不解:“缺德?何以这样说?” 叶欢颜苦笑:“我们虽然也没有真的爱而不得过,却也都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也一直在坚定的维护自己难得两全的感情,却强求别人知难而退。” 元决顿时哑然。 静默片刻,他低声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叶欢颜笑笑:“或许吧,可总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只是隔着的东西不一样的,当然,她和元决两情相悦,而司徒征只是单相思。 说着,她看向下面,使团已经走远,一切恢复如常了。 她道:“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元决颔首,俩人就携手转身走出雅间下楼了。 因为已经爆出夫妻关系,她也就不再避嫌,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人前携手。 刚走出茶楼,正问元决要不要去碧澜湖那边走走看看风景,旁边的月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有人在暗处窥探!” 只是她只是出声看向某个方向,不用她去追,隐在暗处的子辰已经去了。 叶欢颜虽然备受瞩目,可一直不容许非自己人暗中窥探她,一经发现都是不会纵容放过的,所以久而久之 也就没人敢送人头了,连姬沉和姬珩也都不敢这般派人盯着她,倒是会有人派人远远追寻她的动向,这些她就没法管了。 眼下竟然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她,倒是新鲜了。 不多时,子辰回来。 见他两手空空,叶欢颜诧异问:“没追到?” 子辰拱手回话:“回公主,追到了,不过窥探之人见跑不了,就吞毒自杀了。” “尸体呢?” “已经让人送回公主府了。”人死了,还得查看尸体,看看能不能查到来历,好确定是谁的人。 叶欢颜颔首,想了想对元决道:“要不你先回驿馆吧,想来你肯定也有事情要忙,我回府里处理一下这件事。” 元决凝着她片刻,没有异议:“好。” 她不想他看到的,他就不看。 “我送你回去。” 元决很是无奈:“颜颜,你真的不用这样小心对我又是接又是送的,我自己可以回去。” 叶欢颜倔道:“可是我不放心啊,就当是让我安心呗。” 如此,元决也就由着她了。 送元决回到驿馆时,驿馆门口还有些热闹,北靖使团刚到。 本来叶欢颜都不想理会,送了元决就走的,所以看到门口人多,故意停的远了些,打算等人散了再让元决进去,鬼知道偏偏有人没眼色,看到她的马车和驾车的人后认出了是她的车驾,就匆匆过来打招呼。 人都来了,叶欢颜只好和元决下马车了。 “臣参见公主殿下,见过胤太子。” 林宽声音落下,后面的几个官员也复读机一样出声,之后,周围的人除了北靖人之外,也都纷纷行礼,围观百姓都不例外,当然,行礼之余不忘探究。 而北靖那些人更是纷纷看着这边。 要不是这几个人跑过来行礼招呼,还那么大声,其他人都不会注意到她。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才转头淡淡道:“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来。 叶欢颜对元决轻声道:“你先进去吧,诸事小心些,我明日再来寻你。” 元决颔首,就率先带着几个手下穿过人群走向驿馆门口,不多时就进去了。 叶欢颜这才看着林宽和几个官员,正要开口,又有几个人走来,正是北靖使臣,平陵王宇文灼和几个随行官员。 平陵王上前来后,就含着一抹温润从容的笑,道:“原来是璇玑公主,小王对公主之名早有耳闻,就想着来到贵国一定要见见是何等风采,没想到这才刚到就能见到了,幸会了。” 说着,还有模有样的拱手行礼,后面几个官员也纷纷行礼。 叶欢颜微微颔首:“平陵王有礼了。” 宇文灼这才抬起头来,很坦然的看着叶欢颜,略带打量,似乎还挺欣赏的。 这眼神倒也没恶意或者是其他意味,叶欢颜任由他看,也不避开,直视问:“平陵王为何这样看着本宫?难道来访我大启,却不知道在我大启是不可随意直视他人,尤其是女子的么?” 宇文灼歉意一笑:“真是冒昧了,小王只是难得见如公主这般貌美之人,便看得有些失神,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望公主切莫见怪。” 叶欢颜了然一笑,不客气道:“那看来平陵王见识还是不够,所以少见多怪了。” 宇文灼呃了一声,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奈道:“公主难道听不出来小王是在夸你?” 叶欢颜淡笑,十分诚恳的样子道:“本宫这个人比较肤浅,不太能听太过内涵的话,平陵王要夸的话还是要直白一些的好,不过话说回来,本宫不喜欢夫君以外的男人夸本宫,所以平陵王还是别夸了,本宫怕是听得不舒服。” 宇文灼像是真的很惊讶,扬眉道:“原来公主成婚了?” 第1030章 装模作样,无影楼人 见他一副惊讶好似真的不知道的样子,叶欢颜挑眉笑道:“平陵王不知道?” 宇文灼道:“小王初来乍到,确实是不知道此事,不过许是小王闭目塞听了,璇玑公主成婚这么大的事小王都不知道,让公主见笑了。” 这话他自己估计都不信吧,既然作为使臣之首出使大启,肯定事先派人来对这里的大致局势有所了解,不可能都不知道,而她又是这样的身份,成婚了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至于知不知道她的夫君是谁,那她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事儿昨天才爆出来,不过只要在他们到来之前爆出了,就有可能会收到消息。 不过既然他说不知道,那叶欢颜也就不戳穿了。 叶欢颜淡淡一笑,挺随意的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宇文灼好奇道:“小王再冒昧一问,不知道璇玑公主的驸马是何方人物?竟如此有幸能娶到公主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 叶欢颜不答,反而纳闷的问:“我刚把人送回来,人也刚进去,难道平陵王没看到?” 刚才众目睽睽,以前在肯定是看见了的,她可不喜欢什么都配合别人打晃眼。 “呃……”看到肯定是看到的,只是按照正常情况下,他既然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要问一下。 宇文灼从善如流道:“刚刚小王确实是看见一位公子从公主这里离开进了驿馆,难道那位就是公主的夫君?” 叶欢颜笑而不语,眉眼间却染上了几分笑意,隐含着独属于一个女子想起心上人才会有的娇羞,不言而喻。 宇文灼十分纯良的问道:“原来这就是璇玑公主的驸马?小王倒是可惜了,没有赶得上与驸马打招呼,可不知公主的驸马是何人,怎么会住在驿馆里?据小王所知,驿馆里如今住着的应该是胤国的使臣吧?” 叶欢颜点点头:“这里头现在住的确实是胤国使臣。” 都回答了这个问题了,接着就没继续说了,反正就是没直接回答是谁。 宇文灼自然还是要问是谁的:“公主的驸马莫非是胤国人?” 叶欢颜尚未回答,旁边的林宽已经代为回答了:“平陵王有所不知,胤国太子殿下便是公主殿下的夫婿。” 宇文灼震惊之后,有些尴尬的汗颜道:“这……小王倒是真的是孤陋寡闻了,竟未听说过贵国和胤国早已联姻的消息。” 林宽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两国现在委实算不上联姻,只是他们启国公主悄然嫁给了胤国太子,这不才公开一天而已,这事儿都还正在风头上,后面不知道该如何整呢。 可俩人都成亲了,还是他们太子亲口放出消息的,自然也是联姻了,不然又算什么事? 就在林宽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叶欢颜淡笑道:“好了,本宫尚有事情要回府处理,就先失陪了,平陵王自便。” 转头看向林宽:“林相既然奉旨招待使臣,可要好好招待这远道而来的贵客,切莫怠慢失礼。” “臣明白。” 叶欢颜这才对宇文灼微微颔首致意,后转身上马车。 众人恭送,宇文灼和北靖的其他人也纷纷拱手相送。 马车缓缓离开。 宇文灼看着马车远去,眸色渐深。 回到公主府,府中的人已经检查过尸体了。 叶欢颜听到禀报,眉头顿时拧紧了:“没有端倪?所以查不出来是什么人了?” 子辰道:“府中暗卫一般的验尸手段自然是不行的,待属下亲自检查一遍或许能知道究竟。” 先前人死了之后,他就将人交给手下带回公主府检查,他则是一直跟着叶欢颜,刚才禀报叶欢颜的也是回来后手下来报的,所以也没亲自检查过那具尸体,能不能查的出端倪,还得先看他。 叶欢颜下巴微抬:“那你先去看看吧。” 子辰应声去了。 与其在这里干等着子辰检查了再来禀报,叶欢颜想着倒不如也去看看,便也在子辰离开后也随后去了。 她自然不会亲自去看那具尸体,何况尸体是男的,他们检查尸体的特征,扒开只是最基本的,不是她能看的。 叶欢颜走到停放尸体检查的地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子辰才出来,不知道做了什么,身上还多了几分血腥味。 “如何?” 子辰回话:“回公主,根据特征腿短,此人是来自北边的,武功应该不差,而且……” 他看了一眼月影。 月影有些不明,叶欢颜见他突然看着月影也是不明。 子辰只是看一眼便不太确定的道:“而且此人疑似身中噬心蛊的。” “噬心蛊?” 叶欢颜惊讶的挑眉,看向月影,月影也是挺吃惊。 噬心蛊可不就是当年月影刚到她身边时身上所中的毒?北靖皇族所掌的无影楼独有的北疆剧毒,用来控制人卖命的。 所以这个窥探她的人是北靖的人? 子辰道:“属下未曾真正接触过噬心蛊,只是有过了解,大概知道中噬心蛊之人体内会有的异常,所以也不是很确定,怕是要让月影进去看看才可。” 月影曾在无影楼待过,中过这个毒,应该会很了解。 听言,叶欢颜有些迟疑,并未立刻让月影进去,不过也就她迟疑,月影直接开口了:“主子,属下进去看看。” 然后就跟子辰一起进去了。 叶欢颜顿时觉得自己矫情了,月影什么没见过?不就是一具可能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男人的尸体么?也就她看不得这种了。 主要是她总是当月影是个姑娘家。 月影进去之后,很快俩人都带着血腥味出来。 “如何?” 月影立刻沉声回话:“主子,是无影楼的人。” 很笃定,并无丝毫迟疑。 叶欢颜闻言,脸色微微变了。 她忙问:“无影楼的人……那是蛰伏的暗探还是?” 这两者区别就大了。 月影道:“不是蛰伏的暗探,若是蛰伏在郢都的暗探,必定可以看得出来端倪的,可看其身体内外的特征,是长期待在北边的。” 一个人长期待在一个地方,饮食习惯和气候环境造成的身体特征都和在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些子辰最善于检查,如果是被派到郢都做暗探的,必然会有明显在这里生存过的特征,可刚才子辰检查后就说人是来自北边的。 北边刚来的无影楼的人…… 第1031章 无冤无仇?心生猜测 叶欢颜忙眯着眼问:“难道是宇文灼的人?” 北靖人才刚到,就发现了有北靖皇室所掌的无影楼之人在暗中窥探她,也是巧了,很难不联想到宇文灼。 今日所见,宇文灼这个人还挺能装,也不是个简单的,若是他派人盯着她,此人这次来怕也不仅仅是贺寿观礼。。 谁知道月影却摇了摇头,道:“主子,应该不是。” 叶欢颜问:“怎么说?” 月影道:“无影楼说是掌控在皇室,其实更确切都说是掌控在北靖的帝王手中,作为北靖皇帝的一把利刃,是不容其他人沾染的,除非这个人确定了是下一任帝王,就像当年宇文烬,尽管只是北靖沧澜王,可是皇后嫡出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北靖先皇早早让他接手无影楼。” 叶欢颜:“你的意思是……” 月影道:“属下的意思是,除非宇文烬打算将皇位传给这个弟弟,否则是不可能让他沾染无影楼半分,自然也不会派人给他办事。” 叶欢颜道:“可如果宇文烬很信任这个弟弟呢?你之前说宇文灼的母亲和宇文烬的母后是亲姐妹,所以他们兄弟感情也是很好,想来宇文烬很宠信这个弟弟,如此,也是有可能的。” 月影道:“主子有所不知,无影楼可不仅仅是为北靖皇帝办事这么简单的,北靖皇帝的暗中势力尽数出自无影楼,所以说无影楼是北靖皇帝的一个底牌,也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存在。” “无影楼的人渗透在北靖的程度您可能不知,足以暗中掌控着北靖朝堂和各方势力,若是善于利用,还能动荡北靖江山,所以历代掌控着不会让皇族中的其他人接触到,以免有人借机探入其中。” “北靖先帝让宇文烬接手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皇位继承人,北靖先帝又最疼爱这个儿子,就像陛下疼爱太子一样的程度,您觉得宇文烬这样的人,就算宠信这个弟弟,他会给宇文灼沾染无影楼的机会么?” 月影是被叶归云安插在北靖的人,对北靖的许多情况都十分清楚,所以她的分析和结论自然是有依据,也可信的。 把人派给宇文灼用,就有让宇文灼触碰到无影楼的机会,而宇文灼再怎么得宇文烬信任,也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不知道宇文灼忠诚之下是否有野心,其实关系也是有些微妙的,有些东西该防还是会防着。 叶欢颜顺着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缓缓琢磨:“按照你这样说,那就不是宇文灼派来盯着我的,而是……”宇文烬! 就算不是宇文烬直接派来的,也一定是宇文烬的意思。 她和月影对视一眼,都猜到了是宇文烬。 可随着叶欢颜就有些不确定了:“可是没有可能啊,无缘无故又无冤无仇的,宇文烬没事儿大老远的派个人来盯着我作甚?” 她先前的身份也只是最近这些天才爆出来的,在此之前根本没什么人知道,那在此之前自然她这个大启的璇玑公主和北靖也没什么关系,就算地位特殊一些,也不至于早早派个人来特意盯着她吧? 不过应该也只是今日才开始盯着她的,之前若是有,除非远远跟着,不然早就被子辰发现了,而这个人显然也不知道她这里是不能跟踪窥探的,这才一上来就犯了忌讳,直接被逮了。 可为什么啊? 月影适时提醒道:“主子,只怕不是无缘无故啊,而且您忘了?您和他也并不算无冤无仇。” 叶欢颜无辜:“怎么不是无冤无仇?我自觉没记错,我和他的确没有仇啊。” 月影咳了一声:“主子,缪元公主。” 叶欢颜:“我知道啊,可是人又不是我杀的,我……” 话一顿,倒是忘了捋一个逻辑关系。 缪元公主是当时还是凤阁阁主的姬珩杀的,虽然是为她杀的,可在当年确实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但是!当年元决追查之后将此事安在了东启头上,虽然当年此事似乎也不了了之,可是现在她是大启公主,杀缪元公主的还是她哥,那就跟她有关了。 可问题是,这只是她这个局内人兼知情人才有的推测,宇文烬又不知道! 宇文烬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盯着她,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可这些她以为的原因又有些说不过去,只是她单方面没有论点的推测。 她脑子有点乱,觉得自己想的多了,都有些无厘头,可又感觉不对劲。 有些烦躁,她索性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吩咐道:“子辰,你亲自去盯着宇文灼,他有任何异常立刻来禀。” “公主……” 子辰有些迟疑,这去盯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回来的,若是如此,他就没法在叶欢颜身边保护了,最近郢都盛事将近,涌入了许多人,有点乱。 “放心吧,在这郢都还没有人敢对我不利,便是有,也伤不到我,所以也不用你一直在身边护着我。” 她看着子辰正色道:“我身边 这么多人就你武功最好,最善于隐匿踪迹,现在还不知道宇文灼此人的底细,派你去暗中盯着最妥当,你就去吧,记住,盯着宇文灼就好,别惊动元决。” 子辰只好去了。 月影不解:“主子,您为何要让子辰盯着宇文灼,难道还怀疑是宇文灼派人盯着您?” 叶欢颜道:“按照你所言,应该不会是他,我只是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测,试不试我多想了,让子辰去盯着宇文灼看看,就能得到论断了。” 到底主仆多年,默契是很深的,月影立刻猜到了叶欢颜的心思:“难道您怀疑宇文烬也来了?” 叶欢颜颔首,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可是按照你说的,无影楼挺深不可测的,当年缪元公主的死最后元决查到了和大启有关,将此事也告知了宇文烬的人,可此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这不像是宇文烬的行事,毕竟死的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知道了和启国有关,不可能无所作为。” 她狐疑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么多年下来,他查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我的前后身份关系?之前宇文灼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看似真的,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好端端的,他装这个做什么?” 第1032章 有来无回,颠三倒四 月影也不知道知道怎么说。 叶欢颜的推测看似越来越近,可又有些站不住脚,强行推测的感觉。 凭这些就推测宇文烬来了,有些牵强,何况宇文烬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贸然离开北靖偷偷跑来大启? 叶欢颜也觉得自己的推论有很多支棱不住的点,揉了揉眉心,道:“哎呀,反正先让子辰盯着就是了,若没有异常,那就只是我多想了,可若是宇文烬真的来了,宇文灼必定会去见,哪怕不见也一定会有联系。” 她微眯着眼,目光凛然,隐含几分肃杀,缓缓道:“宇文烬没来还好,若是来了,那他就别回去了。” 所以,哪怕是只有一点点苗头,她都要查。 宇文烬此人她了解不算很深,可从她的观感和月影说的,那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一心盯着胤国的江山国土,这些年虽然一直没什么动静,可也不过是在休养生息,有他在,北靖和大胤早晚还会交战。 接下来大启和大胤因为她和元决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北靖就是个定时炸弹,她若是能在这之前让北靖乱起来自顾不暇,估计能少许多麻烦。 而宇文烬若是来了,他偷偷摸摸的潜入大启,哪怕杀了他,北靖也无话可说,何况,他若死了,北靖乱了,有话也做不了什么了。 …… 与此同时,驿馆。 林宽安置好北靖众人后,让宇文灼好好休息,明日入宫觐见就先离开了。 宇文灼也只是让一众使团的人休息,自己却并没有,而是前往驿馆的东苑,胤国使团就住在这里。 东苑里面,元决正在看着叶景轩和司徒征练剑。 今早叶欢颜来找他出去的时候,顺便带来了两把剑送给他们,算是作为舅母和姐姐补给他们上次缺了的礼物,都是上等的宝剑,俩人都善于用剑,所以挺喜欢,可新兵器总要适应一下才能趁手,所以这一天都在院子里练剑适应。 元决也是无聊,就在旁边看着,顺便调教一下。 正看着,墨玄忽然走来,低声禀报:“殿下,北靖平陵王求见。” 元决挺意外:“他怎么来了?” 这才刚到就来找他作甚? 他是并不想搭理北靖人的,所以之前在门口的时候直接就绕开人群回来了,按照礼数本该打声招呼,但是他懒得应付。 墨玄道:“说是既然都同为来客,且都在这驿馆之中了,按照礼数自当来拜会一下殿下。” 如此,自然不好不见,便道:“带他来吧。” 墨玄去了,不多时,带着宇文灼进来。 宇文灼倒是很懂礼数,上来就很自觉的拱手行礼:“小王见过胤太子。” 声音也很是谦和。 元决拱手回礼:“平陵王。” 互相招呼之后,都站直。 虽知道来意,可元决只当是口头敷衍的,毕竟来了总得有个由头,可公主的他究竟是不是只是来拜见而已? 同为来使,又是互为敌国,没必要有什么来往。 便问:“平陵王来此有何贵干?” 宇文灼忙温润知礼的道:“冒昧打扰,请胤太子切莫怪罪,小王只是觉得既然都同住在这里,我大靖和胤国也是邻国,当年虽然结盟未成,可这些年也是相安无事,若是同在这里却不来拜见一下打声招呼,委实有失国礼,就贸然来了。” 他说的倒是十分诚恳,表情目光亦是,看着好像真的别无他意。 元决淡淡道:“平陵王有心了。” 宇文灼笑了笑,随即忽然道:“先前在驿馆门口,听璇玑公主说胤太子是她的夫君,小王甚是惊惑,竟没想到此等关系,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胤太子与璇玑公主甚是般配,难怪当年胤太子不肯娶缪元,璇玑公主的风采,确实不是缪元能比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捋不太清。 元决泥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这宇文灼到底想说什么? 先是说从叶欢颜那里才知道他和叶欢颜的关系,再说般配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扯到缪元公主,倒不像是刚知道这层关系的。 而且他为什么会这样突兀的提起那个缪元公主?看这样子像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他的审视,宇文灼像是感觉不到,淡笑道:“拜见招呼过了,小王就不打扰胤太子了,先告辞。” 然后坦坦荡荡的拱手转身走了。 元决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看向不远处的墨玄,墨玄 立刻上前。 “殿下。” 元决道:“他青玄暗中盯着宇文灼。” 之前青玄被叶欢颜召到身边为她所用,原本派去办事了,他来之前怕他来这里危险,就又把青玄叫回来了,现在就在他身边保护和待命。 墨玄不解:“殿下为何要盯着平陵王?” 元决问他:“你没发现他刚才的话有些毛病?” 墨玄刚才没太把宇文灼的话多想,闻言顺着回想一下,才反应过来,也知道元决的意思了,忙去找青玄。 元决继续看着那边的俩人练剑,本来俩人刚才因为宇文灼的到来分了心,眼下见没事了,又开始投入的对打了。 …… 宇文灼回到驿馆西苑后,就直接休息了,他有些累,没多久就入眠了,可他浅眠,刚入眠就猛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屋内的祝回山。 宇文灼立刻睡意全无,坐直身子:“是你?” 祝回山行礼:“见过平陵王殿下。” 宇文灼严肃着问:“你怎么来了?是皇兄让你来找本王的?他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第1033章 1033 祝回山回话:“主上请殿下去见,有事情和殿下商议。” 宇文灼有些诧异:“现在?” 祝回山道:“殿下若是不累,现在去正好,若是累了,也可稍作休息,入夜之后再去。” 话是这样说,可是既然有诏,他哪里还敢心安理得的休息,让宇文烬等着? 若是真想让他休息,就不会刚到就让祝回山来找他,既然现在人都来找他了,他知道宇文烬要见他却未曾立刻去,有失臣子之道。 何况他又不知道宇文烬在何处,肯定要祝回山带去,晚些去,难不成让祝回山一直在这里的等着? 宇文灼揉了揉眉心,道:“本王现在跟你去吧。” 祝回山应声,带着宇文灼悄然离开了驿馆。 …… 东苑。 叶景轩和司徒征几番比剑结束,累了不想蹦跶了,就又开始下棋了,他们现在在郢都也没什么事情做,纯属打发时间。 元决在一旁坐着看他们下,俩小子棋艺都挺不错,看着也极有趣味。 正看得入神,旁边的墨玄忽然出声:“殿下,青玄回来了。” 挺惊讶的。 元决顺着看去,果然看到青玄从回廊那边走来。 他有些疑惑,这人才让墨玄派去没多久吧? 不多时,墨玄便到跟前了。 “参见殿下。” “见过武陵侯,叶世子。” 待他行了礼,元决才问:“不是让你盯着宇文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玄回话:“回殿下的话,宇文灼已经悄然离开了驿馆,属下本想追踪而去,可娘娘身边的子辰也在盯着宇文灼,他发现了属下,就让属下先行回来复命,并转达娘娘的意思,让您不要管宇文灼的事。” 元决愈发诧异:“她也派人盯着?还派了子辰?” 据他所知,子辰是姬沉给她的人,武功在他之上,一般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这宇文灼才刚来,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让她连子辰都派出来了? 她定然是发现了宇文灼有问题,是在驿馆门口打招呼发现的?还是今日那个窥探她的人与北靖有关?毕竟她不久前才赶着回去处置那件事,就拍了子辰来盯着宇文灼了。 青玄道:“是,子辰的隐匿追踪只能在属下之上,有他在,而且还是娘娘的意思,那自然是不好违逆,属下便只好先回来禀告殿下。” 元决点了点头,她既然不让他管,他自然就得听她的,她不让他插手,自然也是有考量的。 其实这样也好,这里毕竟是郢都,还有姬沉父子在盯着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所以他得先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而宇文灼究竟是北靖的平陵王,关系比较微妙,不管有何异常,在浮出水面之前他都不好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 他问:“宇文灼是自己出去的?” 人才刚到郢都,就休息都顾不上的悄然离开驿馆,总有些说不过去。 “回殿下,不是,是有人潜入带他离开的,来者武功极高,也极其善于潜匿,并未惊扰任何人,若非属下和子辰盯着宇文灼的住所,怕是也不能及时发现。” 那果然是古怪得很。 才刚到就有人潜入带他离开,定然是去见什么人,可又会是什么人呢? 还有,宇文灼先前见他时,为何故意透出异常来呢? 此事她既然在查,那得见到她的时候再问才能知道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青玄退下了。 元决琢磨了一下,也一时半会儿琢磨不出什么来,见叶景轩和司徒征刚才青玄来了之后就一直停着没继续,在看着他,显然是听到刚才的对话知道有什么事了,只是不好擅自过问。 元决没多言,只是淡淡的:“你们继续。” 俩人只好继续,元决一边看着他们继续对弈,一边分心琢磨心头疑惑。 …… “臣弟参见皇兄。” 宇文烬蹙眉看着恭恭敬敬行大礼的宇文灼,道:“平身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朕的弟弟,不用每次见到都行大礼。” 宇文灼道:“礼不可废。” 宇文烬微微吐了口浊气,道:“好了,你先起来吧。” 宇文灼这才起身。 询问:“不知道皇兄急召有何吩咐?” 宇文烬没线索,而是指了指对面:“坐。” 宇文灼谢恩:“谢皇兄赐座。” 恭敬客气,很守本分,一向都是这样。 随后这才上前坐下。 他坐下后,宇文烬瞧着他隐有些疲惫,问:“你才刚到不久?怎么不先稍作休息晚些再来?朕这里也不急。” 宇文灼听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宇文烬。 宇文烬挑眉:“怎么?” 宇文灼敛下眼眸道:“皇兄要见,臣弟不好耽搁,怕是皇兄要吩咐什么重要的事情,臣弟来迟了耽误了也不好,何况,臣弟也都还好,休息与否都不影响。” 说着,随即又问:“不知道皇兄召见臣弟有何吩咐?” 宇文烬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你会去先拟一道国书,就说朕请求与启国联姻结盟,欲将我大靖公主嫁给启国新帝为妃,结两国之好。” 宇文灼闻言十分吃惊:“皇兄要与启国结盟联姻?” “怎么?” 宇文灼不解道:“皇兄以前不是一向不喜欢联姻这种事的么?加上当年缪元……臣弟只是不明,皇兄怎么会突然要和启国联姻了。” 提及缪元公主,他还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宇文烬,意料之中的,宇文烬脸色有些僵滞阴郁。 这些年,缪元公主宇文嫣的死,一直是宇文烬心头的一根刺,不太容许人提及的,可他刚才,也只是无意之中提起的。 嗯,无意之中。 所以许是见他无意提起,又及时改口,没怎么不悦,很快恢复过来,道:“是否真的联姻结盟还不一定,朕不过是想借此搅局罢了,接下来郢都必起风波,大靖这个时候提出联姻结盟,可乱上加乱,激进启国朝堂君臣的矛盾,有利无弊。” 宇文灼好奇问:“接下来郢必会起风波?皇兄这般笃定,莫不是做了什么运筹帷幄之事?” 宇文烬没解释,道:“你就别管了,你先按照朕说的做即可,至于会有什么事,你很快也会知道。” 宇文灼就不好再问了,垂眸应下:“臣弟明白了。” 第1034章 1034 刚入夜,子辰便回来了。 让他去盯着宇文灼,那就是一直盯着,便是有什么状况,他最多让人回来禀报,却亲自回来了。 叶欢颜当即问:“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发现?” 子辰回话:“属下去盯着驿馆后不久,就有人潜入平陵王的住处,将平陵王悄然带出驿馆,去了城西一处较为偏僻隐秘的别院。” 果然有端倪! 叶欢颜立刻追问:“去做什么了?或者说是去见了谁?” “属下不知,那处别院看似寻常,实则守卫森严,毫无漏洞可钻,且守卫都不简单,应该都是高手,也善于隐匿,属下怕打草惊蛇不敢太过靠近,所以并不知道是何人。” 叶欢颜微眯着眼:“那看来他去见的人不简单啊,那就挺有意思了。” 子辰道:“确实不简单,去带他出驿馆的人武功也极高,或许不如属下,但是绝对在月影之上,应该和胤太子身边的墨玄有的一比,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差遣,此人必然极为高深。” 叶欢颜点点头,自然猜得到,那个人曲江宇文灼带出驿馆去了别院,大概是个下属,是带宇文灼去见他主子的,有这样武功高强的下属,可不是一般的身份能有的。 “如今宇文灼还在那里?” “回公主,宇文灼已经离开那里回了驿馆,属下是看着他回到驿馆了才回来禀报的。” 叶欢颜了然。 子辰这时想到什么:“对了,还有一事,胤太子也派了青玄在盯着宇文灼。” 叶欢颜吃惊:“他派青玄盯着宇文灼?为什么?” “属下听青玄说,宇文灼到了驿馆安置好后去拜见了胤太子,之后胤太子便让他去盯着宇文灼的动静了。” 叶欢颜眸色渐深:“那看来是他也看出了宇文灼不对劲,这倒是奇怪了,这平陵王看着也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今日在驿馆门口装模作样,后又去见了元决,这才见了一面就让元决对他有疑……”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一再在我们夫妻面前接连露出端倪吧,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那就有意思了。 这时,旁边的月影低声道:“主子,属下也觉得他是故意的。” 叶欢颜立刻看向月影:“哦?说说看。” 月影对北靖皇室的情况挺了解。 月影琢磨了一下,道:“以属下对平陵王的了解来看,他是一个心思极为玲珑的人,这样的人,说话做事都会很有分寸,他若是不想,很难从这样的人话语之中抓到任何错处。” 那就是双商高呗。 所以,真的是故意的。 故意引起她和元决的疑心,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不通,暂时也别想了,而且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且不论他是否故意,他去见的人,你觉得有可能是宇文烬么?” “可能。” 叶欢颜挑眉。 月影道:“除却宇文烬,怕是也没有其他人能派个人就把刚到这里似的北靖平陵王带走去见了吧。” 气儿都还没歇一口呢,若是别人,起码不会赶在刚到就把人带走,还单独带走! 叶欢颜已经确定了八分了,可还没完全确定,拧眉道:“还是要仔细一些。” 月影看向子辰,道:“子辰应该看见带走宇文灼的人样貌吧?” 子辰点头:“此人未曾遮面,所以是看到了。” 月影道:“那好,你把他的样子画出来我看看,兴许我会认识。” 子辰闻言,挑了挑眉,然后颔首:“我这就去。” 说着,跟叶欢颜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叶欢颜看着月影,目露疑惑。 月影解惑:“主子,属下虽然当年不是跟在宇文烬身边的,可也接触过宇文烬身边的人,如果真的是宇文烬,他暗中来到异国,能带在身边的人,或许属下会见过,所以让子辰画出来看看,若是属下见过的,那就足以确定宇文烬来了。” 叶欢颜点点头,这个几率虽然不大, 毕竟就算见过,可谁知道这么多年 过去了这些人是否还是当年的,但是万一呢? 当然,不管是否确认,她该做的还是会做。 等了一会儿,子辰就回来了,拿着一张画,上面画着一个人。 叶欢颜先接过看了,而她看了之后,觉得给不给月影都没区别了。 这个人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也见过…… 当年宇文烬出使大胤,这个人就是跟在宇文烬身边的下属,她见过宇文烬,自然就见过这个人,虽然印象不深,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要是画的抽象一点或许就认不出来了,可捱不住子辰画功了得,竟然挺真的,一看就激起了尘封的记忆。 月影就在一边,所以也看到叶欢颜拿在手上的画像,立刻变了脸色,道:“是他,竟然是他,祝回山,他是现任无影楼楼主,肯定是一直跟在宇文烬身边的,那宇文烬肯定来了。” 叶欢颜收起画像递给子辰,勾唇一笑:“看来这一次,我真的要好好想一下该怎么瓮中捉鳖了。” 虽然仔细算起来,她和宇文烬其实没有什么仇怨,当然,是宇文烬对她有仇,可宇文烬也没做什么在她这里自非死不可的事情,可既是北靖皇帝,在身份立场上,就没有该不该死的人,不过敌我之分罢了。 那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大隐患,而且他既然偷偷来到郢都蛰伏,必定是有什么目的,多半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此,那就留他不得。 子辰道:“公主,既然是北靖皇帝这个时候悄然而来,必定别有目的,为免夜长梦多,属下这就带人去剿了那处别院,将其拿下。” 如今想来,瞎琢磨还不如简单粗暴一些,直接派子辰带人去剿了也好,反正在她的地盘,谅宇文烬也逃不了。 不过…… 她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拿下做什么?直接杀了。” 子辰和月影都有些惊讶,直接杀了? 见他们都一脸惊讶,叶欢颜挑眉:“怎么?不能杀么?” 子辰立刻道:“公主让杀,就没有不能杀的,属下这就去安排。”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谨慎周全一些,都这样的情况了,可别还让人跑了。” 就这么一次机会了吧,若是让宇文烬逃过这一次,打草惊蛇,必定惊动朝堂和北靖使团,怕是就难有机会了。 第1035章 1035 剿杀宇文烬这样的大事,叶欢颜自然没办法在府中等消息,所以也跟着去看了,得亲眼见着她才能安心,不过,她自然是不会靠近的,她是不会武功的人,又不喜欢闻血腥味,更不喜欢目睹杀戮。 但是,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宇文烬死,才能安心。 …… 东宫。 今日回东宫晚了些,姬珩刚和上官颖一起用了晚膳,夫妻俩正说话,说的无外乎是寿宴的准备,这些事情虽然都有相对应的人办,可是作为如今执掌内宫事务的太子妃上官颖,还是得做一些安排。 俩人刚说完正事,姬珩正要让上官颖吩咐人准备沐浴的水,打算今夜直接歇在这里了,他最近几日都不太住在上官颖这里,因为太忙了。 可还没吩咐,清霜走了进来:“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朱良娣身边的秀儿求见。” 听清霜的禀报,俩人都有些不自在,适才营造出来的亲密气氛也荡然无存。 姬珩淡淡道:“让她进来。” 清霜忙出去,随后领着朱良娣的侍女进来。 似乎还有些着急:“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姬珩淡淡的让她平身,然后直接问:“良娣这个时候遣你过来有何事?” 秀儿忙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头晕呕吐的,刚才也吃不下晚膳,请您过去看看吧。” 闻言,姬珩眉头蹙着,沉声问道:“头晕呕吐?这是怎么回事?那可请了太医?” 秀儿道:“娘娘不让请,其实娘娘这样也不是今日的事情,先前请了太医了,都说只是娘娘身子弱,如今又有些春寒湿润才导致身体不适,给开了些药调养,可也效用不大,娘娘就没让请了,觉得不顶用。” 闻言,姬珩脸色略有些沉:“简直胡闹。” 秀儿又道:“本来娘娘也不想让殿下知道的,因为殿下最近太忙了,所以这几日也没让奴婢禀报殿下,可今日娘娘晚膳都吃不下了,人也瘦了一圈,奴婢是自作主张来禀报殿下的,殿下若是得空,请殿下去看看吧。” 她话刚落,姬珩还没表态,旁边的上官颖就轻声道:“殿下,既然朱良娣身子不适,殿下快些去看吧,殿下这几日忙,也是有些冷落她了。” 如此,姬珩虽然不太想去,可也不能不去,对上官颖道:“那我先去,你早些休息。” 上官颖莞尔颔首。 姬珩这才起身要去,可还没走几步呢,门外又传来奎引的声音。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奎引这个时候来,定是有正事,而且还是急事。 如此,去看朱良娣的事情就只能往后排了。 他不做迟疑,直接吩咐秀儿:“你先回去照顾良娣,再派人去请太医来再看,孤先处理事情,过后再去看她。” 秀儿虽然有些着急不甘,可还是只能如此了。 秀儿出去后,其他人也被遣退了,只剩夫妻二人,姬珩才让奎引进来。 “参见殿下,见过太子妃。” 姬珩做了个让他平身的手势,旋即问:“出什么事了?” 奎引回话:“回殿下的话,是公主殿下那里,适才公主殿下让子辰集了一群手下,不知道带着做什么去了,公主之后也跟着去了。” 他们这里对公主府的情况,其实还是能知道一些的,只是知道大概,具体的不知道,因为他们安排的人,只在公主府。 叶欢颜身边是很难安插人的,她能带在身边真正相信的,必然都是只忠于她的,虽然大多是姬沉给她的,可也都只是忠于她,连子辰都不例外,虽然子辰是从姬沉那里出来的,可如今却也只认叶欢颜。 当然,姬珩也不屑于派人暗中窥探她,不然之前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派一个暮色去她身边跟着了,连公主府的人,都是早年安排的,也不算他安插的人,许是见叶欢颜这番动静异常,怕出什么事,所以来透个消息。 这个时候叶欢颜让子辰带一群人出去,自己也也跟着去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上官颖这时又忙道:“殿下,这个时候她这样怕是会出什么事,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姬珩想了想,对奎引道:“你先带人去探一下,看看她现在人在何处,这般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再来禀报。” 公主府的人只说子辰集了一群手下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叶欢颜也跟去了,却没说明白,都不知道叶欢颜到底做什么去了,现下人在何处,自然不能就这样去。 若不是什么事,他去了,又得闹。 奎引忙去了。 姬珩便只能继续等着消息。 等了一会儿,上官颖思量了一下,还是轻声道:“奎引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回不来,殿下不如先去看看朱良娣吧,她那情况瞧着也不太好。” 姬珩蹙眉道:“既然已经吩咐了再请太医来,她那里有太医就够了,我现在没心情搭理她。” 他虽然平时对朱良娣挺好,有个什么都会尽量关心她,可那也大多是因为叶欢颜,如今叶欢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等着叶欢颜那边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朱良娣? 上官颖听言叹了一声:“也是。” 不去也好。 …… 与此同时,城西某处别院。 因为地处偏僻,入夜之后别院内外都十分安静。 别院里,宇文烬所住的屋子里,宇文烬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东西,挺聚精会神的。 面前还放着一个密函,这是入夜后刚送来的,从大靖都城那边送来的,他虽然远在这里,可毕竟是皇帝,哪怕有人替他坐镇,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决策。 正写着,刚出去给他换热茶的祝回山忽然匆匆回来。 “主上,不好,属下发现别院周围出现了一些不明人士,我们怕是被包围了。” 宇文烬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第1036章 捉贼 暗夜之中,一场厮杀拉开帷幕。 好在这里地处偏僻,附近人本来就少,叶欢颜已经让人去把人都安抚住了,加之是夜晚,厮杀声也并不大,引不起什么关注。 叶欢颜远远地站在一处屋顶上,看着前面的忙忙夜色中隐隐可见的一番热闹,幽暗的夜色下,面庞透着一丝冷凝。 突然,前方火光乍起。 月影忙道:“主子,好像那处别院里面起火了。” 叶欢颜也瞧见了,眯起了眼道:“这怕是在放火混淆,想要趁乱逃跑吧。” 月影道:“应该,可惜也是跑不了的。” 那处别院四周都被她们的人围住了,没有人能逃得出去,他宇文烬今夜插翅也难逃。 叶欢颜淡淡道:“跑不了是真的,不过起了火,接下来就麻烦了。” 她并不想让事情闹大,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人安抚百姓,可这一把火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得火光冲天,更远的人都能看得到,很快就会有巡城禁军赶来。 麻烦! 这时,月影指向那处别院的右边:“主子,人应该跑出别院了,那边有打斗声。” 叶欢颜看过去,侧耳一听,确实隐隐听得到那边依稀有打斗声混在前面的声响中传来。 “带我过去。” 月影立刻带着叶欢颜轻功越过重重屋檐,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去,后面跟着的两个暗卫也迅速跟上。 到了打斗之地旁边的一处屋顶上,月影带着站定,这才看到下面空地上,子辰正在和一个人交手,旁边好几个暗卫也正在联手打一个人。 高手交锋果然是挺好看的,夜色茫茫之中,根本看不清人,就看到人影混杂。 不过能看到人影,已经是可以了。 她往月影面前抬了一下手,月影会意,转头看向后面的暗卫,暗卫立刻递上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把精巧的弩机。 弩机到手,叶欢颜拿过来,立刻对着下面混乱交手的人,尤其是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但是应该就是宇文烬。 她眯着眼瞄准了一会儿,箭头随着那抹白影转了几次,终于在那几个暗卫有些不敌的时候,“咻!”的一声,短箭自弩机而出,肉眼难辨的速度往前去。 宇文烬中箭了。 他只是因为中箭稍稍停下打斗,刚一停下,周身围着他的几个暗卫就发现了突发情况,看向箭射来的方向,见到是叶欢颜,纷纷反应过来将箭架在宇文烬脖子上。 “主上!”正在和子辰打的祝回山发现了宇文烬这边的情况,忙分心着急的叫了一声。 祝回山对战子辰本就吃力,就这么一分心,就被子辰趁机一掌拍飞,立刻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可他顾不上自己,立刻就要起来,朝着宇文烬这边过来,嘴里叫着:“主上……” 可他过不来,子辰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前面。 “再动,杀了你。”子辰一字一顿不带感情的说着,祝回山只能停下,担心的看向宇文烬。 宇文烬却在看着不远处屋檐边上的人,噙着一抹笑,夜色之中,隐隐可见的扭曲。 他压着伤口的痛意,倒也算是镇定自若,冷笑道:“晟王妃……哦不,现在该是称璇玑公主,璇玑公主既然来了,部署了这么一场大戏,还暗算了朕,总不至于就站在上面不下来吧,好歹是旧识,何不下来叙叙旧?” 叶欢颜便让月影带她下来了,站在宇文烬一丈之外,朦胧的夜色看不太真切,不过却能看清她此刻冷凝的面庞。 宇文烬看了一眼周围,咬牙冷笑:“这便是启国的待客之道?” 预期之中尽显讽刺。 “客?” 叶欢颜听了笑话似的:“阁下莫不是在跟本宫说笑呢?请而入门者方为客,不请自来还偷偷潜入者,是为贼,既是贼子,诛杀即可,本宫何须客气?” 宇文烬咬了咬牙,倒也无言反驳,他身为大靖皇帝,偷偷来到启国,确实是本就不占理,如今还落在叶欢颜手里,若是叶欢颜因此杀了他,他难以脱身。 真是失算,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被这个女人知道他人在这里的,还来的这般突然,找的那么准确。 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姬珣和宇文灼,可宇文灼下午来去都是祝回山带着,而且是他最信任的弟弟,肯定不会是他,那就是姬珣那里暴露的。 或许不会是姬珣故意暴露,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姬珣不敢的,但是绝对是因为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心下懊悔至极,可也顾不上深究了,因为现在这个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叶欢颜讽刺道:“璇玑公主这般鬼祟行事,以多欺少趁虚而入,可并不光彩啊,这便是启国公主的行事作风?当真卑劣。” 叶欢颜轻蔑一笑:“卑劣?本宫再卑劣,也远远不及靖皇陛下偷偷摸摸的跑到人家家里来窥探作乱的行径更龌龊下作了,比起靖皇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偷摸苟且的作风,本宫可远远不及。” “何况,便是卑劣又如何?本宫就一个女人,又不是什么端方君子,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宫自然不用遵循什么君子之道,兵不厌诈嘛,主要能达到目的,卑劣一些也无伤大雅不是?” 她其实也觉得自己今夜的做法有些不太正当,是以多欺少,且还射了暗箭,可这些都没关系,有些事情有初一才有十五,宇文烬自己来此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用讲究什么正大光明来浪费时间和人力。 何况,宇文烬来到这里,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冲着她来的,哪怕不只是冲着她,可也绝对有她的原因,更甚者可能会暗中作乱,往后隐患不断,能杀了他就行,用什么手段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你……”宇文烬早就领教过叶欢颜的伶牙俐齿,可还是有些气结,伤口更痛了。 叶欢颜笑容瞬间敛去,不耐烦道:“行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死到临头了废话这么多!” 说着,声音凛沉下来,淡淡吩咐:“都杀了。” “是。” 子辰和几个暗卫领命,随即就要下手。 “住手!”一声急喝从别院那边传来,制止了子辰和暗卫的动作。 叶欢颜一听这个声音就暗道不好。 姬珩…… 第1037章 阻挠 姬珩即刻就到了这里,见子辰和几个暗卫都剑抵着人,立刻沉声道:“都住手!” 其实也不用他再吩咐,他们在他刚才那一声喝止时就停下了。 姬珩只是看了一眼两个被剑抵着脖子的人,尤其是白衣的宇文烬,显然是区分得出是谁。 可没把目光放在宇文烬身上多久,就看向叶欢颜沉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欢颜在姬珩到跟前后就目光冷冷的看着姬珩,原本是在打量着他,见他转身问自己这个问题,直接冷声反问:“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姬珩拧眉,还没说话,叶欢颜就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派人监视我?” 这话隐隐透着冷然,甚是不悦。 先前的暮色便也罢了,她默许的,后面也知道他和姬沉肯定都有派人远远看着她,可那都不算什么,可今夜她办了这个事,他就及时赶来,怕是没她原先以为的那么简单。 倒是好本事。 她最反感的就是被人这般窥探。 姬珩道:“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且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大晚上的来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叶欢颜冷笑:“你人都来了,还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太子,你想做什么?且不论你有没有让人窥探我的动向,便只是眼下的事,我倒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她看看姬珩,又看看宇文烬,最后目光又在姬珩身上,饶有意味:“看太子的反应是一点都不奇怪,想来太子应该是原先就知道家里进贼了,却一直不管,是你引狼入室呢,还是你通敌了?就这么任由一个居心不良的外贼蛰伏在家里,还真是心宽。” 姬珩被她这么一讽刺,登时僵着,虽然夜色朦胧,却也看得出脸色很不好。 他哪里想得到,叶欢颜竟然会发现宇文烬的踪迹和藏匿之处,连他都尚未查到,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任由叶欢颜杀了宇文烬,否则会很麻烦。 而且他的计划需要宇文烬。 当然,原本的计划又被打乱了,本来宇文烬是在暗中,如今也在明面上了,这样一来,只能重新部署安排。 叶欢颜又道:“可不管如何,这个贼太子原先不管,我发现了,那就只能交由我处置,太子你管不了,我要杀要剐,也跟你没关系,至于这个贼藏在这里与你有没有关系,往后再慢慢深究就好了。” 说完,她又吩咐:“动手,杀了。” 她话刚落,姬珩又立刻冷声喝止:“孤看谁敢!谁敢动手,孤灭了他!” 他们倒是没立刻查动手了,可也只是看着叶欢颜,等着叶欢颜的意思,若她再确认点头,便是手起刀落了。 然而叶欢颜却没有再让他们下手,而是对姬珩讥诮道:“姬珩,你好大的威风啊,可你的威风摆错地方了。” 说完,她倒没有下令了,而是扫了一眼姬珩后,立刻上前,直接夺过一个暗卫的剑,二话不说的就朝已经因为伤势有些虚弱了的宇文烬刺去,直往心脏。 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刺中的时候,剑锋戛然而止。 叶欢颜只感觉她后脖子一麻,之后没力气了,再之后,意识也消散了。 然后哐当一声,剑落地,人也昏迷在姬珩怀中。 “主子!”月影立刻上前。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姬珩沉声道:“做什么?自然是阻止她继续胡来,她发疯了,你们也跟着她发疯?由着她乱来?” 月影道:“主子要做什么,属下们自然也都是令行禁止的,至于是否乱来,主子要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何谈乱来?” 姬珩气结:“你还真不愧是她身边的人。” 说着,不等月影说什么,就把叶欢颜扶着交给月影:“你先把她带回公主府。” 月影接过叶欢颜,看了一眼旁边还被剑抵脖子的主仆俩,问:“那这些……” “孤会处理,不用你们再管。” 叶欢颜都被弄昏迷了,自然不好再违逆姬珩的意思,自然也只能这样了。 姬珩估计也是知道叶欢颜醒着今夜的事难办,直接把人弄晕了,这样的话,免了争执,还能理所当然的把人救走。 但是等叶欢颜醒来,只怕会气极。 月影道:“今次的事情,太子殿下欠主子一个交代。” 说完,便先待着叶欢颜离开了,子辰等人自然也顺着收剑走了,而周围叶欢颜的人也都纷纷撤走,只剩下姬珩的人稳着。 姬珩见月影带着叶欢颜离去后,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这才走到宇文烬面前,略略拱手,却不见客气和敬意,淡声道:“靖皇陛下,皇妹性子暴躁,行事冲动了些,失礼了。” 宇文烬还撑着精神头,听言扯了扯嘴角,笑的意味深长:“看来启太子早知道朕在这里了,要说失礼,也该是朕这个不速之客吧。” 姬珩淡笑,从善如流:“靖皇亲自来为父皇贺寿,观孤的登基典礼,是我大启的荣幸。” 宇文烬闭了闭眼,如此,他自然也只能公开身份,没法藏匿了,也算是姬珩会做事,给了他台阶下。 不过这可不像是姬珩做得出来的,这样的好机会,姬珩应该杀了他才对…… 可刚才,叶欢颜要杀他,姬珩却力保他,为此不惜和叶欢颜争执,这到底是为什么? 随着姬珩又道:“只是靖皇来的路上不慎遇刺,想必是有什么人狼子野心,趁着靖皇陛下出行在外起了歹心谋算靖皇,不过靖皇放心,孤一定会派人好好追查,尽力抓到刺客,靖皇这伤的不轻,孤现在就送靖皇前往驿馆,再派人请太医治伤。” 听言,宇文烬眯着眼,随即笑了:“启太子果真是个好哥哥。” 这是要把叶欢颜从今夜这场剿杀之中摘出来了。 姬珩道:“靖皇陛下亦然。” 宇文烬脸色陡然一沉,眯着眼冷凝着姬珩。 姬珩却一派坦然,道:“靖皇陛下,请吧。” 宇文烬顾不上心里的情绪翻涌,看向那边还在燃着大火的别院:“那朕的人……” 他的手下肯定没死完,只是怕是寡不敌众,没死的都受伤了。 姬珩道:“靖皇陛下来的途中遇刺,所带下属尽数护主而亡,孤既然说了会尽量帮靖皇追查,自当顺着好好安葬这些人,毕竟都是忠心之辈。” 听言,宇文烬脸色再度一变。 第1038章 威胁 他目光凌厉的看着姬珩质问:“启太子这是要杀了朕的人?” 姬珩面不改色:“孤已经说了,他们是护主而死!” “你……” 姬珩扫了一眼宇文烬中箭的地方,箭都还刺在那里没拔掉,白衣被染红了大片。 他淡淡的道:“靖皇陛下,你的伤可不轻,若是再继续耽搁在这里,有个好歹,孤和大启可担不起靖皇的死,那就只能当做靖皇陛下没来过了。” 宇文烬自然听得出来姬珩的威胁之意,许是心绪激动,伤口更痛了,他捂着伤口旁边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姬珩面无表情:“靖皇陛下,请吧。” 宇文烬尚有些迟疑,祝回山却忙道:“主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您的伤势要紧,至于他们……他们本就是为了护卫主上而活,如今为护主上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和祝回山对视一眼,宇文烬也只能如此了。 姬珩这才带他前往驿馆,留下奎引处理后续。 这场大火,自然只能是意外起火,这场厮杀也不曾有过,而那些宇文烬的人那些受伤未死的手下…… 奎引毫不犹豫的下令:“一个活口都不留。” 就这么一句话,数十条人命瞬间殆尽。 之后,今夜的事情就似乎没有发生过,第二日,对这场大火,传起来的只有意外起火,去无人得知内里究竟。 深夜的驿馆,大家本来已经休息了,姬珩亲自将宇文烬送来,自然惊动了 整个驿馆的人。 宇文灼被吵醒,说是启太子来了,他出来一看,就看到宇文烬主仆俩,宇文烬受了箭伤一身血,祝回山扶着他,可嘴角也噙着一行血迹,一看就是出什么事了。 宇文灼见状慌忙变脸,疾步上前将宇文烬另一边扶着,问:“皇兄,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宇文烬现在伤愈发中,没混过去都是好的了,没什么精力回答。 当然,也用不着他回答,姬珩先开了口:“平陵王不必担心,靖皇只是不慎遇刺,伤的虽然不轻,可也死不了,孤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很快就回到。” 他倒是说的轻巧,已过帝王受了这样的伤,他也只一句死不了?! 宇文灼自然知道遇刺一事哦按时不简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姬珩又开了口:“平陵王还是先带靖皇陛下坐下稍作休息吧,毕竟伤的不轻,孤已经命人整扫靖皇陛下的住处,待太医来,应该也就好了。” 宇文灼这才扶着宇文烬去坐下等着。 驿馆东苑。 元决正打算休息,青玄匆匆而来。 “殿下,启太子来驿馆了。” 元决惊讶疑惑:“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来找我的?” 青玄摇头:“回殿下,不是,启太子带着两个受伤的人去了西苑。” 元决纳闷:“两个受伤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看清楚了,是他送来?不是押来的?” “回殿下,确实是送来的,不像羁押,启太子对其中一个伤得最重的白衣男子还挺有礼数。” 元决想不通怎么回事,只能吩咐道:“再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玄领命去了。 然而还是探不出什么来,只看到不久后来了个太医,再之后姬珩便离开了。 直到第二日西苑那边放出消息,是北靖皇帝宇文烬来了。 …… 叶欢颜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将近一夜,不过还没天亮就醒了,醒来之后想起昨晚的事情,心里恼恨至极。 姬珩又坏了她的事。 月影适时道:“主子,太子殿下就在外面,您要见他么?” 叶欢颜诧异:“他在外面?什么时候来的?” 月影低声道:“昨夜太子殿下处理完了宇文烬的事情就来公主府了,一直在等着您醒来。” 叶欢颜冷笑:“好啊,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见,怎么能不见,他还欠我一个交代呢。” 月影道:“那属下让人给你备水梳洗。” 叶欢颜刚起来,自然不能就这样去见。 叶欢颜没意见,嗯了一声让她去了。 等梳洗更衣好了,天光破晓。 外面,姬珩坐在正厅等了一夜,倒不是非要着急着跟叶欢颜交代昨夜的事情,只是顺道就来了,毕竟弄晕了叶欢颜,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之后想了想就直接寻了个地方闭目养神,不想回东宫。 本来见时辰差不多了,打算走了,因为他还要去准备早朝,可正想走,叶欢颜就醒了,他便继续等着。 又等了好一会儿,就看到叶欢颜出来了,他立刻起身上前。 “可有哪里不适?头晕么?” 这样弄晕她,可能会造成醒来后头晕,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叶欢颜没回答他,冷着脸问:“宇文烬呢?” 姬珩道:“我把他送去驿馆了。” 叶欢颜拧眉,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咬了咬牙:“你早就知道他人来了郢都,却一直放任不管,姬珩,你到底又想做什么?” 姬珩一时没回答。 叶欢颜眯着眼看着他,片刻后又质问:“我就问你,他突然来到郢都,是不是你引来的?” 姬珩不答反问:“为何会觉得他是我引来的?” 可他不回答,还这般态度这般反问,叶欢颜已经笃定了猜测:“果然是你引来的!” 姬珩眸色微动, 不置可否。 叶欢颜盯着他缓缓问:“你费尽心思把他引来这里,想做什么?” 姬珩看着她没回答,显然不好说。 叶欢颜见状,了然冷笑:“看来我想的没错,你引他来,是想利用他对付元决,对不对?” 叶欢颜这才将姬珩一开始的用意捋明白了:“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一起请了两国来贺寿观礼,这只是个幌子,你真正的目的除了想逼元决来,还有就是引宇文烬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姬珩,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借刀杀人还一箭双雕呢,把爱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不愧是从小研习帝王之术的人,果然是厉害。” 姬珩淡淡道:“不管我想做什么,如今都已经被你搅乱了。” 第1039章 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管想做什么,先决条件是宇文烬在暗处,只要他推动矛盾,让宇文烬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得不杀了元决,那便是如她所言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不管谁死都是他坐收渔利。 最后的结果,就是宇文烬和元决都死,而胤国和北靖也会引起再度挑起争端。 可没想到竟然会被她知道宇文烬来了。 昨晚闹了这么一出,计划就乱了。 也是他太过自负,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却没想到还是让她搅了局。 叶欢颜冷笑:“那我真是庆幸啊,歪打正着的竟然可以把你的计划搅乱了,可惜的是没能杀了宇文烬,就算这次搅了局,鬼知道你还能借着他搞出什么事来。” “姬珩,你还真的是为了杀元决无所不用其极,做出这样引狼入室的事情,你最好真的能如你所愿的把控好事态,否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经过昨夜的事情,宇文烬没死,矛盾显而易见的更加大了,宇文烬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来。 他来都来了,还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因为暴露了就什么都不做的。 她就觉得姬珩是作死,宇文烬既然是北靖皇帝,绝对不会是个好对付的,引来这么个东西,若是昨晚弄死了也就罢了,如今宇文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郢都,自然不能再如何,而经过昨夜一遭,宇文烬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只能盯着了。 姬珩抿了抿嘴,对她的话不予置喙,只道:“我还要回去上朝,你若是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叶欢颜本就不太想看见他,加上这次又特别窝火,听言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这世间也就只有她敢让姬珩滚,偏偏姬珩也并不生气,习以为常了。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等姬珩走了,叶欢颜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烦躁的揉着脑袋。 坐了好一会儿,月影端来一杯刚煮好的药茶,给她醒神。 她脑子还有些沉,加上刚才被姬珩气到,更难受了。 叶欢颜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药茶,闻到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就好受了点,抿了一口才发现,茶并不烫,显然月影弄凉了些才端来的。 喝了之后放下茶杯,不由对月影笑道:“你倒是越来越贴心了。” 月影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无奈:“被灵儿耳提面命的那么多次,不贴心不行啊。” 这几年灵儿的重心都放在姬无忧那里,所以叶欢颜这里就照顾不来,叶欢颜又不肯再收侍女跟着,这些零碎的事情大多是她做,一开始自然做不好,可灵儿总是说她,后来就细心多了。 叶欢颜挑眉:“哦~原来你是怕被你妹妹念,才对我这般上心的啊。” 月影一本正经的否认:“自然不是,属下是想把主子照顾的更好,所以灵儿说的属下都会记得。” 叶欢颜忍不住笑着,无奈道:“逗你玩的,那么认真作甚?” 月影抿了抿嘴,想翻个白眼,忍住了。 叶欢颜许是因为提到灵儿,自然就忍不住挂念灵儿和两个孩子,怅然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灵儿和两个孩子被送去哪里了,现在如何了。” 月影道:“虽然不知道送去哪了,可他们应该是极好的,太子殿下总不会亏待他们。” 叶欢颜道:“我知道他不会,我就是……想他们了,他们现在应该急坏了吧,灵儿肯定会很担心我,无忧怕是也会被吓着,还有颢儿,他自小生活在宫里,也就去过东宫,就这样被突然送去陌生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都是她的过错,心软轻信,才会让她的两个孩子这样受罪。 月影道:“主子可别小看了他们,灵儿或许会担心您,可两个孩子嘛,小郡主是个胆大的,才不会轻易被吓着,小殿下虽然属下不是特别了解,可他是您的儿子,又是这样稳重老成的性子,哪里是那么轻易就会害怕的?” 叶欢颜苦笑:“你说的我也知道,我和他的孩子,身上流着的是皇室和将门之血,哪里是这样经不起事的,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想着他们就忍不住心疼而已。” “他们原本不必这样遭罪的,若是一开始我没有选错路,他们就不会自小与亲生父母分离,现在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无法接受。” 她是真的有悔,既然怎么选都是错的,她当年不该选择跟姬珩回来。 曾经天真的以为事情能有两全的法子,便傻傻的去赌,结果一败涂地。 月影道:“属下觉得倒不至于,小郡主是主子亲自抚养长大的,与主子最是亲近,反倒和太子跟太子妃生疏得很,她便罢了,自小在主子身边也没见过几次太子夫妇,亲近主子是理所当然的。” “可好像连小殿下也是这样,属下这几次见过小殿下,总觉得小殿下比起太子夫妇,似乎更喜欢您,这或许真的是血脉相承的原因吧,您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总是天然就会比旁人亲厚。” 她现在对人事物观察入微,所以看得出来,姬元颢是真的挺喜欢叶欢颜。 不只是她,叶欢颜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也只是感觉而已。 她喟叹一声,道:“反正都是未知数,会如何都还不知道,就不想了,到时候再看吧,比起眼下的事情,这些还只是小事。” “对了,昨夜闹了那一出,我们自己的可有人死?” 她比较关心这个,并不想手底下的人丧命。 月影道:“没有,只是有些伤重的,为防止伤亡,子辰带去的都是高手,进攻防御都不在话下,只是对方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伤了不少人,他们那边也没死几个,就是也伤了不少。” 叶欢颜松了口气:“派人救治了吧?” “已经请了太医在府中住着负责他们养伤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抚恤之事,你让子辰看着办。” “主子放心,子辰都知道这么做,不会亏待手底下的人。” 叶欢颜旁的不说,对手下是真的好。 叶欢颜又随口问:“那宇文烬的人呢?也被姬珩一起送去驿馆了?” “自然不是,据说太子吩咐全都杀了,只有宇文烬和祝回山活着了。” 叶欢颜诧异:“都杀了?” 第1040章 公主殿下耍无赖~ 月影颔首:“一个活口都没有。” 叶欢颜不由笑了,好似在说风凉话:“那估计宇文烬气得不轻啊,仇怨更甚了。” 月影面无表情:“虱子多了,不痒。” 月影这话,倒是有几分冷幽默,叶欢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 随后也没了继续侃的心思,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出去。” “这个时候?” “嗯。” “主子要去哪?早膳都还没吃呢。” 叶欢颜白了她一眼:“能去哪?自然是去见我家那口子,就是要饿着肚子去,正好和他一起用早膳。” 顺便商议一下宇文烬的事儿。 马车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这会儿北靖使臣已经入宫觐见了,宇文烬在这里的事情倒是还没传出去。 不过元决是已经知道了,正疑惑着,虽然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却觉得怕是和叶欢颜有关。 她还没到东苑,元决就知道她来了出来接。 只是先问的不是宇文烬,而是问:“怎么一早就跑来这里了?有什么事让人来找我去就好了。” 叶欢颜抿嘴笑着,略带娇嗔:“我特意来找你用早膳啊,等不及了嘛,就直接过来了,反正我来找你和让人来找你过去也都是一样的。” “你没吃早膳就来了?” “是啊,难道你吃了?” “自然没有,只是你……算了,先进去让人传膳,吃了再说。” 她不能饿肚子。 元决倒是很有原则,她吃饱之前都没问过别的,等吃饱后才问:“宇文烬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惊讶:“额,西苑那边不是还没有传出来么?你竟然知道了?” 元决见她这般反应,不答反问:“所以真的是跟你有关?” 叶欢颜点头:“是啊,我昨天查到他来了,蛰伏在郢都,昨夜带人去把他围剿了,过程中还起了火,那处别院都烧了,起火的事儿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 说着又有些憋闷:“可惜没能杀了他,姬珩窜出来把人救了,白白错过了机会。” 元决闻言,很是无奈道:“这件事姬珩做得对,你还真是胡来,宇文烬来这里北靖的人肯定会知道,若是宇文烬死在你手里,引起的两国争端就都是你的过错了。” 叶欢颜不以为惧:“我又不怕担罪过,何况他偷偷来的,一个别国皇帝偷偷潜入居心不轨,我杀了他怎么了?就算引起争端,北靖死了个皇帝必然内乱,怕也是自顾不暇。” “再者说了,你以为他是平白出现在这里 的么?他是姬珩引来对付你的,我就算不这样,两国争端也还是会来,不过却是大胤和北靖,姬珩打着好算盘呢。” 元决的知道宇文烬来了,其实也猜到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一国皇帝为何会偷偷跑来,没想到竟然还是姬珩引来对付他的。 可他还是对她语重心长道:“就算是这样,他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不用你这般冲动的做这些,你刚才说你昨夜还亲自去了,真的有些胡闹了。” “这样的事情你要做派人去就好,你跑去那样的场合作甚?刀剑无言,昨夜他们定然也是被逼无路,那样殊死拼搏的关头,你毕竟不会武功,总是可能会有危险。” 他一副耳提面命训导的架势,好似她真的去做了什么置身危险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了,叶欢颜败给他了。 她忙哼哼唧唧道:“好嘛好嘛,我错了,你别念我了,我下次不这样就好了嘛。” 元决更无奈:“颜颜,我不是想让你认错,就是想让你以后注意些,任何的危险你都不要靠近。” “记住了。” 记住了,但是能不能真的做到,还另说。 有些危险,她就算是想不靠近,也由不得她了吧。 “元决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受教了,也就不念叨她了。 叶欢颜这才和他商议宇文烬的事情。 …… 北靖使臣进宫觐见后,北靖皇帝也来了的消息便传出了,因为宇文灼在觐见时言明了。 只不过说是靖皇来的途中遇刺,受了伤,所以暂时只能在驿馆养着,等过几日寿宴,或许才能勉强去出席。 所以叶欢颜在元决这里待了半天,出来时正好可是名正言顺的跑西苑去瞅瞅。 元决刚送了叶欢颜出驿馆回到东苑,青玄后脚就来报了:“殿下,娘娘去而复返,去西苑了。” 元决:“……” 真是不省心。 他扶了扶额,挺无可奈何:“她倒是兴致极好。” 准是气人去了。 见元决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却没有出去的意思,问:“殿下不去看看?” 元决瞥了他一眼:“去看什么?没得影响她发挥。” 青玄:“……” 好吧,是他瞎操心了。 这个时候,宇文灼和北靖官员已经从宫中回驿馆了。 叶欢颜突然来到来,宇文灼立刻出来了。 好似不知道昨夜是怎么回事,宇文灼一派温润有礼:“还以为下人认错了,原来真的是公主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 叶欢颜笑吟吟:“平陵王有礼了。” 互相见礼,宇文灼才问:“不知璇玑公主来此所为何事?” 叶欢颜道:“本宫刚才在东苑那边出来,听闻靖皇陛下竟然也来了,就在驿馆里,还受伤了,想着既然本宫人都在驿馆了,不来问候探视委实是怠慢贵客,这有失国礼,所以就过来看看。” 宇文灼僵了僵,然后忙道:“原来是这样,皇兄确实是在驿馆里,也确实是受伤了,只是皇兄有伤在身,怕是不宜见公主。” 叶欢颜:“为何不宜见?受伤而已,总不至于见不得人啊,还是说平陵王但是本宫会对靖皇陛下不利不成?” “这……” “再说了,靖皇陛下可是头等的贵客,竟然不远数千里的亲自来给我父皇贺寿,观皇兄的登基大典,我大启没好好迎候已经是失礼了,如今父皇无法亲见靖皇陛下,皇兄也忙得很,本宫闲着,理应替他们多招待贵客,可不能让靖皇陛下觉得被怠慢才行。” 宇文灼忙道:“公主放心,皇兄定然不会觉得被怠慢,他有伤在身,太医吩咐了要静养,所以……” 叶欢颜顺着道:“太医让静养就静养啊,我就进去亲自问候几句,又不会闹,我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耽误了靖皇陛下养伤。” 她这就显得有些无赖了,可宇文灼却无奈又无力,这璇玑公主可真不好打发。 第1041章 平陵王可真是个妙人~ 宇文灼瞧着叶欢颜这架势,还真的是见不到宇文烬是不会走的,总不能赶出去,只能道:“那请公主容小王去问问皇兄,看看皇兄可方便见公主。” 叶欢颜一笑:“劳烦平陵王了。” 宇文灼这才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人出来了,意料之中的给了回复:“请公主随小王来。” 就知道宇文烬肯定会见她。 宇文烬的伤虽然不轻,可太医用药挺厉害,昏迷了一夜醒来好了些,眼下除了看着脸色苍白虚弱一些,倒也没别的了。 当然,还是有些药味和血腥气。 宇文烬旁的不说,礼数还是懂的,没在里面窝着让叶欢颜进去,而是出来外厅见。 “璇玑见过靖皇陛下。”礼行的有些许敷衍。 “璇玑公主客气了,平身吧。”有气无力的声音,却隐隐咬牙切齿。 显然是看到叶欢颜,心里很不舒服。 估计要是可以,宇文烬会立刻劈了叶欢颜。 叶欢颜行了礼,看向宇文烬,元决问正好也目光冷然的看着她,若是眼神能杀人,她估计得碎尸。 叶欢颜觉得自己有点不道德,这个时候来气人,可不道德就不道德吧,反正也都无伤大雅。 她笑的真诚又和善:“听闻靖皇陛下亲自来了,是我大启招待不周有失远迎,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我大启行刺陛下,这般恶意挑拨两国关系。” “靖皇陛下放心,大启一定会尽力追查,只是想刺杀靖皇陛下的人怕是不少,能不能查出来还不知道,若是查不出来,可就只能请靖皇陛下海涵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她还是有一手的。 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虚,忍不住道的,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事儿是她干的。 宇文烬脸色挺难看的,可到底是帝王,表情管理和情绪管理还是挺到位的,只是一刹那就恢复如常了,挺云淡风轻的道:“是朕自己不小心,也未公然而来,才让人有机可乘,无关贵国的责任,查得到查不到都无妨。” 叶欢颜笑着:“靖皇陛下倒是爽快大度,倒是璇玑多虑了,就怕招待不周保护不力,会让靖皇陛下对我大启不满。” 宇文烬:“……” 他能不爽快大度么??!! 叶欢颜瞟了一眼宇文烬受伤的位置,不过隔着衣服也看不出来什么,然而看不出来她也知道宇文烬的伤势如何,毕竟是她自己射的箭。 她一副放心的莞尔道:“看来靖皇陛下的伤势也不是很重,应该养几日,等过几日父皇寿宴还是能参加的,也是万幸了,要是参加不了,靖皇陛下岂非白跑一趟?” 宇文烬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公主所言极是,不过就算参加不了,也不至于白跑,哪怕出席不了启皇陛下的寿宴,还是能参加启太子的登基典礼的,所以,公主不必担心。” 叶欢颜点点头:“倒也是。” 宇文烬喘了口气,似乎不太舒服,便顺势道:“公主也看过朕了,礼数也都尽了,朕有伤在身,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招待公主了。” “阿灼,送公主出去。” 宇文灼正要上前送人,叶欢颜道:“稍等,璇玑还有几句话想和靖皇陛下叮嘱一下。” “璇玑公主还想说什么?” 叶欢颜道:“最近因为父皇大寿和皇兄的登基大典,郢都不似往日风平浪静,恐会混入许多繁杂之人,靖皇陛下身为北靖国君,如今又在我大启都城,自然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所以烦请靖皇陛下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尽量不要出驿馆,以防万一。” “当然,靖皇陛下若是想一览我郢都的风采,可让驿馆的人通禀,皇兄肯定会安排合适的人带靖皇陛下好好游览,不会让靖皇陛下败兴的。” “只要靖皇陛下不再和来时一样任性,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加上我大启的保护,定然能护陛下周全,让陛下接下来在大启的日子再无任何差池,可若是陛下有什么从差踏错之处,离了我大启的保护,那就无法保证了,这刺杀的事情既然有了这一次,总还是难以杜绝的,只能避免而已。” 这明晃晃的威胁,宇文烬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若是接下来安分,不要搞事情,他就能安然无恙,反之,他就别想活着离开启国! 想来这才是叶欢颜今日来的真正目的,警告威胁他。 以叶欢颜现在的身份能耐,她还真干得出来,毕竟昨夜就险些杀了他,她若是真的疯起来要杀他,怕是姬珩都没辙,毕竟姬珩作为启国太子和不日之后的启国帝王,肯定也是想他死,昨夜不让杀只是顾全大局,可是那是个爱妹如命的。 不过也不用叶欢颜警告,其实他既然暴露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许多事情也都做不了了,只希望先前的安排能够起到预期的作用,让这启国乱一乱,他才见机行事吧。 叶欢颜瞧着宇文烬瞬间变换的脸色,笑意渐深,道:“好了,璇玑该说的都说完了,靖皇陛下好生休息,璇玑告退。” 说着略作福身,随后便转身走了,走的还挺飘然。 宇文灼看了一眼宇文烬,后忙送她出去。 宇文灼倒是尽心得很,不是送她出西苑,而是把她直接送到驿馆门口。 “小王就送到这里了,璇玑公主慢走。” 叶欢颜淡笑:“平陵王能亲自送本宫到这里,已经是够周全了,再送也没地方了不是?” 宇文灼面色依旧,拱手重复道:“璇玑公主慢走。” 叶欢颜微微颔首,转身就要走,可刚转身,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看着宇文灼。 面对宇文灼的疑惑,叶欢颜晓得意味深长:“昨日一见,本宫就觉得平陵王十分有趣,果然没感觉错,平陵王可真是个难得的妙人呢。” 说完,不等宇文灼的反应,叶欢颜便转身走了。 宇文灼听言,也只是眸光微动,随即就恢复如常了,看着叶欢颜上了车驾远去,他才转身回驿馆里面。 第1042章 我真的好想姑姑 九爻山。 九爻山是大启皇陵所在,这里埋葬着大启建国以来绝大部分的已故皇室之人,而皇陵附近,伫立着一座行宫。 灵儿立于行宫一处宫殿廊前,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满目惆怅。 也不知道郢都那边现在如何了,姑娘怎么样了,殿下应该早就来了,肯定不会太平。 他们已经被送来这里半个月了,姑娘肯定急坏了吧,可惜她怕是怎么都不会猜到,他们人在皇陵这里,尚不知道怎么急着找他们呢。 可她这里也没办法传讯出去,行宫里都是姬珩的人,而行宫内外也被姬珩的人守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能认命的安分待在这里。 正发愁担心,一名宫人匆匆跑来。 “灵姑娘,不好了,小郡主又不见了!” 闻言,灵儿微微变脸。 “怎么回事?怎么又不见?她不是在午休么?” 宫人很着急的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刚刚还在睡着,奴婢就出来了,再进去时人就不在屋里了。” 灵儿倒没责怪宫人什么,也顾不上责怪了。 “小殿下呢?” “小殿下本来在温书,这会儿已经在帮忙找了。” 灵儿这才疾步往走廊一端而去。 姬无忧肯定是跑不出去的,所以又是跑去哪里躲起来了,她这些天闹了好多次要出去都不行,心里可气恼着呢。 果然,大家把行宫找遍之后,在一处废弃封禁的井里发现了姬无忧。 她自己不知道哪里找了根绳子把自己吊进去了,还打了个不知道什么结,进去后把绳子也给拉进去了,这才没人发现。 这口井很偏僻幽静,据说还死过人,平时行宫的人都不太来这边,自然也不会觉得姬无忧敢到这里来,还是姬元颢觉得姬无忧不会怕这个,才寻了来。 井里有水,虽然不深,也只是泡到姬无忧半身,可废弃多年,这水都臭了。 小丫头被救上来后,还一脸委屈。 又委屈又恼怒:“你们找我干什么?让我在里面死掉好了!” 灵儿当即沉着脸道:“说什么胡话?这死啊活的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挂在嘴边的?” “灵姑姑……” 灵儿面色稍缓,道:“好了,别说话了,你自己闻闻你身上什么味儿?灵姑姑先带你回去洗洗干净,再换身衣裳。” 姬无忧这才别别扭扭的跟灵儿回寝宫。 姬元颢看着那一大一小走远,叹了一声,吩咐旁边的侍卫和下人:“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顿了顿,又看向那口井:“把井封了。” 然后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跟上灵儿和姬无忧。 灵儿让人打了热水给姬无忧洗了澡,又换了身衣裳,因为小丫头手也弄伤了,她又给上了药,全程都没和小丫头说话。 小丫头自己心里也委屈,可还是怕灵儿生气,可怜兮兮的撒娇哀求:“灵姑姑,你不要生气了。” 灵儿问她:“你先说说,为什么要跑到那里去?” 姬无忧瘪嘴闷声道:“无忧只是不想被关在这里。” “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里,可是你不想管在这里和跑到那里去有什么关系么?一样也出不去,还让大家着急,你自己也弄成这样,图什么呀?” 姬无忧道:“我闹一下,他们肯定会告诉父王,那估计父王就会接我们回去了。” 灵儿愣着,默然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叹息。 她轻声道:“无忧,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次太子不会那么轻易就接我们回去的,不要再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了,好好待在就好了,等时机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这话不太适合说给孩子听,可她说了,姬无忧也都听明白了。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 她不懂,为什么要把她和哥哥送到这里来关着,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把他们弄晕了,再醒来人就在这里了。 灵儿又哪里知道什么时候时机才到? 她叹了一声,道:“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还是个孩子,该往往该吃吃就好了,你听话一点,不要再胡闹,不然等回去了,我可是要和你姑姑告状的,你想被她训么?” 谁知道小丫头不带怕的,反而闷闷道:“我想现在就被姑姑训。” 灵儿:“……” 姬无忧眼泪跟水滴一样滴落,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好想姑姑,以前虽然回来后就在东宫陪着哥哥,很少跟姑姑一起,可是我想见姑姑的时候都是可以见到的,我也知道姑姑在哪里,那就一点都不会怕。” 说着说着,小丫头直接哭出来了:“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姑姑到底不真不知道我们被关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才来找我们啊,她现在找不到我们一定特别担心的。” “父王太坏了,我好讨厌他!” 本来就不喜欢,现在是真的讨厌了。 灵儿忙上前去抱着她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忘了你姑姑说的?眼泪是不可以轻易流的,我们的无忧不能随便哭,哭着也不好看,就不是最好看的小姑娘了。” 姬无忧眼泪哭声一止,一把推开她,不满的嚷嚷:“灵姑姑,你不要这样哄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好好好,你不是三岁,你都六岁了。” 那不都还是孩子? 姬无忧没话说了,凶巴巴的瞅着她。 灵儿宠溺无奈的笑着,然后叮嘱道:“不过,灵姑姑还是得说啊,你以后不许再靠近那口井,那不是好地方。” 姬无忧咕哝说:“我知道,他们说那里死过人,以前有人跳井自杀,不吉利所以不可以靠近。” 灵儿有些吃惊,然后脸色微沉:“她们说?谁告诉你的?” 姬无忧说道:“没有人告诉我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偷听到的,本来也不知道那里有一口井,听说了才知道。” 灵儿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没好气道:“听说了你就跑去,也太胡闹了,若是那口井很深,水也多,你可怎么办?小命不要了?” “那无忧就顺着绳子再爬上来呗~” “你啊……淘气!” 和姬无忧说完话,姬元颢也进来了,灵儿就出去外面了。 走出外面,她立刻下令:“伺候小郡主的宫人,全部替换了,换一些不爱乱说话的。” 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姬无忧身边,可也不是随时,现在俩孩子的膳食都是她亲自准备,没法顾全,所以姬无忧身边的人得谨慎些。 若非管不住嘴,姬无忧也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一处荒废的枯井。 “是。” 第1043章 有所思亦有所梦 殿内。 姬元颢小脸绷着,很是不高兴的看着眼前的妹妹,显然生气了。 姬无忧可怜巴巴:“哥哥,我猜哄好灵姑姑,你不会还要我哄你吧,姑姑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大度一点,你可是小男子汉,不能这样矫情!” 姬元颢:“……” 他还能怎么着?、 可还是忍不住别别扭扭的叮嘱一句:“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井里很危险,还很脏。” “知道啦。” 姬元颢也就不生气了。 姬无忧贼兮兮的凑到姬元颢跟前,闪着大眼睛小声问:“哥哥,刚才我不见了,守在外边的那些人也没进来帮忙找么?” 姬元颢说:“没有。” 姬无忧闻言有些生气:“又没有,他们不管我死活啦?” 姬元颢稚嫩的小脸一派老成,很严肃道:“妹妹,你不要闹了,这样没用的,他们只奉命看守行宫不让人进出,是不会进来的,行宫里有宫人,还有待命的侍卫,只要不出去,里面有什么事都跟他们无关,而且你闹腾了这么多次,他们都习惯了。” 姬无忧顿时蔫了。 好吧,来到这里半个多月,她闹腾了好多次,好像也是有点刻意了。 可她也是没办法了啊。 她小脸皱巴巴,那叫一个愁。 捂着头发了一阵牢骚,余光瞥见那边的灯台,姬无忧灵机一动忙问:“哥哥,你说我们要是放把火把这里烧了,起了大火,他们会不会进来?” 一听她的鬼主意,姬元颢立刻正色道:“妹妹,不要胡闹,这里是皇陵行宫,如果是无故失火尚好,哪里能故意放火?会出事的。” 小丫头烦躁的抓头:“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姑姑来找我们嘛?父王把我们送来这里关着,肯定是为了威胁她,也不知道姑姑现在怎么样了,好担心啊。” 姬元颢低声说:“她那么厉害,皇爷爷和父王都疼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姬无忧又别闷着小脸,挺担心:“可是 哥哥你不是说父王请了胤国的人来,可能是他来了嘛?你说可能是他来了,所以父王才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所以肯定是皇爷爷和父王都不喜欢他,他也不可以出事的。” 提及他,姬元颢眼神黯淡下来,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摸着身前,衣襟里就放着去年姬无忧回来后送给他的玉佩。 妹妹说,那是爹爹给她的,因为他没见过爹爹,所以就把玉佩给她,当做是爹爹给他的礼物。 他一直贴身戴着,没给人看过,连灵姑姑都不给,怕暴露出什么。 他都还不知道他的那个亲生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有些失落的静默了一阵,姬元颢才对姬无忧说:“妹妹,你不要担心这个了,这不是我们小孩子该担心的,以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你还小,不能作为危险的事情,要是出事了,姑姑一定会特别难过的。” 姬无忧闷闷道:“就算我出事了,姑姑现在也不会知道。” 姬元颢问:“难道你想永远见不到她?只要见到,她都是会知道的。” 这话,姬无忧听进去了,也愣着了。 好吧,姑姑最不喜欢她闹腾,要是姑姑知道她在这里整日闹腾,哈斯让自己处于危险,估计也不会高兴,而是担心。 才不能让姑姑再担心这个。 可是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找姑姑了么? …… “啊!” 姬欢颜猛地一惊,被梦惊醒,腾地一下就坐起来了。 月影听到动静进来,见她一副显然被梦惊醒的样子, 忙问:“主子,怎么了?做噩梦了?” 叶欢颜揉着脑袋挺难受的道:“不算噩梦,就是梦到孩子了。” 月影上前来蹲在叶欢颜面前,拧眉道:“主子倒是很少梦到他们,怎么短短一个午休就梦到了?” 叶欢颜虽然想孩子,但是她不太会做梦,确实是难得,一做梦就梦到他们。 她苦笑:“兴许是他们想我了吧。” “那主子梦到的他们是什么情形?” 叶欢颜回想了一下,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们在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也不笑,连无忧都定定的,像是被什么固着一般,想来是我知道他们肯定被关在哪里,才会有这样的梦。” 那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有所思便有所梦而已。 月影问:“主子,要不要再暗中加派人手去暗寻他们的下落?” 其实叶欢颜派了任在暗中找了,为免打草惊蛇,没大肆派人去,也没有找到什么,而叶欢颜似乎也不指望能找到,所以没太上心。 果然,叶欢颜摇了摇头:“不用了,找不到的,姬珩既然打定主意,肯定会把他们藏在一个我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用费这个人力了,我知道他们会好好的就行,我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总能见到的。” 月影哑然,倒也是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笑道:“其实有时候想想,就算他们没被送走,也都是会被扣着,同样都是会被拿来威胁我,与其如此,送走了也好,远离是非,不在这里的乱局之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月影道:“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本就生在是非之中,与身俱来的,怎么可能因为远离乱局就能避开纷争?不知道也只是现在,早晚还是会知道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叶欢颜无奈又好笑的看她:“我前两日才刚说你贴心了,你就不能多维持几日?” “实话。”月影面无表情 的说着。 叶欢颜不想和她说话了,继续揉着自己有些暗沉的脑袋,这一觉睡的不踏实,没怎么睡好。 这时,门外传来子辰的声音:“公主,出事了。” 听着声音还挺 凝重,叶欢颜和月影对视一眼,都立刻提起了心,叶欢颜人都瞬间清醒了。 月影忙给叶欢颜拿来外衣给她披上,然后叶欢颜站起来走出去。 “出什么事了?” 子辰立刻禀报:“外面街上不知从哪里传起了流言,说先皇后是胤国人,而且是胤国与大启敌对百年的裕王府郡主,指控太子血统不纯,不配继承大启皇位。” 叶欢颜陡然一惊:“怎么会……” 第1044章 1044 她倒不是惊讶这件事被人翻出来,她和元决的关系公开后,这是早晚的,问题是,为什么那么快?! 想要追查这些事情,耗费的人力和时间都不会少,这才多久啊,几天而已,就被掀个底朝天了? 绝对是有人暗中作祟。 旁边似的月影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怕是接下来会乱,加上主子和殿下的事情还未解决好呢,接下来必然会有风波。” 这两日一直都有朝臣明里暗里的提及她的封地兵权,虽没有再敢明目张胆的让姬沉收回,可也没差多少了。 如今再有慕容璃的事情,只怕难以善了。 叶欢颜道:“早晚的,此事虽然会有风波,还不至于威胁得到姬珩,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谁这么有心思,在父皇大寿和姬珩登基之前放出这些消息,摆明了要添乱啊。” 月影道:“会不会是宇文烬?” 叶欢颜惊惑:“他?可他现在不是还在驿馆,也被我们的人盯着么?” 月影道:“他既然来了,定然是做足了准备,怕是什么都知道,他现在确实是在驿馆养伤,且被盯着,可他究竟何时到的郢都我们都不知道,难说他有没有提早布局。” 叶欢颜点了点头:“确实最有嫌疑的是他。” 她问子辰:“流言怎么起来的?如今传到什么程度了?” 子辰回话?“尚不知是怎么起来的,从何处起来的,只是如今估计大半个郢都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兹事体大,传的就很快,怕是很快就会郢都上下人尽皆知。” 叶欢颜道:“那看来是不仅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也有人推波助澜,可这种事情也不好查……” 想了想,随口道:“你且先派人暗中弄清楚这件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吧。” 子辰领命下去。 月影见她不是很在意,问:“主子,您似乎对幕后之人兴趣不大?” 叶欢颜一笑:“大,怎么不大?可此事确实不好查啊,再说了,其实不用查,我也能大致推论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把他们一个个查个干净,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您觉得会是谁?” 叶欢颜不答反问:“我问你,若有一日我和姬珩真的地位不保,谁能能获利?” 月影一时愣着,寻思了一阵后,似乎明白了。 叶欢颜道:“可惜啊,不管他们怎么争,有些东西不是他们的,拼力去抢,最终也只会是一场空。” 月影道: “可这种道理,他们都不明白,还觉得这些就该是他们的。” 但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没来由且天生就属于谁的,万事万物,都只是因果二字。 叶欢颜对此不置可否,也没继续接话,而是道:“怕是很快,宫门口就要被围了。” 姬珩的血脉,不仅仅关乎大启帝位传承和江山的延续,还有就是姬沉父子和那些旧族老臣的恩怨。 外族女子不可为后,外族女子所出子女不可继承皇位,其实没有明文规定,只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为了维护所谓的血脉正统和江山稳固。 当年因为荣皇后来历不明,就有很多人对姬珩这个太子不满,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姬沉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而荣皇后虽然出身不明,可拗不过天子之心。 可这些年,因为太子,其他皇子没有任何出头之路,而因为政令改革,姬沉父子对旧族老臣多有打压,然后又大力发展兵力,这些人一个个夹缝生存,本以为此生就这样下去了,想着能活着就好了,谁知道太子竟然有一半胤国血脉! 胤国血脉已经难容,还是胤国慕容氏的血脉,要知道,慕容氏和大启可是百年深仇,多少大启将士亡于慕容家铁骑之下,大启不知道多少人对此怀恨,可没想到竟然让慕容氏的女儿来做了皇后,还让流着慕容氏血脉的孩子成了太子,即将继位。 再加上璇玑公主的那些事,再这样下去,这大启江山岂非得沦为胤国的囊中物?那他们岂非的性命家族皆堪忧? 那不能够! 叶欢颜觉得自己对这些人的心理预判的非常准确,维护江山正统是小,或许真有这么一部分人,可大部分都是想维护家族和自身的荣华富贵,因为他们仅剩的那点尊荣,靠的是大启江山。 叶欢颜倒是想亲自去看看外面都怎么说怎么骂的,吩咐月影:“准备一下,我要乔庄出去走走。” “是。” 既然是要乔装出去,也不用坐马车了,叶欢颜换了一身衣裳,简单挽发,戴上纱帽就让月影带着她轻功出了公主府,在皇城上空晃了一阵,终于出了皇城,到了比较热闹的街道,寻了家茶楼。 巧了,茶楼里已经对此事议论纷纷,不过叶欢颜先听到的不是那些谴责谩骂,而是她亲爹亲娘的情史。 叶欢颜到的时候,茶楼正堂的客人们都在说这些,正说在兴头上,她索性直接坐在大堂的一个位置,更好听故事。 “……所以陛下当时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做质子,与当时还是胤国郡主的先皇后两情相悦了,先皇后情深意重,不仅帮陛下逃离回来,还抛下一切假死跟随陛下来到大启,襄助陛下登上皇位,当真是果敢孤勇情深无悔啊,当时奇女子也。” “好在陛下也是重情重义,自然不会亏待这位为他付出一切的痴情女子,所以登基后力排众议封后,此后恩宠厚待,也不枉费先皇后的付出,然则好景不长……” 第1045章 刻意传播 一直在说的人突然停下,卖关子。 他身边的人就催:“好景不长什么?后来怎么了?快说快说。” “后来啊,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先皇后不是胤国裕王府郡主么?她啊,和当时还是太子的胤国皇帝有婚约,据说胤国皇帝还对她十分痴心,知道她假死跟陛下私奔来了咱们大启,因爱生恨。” “这不,后来就挑起了两国战事,裕王府就是在那一场战事里被指与咱们大启通敌,就被灭门了。” 有人好奇追问:“那到底裕王府有没有通敌啊?” “这就不好说了,据说 前几年胤太子为裕王府翻案,洗清了裕王府通敌的案子,可是当年交战时,先皇后又是裕王府郡主,有这层关系在,保不准真有这种事。” “何况,翻案时胤太子和璇玑公主已经是夫妻了,而且他们夫妻感情甚笃,这案子翻得究竟有没有私心也不知道,这虚虚实实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 接下来说的就是关于太子公主的身世血统什么的,那人煞有其事的说着,旁边的人也一唱一和的往下接着问,越说越得劲儿。 月影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欢颜,然而,叶欢颜头戴着纱帽,看不见面容,她置于桌面上的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富有节奏,月影知道,她应该又是在酝酿思索什么事了。 月影低声道:“主子,这些人有些不对劲 。” 叶欢颜嗯了一声:“知道的挺多,而且像是刻意传播。” “那要不要抓起来审问?兴许能够审问出什么。” 叶欢颜摇头:“不用,既然敢公然在这里高谈阔论,那就不会查到什么,顶多是他道听途说才这般谈论的,总不能因此将他治罪吧?” “何况,许多事情原本也是事实,满城的人都在议论此事,抓了他顶什么用?你信不信,若是他被抓,接下来就会有谈论此事者被抓了,如此必定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事情见不得人呢,岂非授人以柄攻击我们?” 这些人赶在人员混杂的茶楼大堂公然谈论这些,说明不怕被抓,若是抓起来了再审问也问不到什么,可若是他一被抓,多半会有人闹大此事,让人觉得他们怕这些事情被发现,心虚,只会让有些人更加得寸进尺。 这些事情,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无论是对谁,而他们都不怕这些事情被人知道,她不怕,姬沉和姬珩既然公开她和元决的关系,自然也不怕这一日。 但是,此事也必定是有人策划出来的,幕后之人一定在暗中盯着走向,任何风吹草动,都保不齐会被无限放大,她可不干这种无甚用处且给人递刀的蠢事。 月影有些愤懑:“可是现在就任由他们这般肆意谈论皇室?一个个就跟谈论那些……言语轻慢讽刺,如此大不敬……” 叶欢颜道:“随他们去吧,总有这么一遭,虽然人言可畏,可那只是于别人而言,我也好,他们也好,并不在意,事情过去就好了。” 她从不在别人的心中修行。 月影叹了一声,也就没说什么。 主仆俩继续静静地听着,接下来说的都是太子和公主的事情了,无外乎是太子血统和公主的封地军权该怎么办,甚至担心再这样下去,大启姓什么都不知道…… 有几个书生还义愤填膺的不停指控,说的就比较难听,一个个愤慨不已的谴责唾骂,好似因为先皇后和太子公主,大启要亡国了,有这样的皇后和太子公主,他们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叶欢颜就跟在听大戏似的,明明被骂的也有她,却仿佛骂的是别人,与她无关。 喝了一盏茶,听得也差不多了,叶欢颜对月影道:“没意思,走吧。” “主子想要去哪?” 叶欢颜想了想,道:“出去街上走走。” 好好听听这坊间百姓是怎么骂的。 俩人这才起身走出茶馆,在街上溜达起来。 临近姬沉的大寿,之后又是姬珩的登基大典,该来的人都来了,郢都现在可是 热闹得很,街上人特别多,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情况,走哪都有人议论这些事。 不过只是八卦多一点,谩骂倒是少,平头小百姓哪里关心这些是非,不过听听说说而已,对他们来说,谁勤政爱民就是好皇帝,是好皇帝就行了,其他的没那么讲究,反正这些涉及不到他们的利益。 姬沉是个好皇帝,虽然继位后大力发展兵力,可也没轻视过民生,反而国力整体都发展的挺好,如今天下三大国,大启最是国泰民安,百姓还是很爱戴他的。 而太子姬珩虽然在朝中敬畏者甚多,可在外面名声也是不错的,他再怎么样雷厉风行果决狠辣,也只是政治手段为君之道,却也是勤政爱民的,执政几年,大启的百姓对他没有过什么怨言,人人都说他以后也会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对她,就争议颇多,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 叶欢颜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听,走着走着就停下了。 她前面,元决站在那里看着她。 叶欢颜挺意外,然后看着他走了过来。 待他走近,叶欢颜问:“你怎么在这里?” 元决道:“找你。” “找我?” 元决颔首,轻声道:“嗯,知道了这些事情,有些担心你,所以去了公主府,可你出来了,就来找你了。” 叶欢颜微仰着头,透过面前的纱幔看着他道:“我出来很久了,你不会也找了很久了吧?” 元决抿了抿嘴道:“嗯,郢都有点大,而且我不熟,如今又到处都是人,所以找了许久,看到月影才认出是你。” 她如今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一眼看去也不太能认得出,不过月影没遮脸,就认出来了。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可是他们就在街道中间,人来人往的,他们已经引来了不少注目。 她左看看右看看,道:“这里人多,我们去人少的的地方吧。" 然后牵着他就往前面去,拐了两条街,才走进一条人相对少了很多的街巷里。 月影远远地跟着。 第1046章 只撩不负责的渣女? 到了人少的街巷,叶欢颜掀开纱帽前面的纱幔,露出了脸,放慢了脚步,手依旧和他的牵着。 边走边道: “你其实不用担心我的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在乎被人知道这些,也不畏惧人言。” 元决微微缓了口气,低声道:“听说已经有许多人聚拢在宫门口求见你父皇和姬珩了。” 叶欢颜点点头:“意料之中,也是应该的。” 元决问:“这些应该不是他们放出的消息吧?” 叶欢颜一笑:“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已经无畏被人知道这些了而已,可是怎么可能会自己放出消息来?其实要不是因为我和你的事情,他们巴不得把这些秘密捂一辈子呢。” “可惜因为我对你的执着,他们终究是没办法遮掩住,只要我和你的关系公开,别的为人所知也是顺理成章的。” 元决了然:“那就是有人背后筹划了。” 他之所以以为是姬沉父子自己放出的消息,是因为他和叶欢颜的夫妻关系,也是他们亲口公开的,他以为或许是他们破罐破摔,一并把这些秘密摊开放在阳光下,免得以后被人揪出来也是麻烦。 可想想又觉得不应该,毕竟再有两日就是姬沉大寿,之后又是姬珩登基,这个关头没道理会弄出这些风波,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那就是有人暗中策划……”眯着眼思忖了一下,他不大确定的问:“会不会是宇文烬?” 虽然尚有些疑虑,可语气中笃定更多。 因为考虑诸多因素,除了宇文烬,应该没有人能知道这么多,不过若是他,应该也没办法弄出现在这样的情形,毕竟怎么厉害也都是他国的,能折腾出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在郢都有所经营才能做到。 叶欢颜道:“我也觉得和他有关,可只是猜想,尚且不能肯定。” “你打算如何?有没有需要我帮的?” 叶欢颜笑着揶揄他:“你是这些日子闲出毛病了嘛?这么想帮忙。” 元决不否认,他来这里的这些天,除了和她待在一起,其他时候真的没什么事,可她又不能一直和他在一处,所以都待在驿馆看叶景轩和司徒征哥俩好,嫌弃的很。 叶欢颜道:“暂时还没有,不说你,连我自己都没什么可忙的,这些事儿自有人顶着,轮不到我管,而且你也是多虑,你以为就这点事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既然母后的来历和太子的血脉存在这些隐患,我父皇必定早就有所准备,不会放任这样轻则就可动荡江山的事情起什么作用,这年头,谁掌权谁说了算,那些人再闹,也只是跳梁小丑罢了,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的啊。” 毕竟是大胤的无冕之皇,手握着最大的权力,军权也尽归他手,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力排众议。 同样的道理,姬沉和姬珩也行。 元决听言挑眉,随即笑了:“你以前还说我霸道专制,如今看你这想法,倒也是不遑多让啊。” 叶欢颜耸耸肩:“跟你学的。” 顿了顿,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也是跟宫里那两个学的。” 元决笑着,挺无奈她的。 叶欢颜道:“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好好等着参加寿宴和观礼就行,其他时候养精蓄锐,等这两桩事儿过了,咱俩的事儿就该提上日程了,他们可不会白让你来一趟,到时候有你忙的时候。” 虽然宇文烬被她揪到明面上了,许多事情都没办法暗中做了,可该做的事情姬珩还是会做的,如今没做什么不过是因为不想破坏姬沉的寿宴和登基典礼,毕竟这才是头等大事,不可破坏。 但是,等大事儿都了了,就该对付元决了,没了宇文烬,只怕他们不会再瞻前顾后,而是明着来了。 元决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很淡定道:“没事,兵来将挡,到时候再应付就是。” 叶欢颜吐槽他:“你倒是自信的很,我天天操心这事儿,操心的头发都要白了。” “白了么?我看看。”然后就往她跟前凑。 叶欢颜笑着推他,没好气道:“去你的,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白?我才二十三岁。” 元决哑然笑着,还挺开心。 叶欢颜正色道:“好了,我先送你回驿馆,虽然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能什么都不管,可没功夫跟你在这里溜达了。” 元决道:“今日就不用送了吧,如今也没什么危险,我自己回去就好。” 叶欢颜想了想道:“行吧,先前还担心姬珩会对你不利,可现在想来也是我多虑,这个时候他可顾不上对付你了,那你自己回去,回驿馆的路你应该都知道了。” 凑过去,贼兮兮的说:“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元决抿嘴笑着,垂眸看着她凑过来的脸,半真半假的逗她:“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忙完了来找我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图谋俩字,意味深长。 叶欢颜:“……” 她立刻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回去站好,脸颊略红,嗔他:“去你的,没个正经。” 元决一本正经:“哪里不正经?我觉得这是很正经的事啊。” 他这样,叶欢颜更不自在了,别过脸去闷闷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赶紧走你的。” 元决还真走了,不过走之前凑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下,然后一个字儿没留,转身就走了,还闪的飞快。 叶欢颜下意识的捂着唇,看着他就这么跑了,想骂都骂不出来,因为心里挺乐意,骂的话会心虚,而且附近有人,她的手下也都在暗处…… 所以只能默默地……受用了。 干的什么事儿! 他走了,一直远远跟着的月影就上前来了。 然后忍不住来了一句:“主子,殿下撩拨您,倒是越来越信手拈来了。” 亲了就跑,惹得人家心乱,这不就是戏本子里那些写烂了的戏码么?殿下好有情趣啊。 叶欢颜不服:“鬼扯,明明一直是我撩拨他。” 这可不假,自从重逢和好后,都是她撩他最多,反正要说他俩,最把持不住的肯定是他,她倒是还好。 月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改口了:“所以您也就只管撩,都不管殿下经不经的住。” 叶欢颜:“……” 说得好像她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女。 “你闭嘴,你又不懂这些,胡掰乱扯!” 月影不太明显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还真乖乖闭嘴了。 第1047章 杀鸡儆猴,母子恩怨 宫里。 宫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因为外面所传的事情来讨问说法的,有的为了对付太子谋取利益,有的为了维护大启皇室正统,有的为了确认真假,还有一些书生义愤填膺。 姬珩派人去传令让他们都散了,可都没几个愿意听令,这个时候,这件事倒是给了他们违抗太子的底气了,当然,还仗着法不责众,太子总不会把这么多人都抓了吧。 紫极宫内,父子俩相对而坐。 “此事显然是早有部署,才会一经发酵就闹得满城皆知,若要追查难度不小,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在查,一定会揪出幕后之人。” 姬沉淡淡道:“也就那么几个人可能会做这件事,不过各有所图罢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何况,此事早有预料,只是比我们预期的提早了而已,查不到便罢了,这会儿没必要费这个周折,事已至此,查到了也不顶用。” 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比较泰然自若,且并不怕会闹出什么,而且这些事情被掀出来,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他知道,这是她想要的,当年她一直都遗憾自己不能名正言顺,只能以虚假的身份活着,如今正名了,无论后世的人如何评说,那都是她心甘情愿领受的。 而他死后,世人或褒或贬,也都只是他求仁得仁。 姬珩咬牙道:“那也要查,迟早会闹出来是一回事,可现在这么突然就全部被掀出来了,显然是有人暗中策划来对付我们,还在这个关头,是想要破坏父皇的大寿和儿臣的登基大典。” “能做的这般详尽周密,且与此事之中可谋利者,皇室之中必定有人牵涉其中,不过是想扳倒我们兄妹取而代之,狼子野心的东西,留不得!” 他向来最是难容不安分的人。 姬沉道:“既然你想,那就追查吧,该如何处置都随你,只是外面那些人就算了,你怎么镇压都好,尽量别闹出人命来。” 当然,尽量就是也能闹出人命,可不要死太多人,杀鸡儆猴即可。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他虽然凭着自己的想法的话,很想把这些闹腾的人都杀了,可为大局考虑,也知道不能太过强硬,他们能镇压得住是一回事,可有失人心,也会埋下隐患。 姬沉想了想,又道:“明日早朝,必定会很乱,你届时看着办,若是有人胆敢出言中伤你母后和你们兄妹的血脉,就斩了,以儆效尤。” 轻飘飘的话,说的却是人命生死。 “儿臣知道了。” “你且去忙吧,别让那些人在宫门口围着太久,不像话。” 姬珩颔首,告退了。 他出去后,周全端来一杯药茶给他喝着润口醒神,这是 唐回根据他的病情给他配的,喝着有利于休养心神。 喝了两口,他递了杯子给周全,状似随口又有些特意的问:“周全,公主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周全回话:“回陛下,公主殿下自从那日靖皇的事情后,这几日除了和胤太子在一处,其他时候都待在公主府,并未有其他动向。” 虽然没让人近距离窥探叶欢颜的情况,可还是派了人大致看着她的动向,然后回来禀报,自从上次闹了那一出出宫后,叶欢颜再也没有进宫看过姬沉,他总是惦念,所以偶尔会问。 他是有些怀念之前叶欢颜日日来陪他,给他亲手做吃的的那段时候了,父女俩仿佛没有隔阂,她是真的孝顺贴心,可惜,也许那样的天伦之乐,他到死都不会再有机会享受了。 “他们时常在一起?” 周全垂眸回话:“回陛下,确实,不过应该都只是白日,胤太子并未在公主府住过,公主也没在驿馆留过夜,所以应当都没什么的。” 说起来也是纳闷,这夫妻俩情深至此,这段时日倒是十分守礼,倒像是没成婚的男女一样,虽说这是好的,可倒有些出人意料。 听言,姬沉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全,道:“这些都不重要。” 周全察觉到姬沉的不悦,忙道:“是,是老奴失了分寸。” 确实是他有失分寸,公主的这些事情,哪里是他可以说的,若是陛下直接问那些还好,可并没有,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叶欢颜是不是经常和元决在一处。 何况,陛下应该也不会太介怀这种事情,所以才不会问及,因为说到底,不管他会不会要置元决于死地,总归外孙都有了,其他都只是小节罢了,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姬沉面色稍缓,继续陷入思索。 周全思虑片刻,有些小心谨慎的低声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斗胆问一下您的意思。” “说。” 周全道:“太后得知您病了,想来瞧瞧。” 姬沉目光一紧,转头看着周全,神色不明。 周全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老奴知道陛下不愿听闻太后的任何事情,可太后宫里的人也是辗转通传,才将消息传到老奴这里的,老奴觉得毕竟太后想来看陛下也是慈母之心,就斗胆问陛下的意思。” 当年姬沉将傅太后囚在长庆殿,曾下令除了生死,傅太后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再报给他,他是恨极了这个母亲的,所以守着长庆殿的人自然不会将此事报上来,只能是宫人通过其他法子暗中传话。 姬沉有些讽刺道:“慈母之心,她对朕何曾有过慈母之心?” 他的这个母亲,从未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或许有过,可他感受不到,从小感受到的,是有她的冷落和厌弃,哦,还有偏心。 偏心到可以为了另一个儿子,把他送上绝路。 第1048章 包藏祸心,该不该死 周全被他这么一个问题,弄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这……” 姬沉更加讽刺的问:“朕说了关着她让她与世隔绝,不许和外界互通消息,她却能知道朕病了,也有宫人能够帮她传话到朕这里,说明她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的,这个时候来看朕,你觉得能只是慈母之心?” 只怕是包藏祸心吧! 周全闻言脸色一变,心头一凛。 姬沉目光冷厉,涌现杀意:“查,所有涉嫌传话的人,全部处死,长庆殿的宫人内侍涉嫌者杀,无关者调去其他地方,再送一批新的去。” 这怕是得死不少人。 周全忙应下:“是。” 姬沉又冷声道:“再去告诉她,她若是不知道安分,好好待在长庆殿养老,朕不介意临死之前更加不孝,送她去和她的小儿子团聚!” 他说的出这话,也是真的做得到的,当年他就想杀了她一了百了,可因各种原因终究没杀,只是把她关起来,可如今,他命不久矣,既有弑父,再弑母也不过是死后多一重争议罢了。 她对他,也不过是生了他的恩情,可为着这份血脉之恩,他屡次被她送上绝路沦为弃子,如果不是她当年从中作梗,他不会登基之后受各方胁迫,当年慕容璃在这里的事情不会被元拓知道,两国不会交战,慕容家不会被灭,慕容璃也就不会离开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这些种种,她罪恶甚大。 周全领命,忙退下去办这些事了。 他走后,姬沉便有些疲惫,闭目休息。 …… “他就派人把这些一个个强制送回家里去了?” 叶欢颜刚回府不久,吩咐人去查那些围在宫门口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背景,就听子辰回来禀报了宫门口的情形,她还想着这次姬珩能怎么妥善处理这事儿,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操作。 “是,太子殿下派了两千禁军侍卫,将这些人一个个抓起来,全部强制送回家中,并让禁军看着不许他们再踏出家门半步,若再不安分就以滋扰陛下养病送去刑部大牢。” 叶欢颜拧眉道:“就这样?可若是只是如此,只怕那些人闹得更凶了吧,还给了他们话柄了,有些迂腐过激的老臣岂不是更不满?” 不知道还以为是姬珩心虚恼怒才不让他们闹,更甚者还会以为姬珩挟持圣驾了呢。 “太子殿下还传了话出来,说是陛下圣躬不安,要静养,暂时不能见任何人,有何事情明日早朝再论。” 叶欢颜了然,那就对了,这话乍然一听,只是给人一种姬沉现在不能见,明天早朝才能见的意思,但是明早姬沉依旧是不会出现的,他再有两日便是寿宴,在这之前得精心养着才有精力出席寿宴。 “不过这样的话,明日的早朝怕是热闹了,姬珩若是要处理好这件事,明日必定得死人。” 旁边的月影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有些人,本来也该死,谁让他们不知道安分保命。” 叶欢颜一笑,略有些意味的幽幽笑道:“何谈该死不该死了?人心逐利在所难免,何况,人与人的立场不同,所行之事也会不同,或有相悖对立,这都是常态,可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谁敢说谁就一定是该死呢。” 就像她,不知道多少人觉得她也是该死的,可她真的该死么? 月影道:“主子今日倒是多了许多感慨。” 确切的说,每逢有什么事情,叶欢颜都会有这么些感慨,偏偏还十分通透。 叶欢颜眸光微动,耸耸肩:“偶尔悲春伤秋一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当我抽风好了。” 月影:“……”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不过虽然当叶欢颜是抽风,可叶欢颜说的这些话,她都是记着的,因为感触良多。 她这几年在叶欢颜身边,学到了很多。 叶欢颜摸了摸下巴,有些可惜:“可惜我现在身份敏感,这件事我不便也不想出手处理,然后又不想进宫,不然还真想明日去看热闹了。” 月影抿嘴笑道:“这有什么,主子去不去,明日宫里的热闹您也都是会知道的,并且能如临其境。” 叶欢颜叹了一声:“那不也还是没能在当场么?什么如临其境,也不过是听他们描绘罢了。” “好吧。” 叶欢颜有点担心:“希望姬珩明天别这么疯,他要是被刺激的疯红了眼,杀人杀上瘾就麻烦了。” 毕竟明天朝堂上要争论的,都是他原本誓死也要守住的秘密和不容触碰的逆鳞。 希望那些人注意点分寸,别真的没头没脑的,激怒的他不管不顾。 月影正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随后锦姑姑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公主,荣国夫人她们从行宫回来了,已经到外面了。” 叶欢颜微吃惊,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她本来打算初八回来的,回来后第二日就可以参加寿宴了。 不过只是疑惑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外面传了这些事情,而慕容瑶虽然看似还和此事无关,可也只是大家没注意到她,其实也还是息息相关的,她又怎么能不回来? 可这些事似乎是午后才在城中肆意传播,她避居溪山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这么快收到消息,还回来的这么快? 叶欢颜心下疑惑着,忙站起来走出去。 她走出去的同时,外面的人和往里走,所以刚出了居住的地方没多远,就看到了慕容瑶和唐笙唐玉儿姑侄。 她忙迎上去,“小姨娘,姨母,你们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派人和我说一声?” 慕容瑶脸色颇为凝重:“回来就回来了?还特意跟你说什么?而且这会儿我哪顾得上?”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这些事情会被掀出来?陛下不是隐藏的好好的么?” 叶欢颜有些无奈:“算是因为我,我和元决的关系瞒不住了,自然就会引人挖掘其中疑点内情,这些迟早也会为人所知,只是能这么快就被掀出来,害突然传遍全城,也是有人暗中筹划的。” “那陛下和珩儿怎么说?这些事情不能任由继续发酵啊,否则定然会出大乱子。” 叶欢颜道:“他们本就准备好了这些事情被掀出来的准备,会处理好的,您别担心了。” 慕容瑶闻言点了点头,稍稍放心了。 唐笙冷哼:“就算能处理得好,也还是影响深远,也不知道你们父子女三个得罪了哪路神仙,在这个关头来了这么一出,明显是想把你们拉下来取而代之呢。” 第1049章 缺德的爹和没心肝的兄长 叶欢颜听言挑眉,道:“您倒是看得明白。” “这么明显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她又不傻。 叶欢颜一笑道:“确实,只是这件事,应该不仅仅是想要取我们而代之那么简单,怕是有人想要大启内乱。” 唐笙微微凝神,思索片刻问:“北靖?” “您怎么这么快就猜到我的所指?” 唐笙:“有这个动机且能做得到的只有北靖,北靖皇帝都来了,总不会真的是来贺寿观礼吧。” “也是。” 慕容瑶疑惑:“可是北靖那些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欢颜解释道:“当年北靖出使大胤,我和元决还有姬珩都和北靖皇帝宇文烬有些恩怨,他的妹妹缪元公主的死就是因为我们,而且是姬珩杀的,他应该是怀恨在心,虽然这些事情都是秘密,可以他的能耐,查到这些也不是不行。” “所以,北靖皇帝这次来,其实是冲着我们几个来的,不过他与此事是否真的有关,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证据定论,然也多半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究竟他们和皇室里的谁瓜葛着。” 慕容瑶听着一脸慎重,忧心忡忡:“那要是这样,之后怕是会麻烦不少。” 叶欢颜道:“您别担心了,赶了一路回来也累了吧,先进去坐着休息会儿,有什么事慢慢说。” 随后才把她们带进里面。 等她们都喝了些茶水缓过劲儿来,叶欢颜才问慕容瑶:“不过这件事午后才传开,溪山行宫又在西郊,您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城内的事儿,这就赶回来了。” 慕容瑶道:“若是我自己,那自然是不知的,是随之,我今日找他有些事,所以他上午便去了溪山行宫,我们刚一起用了午膳,就有人去和他说城内的事儿,让他赶回城中,那自然我们就知道了。” 慕容璃的事情和荣家也是息息相关的,慕容璃来大启后,就是以荣家养女的身份立足,她的荣辱都和荣家与共,如今她被掀出这些来历秘密,其实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不只是姬珩和叶欢颜,还有荣家。 所以出了这个事儿,荣随之自然得赶回来应付着。 至于慕容瑶能找荣随之有什么事儿,就不知道了。 慕容瑶担心道:“也不知道这个事儿,会不会让荣家有什么麻烦。” 当年荣家本来也是裕王府安插在大启的探子,本来只是寻常商户,后来生意做得好了,就顺势生根壮大好掩人耳目,慕容璃当年来的时候,荣家家业其实已经挺大了,慕容璃当年一来大启,就收拢了裕王府在大启的所有暗探势力,这些势力对姬沉的大业帮助不小。 虽然一开始荣家是裕王府的暗探,可如今裕王府不在,荣家也已经独立了,如今荣家的人除了荣随之,其他人都不知道荣家以前的来历,荣随之虽然也谨记家训,可如今到底荣家不算是慕容家的人了,若再因为慕容璃的事情有什么损害,总是不好。 叶欢颜道:“麻烦定是有一些的,可都不是事儿,只要我和姬珩,尤其是姬珩稳得住,其他的都不会怎么着。” “那陛下和珩儿打算如何?他们便是准备好了,怕也不好处理啊。” 叶欢颜淡定道:“再不好处理也都处理得了,手握大权稳住局势,便没有什么好怕的,您以为那些蹦跶的人能如何?不过是以为此事会让我们慌乱无措而借机生事,等他们知道无缝可插针,就知难而退了。” 慕容瑶瞧着她这般,无奈道:“瞧你这淡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别忘了,你自己也都被推上风口浪尖了,还是警醒些,这个关头闹出这些事儿,怎么都会有影响的。” 叶欢颜颔首轻笑道:“我都知道,您别看我镇定,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可总不能在您面前也摆着一副忧心吧,那不是让您更不安?” 慕容瑶忍俊不禁:“你啊,就你最贴心。” 安了慕容瑶的心,叶欢颜便让锦姑姑带慕容瑶去她以前住的院子休息了,唐玉儿也懵着脸被唐笙赶了出去,有话问叶欢颜。 见她显然有事要单独问,叶欢颜便让月影也出去了。 唐笙沉肃着脸,直接便问:“无忧和颢儿了?” 叶欢颜有些愣着:“您怎么突然这样问?” 无忧和元颢被送走的事情,知道的就他们几个,唐笙远在溪山行宫,肯定是不会知道的,一回来就这样问,就有些突然。 唐笙道:“元决人都来了,你和他不仅关系被公开,这几日也时常在一起,这种情况下,你那缺德的爹和没心肝的兄长能轻易惯着你?他们不能对你做什么,那就是从孩子下手。” “而且你不是这么没顾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惹毛了你,你怕是也不会这般无所顾忌的公然出去接元决,还和元决在一个马车上让人看到。” 叶欢颜:“……” 倒是总结的极好,一个缺德一个没心肝。 既然唐笙都说到这里了,也不是不能让唐笙知道,叶欢颜便道:“他们被送走了。” 唐笙拧眉:“送走?送哪里去了?” 叶欢颜垂眸低声道:“我不知道,姬珩突然就把他们送走了,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派人追查也没追到行踪。” 唐笙顿时恼火:“那个混账,上次就打他一下倒是便宜他了!” 叶欢颜有些苦涩讽刺的道:“您也别气这个了,没必要,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说这话时,眉目间难掩悲怆与怨恨。 唐笙听言,不由有些心疼的看着叶欢颜。 当年,叶欢颜刚生下孩子,孩子就被姬珩抱走,不知道送去了哪里,骗她说孩子生来夭折,已经处理了,叶欢颜当时人就被刺激的疯了。 后来灵儿不忍心,就实话告诉叶欢颜,孩子没死,是被姬珩送走了,她就闹,因为这事儿,姬珩大怒,险些杀了灵儿,然后把灵儿和月影都从叶欢颜身边带走,更让叶欢颜疯魔,她直接去东宫要人都要不回来,兄妹俩闹得不可开交。 可也因为她知道了孩子的事,姬珩就把孩子带回来了,却不是还给她,而是抱回东宫记在了他和上官颖名下,叶欢颜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 所以,她放火自焚了。 第1050章 当年的痛,逆女要钱? 因为月影和灵儿都不在,她不喜欢姬珩派给她的人,就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封锁所有门窗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然后就放火,因此没能被及时救出,那场大火,险些烧死了她。 虽然没死,可伤的不轻,烧伤了不少皮肤。 也因为这样,惊动了姬沉,姬沉先前许多事情都不知道,甚至没怎么来看过叶欢颜,也是因为姬珩说叶欢颜不愿见他,他自觉亏欠这个女儿,自然不敢不顾她的意愿,而姬沉当时也不知道叶欢颜以前的身份和过往经历,都信了姬珩的话。 也就那一次,叶欢颜明明伤重,却不顾伤势,疯了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跟姬沉说了,求他们把孩子还给她,姬沉本来是心疼透了这个女儿,又是特别内疚,自然拒绝不了。 可知道了那些事,也知道不能都由着她,只送回了姬无忧,而且不能相认,但是却把元颢带进宫亲自抚养,勉强也算相安无事了。 所以姬珩送走孩子这件事,对叶欢颜来说是有阴影的,当年是这样,如今也还是这样,难怪她为此不管不顾了。 姬珩此举,真的过了。 当然,姬沉也难辞其咎。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幸还是不幸,有这样的父兄,既是把她在意到了骨子里,却都有着难以化解的心结和执念,偏生遭罪的只是她一人。 唐笙走上前,将叶欢颜搂在怀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能无声的安抚她。 叶欢颜眼中含泪,却勉强的笑着道:“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他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怕他,他送走孩子不过是挟制我,可即便我不受他的挟制,他也无可奈何,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对我的孩子怎么样。” 唐笙放开了她,问:“元决还不知道孩子的事?” 叶欢颜垂着眼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敢告诉他。” 唐笙点点头道:“他不知道是对的,要是知道孩子的事情,知道这些,他怕是不会罢休,与你父兄的矛盾只会更大。” 叶欢颜自然知道,所以才不敢说。 眼下元决或许还因为她对姬沉姬珩忍让一些,处于被动,可也只是因为她有所顾念而已,他对上姬沉和姬珩并不落下风,毕竟是大胤的太子,和皇帝没两样。 如果他知道孩子的事情,那就算不说,他也会大致猜到这些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如今孩子又都被送走,他肯定会恨极了姬沉和姬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所以,等眼下的事情过了再说吧。 和唐笙说完话,唐笙也去休息了,坐着马车颠簸了一路回来,也是累。 叶欢颜想让她们多休息会儿,特意吩咐晚些再准备晚膳,吩咐完锦姑姑便觉着心头烦闷,便去花园透透气,走了一下就看到唐玉儿趴在前面的亭子里。 叶欢颜走到她身后,踢了一下她的凳子:“不去休息趴这里作甚?” 唐玉儿坐起来,扭头看了她一眼,就又没精打采似的道:“我又不累,用不着休息。” 虽然没精打采,可也不是累的,似乎有心事,她武功挺高,刚才自己靠近她似乎都没察觉。 “想什么?” 唐玉儿闷声道:“还能想什么?就表姑那些事儿啊。” 她这才知道,慕容家的灭门竟然和慕容璃有关系,就心里堵得慌。 叶欢颜好笑道:“你这小丫头,这些事儿跟你又没有关系,用得着你乱想?” 唐玉儿一想,好像真的和她没什么直接关系,可忍不住撇嘴:“就算没关系,那我也不能毫不关心啊,又不是路人。” 叶欢颜无奈笑着,也就随便她瞎操心了。 她想起一事,道:“对了,叶景轩来了,他之前提了你,说想见见你叙叙旧,你若是闲着,就去驿馆和他叙叙旧吧。” 听言,唐玉儿就纳闷了:“我和他能有什么旧可以叙的?” 叶欢颜:“……” 弟弟啊,你任重道远啊。 唐玉儿转念一想,又说:“不过好像也是有的啊,算是老朋友。” 叶欢颜:“……”还好,没缺心眼到底。 “反正他想见你,你得空就去一趟呗。” 唐玉儿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回来。 叶欢颜见她去而复返,问:“做什么?” 唐玉儿理直气壮的伸手:“给我点银子,我要请他吃饭,上次在南陵的时候本来想请他吃饭的,可是还没提上日程他就跑了,现在都在这里的,好歹郢都算是我半个家,那更不能怠慢他,可是我没钱了。” 叶欢颜无语望天,逆女要钱得出架势是怎么回事? 还有,上次去东境,给了她一叠银票,她还真花没了?这败家女! 她没好气道:“你看我像是会带银钱的人么?自己去问锦姑姑要。” “可以要多少?” “我又不是你,我哪知道你需要花多少?想要多少要多少呗。” “我这就去!” 然后一溜烟儿,跑了,跟只小蜜蜂似的。 见叶欢颜揉捏脑袋,月影挑眉:“主子头疼?难道是心疼银钱了?” 叶欢颜扭头啐她:“笑话,我好歹也是富可敌国的人,至于心疼这些身外之物??” 好吧,不至于。 叶欢颜一脸担忧煞有其事:“我就是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姬无忧的以后,挺惆怅的。” 还心疼自己,若是以后姬无忧也这样,她得多遭罪啊…… 月影一默。 还用仿佛么? 小郡主那脾性,以后可不就是这德行??!! 叶欢颜想到什么,忽然叮嘱道:“如今外面流言蜚语的,这丫头肯定是不会安分的,你派人看着她,也让景轩管着她一些,别让她这会儿给我又闹事儿。” 若是听到外面那些人说些不好的,那丫头定然是抡拳头的,现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让人揪错处,虽然虱子多了不痒,可能少一只是一只。 月影应下正要走,叶欢颜又接着交代:“顺便告诉元决,我姨母和小姨娘回来,得陪长辈,今夜就不能和他一起用膳了,让他不用等我。” 本来打算晚上和他一起用膳的,今日说的忙完去找他也是这个意思,他也知道。 月影去忙了。 叶欢颜坐了一会儿,这才又继续逛园子。 第1051章 姐夫,比武 唐玉儿到驿馆时,正是太阳下山,驿馆自然是可以随便出入的,不过她手拿着公主府的令牌,没有哪里不能去。 因为月影先一步来给元决传话,元决正要派人去跟叶景轩说,唐玉儿就到了。 时隔大半年再见,还是这样的情况,唐玉儿在元决面前有些拘谨,乖乖叫人:“表姐夫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之前哪怕再南陵知道了他是叶欢颜的丈夫,也都没叫过,平时也都是有话就说,不会称呼。 元决还没听人这样叫过,哪怕叶景轩也只是叫他太子殿下,不会叫姐夫,他听着新鲜,挑眉:“你叫我什么?” 唐玉儿眨了眨眼:“姐夫啊,难道叫错了?” 对她来说,表姐和姐姐也就称呼的区别,所以表姐夫和姐夫也是一样的。 元决抿着嘴角,看着一本正经,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他流露出来的笑意。 “没有,叫的很对。”声音还挺温和愉悦。 唐玉儿撇撇嘴:“叫得很对有什么用?姐夫又不给改口礼。” 元决自我检讨:“那是我做得不对,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唐玉儿道:“这种事情怎么能问我了?姐夫要送,端看姐夫自己想送什么啊,我是不挑的,什么都喜欢。” 元决十分有耐性道:“那我得想想了,不过我现在人在郢都,带来的东西也都是要给你姑父的寿礼,也没什么能送你的,日后再补上,如何?” “姐夫说话要算话啊。” “当然。” 唐玉儿这下高兴了,“那我等着。” 说着,她想起来的正事,挠了挠头问:“不和姐夫多说了,叶景轩呢?我找他。” “这个时候应该在后面和司徒征练武比试吧,我带你去找他还是叫他来?” 唐玉儿眼前一亮:“比试?我去看看。” 她没来过驿馆,所以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元决就带她去了后面叶景轩和司徒征所在的练武的地方, 俩小伙子来了郢都后,平时没什么事做,也就偶尔出去走走,可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俩人人生地不熟不好总是出去,所以大多在驿馆,能打发时间的也就是练武下棋了。 唐玉儿跟着元决到了练武场,俩人这会儿倒是没在比试,但是都穿着劲装,站在一起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手拿着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比划,估计是在讨论剑术招式。 元决带着唐玉儿到来,俩人纷纷看过来。 看到唐玉儿,叶景轩立刻走来,看着挺意外高兴,可到底性格还算稳重,所以稳着表情没表露的太明显,上前来就问:“玉儿姑娘,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城的?” 唐玉儿道:“今天啊,刚到没多久了,表姐说你想见我叙旧,那我就来了啊。” 叶景轩了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司徒征也走来,给元决拱手行礼,才又跟唐玉儿问了声好,叶景轩才反应过来,刚刚没跟元决行礼,忙又拱手问安。 唐玉儿这才发现俩人手中拿着的剑,瞪大了眼:“咦,这两把剑怎么在你们这里?” 叶景轩解释:“这是姐姐送给我和阿征的。” 唐玉儿不敢相信:“不是吧,表姐偏心,这两把剑可是难得的宝剑,她从宫里的藏珍阁拿的,我之前也看上了,让她都送给我玩她都不给,说要拿来收藏,竟然一并都送你们了。” “呃……” 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自己也知道是宝剑,还一并要她送两把,还是拿来玩,谁会给啊? 何况,这两把剑也不适合唐玉儿,这剑一看就是男人 用的,再说了,没有剑她都野成这样到处惹事儿,要是给她这样锋利的剑,她拿着到处惹事,还不知道整出什么来。 见唐玉儿委屈巴巴的,元决道:“你要是喜欢剑,等以后姐夫送你就送剑吧,我那里有一把很适合女子用的清羽剑,也是难得的好剑,轻便秀气却也削铁如泥,应该很适合你。” 唐玉儿立刻就不委屈了,笑眯眯的:“那也行,那玉儿先谢过姐夫了。” 仨:“……” 感觉她刚才问委屈不忿就是装的。 唐玉儿瞅向叶景轩,想了想问:“叶景轩,你剑法很好么?” “应该勉强可以,怎么?” “勉强可以是什么鬼?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叶景轩想了想,诚恳道:“那应该算是好的,我父亲和殿下都是肯定过的。” 那应该是挺厉害的,据她所知她这个姐夫武功很厉害,至于叶景轩说的父亲,也就是她表姐的养父,也是镇守一方的人物,武功肯定也挺厉害,他们都肯定了,说明叶景轩也是真的挺厉害。 之前在南陵,叶景轩被她伤成那样,她本来以为他不会武功,之后才知道会武功,只是没还手,那她就想知道他武功怎么样,可他刚好就跑了,就没机会试试这家伙武功好不好, “那我们比一下吧。” 说完,她就瞅向司徒征手里的剑,问他要了,司徒征还真就给了,毕竟想看人家未来小两口打架。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好起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这样多的场面呢。 见唐玉儿拿着司徒征的剑在手里掂着试手,俨然是认真的,叶景轩有些迟疑;“这不好吧,若是伤到你……” 唐玉儿立刻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打得过我还不一定了,还伤到我?而且就算你比我厉害,你小心点不就得了?难道你还想往死里砍?” 叶景轩想了想,便只好跟她比了。 总归她也不是娇滴滴的小丫头,若是不答应,指不定她得生气。 唐玉儿晃了几下手里的剑,才算数适应了这把剑的重量和手感,提着剑走到练武场中间,和叶景轩相对站着。 然后俩人对了个眼神,就开始打了。 这一打,刚开始过了几招,叶景轩就落了下风,主要是他小看了唐玉儿,没想到这丫头武功那么厉害,后面认真了才渐入佳境,僵持了好一阵。 司徒征和元决在旁边观战,司徒征看了会儿,挺吃惊欣赏的道:“这唐姑娘倒是挺厉害啊,我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武功这样好的。” 闻言,元决瞥了一眼,淡淡道:“那是你见识少。” 司徒征:“……” 最近因为那些事儿,舅舅总是看他不顺眼,他习惯了。 第1052章 生气,饭量 唐玉儿和叶景轩这一打,整整一盏茶才完,叶景轩败了,也不知道是技不如人还是故意让的。 不过打的还挺精彩。 叶景轩虽败却十分从容淡然,略含惊叹的笑道:“没想到玉儿姑娘武功这样好,是我先前小瞧了。” 确实是小瞧了,他还以为这姑娘虽然会武功,可也应该不会太厉害,顶多是学着玩,最多可自保,可没想到她一手剑法还用的出神入化。 她用的剑不适合她,用着手生,不然估计他不是对手。 嗯,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就是厉害。 唐玉儿扬起下巴骄傲的道:“我可是从小跟我娘习武的,肯定不会差啊。” 正是因为她习武有天赋,才没被勒令学医,有所长即可立足于世,作为唐门之人,总不能是废物。 她娘亲出身江湖门派,当年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她这一点随了她娘。 “那令慈也很厉害。” “那肯定。” 说着就走向练武场旁边,把剑递还给司徒征,可司徒征刚想接,她就忽然往回一收。 她打量了一下司徒征,笑眯眯道:“小侯爷武功也很厉害吧,不如我们也比比?” 俨然就只是手痒了,看到武功好的都想切磋一下,没别的的意思,刚才对叶景轩也是这样。 这事儿司徒征哪敢答应?尤其叶景轩还眼神意味深长的瞅着他。 他立刻摆手;“不,不用,在下会的就是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剑法也都是景轩教的,景轩都输给你了,我可不敢献丑。” 笑话,跟好凶的的心上人比武,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唐玉儿翻了个白眼:“不想比就说,做什么要胡扯忽悠我?” 被当面戳穿,司徒征尴尬了一下。 唐玉儿把剑还给他,扭头看向叶景轩:“叶景轩,你赶紧去换身衣裳,我请你出去吃饭。” 叶景轩还以为唐玉儿只是知道他想见她,所以才来驿馆晃一下,正想着怎么样说才能让她和他一起出去走走,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淡淡笑着,道:“我这就去,你稍等一会儿。” 然后直接把手上的剑丢给司徒征帮他守着,然后就去换衣裳了。 唐玉儿看他走了,对元决笑眯眯道:“姐夫,记得我的剑,以后可不要食言啊。” “不会。”元决淡笑着说。 唐玉儿放心了,去前面等叶景轩了。 元决侧头吩咐墨玄:“去把刚才月影的话转告景轩,让他看好唐玉儿,别闹出什么事来。” 墨玄应声去了。 元决淡淡看了一眼司徒征,面色寡然,没说话,转身就要走了。 “舅舅。”司徒征忽然叫住他。 元决顿足,微侧头:“何事?” “我……”司徒征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从元决知道他对元倾城的心思后,估计是生气,对他态度就一直淡淡的,平时他和叶景轩一起,很少有机会和元决单独在一块,所以甥舅俩其实有许久没有单独说话了。 他也有点怕元决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元决都是对他很好的,哪怕他不是亲外甥,可也当做亲外甥疼着,第一次生气。 之前母亲也是,知道他对元倾城的心思后就总是不太搭理他,很生气他这样明知道错了还不知悔改。 可他改不了啊…… 元决拧着眉淡淡道:“既然还没想明白,对我也无话可说,那就继续反省,想明白了再与我说。” 说完,元决便走了。 司徒征有些气馁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自己不该让母亲和舅舅失望的,可是这份感情深入骨髓,他又如何割舍得掉? …… 唐玉儿在东苑前面的树下等了好一会儿,叶景轩才出来,换了身衣裳,人也神清气爽。 唐玉儿凑上前瞅了他一阵,才摸着下巴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只是换衣裳而已?” 叶景轩呃了一声,有些不自在了。 确实不只是换身衣裳,还上上下下的整理了一下,毕竟刚刚在练武场折腾了一下午,身上都是汗,头发也有些乱了,这幅样子哪能和姑娘家出去?肯定要弄得干净整洁一些的。 唐玉儿啧啧道:“你活的真细致,这样一比,我这个姑娘家老糙了。” 叶景轩笑了笑,温声道:“我觉得还好,玉儿姑娘长得漂亮,不用打扮就已经很惊艳人了,若是也细致打扮,会让人嫉妒 的。” 唐玉儿斜眼睨他,隐约有些开心,努努嘴道:“叶景轩,你这嘴巴还挺会夸人的,我还没听人这样夸过我呢。” 叶景轩:“说实话而已。” 她是真的生的很漂亮,看着就很灵动精巧,很舒服养眼。 唐玉儿眉眼弯弯的,很受用:“你说是实话,那我就当真了。” 然后喜滋滋的笑着。 叶景轩莞尔,道:“走吧,不是说请我吃饭?差不多也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嗯嗯。” 唐玉儿说要请叶景轩吃大餐,肯定是真的吃大餐,这不,拖着他就去了和颂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肴。 见一个个人送来美酒佳肴,很快就凑满桌了,叶景轩有些吓到了:“点了这么多,我们两个吃得完?” 唐玉儿大手一挥:“看不起谁呢?我一个人都吃的完,何况还有你呢。” 叶景轩默了默。 就当唐玉儿是说的夸张话,然而等吃着吃着,他就觉得,还真不是夸张话…… 唐玉儿是真的能吃,这一桌大半都是她吃,现在都还小嘴叭叭的吃个不停,胃口特别好。 叶景轩目瞪口呆:“……” 之前在南陵,他也知道她能吃了,可当时以为就那样了,没想到只是含蓄…… 还好家大业大,不然以后估计养不起。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能吃的?而且感觉她这样还挺……可爱。 唐玉儿停下,见他看着自己,道:“你看着我怕干嘛?吃啊,等吃完了我们下去逛一下,我买点东西回去吃宵夜。” 叶景轩惊:“吃宵夜?你还吃的下?” “可以啊,而且也就是买点零嘴,又不是大鱼大肉的,打牙祭而已。” 叶景轩:“……” 可能是见叶景轩这样的反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吃的多了,唐玉儿忙解释:“其实我平时胃口没这么大的,都是这段时间跟表姑和姑姑在溪山行宫住,她们吃得都很清淡,也不让我多吃,我才吃那么多的。” 第1053章 摸脸,擦泪 这真的也是实话,她以前虽然能吃,可真没那么厉害,不然早就胖成猪了,就是最近被关着,太想念这些美食了,而且和颂楼的菜肴,可都是叶欢颜亲自定下且传授给厨子的,做的东西她本就喜欢吃。 叶景轩了然,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其实能吃也挺好,能吃是福。” 唐玉儿撇撇嘴:“我娘和表姐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们一边这样说,又一边嫌我吃得多,你说她们是不是自相矛盾?” 叶景轩可不敢说自家姐姐和未来岳母,所以沉默了。 唐玉儿摸了摸肚皮,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我也差不多可以了,再喝点酒就好了,你赶紧吃,吃饱了我们下去逛一下,现在郢都晚上应该都很热闹。” 叶景轩这才没继续看着她,自己开始吃,他胃口不怎么大,刚才陆陆续续也吃了些,等唐玉儿喝了半坛酒,也就饱了。 然后唐玉儿拖着叶景轩就走了,没给钱…… 街上倒是真的挺热闹,唐玉儿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等差不多消食了,才开始两边摊子不停转悠,没一会儿买了一堆东西。 她自己肯定是不拿的,跟着她的人都在暗处不能出来,于是,叶景轩成了苦力。 不过他还挺甘之如饴。 可很快,唐玉儿就没兴趣买东西了。 街边一家茶楼有人在说书,围了很多人,她爱凑热闹,于是就拉着叶景轩凑进去了,进去一听了一会儿,俩人就依稀听出来了。 这是在套用皇家那些事儿编排出来的一个故事,也就换了人物背景,可角色内容是差不多的,两国的事情成了两个家族懂得争端,绘声绘色的倒是生动得很。 “如今那,这齐家的公子身上流着赢家下人的血脉,而齐家的姑娘又和赢家公子纠缠不清,偏偏兄妹俩也都偏向赢家那边了,你们说这齐家的家业以后岂不是要拱手让人?哎,这样下去,老祖宗地下难安啊。” 说书的这么一问,地下的百姓立刻乱哄哄的谴责故事里兄妹俩背祖忘宗不顾家仇倾向仇家的行为,说着说着,俨然就是罪大恶极了。 唐玉儿脸色很难看,十分恼火:“岂有此理,他们竟然这样胆大包天,我杀了他们!” 然后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叶景轩忙拦住她:“玉儿,你冷静点!”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的称呼,唐玉儿也没注意。 唐玉儿甩手:“你放手,我杀了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然后气冲冲的就要穿过人群,想先去弄死那个说书的。 因为她声音不小,周围的人不少都看向她了。 叶景轩立刻拉紧她,压低声音道:“姐姐让我看好你,不许你闹事,你想让她生气么?” 提到叶欢颜,唐玉儿倒是冷静一些了。 “表姐……” “走,先出去。”叶景轩拉着她往外走。 到了外面,拐进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叶景轩才放开唐玉儿。 唐玉儿都要气哭了:“那些说的太难听了,为什么他们把事情这样大肆宣扬议论,太子表哥和表姐都不管?就任由这些无知的百姓这样羞辱皇家,羞辱表姑和他们嘛?” 叶景轩道:“管不了的。”、 “为什么管不了?” 叶景轩耐着性子解释:“因为这些很多都是事实,事实俱在,如果因为这样他们就强行镇压不许人议论,这些事情就会成为别人对付他们的利刃和把柄,背后之人这样安排就是想笔他们出手镇压,一点如此,便是他们心虚了,所以只有不管才能掌控主权,不入局才能破局。” 唐玉儿听言,像是明白了,可还是闷闷道:“反正我怕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不能让这些人这样冒犯表姑和姑父,还有表哥表姐。” “这些事情他们都是有数的,其实也用不少你瞎操心,你表哥表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该知道,他们都不是经不起人言风雨的。” 唐玉儿道:“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就算再厉害,可人言也是会害死人的,被人这样戳脊梁骨唾骂,谁会好受啊?” 说着,也不知道触中她哪根神经,突然就吸着鼻子,委屈的不行,好似被唾骂谴责的是她一样。 “哎……你……”叶景轩顿时不知道怎么是好。 然后唐玉儿还越来越委屈难受,眼泪滑出眼角。 叶景轩这一看,也顾不上别的,忙上前去,把她眼角的勒痕抹掉。 “好了好了,” 可他刚给她抹了泪痕,俩人都忽然有些僵住了。 她闪着泪眼愣愣的看着他,叶景轩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样有些唐突了。 唐玉儿张了张嘴,然后忽然弹了一下,往后蹦了几步远,捂着自己的脸。 有些手足无措气急败坏:“叶景轩,你……你摸我的脸做什么?” 虽然是摸到了,可也是故意的,所以这罪名不能全受。 叶景轩忙解释:“我……我不是摸你的脸,我是给你擦眼泪,你刚才流泪了你不知道?” 唐玉儿嚷嚷:“那你跟我说我自己擦就好了呀,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家的眼泪是能随便擦的嘛?” 这话一听,叶景轩有些无言以对了。 唐玉儿别扭死了,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使劲的搓,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烫,难受的很。 她第一次被亲人以外的男子摸脸,以前跟表姐到处跑,也遇到过流氓,可靠近她就讨厌的要死,但是叶景轩……之前也就算了,是她自己把她弄伤了,自己要照顾赎罪,可现在他碰到她脸了,她都不生气,太奇怪了…… 叶景轩上前一些,很自责郑重的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有注意分寸,你别生气。” 他道歉的很认真,好似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似的,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她小气了。 唐玉儿可不想他这样误会,别扭道:“我……我也不是生气。” 很小声。 叶景轩闻言,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里涌动着些许光:“不……不是生气?你不生气?” 第1054章 拿钱去吃霸王餐 唐玉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扭捏了,自己都没感觉到,只是咕哝:“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也没什么的呀,你又不是故意的。” 只是擦眼泪碰一下脸而已,她就是没被外人这样触碰过才会不自在,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事儿,他也不是故意唐突冒犯。 “你不生气就好。”他就怕她会生气,不生气,显然是其实不反感他的触碰,挺好。 唐玉儿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怎么可能会为这种微末小事生气,犯得着么?” 叶景轩从善如流:“嗯,你不小气,还很特别善良大方。” 唐玉儿听着这话怪怪的,忍不住质疑:“我怎么感觉你夸我夸的一点也不走心呢?” 这话听着就有一种虚伪的感觉扑面而来。 叶景轩一脸坦诚:“哪有?很真心的。” 唐玉儿眼珠一转,有些俏皮的弯着眉眼:“好吧,好像也都是实话,那我就信你是真心地,嘿嘿~” 叶景轩哑然笑着,旋即温声问:“接下来要去哪?还要继续逛么?” 唐玉儿顿时一脸愤懑憋屈:“不逛了,哪里还有心情乱逛?估计满大街都在说这些,要是再听见那些人说这些话,我真的想杀人的。” 刚才要不是叶景轩 拦着她,她肯定把茶馆里说书的和那些一唱一和的都杀了,太气人了。 叶景轩道:“这些人应该是有人安排故意传播这些事情的,你表哥和姐姐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既然没管,就是任由这些人传,你若是出手了,此事可就又多一桩麻烦,难怪姐姐特意派人来说让我看好你别让你冲动闹事,她果然是了解你。” “她还特意传话给你啊?”有点郁闷,总觉得自己被表姐当孩子,和姬无忧一个待遇。 “那不然?你以为她能放心这个时候放你出来?闹翻天怎么办?” 唐玉儿没话说了。 刚才确实要不是叶景轩拦着,她还真的要闹翻天。 叶景轩道:“既然不逛了,那我送你回公主府吧?” 唐玉儿不拘小节的摆摆手:“不用,你对这里又不熟,而且你是客人,还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应该我送你回驿馆才对。” “这不好吧?”他毕竟是男子,哪有让姑娘送他回去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叶欢颜和元决,都是叶欢颜把元决送回去,似乎也没什么。 唐玉儿问:“怎么不好?” 叶景轩笑道:“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那你送我吧。” 唐玉儿这才大摇大摆的领着叶景轩往驿馆回去,可一点都不客气,买的东西还是让叶景轩拎着,俨然没想起人家是客人。 …… “可真是出息了啊,跑去锦姑姑那里坑了一万两银票,还以为她是要带着景轩去吃遍郢都的美食呢,没想到带人家景轩去和颂楼吃霸王餐,脑子越来越灵光了啊。” 叶欢颜听完月影转述的手下说的唐玉儿的骚操作,有些气笑了。 中间商赚差价都没她这么精。 月影咳了两声,不晓得怎么说唐玉儿,她也无奈。 叶欢颜也懒得说唐玉儿了,眯着眼道:“不过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连内涵的故事都编出来了,一唱一和指桑骂槐的,就差没有明着嘲讽谩骂了……” “这背后的人是不见我和姬珩出手就不罢休啊,姬珩都说了明日处理,这人到底急什么呢?这个时候还火上浇油,倒是巴不得多死些人郢都大乱了。” 月影低声道:“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 明日朝堂上肯定会解决今日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处理成什么样,会不会被姬珩化解了,自然得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越乱,越能从中牟利。 而且正常情况下,姬珩和叶欢颜被这样冒犯,都不会坐视不管,若是他们忍不住出手压制此事,必然会引起众怒,那事情才难以收场。 然而他们算错了,姬珩和叶欢颜对此都没搭理,任由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事不关己看高高挂起一般,所以,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确实,情理之中的,不过……”叶欢颜若有所思。 “不过什么?” 叶欢颜似笑非笑:“我倒是没想到,这郢都城这些年也是在父皇和姬珩的掌控之下,寻常的风吹草动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耳目,谁拉帮结派谁暗中经营他们大多看在眼里,却还是有人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经营出了这般能耐,能耐到突然就将流言传遍郢都上下,还没露出马尾来,此人可不简单的。” 她让人去查了今日去宫门口闹事的那些人的底细,不久前查清楚了,虽然都各有目的,但是怎么都探不出别的端倪,她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是自行去的宫门口闹的,肯定睡有人煽动才形成如此情况,只能说幕后之人藏得太深,没留痕迹。 月影道:“可其实推算起来,也就那么几个人可疑,真要查起来,也隐藏不住的。” 只不过是姬沉父子和她都是任由这些事情被人所知才不管的,当然,只是想让这些事情闹大而已,背后的人,等事情处理了,该怎么办还是得怎么办。 等处理了眼下的局面再往后深入追查,那人就算再狡猾也藏不住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道:“反正这事儿姬珩自己会处理,我犯不着出手,就等着接下来的好戏吧。” 她站起来摸了摸肚子,伸了把懒腰,道:“我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让清越给我备水沐浴吧,我打算早些睡,明日还得早起了。” 虽然不进宫,可改看的热闹还是得看。 月影颔首去了。 与此同时,安王府。 安排了手下去做事,姬珣正坐在桌案后面揉着眉心缓了片刻,王卓进来了。 手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给他:“殿下,荣国夫人派人送来的信。” 姬珣放下手,微微拧眉:“她?果然她这个时候进城,不会无缘无故。” 今日下午就听说荣国夫人回城了,原本她是不在舆论之中的,主要是大家还来不及想到她,她一回来,顿时也被扯入流言之中了。 拿过信打开,阅览,他眉头愈发紧蹙,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王卓见状,忙问:“殿下,荣国夫人密信之上写了什么?您为何脸色如此凝重?” 第1055章 难以收服 姬珣没回答王卓的问题,只是似乎头更痛了,道: “刚才本王吩咐办的事情,先停手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姬珣既然下令,王卓便只好遵命,反正他也还没去安排,刚要去就收到这封信了,就不用出去下令停下了。 姬珣把信递到旁边的烛台上,点燃,随后信纸随着火光丢在地上,没多久就被焚为灰烬。 “还是联系不到宇文烬?” 提起宇文烬,姬珣语气有些微妙。 他也是前两日北靖使臣放出消息说宇文烬来了,然后又得知前一夜那处别院起火了,才知道那个宇文公子及时北靖皇帝宇文烬。 这才刚知道,可也联系不到人了,他根本没办法和驿馆里面的宇文烬通消息,而宇文烬也没派人和他联系,有些事情,还是想和宇文烬商讨一二。 当然,既然他是北靖皇帝,那有些事情倒也无妨和他达成合作,之前不知道宇文烬身份才有所忌讳,如今知道了,便也不用太顾虑了。 王卓道:“殿下,驿馆是太子的人把守的,根本无法和里面通消息,不过……” “什么?” 王卓道:“林相负责招待使臣的相关事宜,自然是随意出入,殿下先前不是打算试探他?或可趁此机会一试,一箭双雕。” 姬珣淡淡道:“若能一箭双雕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了?本王岂非送死?” 这…… 姬珣道:“他是父皇极为信任之人,说是心腹也不为过,当年父皇还是皇子时就得父皇重用,这么多年一步步擢升右相位极人臣,对父皇无论有何不满还是忠心的,本王能够许诺给他的,怕是也还不至于动摇他。” “一旦有差池,本王便是万劫不复,在还没有把握可以让他更改立场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他弄出现在外面那些事,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借此让姬珩不得人心,而姬珩因此事失去的人心,自然就能变成他的,当然,这些人心,也姑且算了林宽在里面。 林宽是大启簪缨世家林氏出身,林氏忠于正统,其父也是先帝时的重臣,当年先帝偏爱宠妃幼子,不顾礼法规矩,林宽的父亲正是为了捍卫皇室正统而开罪先帝被罢职流放郁郁而终。 他承传父亲的遗志,所以一直支持嫡出的姬沉,也认可姬珩,可如果谢皇后来历有问题,姬珩的血统夹杂着敌国血脉,加上如今姬珩和叶欢颜的态度,那就不好说了。 可也只是不好说,他对姬沉是很忠心的,想让他因此背叛姬沉,难。 除非姬沉死了。 王卓忙道:“是属下思虑不周。” 姬珣道:“既然联系不上,那此事先搁着,日后再说,驿馆那边盯着的人都撤回来,以免被发现。” “是。” 应下后,王卓想了想又问:“只是殿下,如今郢都上下都在大肆谈论先皇后和太子公主的事情,他们也按照您的意思明嘲暗讽,可太子和公主始终不曾出手压制,显然放任不管了,您的这步棋,怕是白费了。” 姬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怎么会是白费?本王这么做,也不仅仅是逼他们出手,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已,还有呢,你难道没发现这么一来,他们争议更甚,也会更失人心?” 王卓闻言,忙恍悟,道:“殿下英明,是属下看的浅薄。” 姬珣有些遗憾道:“不过本王也是想不到,他们这样沉得住气,平时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兄妹俩,现在被这样唾骂谴责流言缠身竟然不为所动,是本王小看了他们。” 之前只是被他的王妃和姐姐冒犯了几句,就这般无法容忍的罚了他的姐夫和岳丈,轻易便贬谪发配,现在竟然受得了,倒不像是受不得冒犯,只是故意欺负他们罢了。 王卓道:“属下以为,太子之前既然主动公开璇玑公主和胤太子的关系,怕是并不怕这些事情被人尽皆知,所以才能忍受的了,先前您不是也料到了么?” 料到是一回事,可反应过来这样的区别对待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了。 姬珣有些烦躁阴郁,也没心思和王卓多言了,道:“你去办事吧。” 王卓应声退下了。 姬珣继续烦躁的揉捏自己的脑袋,有些压抑难受。 不久,叮铃铃的轻微响动从门口传来,依稀听得出是步摇轻晃的声音,姬珣看了去,便看到安王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刚才的响动便是她走路发出的。 姬珣忙放下手,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问:“怎么过来了?” 安王妃端着东西走到他旁边,轻声道:“殿下今日下午就一直在忙着,晚膳都没吃多少,妾身担心殿下吃不消,就亲手给熬了些汤,殿下喝一些吧,也是有助于醒神的。” 姬珣道:“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你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安王妃浅笑道:“妾身也是闲来无事,何况,旁人做的再好,总也不及妾身亲手熬的更有心意,殿下快喝吧。” 姬珣笑了笑,依言端起托盘中的汤喝了,安王妃给散了热才送来的,所以并不烫嘴,直接就能入口。 汤也熬的不错,是安王妃特意请教了府中厨子学的。 等喝了汤,姬珣把碗放下,拉着安王妃坐在旁边。 “今日忙,也没问你,你上午匆匆回了娘家,可是季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安王妃有些黯然低落,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父亲来信,信上说滁州那边日子不好过,因为春雨阴湿病了,反反复复也不好利索,让家里给弄些好药送去,祖母本就一直挂念父亲,知道父亲病倒,跟着也病了,母亲很着急,却也不知道怎么办,让我回去商谈。” 她看着姬珣,很是恳切的道:“殿下,妾身不知道您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可外面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妾身知道肯定与您有关,妾身不求别的,只希望殿下行事能小心些,不能再出事了。” 她上次不慎犯错,让娘家和父亲付出代价,如今姬珣不能再出事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姬珣轻轻抱着安王妃,很是郑重认真的许诺:“你放心,本王会小心,而且本王一定会把岳父救回来的。” 只有把姬珩拉下来,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能把人救回来…… 第1056章 愈演愈烈 第二日,正常早朝,不过朝堂之上却不像往日那样平静,反而沸腾不已。 叶欢颜虽然人没在宫里,可早朝的情况还是不停的被传送到她这里来,也差不多和看直播一样的,就是没有画面感,只有文字叙述,直播小说内容。 今日确实因为昨日闹出的事情,那些人在朝堂上要翻天一样,尤其是一个个做足了准备见姬沉并且了联合施压,却白准备了,姬沉根本没出现,依旧只有姬珩。 那些人肯定是不服了,以前就有些不服姬珩的行事,可都敢怒不敢言,这次的事情也是给他们借了胆,联合逼姬珩请出姬沉,言语间的意思就是姬珩现在无权主持大局,不能解决此事。 然后…… 嚷嚷的最厉害的几个,被姬珩下令斩了,并且祸及全家…… 罪名就是以下犯上,羞辱冒犯先皇后和当朝太子,有不臣之心!其罪当诛! 以姬珩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先皇后都是姬沉明媒正娶昭告天下册立的元配皇后,他也是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大启储君,身份实打实的摆在那里,这些人公然犯上,贬低折辱便是死罪! 他昨日对这些事置之不理,宫门口闹腾也不见血,只是把人送回,这些人以为他现在投鼠忌器不敢杀人,就铆足了劲的蹦跶,以为可以因此让他更加束手束脚不敢妄为,没想到失策了。 他这一杀,人心如何尚且再论,起码朝堂上那些人就不敢再过分闹腾了。 然后就开始了掰扯先皇后的来历和太子公主的血统问题,说什么皇帝欺瞒天下,皇位传承不容有污点,哦,还有璇玑公主的封地军权归属问题又被搬出来,吵得不可开交。 然后最后的结果是姬珩和一群站在他这边的朝臣一起配合,把那些不满的声音都怼回去了,竟然有理有据的让那些人哑口无言,明明一肚子不满,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掰扯。 吵了一上午,愣是没有吵出个所以然,姬珩又态度十分坚定,半分不肯退让。 最后眼瞅着姬珩已经耐心全无,可能是自觉争辩不过,可又不甘心就这样不了了之,一名老臣当场撞柱身亡。 “是什么人??”叶欢颜听闻消息,忙问子辰。 “是周阁老,两朝元老了,先前大多是恩养在府中,可是个迂腐固执的,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他都会冒头,公主应该对她有所耳闻吧?” 叶欢颜乍一听倒是没什么印象,可再仔细琢磨,就想到是什么人了。 毕竟她回来之后这几年,许多事情都是不合规矩的,总有一些顽固不化的老臣嚷嚷,这位周阁老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都没理过,本来她之前就不太爱管郢都和朝堂的破事儿。 子辰解释:“此人是先朝的老臣,陛下登基后与他政见不合,一直也都不对眼,当年先皇后和太子的前后册立他就极其不满,可此人也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于朝也有功,陛下便不太与其计较。” “先前他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就是不满罢了,可也都没什么,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这般刚烈,当朝撞柱而亡,他背后又不是门生故吏,此事怕是会愈发麻烦。”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也是可惜了,这么大年纪了。” “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就纳闷了,你也说了,他是先帝那一代留下的老臣,之前对诸多事情表达不满,可大致也没什么成效,他便也不闹腾了,这次才刚烈,未免有些突兀了。” 这个周阁老,大概就是那种愤青,既然如此,就不会是年纪大了才开始固执的,而是自来就这样。 “就算这次的事情取确实是匪夷所思,可对于他这样迂腐固执的老派臣子而言,此事再匪夷所思,也比不上当年我父皇逼宫弑父更令人发指吧,他若当真顽固不化,能让自己活到今日?还这么多年都在父皇手下夹缝生存?” 一个当真固执不化的老臣,如今这样的事情都见不惯,那当年姬沉逼宫造反夺位弑父,甚至后面还囚禁太后,他岂非应该闹得更厉害?毕竟尽管性质不同,可前面的那些,比现在的荒唐多了。 子辰扬眉:“公主的意思是,周阁老一向沽名钓誉,此次当堂撞住也是另有内情?” 叶欢颜笑了笑,道:“说说而已,我也不敢确定,人心这种东西,猜测出来的也算不得准,你听听就算了。” 说着,侧头吩咐月影:“人死了,应该会办丧事,以我的名义送个花圈去。” 月影尚未应声,子辰忙道:“公主,不用多此一举了。” “怎么?” 子辰回话解释:“明日便是陛下寿宴,举国同庆,之后又是登基大典,便是办丧怕是也会延后,何况周阁老是这般死法,也是大不敬的,太子已经下令,不许办丧,不过却允其厚葬。” 这种情况,姬珩是可以完全不理会的,虽然是老臣,可犯上自尽是大罪,允许他草草下葬不牵连家中已经是开恩了。 叶欢颜嗤了一声:“他倒是很懂得给一颗糖打一巴掌,只是这样怕是也不乏镇抚人心,等父皇寿宴过了,必定还会再闹。” 而且会闹得更凶。 因为姬珩即将登基,这些人肯定铆足了劲阻止姬珩登基,若是能破坏了这次大典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怕是寿宴最后,情况会比今日更激烈。 明日要不是姬沉的大寿,这种关头没人敢作乱找死,这些人肯定也不会消停。 不过,因为寿宴消停的,也只是朝臣,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这不,下午,就因为姬珩砍了几个老臣和周阁老的死,郢都的大波文人士子再度齐聚宫门口,大为不满,情势愈发严峻。 第1057章 扬汤止沸 眼看着因为文人士子的聚众讨伐,情势愈发严峻,许多人都以为这次的乱子无法压制,只怕会影响明日的寿宴,而且还让两国来使和因为此次盛事来贺的各方人士看笑话。 其实如今已经是让人看笑话了。 就在这些人闹了一阵后,姬沉下诏,陈列了周阁老数道罪名,都是一些私德败坏的,且都不是平白捏造,所以周阁老一生维持的名誉,算是一朝殆尽,剥夺其一切尊号,举族遣还祖籍不可再入郢都,且其门生旧吏全数停职彻查,凡有错处严惩不贷。 再有就是,所有聚众宫门前闹市的士子文人,带头闹事的流放,剩下的全部终身不得入士,若再滋扰宫门犯上作乱,以谋逆罪论处,格杀勿论! 之前只是太子在处理此事,因为太子血脉问题,这些人还敢借机闹事,仗着姬珩现在不敢大开杀戒,可姬沉登基以来,虽然是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可却并非仁君,其杀伐果决的雷霆手段也是人尽皆知且闻风丧胆的,何况,他是皇帝! 皇帝和太子,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是姬珩这样处理,定然会授人以柄适得其反,可姬沉亲自下诏,那就分量大了。 这一番强制处理下来,虽然人有许多人不满,可也敢怒不敢言了,此事勉强压下。 不过此事,是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扬汤止沸,之后等姬珩登基,此事必定会反弹,且不会亚于现在的情况,届时那就只能看姬珩会如何妥善处理了。 有些事情急于求成,总归是不妥,若非寿宴和登基典礼将至,有足够的时间,他们估计也不会这般雷厉风行,而是慢慢来,可时间和情势不容许,此事爆发的确实是突然了些。 “现在只是这些事儿就这样了,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叶欢颜挺惆怅的。 旁边的元决听她这么一感叹,有些疑惑:“以后?以后怎么?难道这次的事情还不够严重?” 他仔细想了一下,据他所知的,以此事的性质来说,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能有现在这样的更严重和麻烦了吧,可怎么听她一说,此事还是小事? 叶欢颜只是下意识的感叹一声,没想到他会因此追问,想了想,有些模糊的解释:“有是有的,不过会不会跟这次一样引起风波乱局,就看到时候怎么处理吧。” 姬元颢的事情若是闹大了,肯定会比这次还严重。 那些人不满姬珩,可好歹姬珩也还是大启姬氏皇族的正统嫡出,归根结底只是生母的来历问题而已,可是其实仔细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慕容璃当年算是抛下故国,而慕容氏也没了,她是姬沉立的皇后,于国有功的国母,要知道祭月商行这三十年来,可是半个国库的存在,姬珩也自幼册封太子,这也是深入人心的,就是那些人顽固不化计较细枝末节,当然,也有她的原因。 可元颢是太孙,那是要继承皇位的,若是以后大启臣民知道太孙不仅不是皇室正统嫡出的血脉,是璇玑公主的儿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是敌国皇室嫡脉,那是要翻天的! 她要把孩子抢回来是一回事,但是也怕因此引来动荡乱局,她也不是要为了丈夫孩子就什么都不顾的人,大启,也是她的国。 所以,有时候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元决挺好奇,可想着这样的事情必定是大启皇室秘辛,叶欢颜既然没明说,只怕不好跟他说,他也就不追问了。 可看她的样子,他总觉得不对劲,她看他眼神有些怪,似乎那不能告知他的事情,与他有关。 叶欢颜想起另一个正事儿:“对了,跟你说一下,明日寿宴,我们一起入宫,一起出席。” 元决挑眉:“颜颜这是要公然秀恩爱?” 秀恩爱这词儿,跟她学的,倒是挺符合。 叶欢颜心思被猜中一部分,有些许不自在,然后理直气壮道:“这只是 附加的目的,你忘了?我俩夫妻关系人尽皆知,出双入对是人之常情,形单影只才是不妥,若不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夫妻不睦呢。” 元决点点头,随即又问:“那是我去接你还是你来接我?” “都可以啊。” 元决想了想,道:“那我去接你吧,我早些去,陪你一起用早膳,顺便和溧阳姑姑问安,来了这么多日,也没去跟她问过安,今日本来也该是我去公主府找你,顺便看看她的,只是你说了来,我才没去。” 叶欢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个就算了吧,对于小姨娘来说,你当做不认识她,或许才是她想要的。” 元决微微愣着。 叶欢颜道:“她或许并不怪你,可你也知道,她被你父皇拘禁在宫中多年,这些于她而言是屈辱,她这些年连提都不愿提的耻辱,你是你父皇的儿子,知道她的这些事情,有这样的关系,她估计并不想见你。” 如果可以,怕是慕容瑶都不愿意见到任何一个知晓她这些过往的人,只是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大家都不提,如此倒也相安无事,可元决跟他们这些亲人不一样,是慕容瑶最恨的人的儿子,她不怪,却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元决倒也明白这些,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以他对 慕容氏的恻隐内疚之心,自然希望慕容瑶能够安度余生,如今慕容瑶也确实是过得挺好,避居溪山行宫闲适自得,所有的仇怨是非都和她没关系了。 叶欢颜道:“其实小姨娘是感激你的,虽有血脉的芥蒂,可你是你母后的儿子,小姨娘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所以不会迁怒于你。” “而你当年尽心为慕容家平反洗雪,她得知后深感慰藉,也是从那以后,人也愈发祥和泰然,像是放下了心中执念一身轻了一样。” “她这一生最想要的慕容氏的清白,你终究是尽你所能还回去了,虽然你父皇还活着,可也生不如死,她的仇,便也算是报了。” 说着,她忽然又有些惆怅:“不过如今 闹成这样,因为我母后和我们兄妹,这些事情又备受争议,慕容家肯定又得遭受质疑了,她其实也挺头疼……” 第1058章 话中有话 今日早上用早膳时,慕容瑶瞧着有些憔悴,显然是没休息好,她挺心疼的,也宽慰了慕容瑶,只是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只是慕容瑶却还是佯装听进去了,然后反过来宽慰她,说有些事情既然当年都发生且存在了,纸包不住火是必然的,看慕容瑶那样,她就不知道如何再相劝了,倒是唐笙让她不要管,估摸着唐笙自己劝了。 想到慕容瑶,叶欢颜又有些不放心,陪着元决用完了晚膳,让元决明日等她来接,然后就离开了。 可刚到驿馆门口,遇上了同样从驿馆西苑出来的宇文灼,看样子是要出去,身后跟着他的手下。 倒是巧了。 “小王见过璇玑公主。” 叶欢颜略略颔首还了个礼,然后问:“平陵王这是要出去?” 宇文灼笑道:“是啊,刚陪皇兄用了晚膳,想出去在驿馆周围散散心,没想到竟然遇上璇玑公主,公主这是来看胤太子?” 叶欢颜道:“平陵王惯爱明知故问的,本宫来此,除了看夫君,还能做甚?” 宇文灼道:“倒不是小王明知故问,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璇玑公主还有闲情逸致来看胤太子,看来也是小王想的不够周全,小看了璇玑公主对胤太子的一腔情深。” 这是在讽刺她哪。 确实,一般来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作为舆论中心的其中一个主角,这个时候正常来说应该顾不上来看元决,而是应付眼下的情况,可她还是来了。 在旁人眼里,知道的说她无惧人言,不轻易被人影响左右,是个真性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元决眯得晕头转向,主次轻重都分不清了,这个关头还如此不顾大局。 可这种事情原本也没什么啊,人人都知道她和元决是夫妻,就算她谨慎避嫌,那也还是夫妻,总不会因为她有所避忌就减少对她的攻讦和争议吧。 除非她和元决公然断绝关系,但那是不可能的。 叶欢颜道:“那是平陵王见的世面太少了吧,不过是小事一桩,父皇和皇兄自会处理,还不至于让我为此忧心,该怎么过的还是得怎么过。” 宇文灼惭愧一笑:“倒是小王忽略了,差点忘了,璇玑公主乃是启皇陛下和启太子的心头肉,所以便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公主。” “不过可能是小王杞人忧天,天塌下来虽然砸不到,可天塌了,难免也会地裂,同理,若是屋檐塌了,只怕四面之墙与屋内陈设也会沦为狼藉一片,总会伤人的,还是要小心些。” 叶欢颜目光略有些审视的看着宇文灼,显然这人话中有话。 宇文灼很坦然的让她看,只是疑惑:“公主为何这样看着小王?小王说错话了?还是脸上有东西?” 叶欢颜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先前靖皇陛下不是受伤了么?休养了几日,不知道伤势恢复的如何了?会不会影响明日出席寿宴?” “若是身体不便,靖皇陛下可以不用勉强,他既然亲自来了,我大启也已经明白了靖皇陛下的一片心意,心意到了就已经够了。” 宇文灼拱手道:“小王替皇兄多谢公主的关怀,皇兄伤势恢复得很好,不会影响明日出席启皇陛下的寿宴的。” 说着又闲侃似的道:“许是贵国太医用心医治,皇兄的伤恢复的极好,本来这两日他都好了许多,知道外面热闹,想要出去一览郢都盛况的,只是小王怕他出去磕磕碰碰的回让伤势加重,且他身份贵重,总归不好贸然出去,便拦着没让。” “等明日寿宴结束,皇兄伤势也会更好许多,定然是坐不住的,怕是得劳烦贵国遣人来,带小王与皇兄领略贵国都城的风土人情了。” 叶欢颜挑眉,旋即莞尔一笑:“应该的,大启一定不会怠慢贵客,靖皇陛下和平陵王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不必客气,皇兄能满足的都会满足,皇兄若是忙,还有本宫呢。” 宇文灼笑道:“公主与贵国这般周全,小王实在是感念于心,日后两国往来,若是公主能去我大靖做客,小王定然也极尽地主之谊。” 叶欢颜目光微动,勾唇一笑:“平陵王客气,应该的。” 宇文灼后退半步,文质彬彬的拱手道:“这天色不早了,公主且快些回公主府吧,小王也还要出去走走,就不耽搁公主了。” 叶欢颜颔首致意回礼,这才离开驿馆。 宇文灼看着她的车驾离开,这才自己也带着手下走出驿馆,去闲逛。 马车上,叶欢颜垂着眼睑坐在那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旁边的案台,面色冷凝沉静。 “月影,你进来。” 她声音落下,马车就停了下来,月影掀开帘子进来,坐在叶欢颜右前方。 “主子。” 叶欢颜沉声道:“去告诉太子,北靖可能会趁这次乱局生事,多半会在明日寿宴或是之后提出联姻结盟,让他事先做好应对之策,以免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若是北靖再横插一脚,只怕会更乱,必然会在朝堂上引起争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月影闻言有些惊讶,问:“主子为何突然这样以为?” 叶欢颜不答,反而问她:“刚才宇文灼的话,你没听出来他话中有话?” 月影确实是听出了话中有话,可没捋清楚,所以没想到会让叶欢颜有此猜测。 叶欢颜眯着眼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和宇文烬有关,而且皇室之中有人与他联手,眼下似的局面便是他和那个人联手操控,确切的说,如今只是那个人在操控,而这个人,是我们往常不会放在眼里的存在。” 先前已经猜到了大半,可到底只是猜测,而且此人能折腾出如今的事情,胆量和能耐都是出乎意料的,再没有确切查到证据的情况下,她便有些迟疑,觉得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如今便是差不多清楚了。 好大的胆子! 月影听言,也捋明白了,随着又听叶欢颜道:“所以,宇文灼明日或是寿宴之后,肯定会找机会与其联络,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北靖若是这个时候提出联姻结盟,朝中必定争端不止。” 第1059章 顺势而为 因为现在的事情本来就没还没从根源处解决,朝中许多人都对姬沉和姬珩的处理方法以及态度不满,再加上因为她,其实矛盾还是很大。 如果姬沉父子不收回她的封地兵权,大启和大胤结盟联姻的事情肯定遭受反对,哪怕她和元决成婚了,联姻也算是板上钉钉,可也只是之前形成的夫妻关系,与两国邦交是紧密相连,却也并非一定要共存。 只要不解决她封地兵权的事情,纳西人肯定会逼她选其一。 她倒是可以选择,可姬沉和姬珩不会退让,那就不是她选不选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北靖再提出联姻结盟,便是给了他们一个由头,他们肯定会极力促成此事,以此来破坏大启和大胤接下来的结盟,如此,肯定会合力施压,这种时候再闹这些,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些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些都只是姬沉和姬珩对付胤国除掉元决的一步棋,还以为 姬沉和姬珩是一心要和大胤化解干戈联盟的,一天天的操心这些玩意儿。 月影道:“那属下这就去告知太子。” 说着就要下马车。 可叶欢颜想到什么,有些顾虑,忙叫住她:“等等,回府之后再去。” “主子这是为何?” 叶欢颜目光幽深,意味深长的笑着,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此番也算是一片好意,还是莫要害人家了,何况,这也是难得的好棋子了。” 虽然即便月影现在去,暴露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可有可能那就是隐患,有些事情,还是要万无一失才行,尤其是这种,她不做这种缺德事儿。 月影本来还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可稍作思量就懂了,忙道:“属下明白了。” 叶欢颜寻思着,十分困惑:“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宇文灼到底用意何为,一而再再而三,他到底图什么?难不成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宇文烬,好取而代之?” 之前就是宇文灼故意露出端倪,引起她和元决的疑心,她才顺着查到了宇文烬的踪迹,可惜没能得手,否则宇文烬若是死了,他的功劳可不小,她当时就知道宇文灼是故意的。 而方才,宇文灼故意透露消息的同时,似乎还有意无意的释放善意,明显是让她看他的诚意。 月影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生为皇子,对皇位有野心是情理之中,若是宇文烬真的没了,他作为如今北靖最尊崇的王爷,背后同样有萧家支撑,想要夺得帝位并不难。” 叶欢颜哼笑一声:“只怕不尽然于此吧。” “主子是怀疑,他与宇文烬有恩怨?”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我对他们北靖的人和事都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没什么好怀疑的,只是凭我的直觉,觉得他这个人不像是野心重的,或许是我看走眼了。” 月影淡笑,十分认真的道:“主子看人一向是准的,所以看来是另有缘由了。” 叶欢颜无奈笑道:“我自己都摸不准,你倒是比我还相信我那没来由的直觉。” 月影不置可否,她对主子素来是毫无质疑的,而且叶欢颜确实是心思细腻,看人看事都很准。 回了公主府不久,月影又离开公主府前往东宫。 姬珩本来在忙,不过月影来了,他肯定是见的。 月影转达了叶欢颜的话后就走了。 她走后,姬珩面色颇为凝重的思索了一阵,才问旁边的上官颖:“你怎么看?” 上官颖淡淡一笑,不答反问:“殿下是征询我要不要纳妃么?若是如此那就大可不必,这是殿下登基后无法避免的。” 看似玩笑的话,其实说的有几分认真,她也尽量掩住眼底的黯淡与无奈。 姬珩眉梢微动,旋即叹了一声,拉过上官颖的手苦笑道:“你倒是看得出来我的心思。” 上官颖笑了笑,道:“殿下也没瞒着我啊,若是殿下有心不让我看出来,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颖儿……” 上官颖轻声道:“殿下想做什么,按照自己的心思就好,就算真的成了,我也不会介怀,何况,权宜之计罢了,北靖这般不过是想火上浇油,让我们大启朝堂争端不止,他们就是打量着让殿下左右为难而来的,殿下答应了,那就没有什么好争的。” “至于皇妹和元决的事情,以及大启和胤国是否结盟,原本殿下和父皇先前放出的态度只是一步棋,为的可不就是让北靖以为两国要联盟坐不住出手么?本来也没真的打算和胤国怎么着,如今既然北靖横插一脚,那就答应了北靖,让所有人摸不准你对胤国的态度,说不定还能缓解眼下的困局。” 姬珩闻言,深深地看着上官颖片刻,才哑然笑道:“你以前还说你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分析起来却头头是道的。” 他倒不意外上官颖懂得这些,毕竟上官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来清楚不过,若是上官颖真的只是一个目光浅显的无知女子,他也不会看得上,他父皇也不会选了她做太子妃。 可以前上官颖从不置喙朝中的事情,今日也是难得。 上官颖抿了抿嘴,有些别扭无奈的道:“我只是见你这两日一直为这些事烦躁为难,所以才多嘴的,不然我才不会管这些。” 然后又没好气道:“而且,你可不要笑话我,这些事情你本来心中也有数,就是借着我的口说出来的而已。” 姬珩喟叹一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只是怕你会难过。” 上官颖扯了扯嘴角,闷声道:“是会有一点,可也不算什么,我都懂的,何况,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尚且未知的事情,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连现成的那些都不在乎,在乎她作甚?” 第1060章 良娣有孕,这不可能! 她嫁入皇室,做他的妻,从一开始就明白,他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当年他或许有这个心思,可是许多事情不是他想就可以做到的,这不,旁人逼不了他,可叶欢颜可以,她甚至都不用多说,只是把人送来,就足够动摇姬珩的心思。 她在乎的,仅仅是姬珩的心,只要姬珩心里最爱的人是她,真心都在她这里,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意不计较,哪怕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也都会尽力去体谅,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以后也会做一个好皇后。 她终此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他最在乎的人,可他身边的女人,她一定要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事实上她也得偿所愿了。 他心里始终是有她这个妻子的,就像当年,他收那些女人之前问过她,虽然可能就算她不肯,他也一样会收下,可他先问了,她就不会反对,如今也一样。 听她提起东宫里现成的那些女人,姬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 见姬珩这样,上官颖问:“怎么了?殿下有心事?” 姬珩神色微敛,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对不住你。” 这话说得也是真心的,他自己明白自己有多对不住她,曾经说过只会要她一个,可后来,他终究是食言了。 上官颖听言,扯了扯嘴角笑道:“也没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正因为她是心甘情愿,他更内疚。 可当初既然这样选择了,再内疚也都只能这样下去了,而他尽管自觉亏欠她,却也没后悔过。 没继续说这些,他垂着眼睑静思片刻,道:“有一件事,我想着或许该让你知道。” 他说的比较郑重。 上官颖忙正色问:“什么事?” 姬珩面色微微绷着,低声道:“朱良娣有孕了。” 闻言,上官颖先是怔愣着,面色有些懵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姬珩看着她,一字一顿:“朱氏,有孕了。” 这下上官颖确认自己听清楚了,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的否声道:“这不可能啊!” 姬珩不置可否,没出声,面色依旧绷着。 上官颖忙问:“是她告诉殿下的?还是太医说的?”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如果是朱良娣自己说的,还可能是假孕争宠,若是太医诊断了说的,那朱良娣可就是不知死活了! 混淆玷污皇室血脉,其罪当诛! 姬珩道:“太医诊断了说的,朱氏便是有孕身子不适,这段时日才会病着,她让太医先不告诉我,可这种事情太医没胆子瞒着,所以我知道了,只是这几日诸事烦乱,还没腾出功夫想这件事。” 上官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怒道:“那她岂不是……她也太大胆了!” 姬珩抿嘴不言,朱氏此举,确实是胆大妄为,原本他对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他妹妹送来的,他也宠了几年,并非全然不在意,若是她不犯错,他会一直善待她的,可是这次,她自寻死路。 上官颖忙问:“那殿下现在打算如何?怎么处置她?” 姬珩微微眯着眼,一字一顿道:“她和朱家。” 仅仅是四个字,他便没继续说了,可这四个字的意思上官颖听明白了,朱良娣和朱家,这次是完了。 朱良娣所犯之过错,可祸及满门了。 “不过此事我现在还没功夫理会,等处理完当下的这些麻烦,我再处理她。” 虽然此事按理来说也不算是小事,可比起现在即将到来的大事和他所面对的事情而言,只是微末小事,他没心思理会。 上官颖道:“以前我以为,她对你是有情的,所以不管如何都总是真心对你的,没想到竟然犯这种错,看来真心未必长久,她的野心可不小啊。” 用这样的方法来生孩子,再谈她对姬珩的真心未免就侮辱了所谓的真心二字,归根结底不过是冲着尊荣权位来的。 等有了孩子,有些东西自然就得争,或者说,她想争,才会有这个孩子。 姬珩对朱良娣的真心与否不予置喙,道:“此事我原本不想与你说的,说来也怕污了你的耳朵,可我思虑再三,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毕竟我现在没空理会她,与你说了你心中有数,若是哪日知道了也不会措手不及,露出什么端倪来。” 上官颖点点头,道:“你告诉我也是对的,她现在瞒着此事不告知你我,怕就是等什么时候亲口公之于众,我想着若真如此,怕是我的反应不会比刚才小,怕是会有不妥。” 思忖片刻,她果断道:“不过我以为此事不能为人所知,需尽快处理干净了,否则等她有孕之事传出去,再处理她总会让人疑惑,最好是在此事未曾公开之前,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不然若有失策,只怕会让你和皇室颜面尽失。” 被自己的良娣戴绿帽,皇室血脉险被玷污混淆,可都是皇室丑闻。 姬珩道:“她是好处理,直接关在她的寝殿里,如何处置都不算事,可朱家不好处理,现在还不知道朱家与此事有何关系,是否知情。” “所以,我总得忙完眼下的事情,腾个时间弄清楚,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朱家的,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人,若她死了,打草惊蛇就不好查了。” “可是我担心……”她担心他会颜面尽失被人耻笑,这才是关键。 姬珩道:“无妨,就算她有孕之事为人所知,我也有的是办法处理掉她,不让人猜疑分毫,何况,让人知道了也好,这几年我身边的你也好,她们也好,都不曾有人有孕,总归是不妥。” “尽管世人皆信了颢儿和无忧是你所出,可到底也都是六年前的了,如今这个时候再有喜讯,未尝不是好事。” 这些年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有了嫡长子,所以才不让其他妃妾有孕,总觉得他子嗣单薄,只怕等他登基,有的是人会借此筹划,若是这个时候朱良娣有喜之事传出,自然是利大于弊的。 上官颖听言,明白他的意思了,叹了一声道:“既然殿下有了打算,那就如殿下所言吧。” 顿了顿,她忍不住有些心酸的道:“可我总是心疼你,也……” 也心疼我自己! 第1061章 无缘子女,可有可无 她与他终此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如何能不疼? 她这样爱他,多想有一个和他的孩子,无关乎江山皇位的传承,仅仅是想要个他们的孩子,她曾经也殷切的期盼过,可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也是他们自作孽了。 姬珩面色有些晦涩,低声道:“颖儿,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心疼的,这一切也都我甘愿的,是我对不住她,她所有的报复都是我该受的……” 他愧疚的对上官颖道:“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误了你的一生,若是当年我没有娶你,你也不会……” 没等姬珩说完,上官颖打断了他的话:“殿下,别说了。” “殿下没有对不住我,也没有误我,是我自己一心想要嫁给你,对于我来说,嫁给你,能够成你心中所爱,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也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说起来,也是我命中没有子女缘,不然也不会连颢儿和无忧这两个记在我名下的孩子,在认为我是他们生母的情况下都这般生疏的对我了,所以,无关乎殿下,本该如此而已。” 当然,孩子生疏对她,也应该和她有没有子女缘无关,毕竟都不在她身边长大,一个被叶欢颜养着,一个被姬沉养着,她就是挂名而已,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没有日常陪伴,哪里会亲近呢? 她只是故意这样说,抚慰他的愧疚之心罢了。 她从来不需要他的愧疚,她是他的妻,与他生死荣辱都绑在一起,陪着他无论承受什么,也都是她所求得来的,不需要他有任何愧疚。 姬珩也明白她的用意,所以也没说什么愧疚的话了,只是拉着她过来,抱着她不再言语,就这样相依偎着,彼此不需要多说什么,也都是互相明白的。 …… 第二日,姬沉大寿。 寿宴是在中午,所以上午就得入宫,叶欢颜目送慕容瑶几个离开公主府入宫后,才乘坐车驾前往驿馆接元决。 她来的时间掐得挺好,北靖使臣和大胤的其他来使刚走,也就元决在等她,她说了来接,他就等着。 元决见到叶欢颜后,惊艳了一下才挑眉笑问:“我要不要也换一身红色的衣袍?”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华贵宫装,端庄明艳,看到她,周遭的天地万物仿佛都黯然失色了。 叶欢颜努努嘴,无所谓道:“好啊,你换吧,正好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俩进宫说不定还能当众拜个堂,也算是补一下缺憾了。” 元决无奈笑着,也不和她调侃了,倒是目光落在她额间得出花钿上。 上次他刚到那天,他们一起去和颂楼吃饭,她也点着这样一个花钿,依稀记得,这是他当年给她弄的那个样式。 衬得她面容愈发姣好,很美。 叶欢颜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踮了踮脚尖,笑的有些甜美,问的也直接:“我今日美么?” 元决笑了笑,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总是明知故问,你这幅样子看得我心都痒了,你说美不美?” 他声音暗哑,略带磁性,听得她也是心痒痒。 这就是在跟她调情了! 虽然周围没什么外人,可叶欢颜还是脸红了些,嗔他:“去你的,又没正经。” 元决有些委屈的叹息:“你看你看,明明是你先撩拨我,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被你撩到也是人之常情,跟你说实话,你又说我不正经。” 得,又把她说的跟只管撩不负责的渣女一样了。 叶欢颜莫名有些心虚,忙拉着他道:“好了好了,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先进宫吧。” 然后拖着他不由分说的出了驿馆,上车驾入宫。 …… 大胤和北靖的来使进宫后,都被带去特定的地方先招待着,尤其是北靖还有个皇帝在,更不能马虎,姬珩特意让人好生招待。 除却宇文烬需要特别招待,剩下两国使臣都被安置在一个殿中休息,等候一个时辰后的寿宴再去入席,叶景轩和司徒征都不太想待在殿内闷着,就结伴出了外面,打算随便走走,算是领略一番这大启皇宫。 而今日是国宴,来参加的人很多,除了后宫,宫中到处都是人,只要不涉足明令封禁的地方,也没有哪里不能去的,俩人便顺着宫道随意走着。 正走着,一个声音传来。 “叶景轩!” 俩人停下顺声看去,就看到唐玉儿坐在宫道旁边的一处高墙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吃。 见他们看去,她才跳了下来,墙挺高的,看的叶景轩心惊肉跳,可人姑娘武功好轻功也好,轻飘飘的落地了。 然后她小跑过来,和叶景轩笑了一下,才跟司徒征打招呼:“小侯爷好啊。” “唐姑娘好。” 打了招呼,唐玉儿才好奇问:“你们不在安排好的地方等着寿宴开始,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叶景轩回答:“与其坐着干等着,不如到处走走,顺便看看大启皇宫的恢弘。” 然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已经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吃的:“你呢?怎么在这里?还拿着这个东西坐在宫墙上吃?这样可不太好啊。” 唐玉儿大大咧咧的说:“我也闲极无聊,到处走走,这是刚刚路过御膳房的时候拿的,然后就一边在上面跳来跳去一边吃啊,不过这有什么不好的么?” 叶景轩无奈道:“这里毕竟是皇宫,今日人来人往的。” 唐玉儿莫名其妙:“这有什么?我在这皇宫里哪里都可以去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会有人管我,能有什么不好?” 他说的不好,和她理解的倒不是一个意思。 可想了想,似乎也不算什么不好。 她开心就好。 唐玉儿道:“这皇宫我挺熟的,你们是想走走看看对吧?正好我也是想随便逛逛,你们肯定不认路,我给你们带路吧。” 挺热切的。 叶景轩自然乐意,便点头:“那就……” 他还没说完呢,旁边的司徒征十分自觉难为的道:“在下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去一下,唐姑娘,你带着景轩到处逛吧,我先走了。” 然后扭身就走了。 叶景轩:“……”这识趣的未免太明显,敷衍了。 果然,唐玉儿摸了摸下巴,纳闷道:“可是我怎么感觉他没有不舒服啊。” 第1062章 借花献佛,别招惹她! 叶景轩摸了摸鼻子,道:“他向来毛病多,你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 她也耸耸肩:“好吧,有些人不舒服确实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尤其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 叶景轩微微侧目,总觉得她这话有些怪,可看她的样子吧,又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唐玉儿手里吃的吃了一半也不好丢,而且这里也没有可以丢东西 的地方,索性掏出一块帕子擦了一下手和嘴,然后直接把东西包起来塞怀里了。 两手空空后,她兴冲冲的道:“走吧走吧,我带你逛逛,我跟你说,这皇宫园子里种了好多漂亮的海棠花,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特别漂亮,我刚才就是想去看看的,正好带你一起。” 元决见她就这样不拘小节的把吃了一半的东西包起来塞怀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闻言颔首:“好。” 唐玉儿这才拖着叶景轩去了后面的花园。 皇宫的花园里,到处都种着海棠花,如今正是花开时节,确实是特别漂亮。 逛了一下,叶景轩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为何这宫中几乎都是海棠花?倒是少见其他花种。” 这个唐玉儿还是知道的,回答道:“我表姐说,是因为海棠花是姑父和表姑的定情之物,所以姑父登基后,就在皇宫种满了海棠花。” “启皇陛下也是情深。” 唐玉儿点点头,有些遗憾道:“嗯嗯,姑父对表姑确实是很用心的,只不过他是皇帝呢,可惜了。” 要不是皇帝,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儿。 “那玉儿喜欢海棠花么?”他忽然认真的问。 唐玉儿愣了一下,小脸有些呆,憋了一下才有些不自在的问他:“你……你为什么要叫我玉儿?” 叶景轩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叫比较好听,而且以你我的交情,若是叫姑娘,就有些生疏了,叫玉儿比较合适,不会那么见外。” “是这样么?”她总觉得这是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叫的,比如她爹娘和哥哥嫂嫂会叫她玉儿,姑姑和表姐她们也会叫她玉儿。 叶景轩:“嗯,都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若是有了来往交情,称呼就会随着改变,比如,你也可以叫我景轩。” 唐玉儿琢磨了一下,似乎也没琢磨到什么,古怪的瞅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吧,我也不太懂这些。” 叶景轩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海棠么?” 唐玉儿点点头:“喜欢啊,好看的花我都喜欢。” 叶景轩默了默,这样其实也可以,总好过讨厌。 他笑了笑,转身去就近折了一枝海棠花,然后就很郑重的送给唐玉儿。 “送给你。” 唐玉儿瞠目结舌。 见她这般,叶景轩挑眉:“怎么?不要?还是这枝不好看?” 唐玉儿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这是在借花献佛么?” 她觉得挺有趣,有点想笑。 叶景轩点了点头:“算是吧。” 唐玉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有些愉悦,可还是没接过花,而是煞有其事的道:“可是这花园里的海棠花,是不可以随便折的,要是被发现,姑父会生气的。” 叶景轩似乎当真了,可似乎又有调侃:“这样啊?可我都折了,这该如何是好?” 唐玉儿笑眯眯道:“那就当是我折的呗,别人肯定不能随意折,当时我肯定可以。” 然后,才理所当然的从叶景轩手里接过那一枝花。 叶景轩:“……” 总觉得这丫头是故意的,故意套他。 唐玉儿拿着花嗅了一下,正想说话,侧面传来一声轻咳。 俩人忙看了去,这一看不得了,唐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边,正看着他们。 叶景轩不认识人,所以有些疑惑,可唐玉儿见到他,瞬间蔫了一样。 把花放下,往后藏了一下,看着走过来的唐回装乖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叶景轩挑眉,总觉得这丫头现在这乖巧的样子,比在叶欢颜面前更甚。 唐回自顾走到唐玉儿面前,也没看叶景轩,只是注意力在唐玉儿身上,淡淡道:“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许久不进宫了,今日来了也不去见我,倒是有闲心跑到这里来瞎溜达。” 唐玉儿心虚了一下,然后忙道:“我……我本来想去看哥哥的,可是这不是要招待人嘛,这可是表姐特意让我照看的人,我就先顾着这个,打算等寿宴结束再找哥哥。” 这丫头,扯谎搪塞的功夫倒是了得,这就把事儿摊到叶欢颜头上了,说的还脸不红心不跳。 唐回听她这么一说,看向了叶景轩。 淡淡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竟然劳烦表妹让小妹特意照看?” 不等叶景轩自己自我介绍,唐玉儿先说了。 “他叫叶景轩,是表姐在胤国的养父的儿子,胤国安国公世子。” 得知叶景轩的身份,唐回倒是信了唐玉儿 胡诌,若是如此,叶欢颜让唐玉儿特意照看也不奇怪。 不过若是如此,怕是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才让她特意找看,刚才他可是看得真切,这小子怕是心思不纯啊。 男子送姑娘花,心思昭然若揭。 思量一会儿,唐回对唐玉儿道:“玉儿,你走远一些,我有些话想和叶世子单独说。” “啊?哥哥又不认识叶景轩,能有什么话谁要和他单独说不让我知道的啊?” 唐回严厉了几分:“让你去你就去,不听话了?” 唐玉儿一向怕哥哥摆脸,哪里还敢不听话,看了一下叶景轩,呲溜一下就跑了,本来还不想跑远,可刚停下看过来,见唐回看着她,瞬间没影了。 见唐玉儿没影儿了,叶景轩才主动问:“不知道唐公子想和在下说什么?” 唐回脸色挺淡的,道:“叶世子,唐某也不想委婉,有话便直说了,请叶世子不要招惹小妹,她少不更事,经不得这些。” 叶景轩面色一紧。 他郑重道:“我并非对她虚情假意,是真心地。” 唐回道:“唐某知道,可叶世子的真心与否只是其次,她与你不合适,表妹或许看好你,所以才会让你们接触,可我并不看好,玉儿现在还没陷进去,你就到此为止吧。” 第1063章 劝阻 叶景轩被唐回直接的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不太明白:“唐公子为何会觉得在下和她不合适?若我真心待她,她也心中有我,何以不合适?” 唐回淡淡道:“有些事情,有过一次教训就够了,唐家经不起第二次。” 叶景轩微愣,依旧不太明白唐回的意思。 唐回道:“唐家素来有规矩,无论男女,都不得与任何朝廷皇室,王公贵族,甚至是官员结姻亲,若有违者,逐出家门。” 叶景轩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规矩。 可是…… 他想到了叶欢颜等人,忙看向唐回要问。 唐回也没看他,可接下来的话却刚好解了他的疑惑。 “当年姑祖母不顾家规嫁给了姑祖父,为此断绝了和唐门的关系,她活着的时候,唐家与她和慕容家是没有来往的,她去世后老爷子才抱憾内疚,因此惦记着外孙女,便放下心结接了两位表姑去唐门,这才开始与慕容家有了往来。” “再之后,便也因为表姑和表姑父的事情,与东启皇室也有了牵扯,可这些牵扯于唐门而言不是好事,只是骨肉相连无可避免,可这样的事情,也仅限于姑祖母所带来的,唐门不可能再让唐家女子再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 叶景轩听着,大概能明白唐回和唐家的顾虑,可…… 唐回又道:“你说你对玉儿是真心地,我虽不了解你,可表妹既然看好你们,且叶国公教养出来的儿子大致也不会不堪托付,我便也不会质疑你的品性。” “可我也跟你说的很明白,此事无关乎你对她的真心,我的妹妹不适合你这样的身份,她无拘无束惯了,且当年姑祖母的任性所带来的一切伤痛至今都无法消除,累及几代人的伤痛与悲剧,唐家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断然不会容许。” “你若有真心,就该为她着想,若是你再纠缠她,让她为你生了情,你真的舍得她两相为难,甚至为了你抛下一切?就像当年的姑祖母,为了一个男人,背弃家族血亲,若真如此,她的伤痛,你拿一生都补偿不了。” 说完这些话,唐回也没继续了。 “叶世子好好思量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走向唐玉儿刚才离开的方向。 拐了两条小径,看到前面的湖中心亭子里,唐玉儿正趴在栅栏上百无聊赖的晃,一只手拿着刚才叶景轩送她的花,另一只手时不时伸向一边,不知道拿什么东西丢到水里,她所在的位置那一片水域,聚满了鱼。 小丫头这是在喂鱼呢。 他走了过去。 刚走近,小丫头就看过来了。 “哥哥,你和叶景轩说完话了?” 唐回走近,站在她旁边颔首:“嗯,完了。” 唐玉儿撇撇嘴:“真不知道你和他能有什么话要单独说,还不能让我知道,你们又不认识。” 唐回道:“我和他确实不认识,可是叶家和慕容家渊源颇深,叶国公当年照顾表姑,又养了你表姐这么多年,也还是有些话可以说的。” 唐玉儿听着也信了,耸耸肩:“好吧,那我去找他了,哥哥你自便哈。” 见她说完就要跑,唐回道:“别去了,他已经有事去忙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唐玉儿有些不高兴:“啊?那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真是的,哪有他这样的啊。” 唐回挑眉:“他说和我替他说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意思到了就行,你计较这些作甚?” “好吧。”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吗,就是想叶景轩自己和她说。 唐回隐约看得出来,这丫头怕是也对叶景轩有那么点意思,那可不行。 他想了想,道:“这段时间没见你,所以也没机会跟你说一声,今日就叮嘱你一下,你好好准备,下个月就跟姑姑和小表姑一起南下回唐门。” 唐玉儿惊讶:“啊?小表姑要和姑姑回唐门?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又很抗拒的道:“还有,她们去就去呗,干嘛也要我也回去?我不要!我还没玩够呢,表姐不在的话,我回去了还能出来?” 她之前能出来,都是因为有叶欢颜在,叶欢颜带着她,家里肯定是放心的,不然哪有她这两三年在外蹦跶的好时候?这个时候她回去了,叶欢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她可就难出来了。 她虽然很喜欢家里,可是也不乐意一直泡在山谷里啊,会闷坏的。 “玉儿,你已经不小了。” 唐玉儿哼哼唧唧:“反正我就不回去,我要跟表姐待在一起。” 唐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想了想,也没说了。 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他想让她回去,有的是办法。 唐玉儿倒是好奇:“不过小表姑真的要和姑姑回去,是要去看太爷?” 她之前就算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可也知晓一个事儿,就是太爷一直惦记着小表姑,看小表姑一直不肯去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问过,小表姑什么也不说,就让她小孩子家家别问太多,她明明不是小孩子,可大家都把她当孩子。 哎,现在要是小表姑去了,老爷子不知道多高兴呢。 “嗯,不过她也一直没答应,姑姑现在还在劝她,她也没那么反对了,到时候应该就会答应了。” 唐玉儿点点头,有些高兴:“那太爷和爹爹娘亲都会很高兴的吧。” “那哥哥呢?哥哥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知道,表姑父的病离不开人,师叔公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我暂时不会回去,所以指望着你回去多陪陪爹娘,还有你嫂嫂侄儿。” 唐玉儿顿时蔫吧,当做没听见他后面的话。 唐回瞥了她一眼,也懒得说她这个了,道:“行了,你不耐烦了我就不多说了,你没事就先去姑姑那里待着等寿宴开始吧,别到处跑了,今天宫里人多,不能像往日那样什么我行我素。” 唐玉儿就等他这话了,忙笑眯眯道:“那我走啦。” 然后急忙不迭的跑了。 她走后,唐回依旧在亭子里站着,不过目光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移开了,看向另一边。 而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刚才还站在那里半藏着身躯的叶景轩露出了全身,朝他微微拱手,随后才转身离去。 躺会儿叹了一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第1064章 有个好女婿 叶欢颜带着元决一起入宫,本想先去璇玑宫待着等寿宴开始的,可元决劝了她。 他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据我所知,你也有许久没进宫看过你父皇了,平时也就算了,今日是他的寿辰,既然来了,应该先去看看他。” 叶欢颜挑眉;“倒是挺意外,你竟然会劝我去看他。” 元决好笑:“有什么好意外的,说得好像我一直撺掇你不理他一样。” 这好像也没有,反倒是会反过来。 他的态度一直是很明确的,不希望她真的和骨肉至亲不和,可这也是不可能的。 元决道:“不管我对他有何不满,你与他父女之间恩怨如何,今日这样的日子,他也还病着,你都来了,该去看看,而且你许久没进宫探望已经不妥,若今日也不去,只怕会被有心人揣测。” 叶欢颜抿了抿嘴,有些纠结的道:“我其实,挺怕见到他的。” “怕?这是为何?” 叶欢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就是很矛盾,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却做了许多我无法谅解的事情,有时候会顾念他年纪大了,不忍对他太狠,就觉得自己挺不孝的,可有时候,却觉得他自作自受,不想搭理他。” “我上次去见他的时候,几乎等同于和他闹翻了,这个时候再去见他,我其实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 上次见,应该是他到来之前的,元决挑眉:“是因为我的事情?” 叶欢颜无奈:“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不只是,所以,别又往自己身上揽。” 好吧,上次他到来的那天,她说过这个事儿。 元决认真道:“那也还是要去看看,他或许现在就等着你去呢。” 叶欢颜纠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听他的话还是本身也嘴硬心软,倒是没拒绝,不过却对元决道:“那你跟我一起去。” 元决笑了笑,道:“我若跟你一起去见他,他估计会生气,若是这个时候气的加重病情了就不好了,算了吧。” 叶欢颜嗤了一声:“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跟你的关系他也自己让姬珩放出消息认可了的,我今日和你一起进宫他肯定也知道,这不,事先都让人安排我俩同席了,你觉得对他来说,我带不带你去有区别么?” 似乎也没区别。 叶欢颜拍板定案:“行了,就这样,我带你去见他,好歹也是他承认的女婿,总得跟我这个女儿一起去让他看看。” 然后就吩咐人去紫极宫。 元决总觉得,叶欢颜这是抱着炫耀的心态带他去的,估计是心里有气,想和他去给姬沉添堵来着。 虽然今日姬沉是主角,可因为他病着,除了太子和景王以及慕容瑶,其他人他都没见,也没别人敢打扰他,所以这个时候,皇宫其他好些地方都热热闹闹的,紫极宫却十分清净,周围百丈之内,不得允许无人可靠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冲,叶欢颜和元决刚到紫极宫,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姬珩。 姬珩看到他俩一起,脸色微有些沉,蹙着眉走来。 一上前来,有些不善的看了一眼元决,才对叶欢颜沉声道:“一会儿寿宴上还不够你和他出双入对?这个时候还带着他跑来给父皇添堵。” 他对元决不待见到,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说话也不顾忌分毫。 叶欢颜懒得理他。 所以,还真就不睬他了。 姬珩晓得她的臭脾气,倒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倒是看向元决,淡淡道:“注意分寸。” 然后才走了,他很忙,没空对叶欢颜耳提面命废话连篇。 他一走,叶欢颜冷哼:“他这会儿倒是知道跟你说注意分寸了。” 晓得她听不进去,就跟元决说,想杀人家的时候,没见他注意分寸。 元决贬谪外放,笑的挺无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兄妹面对面,没想到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叶欢颜就让他有一种在有恃无恐闹脾气的感觉,而姬珩,对这个妹妹也挺能容忍,仿佛习惯了她的叛逆,还乐在其中。 叶欢颜挑眉:“这样?什么样?” “挺有趣。” 叶欢颜懂了元决在想什么了,顿时无语:“你那是没见过我和他剑拔弩张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 说完,也不想多说姬珩,她拉着元决就往里走。 本想直接带元决进去,可到了殿门口,元决却止步了。 叶欢颜也随着停下,问:“怎么了?” 元决想了想,轻声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就好。” “你……”这家伙摆明了是故意诓她来紫极宫,和她一起来了,人就不进去了。 元决柔声道:“去吧,听话。” 叶欢颜瞪着他,片刻后忍不住吐槽:“你倒是善解人意!” 元决默了默,受着她的这句阴阳怪气的话。 叶欢颜也不好强行拖他进去,更不能到了这里又因为他不进去转身就走。 “那你等我出来。”说完就要往里走,可还没进去,周全出来了。 行礼之后,道:“公主殿下,胤太子,陛下让二位一起进去。” 俩人都挺意外的,没想到姬沉会主动让他们一起进去。 不过既如此,那就最好了。 俩人这才一起往里走,因为身体略有好转,加上一会儿就去寿宴,姬沉今日不是病恹恹的样子,反而已经做了些整理,虽然病容还是难以掩盖,但是气色还是有一些的。 人此刻也不坐在床榻那边,而是在外殿的暖榻上坐着,在一边自己对弈一边等他们。 他们进来后,一起给姬沉行了礼,叶欢颜却始终没看姬沉。 姬沉瞅着她片刻,才叹息道:“朕还以为你今日也不会私下来看朕了,没想到竟还是来了。” 叶欢颜淡淡道:“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你有个好女婿,他希望我孝顺你,他让我来,我就来了。” 这话听在姬沉耳朵里,总有那么几分扎心。 扎心归扎心,姬沉却一副心态很好的样子道:“朕也想到了会是这样,所以让他也进来了,总归有他在,你不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叶欢颜默了默,还真是,她以前自己见姬沉,总会说话没个轻重,各种怼,元决在,她自然干不出这种事儿。 姬沉看向元决,淡淡道:“坐下陪朕下一盘残局吧。” 第1065章 元决的困惑 元决挺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只是一刹那,微微拱手:“却之不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姬沉和元决对坐着下棋,叶欢颜也不坐,就站在一边看着,一直也没吭声。 盯了好一会儿,棋局都是相持不下的对峙状态,输赢难定,而下棋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较劲,互不相让。 叶欢颜瞧着,总觉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翁婿俩正在剑拔弩张,甚至是激烈交战。 可俩人表面上,真的很风平浪静,从容不迫。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一盘棋下到没得下了,成了平局。 姬沉由衷夸了一句:“倒是少有人能跟朕打平的,棋艺不错。” 连他那个常年研习棋谱的弟弟景王,都很少能赢他,元决这样,确实是挺厉害的, 他方才可没手软。 元决微微颔首致意,算是领受了姬沉的这一句夸赞。 三人这关系矛盾都很微妙,如今也少有能说的话,所以随着气氛又有些尴尬了。 还是周全进来打破尴尬:“陛下,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准备着去赴宴了,太子等人已经在殿外等着了,唐公子也已经拿药来了。” 姬沉颔首吩咐:“让唐回进来吧。” 周全出去,须臾带着唐回进来。 唐回倒不是第一次见元决,上次是元决来见姬沉,他看到过,只是没打照面而已,所以也算是初次见面,进来后,也只是和元决点了点头意会了一下,就走到姬沉面前,递上了手里的瓶子。 见姬沉拿过就打开倒出一颗药,拿起来就要吃,叶欢颜忙问:“这是什么药?” 唐回解释:“是我特意炼制的滋补元气的药,表姑父体虚,吃了可短时间精神好一些。” 不然以姬沉现在的情况,在寿宴上撑不了多久。 叶欢颜下意识的担心:“那不就是跟猛药一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唐回道:“不会,我是根据表姑父的身体状况炼制的,对他的身体无损伤,放心。” 叶欢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莫名紧张了,见姬沉和元决都在看着她神色各异,她哦了一声,没继续说什么。 姬沉似乎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随后问唐回:“回儿真的不去寿宴上?” 唐回无奈:“表姑父,我已经说过几次了,我对这种场合没兴趣,也不喜欢热闹,所以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姬沉笑笑:“朕也是问问,你去不去也随意,又不勉强你。” 等姬沉和叶欢颜元决出外面时,殿前的廊上等着好些人,便是要一同前往寿宴的皇室之人。 好些不知内情的都挺意外好奇的看着叶欢颜身边的元决,不过都没敢多问。 之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往章华台去,今日的寿宴又是在章华台前面的广场上,此刻已经都是人。 叶欢颜和元决并肩着走在姬沉后面,引来不少注目,一直到他们入席坐下,也都众目睽睽的。 叶欢颜仿佛感觉不到这些汇聚在他们这里的目光,倒是发现元决在走神思索着什么, 忙低声问:“怎么了?想什么?” 元决困惑道:“我就是好奇,为何一直不见无忧?” 叶欢颜一愣,面色有少许僵滞。 元决道:“你之前说她被姬珩扣着不让你见,可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是你父皇的嫡孙女,应该少不了她才对,姬珩总不会为了不让你见就不给她出现吧?” 叶欢颜没想到元决会注意到这个,忙扯着嘴角笑道:“你怎么好像挺注意关心她的?你就这么想见她啊?” 元决道:“我是关心你。” 叶欢颜微怔。 “她是你养大的孩子,我也挺喜欢,自然来了这里便想见见她,可这都是其次,你想见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见不到她,心里定然不好受。” 自己养大的孩子,其实和亲生的差别不大了,据他所知,姬无忧很小就在叶欢颜身边长大,这几年就几乎没分开过,现在却被姬珩这样狠心的把她抢了回去,叶欢颜心里哪能好受? 他就是不太明白,姬珩为何会扣着姬无忧不让叶欢颜见,今日寿宴都见不到那孩子,用这种方式来惩戒叶欢颜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见他实在是困惑,叶欢颜低声道:“她不在郢都,所以自然是见不到的。” “不在郢都?”元决挺吃惊。 叶欢颜低声道:“嗯,她和她哥哥被姬珩送去了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元决更琢磨不明白了:“这又是为何?” 叶欢颜正想着怎么说才能打消他的疑惑,上面的姬沉命人宣读诏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只是类似于开场白和一些总结祝愿的好话,姬沉现在病着没办法大声说话,就直接以诏书的形式致辞,也是别出心裁了。 等诏书念完,周全扬声宣布宴席开始。 吃的倒还好说,也不过都是那些精美佳肴,叶欢颜不感兴趣,也就元决给她布菜她吃一些,不然也没多大胃口,倒是台上的才艺助兴吸引她的注意。 竟然是男子上场,以排兵布阵的形式表演,挺恢弘有气势的。 估计是因为姬沉重武,今日又是他的寿宴,准备这些的人自然投其所好,当然,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两国来使都在,以此形式一般来说有震慑的效用。 可也多此一举,来的一个是北靖皇帝,一个是胤国掌政太子,可不是能轻易震慑的,也不知道谁整出来的玩意儿。 等一番才艺表演结束,宇文烬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2021元旦快乐~ 第1066章 联姻结盟,骑虎难下 宇文烬不是寻常使臣,而是帝王,所以位置设在叶欢颜和元决的正对面,并不和他的臣属们坐在一处,他一起来,下层席位的北靖的众人也纷纷起身,毕竟他们的皇帝不坐着,他们自然得起来。 宇文烬本不用跟姬沉行礼的,可是还是文质彬彬的略作揖手,算是晚辈给长辈的礼数。 之后才缓缓道:“启皇陛下,朕此次亲自前来给启皇祝寿,特意给启皇准备了些寿礼,现在便奉上,还请启皇笑纳。” 他说完,坐在下一层席位的的宇文灼就让人去把手里奉上来了。 众人都看着,好奇北靖能送什么好东西。 很快就有几个人分别捧着几个盒子上来,行了礼后打开。 礼物说稀奇也是挺稀奇,都是北靖皇室珍藏的奇珍异宝,还有些独数北国雪山之巅才有的稀世药材,连唐门那个几乎囊尽天下药材的地方都没有,说是体念姬沉的身体,特意拿来奉上,希望能够帮助姬沉早日康复。 也是挺有诚意。 姬沉自然真的笑纳了,还挺开心的样子。 随即,宇文烬又道:“启皇陛下,朕此次前来,除了来为启皇陛下贺寿,观启太子的登基大典,实则还有一个来意。” 姬沉好奇问:“哦?不知靖皇还有何来意? 且说说看。” 宇文烬道:“朕尚有一位皇妹适逢婚嫁年岁,朕想将她嫁给启太子为皇妃,促成两国联姻交好,打开两国商贸之路,互惠互利,不知启皇以为如何?” 宇文烬刚说完,下面就开始窸窸窣窣的响起了议论声,都挺惊讶的。 因为璇玑公主和胤太子的关系,所有人都以为大启和胤国化解干戈结成盟国是板上钉钉的,正因为以为如此,念及璇玑公主手中的兵权封地和陛下太子对她的偏爱,许多人才借着这次的事情闹腾,就怕璇玑公主会损害大启江山。 可既然和胤国结盟了,就没有再和北靖结盟的道理了吧,这天下也就三大国,对峙百年,都没正式结盟联姻过,大启以前和胤国敷衍式的止戈结盟也都是权宜之计,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若大启这次和这两国都结盟,那以后若是两国交锋,大启又该是何立场? 反正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大启只能选择其中之一,而璇玑公主和胤太子是夫妻,那就是只能选胤国了。 可北靖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提议,怕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也都是太子特意请来贺寿观礼似的客人,不好当面驳了脸面。 不知道陛下和太子会如何应对。 果然,姬沉和姬珩都十分惊讶的样子,面面相觑。 姬沉有些为难,先是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叶欢颜和元决,才道:“靖皇陛下是想将贵国公主嫁给太子为妃?可这怕是不妥吧。” 这是拒绝了? 大家都心思各异,继续看热闹。 宇文烬也没想到姬沉会这样说,不过也并不意外他会拒绝,问:“不知启皇以为有何不妥?” 姬沉道:“贵国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哪能这般背井离乡千里奔波的嫁到我们大启来,朕与太子可不忍心让靖皇陛下与公主兄妹分离。” “且太子已有正妃,公主嫁过来也只能为妃,如此怕是委屈了贵国的公主,联姻之事还是算了吧,至于别的,倒是可以往后再从长计议。” 这回应有些模糊了,拒绝了联姻,可结盟之事却含糊不清。 宇文烬眉梢一挑,笑道:“启皇陛下说笑了,皇妹能嫁到贵国为皇妃哪里是委屈了?启太子可是朕为数不多赏识钦佩之人,在朕看来,能嫁给启太子,哪怕只是作为皇妃,也是皇妹的福分了,朕相信贵国是不会亏待皇妹的。” “至于背井离乡之苦,连贵国的璇玑公主殿下都不以为然,对于皇妹来说又算什么?说到这里,启皇陛下顾虑的骨肉分离就更不在话下了,启皇陛下和启太子都可以将璇玑公主嫁给胤国太子,朕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皇妹能有个好归宿,这些都是其次。” 叶欢颜简直无语,她本想只是看热闹吃瓜,不搭理这些事儿,结果看的是自己的热闹,吃的也是自己的瓜了? 而宇文烬把她扯出来,倒也是让姬沉和姬珩一时间反驳不了,似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是这么一说来只是想敷衍拒绝宇文烬的提议,不成想宇文烬不识趣,没有顺坡而下,倒是这般反驳应对,他们被驳回的哑口无言了一般。 叶欢颜也懒得去想这父子俩到底有什么打算,淡声对宇文烬道:“靖皇陛下说笑了,本宫的婚事可不是父皇和皇兄决定的,所谓先入为主,本宫回到大启皇室之前就已经和夫君成婚,如今也不过是两相兼顾罢了,说到背井离乡,本宫也并没有受这等罪过。” “更旷论骨肉分离了,本宫如今不也好好地承欢父皇膝下以尽孝道,可贵国公主若是嫁过来,怕是没有本宫这样的好福气可以随意回去与靖皇陛下等血亲相聚了吧,父皇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靖皇陛下拿本宫与陛下嫁妹联姻相提并论,怕是不妥吧?” 宇文烬哑然片刻后,有些惭愧:“倒是朕未曾思虑周全,也是了,朕的皇妹,是没有璇玑公主这样的好福气,怕是自古以来这许多的皇室公主,都不曾像公主这般好运。” 后面的几句,倒是说的有些意有所指。 他说的那个皇妹,怕不是他想嫁过来的哪一个,而是他死去的那个嫡亲妹妹。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茶里茶气的?像是故意挑事儿。 果然,确实是挑起了事儿。 叶欢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好些人都坐不住了,何况她竟然还是在替大启拒绝与北靖的联姻结盟。 当即有几个大臣站起来上前奏请劝说,都是劝姬沉同意与北靖联姻结盟的,各种权衡利弊,俨然忘了这是寿宴,直接当成议政殿商议政务一般滔滔不绝。 几个人一通配合,大到两国结盟通商之后未来发展的趋势与好处,小到姬珩子嗣单薄,总是要纳妃延绵皇嗣,既然都要纳妃,纳了北靖公主也不差,一举多得…… 这些人像是学聪明了,滔滔不绝一番,却并未将叶欢颜被胤国牵扯进来,像是刻意避开一样。 如此,倒是有一种让姬沉和姬珩都骑虎难下的既视感了。 第1067章 事不关己,是友非敌 宇文烬似乎目的达到了,就不吭声的坐下了。 然后见姬沉和姬珩都不表态,又上来几个言官,又是一番劝说,像是不促成此事不罢休的架势,颇有几分联合逼迫姬沉父子答应的意味儿了。 这些人大多是这两天闹得最凶的那些。 这局面,若是君臣达不到一致的态度,怕是这个寿宴也没法安然进行下去了。 见元决在旁边似乎不关心台上的情况,自顾的在旁边给她挑鱼刺,宴席的菜肴有鱼,本来有伺候的人帮忙做这些的,可他没让,亲自来了。 叶欢颜歪头看着他,笑着低声道:“你倒是淡定啊,事不关己似的。” 元决笑了笑,道:“总会有幺蛾子的,这是意料之中,你父兄自有定论,我身份敏感,此事我又不能插手,更不能出言置喙,不淡定能如何?” 他倒不是料到北靖会提出联姻结盟,可也知道宇文烬肯定会搞事情,然而不管搞什么,他都并不太在意。 叶欢颜不置可否,撇撇嘴道:“他们其实也就是在装模作样,此事我早就提醒过他们了,该如何应对此事他们自己也早就商议过了,如今不过是在走过场罢了。” 元决诧异,侧头看向她:“你早就知道宇文烬的打算?” 叶欢颜摇头:“也没有早知道,昨日从你那里离开后遇上了个人,然后才从他嘴里知道的。” 元决挑眉,似乎在想是谁,他又不会派人盯着她,所以她离开他那里后的事情自然不会都知道。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同时,叶欢颜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指尖点了点桌上的酒水,在席桌上写了个字。 元决一看,果然。 叶欢颜低声道:“此人倒是挺有趣的,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似乎在某些事情身上,与我们是友非敌,这不是第一次了。” 元决道:“以他的立场,一再对我们示好,他能打的主意,怕也只有权之一字了吧。” “兴许吧,可不管是什么主意,起码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有些事情若能有这层助力,我们可都是事半功倍了。” “那人此次的来意便是我们,不达到目的,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离去,我也不希望他真的活着回去,留下无穷后患,所以他的存在,有利无弊,大不了各取所需,对我们也没坏处。” 元决笑了笑,有些揶揄:“你就那么信任他的立场?不怕他是计中计?”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幽幽道:“若是计中计,那位如今的踪迹只怕我们都还不知道。” 宇文烬不可能拿自己的命来做赌,弄出这么一系列事情来,那日若非她府中有人透露消息给姬珩,姬珩赶到,宇文烬必死无疑。 宇文烬本就是偷偷潜入,就是想在暗处算计报复,可如今暴露了踪迹和来意,做什么都很难施展,所以不管从哪方面去想,她都足以笃定,宇文灼在对宇文烬的态度上,是信得过的。 至于是为了夺权还是怎么样,人家皇室兄弟的恩怨,她非局中人,也不清楚来龙去脉,就不好揣测了。 元决有些担心的道:“还是要谨慎一些,别太大意,你毕竟如今身份敏感,若是再有什么,怕是对你有麻烦。” 他并不想她牵扯到太多这样的事情中,可现在的桩桩件件,她都是局内人,连他也是无法彻底置身事外,那里是不想牵扯就是牵扯的。 何况,她是大启公主,许多事情她自有她应该应对的,他哪怕是她的丈夫,能做得也有限,也正因为他这个丈夫的身份,她也才需要面对这么多事,而他帮不了她太多,否则只会让她更难自处。 “好,我知道了。” 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元决继续慢条斯理的给她弄吃的,不太理会场上发生的事。 叶欢颜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那些朝臣哔哔,各种力促大启和北靖结盟联姻,却依旧是很默契的没人提及叶欢颜和胤国,像是叶欢颜和元决以及胤国与此事无关。 看着是无关,可实际上是息息相关的。 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出来的这些大臣言官都是力促此事的,没有一个出来反对,正常来说不会这样,这么多效忠姬沉姬珩的人,见自家陛下和太子为难 ,怎么可能不帮忙,所以,是早就打了招呼的。 终于,一番唇舌下来,姬沉和姬珩父子俩似乎更加为难了,而所有人都在看着,等他们的决策。 姬沉一直没表态,倒是他下首的姬珩忽然出声:“既然靖皇陛下舍得将贵国公主嫁给孤为妃,诸位爱卿也觉得此事可行,那倒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姬沉拱手,道:“父皇,儿臣不日便要继位,继位后也是要选妃的,既然靖皇陛下肯割爱将公主嫁过来,那儿臣便请父皇应允,全了靖皇陛下的一番美意,若能以此结成两国之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包含着另一层意思,倒是让许多人抓到了重点。 所以太子登基后,是要选妃的…… 大家都知道,太子不是重色之人,这些年太子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对纳妃兴趣不大,身边除却太子妃,其他女人都是璇玑公主送进东宫的,而其他人也曾献美博取太子的欢心,他都不曾接受,有些还被赐罪责罚了。 所以,许多有这个心思的人都很愁,甚至都不敢打这个主意,没想到太子如今却亲口说登基后会纳妃…… 如此,不少人心中就开始活跃了,若是能够将家中女儿送进宫中选为妃,再得宠生下皇子,家族的荣耀就不用愁了,当然,若是能够有朝一日取代太子妃和太孙,那就更好不过了。 而那些力促联姻之事的官员也是始料未及,这就答应了? 还以为陛下和太子不会答应,若是如此,他们自然更有理由再闹,而这次更是名正言顺,可太子答应了,陛下肯定也不会 反对,此事就是成了。 可若是如此,璇玑公主和胤国又该如何? 第1068章 措手不及,等着看戏 姬珩一开口,姬沉果然思量了一下后,便也点了点头:“此事说起来算是太子的婚事,本也该是太子的意愿最重要,既然太子觉得此时可行,那就这样吧。” “此事就先这样定了,剩下的待寿宴之后再行商议,靖皇以为如何?” 宇文烬也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这父子俩竟然答应了,而对面的叶欢颜和元决都并不惊讶,没什么反应,他有些纳闷,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难道真的是被这些官员逼迫的不得不答应? 突然被问及,他摒弃头绪,忙应对:“如此也好,原本也是朕未曾思虑周全,贸然提起此事,扰了启皇陛下的寿宴了,只是朕此次亲自来便是想促成此事,先前未有机会面见启皇陛下,今日才有机会提及,便迫不及待了,请启皇陛下见谅。” 他说话时,还真一脸歉意内疚。 姬沉笑了笑,不拘小节道:“无妨,靖皇一心为国,朕也是感同身受的。” 对宇文烬说完这话,姬沉看向下面跪了一片的十几个大臣,脸色有些淡,隐有不悦,道:“此事也就这么定了,诸位若无其他事禀奏,便先回席吧,今日是朕的寿宴,朝政之事过后再议。” 明显是被他们这般联合相逼很不高兴。 这些大臣这几日屡屡在姬沉和姬珩那里吃瘪,今天难得终于促成了这件事,都有些满足了,这可算是陛下和太子低头退让了。 当然,不只是联合促成此事高兴,更多的是既然和北靖联姻的事情成了,那和胤国的就难说了,他们往后再加把力,破坏了和胤国结盟的可能,兴许能够如愿的迫使陛下和太子收回璇玑公主的封地兵权。 有了这次退让,往后再退让也不是没可能了。 北靖的事情告一段落,寿宴继续,便是各方祝寿献礼,然后又是歌舞才艺 的表演,姬沉身体问题,虽然吃了药,可也只是撑了半场就撑不住离开回去休息了,可虽然今日的主儿不在了,姬珩控场,寿宴还继续。 一场寿宴,两个时辰才结束。 结束后,心思各异的人纷纷退席出宫。 回到驿馆,宇文烬尚且有些心绪未定,懒得理会一众官员,把他们遣退了,之后费心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 此事顺利,反倒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想借此挑起启国争端的想法就这么被扼杀了。 宇文灼没被遣退,坐在下首思量了许久,很是纳闷困惑:“皇兄,臣弟看着,启皇和启太子都不像是会被群臣相逼就会妥协的人,可为何今日却这般轻易低头?” 宇文烬冷笑:“他们哪里是妥协?是早有防备,你没见除了逼迫他们力促联姻的,再无一个朝臣出来反对此事?你觉得合理么?” 宇文灼像是刚反应过来这一点,恍悟道:“确实,他们若是不肯,不可能无人出来解围,显然是打了招呼的,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 料到了我们会提议联姻?” “可是提议联姻结盟的事情,只有臣弟与皇兄知道,连随行官员都不为所知,不可能会泄露出去的啊。” 宇文烬淡淡道:“不一定是他们知晓此事,只是可能猜到朕会做什么,所以早有防范罢了。” 宇文灼想了想,也一脸赞同,点点头道:“那可能是了,毕竟皇兄本来是暗中潜入,被发现了行踪才不得不公开,他们能猜到皇兄会做什么不奇怪,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倒是骑虎难下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答应了与我们大靖结盟联姻,胤国那边又会如何了。” 总不能两国都想结盟吧,那就有些贪心了,而且,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大靖和胤国是不可能化解干戈,早晚还是会开战的。 宇文烬冷呵:“只是答应了,能不能成还没有定数,今日这样的情况,他们若是不答应难以善了,寿宴岂非难以进行?答应多半也是权宜之计。” “但是有叶欢颜和元决的夫妻关系,启国和胤国已经是绑在一起的,除非叶欢颜和元决断情或是叶欢颜叛出启国,否则这关系可不是我们促成了口头联姻之诺就能斩断的。” “所以,该有的争端还是会有的,只是并非先前所料的把控,我们就好好等着看戏就好,朕倒要看看,这般两相为难的情况下,他们打算如何两全或是取舍,既然已经应允,可不是他们过后想要反悔就能反悔的。” “那皇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就等着看戏?让他们内里争斗?” 宇文烬眯了眯眼,道:“不,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开始走联姻的章程,与他们正式商谈联姻结盟一事,不可给他们喘息筹谋的时间。” 宇文灼心下一紧,忙应下:“是。” “朕休息会儿,你先下去吧。” 他其实伤势还没完全好,只是好了大半,不影响出席首演,可今日参加了一场两个时辰的寿宴,是有些精神不济了。 宇文灼忙应声退下了。 …… 公主府。 慕容瑶寿宴结束回来后,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是缓过劲来,便来找叶欢颜了。 叶欢颜送元决回去后,就回来在屋里待着,连月影都没让在里面伺候,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做什么。 见月影守在外面,慕容瑶道:“颜儿是在休息?那我过后再来吧,等她起来了派人去告诉我。” 见慕容瑶要走,月影忙道:“夫人稍等,主子应该并未休息,只是有些心绪不佳,您既然来了,属下进去通禀一声,公主应该会见您,免得夫人白跑一趟。” 在慕容瑶真的停下没走后,月影忙进里面去通禀了。 过了会儿,叶欢颜亲自出来了。 她倒是拆卸了头饰发髻,换了衣裳,可看样子也并不是刚休息起来的样子,显然是真的没有在休息。 叶欢颜问道:“小姨娘这会儿过来,不会是跟我辞别回溪山行宫的吧?可是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回去吧。” 都傍晚了。 慕容瑶忙莞尔道:“倒也不是,我啊,这次会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叶欢颜有些意外:“啊?您要多住?” 慕容瑶无奈嗔笑:“你这孩子,莫不是忘了过几日就是珩儿的登基大典了,我总不能不参加吧?与其等着过几日再回来一趟,不如直接住在这里等着,还能日日看到你,热闹些。” 叶欢颜倒是刚才一时没想起来这事儿,囧了一下。 慕容瑶细细打量着她,有些担心关怀的问:“刚才月影说你心绪不佳,瞧着也确实是,这是怎么了?先前寿宴上不是好好地?莫不是因为陛下和珩儿答应了北靖的联姻,你不赞成?” 第1069章 寿礼 叶欢颜道:“倒也不是,这些都是父皇和太子的事情,他们要如何就如何,该怎么做他们自己也晓得权衡利弊,我又不会管,不至于为了这些事情就心绪不佳。” 慕容瑶关心的问:“那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扯了扯唇,摇头道:“也没事出什么事,是我自己心思多,您别问了。” 慕容瑶不赞同的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就和姨娘说说,说不定姨娘还能开解你,你这样闷在心里算什么?没得给自己添堵。” 叶欢颜无奈笑道:“真的没事,我就是想孩子了而已。” 确实是想孩子了,不过却不仅仅想念。 之前在寿宴上,元决疑惑不得解,所以刚才送元决回去的时候,元决又问了孩子的事情。 他显然猜得到姬珩送走孩子是因为她,多半是威胁,可却对姬珩送走两个孩子来威胁她的这种逻辑捋不明白,为什么孩子是姬珩的,却用来威胁她…… 原本见她和姬珩的关系不和,他或许一直对她亲自抚养姬无忧这件事就有疑惑,如今应该也并不是怀疑什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敢想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是怀孕的,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她也解释不通,就勉强敷衍了,他也是看出来她没说实话的,可许是知道她不想说,就没多问了。 但是心中的疑惑,终究是落地生根了。 送他回去后,她就忍不住在想这些事。 其实她挺怕他知道的,可孩子的事情他以后总会知道,逃不掉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她当年狠心,明知有孩子还离开他,瞒着他在这里生下孩子,让孩子被抢走认了别人为父母,甚至元颢还中了毒,而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神峨眉都不知道。 其实他应该到时候哪怕是生气,更多的还是心疼吧,心疼她和孩子,他那个人啊,怎么可能真的舍得生她的气呢? 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思念她那两个尚不知在哪里的孩子,不知道被姬珩送去哪里关起来了,会不会害怕。 应该也不会吧,灵儿会照顾好他们的,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慕容瑶叹了一声道:“我今日进宫时去看了一下陛下,也问了孩子的事情,他说孩子挺好,只是现下在何处却是不肯说。” 叶欢颜微微蹙眉,淡淡道:“他自然是不肯说的,若是您知道了,那我也知道了。” 慕容瑶默了默,也是,若是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叶欢颜。 叶欢颜这才想起她们现在就站在门口,忙道:“您先进来吧,可别杵在门口说话了。” 慕容瑶点了点头,随着她走进里面。 慕容瑶一进里面才发现,叶欢颜屋里的桌上,堆了好些做女红用的东西,还有些刚开始做和还没做好的半成品,刺绣,荷包,衣服,鞋子…… 叶欢颜进来后,先是走到桌边整理一下这些东西。 看样子,她刚才自己在里面,是在忙活这些。 慕容瑶十分惊奇:“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叶欢颜笑了笑,道:“您都看见了还问。” 慕容瑶道:“我自然知道这些是什么,可我是问你做这些做什么,若有什么想要的,吩咐下人准备就好了,要什么没有?何必这样折腾你自己?” 叶欢颜侧眸挑眉看着慕容瑶,不答反问:“您倒是问我做这些作甚了,那您之前让玉儿学这些作甚来着?” 去年她去慈恩寺住的那一个月,唐玉儿在溪山行宫可就被慕容瑶盯着学了一段时间这些,那丫头粗手笨脚的扎了一手伤,她可都记得呢。 提起唐玉儿,慕容瑶好笑道:“她呀,我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够弄得多好,主要是那丫头性子太野了,那会儿跑去偷喝酒睡在酒窖里惹着我了,又整日无事闹腾,给她找点事做,顺便让她定一下心罢了。” 说着,她有些揶揄的瞅着叶欢颜:“可你这……莫不是为了元决?” 叶欢颜抿嘴笑着,隐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想给他做些东西才学的,可如今做这些,也不只是为了他,我又不仅仅是他的妻子。” 她还是个女儿,是个母亲。 慕容瑶了然,拿起面前的两双鞋打量着,一双已经是做好了,另一双还没好,款型有些不一样,可都是上等的用料,倒是做的挺不错,可见用心。 “这两双鞋……一双是元决的?那另一双……” 叶欢颜忙道:“不是。” 不是元决的…… 她倒是打算给元决也做一双,可时间赶不及,她才开始学这些没几天,能做的好除了确实是聪敏易学,主要还是她挺用心,每天都挤时间让清越教她。 元决的以后再说,反正他想要的礼物,她已经弄了个荷包,其他的之后再说。 她倒是挺喜欢这种成就感,要是以后他穿的用的都是她亲手准备的,她想想都开心。 她一否认,慕容瑶就福至心灵一般:“是给陛下的?” 叶欢颜没否认,只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另一双是想让景轩带回去给我父亲的。” 也是心血来潮就想着寿礼给姬沉亲手做双鞋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姬沉应该会很喜欢,所以才赶了几日学着做出了一双,既然给姬沉都准备了,自然免不了一碗水端平也给叶归云也尽些孝心。 但是她今日没送,甚至都没拿入宫,若非元决劝她,她原本就没有想过私下去见姬沉。 心里还是很气,并不想让他太高兴。 她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想给这个渣爹做鞋子。 慕容瑶道:“你倒是有心,只不过既然都做好了,怎么不拿去给陛下?若是陛下收到,一定会很开心,这才是他想要也于他而言最珍贵的。” 叶欢颜没好气道:“他一个皇帝,宫里有整个内司局的人伺候他,什么东西没有?不仅应有尽有,还是最好的,不缺我这么一个粗糙潦草的玩意儿。” 慕容瑶哑然笑着,道:“你看你,又使你的小性子,你是他最在意的女儿,女儿的心意,哪里是旁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内司局的东西再齐全再好,那也不及你这所谓的粗糙潦草万分之一。” “你是对他有气才不想拿给他的对吧?可既然做了还是送了吧,他今日没收到你的寿礼怕是也失落,这样吧,你若是不想自己给他,明日我入宫看他,替你送去,如何?” 第1070章 矛盾 叶欢颜诧异:“您明日要入宫?” 慕容瑶莞尔:“本来是没打算的,可你这寿礼都做好了,总还是要送的,你不想亲手给他,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所以我想着,我亲自跑一趟,替你给了,让陛下也高兴高兴,说不对养病有好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若能缓解一下你们父女的关系,也算是我替姐姐尽心了,不然若是姐姐在天之灵看见你们这般不和,不晓得多难过呢。” 叶欢颜哼笑:“她若是真的在天有灵看得到,该难过的早就难过了,比起以前的那些,这又算什么事儿?” 慕容瑶好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记仇得很。” 叶欢颜撇撇嘴,她反正忘不掉这些。 慕容瑶叹了一声,道:“我也只是想让陛下开心一些,这样对病情有好处,昨日我问了回儿,他也说陛下若事能心绪舒畅,那是对养病大有利处的。” “可陛下最近一直因为你的事情心事重重,胃口也不好,也就回儿医术高能稳得住他的病情,否则他这样作难自己的身子,昨日的寿宴估计都爬不起来。” “所以啊,我这会儿来找你,其实也是想劝你不要和陛下这样僵着,父女哪有隔夜仇,他不管做什么,终究对你这个女儿是没得说的,有些事情也确实是存在,他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他没多久能活的了,别让他这最后有限的日子都遭罪。” 叶欢颜抿着嘴默然不语,心里还是有点揪着的。 静默了一阵,才微微别过脸去,一副勉强的样子道:“那您明日入宫拿去给他吧,反正做都做了,放着也是浪费。” 算起来,姬珩的登基典礼快到了,姬沉不久后也要出宫去养病了,听说休养的庄园都已经准备好了。 原本她当时还想着等姬沉去养病,她就一起去,好好陪着这个父亲度过生命最后的日子,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哪知道他会搞这些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慕容瑶欣慰一笑,道:“好,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这一高兴,说不准能多活些日子了呢。” 叶欢颜不吭声置喙这话。 其实心里也希望他能喜欢,能够心情好些。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明明把她捧在手心神峨眉都给她,却又从不停歇的让她失望的父亲。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陪叶欢颜说说话,慕容瑶拿着鞋走了,毕竟总不能明日再来拿了进宫。 她走后,叶欢颜也无心再弄桌上的东西,就坐在那里发呆,眉头一直紧锁着。 过了一会儿,月影进来说,唐玉儿来了。 为免这死丫头看到桌上的东西笑话她,叶欢颜直接出去见,没让进来。 “这会儿你不去用膳找我作甚?” 这个时候是用膳时辰,刚才下人来请了,只是她中午宴席上吃了不少,元决弄的她都吃了,所以还不太饿,且心绪有些乱,所以就没吃,想着晚些饿了再让人准备,。 唐玉儿道:“我是来找表姐问问,等一下要不要出街。” “出去做什么?” “玩啊,今日是姑父 的寿辰,虽然寿宴在中午,可是这次大寿举国同庆,就跟过节一样,所以晚上城中还是会很热闹,说是有灯会呢。” 办灯会是姬珩下令的,算是为姬沉祈福,虽然他也不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可是这会儿,在姬沉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对这些还是寄予了些心思。 叶欢颜侧目:“你这丫头憋着什么主意呢?这种时候你一般都想着自己出去没人管才好,你就能想怎么野就怎么野了,这会儿却来让我跟你一起出去?可不对劲啊。” 唐玉儿被说中了,顿时泄了气,努努嘴老实道 :“好嘛,其实是小表姑,刚才去用膳,没见你我就奇怪了啊,小表姑说你心情不佳才不吃的,之后又让我拉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话说回来,表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心绪不佳?” 叶欢颜道:“没事,就是自己死脑筋了而已。” 随即她轻声道:“我就不跟你出去了,你想去就自己 去玩就好,不过要记住,别惹事儿,这个时候我可没心思跟你收拾烂摊子,而且多人盯着呢。” 唐玉儿虽然想自己出去,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叶欢颜:“啊?为什么不出去?既然心里有事情想不通,那就出去走走呗,说不定散散心就不死脑筋了呢。” 叶欢颜默了默,然后忍不住啐儿她:“你这丫头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说了不出去?我是不想跟你出去,我又不是你孤家寡人的,我是有夫君的人,这种事儿用得着你陪我?瞎操什么心?” 唐玉儿:“……”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旁边的月影嘴角微抿,想笑又不笑。 唐玉儿有些气闷,嘟囔道:“好嘛,我自己出去,不打扰你和姐夫腻歪,真是的,人家一片好心,还这样戳人家心窝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简直。” 然后哼哼唧唧的扭身走了,估计是气着了。 叶欢颜看着她隐有些火大的背影,好笑道:“啧,她竟然也知道我是在戳她心窝子,难得。” 月影眼观鼻鼻观心:“她又不是傻的,若是都听不出来,那就真的是缺心眼了。” 叶欢颜想着也是,摸着下巴看着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吩咐月影:“既然今夜外面热闹,这样的好时候确实不能浪费,你去叫清越来给我捯饬一下,我要出去跟我男人约会。” 月影应声去了。 …… 唐玉儿离了叶欢颜这里,越想越憋闷,不这么一刺激,她肯定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出街的,所以 先去了驿馆。 什么嘛,搞得好像她没人陪似的。 不过去到驿馆,她没先去找叶景轩,而是先找了元决。 其实特意找一趟元决,也就叮嘱了一句:“姐夫,表姐好像心情不太好,等一下她找你出街散心的时候,你哄哄她啊。” 然后也没等元决再问别的,跑去找叶景轩了。 元决刚到嘴边得出问题就这么收了回去,挺无奈。 不过她为何心情不好?送他回来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 难道是因为他问的事情? 可也不应该啊。 出什么事了? 看唐玉儿的话,一会儿她会找他出去散心,到时候再问吧。 第1071章 疏离 唐玉儿去找了叶景轩,倒是见到了,因为她也没让人知会一声,直接问了叶景轩住哪就跑去他窗台上坐着了。 叶景轩正坐在窗台下想事情,突然前方响起了些许动静,铃铛轻响,他立刻收起思绪警惕的看去,这一看就看到唐玉儿。 刚还在脑海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惊得忙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唐玉儿纳闷:“就想来就来了呗,你那么惊讶作甚?一副见鬼似的。” 叶景轩有些紧张:“我……我是突然看见你太惊讶了,不过你怎么也不让人来说一声就到这里来了?万一我……” 唐玉儿撇撇嘴:“我是来找你的,那就自己直接来找你就好了啊,多此一举干嘛?” 好吧,她一向不拘小节,不太注意这些。 他也只是…… 没等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唐玉儿就忽然出声催促他:“叶景轩,你赶紧准备准备,跟我出去逛一下。” 叶景轩一愣:“出去?” “嗯呐,因为姑父的大寿举国同庆,加上为姑父祈福,太子表哥下令今晚办一场灯会,很热闹的,不去凑热闹就太可惜了。” 叶景轩了然,可随着就有些为难了。 他是很想和她出去的,可是…… 唐玉儿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跳下窗台,道:“快点准备啊,我在上次等你的地方等你。” 然后就要走。 可刚抬腿,叶景轩忽然叫住她:“唐姑娘。” 唐玉儿愣住,扭头看着叶景轩,眼神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这个称呼,感觉很疏离,跟之前不太一样。 他不是都叫她玉儿了么?怎么这会儿改口叫唐姑娘了? “你……”唐玉儿纠结着,一时间也捋不清自己想问什么。 叶景轩没敢看她,似乎也知道她有疑惑,可也当做不知,而是有些客气有礼的道:“唐姑娘,在下有些不舒服,今夜不能跟你出去了,唐姑娘想玩就自己去吧,或者……找别人。” “呃……”唐玉儿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讷讷的问:“你……不舒服?是怎么了?生病了?” 然后凑上前去趴在窗台上上下打量着他,愈发纳闷:“可是看着不像啊,你看起来气色好的很,可以空手打死两头牛,就是看着好像有心事。” 然后还一脸笃定的点了点头,认证自己的猜测:“对,你就是有心事。” 叶景轩敛下眼眸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端倪,客套自持的道:“唐姑娘看错了,在下并无心事,在下是中午寿宴上喝了些酒,现下还有些缓不过劲,头晕,这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唐玉儿不信他的鬼话,正色道:“寿宴上的酒是有点烈,可是不至于让你晕到现在吧?我也喝了好多啊,可我不是好好地?你酒量可是比我好的,你就是有心事了,别想蒙我,我虽然平时心大,可也不是没心没肺,不至于看不出来你不对劲。” “我……”叶景轩倒是没想到平时有点憨的姑娘,今日那么细心,顿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解释。 唐玉儿瞅着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他就是在找借口蒙她。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蒙她?是不想跟她出去逛灯会? 想到这里,她有些莫名的气恼:“而且你对我的态度好奇怪啊,客客气气的,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今天寿宴之前还和我一起逛皇宫了,还……”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她就没往下了,然后就有些委屈的控诉:“怎么回事嘛,在宫里的时候你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现在又变成这样了?难道我很烦人么?你都不想搭理我了是不是?” 叶景轩忙要解释:“我不是,我……” 可开口后,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我的好几声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唐玉儿看着实在窝火,索性道:“算了,你别说了,不想理我就不理我,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还不行么!” 然后不等叶景轩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叶景轩想叫她都来不及,她会轻功,一眨眼人就没影儿了。 叶景轩见她就这么气呼呼的走了,忙往门口那边跑去,可已经看不见唐玉儿了,他顿时脸色有些白,不知所措的站在门边上。 其实很想追去跟她解释一下,可是最后还是没去。 就这样吧,她现在对他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心思,趁着还来得及,不去招惹她了,否则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像唐回说的那样,他又怎么舍得? 他有自己该做的事情,有家族要背负,而她,是唐家的人,家规在那里,若真的到那个地步,为难伤心的就是她。 他靠着门边有些气馁沮丧,不多时,司徒征走来了,见他这般模样,疑惑问;“你这是怎么了?” 叶景轩回神,忙敛其心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可效果不大。 他也不看看司徒征,只是低声道:“没怎么。” 然后就转身走回里面,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水喝。 司徒征随着他走进来,道:“刚才唐姑娘不是来找你?怎么自己走了?还有,你这是不对劲啊,出什么事了?” 叶景轩依旧只是低声说:“没事。” 司徒征嗤了一声,道;“在我面前你就少敷衍了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她来找你,想必是想让你和她出去的吧,你竟然没跟她一起,就让她自己走了,这可不像你。” “你今日在宫里就不对劲了,明明和她一起去逛皇宫,却也没多久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也并不高兴,一脸丧,之后也一直心事重重,现在还这样,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第1072章 上心,心事 既然他看出来不对劲,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叶景轩静默片刻,低声回答:“今日在宫中,遇到了她的哥哥。” 司徒征诧异:“唐玉儿的哥哥?她家又不在这里,也就她一直跟着舅母才在这里的,哥哥怎么会在宫里?” 叶景轩瞥了一眼他:“唐门是什么样的存在,启皇如今病重,你说为什么?” 额…… 好吧。 司徒征咳了一声,问:“你见了他?然后了?难不成他棒打鸳鸯?” 叶景轩闻言愣着,目光黯然,有些苦涩的道:“我和她如今姑且还算不上鸳鸯,顶多是我一厢情愿的惦着她,她又不知道。” 还好她不知道,也没对他有什么心思,不然会难过的。 司徒征抓重点:“所以真的是棒打鸳鸯啊?” 叶景轩不置可否。 司徒征不明:“为什么?他难道觉得你不靠谱?” 可也不至于吧,叶景轩就差脸上写着靠谱俩字了,何况有叶欢颜的牵扯在,唐家的人对叶家的人应该会比较宽容吧,怎么会一见到就棒打鸳鸯? 叶景轩道:“若只是觉得我不靠谱,我也不至于如此。” 如果只是这样,他想办法让他们满意就好,有的是恒心和耐力,还有诚意,总会让他们相信他,可是现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就像唐回说的,无论他真心与否都只是其次而已,他们本就不该牵扯。 司徒征追问:“那是什么?” 叶景轩可不会真的告诉他,淡淡道:“是什么你就别管了。” 司徒征:“……” 他想管么?要不是这家伙是他唯一的好兄弟,他才懒得管这些屁事儿,他自己的事儿还愁着呢。 “我这是关心你,眼瞅着那姑娘对你上了心,你现在却打退堂鼓了,她怕是会难过。” 叶景轩闻言目光一滞。 司徒征随着又语重心长道:“这世上不是谁都有幸可以遇到心仪的人,尤其是我们这样的,难得遇到个自己喜欢的,还是别轻易放手,不然往后后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叶景轩这才扭头看他,没置喙他这些话,倒是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世上……” 叶景轩打断他的话:“不是,前面的。” “前面……”司徒征回想了下,随着才道:“我说,那姑娘现在对你上心了,你若是打退堂鼓,她怕是会被你伤到。” 叶景轩有些错愕:“她对我……何时上心了?” 好像没有啊…… 司徒征嗤了一声,道:“舅舅之前还说你比我细心,也比我懂人情世故,现在看他也是看走眼了,那姑娘对你不同你都看不出来。” “我……”他是真的没看出来过啊…… 她对他的这点不同,难道不是因为在南陵的渊源?在南陵她把他伤了,所以内疚才照顾他,那既然照顾了,自然会比对其他人熟悉一些。 她上次来找他,也只是他姐姐转达了他的话,唐玉儿才来请他吃饭。 今日也是看到他们才带他逛皇宫,若非司徒征自己识趣走了,她也就是看见了他们,想带他们一起走走逛逛,从来不是对他特殊啊。 而且,她那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开窍的?便是有些不同,那也还不至于对他有什么心思,上心了,也只是开始而已。 司徒征道:“我虽然不知道她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可那姑娘确实是对你上心了的,刚才是来找你出去的吧,可你没去,估计心里不会好受,你是要放弃还是要争取,自己想想,被让自己后悔就行。” 说完,他就懒得再多言,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走了。 叶景轩有些茫然。 她刚才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以他对她的那点了解,也知道她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大致是不会轻易生气和计较的,可却因为他的疏离和拒绝而生气…… 若在之前他看得明白这些,或许会很高兴,没有什么比自己心仪的人对自己也生了心思更高兴了,可如今,他却迷茫不已,高兴是一回事,也挺难受的。 他宁愿是没有的。 …… 出了驿馆之后,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叶欢颜都没说话,只是牵着元决的走在人迹稀少的街巷里。 比起远处街区的热闹喧嚣,这边倒是挺安静。 本来可以坐马车活着他带她轻功去那边的,可她说想走着去,这样就能与他一起多走走,元决便随她了,走了这一阵,他一直看着她,她看着一切如常,可元决还是看得出来,她实际上是有心事的。 看来唐玉儿没说错,她真的心绪不佳,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才故作如常。 他突然停下,叶欢颜牵着他自然没法走了,也随着停下,侧头很是奇怪:“怎么不走了?难道是累了?” 元决定定的看着她,道:“唐玉儿先前来了驿馆,同我说你心绪不佳,看来是真的。” 叶欢颜怔了怔,旋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注重点,问的却是:“啊?她还来过驿馆?” “嗯,来找景轩。” 元决说完那,依旧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容她扯开话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下午你送我回来时,就有些不对劲了,回去之后就开始心绪不佳,是因为我么?” 可想起来,他们也没说什么能让她有心事的话啊,也就是问了姬无忧的事情。 他也是真的疑惑,为什么孩子是姬珩自己的,他却以此来威胁叶欢颜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下意识的就问了,可她模棱两可的,看着是不想说,他就不刨根问底,想着也许是什么皇室秘辛,他不便知道,原本她这几年的事情,他也是不甚清楚。 那孩子对叶欢颜很重要,冲着这一点,姬珩用那孩子来威胁叶欢颜也正常,说不合理,其实也合理,毕竟那是叶欢颜养大的孩子,她肯定会很在意。 叶欢颜真想把唐玉儿那个大嘴巴啐一顿。 她淡淡一笑,道:“不是因为这些,我是担心接下来我父皇和姬珩会对你不利,寿宴过去了,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最多太平不了多久,该来的就得都来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 元决若有所思,旋即轻声道:“所谓兵来将挡,如今都还什么都没有来了,你想这些做什么?何况,我既知他们对我的态度,自然会小心地,只要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你所担忧的那些事,不一定会有。” 如今这样的局面,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总不会公然对他下杀手,否则之前也不会公开他和叶欢颜的关系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这哪里是小心防范就能杜绝的?他人都还在这里,就等同于命攥在姬沉和姬珩手里。 她思索片刻,凝视着他问:“元决,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1073章 同担,路遇 元决蹙了蹙眉,不答反问: “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他自然不能随便什么都答应她的,所以得问清楚。 叶欢颜道:“我想让你在姬珩登基后,暗中离开大启,你武功高,再加上你带的人,我再派人护送,定能保你安然回到大胤。” 听言,元决着实是意外了好一会儿,然后眉头紧拧,低声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自然是保你周全啊,我想了想,只有在他们还没缓过劲来就把你送回大胤,他们才不会有下手的机会,那不管他们想对你如何,也都只能落空了。” 元决听她说完,目光晦涩复杂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呢?” 叶欢颜一愣。 元决一字一顿:“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叶欢颜故作轻松:“什么我怎么办?他们又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们想杀你,但是却不会伤害我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受伤害。” 元决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问她:“你确定他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么?” 这话,倒是问住了叶欢颜。 她想说确定,可他说的伤害并不是她所说的不会,而是其他,就像这么多年她经历的那些,他或许不清楚,可肯定都知道她过得不好,所以她没办法跟他说不会。 元决又沉声道:“而且我也并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和他们最大的矛盾就是我,是因为他们要杀我你才与他们闹翻了,我走了,或许许多矛盾就不会发生,这应该算是眼下的局面最好的解决之法。” “可是我这次来是为了你,我是赌上自己的命甘愿入瓮,只为了能够带你回去,不带着你,你觉得我会离开?何况还是这样的方式。” 他有些生气了,因为她想要把他推出局外而生气,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着让他走。 叶欢颜语噎了一会儿,才垂着眼睑,有些委屈的闷声道:“我……我只是想保你周全。” “而且我只是想让你安然,又不是……我会回去的,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会回到你身边去,可如果你在这里,许多事情就很难了结,这就是我当初不赞成你来这里的原因。” “原本这些事情,可以只当做我和我父兄的恩怨矛盾,可你在这里,就不能仅限于此,不仅仅你被牵扯进来,还有两国,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很多,也愈发难以收场了。” 她说的是实话,原本这些事情只是他和姬沉父子的矛盾,再大也只是大启而已,因为元决的入局,此事牵扯愈发的大,一不小心就是两国的事,如今再加上北靖,她其实挺怕因为她,弄得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 她想了又想,如果这个时候元决退出这个局,或许她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起码不会如她所想的那个地步,她不在这里,她也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元决手握着她的双肩,尽量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颜颜,我也都说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带你走的,若是不能一并带你回去,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你在这里离开的,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 叶欢颜就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也没非要这样,泄了口气道:“行吧,我也只是突然这么一想,然后就这么一提,也没一定让你走,你要是不肯就算了,你既然不肯走,那我们也只能夫妻齐心,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了。” 元决这才欣慰的笑了笑,抚了抚她的眉眼鬓角,道:“这才对,我们是夫妻,就该什么都一起面对,何况我是你的丈夫,本来也该为你撑起所有的事情,别总是想让我置身事外,我舍不得你的。” 叶欢颜笑笑,听着他这话是挺开心的,可心里还是愁。 也不知道姬沉和姬珩会有什么计划,他们肯定不会来明的,暗中来的话,只要她多防着,元决也小心些,还是能避免那些杀机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终究是会有逃避不了的那一日的。 她怅然不已,索性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看见远边的暗夜中冉冉升起好些孔明灯,对他道:“我们也去放灯吧。” 她突然也想放灯许愿了,虽然她其实也不信这些,可是有句话说得好,未至苦处不信神佛,她其实也算到了这个地步了吧。 元决刚想说好,俩人后面传来马蹄声。 他们转头看去,见一辆马车往这边来,马车旁便还有要好些骑着马的人护着,待他们近一些才看清,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宇文灼。 所以马车上的人是谁也时不用猜了。 靠近一些后,宇文灼抬手,马车和骑马的护卫都停下了,宇文灼下马走来。 “小王见过璇玑公主,见过胤太子。” 后面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宇文烬坐在里面,他只是看着他们,并未下马车。 叶欢颜挑眉,笑了笑道:“原来是靖皇陛下和平陵王,巧了。” 说着随意还了个礼,元决也象征性的拱手,却没说话。 宇文灼笑问:“刚才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有人,依稀是一对璧人携手漫步,小王还道是什么人如此情致,没想到会是公主和胤太子,二位这是要去逛灯会么?可为何不骑马也不坐车?反倒是这般走着?” 叶欢颜淡淡道:“想走就走了呗,哪有这么多为何?” 这回答, 让宇文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欢颜随着又问:“靖皇陛下与平陵王这是也要去逛灯会?” “是啊,皇兄在驿馆养伤多日,也一直没能出来看看郢都的风貌人情,如今伤势好了许多,今日参加了启皇陛下寿宴也都无碍,所以也是不会影响出行了,听闻晚上有灯会,皇兄便想出来看看,散散心。” 叶欢颜蹙了蹙眉,看向宇文烬道;“靖皇陛下想出来散散心倒也没什么,可靖皇陛下身份特殊,如今郢都也是什么人都有,不好轻易出来,何况还是这样没有准备的出来乱走动,连个招待引路的人都没有,万一出什么事,我们大启可担待不起。” “不过也不能让靖皇陛下败兴,毕竟来者是客,何况是靖皇陛下这样的贵客,自然得让陛下宾至如归才行,这样吧,璇玑这便派人去请皇兄来,让他亲自陪着靖皇陛下好好走走,如此,不仅可确保靖皇陛下周全,也显示出我大启对靖皇陛下的看重,如何?” 第1074章 添堵,毛病 看样子,宇文烬是直接就出来的,他到底是来客,还是一国皇帝,他要出来,自然不会有人拦着,看来她之前的警告看来宇文烬是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姬珩有没有让宇文烬好好待在驿馆。 总不会是打了招呼才出来的,若是如此,他们身边肯定会跟着姬珩派的引路和保护的人,可如今一个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的。 当然,姬珩肯定派了人暗中盯着这些北靖人,以防宇文烬暗中搞事,所以如今周围肯定跟着姬珩的人 ,但是若是宇文烬此人并非简单的,他若是想做什么,怕是也看不住。 这个时候,她可不希望宇文烬再搞事情,又是一堆麻烦。 宇文烬听言,当即开口道:“朕只是想随意走走看看,何必这样麻烦?启太子登基在即,必然很忙,就不用劳烦他亲自来陪着朕随意晃悠了吧。” “说的也是,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让靖皇陛下在城中随意晃悠啊,先前靖皇陛下就是因为大意才遇刺的,那次的出事而都还没查出结果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再对靖皇陛下不利?我们总是要为陛下的安危着想以及负责的。” 说着,她勾唇一笑,道:“这样吧,既然陛下不想劳烦皇兄,那本宫派人为陛下引路护驾吧。” 说着,就唤了一声:“子辰。” 声音刚落,一抹暗影踏着夜色而来,瞬间就出现在叶欢颜侧前方。 “公主。” 叶欢颜吩咐:“你亲自带一队人,为靖皇陛下引路护驾,绝对要确保靖皇陛下的周全。” 没问过他的意思,叶欢颜就这样做了安排,宇文烬是有些不高兴的,脸色也沉了些许。 “公主,这就不必了吧?朕身边有的是人护驾,至于引路之事,也大可不必,朕只是在郢都走走逛逛,总不会走丢,那里用得着劳烦公主派心腹护卫来跟着朕?” 叶欢颜道:“靖皇陛下如此说就不对了,靖皇陛下身边的人若是靠谱,何至于先前遇刺受伤?陛下或许自信,可本宫却不能大意,若是靖皇陛下再有个好歹,所伤的可是两国的关系。” “今日靖皇陛下和父皇皇兄才定下了联姻结盟之事,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自得万分小心,若是靖皇陛下不想要人引路也没事,本宫让子辰暗中保护就好,子辰是我大启数一数二的高手,定然能护得住靖皇陛下的周全。” “若是靖皇陛下还是不愿意,那正好本宫与夫君也是要去逛灯会,既然碰巧遇上了,靖皇陛下不嫌弃的话,本宫与夫君也愿意与靖皇陛下同道,这样既全了陛下的安危,也不失我大启的待客之道,这样的话,本宫也是很愿意的,想来夫君也不会有意见吧?” 她说到最后,还看着元决以示询问。 元决很配合,并且一副十分乐意的样子轻声道:“当然。” 他们倒是乐意给他添堵,可宇文烬是一点都不想多看这俩人的,一看到就想起他妹妹的死,恨不得把这夫妇俩剁了,可是他现在还是做不到。 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退了一步:“如此,就不劳烦公主和胤太子亲自来了,朕多谢公主思虑周全,派近身护卫来为朕护驾。” “应该的。” 宇文烬不想再和她说什么了,连客套做戏的话都说不出来,让人放下帘子。 宇文灼礼数周全:“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二位。” 说完,就拱手行了个礼,转身回去上马。 叶欢颜和元决退开到旁边,给他们腾路,待他们过去后,才看了子辰一眼,不用吩咐,子辰就明白了叶欢颜的意思,无声的颔首行礼,带了一队人悄然跟着宇文烬去了。 他们远去后,元决才问她:“你是怕他去找与他勾结的人?” 叶欢颜莞尔:“是,不过也不仅是这样,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再勾结策划,他们也掀不出大浪来,主要还是给他添堵。” 添堵这话,倒有些小孩心性。 元决无奈:“你啊。” 叶欢颜道:“我那天警告过他的,让他安分守己的待在驿馆,我就保他在大启安然无恙,可想来他也是没记着,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闲心去逛灯会散心?” “今夜若不是在这里遇到了,我的都不知道他会跑出来,若不派子辰盯着,凭姬珩的那些人,可不一定看得住这位北靖的皇帝。” 元决好笑道:“可是你这样,怕是宇文烬更恨你了。” 无论是先前的还是刚才的,叶欢颜对宇文烬算是羞辱了,以宇文烬那样的人,必定记恨,新仇旧恨的,怕是不死不休了。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不这样,他就不恨我了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次暗中潜入的目的,反正仇早就结下了,盯着他不让他轻举妄动,能省事儿,我管他会不会更恨了,反正他拿我没办法。” 唔,似乎也是。 叶欢颜摸着下巴想了想,挺为难道:“不过说实话,宇文烬若是真的不肯罢休,非要找我们报仇,似乎也只能让他永远留在大启了。” “你打算这么做?” 叶欢颜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若是那天姬珩不横插一脚,我早就弄死他了,那会儿他尚未公开身份行踪,杀了他倒也能处理好,可如今他在这里的事情已然公开,他若死在大启,不好收场,不管是什么名目,都避免不了两国交恶。” 元决想了想,突然道:“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收场。” “怎么说?” 元决道:“让他的死与我和大胤有关。” 叶欢颜:“……”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是有毛病么?” 元决侧目看着她,挑眉。 叶欢颜没好气道:“我可以理解为你为了我色令智昏了么?哦,把人杀了罪名嫁祸给你和大胤,让大胤和北靖交恶,你怎么想的?周幽王都没你那么会玩。” 元决疑惑:“周幽王是谁?” 叶欢颜对他抓重点的本事挺无语,可还是解释道:“就一个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你不知道,别多问。” 第1075章 将宇文烬的野心扼杀于摇篮。 元决想起她的来历,倒也明白大致是她以前的认知,便也不多问了,没必要。 他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胤和北靖的矛盾一直存在,只要宇文烬活着,早晚还是会交战,他这次来,除了想要报仇,多半还是为了他的野心,所以即便你杀了他推到我和大胤头上,也不是什么事。” “何况,你虽然是大启公主,可你忘了?你也还是我的妻子,是大胤的太子妃,只要是你杀了他,大胤也都会牵扯进来,一样的。” 叶欢颜想着也是,她不算做什么,大启和大胤都会牵扯进来,毕竟她在这两国的身份都不同寻常,都是举足轻重的。 “那也不能这么不厚道啊,何况,为什么非得把两国牵扯进来?杀了他就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之后让北靖自顾不暇,无心计较他的死就好了,有那位朋友在,这或许也并非什么难事。” “何况,你也说了我不仅是大启的公主,也是你的太子妃,背后撑着我的事两国,就算他死了与我有关,北靖现在怕是也不能同时和两国作对,没得弄成内忧外患来,他们可就不好收场了,难不成北靖那些人真的愿意为了这么个不太得人心的皇帝冒着国危亡的风险?” 听她那么认真的说了这么多,不像是心血来潮说着玩的,元决不由侧目,认真的问她:“所以,你还真想弄死宇文烬?让他死在大启?” 他刚才只以为她是说着玩的,虽然也知道她是真想杀了宇文烬,可她不是冲动不顾大局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宇文烬能死,可却不能真的死在大启,不是他怕后果,宇文烬死不死,其实该来的还是会来,甚至有些事情只有宇文烬死了,或许才能避免。 他只是不想她背上骂名,她如今已经因为他备受争议了,大启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唾骂谴责她,若她再做什么于国不利的事情,负面舆论蜂拥而至,她会被定为大启的罪人。 叶欢颜道:“从我知道他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让他死了,不然我那天晚上带人去围剿他作甚?虽然他现在公开了在这里了,杀了他麻烦大,可我权衡利弊,其实再麻烦都能化解,只要想办法让北靖因他的死而内乱,顾不上为他报仇,那就没什么好麻烦的。” “你我都知道,宇文烬恨我们,且野心勃勃,他不可能罢休的偏安北边,这次若是活着回去,日后必定卷土重来,战事早晚都是要起的,与其坐着被动错失先机,不如先发制人,而且他如今已经在制造我大启的乱局,不杀了他,我泄不下这口气,也难以安心。” “最重要的是,若是这个时候他死了,就算我会背上骂名,可也利大于弊,一旦人是我杀的,两国都无法置身事外,我父皇和姬珩也顾不上对付你和大胤了,有了共同的敌人,两国联盟势在必行,或许这是你我和两国最好的转机。”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怕起战事一再妥协的她了,尽管现在她其实也并不想看到战火,可诚如元决所说,这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只要宇文烬活着,他仇恨和野心不死,迟早会有这样一天的,只有宇文烬死了,才有可能避免。 趁现在,打宇文烬和北靖一个措手不及,尽量将宇文烬的野心扼杀于摇篮,不管后果如何,他们还能因为占据主动的位置而让己方减少损失伤亡。 元决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只是思量片刻后问:“所以,你是打算如何?等宇文烬回国的途中截杀?” 叶欢颜道:“也只有他离开郢都回国的途中可以动手,在郢都的话,姬珩不会给我动手的机会的,可等他回到北靖的国土,也就没办法下手了,只有他回国的途中。” 元决垂眸静思片刻,似乎有了计较,才道:“此事尚且还早,姬珩还有六日才登基,加上要商谈联姻结盟的事,他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想这些为时尚早,慢慢斟酌吧,不急。” 叶欢颜笑了笑,道:“也是,我也就刚才遇到他才心血来潮的提及,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本来我也还没真正定下此事,只是在斟酌罢了。” 最近诸多事情接踵而至,她如今想什么都只先在心里琢磨,不到时候还不确定要不要做,不然若有什么岔子,白忙活一场。 不过要杀宇文烬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了,就看宇文烬接下来会不会做什么,什么时候走,她好做安排,只是要在大启诛杀宇文烬,其实也不会多麻烦,宇文烬再厉害,大启境内,也都是她的地盘。 只要防着不让姬珩那厮知道,就万事俱备了。 元决淡淡笑着:“那就先不想这些了,不是要去放灯?现在正是时候,走吧,再不去可就晚了。” 刚才这么一个小插曲的功夫,那边的天上已经接连升起了许多孔明灯,显然这个时候,正是放灯的时辰。 “嗯,走吧。” …… 灯会结束后,送了元决回驿馆,叶欢颜才回公主府,此时已经是深夜,她一番收拾之后,等了一阵,去盯着宇文烬的子辰才回来。 “见过公主。”隔着屏风,子辰恭声行礼。 “如何?” “靖皇今夜并无异常,只是正常逛了灯会,不过他身边的祝回山离开过,属下要亲自盯着靖皇,所以没跟去,派了人跟去却跟丢了,只是,祝回山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祝回山是高手,虽然上次和子辰交手也受了些内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养了几日也养的差不多了,派手底下的人去跟,肯定是跟不住的。 叶欢颜就此凝思片刻,就让子辰退下了。 月影道:“主子,看来宇文烬本来今夜是要去见人的,只是因为子辰跟着才没能见,可既然他是去见人,必定会有安排,只要有安排,就肯定会留下线索,要不要属下就此追查?”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必了,究竟是跟谁勾结,我大概有数,本来会做这些事情且能做成这样的人就不多,他也就这点底牌了,如今亮出来了,接下来也掀不出大浪来,我过后再收拾便是。” “不过宇文烬……你没发现么?他似乎是故意让我知道他今日出去是要去见人的。” 第1076章 城府之深,东宫大喜 月影听言一愣,刚刚倒是没往这方面去深思。 可仔细一想,也就想到不对劲了。 宇文烬其实大可不必让祝回山离开的,他明知道子辰在暗中跟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子辰的眼,何况还有姬珩的人也跟着,他却故意让祝回山离开。 不管祝回山会不会被人跟踪,能不能被跟住,其实都明晃晃的透着不对劲,引人深思,只怕不是真的让祝回山去传消息,就只是让他们发现祝回山离开过。 若是就此查下去……怕是真能查出什么来。 叶欢颜眯了眯眼,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你说如果姬珩或者是我顺着祝回山的去向查到了与他勾结的人,揪出来了,我倒还好,可以姬珩那狗脾气,定然不会轻饶了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搅弄风雨的幕后黑手,怎么都得做一番处置,这个时候他若是公然处置此事,弄出同室操戈的事儿来,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若是这个时候姬珩再党同伐异的处置皇室的其他人,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异母兄弟,无论是为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怕是免不了又一场残杀手足的口诛笔伐。 说起来也可笑,有些事情他以前做不会有多少人敢不满,可现在,因为慕容璃的事情,有些事情再做,就是别人攻讦他的口实。 月影顺着叶欢颜 的话一想,顿时了然,讽刺道:“宇文烬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机关算尽,做的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就算那个人与他尚且是盟友,也不免落入他的圈套之中被他舍了。” 叶欢颜冷笑:“这算什么?他来这里一趟,不过是想搅弄大启的局面,让我大启越乱越好,什么盟友?不过是棋子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此事怕是太子的人也发现了,若是太子查到,怕是会追击此事,那岂非落人口实?” 叶欢颜拧眉想了想,道:“先看着吧,他不一定会发现这个,何况,他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查到了也不一定会这个时候犯傻,若是他有什么动作再说吧。” 姬珩若是有这方面的动作,她不至于不知道,倒是再看情况应对就好,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姬珩再惹上这些没必要的麻烦。 …… 也许是因为寿宴上先是确认和北靖联姻结盟,后姬珩又放出登基后要选妃的口风,本来以为寿宴后还会闹的朝臣消停了不少,都一心想着以此为家族谋利了。 仿佛一个个都忘了当今陛下当年是怎么被迫纳妃,后来又是怎么冷待这些妃子和她们所出的孩子,一个都没长记性,就想着借裙带关系稳固家族地位或是更上一层。 当然,还是有人闹的,那些把正统规矩刻在骨子里的老臣言官可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 寿宴之前姬沉亲自处理了一下,有了震慑的作用,让他们也有了忌惮,倒是不怎么提姬珩血统不纯的事儿了,反正登基在即,闹腾也改变不了 好歹姬珩是出生就被立太子的,且当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过错,反而做得很好,掌政多年,手段能耐有目共睹,一看就是有为之君,反正也不会因此就把他拉下来,事成定局,再闹也没意思,不满于此的,要么勉强忍了,要么另起心思,不做这些徒劳。 其实最担心的也不过是璇玑公主,和北靖也联姻结盟在即,和胤国的走向还是未知,可璇玑公主确确实实是胤国太子妃,若她只是因此就安安分分的做胤国太子妃也就算了,可她掌控着大启半壁江山,这哪里可以? 其实这才是大家最担心的地方,也是最难化解的,能化解的只有收回她不该掌控的东西,或是断绝她和胤国的一切关系,这样大家也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以前一样了。 所以接下来,好些人还是继续上奏让收回璇玑公主的封地兵权。 姬珩依旧是不理会这些,登基在即,他接下来的几日很忙,何况北靖寿宴第二日就趁热打铁的提及商议联盟之事,他便也理所当然的不理会这些烦扰之事了。 就在寿宴四天后,也就是三月十四的一早,东宫传出喜讯,朱良娣有喜。 “当真?”叶欢颜听闻此事,第一反应是惊诧意外。 月影道:“是真的,东宫传出来的消息怎么会有假?据说还是太子亲传,且太子还因此厚赏了朱良娣和朱家。” 叶欢颜点点头,那就没有假的了,她感慨道:“这倒是难得的喜事儿,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有孕,也是老天眷顾她了。” 月影不解:“这个时候有喜怎么就是眷顾了?” 进了东宫几年了,一直恩宠不断,可现在才有喜,何谈眷顾? 叶欢颜道:“姬珩登基,他的那些女人必定是要册封位份的,朱良娣原本无子,就算得宠多年,可她并非姬珩真正在意的女人,姬珩在意上官颖,自觉亏欠良多,自然也不会一登基就册封贵妃来让上官颖难做,这种规矩体统他向来是看重的,这些年再宠爱朱良娣,也只是宠着罢了,名分地位可没有丝毫威胁得到上官颖的。” “所以,他登基后,朱良娣也就会封妃罢了,能不能做贵妃就看以后,可如今有喜,贵妃之位是稳坐了的,何况太子多年没有子嗣诞生了,人人都以为姬珩是不想让其他女人生孩子,这个时候出现了她肚子里这个,哪怕是个公主,也足够受瞩目了。” 月影明白了:“那也算是眷顾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说起来,也是我送进东宫的女人,既然有孕,吩咐锦姑姑,挑一些东西送去东宫给她。” “是。” 不等月影出去,叶欢颜接着又吩咐:“还有,让锦姑姑把我珍藏的那颗夜明珠一并送去东宫,公然送给太子妃。” 月影有些惊讶,叶欢颜收藏的夜明珠是稀世珍品,是比拳头还大的极品夜明珠,一颗就能照亮整个屋子亮如白昼的那种,她挺喜欢的,这就送给上官颖了? 月影挑眉:“主子是想借此敲打朱良娣?” “我对她该敲打的都敲打过了,如今还费这个劲儿做什么,她以前就不自知,如今有孕了只怕更加不安分,我只是想让他们都知道,太子妃终究是太子妃。” 月影了然,不再多问,去找锦姑姑了。 第1077章 自作聪明,锦上添花 朱良娣是早上才让人去禀报她有喜之事,姬珩表现的挺高兴,在她这里待了好一会儿采取上朝,去之前赏赐了很多东西给她和朱家,还因此早朝时间都延迟了。 如今姬珩还在宫里没回来,不过上官颖倒是在她这里待了有些时候了。 若是以前,朱良娣可不想看见上官颖,毕竟她再得宠,上官颖都是压她一头的太子妃,她就算不愿承认,也必须承认姬珩是在意这个妻子的。 所以,上官颖不让人去请安也是省了她不少事儿,可今日,她竟然巴不得上官颖在这里呆得越久越好,她还一个劲儿的感慨自己终于和姬珩有了孩子,说姬珩今早上还特别高兴,仿佛初为人父一样。 “……妾身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高兴,还以为以殿下内敛的性子,高兴也不会太表现出来,没想到还是妾身想错了,若非妾身相劝,他都不想去上朝了,太子妃娘娘,殿下当年得知您有喜,是不是也这样高兴的几乎忘我?” 上官颖挺佩服朱良娣这个信口胡诌的能耐的,姬珩就算知道她有孕,再怎么伪装也不会表现的多高兴,更不会连早朝都不想去上,别说孩子不是他的,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这般,也就眼前这女人自作聪明了,这个时候都不忘戳她的心。 上官颖没表露出丝毫不恰当的情绪来,只是淡淡笑道:“殿下当年初为人父时自然是特别高兴的,可自从太孙和小郡主出世后,这几年膝下就再也无所出,殿下自己都一直着急呢,所以良娣如今有喜,还是现在这个时候,这是好兆头,殿下自然也会很高心,这前后的高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朱良娣心里冷笑。 这上官颖平时看着不争不抢的,实际上敲打她的时候也不含糊,这是在说她的孩子不能和太孙相提并论吧,而且,姬珩一直着急? 若非他一直不让她有孩子,她何至于出此下策?对他来说,她只是璇玑公主送来的女人,宠着就行了,不配为他生孩子,就跟一件玩物一样,也是,她本来也只是璇玑公主送来的,就跟送礼是一个道理,可不就是玩物么? 今早上姬珩得知她怀孕,其实并没有多高兴,更多的是震惊,没想到她会有孩子一样,是啊,他都不让她有孩子,她怎么能有? 她在他身边承宠几年都没有动静,与别人才一次就有了,可见不是她身体有问题,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愣是查不出来,她对他一往情深,他却连孩子都不愿意让她有,何其狠心薄情。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乎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有了孩子,他再震惊也只是震惊,并无其他疑虑,自然也只能认了,虎毒不食子,总不会他还会狠到杀了自己的孩子吧? 朱良娣忙谨慎道:“也是,是妾身刚刚过于高兴而忘我了,太子妃当年有喜,那才是殿下初为人父的时候,何况太子妃生的还是嫡长皇孙,殿下自然是最高兴的,妾身这个,也只是锦上添花的罢了,殿下虽然高兴,肯定是不及当年的。” 上官颖道:“什么锦上添花?都是殿下的孩子,自然也都是独一无二且无可比较的,良娣好好养胎就好,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怀孕的事情陛下肯定是知道了的,陛下一定很高兴,若是能让陛下高兴而有助于养病,良娣可就有大功了。” 闻言,朱良娣有些心动,忙道:“是。” 她怀孕若是能让陛下高兴,陛下高兴了病情有所好转,那才是太子最乐见其成的,她才算是稳了。 若她这一胎有功,必定是荣耀加身,如此,她才更有底气和筹码去争。 上官颖还想再叮嘱什么,外面进来一个宫人,正是她守在外面的清霜。 清霜行了礼,才禀报道:“启禀太子妃,璇玑公主府的锦姑姑来了。” 锦姑姑上官颖和朱良娣都知道,是璇玑公主的管事,原本是宫里的女官。 上官颖忙问:“她怎么来了?” “说是公主殿下得知良娣有喜,派她送来贺礼。” 上官颖了然:“我倒是忘了,良娣是公主举荐入东宫的,且良娣也算是公主的半个嫂子,她听闻喜讯,自该是要道贺的,让锦姑姑进来吧。” 清霜应声出去,须臾,锦姑姑带着几个宫人端着东西进来。 “奴婢拜见太子妃,见过朱良娣。” “锦姑姑请起。” 锦姑姑起身后,不等上官颖问,就先含着淡笑说道:“公主殿下得知朱良娣有喜,让奴婢挑了些礼物送来赏赐给朱良娣,算是奖赏她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功劳。” 说完,就示意后面的人将东西奉上来打开,一个个盒子里,放着的都是各种稀罕珍宝和进补的东西,东宫虽然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可叶欢颜送的这些也还是稀罕,毕竟公主府的东西,都是宫里优先挑选送去了,其他的地方才轮得到。 朱良娣挨个看了一眼后,对锦姑姑道:“替我多谢公主赠以厚礼。” 她并不高兴,不喜欢锦姑姑说的赏赐和奖赏两个词,这样的噶巨额就像是她永远匍匐在璇玑公主的脚下,她已经有喜了,等太子登基,她就是贵妃,哪里轮得着公主赏赐她? 可再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 “良娣喜欢就好。” 锦姑姑说完,看向上官颖。 “刚才奴婢本想先去见太子妃的,不成想太子妃在良娣这里,奴婢就直接过来了,正好,公主殿下也有一件礼物送给太子妃。” 上官颖惊讶:“我也有?” 朱良娣也猛地拧眉,她怀孕,公主送礼给她说得过去,没来由的,怎么会也给上官颖送礼? 锦姑姑这才招了招手,叫来身后一个刚才并未上前的宫人,拿起她托盘上的小盒子,打开。 顿时一阵强光乍现,让本就明亮的寝殿内亮的刺眼,突然地刺目,让大家下意识纷纷侧脸遮掩,才没被强光伤到眼睛。 只是打开了一下,锦姑姑便合上了盒子,光也顿时消散。 锦姑姑道:“这是公主殿下心爱的珍藏之物,公主殿下特意吩咐奴婢拿来送给太子妃。” 第1078章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上官颖看着锦姑姑递上来的小盒子,面上倒是惊喜依旧,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许古怪,若有所思的,不过没太明显,不仔细看事看不出来的。 而相比于上官颖显而易见的受宠若惊,朱良娣再能伪装,此刻的脸色也不会很好。 璇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孕,送给她这些贺礼无可厚非,这也是应该的,可是却在同时特意送给上官颖心爱的珍藏明珠,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上官颖有什么功劳了?凭什么这个时候送上官颖这样好的东西? 若只是送给她贺礼,太子定会愈发看重她,毕竟这样的话,她怀孕就是璇玑公主也乐见其成的,虽然她已经不太想借着璇玑公主的势稳坐东宫,可她也不得不否认,现在这个时候,璇玑公主的态度对她很重要,谁让太子这样看重这个妹妹。 且若是传出去,璇玑公主的态度对她帮助也很大,起码那些偏向璇玑公主的人都会因此偏向她和她的孩子,这样她才有拉拢人心为以后做准备的机会。 可现在,璇玑公主送她贺礼的同时不忘兼顾太子妃,送的还是心爱的夜明珠,这可不就是让太子和其他人都知道,公主并不是在偏向于她,送礼只是单纯贺她有喜。 可太子妃终究是太子妃,太子妃所出才是正统,而她只是妃妾,无论生下什么,都无法和太子妃母子相提并论,这就是她的立场。 所以,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上官颖虽然心中疑虑甚多,可这会儿也明白叶欢颜这个时候送礼给她的用意,很快摒弃杂念,顺势接过盒子把玩在手,并未再打开,莞尔笑道:“公主有心了,我还从未见过这样极品的夜明珠,烦请锦姑姑回去替我转达谢意,我一定好好珍藏着公主的厚礼。” 锦姑姑道:“太子妃喜欢就好。” “公主的心意,我自然是喜欢。” “公主的礼奴婢已经送到,就不在这里打扰太子妃和良娣叙话了,还得回去跟公主复命了,奴婢告退。” 上官颖本还想着有来有往,自己要回礼什么给叶欢颜,还没想到呢,锦姑姑就要告退了,她便先让锦姑姑离开,过后自己再看看有什么可以送给叶欢颜的,准备好了再送去吧。 锦姑姑走后,上官颖才看向朱良娣,仿佛没看到朱良娣脸上的不愈和些许难看,笑吟吟道:“公主送了这样多的好东西给良娣,可见也是十分高兴良娣能够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如今良娣腹中之子可是寄予了陛下和公主,还有我和太子的厚望,良娣要好好养胎,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啊。” 朱良娣摸着肚子浅笑道:“妾身自然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不过妾身也是第一次有喜,什么都不懂,能不能顺利生下他,还是得仰赖太子妃。” 这话上官颖哪里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上官颖不动声色的依旧笑着,道:“我与殿下夫妻与共,殿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良娣与孩子的,这是分内之事,何须仰赖之说。” 这话朱良娣听着着实不舒服,可是也不知道如何辩驳,便心地转动,想问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妾身有一件事一直挺好奇的,想斗胆问一问太子妃。” 上官颖挑眉:“良娣想问什么?” 朱良娣困惑道:“妾身仔细回想,许久都不曾在东宫见过太孙和郡主了,先前陛下寿宴,也没能见两位小殿下,就挺奇怪的,按理说这种场合他们应该不会缺席才对,怎么会兄妹俩都不在了?就挺疑惑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也真的只是好奇,不只是她,怕是郢都上下很多人都好奇这件事,东宫的事情捂得严实,那兄妹俩不在东宫的事情外人可能不知道,连她这个在东宫的人,若是不特意探查,都不会发现那两个孩子不在东宫了,外面更是无从得知。 可陛下寿宴,陛下 最疼爱的孙子孙女都不曾出现在寿宴上,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当天发生了其他的事儿,没太多人注意到这一点,可后来就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总觉得不对劲。 她知晓两个孩子不仅是不出席寿宴,实际上是早就不在东宫了,就更好奇了,总觉得这些事情怎么也捋不明白。 上官颖静静的看着朱良娣,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朱良娣还是第一次从上官颖这里看到这般探究审视的眼神,忙扯了扯唇笑问:“太子妃突然这样看着妾身作甚?难道妾身说错话了?” 上官颖淡淡笑着,道:“我记得良娣以前是从不会过问太孙和小郡主的事儿的,如今却突然这么关心他们,倒是让我十分意外,看来是良娣有喜了,初生为母之心,所以这么关心这两个孩子。” “这原本也没什么,仔细说起来,良娣也算是他们的庶母,关心一下无可厚非,但是有些事情,良娣还是莫要多问,你进东宫这么多年了,旁的不说,这一点还是应该看的明白的,太孙和小郡主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朱良娣也是第一次见上官颖这般态度,以前虽然上官颖对她态度挺冷淡,可大多是忍让,从不会这这般疾言厉色。 “太子妃……” 上官颖道:“良娣好好养胎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旁的与你无关,你就不要问了,有孕之人想得太多,不利于养胎。” 听言,朱良娣暗自咬牙,忙故作惶恐道:“太子妃恕罪,妾身并非有意过问太孙之事,只是好奇而已,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该过问这些,以后再也不犯了。” 上官颖眸色微动,面色稍缓,道:“朱良娣言重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罪过,也扯不到你卑微与否的事儿上,不过是陛下和太子看重太孙,对他寄予厚望,所以送他去给些磨练罢了,我不想与你说,也只是因为太孙事关皇位传承,万事都得谨慎。” 这理由倒也合理,朱良娣听着并未觉得有假,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总觉得上官颖是在炫耀她的孩子得陛下与太子看重,小小年纪就当皇位继承人磨练栽培…… 看来,她想要借着这个孩子与上官颖母子相争,任重而道远,还得从长计议。 上官颖没心思再应付朱良娣,道:“良娣好好休息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上官颖都还没说过让她免于礼节,可这会儿朱良娣却没有起来相送的意思,只是垂眸轻语:“太子妃慢走。” 上官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起身离开了。 她一走,朱良娣的脸色眼神顿时就阴郁了。 第1079章 搞错 上官颖回到自己住的宫殿,刚处理了一些宫务,姬珩就回来了,今日倒是比往日找了许多,显然是下朝就回来了。 帮姬珩换下朝服的同时,上官颖忍不住揶揄他:“殿下今日这么早回来,应该是因为朱良娣有喜的事儿吧,怎么不先去看朱良娣,倒是一回来就来我这里,她若是知道,怕是会不高兴,等殿下再去时,定然明里暗里的拈酸吃醋了。” 朱良娣一向自以为高明,时常在姬珩面前故作善解人意,每逢姬珩对她这个太子妃明着好一些,都会暗戳戳的说一些明明听着贤良大度实则拈酸的话,寻常的男人大多会吃这一套,姬珩倒是不吃,可也由着她,因为他本身也就是因为叶欢颜所以对朱良娣好而已,其他的他并不上心,反正朱良娣这点小聪明影响不了她。 朱良娣那点手段,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以前不屑计较,也不会拿来揶揄姬珩,到底是姬珩宠着的女人,哪怕她知道姬珩不在乎,可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不宜点破,所以她不论是人前人后,都不会置喙朱良娣只字片语,可如今这个女人已经不配得到她的任何尊重。 “随她。”姬珩语气挺淡。 上官颖看出了姬珩不对劲,问:“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今日又被那些朝臣烦心了?” 寿宴后的这几日,朝堂就没消停过,可姬珩在朝上再闹心,回来后也不会表现出来,本来这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他这里已经不值得他烦心了。 姬珩低声道:“父皇知道了朱良娣有喜之事,挺生气。” 上官颖静默片刻,低声叹息:“父皇生气,也是应该的,你是他最在意的儿子,他哪里舍得你受着等奇耻大辱?何况,这还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于公于私,父皇都不可能不生气。” 姬珩道:“所以,他让我直接处死朱良娣,朱家灭九族。” “情理之中。” 姬珩无奈的笑着:“是啊,若是现在父皇还管事儿,他就直接处置此事了,你都不知道,他知道我早就知晓此事,却还任由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气得想把我打一顿,可他打不了我,就把我啐了一顿,好久没被他训了,挺新鲜。” 上官颖直接无语。 垂着眼睑黯然静默了好一阵,姬珩忽然又怅然叹息,苦涩道:“是我让他失望了。” “阿珩……” “父皇很多年之前就盼着我的孩子,他总说只有我的孩子,才会让他有含饴弄孙的天伦乐趣,就像这么多年来,只有我才让他有为人父亲的喜悦和骄傲,对他来说,我只是他的儿子,是从一开始就被他殷切期盼着降生的儿子。” “哪怕后来颜儿回来了,填补了他所有的缺憾,后来颜儿也生下了颢儿和无忧,他也很喜欢,从那两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他一直期冀的天伦之乐,可在他心中,那两个孩子固然无可取代,却也取代不了他一直以来的念想。” “我还记得当年他知道我永远不会有孩子的时候,他的痛心和悔恨,他从来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却还是将这件事归为他的罪过,一直觉得对不起我,说是他造下的孽,不该报应在我身上。” “可其实他不知道,我对这些看的并不是多重要,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甚至觉得这样也好,只是我这般,终究是对不起你,也让他失望了,明明是我的罪过,却让你和他来承受这个痛,倒是我自己,竟然还云淡风轻的。” 若是以前,他虽然不会多在乎有没有孩子,可他是大启的太子,自然还是要有孩子继承江山的,所以若是那个时候知晓自己不会有孩子,他还会比较在意此事。 可他得知此事的时候,姬元颢已经在他名下,且都两岁了,他便顺理成章的让那孩子成为太孙,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他便也不在意了,甚至还有过庆幸,因为这不仅仅解决了大启皇位的传承,还牢牢地把叶欢颜和那个孩子绑在了大启。 上官颖听着,愈发的心疼他,抱着他轻声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也不用觉得有愧于父皇,我和父皇对此事最大的感触,也都只是心疼你,可既然你都不在意,那就不用对此耿耿于怀,什么对不起我和让父皇失望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这明明也不是他的错,他何至于归咎于自身?一切都是命而已。 “好。” 他答应了,上官颖这才放开了他,然后想到什么,拧眉低声道:“不过说到此事,我其实有一点还是很困惑的。” “什么?” 上官颖道:“早上欢颜派人送了一些贺礼给朱良娣,说是奖赏她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功劳,又明晃晃的送了我一颗夜明珠,大体是为了表态,让人知道她不会因为朱良娣有喜而有什么别的心思,这原本也是正常的,可是……” “我总觉得,她对于朱良娣有喜之事,并无别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费这个心思公然表态,若是如此,她难道不知道你的情况?” 如果叶欢颜知道姬珩不会有孩子,在得知朱良娣有喜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是这个态度,仅仅是恭贺朱良娣有喜和表态而已,除非她并不知道,只以为朱良娣是真的怀了姬珩的孩子才会这样。 他们都知道叶欢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恨姬珩不假,可她终究是大启皇室公主,她对大启并非毫不在意,再怎么样也不会任性到玷污混淆皇室血脉,若是知道朱良娣的所作所为,怕是会第一个不放过朱良娣。 姬珩闻言,顿时也纳闷了。 上官颖迟疑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拧眉问道:“阿珩,你当年会不会搞错了?” 姬珩定定的看着上官颖,神色讳莫。 上官颖道:“或许让你绝子的药不是她下的,我一直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我都知道,她并非下作之人,恨你也从来都不会遮掩,报复也应该是会光明正大才对。” “就像当年,她被迫离开元决,当时恨极了你,公然就对你动刀,这些年也是,她从来不屑于掩饰对你的恨,连一丝伪装都不会有,又怎么可能会暗中给你下绝子的药?” “最重要的一点,她对你固然有恨,可是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她恨归恨,却也并非不在乎你,也并非不在乎大启,哪怕当时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对你也是恨到了极致,可那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孩子,应该也是顾不上谋算这样的事情的吧?” 姬珩听着愈发纳闷困惑,可思前想后,还是低声道:“可是除了她,没有人做得了这件事。” 第1080章 如果不是她做的 他身为太子,饮食起居都是有人严格检查把关的,想让他断子绝孙的人大把,却肯定没有人动得了这样的手脚。 可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的给他用药,彻底断了他子嗣,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算计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无力回天。 给他检查的医者跟他说,他终此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他当时仔细回想,有动机做这件事,且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到的,也只有她。 他还记得当年他把她的孩子夺走的时候,她发了疯一样骂他咒他,说他会遭报应,会断子绝孙,他甚至都分不清是口不择言的疯言疯语,还是 她真的恨他恨到了那个地步。 直到后来,上官颖嫁给他三年无子,检查却查不出身体问题,而其他女人也一直没动静,他便让人检查他的,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回想当初,便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她在报复,其实倒也不仅仅是先入为主的臆断,也因为只有她既有动机也能做到这件事。 因为自以为是她做的,他没追究此事,甚至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样的报应,然后顺理成章的让姬沉立姬元颢为太孙,从未想过此事会否有其他内情。 可听了上官颖这些话,他却也有了疑虑。 他的妹妹,从来爱憎分明的人,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她对他的恨和针对从来是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动刀上手都做过,也从不犹豫,何至于暗中下药,如今得知朱良娣有喜,也并无其他的动作,只是道贺和表态…… 上官颖面色愈发沉重,道:“我觉得此事,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姬珩沉声道:“可若不是她,还会有谁?” 上官颖道:“也许有我们想不到的人,说到底虽然我们都知道能做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可这世间所有的不可能,都只是自以为是的主观臆断,即便是耳听为真眼见为实这一句话也都是片面的,在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事情其实都无法切实笃定。”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所以要查清楚才行,否则若不是她做的,你我却一直误以为是她做的,哪怕从未怨怪过她,可这般不切实际的认定,岂非有辱她的品性,对她不公?” 姬珩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上官颖的话:“你说得对,此事是我草率了,是与不是,都该查清楚才对,若是她便是了,可若不是,我这么多年认定是她做的,对她确实是不公,也侮辱了她。” 他虽然认准是她做的,可也并未没有过疑虑,总觉得他的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以她的性子,要真想这样报复,直接把药递给他就好了,没必要这般算计。 只是当年他伤她至深,以至于她对他恨之入骨,她又有些神智失常,性子和行事都十分极端,他才以为她会做这样的事情,便从未作过他想,甚至都没有追查此事。 可就像上官颖说的,如果不是她呢? 那是他的妹妹啊,他怎能平白就让她背负了别人的罪名,便是他从未怪她,可怪不怪是一回事,是不是她又是另一回事,这其中区别很重要。 他对上官颖感激道:“也是你细心,这便发现了不妥之处,若非你提及,我都想不到此事可能会另有隐情,若真如此一直下去,我就太对不住她了,颖儿,谢谢你。” 上官颖莞尔:“你我夫妻之间何至于这样见外?这都是我应该的,而且我也并非现在才有这个疑惑的,只是之前未能深思,今日联想前后才与你提及,我也只是想让你查清楚,我好给自己一个交代,解了我自己心中的惑罢了。” 说起来,此事也和她切身相关,她虽然理解姬珩和叶欢颜,从未怨怪过,可也只是因为理解而不怨怪,难免会有遗憾,有时候是很不甘心的,若能查个明白,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姬珩想到她刚才说的,她早就对此有疑惑,拧眉 问:“你是什么时候对此有疑的?怎么一直都不跟我说?” 倒不是怪她说的晚,只是单纯地不明白,她既然有疑,为何一直不曾说过,若说了,他应该会当时就查了,也不是与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困惑在心。 上官颖道:“就从你跟我说此事的时候就隐隐有了吧,你或许觉得她最有动机,也只有她能做得到,后者我并无疑虑,只是前者却有失偏颇,她根本就不想颢儿在你我膝下,更不会愿意颢儿被绑在大启的皇位传承之上,又怎么会想让你绝子?这样岂非让颢儿更难脱离大启皇室?” “可我又觉得,她那时候那样恨你,人也神智失常行事极端,或许真的不管不顾了,就像你说的,她是最有动机且做到此事的人,而当时除了她,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你下手,也就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何况对于你们兄妹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好多言。” 说着,上官颖有些自责:“如今再想此事,也是我当时想当然了,你是想不到这些,而我却想到了没说,若是当时我跟你说了这个疑虑,或许此事你当时就查了。” 第1081章 做戏迷惑,引蛇出洞 姬珩见上官颖自责,拉着上官颖的手,温声道:“没事,其实现在发现也还不晚,我会尽快让人查清楚此事,说来说去,也是我当年太过片面武断了,其实是不是她,一查便知的,终究是我把她想坏了。” 能做这件事的人不多,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去查就行,因为能做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若当时他追查此事,定然能查得出来。 不过他当年没查,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做这件事的人只怕已经脱手干净了,估计不好查了,可再不好,都得查清楚。 他倒要看看,谁这样胆大包天敢这样算计他,还做的这样滴水不漏,若查到,此人比得剐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非他多在意,只是他无法有子嗣,伤到的是他的父皇和妻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得给他和他的妹妹这层误会一个交代,哪怕从来这个误会他没有同她计较过,可他终究让她在他这里背负了多年可能莫须有的罪名。 上官颖颔首思量一阵,还是谨慎道:“不过她的态度如何,也只是我凭着她今日送礼推断的,究竟是否有假我也不能笃定,我打算明日亲自去一趟公主府,以谢她送礼的名义打探一下她真正的意思。” “倒不是还质疑她,我是相信她的为人的,可此事关乎皇室传承,到底非同小可,还是要真正确定她是否真的不知情,若她真的不知道,我觉得此事也还是应该让她知晓才好。” 她的说法前后矛盾,既说自己相信叶欢颜的为人,说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如今却还是保持疑虑,要去探查确认,听着总有些自相矛盾,可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反正她的意思,姬珩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是否相信是一回事,可所有的臆断推测,也都只是不切实际的东西,终究是要验证的,他们当年就是想当然的认为是她做的,才这么多年都没去查,如今既然有疑,想要查清楚,首先得彻底推翻过去的想法。 姬珩明白她的意思,可听完她的话还是有些不赞成:“你想去探听也可,但是如果她真的不知道,就不用让她知道了吧,没这个必要。” 上官颖道:“我只是觉得,她若是知道你的情况,或许就不会那么恨你了,而且既然我们都认为她能做到这件事,那就说明她身边的人也是有下手的机会的,或许幕后之人就是从她那里入手的。” “所以她身边的人也有可疑之处,要查也是得把她身边的人也查一遍的,这样的话,又岂能瞒得住她?让她知道了,她必然会配合,如此,有利于追查此事。” “还有一点,朱良娣和朱家都是要处理掉的,朱良娣是她送来的人,到时候处置这个女人,她那里总要给个交代,否则她该怎么想?你们兄妹误会矛盾甚多,若不让她知道实情,又得多一个了。” 上官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 姬珩却苦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此事若与她无关,我却误会她多年,她若是知道我把她想得这般阴毒下作,她是先因此对我怜悯心软,还是更恼恨我?” 上官颖一愣,她倒是没到这一点,可这么一想,似乎也是。 莫说叶欢颜那样的脾性,便是她,若是有人这样想她,她定然会很生气的。 若有所思片刻,姬珩眸光微动,忽然道:“不过其实,不一定非得让她知道我是被用药才不能有子嗣,只让她以为我本就如此,或许她就会理解我和父皇当年立颢儿为太孙的初衷,也不会那么执着的想要把颢儿抢回去了。” 上官颖皱眉琢磨了一下,道:“如此似乎也不必吧,你从来没想过放她和孩子离开,她是否理解,又执着与否,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觉得,她就算是知道,怕是宁愿你从皇室子孙中过继一个,也不会愿意让颢儿和大启江山绑在一起的。” 如果姬元颢只是她的孩子或许还有可能,可姬元颢不只是她的孩子,还是元决的,也是胤国的皇室血脉。 姬珩听言,哑然片刻后,无奈的叹息着,其实也挺伤脑筋。 上官颖估摸了一下时候,似笑非笑道:“殿下在我这里待了也有一会儿了,该去看看朱良娣了,既然想配合她做戏,就得做全套,毕竟有人看着呢,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是看重她这个孩子的。” 其实他们费这个心思容忍朱良娣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现在不好除掉朱良娣和朱家,也是想看看朱良娣和朱家背后有没有人,若是有,也好一网打尽。 先前以为是叶欢颜用的药,可却没有怀疑过朱良娣怀孕的事情和她有关系,本还想着若是她下的药,她必然一直盯着东宫的子嗣,此事传出她必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她若是因此有什么动静,还得想办法应对她那里,可如今却极有可能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那这些事情就复杂了。 如今还不知道朱良娣这次这般不知死活,究竟是她自己和朱家的野心,还是他们背后其实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想要混淆皇室血脉以图皇权,而这个人,会不会和下药的人有关系,或者就是这个人。 所以,这个戏就更得做足了,让人以为他们其实还不知道被下药的事请,这样才好迷惑敌人后再顺藤摸瓜。 其实若是前后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谋划的,他们还能借此揪出此人,也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去查当年的事情了,也就不用惊动叶欢颜了。 姬珩并不太想去看朱良娣,虽然他不在乎这个女人,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这样的身份,天生就容忍不了这样的背叛,对于这种事,他还是觉得令人作呕。 上官颖瞧着姬珩不乐意,无奈笑着,劝道:“殿下快去吧,既然一开始就打了这样的主意,有些事情还是且得忍一忍,她如何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的计划。” 姬珩颔首:“那我先去了。” 姬珩出去后,上官颖面上的笑意散去,随着蒙上一层愁容。 她想了想,侧头吩咐:“清霜,你先去把我当年嫁给太子时,陛下特意赏赐的那一斛东珠拿出来备好,明日我带去回礼给璇玑公主。” 清霜震惊:“太子妃要把那斛东珠送给璇玑公主?可那不仅仅是东珠而已,还是陛下特赐的,是先皇后的遗物……” 上官颖道:“正因为是先皇后的东西,父皇特赐的,送给她才不失分量。” 清霜默了默,好吧,送给璇玑公主的东西,哪能是那些俗物?别的东西再名贵稀有,都不及于此 第1082章 旁敲侧击,她不对劲 第二日上午,听闻上官颖来了时,叶欢颜还挺惊讶的,这上官颖似乎是第一次来她的公主府,还是这个时候来,倒是挺微妙的。 姬珩继位大典将至,上官颖这个未来的皇后也是忙得很的,没特别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不会来找她的,而朱良娣这会儿有喜,上官颖这个时候来…… “让她来吧,我倒是想看看,这稀客今日过来究竟有何贵干。” 锦姑姑去请人过来了。 叶欢颜等了一会儿,上官颖就到了。 等打了招呼让上官颖坐下,叶欢颜没什么耐性的直接就问。 “太子妃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上官颖道:“昨日公主送了我一颗夜明珠,所谓礼尚往来,且公主送的礼稀罕,心意更是难得,我自然是要回礼的,所以特意来给公主还一份礼物。” 说着,招了招手,清霜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上前在叶欢颜旁边,打开。 “这是当年我嫁给太子时,父皇特赐的一斛东珠,说是母后当年留下的东西,我一直珍藏着,今日拿来还礼于公主,希望公主喜欢。” 叶欢颜看着面前盒子里的东西,倒是挺惊讶,这上官颖还个礼还的挺用心,她送的夜明珠虽然珍稀,可这些珠子也不差,既然是慕容璃的东西,姬沉再传给上官颖,寓意可想而知,那等同于一种象征,她也舍得送。 叶欢颜似笑非笑的道:“太子妃送我这个东西,不仅仅是还礼那么简单吧?” 上官颖不置可否,却也一时间没说话。 叶欢颜淡淡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上官颖抿着嘴迟疑片刻,低声道:“我……我就是想知道,公主对于朱良娣有孕之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欢颜拧眉,无语又好笑的看着上官颖,很是纳闷:“我还以为我昨日让锦姑姑送东西去东宫给你们,已经算是表明了我的态度,太子妃也并非蠢笨之人,且我以前也跟你明确的说过我的态度,你是太子妃,她只是个良娣,我倒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为这样的事情特意来找我。” 上官颖看着像是被她这一番话说的难堪了些,可垂着的眼睑之下,涌动着别的心思。 沉默了一阵,上官颖低声道:“可是我没有孩子。” 叶欢颜蹙眉。 上官颖道:“虽然颢儿和无忧养在我的名下,可是他们终究不是我的孩子,以后的事情尚且不知,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这两个孩子一直认我为母,怕是这一日也不会太久了。” “而且我自知因为我与殿下的夫妻关系,加上孩子认我为母的原因,你一直是不喜欢我的,以前便罢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威胁我,可如今朱良娣有了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你应该是很乐见其成的吧?” 叶欢颜不否认她前面的话,却对最后两句有异议:“她有孩子,乐见其成的怕不止我一个吧,你因此来找我,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让她有孩子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丈夫。” “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姬珩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所出,却在如今这个时候让朱良娣有喜,而且,他既然想要孩子了,为什么不让你生,却容许朱良娣生了?对于此事,我正好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是你?” 上官颖愣愣看着叶欢颜,好一阵都没回答叶欢颜后面的话,不是不明白叶欢颜问的是什么,而是太明白了。 所以,叶欢颜真的不知道姬珩的情况,姬珩一直没有孩子在她这里看来,是因为姬珩不想要? 这么一来,站在叶欢颜的角度去想也清楚了,她是一位姬珩想把姬元颢牢牢地绑在太孙的位置上,所以才一直不要孩子,她是这样想的…… 她真的不知道…… 见上官颖面色僵硬许久没回答她的问题,叶欢颜寻思着问:“你……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先前姬珩膝下没孩子,她只以为是姬珩不想要,也就没再多想,可这次朱良娣有孕,她就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以姬珩的心思,就算因为现在的情况改了主意想要孩子了,也没道理让朱良娣先生啊。 他们这样的身份,比谁都明白嫡长子意味着什么,怎么都该是上官颖先有孩子才对,却轮到了朱良娣这个本就不得姬珩心的女人。 “我……”上官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叶欢颜就以为她是难以启齿了。 她淡淡道:“若是你身体有问题,如今正好姨母在这里,你还是尽快去找她给你看看,尽量调理好,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究竟有什么打算,可若是姬珩真的想要孩子,关乎大启江山的传承,还是得谨慎一些,别留下这样的隐患。” 上官颖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着,她对叶欢颜由衷的道:“倒是难得公主关心我,谢谢了。” 虽然说得有些别扭,可叶欢颜说这些话,确实也有关心她的成分在里面。 叶欢颜冷呵:“你想多了,我不是关心你,我也不会关心你,我只是希望姬珩能够干点人事,别总是把他的命数强加给我的孩子,偏执的逮着我的孩子不放,说句实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子孙满堂。” 姬珩能有孩子,她的颢儿才能少一层桎梏,更好脱身。 不过说起来,她对姬珩现在突然要孩子的事情挺想不通的,甚至是不切实际的去想,他难道是想明白了?愿意放过她和她的孩子了? 总不会朱良娣是意外有喜吧,旁人她或许还会这么想,可姬珩做事从来是滴水不漏,他若是不愿,朱良娣别想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他又在琢磨什么? 上官颖莞尔:“我知道公主的心思,可对我来说,公主这样的话也是关心。” 叶欢颜想再度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没说了。 上官颖没待多久就走了,她走后,叶欢颜坐在那里一直琢磨着什么,心思百转。 好一阵,她才问旁边的月影:“月影,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奇怪?” 月影寻思了一下,颔首道:“是有点儿,太子妃这个人,不至于这样沉不住气。” 叶欢颜眯着眼道:“是啊,虽然她来找我的理由也是情理之中,可她那样的性子,不像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在她的心里,可一直都只在乎姬珩这个人而已。” “且她和姬珩夫妻之间应该也还是心意相通的,所以她应该很清楚,哪怕她没有孩子,朱良娣生的再多也都威胁不到她,何况如今只是开始,以后有没有都还不知道,没道理会有这样的担忧,所以她今日来探听我的心思,怕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吧?” 第1083章 姬珩登基,先发制人 月影忙问:“那是太子?” 叶欢颜没好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是,这夫妻俩到底在搞什么?” 她是真的搞不懂姬珩这个人的心思了,这个时候突然让朱良娣有喜,又费这般周折让上官颖来探她的态度,简直是莫名其妙,她都有些被搞懵了。 叶欢颜百思不得其解,月影更捋不明白了。 搞不懂……也就先算了,因为没时间去弄明白了。 第二日,三月十六,是姬沉的退位之日,也是姬珩的登基大典。 这种重要的日子,叶欢颜还是很重视的,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倒也没什么事劳得到她做,此前该准备和安排的事情,姬珩夫妻俩都弄好了,加上各机构部门的配合,倒也挺齐全盛大,而她这个公主,盛装出席观礼即可。 典礼进行的十分顺利,按照章程一步步来,倒也没有任何纰漏,丝毫没有受先前那些风波的影响。 姬沉自然是不会出现的,等吉时到了,周全捧着一道诏书念了好一阵,诏书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篇,多是姬沉自括自己的一生,不褒不贬,甚至还有一些罪己之言,后才官方了几句承上启下的话,最后便是传位的内容,先是夸了一阵姬珩,才是传位姬珩的话。 诏书念完,登基典礼正式开始,从头到尾庄重肃穆,直至结束。 大启一百二十六年三月十六,在位三十二年的宣武帝姬沉传位于太子姬珩,正式退位为太上皇,这是大启建国百多年来第一次没有流血的皇位更迭。 可暗潮汹涌,真正的血,还没到流的时候。 姬珩登基后,立刻册立正妃上官氏为皇后,良娣朱氏为贵妃,其他的位份就不算高了,也是情理之中,那些女人本身就没什么出身,也不算特别得宠,更没有孩子。 不过据叶欢颜所知,前些天和北靖商议好的联姻内容,已经定下北靖公主为淑妃,也就是说,姬珩的后宫,还有的是位置任人惦记,那些有这个心思的,更加上赶着,翘首以盼的等着姬珩下诏选妃。 姬珩登基后的好几日,郢都十分平静,仿佛一切都只是盛典之后的余热,连之前闹腾的那些官员也都几乎沉静了。 如叶欢颜的预料,姬沉一直没有如年前所言的那样,典礼后就出宫去养病,也一直住在紫极宫,说是身体还不好挪动,得再养一阵子。 叶欢颜不用想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离开的,毕竟他把元决逼来,可不只是让元决来贺寿观礼,哪怕如今一切如常,可叶欢颜已经因有一种暴风雨将至的感觉了。 姬珩的登基典礼已经结束,两国使臣都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尤其是北靖,联姻结盟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就等宇文烬回国后做好安排,定个时间送来联姻的公主,到时候正式签订盟书。 至于胤国,因为她的存在,和胤国的事情还没完,自然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得知北靖使臣要在后日离开郢都回国,叶欢颜还挺意外,琢磨了一阵,叫来了子辰。 “宇文烬这次来大启的目的没有达到,是不会就此离开的,待使团离开后,他必定中途脱身,你亲自带着你手下所有的精锐去盯着,务必把人看住了,一旦他离开使团,瞅准时候,待时机合适,立刻将他杀了。” 她定定的看着子辰,不容置喙:“记住,我不想看到他再活着回到郢都作乱,也不容许他活着离开大启。” 子辰立刻领命:“属下明白。” 等子辰走了,叶欢颜才去找元决。 “你让我也照常收整使团准备离开?为何?”听到她的话,元决拧起眉。 叶欢颜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一直按兵不动,我们不能等着他们发难。” 姬珩登基已经七天了,一直都没什么动作,仿佛一心头埋头于政务,可越是这样,他暗中酝酿的事情怕是就更加让他们始料未及,不能再等了。 元决问:“可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呢?我就真的这么走了?你可别是以此来糊弄我让我走,我不吃这一套。” 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可她之前惦着让他离开的事情,他可都记着呢。 叶欢颜勾唇笑道:“当然不是,不是还有我么?我们是夫妻,若你走,按理说我应该与你一起走,可谁都知道我这个时候是不能跟你走的,便是我愿意,我的父兄和满朝的大臣都不会同意。” “所以你也还是能名正言顺的继续留下来,可道理是一回事,我们却不能顺着这个理儿,总得有些动作表个态,别整的跟任人宰割似的。” 元决斟酌了一下,便颔首:“那我明日便亲自进宫去会一会你那位皇兄,表明我打算过两日便带你回大胤。” 叶欢颜哑然笑着,道:“你还真是时刻不忘拴着我,还特意说带我走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 在姬珩那里,元决并不知道孩子的事情,这个时候元决提议离开且带她走,是说得过去的,本来元决这次来就是为了她,顺理成章提出带她回去,谁也挑不出不妥来。 可一旦元决提出此事,也就打破了一直以来僵着的这个局面,许多之前压着的事情就得提上日程,他必然不会再按兵不动。 第1084章 见宇文灼 如叶欢颜所料,第二日元决跟姬珩提出打算不日离开,且还要带她离开的时候,姬珩当即挽留。 不过姬珩还没挽留之前,大启的多位大臣已经先出言阻拦了,所以姬珩顺理成章的让元决多留一些日子。 留下他的理由也让元决没法拒绝,说是姬沉如今身体愈发不好,叶欢颜这个女儿自然是要多多承欢膝下,元决不好带走叶欢颜,而姬沉是他岳丈,他也得留下尽些孝道。 当然,留下了他,那大启和胤国如何走向,又是大家的一桩心事了,反正本来,让姬珩收回叶欢颜封地兵权的事儿一直也没停过,如今和北靖的结盟之事已然敲定,断然不会轻易更改,就等着看姬珩会怎么妥善解决了。 而对于第二日北靖使臣要离开郢都回国的事情,因为宇文烬的身份特殊,要确保其安全离开,自然要周全一些,所以姬珩也做了安排。 当日下午,姬珩特命景王世子和上官颖的哥哥,也就是靖安将军上官铎亲率三千精兵护送北靖使团离开,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中还有。 叶欢颜得知姬珩这操作,直接笑了:“他这是在防我呢。” 月影有些担心:“陛下如此,怕是子辰不好下手了。” 叶欢颜道:“没什么不好下手的,我又不是让子辰伏击使团队伍,而是等宇文烬脱身了才下手,这就看宇文烬自己有没有能耐脱身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样防的也不仅仅是我,还有宇文烬吧,这样周全的护卫监视,宇文烬想金蝉脱壳可就难了。” 所以真正需要操心的,也不仅仅是她,宇文烬才是最该操心的,他来一趟受了这样的羞辱,目的一个也没达到,哪能甘心这样离开? 姬珩这么做,就是也担心宇文烬会中午脱身做什么不该做的,所以,她若没猜错,等北靖使团出了边境,大启全边境线都会严密封锁,尤其是北边,他出去容易,想再来就难了。 月影道:“说难也不难,毕竟无影楼善于易容,如果宇文烬身边有人打掩护,还是能以此脱身的,今次宇文烬来到郢都,一开始北靖那边也是有人易容成他坐镇,同理,若是他故技重施,互送的人总不会还日日核实他是不是本尊吧。” 叶欢颜闻言,拧眉若有所思:“这倒也是了。” 想到了什么,她随着又眯着眼道:“不过要是按照你这样说,只怕明日离开的不一定会是他,与其等着途中费心脱身,倒不如一开始就把戏做足了,免得横生枝节,这样麻烦少了,还能悄无声息的留下来。” 月影面色微变,忙道:“那属下这就让人去盯紧驿馆。” 叶欢颜摇了摇头:“现在才去盯着,怕是来不及了。” 如今对宇文烬的监控比姬珩登基之前宽松了很多,因为之前她也没想到还有易容脱身这个法子,如今想来,是她大意了,想着途中杀了他,所以他在郢都的时候,只要确保他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就懒得理会了。 以现在对宇文烬的监控力度,他要脱身并不是特别难,这种事情也是宜早不宜迟,不过,倒也并不是绝对如此,如今也都只是她的猜测。 她立刻吩咐:“还是要先派人严密盯着驿馆吧,以防万一,还有,再传个话去给元决,就说我明日要和他一起亲自去送靖皇陛下,而这个消息,务必让北靖人知道。” “是。” 月影去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话是送到了,也安排了人严密看着驿馆。 事儿本来也就这么着了,然而就在不久之后,盯着驿馆的人送回来一张纸条,说是西苑里的人让传给她的。 叶欢颜收到纸条,先是讳莫如深的笑了一下,才打开了纸条。 ——今夜子时一见,望助脱身。 没有署名落笔。 叶欢颜笑得愈发意味深长:“终于坐不住了。” 本来还担心宇文烬的事儿,现在,似乎不用担心了。 月影问:“是宇文灼?” 虽是问,其实语气是笃定的。 叶欢颜笑道:“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说着,她吩咐道:“你过后安排一下,助他脱身,别让任何人发现他离开驿馆。” “是。” 把纸张揉作一团丢进炉子里少了,叶欢颜想了想,忍不住撇嘴咕哝:“你说这宇文灼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的把时间定在深更半夜作甚?要是让元决知道我半夜去见别的男人,估计得吃醋了,倒是我又得哄他。” 肯定是会吃醋的,她都没有大半夜去见他过,如今却大半夜跟别的男人约见,虽然只是谈事儿,可那醋坛子可不管这些。 月影默了默,道:“主子体谅吧,这平陵王如今的行径,原本也是见不得人。” 顿了顿,又补充:“至于殿下吃醋,您以前不是说过么?男人多吃醋好,有利于身心健康。” 叶欢颜顿时茫然:“呃……我说过这话?” 她怎么不记得了? 月影:“七年前,说过。” 她记性好,叶欢颜说过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得。 叶欢颜:“……” 好吧,那她记不得也正常,话说回来,这本来也是实话,有些男人,就得多吃点醋才能长点心。 …… 叶欢颜定下和宇文灼见面的地方是在驿馆附近,是她手底下的一个茶楼,名叫清风楼,本来也是体谅宇文灼定了这么个地儿,可后面叶欢颜就有些郁闷了,她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他是出了驿馆走几步就到了,她得大老远的跑去。 可定了也只能这么着了。 为了配合自己夜行的仪式感,叶欢颜还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掐着时间暗戳戳的从侧门离开了公主府,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对此,叶欢颜有些纳闷的咕哝了一句:“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月影默不吭声,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能不奇怪?您这特意打扮且偷偷摸摸的,搞得这么见不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偷情…… 到了清风楼,已经有她的人候在清风楼外面,然后引她去了宇文灼所在的地方,大半夜的什么店都打烊了,自然不能在雅间见,所以是在茶楼后面的屋子里。 宇文灼已经在等着,只有他自己。 第1085章 真正的诚意 宇文灼一如既往的知礼谦和温润儒雅,看到她进来,便立刻起身行礼: “见过璇玑公主。” 叶欢颜也配合他还礼:“平陵王有礼了。” 打了招呼行了礼,俩人才分别落座,之后,有人进来给叶欢颜送茶,而宇文灼的茶水他来的时候已经给他备好送来了,叶欢颜喝的是特备的药茶,和他的不一样。 闻到药茶的味道,宇文灼挑眉道:“公主这茶水的味道闻着新鲜,小王也想尝一尝,不知道可否?” 叶欢颜想了想,倒是给了他一杯。 宇文灼喝了一口,才确定道:“这里面有药味,是药茶?” 叶欢颜颔首。 宇文灼道:“小王倒是从未见过有人喝药茶,虽然不苦,可充斥着药味,常人怕是受不了。” 他第一次喝这种茶,闻着味道还有些适应不了,喝着更是了,本来他们北靖就不兴喝这种类型的茶。 叶欢颜道:“本宫以前身体不好,特备来喝着调养身体的,习惯了就好了,平陵王若是喜欢,本宫也可送一些给平陵王带回去喝。” 宇文灼惭愧一笑:“如此就不必了,小王喝不惯,所以还是敬谢不敏了,多谢公主的慷慨。” 叶欢颜笑笑:“既如此,那便算了。” 说着,她面色一转,不苟言笑的道:“平陵王费心约见,大概也不是为了与本宫叙话闲谈的吧?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平陵王想做什么,直言便是。” 宇文灼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视叶欢颜,一派坦然:“小王想做什么,璇玑公主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叶欢颜挑眉不言。 宇文灼定定的看着叶欢颜,缓缓沉声道:“公主想杀宇文烬,小王愿助公主一臂之力。”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宇文灼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问:“你为什么想杀他?” 宇文灼一时无话。 叶欢颜道:“据我所知,宇文烬对你这个弟弟是很好的,在北靖除了他,就是你权位最盛,而且你们不仅仅是同父,你们的母亲也是亲姐妹,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置他于死地?” 宇文灼静默片刻,低声道:“这很重要么?公主只要知道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目的是一致的就好,反正有前面的事情,我的诚意公主也应该确认了,其他的没必要说明白。” 叶欢颜正色道:“之前是之前,那时候你我还未正式达成共识,自然不用讲究那么多,可如今你我既然坐在这里正式联手,那你之前的诚意就不够了。” “我总得知道你杀他真正的理由是什么,才能推断确保你真正的诚意,也才能放心跟你合作,如今你我之间主次分明,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我。” 宇文灼闻言,感叹道:“璇玑公主可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叶欢颜不置可否,下巴微抬道:“所以,请平陵王开诚布公吧。” 宇文灼坦言:“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璇玑公主身处两国皇室,应该看得很明白,皇位之争,哪里有什么骨肉亲情?我与他既是兄弟,可也是竞争的关系,他不事,我想要的又如何拿的到?” 这倒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叶欢颜笑意不明,道:“平陵王倒是坦诚,这个理由合乎情理,可是我觉得不仅于此,既然是开诚布公,还是请平陵王亮出所有的诚意,否则本宫实在是不能放心和平陵王联手。” 宇文灼倏然拧眉,不动声色的凝视叶欢颜片刻,疑惑的问:“璇玑公主这话就怪了,小王自以为已经坦言了,不知道公主是从哪里认为,小王还有其他杀他的理由?” 叶欢颜:“直觉。” 宇文灼闻言一笑,道:“公主说笑了,直觉这种东西本就过于虚幻,充其量就是想得多了,所以,应该是公主想多了。” 叶欢颜莞尔:“平陵王这话不假,可不瞒平陵王,我做的许多事情本来就凭着直觉做的, 就比如之前发现宇文烬在这里,还有先一步得知宇文烬联姻的计划,可都是凭着直觉想到的。” “平陵王之前善于利用的东西,怎么到了这会儿,倒成了虚幻了?” 这话倒是让宇文灼一时哑然。 叶欢颜道:“我是不轻易与人联手的,毕竟也不是非必要的事儿,如今宇文烬就在大启,我想杀了他有的是法子,平陵王如今想与我联手,说到底是你有求于我,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否则就算了,没有诚意的买卖,容易亏。” 她这样不依不饶,宇文灼自然只能坦诚了。 他道:“若是为了报至亲血仇,算么?” 叶欢颜挑眉。 宇文灼说的有些沉痛:“为了报父仇母仇,还有我妹妹的仇,不知道这样的动机,是否能让公主相信小王的诚意?” 叶欢颜倒有些没想到宇文灼和宇文烬之间还有这样的仇恨…… 可是好像跟月影说的对不上啊,怎么算这兄弟俩都不该有父仇的存在啊,那北靖先帝又不是宇文烬害死的…… 见叶欢颜疑惑,宇文灼想了想,有些晦涩的道:“我与他并非同父。” 额…… 叶欢颜瞳孔震了一下。 宇文灼道:“公主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母妃是丧夫后被纳入宫中为妃的,而我,就是她与第一任丈夫的孩子。” 叶欢颜惊了。 倒是没想到宇文灼会连这些都解释,其实她虽然想了解清楚,可关乎这种皇室秘辛和身世,她还是不一定要知道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宇文灼听戏,宇文灼自己又说了。 “我母妃和我父王原本感情甚笃,可宇文桀是个好色之徒,他娶了萧后还不知足,到处猎美,而我母妃很不幸成为他的目标,在某一次宫宴醉酒,对我母妃做了不轨之事,而此事被我父王撞见了,所以他杀了我父王。” 叶欢颜:“……”哥们,你其实可以不用说的那么详尽。 “我母妃因为貌美,他舍不得杀就关了起来,不久之后,我母妃有了我,为了能让我活下来,她骗宇文桀说我是他的孩子,宇文桀信了,顺理成章的将她纳入宫中。” “她入宫后一度成为宇文桀最宠的妃子,五年后,母妃再度有喜,却死于难产,一尸两命,当时她腹中怀的是个妹妹。”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母妃是被萧后设计才被宇文桀强迫,因为她深知宇文桀的好色,见宇文桀对我母妃有了觊觎之心,她想要拢住宇文桀的心,就想办法让宇文桀得到我母妃。” “当年我母妃难产而亡,也是萧后做的手脚,因为我母妃当时已经威胁到了她,所以她让我母妃一尸两命。” 说完这些,宇文灼看向叶欢颜,目光诚挚:“公主以为,这样的血海深仇,我让他们的儿子来血债血偿,是否合理?是否可以表明我的诚意?” 第1086章 达成合作 叶欢颜无奈道:“其实平陵王不用说的这样详尽,倒是让我惭愧了。” 他说到他和宇文烬非同父的时候,也就够了,她也就都明白了。 说起来,这些事情想必对于宇文灼 来说是一种耻辱,也是伤心事儿,他却这般毫不保留的都说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又不是热衷扒私。 宇文灼笑了笑,坦坦荡荡的道:“公主既然要诚意,我总还是要拿出真正的诚意,毕竟就像公主说的,其实此事,算是我有求公主,既然要说,那就说个详尽,本来对于我来说,这些事情也并不是见不得人。” 他是他父王母妃的儿子,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何况为父王报仇是他母妃生前最大的执念,临死都在让他报仇,身为人子,他便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报了这个仇让母妃瞑目? 宇文桀和萧后死了,如今只剩下宇文烬这个那两个畜生的儿子,他要杀,自然得赶尽杀绝才行,只可惜他羽翼不够,就算豁出命去却没办法确保 能杀了宇文烬,只能寻求外援,否则他还得继续韬光养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时机。 这次也是宇文烬自己送死,他若不来,自己还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凭他自己,怕是再过去多少年,也没办法万无一失的对付宇文烬。 叶欢颜颔首笑道:“好,我相信平陵王的诚意。” 闻言,宇文灼定了定心,道:“那就说正事吧。” “平陵王说吧。” 宇文灼道:“宇文烬本来打算明日之前让人易容装成他离开,自己留下,只是因为公主午后加强了驿馆周围的监视,还送了消息去说明日打算个胤太子亲自送他,他不得不消了此念。” 叶欢颜诧然,她和月影推断的果然没错,只是比她想的好些,宇文烬没有在那之前脱身,而在她做了安排之后,宇文烬自然没有机会了。 见叶欢颜的反应,宇文灼挑眉:“公主好像对此早有数?” 叶欢颜颔首:“是。” 宇文灼感叹:“公主果然是厉害。” 叶欢颜笑笑,接着示意道:“平陵王继续。” 宇文灼点了点头,道:“离开之前没办法脱身,所以他打算离开之后途中想办法脱身,我知道公主一定派人跟着使团,可既然启皇陛下派了人明里暗里的护送,他要脱身必定会慎而又慎,避免被启皇的人知道,自然公主的人怕是也不会发现的。” “所以?” 宇文灼道:“所以小王能做的,便是在他脱身时将此事透露给公主的人知道,能不能杀了他,就看公主了,对了,有一点,他已经召集了他潜藏在启国的暗探势力沿途候命,并非势单力孤,公主前往不要轻敌,无影楼在启国境内,还是有所经营的。” 叶欢颜的点点头,如此,她还是得让子辰多些准备,加派更多人去,务必将宇文烬一击即中,否则若是失手,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宇文灼思量一下,又笑了笑道:“公主若是暗杀不成,也并非就没有机会了,毕竟如公主所言,大启境内还是公主的地方,只要公主无惧骂名,也可采用其他法子,想必公主自己也是有数的。” “公主放心,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北靖都绝对不会因此事对公主有任何威胁,届时国内大乱,没有人顾得上的。” 叶欢颜挑眉,似笑非笑道:“这么一想,平陵王除了通风报信,似乎也做不了什么,等他死了,平陵王倒是可以坐收渔利了,既兵不血刃的报了仇,又可顺势接掌江山,宇文烬死了,怕是没有可以和平陵王抗衡了吧?这样的话,我好像有些亏了。” 宇文灼不置可否,坦然笑道:“似乎是的,可是也不尽然,公主应该知道,我的这个通风报信,对公主的计划至关重要,何况,若是暗杀不成,公主用其他法子杀他,我还得给公主稳住大靖,免得有人借机引起战火,这样,总是能让公主少了许多麻烦。” 随着,他叹了一声,晦涩道:“再者,公主别误会,小王心不在权位,所以便是接掌江山,也算不得坐收渔利,不过是多了一份终此一生都卸不去重担罢了,要说亏,其实亏的也不只是公主,小王也没讨道多少好。” 若是别人这么说,叶欢颜就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了,她估计得啐一声虚伪,可是眼前这个人,他说不恋权位,叶欢颜竟然莫名的信了。 就像之前,她总觉得宇文灼不像是一心谋权的人一样,反倒是让她觉得,他会很淡泊,他想杀宇文烬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果不其然。 只怕对他来说,最执着的只是那些仇恨,等仇恨没了,就没什么值得他在意了。 叶欢颜算是信了他的话,道:“那就先这样吧,明日你们离开后,我的人会远远跟着,我会吩咐他想办法与平陵王联系定下暗号,到时候平陵王按刚才说的行事就是。” 她正视着宇文灼,很郑重的道:“希望这一次,你我合作愉快,平陵王可不要让我失望,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平陵王言而无信误了我的事儿,那我动起真格,不能活着走出大启的,不是宇文烬,还有平陵王你,我这个人,可不喜欢被人算计和欺骗。” 她相信宇文灼,也对宇文灼挺有好感,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和宇文灼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全心信任的地步,对宇文灼的话,她信了,可也不是全然信了,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人心叵测。 宇文灼无惧她的警告,淡然笑道:“公主放心,我比你更想让他死。” 如此,就再好不过。 叶欢颜勾起唇角,笑道:“那今日就先这样吧,我让人送平陵王回去,否则出来久了,怕是驿馆那里有暴露的风险。” 宇文灼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任由她派人送回驿馆了。 第1087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等宇文灼离开,叶欢颜在这里待了许久都没离开。 月影等了又等,见她一直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忍不住上前提醒:“主子,夜深了,该回府去休息了。”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往常这个时候,叶欢颜都早就睡了。 叶欢颜听到月影的声音,从思绪中回神,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忽然问:“月影,你说,姬珩派这么多人去护送宇文烬,真的只是为了尽快安然的送走宇文烬么?” 月影点了点头,问:“那不然呢?而且您自己也说太子这样安排是在防着您啊,可见他确实是真的不愿宇文烬在大启有任何不测,这还有什么不对劲么?” 叶欢颜道:“刚才我想着,我们只有通过宇文灼才能确定宇文烬脱身的时间地点,那么如果没有宇文灼呢?” 月影愣着,有些不明白叶欢颜的意思。 叶欢颜眯着眼缓缓道:“如果没有宇文灼,那么宇文烬在哪里脱身,什么时候脱身,除了宇文烬自己可能会隐藏好之外,姬珩派去的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盾牌,若是有他们掩护,子辰再厉害,都不可能知道宇文烬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脱身的。” 月影明白她的意思了,微变脸:“您是怀疑,陛下和宇文烬有勾结?” 叶欢颜摇了摇头:“勾结应该算不上,姬珩既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暗中引宇文烬入局借刀杀人,应该不屑于跟宇文烬勾结,毕竟宇文烬真正想杀的可不只是元决,还有我和他,加之宇文烬还有作乱大启的打算,所以他不会与虎谋皮。” “而宇文烬隔着杀妹之仇,也不会跟姬珩联手,但是不是有句话么?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哪怕没有勾结,因为有同一个目的,天然就比别人多了一层默契。” 月影闻言,拧眉沉声道:“可是按照刚才宇文灼的意思,宇文烬本打算离开之前脱身的话,那就是并不知道陛下的这个心思吗,也以为陛下派人去是为了监视他送他离开大启。” “所以,若如主子猜测,这也只是陛下的一场算计,宇文烬的脱身也只是其中一步棋,如果真是如此,那陛下应该也不会让宇文烬活着离开大启。” 宇文烬若成功脱身返回这里,他必定会在姬珩的引导之下对元决出手,若是他成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姬珩再杀了宇文烬,到时候,他依旧是坐收渔利的人。 而元决和宇文烬若是都是在大启,他也大可以想办法把这些恩怨矛盾引向大胤和北靖两国,那两国不管怎么争,他自然都可以隔岸观火。 如此,不仅他杀了元决的执念得偿所愿了,他对于江山天下的夙愿也可借此达成。 叶欢颜已经对姬珩的打算确认了七八分,所以,忍不住咋舌感叹:“我的这个哥哥,可真不愧是自幼浸淫在皇权之中的,是我小看他了,论起权谋算计,我真的远不如他。” 若非刚才她因为和宇文灼的合作加以联想,根本不会想到,姬珩可能还留了这么一手。 月影道:“那如今有了宇文灼做内应,就算陛下有此计划,主子也不用担心了,哪怕宇文烬藏的再深,陛下出手隐藏的再好,宇文灼在宇文烬身边,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很是凝重的道:“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姬珩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他必定也知道我会派人去截杀宇文烬,只怕他不仅仅是掩护宇文烬,还会防止我对宇文烬不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的人这里下手,一旦他从子辰他们下手,子辰再厉害,也顶不住。” 月影顺着一想,确实是有可能,如此的话,叶欢颜想杀宇文烬就难了。 若是姬珩不出手,以叶欢颜如今的能耐,绝对能让宇文烬死在大启,可若是姬珩出手,那就不行了, 说到底,其实她如今的势力是远不及姬珩这个皇帝的,起码在这方面,她斗不过姬珩。 “那主子原先的计划就行不通了,这该如何是好?” 叶欢颜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真如我所料,只让子辰带人去是行不通的,得再派一路人去以作后手,我就不信姬珩能算无遗策的也防得住,可如此的话,就只有流星能顶的上,可这个时候再叫流星回来,是来不及了。” 她手底下最厉害的除了子辰就是流星,之后才是月影,可若是仔细算,只怕要两个月影才是流星或是子辰的对手,若非流星厉害,她当年也不会将其收入手下重用。 那可曾是江湖上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高手,有女魔头之名的,要不是那女人厌倦了被人追杀没完没了懂得日子,有了退隐江湖金盆洗手的打算,估计也不会甘心在她手底下打工。 虽然其实,流星在她手底下挺自在的。 月影低声道:“要不属下去吧,虽然属下武功不及流星和子辰,但是准备周全的话,其实也并非不可。” 她主要职责是保护叶欢颜,可如今叶欢颜人只要在郢都,就不会有危险,身边也不缺人保护,但是,杀宇文烬的事情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差池。 叶欢颜咬了咬牙,道:“若是让你去,倒不如连我也一起,我亲自去了,我看姬珩手下那些人,谁敢坏我的事。” “主子不可。” 月影忙出声制止:“主子现在不可轻易离开郢都,如今这个时候,大启有的是人想对您不利,而且您若是不在,那殿下岂不是危险?只有您在这里,陛下和太上皇才会有所顾虑。” 其实最主要还是叶欢颜的安危,提了元决的安危,不过是想让叶欢颜又顾忌,别为了杀一个宇文烬不管不顾。 叶欢颜思量了好一会儿,拧眉摇头,笃定道:“不会,他们不会公然对元决如何,而且他们既然想借刀杀人,就会等宇文烬动手,所以不会贸然出手,再者,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离开了呢?” 月影顾虑道:“这……怕是瞒不住吧,而且殿下也绝对不会同意您这样冲动的,光是他那里,您就不好应对,总不能瞒着他吧。” 叶欢颜一时无话,倒也是了。 元决肯定不会让她这样搞的,而她若是要暗中离开,也还是要他配合,她刚刚就想了,若是元决每日都来一趟公主府配合她,那自然不会有人想到,她人不在郢都。 月影这时想到什么,忽然道:“不过说起殿下,主子不如与殿下商议截杀宇文烬的事情,让他派墨玄去一趟,陛下兴许会防着您,但是绝对不会想到殿下会出手。” 第1088章 齐聚相送,姬珩之怪 叶欢颜闻言,愣着想了一阵,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元决身边的墨玄和青玄都是挺厉害的,她原本只是不想把元决牵扯进来,所以没想过用他的人,可如果真的没办法,其实也只能找他了。 反正不管如何,她现在也只是暗杀,若是成了也就成了,麻烦不会太多,她大可想办法把他摘出去,可若是暗杀不成只能明着来,那她做的事情,元决也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她闭了闭眼,无奈道:“我明日再和他商量吧。” 如今为确保万无一失,不把他卷进来也是不行了。 ,不过还好,她要杀宇文烬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他当时既然没说什么,想来也是认可她这个打算的。 月影点了点头,随着问:“那主子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么?明日还要早起呢。” 北靖人上午就起程离开,叶欢颜要去送。 叶欢颜点点头,这才起身离开,回公主府。 第二日,叶欢颜用了早膳才去驿馆,到的时候北靖的人已经差不多要起程了,她先去见了元决,和元决也没说两句话,北靖人就准备好要走了,他们夫妻俩送行的诚意很足,直接从驿馆一路相送,送到城外。 宇文烬装的挺高兴的,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可叶欢颜没错过他满眼阴郁和不满,毕竟因为她要送行,他脱身的计划不得不更改。 在城门口说了些场面话,本以为就这么着了, 没想到还没完,北靖人正要走,一声陛下驾到从成门内传出来。 姬珩来了。 帝王銮驾浩浩荡荡的从城门里面街道那一端往这边来,所到之处都引来一片跪拜高呼,不多时,銮驾到了城门口内门和外面之间的空地上停下,姬珩从銮驾上下来。 从姬珩登基后到现在也有十天了,叶欢颜自从姬珩登基那天后,就没进宫去见过姬珩,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登基之后的姬珩,许是做了皇帝,气场倒是更甚于之前了。 在场之人,除了宇文烬这个皇帝没动,也就她站着不动,其他人无论是北靖的还是大启的,都纷纷向姬珩行礼,便是元决也微微拱手。 等人上前来,叶欢颜才略略福身:“见过皇兄。” 要是私底下见到,她才不会给姬珩这个脸,可这里大庭广众的,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不管她和姬珩矛盾恩怨如何,不至于让如外人看笑话。 不过语气挺淡,本就对姬珩诸多不满,加上昨夜推测出来的事儿,就更看他不顺眼。 姬珩上前来,亲自扶起了她,之后才说了一声平身,大家也纷纷礼毕。 叶欢颜撤回被他扶着的手臂,淡淡的问:“有林相带着诸臣相送,加上璇玑也替皇兄来为靖皇陛下及诸位使臣送行了,皇兄怎么还特意来了?” 姬珩道:“靖皇陛下是贵客,自然不能怠慢,所以朕还是应该亲自来送一送,以全两国之好。” 叶欢颜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了。 嫉恨跟着才走向宇文烬,两个皇帝相对而立,都互相拱手见礼。 姬珩似乎真的只是来送宇文烬一下而已的,说了些客套话,叮嘱了一些一路平安保重的吉利话,然后再让人奉上一些奇珍异宝,就让他们走了。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总觉得姬珩这行为略古怪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姬珩这才又把目光看向叶欢颜,随后又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元决。 他吩咐了一下,让旁边的官员们都先走远了些,才走到他们面前。 他对叶欢颜缓声道:“父皇月底就要出宫去养病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进宫多陪陪他吧,他心里最惦记你,就因为你送的那双鞋,他高兴的病情都好转了几分。” 这话可不是他夸大,那日慕容瑶拿着叶欢颜做的鞋子给姬沉后,姬沉特别高兴,虽然那鞋子做的远不如宫里准备的精致完美,可是那是他最在乎的女儿的孝心,可不是那些别人按规矩准备给他的可以比较的,这不,开心的心情好了胃口也好,气色也好了。 听言,叶欢颜诧然扬眉,姬沉这就要出宫去养病了?不应该啊…… 不等她反应过来,姬珩又看了一眼元决,道:“若是胤太子无事,也一起多进宫陪陪父皇,他喜欢跟你下棋。” 元决虽然也觉得怪,可这么多人看着,他自然不能和叶欢颜一样没反应,微微拱手道:“如此,元决就却之不恭了。” 姬珩嗯了一声,随着想了想又淡淡道:“还有,父皇出宫之前,宫里会办一场家宴,时间还未定,不过也就这几日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吧。” 然后也没等叶欢颜说什么,姬珩就转身走向銮驾,起驾回宫了。 叶欢颜有点懵,这姬珩究竟又在盘算什么? 姬珩走了,一众官员也跟着离开了,周围只剩下守城门的士兵和还在围观的百姓,不想被人当动物一样看着,叶欢颜拉着元决上了自己的车驾。 上了马车后,叶欢颜才拧眉对元决道:“你说姬珩他这是又打着什么主意?” 元决一开始还不知道她问什么,见她困惑,想了想刚才的情况才大概明白,有些好笑。 道:“他对我明面上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并不奇怪,明面上的善待和客气,又不影响他对我的杀意,反而如此还能麻痹我们,且迷惑世人,就算有一日我死了,总不会有人想到是他要杀我,这一点你不是一直都看得明白?怎么今日还想不明白了?” 呃…… 好吧,她倒是忘了,无论是姬沉还是姬珩,对元决表面上一直是认可的,毕竟是他们自己公开了她和元决的关系,宫宴上也安排他们坐在一起,特意叮嘱好生招待周全胤国使臣。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们父子一直是认可元决的,甚至还给人一种欣赏元决的错觉,正因为如此,那些朝臣才闹腾的厉害,要不是和北靖突然商谈联姻结盟,昂他们摸不准那两位的心思,估计根本不会消停。 元决道:“既然他开口了,那我们就去看看你父皇吧。” 叶欢颜道:“这个先不急,我还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元决见她挺郑重, 忙好整以暇:“何事?” 第1089章 吃醋索哄,谁更着急 叶欢颜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和推测。 “……若是姬珩要防着我,子辰必然难出手,可他绝对不会想到防着你的人,所以借用一下你的人,我们双管齐下,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反正绝对不能让宇文烬逃过此劫。” 元决听完,看着她沉默了好一阵子。 眼神有些莫名的古怪。 叶欢颜被看的不大自在,蹙眉问:“怎么了?干嘛不吭声还这样看着我?你对我的打算有异议?” 元决依旧不吭声,脸色突然有点绷着,臭臭的…… 叶欢颜被看的心里发毛,有点忐忑莫名,正要问他,元决这才开了口,“你昨天晚上和宇文灼见面了?” 兴师问罪一样。 叶欢颜:“……” 阿这…… “还半夜三更?” 这语气有点…… 叶欢颜压力顿时就上来了,她立刻为自己辩解:“不是,你这重点抓的就没意思了,我是和他谈正事,那他情况特殊嘛,肯定要谨慎一些,那个时候见就没风险了啊,只是谈合作的事儿,你瞎吃什么醋?” 元决:“既然是谈正事,做什么不让我也去,何须你去?” 叶欢颜:“……” 她头疼的扶额:“我原本不想把你扯进来的啊,自然不能让你出面,而且他想合作的人是我,自然得我去,有些事情我总要亲自出面,不能依赖你。” 元决:“我不管,我就是不高兴了。” 叶欢颜呃了一声,明白了。 这家伙是无理取闹了! 瞧瞧,这一副‘我不高兴了,你得哄我,不哄我就跟你没完’的傲娇表情,真的是…… 和姬无忧一个德行! 叶欢颜不由得抿嘴笑了,无奈又好笑。 她笑了,仿佛在笑话他,元决更不高兴了,脸拉的老长。 叶欢颜可不太会说话哄人,而且估计她说的再多这家伙都会不依不饶,毕竟不会任由抓到把柄,不狠狠的讹她一边他哪里甘心? 所以说不如做,直接凑上前去,搂着他的脖子就一阵猛亲…… 元决愣了一下后,就化被动为主动了,然后就有些激烈了。 过了一阵,叶欢颜气喘吁吁的靠在他身上,脸颊通红,衣服也有些乱了。 元决搂着她,脸一直绷着,额间青筋凸起,呼吸也有些乱,咬着牙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叶欢颜缓过劲来了,可人被他紧紧搂着,不由低声道:“要不……你还是放开我吧,你这样抱着我更难受。” 本就被挑起了欲望,加之温香软玉在怀,他得多煎熬她不用想都知道,而且难受的也不只是他吗,她也好受不到哪去。 可元决没放开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调息凝神。 “元决……” 她刚出声,他哑声打断她的话:“别说话。” 听见声音更难受。 叶欢颜只能闭嘴了,默默地任他抱着。 他闭目凝神好久,叶欢颜才感觉到他身体没那么滚烫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想必是压制住了。 他这才睁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微微垂眸看着她,语气极尽无奈:“你真的很会折磨我。” 叶欢颜撇撇嘴,娇哼一声道:“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你无理取闹非得让我哄你,哄你了你又受不住。” 元决倒是没话说了,行吧,是他自己找罪受,明知道不能到那一步,就非得饮鸩止渴,图什么呢? 叶欢颜这时又闷声咕哝:“而且……我也没不让你……明明是你自己折磨你自己,还反过来怪我。” 本来嘛,夫妻俩分开这么多年,碰面了干柴烈火的实属正常,她其实可没有拒绝过他,是他自己顾这顾那的,自找罪受。 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忍,当年在这方面那叫一个热气方刚,白日里都经常拉着她折腾,这几年她不在就算了,如今他竟然还能这样理性,到嘴边的肉都忍着不吃,也是能耐。 元决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因此名声受损。”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可知道是一回事,他们被这般瞩目着,是不能放纵的,尤其是她,之前不肯和她回公主府住便是顾全她的名声,虽然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没公开,可后来公开了,他也没想过和她住在一起。 据他所知,大启有一习俗,外嫁女在娘家是丈夫是要分开住的,因为若是住在一起,确切的说是行亲密之事,说是会冲撞娘家的运数,带来不好。 而她是大启的公主,她所嫁的并非大启的人,大启就是她的娘家,所以如今,他们还是要遵守一下这里的习俗规矩,免得在给她招来不必要的舆论和谴责。 这不,因为他始终住在驿馆,而她也都在公主府,虽然经常见面接触,却都恪守这些规矩,便从未有人以这些来谴责她。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呵呵哒:“你就穷讲究吧,反正遭罪的不是我。” 元决闻言,倒是放开了她,然后目光揶揄调侃:“是么?难道你就没有难受?” “当然……”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不大自然的别过脸去改了口:“也就还行吧,我又不是无情无欲木头,肯定还是会有点……可我总不是最难受的那个。” 元决见她说着这口是心非的话,脸红了又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还挺可爱。 叶欢颜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又故作正经的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怕对我有影响,也还是可以不让人知道啊,这种事情只要我们不想让人知道,谁又能窥探得到,难道还宣告天下啊?你就是刻板,不懂变通。” 遮掩这种事情,可就太容易了。 听言,元决挑了挑眉,目光有些古怪的瞅着她,不吭声了。 叶欢颜被看的莫名:“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元决摇了摇头,似笑非笑:“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比我还着急。” 叶欢颜一听,顿时脸红了,然后嘴硬呛:“屁,我只是这么一说,别说得好像我上赶着……反正我就说说,你爱咋地咋地。” 第1090章 连本带息,元决起疑 听她这话,元决凑上前来,呼吸都喷洒到她面颊,压低了声音意味不明的笑着问:“你确定真的我爱怎样就怎样?” 这重点抓的…… 叶欢颜斜睨他:“怎么了?摆出这副架势,你难不成还能对我怎么样?” 她现在可有恃无恐了,反正这男人现在不会动他,哎,男人太理智也挺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要换做当年,这厮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睡自己媳妇儿还各种顾虑,不过也是因为她的这个身份,他是把她看得太重要的,才会这样思虑周全。 元决坐直了身体,正色之中隐含着几分调侃:“不能怎么样,不过这些我都是会记着的,以后定然一一向你讨回来,连本带息的,如今且让你得意些时候,不过你要自己掂量着,我可是攒了七年的。” 他最后这句话,叶欢颜总有点不对味儿,像是在开车…… 看他这样正经的样子,不像是隐含啥意思的,顶多是表达他去年来清心寡欲的,但是无形开车最致命啊,尤其是这种老……年纪比较大的男人说的这种话。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就直接转开了话题:“甭扯这些不正经的了,我们先谈正事儿,今夜你就安排人跟着使团去吧,如今也不知道宇文烬会在什么地方行动,万一去的晚了会误事,一路跟去还能计划周全一些。” “此事可不能失手,务必一击而中,不然以后想再出手就难了。” 元决这会儿也就不继续跟她说这些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我让墨玄和青玄都去,再带一批精锐,应该也就够了。” 叶欢颜忙道:“也不用两个都派去吧,总得留下一个保护你。” 墨玄和青玄的武功也是很厉害的,俩人分开或许不是子辰的对手,可起码不会差多少,派一个带人去也就够了,虽然就算他们都不在,他身边也不会缺人保护,可关乎他的安危,还是要周全。 元决不甚在意道:“以如今的形势看,我应该没有危险,姬珩既然想借宇文烬的手杀我,自然要等宇文烬返回郢都,既然都打定主意不让宇文烬活着了,就暂时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何况,不说我自己武功也足以自保,如今不是还有你么?你肯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行吧,这话也不假,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他有事。 叶欢颜不由扬眉调侃:“你好像很享受被我保护的感觉啊?” 元决还真就得意了,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这不应该么?你看我多好的福气?娶个媳妇儿还能保护我,别的男人可都没有,羡慕都羡慕不来。” 叶欢颜:“……” 要换做别的男人,被自己媳妇儿保护,估计会有一种靠女人的感觉,显得自己忒没用,很伤自尊的,那可还真就高兴不起来了好吧? 别说高兴不起来,有一些想不开的还会是想偏激扭曲,久而久之多生怨怪。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情况也不一样,毕竟谁也不比谁差,这互相保护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说起来,其实无论是谁,人前再强大,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是需要呵护和在意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冷心冷情无懈可击的,谁不享受被心爱在意的人保护着的那种感觉了,心都是暖的。 元决想到什么,这时忙问:“对了,说起这些,我倒是一直没问你,青玄说去年你把赤玄和他前后召到身边让他们为你办事,可我之前却并不知道,你为何要瞒着我?” “青玄也就罢了,我来了之后你就让他带我身边了,可赤玄却一直不见人,应该是你派她去做什么了,颜颜,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筹划什么事情?”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些,之前他从来不问,她还以为他不会问呢,看来还是忘了问。 叶欢颜想了想,微微垂着眼睑,低声如实道:“我原本,是想要以大启的半壁江山来逼我父皇和姬珩放我走,所以一直在暗中部署准备,只等时机到了就起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军中各方面行事都得慎而又慎,自然只能派信得过的人暗中为我坐镇,赤玄现在人就在东境军中。” “你……”元决挺震惊的,没想到叶欢颜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叶欢颜没看他,继续低声道:“本来准备的好好的,去年我也亲自去了一趟东境巡查,差不多准备就绪,就等着时机了,可没想到计划书赶不上变化,因为我途中遇刺牵扯了一些人和事,父皇病倒,我就把此事搁下了。” “表哥说父皇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想着总不能气的他早死吧,自然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了,再之后父皇打算传位给姬珩,他们又用手段逼你来,打得我措手不及,所有的计划也都乱了,本来的这些想法自然是都行不通了,只是我也一直没有让赤玄回来。” 元决闻言,静默了好一阵,才无奈又语重心长的道:“其实别说接连的事情打得你措手不及,不得不搁浅了原定计划,就算没有这些事儿,你真的这么做了,怕是也没用,你父皇和你哥哥把半壁江山都给了你又何惧你用来威胁他们?怕也只是徒劳罢了。” 叶欢颜一愣,看向元决扯了扯唇:“你倒是看的明白。” 元决不置可否,认真的道:“我虽然不清楚你和他们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可他们对你的在意,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尽管许多时候许多事情都过于偏激和固执,可他们这样也只是因为不愿意你和我还有大胤再有瓜葛,在他们那里,只怕你比江山重要。” 正因为看得明白这些,他客观来说对姬沉和姬珩还是很尊重的,哪怕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要杀他,当年也是他们逼她离开他,让他们夫妻分离了这么多年,也让她遭罪了,可不满归不满,还是能理解的。 叶欢颜倒是没否认他的这个话,因为是实话。 叶欢颜苦笑道:“我知道啊,可是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们的了,就算我拿我自己的命去威胁,也已经没用了。” “我想着他们毕竟是一国之君,也是真的在意大启的江山子民的,总不会希望因我一人江山大乱吧,实在不行我再想比的办法就是,说起来当时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有点天真想当然了。” 元决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她这样孤注一掷,就仅仅是想回到他身边…… 不过…… 他忽然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道:“等等,我有些不明白,若是你真想离开这里回我身边,有的是机会,这些年你到处走,他们也没有限制过你,你何至于要用这样的方式?” 第1091章 捋不明白,疑心更甚 他原先以为她一直留在大启没回去,只是因为怕擅自回去了,会引起难以承担的后果,当年她被姬珩逼迫离开他,不就是因为顾全大局么?她若是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回到大胤,姬沉和姬珩都不会轻易罢休,所以她是想要争取他们的妥协,才一直忍着。 可听她刚才的意思,她都打算以大启半壁江山来威胁姬沉父子了,那若是如此,他原先以为的那些她可能顾虑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可若是如此,就有些说不通了。 她若是一直被控制在郢都不得自由,身边也都是姬沉和姬珩的人看着,她这样做倒也说得过去,可却并不是这样。 去年他就看得出来了,她去哪里做什么,其实她父兄都不会限制的,只是不让她踏足大胤,虽然确实派了人去她身边,可似乎也只是保护她。 譬如子辰,那是姬沉给她的人,她却信任至极,杀宇文烬的事情都派子辰去了,显然子辰是忠于她的,她身边的人也都是这样,不然她行事不会这样大胆。 所以仔细想来,她若真要回大胤,姬沉他们应该也拦不住,毕竟天高皇帝远,最多是之后不会就此罢休,再用手段逼她回来,可她也不像当年那样了啊,没什么可顾忌的。 所以,他真的捋不明白了。 叶欢颜脸色陡然僵住,被他这样问,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元决寻思了一阵,拉着叶欢颜的手,定定的看着她问:“颜颜,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或者是很重要的东西在他们手里?所以才一直受他们胁迫留在这里?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思前想后,似乎也只有这个可以说得通了。 叶欢颜的脸更僵了。 元决自然看得出来她不对劲了:“颜颜……” 叶欢颜知道,这会儿再想糊弄他,是不行了,不仅不行,还会引起他更大的疑惑,那才是非要弄明白不可。 叶欢颜没看他,抿嘴点了点头:“算是吧。” 元决立刻追问:“是什么?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叶欢颜沉默着没有回答,似乎一言难尽难以启齿…… 见她这样,元决心下警惕,有些迟疑的猜测:“他们总不会是对你下毒控制你吧?” 叶欢颜愣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嘴角无奈笑道:“你想多了,倒也不至于。” 不至于对她下毒,但是却对她的儿子下毒! 他们肯定是舍不得对她下毒的,可却也只是对她不舍而已,从来不肯因为她而怜惜她的孩子,这不,如今她的两个孩子尚且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元决松了口气,可还是十分凝重的问:“那是什么?我怎么都想不出来他们能如何控制你让你这般走投无路?非要用这种孤注一掷的方式来脱身,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此事,若是真的这样的话,我们一起面对总好过你一个人撑着。” 叶欢颜看着元决,目光坦诚又认真:“元决,我不想骗你。” 元决愣着,紧紧地看着她。 她眼睛有些红了,声音有些哑涩,轻声道:“可是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以后会全都告诉你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元决闻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够这般控制着她举步维艰,却又不能让他知道的…… 回到大启的这些年,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的心仿佛被提起来悬着,特别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一时之间忽略了,他努力想,却因为心中太乱了,总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可她这样祈求的眼神,他终究再想知道也难以拒绝,也没有办法这样的情况下还追问,只得妥协道:“好,你既然不想说,那就先不说,什么事想说了再告诉我,我等着就是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拒绝不了才答应,心中疑点是已经留下了,可叶欢颜还是因此松了口气,她怕他再追问,因为他若是追问下去,她或许就没办法继续瞒着她了。 “谢谢。” 元决挑眉:“你我之间,说这些作甚?何况,这有什么好谢的?” 叶欢颜笑笑,他们之间确实不需要说这样客套见外的话,可他不追问,她真的就松了口气一样,悬着的心都放下了,算是谢他的理解吧。 叶欢颜没说什么,突然想起一事儿一样,道:“对了,我这些天给你做了一身衣裳和一双靴子,昨日刚做好的,正好给你试试,所以我们现在直接去公主府吧,顺便也一起用午膳。” 元决听言,本能的诧然扬眉:“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之前给他做了个荷包,他都已经十分惊喜了,虽然做工算不上好,绣的鸳鸯也跟鸭子似的,可他挺喜欢,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还有衣服鞋子。 这女人是在闷声干大事儿啊。 说起这个,叶欢颜还挺得意:“那可不,做的还挺好的,你都不知道,我第一双鞋是做给我父皇的寿礼,可虽然很用心吧,可毕竟是第一次做,还是有些粗糙,我就吸取教训了有了经验,给你做的那双就精细多了。” 闻言,元决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元决好笑道:“我想起刚才在城门口,姬珩说因为你送的鞋子,你父皇高兴的病都好了几分,可见多欢喜,他若是听到你这话,估计就欢喜不起来,估计鞋子都不想要了。” 叶欢颜心虚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哼道:“我管他呢,做的第一双鞋给他就不错了,他欢喜不欢喜我可不管,不想要就不要呗,稀罕他要啊。” 行吧,这父女俩的事儿,他也是管不了。 车驾往公主府去,到了之后,叶欢颜立刻就让月影去拿她做好的衣服鞋子给元决,鞋子确实是做的不错,若不仔细去看,其实看不出什么毛病,这是她做的第二双鞋,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很厉害了。 还有衣服,她做的是一件中衣,第一次做衣服,自然不会多好,可她很用心,加上清越把关得好,也挺不错,反正是中衣,穿在里面,好不好的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穿的舒服最要紧。 收到她做的衣服鞋子,元决高兴的不行。 在公主府用了午膳,她要午休了,元决尚有事情,便先回驿馆了。 回到驿馆,他立刻叫来了青玄。 并非命他去追杀宇文烬,而是吩咐:“把之前潜伏在郢都的暗桩都叫来,我有事要问。” 第1092章 兴师问罪,很是欣赏 第二日,因为昨日姬珩说让她多进宫看看姬沉,叶欢颜再三琢磨,第二日就进宫去了,本来姬珩也让元决一起去,可她还是想先自己去看看。 她有些不信姬沉真的打算就这样出宫去养病,所以,还是要去探一下情况。 姬沉现在还住在紫极宫,紫极宫本来是帝王寝宫,可如今因为他还在紫极宫,所以姬沉暂住别处, 反正他们不讲究这些,倒也没什么。 这会儿还是早上,姬珩还在上朝,叶欢颜本就是掐着这个时候来,毕竟不想看到姬珩,没想到姬珩是没见着,倒是在紫极宫门口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上官颖。 一看到她,上官颖惊讶之后便笑吟吟道:“皇妹来了,刚才父皇还提起你呢,一会儿见到你肯定高兴。” 也不知道从是不是因为当了皇后,叶欢颜看着觉得上官颖似乎看起来更端庄了,虽然衣着其实也没刻意华贵,反而只是寻常宫装,连头饰也没有彰显身份的那种凤翅金钗,若非知道,都不会确定她是一国皇后。 叶欢颜微微行了个礼:“皇后。” 上官颖微微避开身体,在她站直身子后才笑道:“皇妹快进去吧,我也要去忙了,就不与你闲谈了。” 叶欢颜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点了点头就要进去。 可刚走一步,上官颖想到什么,忙出声:“哦对了,我倒是忘了和皇妹说一件事。” 叶欢颜顿足,看向上官颖淡淡的道:“皇后还有什么事?” 上官颖道:“是这样,陛下昨日应该和公主说了这几日会有家宴,刚才我已经问过父皇的意思,按照父皇的意思把家宴定在了后日晚上,与公主说一声,让公主准备准备,到时候带胤太子出席即可。” 叶欢颜挑眉:“后日?那父皇家宴之后就出宫?” 上官颖颔首:“是这样,反正不出这个月,所以也就在家宴后面那两日出宫了。” 后日就是三月二十八了,家宴之后也就两日这个月就过去了。 叶欢颜稍作思忖,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皇后提醒。” 随后,也没再说什么,抬步往里面走去。 上官颖见她进去了,抿着嘴微微喟叹一声,转身去忙了。 叶欢颜到门口就已经有人通报姬沉了,所以叶欢颜进来时,姬沉已经在等着。 许多日不见这个女儿,如今见到了,他目光还挺热切,一直紧紧地看着叶欢颜走近,行礼,姬沉压着心中的浮动,让她起身后,才疑惑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元决呢?” 叶欢颜一边走上前坐下,一边淡声道:“父皇又不是真的想见他,我何必带他来?何况,儿臣又不仅仅是来看父皇那么简单,有些话,他是听不得的。” 姬沉愣着一阵,才叹了一声,无奈道:“许久不来看父皇,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何必这般兴师问罪的架势?” 叶欢颜不由哂笑:“儿臣还没问呢,父皇就自觉儿臣是兴师问罪,看来父皇是心虚了,所以不打自招啊。” 姬沉一时哑然,倒是没反驳。 叶欢颜目不转睛的审视着姬沉,质问:“所以父皇这一次,到底又在策划什么?你不要说你是真的打算就此出宫养病去了,我是不信的,父皇也不要把我当傻子,你和姬珩费尽心思把元决引来,就是想要他的命,他都还活着呢,你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姬沉很是感伤的样子,叹息着问:“颜儿,父皇在你眼里,就这么罪大恶极?做什么事情你都得恶意揣度一番?” 叶欢颜微微别开脸,道:“不是在我眼里父皇罪大恶极,而是父皇在元决的事情上,从未有过一丝仁善,儿臣只是看得明白而已。” 姬沉语噎了一下,才闭了闭眼,苦笑道:“你说得对,对于他,父皇是不存仁善之心的,想杀他的心也从未消散减少过,只是父皇如今身体不好了,许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你皇兄已经登基了,该父皇做的事情也都落在了他身上,路都给他铺好了,他能不能做得到就看他的能耐了。” 叶欢颜蹙眉看着姬沉,一时无话。 姬沉这话倒是说的诚恳,可真是的这样? 姬沉很是遗憾的叹息:“不过说实话,朕其实是很欣赏他的,见过他几次,可也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对你也是用心,尤其能让你这丫头这般痴心,更加不会差,若他不是胤国皇室之人,不是元拓之子多好啊。” 这是实话。 他其实除却身份之外,对元决 还是很满意 的,之前没什么感觉,可自从见到真人,心里就总是抱憾,这样的人,若没有那样的身份,足以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的。 可惜了,有些事情如鸿沟,是跨不过去的。 第1093章 若能不哭,也是好的 叶欢颜道:“既如此,父皇就只是把他当做我的丈夫,当做你外孙和外孙女的父亲不就可以了么?非要去想他和元拓的关系做什么?” “他们父子之间,如今也和仇人没区别了,说起来,父皇你这么恨元拓,却无法亲自杀了他,元决把元拓弄成那样生不如死的,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你何必非要对他鸡蛋挑骨头?” 姬沉淡淡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恩怨都能够两两相抵的,他终究是元拓之子,虽然如你所言的这些,加之他还是何如月的儿子,而何如月与你母后如姐妹一般,朕并非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可你若坚持与他纠缠,那他就只能死。” “有些事情无关是非对错,也不是道理讲的明白的,以你的心智,应该理解父皇和你皇兄的心思,归根结底,你与他本就不该有所纠缠,没有关系才是最好的。” 他只是想让这个女儿,和胤国的一切彻底断绝关系,不是非要杀人…… 或许在当年,他一心想要踏平胤国江山,把那些人和事全数掩埋,为报私仇,也为了达成他身为帝王开疆拓土的夙愿,。 可自从姬珩把叶欢颜带回来,他知道了这个女儿的存在,心境早已与当年不同,他恨极了毁了他女儿一生的胤国,包括那里的人和事,可终究为了她,他是可以不计较的,唯一所想的,只是让她好好的待在大启,待在这个她生来就该待着的地方,过她本该荣耀顺遂的人生。 可他终究还是难以如愿。 叶欢颜闻言,不由哂笑出声:“父皇说的轻巧,难道从一开始是我想和他纠缠么?我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就嫁给他,到最后也同样没得选就被你们逼迫离开了他,你让我理解你和姬珩,你们理解过我么?” 她讽刺的看着姬沉,咬牙道:“再有,我与他隔着这么多,究竟是因为什么,是谁的错?父皇好像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你总说我和他是错的,打着纠正错误的名义一次次的伤害我。” “可究竟对错与否,轮的道父皇你来评判么?说来说去,始作俑者是父皇你啊,可现在为你的错承担罪孽和伤痛的人却是我和我的孩子!” 姬沉被她最后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也就这个女儿,敢这样直接的谴责质问他这样的话,之前她也拷问过他类似的,指控他是罪孽之源,如今也是换汤不换药,一字一句,诛心不已。 他第一次见元决时,元决问的似乎也异曲同工之处。 他静默良久,沉痛而又感伤的叹息:“你和他真不愧是夫妻俩,都晓得如何戳朕的心。” 只是这么一句,叶欢颜听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姬沉如今这样病着,不好受刺激,若非太过愤恨而情急,她其实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重戳他的心,可他却一再得寸进尺,一再逼她走投无路。 叶欢颜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无论是姬沉还是姬珩,口口声声的在乎她,怎么就非要逼得她到这个地步,非要她把他们恨之入骨才够么? 如果可以,她内心里也并不想和他们反目,骨肉亲情沦为仇人,可好像她的意愿,从,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在乎的永远是他们的执念。 她深吸了口气,呵笑一声道:“父皇能被这样的话一再戳心,说明父皇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切的是与非,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错误而荒唐,可父皇却还是执迷不悟。” “我有时候想着都很好奇,父皇当年为一己私欲,葬送了慕容家和我的母后还不够,还要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执念断送我的一生,你真的能心安理得么?为什么非要贼您临死之前,把所有的痛苦加注在我身上?” 姬沉脸色白了白,看着叶欢颜张了张嘴,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欢颜瞥了一眼他,自嘲笑着,道:“算了,我也是问的废话,早就看明白的事情,我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站了起来,也不看姬沉了,淡声道:“父皇最好如你所言的一样,真的打算就此出宫,真的要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姬珩了,若是如此,我会好好的送您这一程,过往的一切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您就好好在外面养病,无论我和姬珩怎么斗,都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让我知道你这次还骗我,还在利用我对你的心软而借机谋算,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我也当自己没有你这个父亲,即便有朝一日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今日来,主要是为了一探姬沉的心思,如今话至此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姬沉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实现之中,目光深沉又刺痛。 恍惚许久,他幽幽低语:“若能不哭……也是好的。” …… 叶欢颜回到公主府,就听闻元决来了,已经等了她许久了,说是在她进宫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 这还是元决第一次的大早上的就来找她,叶欢颜忙去寻他,锦姑姑说他人在后面的亭阁中等她。 远远看到湖边亭阁里的人,叶欢颜忙小跑过去,待她跑的近了,元决也看了过来。 她微微喘气,莞尔笑问:“你怎么来找我了?” 元决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扯了扯唇低声无奈道:“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就不能来找你一样。” 叶欢颜走到他面前,努努嘴道:“也不是,就是很难得你大早上的就来找我,以前都没有这样的,都是我去找你,你来也都是快中午了才会来。” 元决挑眉,好像是这样。 叶欢颜忽然目光一定,凑近看着他的脸,微微拧起了眉梢:“你怎么看着有点憔悴啊?眼睛还红红的,昨晚没睡好么?” 元决目光微动,抿嘴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夜未眠。 或者说其实他半夜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事情,就已经想找她了,也来过了,可到了公主府外面待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回去后静坐了半夜,早上又得到了一些消息,才又来找她。 有些事情,他迫切的想要问她。 第1094章 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叶欢颜见他这般模样,又不吭声,忙又问:“是出什么事了么?你昨晚说有事要回驿馆处理,不会是大胤那边出什么事了吧?看你这没睡好的样子,看来还不是小事呢。” 元决淡笑着道:“没有,我只是回去安排了墨玄他们去追北靖使团了,没出什么事,昨夜确实没睡好,不过也只是我在琢磨这里的事情罢了。” 说着,他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当然,也因为孤枕难眠。” 叶欢颜一听他后面的话,脸顿时就红了,羞恼的打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去你的,又老不正经!” 元决被她棉花似的拳头打的无奈失笑,顺势一把把她拉过来抱着。 然后抱着她,久久不曾松开,也没动。 他来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可是等她的这段时间,他似乎压下了所有的迫切和焦躁,也有了几分胆怯,不敢问了。 她不想说的事情,说明有她的道理,他若是直接这样问,不过是在为难她罢了。 联想此前种种,其实问不问他已然心中有数,如今他已经不想确认真假,只是在想,如果这是真的,她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他甚至都不敢去想了。 而这些极有可能伴随了她七年的苦痛和煎熬,他始终一无所知,回头想想,他曾经以为已经了解的她的那些伤痛,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年自以为是的妥协,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 可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叶欢颜却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所以被他抱了一会儿后,轻轻推开了他,他虽然抱她抱得紧,在她要推开的时候也本能的松开了她。 叶欢颜打量着他还来不及收敛的晦涩神态,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是不是有心事?” 元决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难道我不是一直都有心事么?” “啊?” 他一本正经:“你就是我的心事啊,我这次来就是把你带回去的,如今却所求无果,我自然是心事重重啊。” 叶欢颜一愣一愣的,听完顿时恼了,又抬手锤他:“你……你又在逗我,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很认真的好不好?不许和我玩笑。” 元决无辜脸:“我没玩笑啊,我也很认真的好不好?本来这就是我做大的心事。” 他揶揄他:“是你想多了吧?啧啧,你自己想多了却反过来啐我,颜颜,这样你可就太不讲道理了。” 叶欢颜:“……” 心虚了三秒,然后,理不直气也壮:“你跟我讲道理?不知道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么?日子不想过了是不是?你要道理还是要我?” 颇有蛮横不讲道理的架势。 元决:“……”怪吓人的。 叶欢颜见他那惊悚古怪的眼神,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点多戏,忙尴尬的轻咳两声,粉饰太平:“咳咳,刚才戏精上身了,你当做没看到,错觉错觉。” 元决忍俊不禁。 叶欢颜脸有点热,尴尬。 元决无奈的笑着,随后这才正色问:“对了,你怎么自己进宫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听你哥的带我一起去了,早早就来了,结果还是没赶上。”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你去见他做什么,他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明知道没安好心,做什么要为难自己去与他们做戏?” “那你不也去了?” 叶欢颜哼哼唧唧:“我跟你不一样啊,我是他女儿,他对我又没有敌意,我也就不用和他装模作样,而且你以为我是去看他啊?我是去和他吵架的,这不,把他啐了一顿才出宫,要是你去,我都不好对他张口,所以我也总不能带你去碍事儿吧。” 元决挑眉:“你跟他又吵了?”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算吵,准确地来说,是我把他骂了一顿,挺刺激他的。” 元决:“你也不怕把他刺激出个好歹?真是胡闹。” 叶欢颜嗤了一声:“你可别小看他,从我去年回来到现在,除了他之前养病我在身边照顾的那段时间,其他时候我十次见他有八次是不欢而散的,对于这些,他早就习惯了,若有个好歹也是他自身体不好,我可没本事把他刺激个好歹。” 元决默了默,那倒是他多虑了。 要换做之前,他或许还会劝劝她别和姬沉闹得太僵,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还病着,且无论如何对她都是没得说的,如今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有数,以德报怨非他所为,甚至,他的心中是有恨的 。 叶欢颜道:“不过后天晚上宫里有家宴,昨日姬珩也说了,你应该还记得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家宴之后,他就出宫去养病了?” 叶欢颜颔首:“他说是这样的,究竟会不会有变动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跟他没完。” 元决点了点头,意味不明的低声道:“若是这样,那就最好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摆摆手道:“算了,不说他们了,没劲儿,这也快中午了,你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亲手给你做。” “今天心情好?竟然主动要给我下厨?” 叶欢颜呃了一声,撇撇嘴:“什么话?说得好像我心情不好就不给你下厨一样,我是分心情对你好赖的人?” 元决唔了一声:“也是,你心情好不好,对我都是最好的,是我说错话了。” 叶欢颜哼哼两声,别别扭扭:“赶紧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元决认真想了一下,才有些为难道:“你看着做吧,你做的我都喜欢,若是让我从中选,我也难以取舍。” 这话叶欢颜听着还挺受用,明明挺开心的,嘴上却咕哝:“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 元决笑笑。 叶欢颜也不和他继续唠叨了,让他等着,自己去让人准备食材了,她有好些日子没下厨了。 元决之前等她的时候,已经在这亭阁里待了许久了,如今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不过她不让他跟去厨房,说是他去的话,会一直盯着她,影响她进度。 他正要随意走走逛逛打发时间,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血来潮的让人带他去了她住的璇玑阁。 第1095章 元颢的话,像她最好 元决自然不是第一次踏足璇玑阁,不过之前都没待多久,也没好好看看过,所以今日是第一次看清里面的陈设布局。 简单而不失华贵,是她喜欢的风格。 听说她去年才开始入住这个公主府,以前没住过,不知道她之前住的璇玑宫和其他地方都是是什么样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毕竟她自己住的地方,定然是要合心意的。 他稍微转了一下,清越端着一壶茶进来。 这婢女刚才是跟着叶欢颜去了的,如今却端茶进来给他,元决见到她挑了挑眉。 不过没等他问,清越就上前来道:“这是公主殿下吩咐奴婢给胤太子煮的药茶,有安神定心之效,公主说胤太子昨夜没睡好,让您喝了点药茶后休息一会儿,等午膳做好了她再来叫您。” 闻言,元决有些满足的扯唇淡笑着,不过只是一刹那,瞬间恢复如常,淡淡道:“给我倒一杯吧。” 清越忙应声,端到那边的桌上放下,给元决倒了一杯。 药茶已经不烫了,喝着刚刚好,元决喝了一杯,稍作回味,脑中不由想起她平日里喝这个茶的样子。 清越见他喝完了,问:“胤太子可还要续杯?” “先不用。” 元决把杯子递给了清越,继续看着面前挂满了墙面的画作。 她这里竟然特意弄了一堵墙来挂画,而且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这些话都是用木框框起来挂着的,看着倒是别有特色,挺好看,当然,好看的不仅是这些框架,还有上面的画,他仔细一看,认得出来,都是她自己画的。 不过随后他就被最中间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不用细看就看得出来,那是一幅画工拙劣且幼稚的作品,不过能看得出来画的是一盏明灯,只是绝对不是她画的。 她把一副这样可以说上不得台面的画挂着观赏?还挂在最中间…… 元决转头看向候在侧后方不远处的清越,示意她上前来。 清越忙上前:“胤太子有何吩咐?” 元决淡淡的问:“这幅画是谁画的?” 清越看向他所说的那副画,随即轻声回话:“回胤太子,那是去年公主生辰时,太孙殿下送给公主的生辰礼物,说是太孙自己画的,公主很是喜欢,所以挂在这个最显眼的位置。” 听言,元决愣住。 太孙…… 他面色微动,不动声色的探听:“她很喜欢太孙?” 清越道:“公主殿下对小郡主和太孙一向最为疼爱,之前小郡主都是公主殿下养在身边的,一直是视如己出,难道这个胤太子不知道么?” 元决淡淡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和你们太孙也感情这样好,据我所知,她时常不在郢都,应该和你们太孙不亲近。” 清越浅笑道:“按理说是这样,可也不知道为何,公主殿下十分疼爱小太孙,太孙也对公主很是亲近,不像是极少见面的,倒像是时常见着养出来的亲厚,可能是因为公主养着小郡主的原因吧,小郡主和太孙兄妹感情好,那自然就影响了太孙和公主的关系了。” 元决了然颔首,可心中却忍不住心绪翻涌。 哪里是那小丫头能影响的?不过是血亲之间天然就带着的亲切罢了。 元决没什么问的了,便低声吩咐:“你退下吧。” 清越应声:“是。” 随后,她躬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璇玑阁里,只剩下他自己。 元决目光凝滞在那副画作上,抬起腿, 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走到那副画前面一步的距离,站定。 凝视了许久,他才抬起手,轻轻地触碰着…… 不知道那孩子生的什么模样,应该不像他吧,否则他来了这里那么久,为何没听到任何风声了?像她最好,这样两个都像她,才不枉她遭了这么多罪。 …… 叶欢颜做好午膳的时候,已经午时过了一半了,她回到璇玑阁,就看到他坐在她的桌案前,拿着她平日看的杂记在看,她进来,才抬起目光看过来。 叶欢颜忙问:“你怎么不休息啊?我不是让清越给你煮了药茶,让你喝了休息?” 元决放下书看着她,轻声道:“不困,所以就没睡。” 叶欢颜闷声道:“那也要养养神啊,你这样疲惫的样子,我看着心里都难受。” 元决抿嘴笑道:“就是让你心疼才好。” 叶欢颜白了他一眼,目光移到他手上拿着的杂记。 “你对这些书也感兴趣啊?可我记得你以前好像都不喜欢的啊。” 他这个人比较正经,看的书也正经。 元决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书,笑道;“如今也不喜欢,只是想看看你平日看的书都是什么样的,看着倒也还挺有趣。” 说着把书铺在她面前,问:“我看你都做了些批注,书上的地方你都去过?” 叶欢颜颔首:“大部分都去过,不然你当我这几年游历在外是说着玩的啊?” 元决点点头,道:“那你有空的时候跟我说说,你去这些地方,都有什么趣闻经历,竟然让你有了这些批注。” 她的批注挺有趣的,大多纠正书上写的东西,偶尔一句神来之笔吐槽,看着他哭笑不得。 见他不像是说着玩的,还挺认真,叶欢颜嘴角一扯:“那得等出什么时候啊?而且很多的好不好?我就算日夜不休估计都能跟你唠上一年半载。” 元决道:“无妨,反正你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能唠嗑得完。” 他倒是想得远,如今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得到他们以后日子还长着…… 不过这也是挺好的念想,会如愿的。 叶欢颜莞尔,催促道:“那以后再说呗,现在先不说这个,午膳我做好了,这会儿应该在送来了,你快出去等着吃吧。” “那你呢?你不吃?” 叶欢颜撇了撇手:“我得换身衣裳啊,刚才扎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身上有油烟味儿了,总不能就这样去吃吧。” 元决点头了然,随着忽然眼珠子一转,笑的有些坏,凑上前来问:“你自己换怕是不方便吧,不如我帮你。” 第1096章 无颜面对,不会再恨 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诱惑和暧昧的低压音调。 呵,这会儿还有心思逗她?不长记性! 叶欢颜笑眯眯的,还顺手搂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声音娇柔:“好啊,夫君要是乐意的话,那烦请夫君帮我换呗。” 元决:“……”大意了。 他整个人顿时僵愣住了,没想到这女人还反将一军。 他也就趁机逗逗她而已,想让她害羞脸红,哪里真敢干这事儿?虽然很想,可是他可没这个自制力,要真帮她换衣服,估计今日就交代在这了。 他立刻后退一步,把她的手扒拉开来,然后故作镇定却掩不住慌乱的道:“我去外面等你,你快些。” 然后还真的就逃之夭夭了。 那背影,看着跟逃命似的,还险些滑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小妖精,所以把他吓跑了了,生怕多留一刻就要被她生吞活剥似的。 叶欢颜抽了一下,忍不住啐了一声:“出息!” 然后心情颇好的换衣服去了。 …… 溪山行宫。 姬珩派了人来,说是后日家宴,让慕容瑶和唐笙一起去。 等人禀报了此事被慕容瑶遣退,唐笙就忍不住吐槽:“这姬沉要去养病,就这么去了不就好了,做什么非得临走之前还弄个家宴,他自己病着不该折腾就算了,还折腾我们!” 她们才回来没几日! 登基典礼的两日后,她们就回到溪山行宫了,这才过去几天啊?这又得奔波一趟,倒也不是怕奔波,她就是不想掺和姬沉那些破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姬沉要去养病的事情得保密,所以肯定要暗中去的,不然若是让人知道他出宫去养病,知道了他的所在总是麻烦,这个时候突然办家宴,总是有些突兀,姬沉和姬珩应该不会这会儿整这些麻烦事儿才对啊。 慕容瑶淡笑道:“表姐若是不想去,那就待在行宫就好了,姐夫和陛下也没说让你非得去,他们可不会强求你。” 唐笙倒是想啊,可想了想,还是挺勉强的道:“算了,还是去吧,待在这里也闷。” 慕容瑶抿嘴笑了笑。 唐笙很正色的问她:“所以你到底考虑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老爷子?” 这事儿她之前问过几次慕容瑶,可慕容瑶都没给她答案,不,确切的说是给了的,就是拒绝。 可她都当没听到。 慕容瑶闻言,果然脸色僵住了,有些难为的道:“表姐,你为何一定要这样逼我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真的不能去,我没脸见外祖父。” 她确实是自觉没脸见老爷子,旁人她都可以面对,哪怕有时候也觉得难堪,可都不至于无法面对的地步,可是老爷子不行啊。 那是她的外祖父啊,她出生便失去了娘,被和姐姐一起接去唐门,在唐门待了很多年,许是怜爱她生来丧母,外祖父最疼她,常常抱着她玩,手把手的教她各种东西,包括他最引以为傲的医术,对她给予厚望,可她终究没能活成外祖想见到的样子。 她流落风尘,委身仇人,残杀骨肉,苟且偷生,侮辱了慕容氏和唐家的风骨和门楣,她这样的人,早就不配活着了,不过是心中的那一点仇恨和执念撑着她苟活至今,等她如愿报了仇,她也就不会再苟活了。 她多想在外祖父心中一直是那个单纯乖巧的孩子,可终究是不能了,她又怎么有勇气以这样的面貌再去见他老人家?让他看着,不知道得多难过。 唐笙脸色沉了沉,道:“你少跟我说这些有脸没脸的,你去不去只取决于你愿不愿意,其他的都不重要,也就是你越活越迂腐,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对于他老人家来说你只是他看着长大的外孙女,他惦记了二十多年的外孙女,你去见他说什么有脸没脸的作甚?何况,谁说你没脸了?过去的那些事你既然都放下了,如今又在意这些做什么?”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也不如当年硬朗,说句难听的,还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这么多年最惦记的就是你,你不去见他,真的想让他死不瞑目?” 慕容瑶被唐笙的连番指控和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唐笙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知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我了带你回去,先前肯耐着性子劝你,不过是因为这里的事情还没完,我还不急着走,可如今阿珩已经登基了,等颜颜的事情解决 了,你愿不愿意我都是要把她带走的。” “所以瑶儿,你别逼我,若是你一直这样油盐不进,我喂你一把药,管你愿不愿意,直接把她拖回去再让你醒来,所以,既然都是要回去的,你最好还是别跟我犟。” 慕容瑶听言,很是无奈,苦笑道:“表姐,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我不愿意,你就算这样把我带回去了也没用,你总不会希望我到时候死在外祖父面前吧?” “你……”唐笙顿时气结。 慕容瑶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因为这事儿争执过几次了,其实没有必要一再为此争执,表姐就不要再为难我,也为难你自己了。” 唐笙气得想骂人,可是到底对这个表妹心里心疼怜惜得紧,也舍不得与她说太重的话,索性也就不说话了,气得甩袖走了。 见她出去,慕容瑶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是想去看看外祖父他老人家,可是她不能啊,有些事情,她终究是这一生都没办法抹消的,惦记就惦记吧,总好过看到她更伤心。 她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窗台下站着,看着外面的大好晴天,目光幽幽。 “时候也差不多了……” “姐姐,你在下面这么多年,应该很孤单吧,你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应该比我更没有脸去见他们……”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去找你了,到时候,有我们陪着你了,你放心,等他们都死了,你造的孽也就都了结了,到时候,我应该……不会再恨你了……” …… 第1097章 徐徐图之,有事想问 唐笙离开了慕容瑶这里,窝着一肚子火气。 找了两把剑,就跑去后园找了正在晒太阳的唐玉儿。 “哐当!”一声,一把剑被丢在唐玉儿旁边。 唐玉儿吓了一跳,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谁谁谁……” 一看到是唐笙,唐玉儿都要哭了:“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她刚还在做梦呢,梦到叶景轩了,叶景轩说有话跟她说,结果她等啊等,还没听那家伙说话了,就被吓醒了。 唐笙面无表情:“别躺了,陪你姑姑打一场。” “啊?” “啊什么啊?快点!” 她心里窝火,不发泄一下还真不行,最近被慕容瑶给气的,她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一前一后的给了那姐妹俩,要不是到底自家姐妹,老爷子也真的惦着这外孙女,她也不会管这些破事儿。 她真的发现,慕容家和姬家这几个玩意儿特别能气她,没一个省心。 唐玉儿哭丧着脸,蔫吧蔫吧的:“姑姑,我打不过你的,这几天你打了几次了,我都自认学艺不精了,你做什么还得这样磋磨我?这让人家很受挫的好不好?” 唐笙道:“练练手而已,输赢不重要,你要是想赢,我一会儿输给你就是了。” 唐玉儿:“!!!” 她想赢是没错,可是哪里是这种赢法?要是她娘知道她是这样赢的,得把她武功废了! 唐玉儿郁闷极了,瞧着唐笙那明显憋气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啥。 “姑姑,你其实是又和小表姑争执了吧?你又让她跟你回弗眀山,她不肯?” 唐笙白了她一眼,然后坐在她旁边。 唐玉儿道:“姑姑,那小表姑不肯的话,你就不要逼她了嘛,这种事情还是要她自己愿意才行,你这样强人所难,就算真把她逼着跟你回去了,太爷见了她估计也不会多开心。” 唐笙呵呵:“你少跟我说这些,其实你巴不得她不跟我回去,这样我也暂时回不去了,那你就不用跟我回去了,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唐玉儿顿时心虚。 她就是这样想的怎么了? 上次在宫里,她哥哥说的很认真,她知道哥哥来真的了,是真的非要她跟姑姑回去,可是她不想回去啊,回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而且娘亲肯定会安排她相亲的,她才不要,所以,天天都祈祷慕容瑶不要答应跟唐笙回去。 还好,现在为止,小表姑还是没让她失望的。 唐笙无奈道:“你啊,想法太简单了,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也懒得逼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可你小表姑跟你不一样,你太爷年纪大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小表姑,我说什么都得带她回去的,你少跟我说这些风凉话。” 唐玉儿努努嘴,很认真的道:“那也不是风凉话啊,我是真的觉得小表姑若是不想就不回去嘛,你说太爷一直惦记着她,太爷年纪大了,所以你迫切的想让太爷了了这桩心事。” “我知道姑姑你是一片孝心,可姑姑你这样的想法,不就是想让太爷了了心事不留下遗憾?可你反过来想一下,若是太爷一直放不下此事,说不定还能多活好多年呢。” 唐笙无语:“你这是什么谬论?” 唐玉儿道:“本来就是嘛,我这几年跟着表姐到处走,也看了不少生老病死,好些人哪怕病入膏肓了,因为心里有放不下的事儿,都还能撑着一口气呢,那太爷身体这样好,牵挂着这事儿,不就能活的更久?” “而且太爷如今都好好的,也不急着现在就见小表姑吧,牛算是想劝她,那也得慢慢来啊,可你隔三差五就提这个事情,别说在她那里适得其反了,我都觉得烦了,你不觉得么?” 听完她这话,唐笙沉默了一阵,像是听进去了。 可思索了一阵,她忽然狐疑看着唐玉儿,然后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啰嗦了?” 唐玉儿:“……” 这话这调调,让她想起了叶欢颜…… 她在叶欢颜那里见识过这场面,对这事儿有经验了,忙顺毛:“姑姑误会了,我哪儿敢啊?我就是在劝你一切徐徐图之,不然这样一再不欢而散,影响你和小表姑的姐妹感情,那不是得不偿失?” 唐笙倒是没反驳这话,精死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道:“你这小丫头跟着你表姐短短几年,倒是比以前懂事多了,看来当年同意你跟着你表姐,还是正确的。” 唐玉儿被夸了,忍不住嘿嘿笑了,眉眼间尽是嘚瑟,她姑姑很少夸她的啊。 不过这事儿她也是得多谢姑姑,当年要不是姑姑出面劝说,表姐估计也不会愿意带着她,毕竟那会儿表姐待人挺冷淡的,她和表姐也认识不久,表姐怎么可能愿意带着她这个到哪都不消停的?还是看在姑姑的面子。 唐笙叹了一声,想起一事儿,随口说了:“后日宫中有家宴,所以明日要回城里,你准备一下。” 唐玉儿摆手:“嗐,我又没有大包小包的东西要带,有什么要准备的?到时候跟你和表姑一起……等等,姑姑刚才说明日要回城?” 她后知后觉,可算抓到重点了,兴奋地两眼冒光。 唐笙斜睨她:“怎么?看你的样子?你是陪我们在这里待得受不了了?一听能回城里就开心成这样,你看你这兴奋的劲儿。” 话说回来,唐玉儿这段时间一直在她们身边,可不是自愿的,而是她扣着的,这丫头虽然野,却也不敢违拗她这个姑姑,主要是郢都城最近乱,事情也多,她不想让这丫头自己待在城里,叶欢颜现在可没心思管她,所以只能带在身边。 唐玉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上了,闷闷道:“我有事儿,想去问问叶景轩。” 唐笙挑眉:“叶景轩?叶归云那儿子?” 她虽然不清楚始末,可还是知道这丫头因为叶欢颜的关系 ,和叶景轩似乎挺熟。 “嗯,也就是表姐的那个弟弟。” “你想问他什么?” 唐玉儿咬了咬唇,有些气闷:“就是上次啊,表姑父寿宴那天晚上,我去找他想和他一起去逛灯会,他忽然变得好奇怪,就好像故意跟我保持距离,都不肯跟我上街玩了,后来我生气了,就好多天没再去找他,然后就跟姑姑你回来了。” “可是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我就想找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唐笙看着唐玉儿的眼神就有些许有些许意味了,寻思了一阵,试探着问:“玉儿,你……是不是对叶世子有什么心思?” 第1098章 察觉心动,暴力玉儿 唐玉儿愣了愣: “什么有什么心思?” 唐笙无语,这丫头又是看着挺精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憨呢?好歹也是个老大不小的大姑娘了。 她索性直接问:“你是不是心悦他?” 这话,可就把唐玉儿问住了。 有什么心思她或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可是唐笙这次问的直白,她再听不懂就是蠢的了。 “我……”她想说没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 唐笙见她这般扭扭捏捏坑不出声,心里有数了,感慨道:“看来我们家小丫头,真的长大了,都有心仪之人了。” “姑姑,我……”又我我我了半天,,她依旧是说不出话来,人都懵着的。 要是真的跟姑姑说的一样,那她真的是喜欢上叶景轩那个倒霉蛋了? 怎么可能??! 那要是这样的话,叶景轩也喜欢她? 唐笙瞥了一眼这丫头没出息的样子,莫名觉得辣眼睛,她待不下去了。 “本来还想找你打一架泄气,看来是不行了,你自己待着吧。” 这些人有了心上人就是矫情!她也是搞不懂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得找个人,像她这样一个人不舒服么?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牵挂,多自在! 原本还以为这小丫头当年那么抗拒嫁人,是跟她一样想得开,谁知道是时候没到,这不,还是女大不中留。 唐玉儿还懵着,没反应,看那荡漾的样子,估计心里又在想她那心上人。 唐笙顿时郁闷,然后又莫名憋了把火,索性直接走了。 之后,唐玉儿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半天…… 然后,傍晚时候,唐笙和慕容瑶才听行宫守卫来报,唐玉儿骑马离开了行宫。 留下话说,她先回城去了。 对此,唐笙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出息了!” 果然是女生外向,都不肯等她们明日一起回去,甚至都不亲自来和她吱一声就走了,真的是……气人。 …… 唐玉儿策马回到城中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她直接骑马到了驿馆。 这会儿正是用膳时间,元决并不在驿馆,今日他在叶欢颜那里就没回来过,所以是叶景轩和司徒征在一起用膳,唐玉儿直接就进来了,也没让人禀报一声。 许多日不见,叶景轩乍一看到她,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唐玉儿上起来,一把拉着他就走,叶景轩才堪堪回神。 “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拉着我去哪?” “拉你去卖了!”唐玉儿的声音夹着火气,咬牙切齿的。 叶景轩:“……” 看着唐玉儿拉着叶景轩一下自子就消失在眼前,司徒征看的一愣一愣的,之后才耐人寻味的笑了一下。 “有戏。” 然后,他也不做多想,坐下继续吃自己的。 另一边,唐玉儿把叶景轩拖到某个角落,才把人放开。 叶景轩心乱的要死,也挺懵的,有些紧张无措的问:“唐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唐玉儿:“叫谁唐姑娘?唐姑娘是你叫的么?” 叶景轩被她一句话怼的说不出话来,不能叫唐姑娘,难不成他连称呼她都不行了? 唐玉儿掐着腰,摆足了架势:“叶景轩,我问你一个事儿,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说。” “……什么事?” 唐玉儿直接就问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景轩:“……” 呆愣了一下,随后:“!!!” “唐……” 唐玉儿很霸道的勒令:“别说废话,你就说是不是!” “……不是。” “啪!”的一声随着响起,是唐玉儿抬手打了叶景轩。 其实没用多大力,可却打的叶景轩更懵了。 他傻眼了:“你……你打我做什么?” 唐玉儿气道:“我让你说实话,你竟然敢跟我说假的,我不打你打谁?打你都是轻的!再敢跟我口是心非,我把你腿打断!” 叶景轩:“……” 他这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脑子嗡嗡的响了一阵,什么想法也没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响起要紧的:“不是,你为何会突然来问我这个事情?” 他还以为,她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了,就不会再来找他了,他虽然挺难受,可也安心了,本来听了那天司徒征的话,还担心她会很难过,可似乎她只是生气,那就没什么大问题,而他也就自己难过就好了,这样也好。 可如今,好像和他原先想的不一样。 唐玉儿怒冲冲的:“你管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我先问你的,你得先回答我。” 叶景轩张了张嘴,可又说不出话来,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我刚才已经回答了,你不信而已。” 唐玉儿抬腿就踹他,这次水用了点力,的,踹的他小腿还挺疼。 叶景轩也只是皱了皱眉,没动。 唐玉儿更窝火了,眼睛也突然红了些,委屈又气恼的问:“叶景轩,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单纯好骗?特别傻?” 叶景轩看着她,目光很坦诚:“没有,我知道你其实很聪明。” 只不过是对感情有些迟钝,看并不代表她愚笨。 唐玉儿冷哼:“骗人,你就是觉得我傻,才会对我口是心非,明明喜欢我,却装作不喜欢,还骗我,就是见我好骗而已。” 叶景轩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了,他现在主要还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问他这些,难道许多日不见,她开窍了? 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唐玉儿这时又认真地问:“那好,我再问你,你上次突然对我疏远客气了,是不是因为在宫里的时候,我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你……” 叶景轩惊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可他这个反应,哪怕没回答,唐玉儿已经有数了。 “果然……” 她就猜到是这样,因为寿宴之前还好好的,甚至在宫里见到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后来哥哥和叶景轩见到了,叶景轩就都不和她说一声就自己走了,晚上就那样了。 叶景轩急忙开口:“唐姑……” 唐玉儿:“不许叫我唐姑娘,不然我就让你说不出话!” 凶神恶煞的,还挺像模像样。 叶景轩只好换个称呼继续问:“玉儿,你怎么会突然来问我这些?” 太奇怪了。 第1099章 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你管我为什么要来问你这些,我还没问你呢,我哥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避我如蛇蝎?” 唐玉儿依旧是气冲冲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撸起袖子冲上来揍他的架势,俨然他不好好回答,她就真的冲上来打断他的腿。 叶景轩直接无语了,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这姑娘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刚才还说她先问的,所以他必须回答了才能问她,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然后现在,他回答了她的问她,她又这样不讲道理,蛮横又霸道,不过这样还挺可爱…… 叶景轩沉默着久久不说话,唐玉儿顿时又来气了,还真作势撸袖子。 叶景轩只得无奈道:“也没什么,跟他关系不大,是我自己的原因。” 唐玉儿:“屁,你不要真的以为我傻,反正你怎么否认都没用,我就是知道是因为哥哥你才远离我的,你不说没关系,我把你暴打一顿,再去问哥哥。” 她上前一步,难得的严肃正经:“叶景轩,你是想让我打得你站不出话站不起来再去问他,还是你自己老老实实跟我说?” 不同于她的咄咄逼人,叶景轩坦然淡定,无奈道:“玉儿,有些事情你其实没有必要追问到底,就算我真的是因为见了他才远离你的吧,可归根结底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是鉴于诸种原因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你为何今日突然来找我,问我这些事情,可已经不重要了,之前是我的错,既是错的,如今纠正了就好了,原本你我之间的渊源也并不算深,不至于刻骨,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大胤了,你以后也要好好地。” 唐玉儿听完他的这番话,呆愣了好一阵都没有吭声,随后,顿时委屈又恼怒的咬牙:“所以你说那么多,就是不肯告诉我,我哥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对么?行啊,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 然后就要走,也仿佛忘了刚才说的要打他的话,本来也只是这么一说。 可叶景轩哪里敢让她就这么走了,要是她真的去问唐回,事情就闹大了。 所以他忙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唐玉儿,你别胡闹。” 刚随后,就被唐玉儿甩开了:“你给我放手!” 这丫头本来就力气大,加上气头上,很用力的就把叶景轩甩的一个踉跄。 唐玉儿狠声道:“你既然这么有主意,都要跟我划清界限了,你管我胡闹不胡闹?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这话一出,让叶景轩一时间坑不出声来。 她这样问也是了,如今他又哪来的资格管她? 唐玉儿见他这德行,双眸都要喷火了,越想越窝火。 “叶景轩,你把我唐玉儿当成什么东西?你心血来潮就可以逗弄的小宠物么?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了,你这样,跟那些始乱终弃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我平日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就也不把我似的感情当回事?惹我的是你,现在收手的也是你,你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叶景轩真的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会挤兑人,这会子整个人都变得和之前大不一样了,一番话把他说的跟个人渣似的,偏偏他还不善于跟人吵,尤其和她,就噎的说不出话来。 脸色还因为她这般啐他而有些羞窘。 唐玉儿:“你什么你?怎么了?被我骂的没脸了?我看你就是欠骂,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当我好糊弄,还真当自己多聪明呢,其实就是没担当,我唐玉儿是你想喜欢就喜欢,想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的?我告诉你,你少做梦了。” “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跟我把话说明白了,明天我再来找你,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就进宫去问我哥哥,你不肯说的,他总会告诉我!” “但是你自己掂量清楚,你要是再敢惹我生气,我就打断你的腿拖回弗眀山去,我看你还敢不老实!” 凶神恶煞的丢下这些话,她气得不想理他了,所以转身就走,还跑的贼快。 叶景轩无奈又无力,这都什么都跟什么啊? 这丫头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来质问他这些?而且她这么在意这些,难道真的是他也喜欢上他了么…… 她走后,司徒征那厮从叶景轩侧后方的拐角走出来,幸灾乐祸的样子:“啧啧,这姑娘开窍了酒水不一样,整的跟个女土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拐你回去当上门女婿呢。” 叶景轩看了去,随即蹙眉:“你什么时候染上了听墙角的毛病?” 他因有些不高兴,虽说是好兄弟,可也得行止有度,这种事情,还是不该偷听。 司徒征顿时无辜的摊手:“我冤枉,是你们没挑好地方就嚷嚷,这里明明明是我回房的必进之路啊,我吃完了晚膳要回房自然得经过这里,不然得绕那边一大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我事先哪里知道你们在这里就吵了?到了听见的才知道,这还没来得及走呢,就听到她后面的几句话了,这不能怪我吧?” 叶景轩又吭不出声来了。 这里确实是从用膳的地方去司徒征房间最近的路…… 司徒征走到叶景轩旁边,摸了摸下巴,困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姑娘这些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之前你刚疏远她的时候,她还懵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生气,现在却好像都懂了,跑来就一副质问负心汉的架势,也是奇了。” 叶景轩淡淡道:“或许是有人提点了吧,她又不傻,自然就能想明白了。” 司徒征道:“确实不傻,但是也不算多聪明,否则何至于看不懂你这么明显的心思,按照你之前个劲头,有点眼色都看得出来,她也是没心没肺,这才知道。” 叶景轩不置可否。 司徒征有些担心的道:“只是如今你既是因为她哥哥的劝说而决定放下她,她却开窍了,看样子也还是对你有心思的,你打算如何是好?怕就算你还想远离,她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第1100章 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 叶景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既盼着她能喜欢他,与他两情相悦,可却又害怕,前者是之前,后者是现在,其实刚才他是有些高兴的,可也字数高兴了一下,就忍不住担心了,她如今这样,显然也是喜欢他的,那该如何收场? 拒绝,怕是不行了,她这性子,刚才那架势,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回头的,可不拒绝,会毁了她的,他怎么舍得她在他和家族之间左右为难? 司徒征道:“其实我觉得这是好事,虽然我并不清楚唐玉儿的哥哥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却步了,可是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心相知,如今你心悦她,她也对你有心,比起很多求而不得人,你们已经很幸运了,其他的,万物都可化解。” 不像他,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进退无路,确切似的说还是无路可进,他又不愿意后退。 她在得知他心意的时候,可谓避他如蛇蝎,那样抗拒又责备的眼神看着他,无声的控诉着他这份感情的悖逆和荒唐,之后对他避而不见,再之后,便是杳无音信,也不知道如今在哪里了。 比起他,叶景轩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幸运了,人生之幸,莫过于事事有回音,件件有着落…… 叶景轩闻言,垂眸静思了一阵,随后后知后觉的抓到了重点,侧眸看向司徒征,狐疑:“你倒是对这些很有感慨,倒像是自己感受过了一样,话说回来,司徒,你该不会是也有爱而不得的人了吧?” 对于司徒征的那些事儿,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虽然俩人关系好,可值钱司徒征的感情隐藏的好,从来不会外泄,叶景轩自然就不会发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隐瞒下来了,知道的人都在少数,他自然也不知道。 所以,如今看司徒征这挺有经验的感慨,总觉得不对味,这种认知,没受过点情伤估计都很难产生吧。 司徒征本想否认,可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所以就默认了。 叶景轩都想呼一声稀奇,本想刨根问底,可是见司徒征明显情绪不高,挑眉道:“看你这黯然神伤的样子,我要是问你怎么回事,你应该也是不会说的吧?” 司徒征不置可否,他自然是不会说话,也不能说。 叶景轩懂了:“得,那我不问了,反正我现在自己一团乱,尚且不知道如何化解,也没精力理会你的事儿。” 主要是这东西这一看就是受了情伤爱而不得的样子,他总不好戳兄弟伤口。 不过话虽这么说,还是很好奇的,他们这几年到哪都如影随形的,可没见司徒征接触过什么姑娘啊,什么时候悄咪咪的盯上哪家姑娘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惊艳他??!! 于是乎,俩勉强算同病相怜似的难兄难弟,并立在这已然落幕的夜色之中,各自都诸多感伤。 要是有月亮就好了,说不定的俩人还能即兴发挥吟诗作曲…… …… 叶欢颜和元决上街逛了一下,分别后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亥时了,一回来就听说唐玉儿回来了。 她还挺意外,立刻就去了唐玉儿住的院子。 一进到里面,就看到唐玉儿坐在榻上,然后垂头丧气的趴在旁边的小桌上。 许是听到有人进来,她看了来,然后忙坐直了身子,一派乖巧。 “表姐,你回来啦!” 叶欢颜嗯了一声,上前坐在唐玉儿对面,轻声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唐玉儿耷拉着头,闷闷的咕哝:“没什么。” 叶欢颜道:“你少跟我打晃眼,我还不知道你?后日宫中家宴,你要回来也应该明后日和她们一起,却在这会儿跑回来,据说还是骑马呢,这赶着回来的,定是有什么事。” “还是说,这事儿是跟我都不能提的?嗯?” 唐玉儿也没想真的瞒着叶欢颜,所以也没狡辩,垂着眼睑抿了抿嘴,有些沉闷的低声道:“表姐,我好像……喜欢上叶景轩了。” 叶欢颜听言挑眉,也只是挑了挑眉,就恢复如常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叶欢颜的声音,唐玉儿只得看向她,却见她也是一如往常,唐玉儿瞪眼:“表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样子:“意料之中的事情,能有什么反应?” 唐玉儿:“……”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所以表姐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 叶欢颜不客气的道:“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又不瞎,也就你自己眼瞎且没心眼,连这都看不出来。” 唐玉儿郁闷了。 叶欢颜略有些好奇:“不过话说回来,你前些日子不是还生他的气了么?说他惹你不高兴了,气的还挺厉害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看明白了?谁指点你了?” 唐玉儿之前还不觉得,可现在知道叶景轩喜欢她了,就觉得这种事情还要姑姑来来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嘴硬了。 “我自己看明白的不行啊?” 看她那心虚的样子,叶欢颜信她才有鬼,不过也没多说。 唐玉儿趴在小桌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有些丧气的问:“表姐,你知道上次他为什么惹我生气么?” 叶欢颜从善如流:“为什么?” 唐玉儿委屈的控诉:“他不理我,我找他一起逛灯会,他不肯去,还突然疏远我。” 叶欢颜挑眉,这几与有些不对劲了。 唐玉儿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地,所以就很生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姑父寿宴那天,哥哥和他说了些话,他才这样的。” 叶欢颜惊讶,这事儿倒是出乎意料。 “你哥哥说什么了?”这个她倒是好奇得很。 没想到唐回那家伙除了醉心医术和忙家族的事儿之外,还会干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人不可貌相。 唐玉儿提起这个就更郁闷了:“我不知道啊,刚才去问了叶景轩,他也不肯说,还说了一些类似相忘于江湖的话,可是我又不傻,也还是能猜到一些的,肯定是哥哥让他不要靠近我,估计还说了很重的话,他才会打退堂鼓的。” 叶欢颜觉着也是,可想不出唐回那个人说重话棒打鸳鸯的样子来,到底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表妹,她还是操心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1101章 叶景轩跑了! 唐玉儿一说这个,就特有精神,腾地一下坐直了,雄赳赳气昂昂: “能怎么办?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难道还凉拌啊?” 这姑娘跟着她几年,把她之前说话的语气学到了精髓啊。 叶欢颜不觉莞尔,道:“行,你自己既然有了打算,那就这么着呗,反正对此我是乐见其成的。” 她现在媒婆心态强烈到爆,看见登对的都想撮合一下。 唐玉儿倒是想,可也知道自己想是一回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所以很快又丧着脸,挺愁的。 歪着头看了一下叶欢颜,她站起来走过去,挨着叶欢颜坐下,撒娇:“可是表姐,要是哥哥真的不同意,你能不能帮我啊?” 叶欢颜斜睨着她,嘴角扯了扯:“你刚才不是还豪迈万丈信心十足的么?我还以为你做好了应对这些的准备了呢。” 唐玉儿撇撇嘴,愁眉苦脸的道:“那我倒是准备好了啊,可是这也不是我准备一下就能应对的吧,我哥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执拗刻板的要死,他既然都找叶景轩说话劝退了叶景轩,那肯定不是我坚持就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他要是不同意,估计家里也不会同意,那我怎么办?” 她这个人一向率直,既然知道了叶景轩的心意,也明白自己也是喜欢他的,那就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她娘亲当年和爹爹可不就是这样的么?娘亲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喜欢是最要紧的,因为只有喜欢了,以后才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可她又不是真的天真的什么都不懂,哥哥都找叶景轩说话了,那就不是她喜欢就够的,如今家里其实就是哥哥说了算,哥哥不同意,其他人怕是也不同意,她挺担心的,今日在行宫呆坐了半天,她也深入的想过这些事情了。 愁! 叶欢颜想了想,道:“那等我有空见到你哥哥,帮你们说说话,只不过我虽然支持哦你们,可唐家有些事情,我也是不能强行干预的,所以还是得看你自己。” 唐玉儿忙小鸡啄米的点头:“那也行,不过表姐你可别这样谦虚,唐家也算是你的家,能有什么是你不能干预的?你这样可就妄自菲薄了啊。” “还有啊,在唐家你说话可管用多了,上到太爷和爹娘姑姑,下到哥哥嫂嫂以及其他人,你说的话他们哪个会不给你面子?肯定会很管用的。” 叶欢颜无语道:“你说的轻巧,这是你的婚姻大事,能是我几分面子就能左右的?你是多看低你自己这个唐家大小姐的分量?” 这话,唐玉儿倒也没得反驳,可还是因为叶欢颜肯帮忙而多了许多底气。 叶欢颜目光温和的看着唐玉儿,难得慈眉善目的,轻声道:“不过说实话,我也是真的特别希望你能无论做什么都顺遂如愿,若你和景轩能够两情相许,我也会尽我所能的让你们如愿的。” 她希望唐玉儿能顺遂如愿,可并不是因为她如今的处境有所感,和这个关系不大。 唐玉儿的性子,其实是有些像小葵的。 她当年愿意带着这丫头,不厌其烦的管着她宠惯她,除了唐笙的面子,其实也有这个原因,这丫头没心没肺娇憨纯粹的性子,很像小葵,那是她最亏欠的人,她终此一生都补偿不了小葵了,所以对性子像小葵的唐玉儿,是很有耐心的。 不过倒也不是把唐玉儿当小葵的替身,也还不至于,毕竟她知道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是一开始的那几分恻隐之心,确实和度小葵的愧疚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对唐玉儿人生的圆满,是有些厚望的。 当然,她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圆满,包括她自己。 唐玉儿闻言,眉眼顿时弯起来,挽着叶欢颜的臂弯开心道:“我就知道表姐疼我。” 叶欢颜浅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更慈爱了…… 跟老母亲似的。 …… 第二日,唐玉儿吃了早膳就立刻去驿馆了,一刻也等不了,要不是叶欢颜勒令她必须用早膳,她早就把没影儿了。 可是等到了驿馆,跟元决打了招呼之后要找叶景轩时,得知一个让她气得想撕了叶景轩的消息。 元决:“景轩和阿征昨夜已经连夜启程离开了,所以,你是见不到景轩了。” 唐玉儿:“!!!” 她眼睛瞪得,怕是这辈子第一次眼睛瞪得那么大,都要飚出来了,嘴巴也张的老大,都能塞鸡蛋了。 元决见她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温声问:“你找他有事?” 唐玉儿没立刻回答他,而是咬牙切齿的骂骂咧咧:“这个负心汉,始乱终弃的狗男人,竟然敢跑……” 元决:“……” 他想,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新鲜了啊,这事儿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唐玉儿骂骂咧咧了一阵后,立刻想起要紧的,忙问元决:“姐夫,他为什么先走了?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让他走了?他是要去哪?回胤国么?还有,他走多久了?是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元决:“……” 你这一连串的,让我回答哪个? 唐玉儿见他不吭声,忙催促:“姐夫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 元决叹了一声,逐个回答:“他说在这里待着无所事事,先回国了,我想着也是,与其让他们闲在这里,不如交代些事情给他们。” “至于去哪,关乎他所办之事,就先不告诉你了。” “他是昨夜亥时过后走的,如今应该已经走远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今会到哪了,所以,你也别想着去追了,追不到的。” 唐玉儿顿时气得都要哭了,她这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勉强吃了早膳就跑来了,本来满怀期待,结果扑了一场空…… 她暴躁道:“叶景轩这个混蛋!狗东西!等我再见到他,看我不把他打残去!” 元决摸了摸鼻子,这小姨子还挺凶狠,叶景轩以后的日子,怕是精彩了。 还是他家颜颜好好,温柔! 第1102章 能不能直接赐婚让他娶我? 唐玉儿把叶景轩臭骂了一顿后,忽然瞅着元决,眼神贼兮兮的,很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元决被看的有些莫名,板着脸问:“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憋什么坏呢?” 唐玉儿立刻笑眯眯的,一副‘我就是在打坏主意’的样子,毫不掩饰。 她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装作一副很乖巧的问:“话说姐夫,你是胤国的太子,也就是胤国以后的皇帝,那叶景轩是不是得听你的话,不能违抗?” 元决颔首:“是这样。” 唐玉儿搓了搓手,那模样看着有些许……猥琐。 “那你能不能直接赐婚,让他娶我啊?” 元决:“……” 唐玉儿摩拳擦掌咬牙切齿:“我看他就是欠收拾,我昨天都和他说了这么多,让他等我今天来把话说清楚,他竟然敢连夜跑路,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让他直接把我娶了,之后再跟他算账,他就算是不愿意也给我憋着!” 然后兴冲冲的对元决道:“所以姐夫,你立刻下令让他娶我,现在他去忙没事,先定下,我看他以后怎么跑!” 元决嘴角扯了扯,无奈道:“他虽然得听我的话,但是他的婚事,我是管不了的,还有你,你是唐家之女,你的婚事也不是我能管的,所以这个,姐夫还是帮不了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事儿他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闻言,唐玉儿顿时蔫了,没精打采:“这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办啊……” 然后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烦躁不已。 元决扶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这个人又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就默默地看着她在跟前蹲着。 唐玉儿蹲地上愁了一阵,突然就猛的一下站起来了,十分严肃的握爪:“不行,他那里倒也还是其次,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哥哥,不就是因为哥哥找他了他才退缩的么?那等哥哥那里过了,叶景轩肯定就不会跑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 肯定了一下自己的的想法后,她扭身就跑了,也没和元决打声招呼。 元决:“……” 这风风火火的…… 叶欢颜正要出门,唐玉儿又回来了,还直接找她,只能先不出了。 “怎么样了?和景轩说开了?”可是看样子不像啊。 唐玉儿气呼呼:“叶景轩跑了!” 叶欢颜惊了一下:“跑了?什么意思?” “就是昨天晚上,他连夜离开了,不知道去哪了做什么了,姐夫也没说,反正就是跑了。” 闻言了然,见她那掩不住的火气,叶欢颜好言道:“那也应该是有急事要去办,你等下次见到他再说吧,好事多磨,也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唐玉儿道:“不是,姐夫说是他要求离开的,姐夫这才遂了他的意让他和守在走的,他就是故意躲着我,真是的,有话好好说就好了啊,这样逃避躲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叶欢颜听她说叶景轩是是自己要走的还惊讶了一下,然后听到最后,忍不住呃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倒是不会吃了他,可是估计是吓到他了。 唐玉儿下定决心一般,环抱着双手煞有其事道:“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哥哥那里,我想明白了,他一开始躲着我远离我,不就是因为哥哥找他了么?” “他现在跑了,也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就是哥哥的态度,那只要我让哥哥同意了,那他就不用怕哥哥的反对了,也就不会躲着我了。” 叶欢颜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想好了怎么让你哥哥同意了么?” 这话,让唐玉儿刚才还堆满信心的脸蛋顿时又耷拉下来了,那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 叶欢颜戳了戳她的脑袋,没好气道:“啧啧,你倒是想得明白了,可这种事情想得明白还是不够的,还得想办法解决,你现在还是想办法解决你哥哥的态度再说其他吧。” 唐玉儿现在哪里知道怎么解决她哥哥那里? 她其实昨天跟叶景轩说着要去找她哥哥的话都是气话,她又不是傻子,要是她去找哥哥质问这些了,哥哥肯定会以为事叶景轩和她说的,那哥哥岂不是能不喜欢叶景轩了? 所以现在也是不能直接去找哥哥的,不然肯定会适得其反,她哥哥是什么脾气她还是知道的,要是误以为是叶景轩跟她说的,就更加不会喜欢叶景轩,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可也还是要从哥哥那里入手解决,只要哥哥同意了,家里也就不成问题了。 她抑郁了一阵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叶欢颜,眼神有些鸡贼,忽然笑眯眯的凑上前来,扒拉着叶欢颜的手臂。 叶欢颜这一看,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了,果然下一刻,她嘿嘿笑道:“那不是还有表姐你嘛?” 叶欢颜冷哼:“你少来,我昨晚跟你说过了,我是愿意帮你说几句话,但是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不能全然插手干预,唐回能不能同意,唐家那边的态度,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左右,你可别对我抱太大的期待,主要还是你自己。” 唐玉儿撒娇:“表姐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嘛,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帮我的,而且表姐看我自己,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办啊,要不表姐指点我一下?” 叶欢颜听言,思及自己的情况,无奈苦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都整的一团乱,我又能指点你什么?指点你步我的后尘?” 唐玉儿皱眉道:“什么啊?你和姐夫不是好好的么?虽然之前表姑父和表哥反对过你们,可这次他们不是已经认可了你们?隔着这么多恩怨,你都能让表姑父和表哥认可你们,不是很厉害么?” 她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所以才会看到表象就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这样了…… 可是,怎么可能。 叶欢颜苦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有些事情,没你看见的和知道的那么简单。” 唐玉儿愣愣的,是这样么?那…… 不等她追问什么,叶欢颜又忽然正色的问她:“我且问你,如果唐回和唐家那边怎么都不同意你和景轩的事情,你只能在他们和叶景轩之间选一个,你该如何?” 第1103章 生来就不该受苦的人。 唐玉儿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一愣的,傻眼道:“啊?怎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要选一个啊?我都要不可以么?” 叶欢颜挑眉道:“你看,所以我说你想得太简单了。” 唐玉儿讷讷的看着叶欢颜,说不出话来,像是受了打击。 叶欢颜轻声道:“你自己也知道,你哥哥素来是疼你的,许多事情都会惯着你,却去找景轩,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和景轩说了什么,可无外乎是让他远离你的话,他才会疏离你躲着你,那自然,也就不是你和平时一样撒个娇哭一哭就能让他改变主意的。” “所以,他应该不会那么好劝说的,你作为唐家的女儿想必也知道,当年我外祖母嫁给外祖父,是曾和唐家断绝关系,有生之年都再没有和唐家往来过,直到她死了,老爷子才后悔莫及,把对她的亏欠和遗憾都补偿给两个外孙女。” “也因此,唐家才无可避免的接连和胤国及大启的朝堂皇室有了牵扯,想来是唐家对这些事情是有规矩的,其有了前车之鉴,怕是他们会更引以为戒,你最好做好准备,或许有一天,你得从他们和景轩之中选一个。” 听言,唐玉儿倒是勉勉强强的想起了家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好像……好像唐家以前是有规矩,不可嫁皇室和王公贵族,否则,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叶欢颜点点头 :“那就对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先前希望你们在一起,确实是我草率了,忘了这些阻碍和过往,如今想来,我当初不该让你们走近的。” 唐玉儿闷声道:“也不是表姐你让我们走近啊,跟表姐没关系,是我自己惹的祸。” 叶欢颜道:“如今也不好再争论此事是谁的过错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我刚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都听进去了,该如何你自己掂量抉择吧,这个,我就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了。” 唐玉儿咬了咬唇,虽然有些挣扎不舍,可还是没犹豫太久,有些难受的低声道:“那要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好抉择的啊。” 叶欢颜挑眉:“怎么说?” 唐玉儿道:“我也只是知道叶景轩喜欢我,也感觉到自己喜欢叶景轩,所以想和他在一块而已,因为你们都说过,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两情相悦,若有互相喜欢的人,一定要在一起才不会有遗憾,才会想把握住机会。” “可是我对他如今也只是喜欢,我肯定想和他在一块的,可如果让我在他和家人之中选,那肯定我是要选家人的啊,我怎么可能会就这样为了他不要家人?也还不至于这样,我现在又不是没了他不能活。” 她虽然平时任性闹腾了一些,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明白的,那里会这么糊涂。 叶欢颜闻言,虽然觉得可惜,可也还挺欣慰,道:“你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拎得清,不感情用事,你能这样想,其实也挺好的。” 唐玉儿扯了扯嘴角,心里其实也挺不是滋味,闷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叶欢颜,好奇问:“那表姐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是选择姐夫还是姑父表哥他们?” 她挺刚才叶欢颜的话,大概知道了,估计她表姑父和表哥其实也么并没有真的同意这事儿,所以叶欢颜才说,没她看到的知道的那么简单。 那这样一来,她和叶欢颜,倒是有些相似。 叶欢颜一愣:“我?你这个问题问我,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唐玉儿不解:“这很难回答么?” 叶欢颜静默了一下,轻声道:“我以后,应该是要跟元决离开这里的。” 唐玉儿惊了:“啊?那你是选了姐夫?不要表姑父和表哥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哑涩:“算是吧。” 她选择的是元决,自然也是要背弃这里的一切的,包括她的父兄,也在其中,甚至说,真正背弃的,就是他们。 “啊?”唐玉儿惊到了。 叶欢颜看着唐玉儿,很认真的道:“玉儿,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而且你现在还有得选,我却始终没得选,可能如果一开始我能选择的话,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抉择,不让自己置身两难之境地,可却并不是这样。” “如今一切都回不了头了,我也只能遵循我自己的内心,去选择认为最重要的,别的,我也都顾不上了,或许是错的,可我也只能将错就错,因为本来我做什么都已经是错的了。” “但是你可不要拿我当参考,我走的这条路,你怕是也走不了的,因为太苦了,你是生来就万千呵护无忧无虑的人,别犯傻让自己受苦,那不是你该受的。” 听着叶欢颜这些语重心长的话语,唐玉儿听着着实不是滋味,闷声道:“表姐这样说也不对啊,你说我是不该受苦的人,难道你就是么?你原本也是生来就该万千宠爱无忧无虑的啊,甚至,应该比我还好才对。” 叶欢颜怔了怔,然后有些好笑道:“你啊,怎么就捡不重要 的听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是让你抓这个来问我的?” 唐玉儿咕哝:“本来这个也挺重要的啊。” 叶欢颜叹了一声:“就算是这样吧,可如今都这样了,该来的不该来的也都来了,原本应该如何还有什么重要的?可你不一样啊,你如今还可以选择自己的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别可是了,跟你扯了半天,自己的倒是没见你这么操心,反倒过来更操心我的事儿,我的事儿用得着你操心啊?简直是主次不分。” 唐玉儿撇撇嘴,也只能乖乖听话不吭声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个都如此,一说到关键就事情总是说她年纪小,别乱掺和…… 虽然是和唐玉儿说了这么多,可叶欢颜还是去找元决问了叶景轩离开的事儿,当然,也不只是问这些,顺便而已,还有别的。 在驿馆待了半日,下午听闻慕容瑶和唐笙回来到了公主府了,叶欢颜才回来。 翌日晚上,皇室家宴。 第1104章 谋算,将离 皇室家宴上,来的自然还是皇室那些人,与之前不同的是,皇帝换人了,宴会上还多了一个胤国太子。 而最受瞩目的,就是叶欢颜和元决这夫妻俩,尤其是元决这个胤国太子,偏偏叶欢颜的席位就在特别显眼的位置,而元决和她坐在一起,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还好俩人都习惯了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虽然多了个人,家宴的章程还是没变的,只是也不知道姬沉和姬珩又在打什么主意,表现得十分欣赏认可元决的样子来,好似,他只是他们的女婿和妹夫,无关其他。 仿佛这场家宴,就是为了彰显他们对元决这个女婿和妹夫的认可,而从始至终,他们也都没说过家宴的用意,大家也就这么认为了。 叶欢颜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警醒,可面上,还是很配合姬沉父子表现出来的温情的。 姬沉和之前一样,宴会才一半就撑不住去休息了,家宴结束,已经是临近亥时。 叶欢颜正要和元决出宫,周全匆匆而来。 “老奴见过公主殿下,见过胤太子。” 叶欢颜呵呵元决对视一眼,才问他:“周总管怎么来了?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 周全回话:“回公主殿下,太上皇明日天亮就要出宫去了,所以这会儿请公主过去,想和公主说些话。” 姬沉出宫养病的事情自然是要封锁的,不然被人知道了恐会借机整事儿,他虽然不是皇帝了,可到底是太上皇,人在哪里做什么还是备受关注,所以,明面上,他还是在宫里的,只是不住在紫极宫了而已。 叶欢颜蹙眉,淡淡道:“明日我自然会亲自送他离开,有什么话倒是再说便是,何至于这个时候非要我过去说?” 周全道:“太上皇说,有些话,明日早上他或许就不想说了,如今是想说,才会请公主去的。”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叶欢颜 轻嗤一声,道:“他想不想说是一回事,我要不要听才是最重要的,周总管总得告诉我,他想说的是关于什么的,我才知道要不要去,若不然,周总管就这样回去复命便是。” 周全犹豫了一下,先是抬眸瞥了一眼元决,才对叶欢颜低声道:“是公主这段时间一直想要知道的消息。” 叶欢颜倏然眯眼,精神也顿时绷着。 元决在旁边,自然也感觉到了叶欢颜的不对劲,也随着眯起了双眸,若有所思。 周全低声道:“公主殿下,太上皇还在等您呢。” 叶欢颜怕被元决看出什么,也怕他担心,所以极力让自己不露出什么异样来,可也没那么轻易就跟周全去,而是先问:“姬珩现在何处?” 周全赔笑道:“这老奴还真就不知道了,老奴一直在太上皇身边伺候,而陛下那边的事儿,老奴怎么会知道?” 叶欢颜哪里不知道,姬沉这是故意引她却也紫极宫,可却不知道他用意何为,若是姬珩也在,她还顾虑许多,可姬珩不在…… 难道他这是愿意告诉她她的孩子在哪里了? 可是也不应该啊,总不能她前天的那些话,真的刺激到了姬沉,让姬沉心软了吧?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她看出此事不对劲肯定就不去了,可是孩子…… 看了一眼叶欢颜那顾虑多疑的样子,周全似乎于心不忍一般,低声道:“公主殿下,陛下其实,没有您想的这么狠心。” 叶欢颜对此不予置喙,淡声道:“你不要跟我说他的好话,他的心狠不狠我清楚得很,既然他都这般费心叫我去了,那我去就是。” 言落,她转头对元决道:“你先出宫回驿馆吧。” 元决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一会儿,才颔首:“好。” “路上小心。” 元决是个和她一起进宫的,所以出宫回驿馆,也是要坐她的车驾回去的,不用担心安危,可还是下意识的叮嘱这么一句。 “嗯。” 目送元决走远,叶欢颜才跟周全去了紫极宫。 到了殿门口,正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唐回。 “表哥。” 唐回点点头应声。 虽然有些话想和唐回说,可这会儿不是时候,叶欢颜想了想道:“我有些话想和表哥说,一会再去找表哥。” 听言,唐回眉头微动,随即点头:“好。” 叶欢颜这才笑笑:“那我先进去了,表哥也去忙吧。” 说着就要往里走,唐回也侧身让道,可叶欢颜刚越过他,他忽然出声:“表妹。” 叶欢颜顿足,侧头疑惑的看着他。 可唐回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神色有些怪。 叶欢颜瞧着,有些疑惑,这唐回是怎么了?以前没这样古怪的时候。 正要问,旁边的周全已经在催促:“公主殿下,太上皇还在等着您呢,唐公子有什么话,等公主殿下见了太上皇出来之后再说不迟。” 唐回看了一眼周全,想了想,还是对叶欢颜温声道:“你先进去吧,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叶欢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走进里面。 她没注意到,后面的唐回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满目怅然。 …… 元决回到驿馆等了许久,直至深夜,手下才回来禀报,说叶欢颜今夜留宿宫中,没出宫回公主府。 他到也没多想别的,这么晚了,她既然可以住在宫里,本也没必要跑一趟回公主府,毕竟明日一大早还要送姬沉。 只是不知道,她这一次,是否从姬沉那里得到孩子的消息了,虽然昨夜她和周全没透露,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不会听出其中含义,可他知道了,自然也就听出来了,多半是关于孩子的事情。 希望姬沉真的能告诉她…… 他心事颇多,所以后半夜才睡得着,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因为打算去和叶欢颜一起送姬沉离开,可还没出驿馆呢,就有人来见她了,说是叶欢颜派来的。 “启禀胤太子,公主殿下派属下来跟您说一声,她半个时辰之前已经亲自送太上皇去别庄养病了,让您不必跑一趟,还让属下转告,她先离开些时日,让您万事小心。” 第1105章 矛盾横生,姬珩手笔 听到来人的禀报,元决挺意外的。 她怎么会亲自送姬沉去?之前她说只会在姬沉离开时送一送,这个时候,她不会轻易离开郢都的,而且还是这样都不来与他说一声就先走了才让人来禀报。 莫非是因为孩子? 可即便是为了孩子,也不至于都不来跟他说一声。 元决心下疑惑,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问前面的人:“你是她的手下?孤为何从未见过你,再有,她为何不是让月影来禀报?” 她之前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只让两个人来找他,那就是子辰和月影,大部分都是月影,没派过别人,因为对于她来说,与他所有的一切都很重要,所以会派最信任的人来见他。 黑衣男子恭声解释:“回胤太子的话,属下确实是公主殿下的人,以前未曾露脸,只在暗处听命,胤太子自然是见不到的。” “月影姑娘跟公主殿下去了,所以只得让属下来转告胤太子适才的话。” 元决面色如常的颔首:“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人应声退下了。 眯着眼看着人离开了,元决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眉头紧拧着。 这个人,不是她派来的…… 这样的事情,她就算不亲自来,也会让月影来,而且绝对不会只是转达这样的几句话,可能是她身边的人不假吗,但是,绝对不是她亲自派来的。 所以,派此人来的多半另有其人。 可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会有人假传她的话? 她真的是送姬沉去了?还是说,被姬沉都带走的…… 不过还好,不管是如何,她都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他们总不至于会伤害她性命安全,只不过姬沉和姬珩如今突然这样,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将矛头指向他了。 她不在也好,这些时候她若是在,也是两相为难,如今这样挺好,无论如何她都不需要再为难了。 接下来的几日,元决只在驿馆待着没出来过,也是都没什么事情再发生,连追北靖使团去的那些人也都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平静的诡异。 他倒是十分淡定,似乎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就待在驿馆一边自个儿打发时间,一边等着消息吗,其实也是在等姬珩的动作,反而对于叶欢颜的去向和何时回来像是不在意一样,从未打探过。 直到第四日,果然事情就来了。 不过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 大胤和大启两国边境那里出事了。 五天前,镇守大胤东境的东阳侯程溪被大启镇守边境睢宁关的守将许越津杀了! 具体如何尚且没详说 ,但是因为此事,两国边军已经集结在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倒也不只是因为此时,之前就不知是什么人在边境散播谣言,说启国已经和北靖联姻结盟,两国是要联手对付大胤,太子当初就是被启国以太子妃,也就是东启那位璇玑公主的胁迫才前往东启,如今其实是被东启扣在郢都不放,恐会遭遇不测。 而东阳侯的死,更是坐实了东启的态度,大胤的边境将士和百姓都十分不满,这不,两国之战就无可避免了。 元决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却唯独没想到会是两国边境,而且已经是第五天了,按理说边境有什么事情,飞鹰传书来告诉他也就是两日的时间,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五天才送到他这里? 五天的时间,怕是仗都打过了。 他收到这个消息不到一个时辰,正想着如何解决这次的事情,宫里就有人来驿馆寻他,说是陛下召见,有要事相商。 姬珩这个时候见他,那么巧,他原本就猜想此事不会那么简单,恐和姬珩有关,如今就更有数了。 他当即就跟着来人进宫去了。 姬珩是在太阿殿的后殿见的元决。 他到的时候,姬珩已经在等着,并且很有闲情逸致的喝着茶,而殿内没有别人。 这其实,算是元决和姬珩第一次单独私下见面。 他摸不准姬珩今次见他的真正态度,所以一如往常的拱手见礼:“启皇陛下。” 姬珩指了指对面:“坐吧。” 元决挑眉,依言上前坐下,随后姬珩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元决也并无防备,端起来喝了。 他并不怕姬珩会下毒,且不说他的身体早已百毒不侵,就说姬珩这个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狠归狠,却非阴毒之人,不会用这种手段,否则他在这里这么久,姬珩有的是下毒的机会。 待他喝了茶,姬珩才递上一封密信,淡淡道:“这是朕今日才收到的边境急报,你看看。” 元决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两国边境的事情,只不过比他收到的飞鹰传书写的详细一些,连起因内情都有。 说是东阳侯程溪是追一个女子到睢宁关附近,睢宁关守将许越津正在睢宁关周边巡视撞上了,救下了那名女子,两边就发生了冲突,许越津的人多,所以将东阳侯极其亲卫射杀,只有一人逃回,自然此事就闹大了。 而那名女子,是东启女子,据她所说,她是被人掳掠贩卖到大启,被人买下送给程溪,成为程溪的宠妾,所以想尽办法逃回大启,才被程溪追的。 看似前因后果都很理所当然,可仔细推敲却不尽然,若是只是单纯地妾室,怎么可能逃得到睢宁关附近?正好被许越津撞上,何况,一个妾逃走,程溪用得着亲自追?只怕其中还另有隐情,而这些,怕也是不会被搬到明面上的。 元决看完后,寻思片刻,将手中的本子放下,看向姬珩,开门见山的问道:“此事,应该是启皇陛下的手笔吧?” 姬珩挑眉:“何以见得?” 他的反应瞧着,似乎也并不惊讶元决会这样质疑询问。 元决道:“不说此事太过合理反而刻意,单说是这个时候,这么巧的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若说非刻意为之,启皇陛下自己怕是也不会信吧?” “若我没猜错,这名女子应该是启皇陛下安插在程溪身边的人吧?程溪追她,想来也是因为她是东启的暗探。” 姬珩没否认,而是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元决片刻,才笑了笑道:“你确实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第1106章 算计之深,明知有虎 元决对他的这句夸,可不敢领受,姬珩夸他并非什么好事,何况,此事其实也和聪明扯不上太大关系,他也只是太清楚眼下的处境罢了。 见他这么快就开门见山的直言,姬珩目光幽深,微眯着眼看着元决,没了丝毫笑意。 审视了一会儿后,他才十分平和的淡淡道:“今次应该是你我第一次单独见面吧?之前从未有过机会这般会晤,如今倒也是难得了,可惜,应该也就今日了,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元决挑眉:“看来启皇是想好如何除掉我了?而此事,就是启皇筹划出来的契机?” 姬珩道:“当然,若非如此,朕费这个心作甚?难道你以为,朕折腾这一出大戏,只是为了两国交战 么?” 元决微微蹙眉看着姬珩。 姬珩云淡风轻的道:“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想两国交战,只有你亲自回去才能压得住胤国东境军民的怒火,妥善的解决此次矛盾,而此去路远,这一路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看你的能耐了。” 这口吻,仿佛就是与元决在闲谈,可其实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夺命的符咒一样。 元决倒不意外姬珩的盘算,可仔细一想,倒是有些细思极恐:“所以之前你加派这么多人送宇文烬,也是为了今次取我性命?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因为姬珩派了那么多人去送宇文烬,叶欢颜才担心杀不了宇文烬,加上担心姬珩派去的人会对她的人出手,为保万全双管齐下,她让他把墨玄等人也派出去了…… 而如今,他身边没有多少精锐的,这种时候杀他是最好的时机,尤其他若是这个时候出行…… 好算计! 若是如此,怕是杀宇文烬的事情,也是成不了的,哪怕他们拍了那么多人去,因为从一开始,这些都在姬珩的算计之中。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后手。 姬珩道:“算是吧,不过也不尽然,朕知道颜儿很想杀了宇文烬,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非杀不可,以至于派了子辰带人去还不够,为了防止万一,连你的人她也都让你派出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愧是朕的好妹妹,歪打正着的助朕一臂之力,如今你身边的精锐不剩多少了吧,这一路回去凶险万分,能不能活着回到胤国,就看你的本事了。” 当然,他也是绝对不会让元决活着回去的! 他费尽心思的谋算了这么多,最终的结果就是为了要元决的命,怎么可能会容许失败? 元决并无丝毫担忧和不安,一如既往地淡定沉着,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凶险万分,我又何必明知有虎而前行送死?我可以选择不离开郢都,这样,启皇总不会将我暗杀在驿馆吧?” 姬珩笑了笑:“自然不会,但是你若不去,两国就不只是矛盾摩擦两军对峙那么简单了,你总不会为了活着任由两国交战吧?若是如此,日后背负骂名的可就不止你,还有在世人眼中让你留下来的她,你想让她因为两国的战事受尽骂名诅咒么?” 如今虽然除了他们局内人,并无什么知道元决还留在这里的原因,可都知道是因为她,自然如果这个时候元决还留在这里而不回去,在世人眼中,自然也是因为她,那么不管如何,此事她都得遭受唾骂。 闻言,元决面色猛地一沉,眯着眼冷声问道:“姬珩,你这是在利用她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杀我,连她也全然不顾了?” 姬珩眸色微动,淡淡的道:“这样的利用无伤大雅,之前朕不是已经以她来逼你来到这里?如今再用她逼你离开,其实没什么差别,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有些手段总是要用的。” 元决冷笑:“所以她这般恨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有时候都理解不了姬珩对这个妹妹的做法,要说在乎,其实也是在乎,可他却是从未考虑过她的意愿和感受,只想她活在他的掌控之中,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姬珩不置可否,只是声音平静了些:“她的恨, 朕并不在乎,只要能把她留在大启,断绝她对你和胤国所有本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地做朕的妹妹,做大启的公主,任何代价都不算什么。” 元决道:“所以归根结底,你在乎的,从来只有你的执念,而不是她这个人。” 姬珩面色一凛,眯着眼阴鸷的看着元决咬牙道:“元决,你少以这样的口吻来评判朕与她兄妹之间的事情,朕与她之间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我们兄妹之间的是与非?” “何况,你谴责朕之前是不是忘了?若非因为你,她何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朕倒是想问问你,让她为了你与父兄反目成仇,为了你罔顾一切,为了你背弃家国,你真的能心安理得?” 元决眉头紧拧着,看着姬珩抿唇不言。 “也罢,朕今日找你,不是来跟你争辩这些没意义的东西,该说的朕已经说明白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是去是留朕也由你,但是你自己得想明白了,你的去留,关乎她日后的声名处世。” 元决听言,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没置喙姬珩适才的话,只是忽然问:“她如今在哪?” 姬珩道:“她自然是在她该在的地方。” 元决眸色一紧:“你们囚禁她了?” 姬珩有些厌烦的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你总不会以为朕会为了杀你伤害她吧?你想多了,朕不可能伤害她,不过在你死之前,她是不会出现的。” 元决其实还想见见她,可是看样子是不行了 ,也是,姬珩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再见?本来姬珩就是费尽心思的把他们分开,好对他下手。 其实见不到也没什么,他又不会真的死在姬珩的算计之中,所以,他们总会再相逢,只是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下次再见,不知道又会是何等情境。 他其实也还有些话想问姬珩,可看样子,还是不问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孩子才能平安,否则谁晓得姬珩若是知道他已经知情,又会对孩子做什么? 元决压抑了一下心神,定下心后才淡声道:“既如此,我明日就离开郢都,同理,能不能杀我,也看启皇的本事,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牵扯她进来,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妹妹。” 姬珩若有所思的看了元决片刻,才道:“当然。” 第1107章 欢颜醒来,元决走了 叶欢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尤其是她离开元决前后那些,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蔓延在她的梦境之中,伴随在她骨血里面,仿佛要把她撕碎一样,可她怎么也出不来,昏昏沉沉的,特别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了意识,可还是醒不过来,只是感觉到身边有人在照顾她,好像偶尔会有人说话,可是听不清楚,她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整个人都空了一样。 等她彻底回府意识醒过来,已经是第五天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布局,她脑子好一会儿都是放空的状态,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头也晕晕的,身上还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手都抬不起来,更是坐不起来,只能茫然的躺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隐约想起之前的事情,意识到什么时,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您怎么醒了?” 她微微侧头看去,就看到清越已经疾步上前来,一脸的惊讶。 “清越……” 她叫出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很小,因为身上神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都是飘着的,软绵绵的。 清越惊讶之后,好似意识到事情不妙,忙道:“公主,您等一下,奴婢这就去禀报陛下。” 然后就要走。 可刚转身,就听到叶欢颜很使劲的声音:“回来!” 声音依旧不是很大声,还很哑,可却是叶欢颜用尽了力气叫出来的。 这一声就是命令,清越自然就不能再走了,哪怕眼下的情况 确实是需要立刻去禀报陛下,可公主才是她的主子。 她转过身,就看到叶欢颜挣扎着想起来,然后还不忘有气无力的吩咐她:“扶我起来。” 清越忙上前将叶欢颜扶起来,又弄了东西在后面给叶欢颜靠着,可刚起身,叶欢颜头晕乎乎的,一脸难受、还口干舌燥的 她难受之余,撇着清越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清越见状会意,立刻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来,亲自喂叶欢颜喝了。 等喝了点水,虽然依旧没力气,可还是多了些许精神,说话也不那么费劲了。 “我昏迷了多久?” 她依稀想起来了,她那天晚上在紫极宫的时候,喝的茶水被加了料,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药效发作了,然后她就昏迷了,然后就是现在醒来…… 感觉好像昏迷了很久。 清越低声回话:“回公主,已经五天了。” 叶欢颜一惊:“五天??!” 她情绪一激动,脑子更昏沉了,又是一脸的难受。 清越见状,忙急声道:“公主,你身上的药效怕是没过呢,可别激动啊,这样会很难受的。” 之前听唐公子说会昏迷很久,短时间的话没有施针和解药是醒不过来的,可没想到这就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药效肯定是还有的。 叶欢颜心里很着急,可也没办法,她如今这样,确实需要平静才不难受,否则受了大的刺激,指不定还得昏过去。 她不能再晕了,五天的时间,还找不到外面怎么样了,姬珩把她弄晕将她放在璇玑宫躺着,定然是有预谋要对元决做什么了…… 闭着眼平复了一会儿,不难受之后才忙问:“我昏迷的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事?” 清越忙回话:“回公主,奴婢自公主昏迷后,一直在公主身边照顾,璇玑宫如今也已经封宫,外面的事情,奴婢无从得知。” 封宫…… 她拧着眉又问:“那月影呢?” 清越道:“奴婢这几天从未见过月影姐姐。” 叶欢颜闻言,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样子,月影是被姬珩关起来了,她倒是不担心姬珩会伤害月影,他不会,可这样一来,姬珩确实要对元决不利了,也不知道如今五天过去了,他怎么样了…… 姬珩那个疯子! 她现在能做什么…… 她身边的人大多派了出去,还被姬珩用了不知道什么药,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做什么都有心无力…… 等等,她的人派出去了,元决的也…… 这么巧…… 她想到什么,心再度沉入谷底,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心口一阵窒痛,她忍不住勾着身子一脸痛苦,勉强抬起售捂着心口,脸色却也愈发苍白了,呼吸也很是压抑。 清越见状大惊:“公主,您怎么了?” 叶欢颜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清越帮叶欢颜抚了一下背,可见她还是难受,怕她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忙道:“公主你等一下,奴婢这就让人去找唐公子。” 可刚转身要去,急停叶欢颜咬牙用力的吩咐:“去叫姬珩来见我!” 声音不大, 可分量足够。 “公主……” “去!” 清越只好领命去了。 得知叶欢颜醒了,姬珩很意外,立刻去找了唐回,因为又要找姬珩又要找唐回,驻守璇玑宫的樊柯派了两个人分别禀报,这会儿唐回也收到消息了,正赶着去璇玑宫,去的路上碰到了来找他的姬珩。 姬珩一见到唐回,立刻就问:“表弟不是说给颜儿用的药可以让她昏迷最少一个月,短时间内若是要醒,必须要用解药后施针才行?她为何如今就醒了?才五日。” 唐回淡淡的道:“我早就跟陛下说过了,她的身体曾用过葛斛,那是举世罕见的解毒之物,服用者不仅能解毒,也可百毒不侵,加上她身上也用过很多药,所以不仅抗毒还抗药,寻常软禁迷药对她没用。” “这次用的虽是我精心研制为她配制的,可对她的药效如何不能保证,她能昏迷多久,何时醒来,自然也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姬珩自然记得,唐回之前就和他说过,他拧眉思索良久,问:“那如今可还能再给她用这些药?” 唐回毫不犹豫 就道:“自然是不能了,陛下以为她是药罐子么?。” 姬珩闻言,就有些愁了,她醒着,自然是不会消停的,只怕接下来麻烦了,她必然不会跟他罢休的。 元决才刚离开郢都她就醒了…… 第1108章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姬珩愁了一阵,问:“那按照她如今的情况,软筋的药效还能持续多久?” 虽然醒了,可是如果她没有精力闹腾,那自然麻烦会小很多,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和他闹? 可只怕不行,那些药对她的效用这般小,既然醒了,其他药效想必也随着递减,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就消失了。 唐回很无奈:“陛下,她的情况与常人不同,如今醒来本就是异数,我还没有去给她看过,如何给你确切的答案?” 姬珩想着也是自己太着急了,忙道:“那你先去看她,看了再告诉朕。” 唐回颔首,这才和他一起去璇玑宫,只不过到了璇玑宫后,姬珩没进叶欢颜的寝殿,只在外面,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能去见叶欢颜的。 璇玑宫内,叶欢颜正靠着休息,缓缓精神等姬珩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唐回。 唐回走进来后,坐在她旁边目光,任由她看了他许久,才开口温声道:“我先给你把脉。” 说着,就开始给叶欢颜把脉看情况。 叶欢颜依旧是定定的看着他。 等他把完脉后,还未出声,叶欢颜就先问了:“所以,他没有出宫去养病,对么?” 如果姬沉出宫了,唐回不可能在这里,之前刚醒来时清越就说去请唐公子,她当时没顾得上注意,眼下看到唐回在这里才想起,也才意识到,所谓的出宫养病,原来就是骗局。 唐回颔首:“嗯,表姑父说不想离开皇宫,所以只是移居到祈阳宫去了,我劝过他,可他不愿出宫,他是病人,他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我只能遵循他的意思。” 叶欢颜想起来,祈阳宫是皇宫后面的一处宫殿,地方比较偏僻,是先帝在位时修建用来享乐的,有一处温泉,景色环境都极好,确实是适合用来养病。 她很是自嘲的笑着:“我一直以为我挺聪明,可终究还是算计不过他们。” 对此,唐回不予置评,对于他们父子女三人的事情和两国恩怨,他说不上话,而他在这里,也只是来给姬沉治病调养,别的都不是他该管的。 叶欢颜苦笑了一下,也顾不上去伤神了,无力轻缓的问他:“我身上的药,是怎么回事?” 唐回解释:“是陛下让我给配制的一种软筋迷药,药效原本是极其厉害的,常人服用可昏迷起码一个月,甚至更久,只是你身上用过葛斛,加上这几年吃了太多药,无论是毒和药对你的效用都不会太大,所以你才这么快醒来。” 其实叶欢颜这个时候醒来,他也并不奇怪,这几日他每日都来给叶欢颜把脉,看得出来叶欢颜身上的药效在减弱,人也在慢慢恢复意识,可他都当做不知道。 他原本可以让她继续昏迷醒不过来,可都没有这么做,甚至现在,也并非真的不能再让她昏迷,可他还是拒绝了姬珩的意思,其实私心里,总还是对她心怀恻隐,不想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昏睡着,等醒来了,一切就都晚了。 终究是他的表妹。 叶欢颜讽刺笑着:“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的身体百毒不侵和抗药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她从来不担心会被下药或是下毒,因为寻常的药物毒物在她身上不怎么起作用,就算是有,也相对减弱很多。 就像当年,谢皇后和元凌派人刺杀元决和她,她不慎中箭,中了即刻毙命的剧毒,却因为葛斛的效用毒性减弱,撑到唐甘到来。 而这几年,她因为身体不好和后来烧伤,也一直和泡在药罐子里一样,这身体与常人早就有些不一样了,若是受了伤或是病了,用的药都是唐家那边专门为她配制的才有效用,其他的都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这次姬珩是特意找唐回,让唐回按照她的身体情况调配的软筋迷药,终究还是防不胜防,虽然醒来了,可五天过去了,这五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唐回对此,也不好置喙,所以沉默。 叶欢颜淡淡的问:“他呢?” 没指名,可问的是谁一目了然。 唐回抿了抿唇没回答,倒是旁边候着的清越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禀公主,陛下没来,只是让唐公子来给您看脉,还派人来传话,说让您先好好静养,凡事不要多想,多思无益。” 这话是刚才在外面时,姬珩让她转达给叶欢颜的。 叶欢颜冷笑:“多思无益……好一个多思无益。” 她看着清越,问:“他是不敢来见我么?” 这话清越可不敢回,所以低着头噤声。 其实她也只是这么一问,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姬珩是不会来见她的了。 他打定了主意孤注一掷要杀元决,才会布了这些局来迷惑她让她掉以轻心,步步算计,让她把身边甚至是元决身边的人都派出去,趁机给她下软筋迷药,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枉她自以为聪明算到了一切,却没想到,她所有猜算到的可能,都只是他的局中局。 他为了不让她闹腾阻拦,才下的药,就是不想面对她,又怎么可能来见她? 不过,这哪里是他不想见就能不见的?她有的是办法把他逼来。 唐回道:“你也别多想了,如今你的身体弱,想得多了只会更伤神,先好好养着,有什么事等身体恢复了再想吧。” 叶欢颜反问他:“等我身体恢复了,我还想什么?想着怎么去给他收尸么?” 这话倒是让唐回无言以对。 叶欢颜看着唐回,目露恳求:“表哥,别的我就不问你了,想来你在宫里也不会知道,我只问你,能不能把我身上的药性解了,我现在不能这样待在这里。” 如今元决还不知道如何了,但是肯定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她必须出去,可要出去的前提,是她的身体先恢复好。 唐回很坦然的拒绝:“这个,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陛下不会让的,我先答应了他。”这是他的原则,姬珩让他配制这副药,一开始留明说了是给叶欢颜用的,那么没有姬珩的意思,他不能给叶欢颜解除药性,至于叶欢颜自己醒来自己恢复的,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叶欢颜怔愣无言,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第1109章 你想要她的命么? 唐回走出外面时,姬珩就在等着。 见他出来,姬珩立刻上前问:“如何了?” 唐回淡淡道:“她身上的药,最多还能维持不到十日就能解除,而这十日之内,药效也会逐日递减,直至消散。” 姬珩拧眉,这样可不信,她只要醒着就是麻烦,如今他很怕她闹。 他想了想,问:“那如果想别的办法弄晕她呢?你有办法么?例如封住穴脉强制她昏迷。” 唐回闻言,难得的拧起眉梢,不答反问:“陛下,你想要她的命么?” 姬珩被这问题问的愣住了。 唐回道:“她身上的药效尚在,这个时候以闭穴之法让她昏迷,她会死的。” 姬珩闻言,想到什么正要开口,又听唐回道:“何况,我只帮陛下这一次。” “陛下是我的表兄,可她也是我的表妹,我不会偏于陛下而一再伤她,她刚才让我帮她解除药性,我因为之前答应了陛下所以拒绝她的请求,同理,我也不能再帮陛下做对不住她的事情,陛下若是有此想法,自可让我帮她解了药性,至于别的,陛下另寻高人。” 姬珩脸色僵了片刻,无奈低声道:“既如此就算了吧。” 唐回道:“我还要回去给表姑父配药,就不与陛下多言了。” 姬珩道:“朕也要去见父皇,一起吧。” 叶欢颜醒来的事情,姬沉自然也知道了,所以他是要去见姬沉商谈此事的。 唐回随他。 姬珩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叶欢颜的寝殿,随后便和唐回一起去祈阳宫了。 到了祈阳宫后,唐回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姬珩去见了姬沉,说了叶欢颜的情况。 挺姬珩说了之后,姬沉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前方许久,道:“既如此,那就让她醒着吧,就算她醒着,不过是闹腾一些,也没什么,没有你我的允许,她总归是出不去,如今元决已经离开郢都,路上杀机四伏,几日的时间,也够要他的命了。” 姬珩道:“只怕不只是闹腾。” 姬沉蹙眉看向他。 姬珩苦笑道:“父皇不要忘了,她是知道我们有多在乎她,而她的性命,在她的手里呢,往常她或许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可这次只怕她也顾不上孩子了。” 姬沉闻言,也有些焦灼,思索一阵后,狠狠心道:“那就派人一直看着她,寸步不离的看着,不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姬珩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如此,便颔首道:“儿臣稍后就去安排。” 姬沉嗯了一声,寻思片刻后沉声问道:“元决此去的这一路上,都安排好了,还有宇文烬那里,两边可要筹划周全了,否则若有岔子,大启就得应对两国的夹击,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你才登基,若是这个时候主动招来两国夹击,对你极其不利。” 姬珩颔首:“儿臣知道,定会谋算周全的。” 他便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好主动引起战事,所以从一开始,所有的谋算都是要把大启和他从局中摘出来的,不管是元决 的死还是宇文烬的死,都只能是胤国和北靖的恩怨,而大启,没有参与其中。 这次元决只要死在途中,一切的矛头都会指向宇文烬,而宇文烬如今,已经不在北靖使团之中了,当然,等罪名栽给了他,他也不用活着了。 姬沉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以嘱咐的了,这个儿子从来就是深谋远虑的,不管做什么都能周全妥当,他从来不曾担心过,如今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过多去管这些事,没这个精力了,他的精力,得留着应付之后的事。 他总要在临死之前,为他的两个孩子化解一切于他们不利的存在。 思忖许久,他倒是提了一事儿:“如今元决也走了,差不多该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了。” 姬珩思量了许久,终究是答应了:“好,儿臣过后就安排人去接他们回来。” 其实不只是因为元决走了才接回来,这个时候,也只有两个孩子才可能稳得住叶欢颜了,希望孩子回来了,能够让她有所牵绊顾忌,否则怕是难以消停。 姬沉得到姬珩的应允,倒是放心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两个孩子,可事实上其实连他也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如今能接回来,也就能见到了,这个时候了,两个孩子回来也都会在宫里,他想见就能见。 之后,姬沉要休息,姬珩便先去忙了。 …… 璇玑宫。 “公主,这是刚熬好送来的粥,您快喝一些吧。” 清越端着刚送到的粥,就要喂叶欢颜。 粥都喂到叶欢颜嘴边了,可叶欢颜没张嘴,只是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十分抗拒道:“拿走。” 清越忙问:“公主是不喜欢喝清粥么?可如今也只能喝粥了,唐公子说您昏迷多日刚醒来,尚且吃不了别的,先喝粥养胃,过后才能吃别的,否则会伤胃的。” 叶欢颜没理。 清越想着叶欢颜平时虽然饮食清淡,却好像都没喝过这样的清粥,都是喝那些精心熬制出来的,怕是眼下也不喜欢这个,便道:“公主若是不想喝清粥,奴婢去让他们熬一些别的送来。” 说着就要起身去安排此事。 叶欢颜有气无力的拒绝:“不用了,我没胃口,不吃。” 清越一惊:“这哪行啊?公主昏迷多日未曾进食,如今醒来了哪能不吃东西?会饿坏身子的,而且您这样,如何养的好精神?本就虚弱没精神,若是不吃,也撑不住啊。” 叶欢颜微微蹙眉,道:“我说了不吃就不吃,你哪来这么多话?”、 清越噎了一下。 叶欢颜有些疲累无力的道:“我累了,扶我躺下休息。” 因为醒来了有那么久了,加上心力交瘁,她体力愈发不支,说话声音都有些飘忽了。 清越虽然着急,可听言还是忙放下碗,上前扶着她躺下休息。 叶欢颜的情况自然是事无巨细的都要通报给姬珩的,所以不吃东西的事儿很快姬珩就知道了。 听闻此事,姬珩也没多想,只是道:“想是胃口不好,让膳房的人随时备着,等她醒了再送去吧。” 她这个时候没胃口吃东西也是正常的,虽然心疼她饿着,可她不想吃,也是没办法。 不过还是吩咐人去找唐回拿了些固本培元滋养补气的药,让清越趁着叶欢颜昏睡时放入她嘴里,待药化开入体,也能稳着她的身子骨不受损。 可原本以为叶欢颜是因为刚醒来又获知这些事情才没胃口,第二日叶欢颜醒来后又是水米未进时,姬珩就知道情况不好了。 她这是在威胁他。 如此,就有些麻烦了。 第1110章 不敢去见 他再三思虑,只能再找唐回要滋补养元的药再给她服下,可唐回没给了。 他是派人去的,可去要了唐回没给,人空手回来了,只能亲自去,一见到唐回提了此事,谁知道唐回直接冷着脸问他:“陛下想她死么?” 一日既往的说话语气风格,没有任何敬意,姬珩习惯了也没觉得不妥,只是不懂他的意思。 “此话怎讲?” 唐回道:“陛下也不是不懂药理之人,难道不知道虚不受补的情况下若是强行滋补元气,是会出人命的,她如今是什么情况?昨日吃了一颗尚且没什么,可这个时候再吃这些药,过满则亏,对她的身体极其不利。” 瞥了一眼姬珩,唐回语气更淡了:“她如今不肯进食,不过是为了逼陛下去见,陛下与其想着用这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稳住她,倒不如直接去见她,能让她好好吃东西比什么都强。” 姬珩自然知道如今最好的就是去见叶欢颜,可他如今是真的不敢去见。 他满面愁容,叹了一声道:“那朕再想想吧,你忙吧。” 然后就走了。 唐回见他走了,似乎有些无语,又无奈,随后继续忙着自己的去了。 其实倒也不是没办法,以他的医术,就算叶欢颜不吃东西身体虚弱,还是能稳着叶欢颜的身体,虽说确实是虚不受补,可还是有其他法子的,只是他总得顾着叶欢颜,不能直接帮她,可想帮她还是间接能帮得上的。 姬珩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是皇后寝宫,如今上官颖就住在这里,不过关于慕容璃的东西,其实也都还在,姬珩倒是提出过把里面慕容璃相关的收起来或是弄去姬沉那里,可上官颖都没让,还维持原样,供奉慕容璃的画像,日日进香。 姬珩到来也循例先去给慕容璃上了个香祭拜了一下,然后就这样站在画像前许久都没动。 上官颖本不想打扰他陪着亡母,可是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出来,只得寻进来。 直到她走到姬珩身边,姬珩也都一直没动,不是没察觉有人靠近,是他有心事,知道是她走近,便没顾着。 上官颖看了他一眼后,抬时候抚了一下他皱着的眉头,轻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又在为皇妹的事情发愁?” 姬珩抬手握着她的手,然后缓缓放下,却也没放开,看向她,轻声道:“你去看看她吧。” 上官颖一愣:“我?这个时候我去见她,怕是不顶用吧,她想见的是陛下。” 叶欢颜不吃不喝,以此来威胁想见姬珩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挺担心,本打算去找姬珩征询一下,好去看看叶欢颜的,如今璇玑宫封宫,没有姬珩的允许,连她都不能随意出入的。 姬珩道:“我现在不能见她,见了她不过是争执,结果也都是不欢而散,你就当替我去见她吧,与她说说话,顺便告诉她,我会派人去把孩子接回来,过几日就到了,她若是想见孩子,就好好吃东西。不要再任性。” 上官颖颇为惊讶:“陛下要接孩子回来了?” 姬珩颔首道:“如今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继续留他们在外面,父皇也催了,而且,这个时候也只有孩子可以影响她,不然我还能如何?总不能由着她这样损伤自己的身子吧?” 他有些顾虑: “不过你去见她,可能她不会给你好脸色,甚至……” 不等姬珩说完,上官颖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一会儿就去看她。” 姬珩拧眉,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挺愧疚,他是明知道叶欢颜不会待见上官颖的,可如今,也只能让上官颖 去了。 上官颖莞尔,轻声道:“你不用这样,我们是夫妻,为你分担这些是我应该的,而且要这么说的话,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她又不是第一天不待见我,我也习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能够进食,她也是我妹妹,你不忍心她伤身,难不成我忍心啊、其实就算你不叫,我晚些也会征询你的意思去看她的。” 她说着,看了看他又皱起来的眉头,伸手抚了一下,道:“你不要总是这样愁眉苦脸的,本来年岁也都不小了,你总是这样,可是会老得快的。” 姬珩闻言挑了挑眉,倒是忽然来了几分玩笑的性质,笑了笑道:“我老的快没什么,你一直年轻貌美就好了。” 这么多年,上官颖样貌变化不算大,他却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了,这几年忙于政务,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见他这般有兴致,上官颖也配合的调侃:“看来的男人的德行都是一样的,喜欢年轻美貌的,那正好了,陛下喜欢,如今这么多人盼着陛下选妃,不如陛下就如了他们的意,待臣妾亲自为您选一些年轻貌美的妃子,满足您的喜好?” 姬珩立刻拒绝:“别,朕还是我敬谢不敏吧,可招架不住这么些莺莺燕燕的。” 上官颖道:“陛下自己之前在父皇寿宴上金口玉言了,就算招架不住,总有必须要招架的一日。” 对此,姬珩不置可否,倒是挺诧异的看着上官颖,挑眉问:“皇后这是吃醋么?” 上官颖叹了一声:“尚未存在的人,我吃醋作甚?只是担心此事陛下之后不好收场。” 联姻纳北靖公主都只是权宜之计,一步棋罢了,自然因此事而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麻痹朝臣的而已,姬珩可没真的想纳妃,这她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在意,何况就算是纳妃,她也不会太在意,只是担心他罢了。 姬珩道:“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数。” 上官颖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担心了,点点头:“那行吧,我也懒得操心这些不该我操心的,给自己平添忧愁。” 随着正色道:“陛下去忙吧,我也准备一下去璇玑宫了,得尽量早些去,若能劝了她,也能早些让她吃东西,不好耽搁让她饿太久,太伤身了。” “好,有劳你了。” 第1111章 他现在用什么威胁我都没有用了! 璇玑宫内,叶欢颜闭目靠躺在床榻上养神,旁边守着一个清越,周围还静静地守着几个脸生的宫人,她早上醒来时就在这里了,清越说是姬珩派来看着她的。 虽然是宫人的装扮,可是叶欢颜还是看得出来,这几个女子身姿矫健自带英气,都是会武功的,且估计都武功不错,应该是女暗卫。 姬珩派这几个人来看着她,估计是怕她伤害自己。 可他想多了,她不会费这个劲,也没精力闹腾,所以派人来看着她,其实就是多此一举。 不过她也没在意,她虽然一向讨厌被人这样看着,可现在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何况,在意也没用,姬珩又不会把人撤走。 所以,她当这些人并不存在,自己该如何就如何,然而她也做不了什么,身上本就有药,加上航没吃东西,根本没劲儿,只能躺着休息,不管清越怎么劝,都不吃也不喝,清越急得要死,可也没用。 其实要不是她昨夜睡觉时被喂了药,估计现在也只能躺着睁眼,头都抬不起来。 她正休息,突然旁边的清越出声提醒:“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叶欢颜微微睁眼,瞥向门口,果然见上官颖走过来,就她自己,没别人。 须臾,上官颖人就到她床榻边了。 目光怜惜无奈的看了叶欢颜一会儿,上官颖才叹了一声,转头吩咐那些姬珩派来的宫人:“你们先出去,在寝殿门口候着。” 这些人依言退了出去。 之后又吩咐清越:“去给公主取膳食来。” 清越闻言,忙看向叶欢颜。 上官颖面容一肃,道:“让你去你就去,愣着做什么?” 叶欢颜只是看着上官颖,没表态,可是清越也不敢抗命,就应声退出去了。 清越出去后,叶欢颜才扯了扯苍白的唇,有些讽刺道:“当了皇后,越来越威风了,我身边的人都使唤上了。” 上官颖坐下在床边,解释道:“并非我非要使唤公主的人,只是公主的膳食,总得公主的人去取才妥当。” 叶欢颜对此不予置喙,随着又淡淡问:“你还没问我吃不吃就让她去取了,怎么,皇后是想强行灌我吃东西么?” 上官颖轻声道:“怎么会?公主不想做的事情,我又怎么逼得了公主?只是我来就是想劝公主吃东西的,自然得先让人准备好,这样一会儿也可早些让公主吃到。” 叶欢颜冷笑:“上官颖,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话语中的锋芒依旧,只是因为体弱无力,不如往日锐利。 上官颖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欢颜咬牙问她:“姬珩呢?” “公主应该清楚,这个时候,陛下是不会来见你的,何必这样损伤自身?事已至此,公主这样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陛下也都安排好了。” 听到上官颖说姬珩都安排好了,叶欢颜心下一紧,死死的看着上官颖:“所以他就让你来了?” 上官颖依旧平和温柔:“我是公主的嫂嫂,就算陛下不让,我也还是会来看公主。” 叶欢颜目光厌恶,毫不客气:“既如此,你该看的也看了,但是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废话,立刻滚出去。” 声音还是没什么力道,可看样子听声调也知道她现在的火气很大。 “我知道公主现在恨极了陛下,我是陛下的妻,公主厌憎我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公主又怎知我说的是废话呢?” 叶欢颜不耐的问:“你想说什么?” 上官颖道:“陛下已经派人去接颢儿和无忧回来,过两日就到了,公主不想见他们么?” 闻言,叶欢颜微微眯起了眼,片刻,她忽然问:“元决已经不在郢都了?” 上官颖蹙了蹙眉,道:“公主听到我说孩子,问的却是元决,倒是一个字都不问孩子的事情,也无任何该有的反应,难道公主一点也不关心孩子么?” 叶欢颜冷笑讥诮:“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关系不关心他们,与你何干?既知他们安好,我关不关心有有何区别?” “你这是在讽刺我只在意元决?呵,我倒是想知道,若有朝一日姬珩死了,或是他面临生死危机时,你能不能如此义正言辞的说出这样的话!” 上官颖拧眉,有些责备道:“公主,陛下是你的亲哥哥,你就算是想讽刺我,也没必要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叶欢颜冷声道:“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说这么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若不是你说了不该说的,也不至于听到不想听的。” 上官颖无言以对,也是她刚才说错话了。 叶欢颜一眼都不想看她,所以侧开目光淡声道:“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姬珩,不要以为他把孩子接回来了就能威胁我,没有用的,现在他用什么来威胁我都没有用了。” “他若是敢,也狠得下心,你让他直接把我的孩子都杀了好了,大不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死,若不然,就让他滚来见我,他若是再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公主……” “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上官颖知道她性子执拗,很难劝得动,可还是好言道:“公主先吃些东西,公主若吃了,我就去劝陛下来见你。” 叶欢颜看向她,面色冷凝:“我现在连不想看见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让你离开我的寝宫都不行了是么?上官颖,你这在羞辱我么?” 平时她的璇玑宫,没有她的允许,姬珩都不能随意踏入,更别说其他人,如今倒好,姬珩把她关在这里了,连上官颖都能随意进来跟她讨价还价,倒是她,俨然成了阶下囚一般,真是讽刺。 如此,上官颖就算再想劝她,也没什么可劝的了,而且连孩子都打动不了叶欢颜,又能有什么可以让她有所顾忌的呢? 为免惹得她更生气恼怒,上官颖还是没继续留着了,道:“公主先好好休息吧。” 她也没说会不会去找姬珩来,就站起来走了。 叶欢颜也再让她去叫姬珩来,反正她叫不叫,姬珩该来还是会来。 上官颖出去后,叶欢颜便挣扎着起身下床,许是因为昨夜睡着后被喂了药,她芮然没什么力气,可还是能下床的,只是可能站起来和走路会很费劲。 可因为上官颖出去,刚才退出去的宫人再度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她作势要下床,为首的忙上前。 “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第1112章 不去见她也是不行了! 叶欢颜没理她,撑着床边要站起来。 “公主殿下,您不可……” 看着那宫人按在她手臂上的手,叶欢颜目光冷厉:“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么?敢对我动手动脚了?” 她刚才和上官颖说了许多话,如今声音凌利中透着几分嘶哑,挺吃力的。 那宫人忙撤手,恭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公主殿下,您现在身子虚弱,需要卧床休息,还是切莫下床,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们就好了。” “滚。” 宫人只好退后两步,其他人也不敢上前。 叶欢颜喘了口气后,才撑着床边吃力的站起来,可因为腿软无力,加上站起来后的晕眩感,她立刻又瘫坐了回去,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看着挺难受的。 “公主……”宫人见状忙又上前一些叫她。 叶欢颜没理会她们,缓了一阵又站起来,这次有了准备,她倒是站得稳了,也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起来。 宫人见她往前走去,因为她要出去,立刻上前挡住她的前面的路:“公主殿下,您不能出去。” 叶欢颜依旧是没理她们,可也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往另一边走去。 那边是她的梳妆区,她原本也并不是打算出去,她这个样子,也走不出去。 宫人们见状,也就不敢拦着她了,跟在她后面。 叶欢颜走了好一阵,才把自己挪到梳妆台前,中间有两次险些走不稳,可还是撑住了。 坐在梳妆台前,叶欢颜这才通过梳妆镜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一脸的病态,明明不是生病,可她如今的状态和面容,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苍白的不行,唇色和脸色一样,还因为缺水干裂了。 她喉咙突然一阵干痒,忙抬手捂着嘴很费劲的咳了几声,那咳声,也十分干哑,像是用气咳出来的一样。 后面的几个宫人见她这样,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心,可谁也不敢上前招惹她。 等咳了一会儿后,叶欢颜便垂着头大气出小气入的喘气缓神,缓了许久才好些,这会儿,清越也回来了。 清越回来不见她在床榻上,看过来才发现人坐在梳妆台前,忙放下托盘过来。 “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不好好躺在来这里了?” 然后又看向那几个宫人叱问:“你们怎么看着公主的?怎么让她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公主现在需要卧床休息么?” 几个宫人未曾辩解,纷纷低着头默默地受着清越的叱责。 “我自己过来的,她们拦不住。” 叶欢颜微微抬起头看她说着,然后又吩咐道:“我头发乱了,你给我梳一下吧。” 清越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其实并不算多乱,可若是平时,这也算是很乱了,叶欢颜是不喜欢这样不整齐的样子的。 可眼下她哪里顾得上?叶欢颜这会儿精神比刚才她离开的时候还差了,声音也干哑无力了,忙恳求她:“公主,奴婢拿了些膳粥来,您多少喝一些吧,这样饿着真的不行的,等您喝了粥,奴婢再给您梳妆好不好?” 叶欢颜听言,蹙起眉,道:“你若是不肯,我自己来就是。” 说完就自己伸手过去拿梳子。 清越哪里敢不给她梳,忙制止她往前去的动作,然后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叶欢颜透过镜子看到后面看犯人一样看着她的宫人,淡声道:“她们看得我不舒服,让她们走远一些。” 清越立刻听令,让她们退远一些了,她们倒也听从,毕竟只要不出去,且能看着璇玑公主,她们走远一些也无妨的,陛下的意思是时刻看着公主不让她有伤害自己的机会,其他的都并无要求。 梳妆台前,公主总不能还伤的到自己吧,寝殿里能伤残到人的东西都连夜收走了,而这梳妆台的东西,尖锐的自然都收起来了,连头饰什么的都没有留下。 所以,只要看着公主,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她靠近危险的地方就行。 清越手艺好,也做熟了的事情,所以很快就把她头发梳好了,还挽起了一些,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没有发簪和其他头饰,也还是挽起来固定了。 叶欢颜看着挺满意,也没让清越帮她上妆,吩咐道:“去寻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给我换上。” 清越不太懂她换衣服作甚,可不懂归不懂,还是听命去了,公主素来爱干净,以前每日都要换几次衣裳的,虽然如今她就算昏迷着,也会每日给她擦身换衣,可她如今要换,似乎也并无不妥。 清越去寻衣服,很快寻来了一套来,日常和就寝时都能穿的。 她要换衣,那些宫人自然就不能看了。 她们倒是想随时看着叶欢颜,可是叶欢颜换衣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窥视,以前连清越都很少能伺候她穿衣的,她都是自己穿,如今她这样也只能清越帮她,可也只能如此,其他人自然是不能看着的。 …… 上官颖离开了叶欢颜这里后,直接去了姬珩那里。 姬珩这会儿其实也无心政事,等着璇玑宫的消息,本来也只是等消息,没想到等来了上官颖。 姬珩立刻起身迎上前去,刚走近便问:“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吃东西了么?” 上官颖有些惭愧,道:“陛下,只怕你要亲自去见她才行了,我劝不了她。” “你没跟她说孩子的事?” 上官颖拧眉沉声道:“说了,可并未动摇她,她说你若狠得下心,就把孩子杀了,别想再用孩子威胁她,没用的,她还说你若不去见她,就等着给她收尸。” “连孩子都……” 姬珩拧紧眉梢,一脸愁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上官颖道:“陛下,你还是去见她吧,这次,可不是你避而不见就能过去的,无论如何,你们兄妹之间的矛盾恩怨都是要当面说明白才行的,这样下去,她若是有个好歹,你又该如何?” “而且,你总不能等到事情成了再去见她,告诉她元决死了吧?还是要先稳住她才行,不然到时候她突然受刺激,还指不定会如何呢,眼下也只有你能稳得住她,让她不这样损伤自己的身子。” 姬珩面色凝重的道:“事到如今,就算我告诉她我不杀元决了,只要我不放了她,而她没有见到元决安然之前也是不会信的。” “原本以为她能昏迷起码一个月,这样的话不管事情如何,我都能在一个月内处理好,可如今她醒来,真的扰乱了我原先的打算,只要我不放她出去,不管我说什么,对她都是没用的。” 所以,去见了也没什么用处,孩子若是也无用的话,除非让她离开,否则一切免谈。 上官颖想起一事,忙道:“说起元决,我刚才和她说话时,她从我话中猜到了元决已经不在郢都了,所以,怕是陛下不去见她也是不行了。” 第1113章 你这是在存心恶心我么? 姬珩听言,面色也微微变了。 “她怎么会猜到?” 上官颖道:“我告诉她你已经让人去接孩子了,她就因此猜到了元决不在郢都。” 姬珩脸色愈发凝重,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上官颖道:“陛下,去看她吧,好歹想办法先稳住她,别让她这样损伤身子,她的身子可经不住这样饿着熬着,若是身子再因此出什么事儿就麻烦了。” 姬珩道:“我先想想该如何与她说吧,你知道的,我的这个妹妹,可是很难胡弄的,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和她争执不休。” “那我陪着陛下想。” 姬珩颔首,拉着她过去先坐下。 可刚坐下,周安,也就是周全亲自培养出来的新任内侍长匆匆进来。 行礼问安后,周安忙禀报:“启禀陛下,昭阳宫那边贵妃娘娘派人来,说娘娘身子有些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闻言,姬珩面色一沉,很是不悦道:“她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周安低着头,可不敢应这个话。 姬珩理了理心绪,淡淡道:“朕现在没空理会她,既然不适,叫太医过去看看便是,朕又不会医术。” 这就让周安更为难了,贵妃明显就是借此让陛下去看她,而不是真的不舒服,若是这样回绝了,估计又得闹不爽快,先前也不是没有过。 上官颖这时道:“陛下,臣妾过去看看吧,她毕竟怀着孩子,可别让她以为陛下厌弃冷落她,陛下就自己先好好想想公主的事情,反正我在这里怕是也帮不了陛下什么。” 姬珩想了想,颔首,然后叮嘱道:“你不要太顺着她,没有必要。” 等处理了元决的的事情,把矛盾引向胤国和北靖,他腾出手来就该整顿料理大启朝堂的事情了,也包括这桩事。 朱氏如今因为怀着孩子,又封了贵妃,愈发得意张扬了,以前做良娣时还懂得装温顺柔婉,如今却慢慢的露出真面目了,看到她那个样子,姬珩就十分反感。 “知道。” 上官颖起身出去了,姬珩则是坐在那里继续向着如何应付叶欢颜。 可思量了许久,也想不出个好的法子来,索性也不想了,先去看看再说,那丫头还饿着肚子身子虚弱,与其在这里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不如去看看,说不定等见了她就有头绪了,大不了兵来将挡吧。 璇玑宫内,叶欢颜已经换好衣裳,让清越扶着回到床榻上继续靠躺着,清越又劝她吃东西,哪怕不吃也好歹喝点水润一润,可她都不肯。 姬珩到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官颖离开后将近一个时辰了。 叶欢颜迷迷糊糊的靠躺在床榻上,都快睡着了,她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然后在看着她,她吃力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姬珩。 她眯了眯眼,定神看着,确认没幻觉,才缓缓坐起来,明显看出她连坐起来都很费力。 可坐起来后,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看仇人一样,又冷又恨,恨不得杀了他。 可相较于她,姬珩的眼神就格外的心疼不忍,轻声叹息:“脸色这样差,自己也难受,为何就是不肯吃东西?” 叶欢颜扯动苍白干裂的嘴唇,讽刺道:“我若是吃了,你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了。” 姬珩默了默,倒是没辩驳她这话。 他依旧温和的望着她,轻声道:“我给你带来了些吃的,你先想吃一些,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你若是不吃,我现在就离开,而且你如今虚弱无力,也没精力跟我说话争辩,所以,你还是听话吧。” 叶欢颜微微拧眉,他带来的东西,她不想吃,可是好像也没区别,而且她如今确实是没精力说太多话了,这样可不行。 所以再不情愿,还是没拒绝。 见她默许了,姬珩才命人吧膳食端来,然后亲自端起来散热,看样子,是要亲自喂她。 果然,片刻后,他就把勺子递到她嘴边来。 叶欢颜蹙眉看着,开口了,却不是吃,而是冷声问他:“你是在存心恶心我么?” 姬珩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样子还挺伤心的,垂眸想了想,看向一旁候着的清越,把膳粥给了她:“你来喂公主吃。” 清越忙领命,接过膳粥,之后姬珩起身腾出位置,让清越喂她,姬珩也没走,甚至不敢走远,因为叶欢颜看着他,所以他就在旁边等着。 叶欢颜这才一口一口的吃了清越喂的,吃的挺慢,好一会儿才吃完。 吃了些东西,她精气神就恢复了不少。 姬珩道:“再吃一些。” 说着又示意人给添上,叶欢颜其实没心思吃了,可想了想,还是没拒绝,可也吃不完一碗了,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本就是空腹多日的人,突然吃东西,也是吃不了多少。 见她确实是吃不下了,姬珩才命人撤走这些东西,又吩咐殿内的其他人都出去。 姬珩上前坐在边上,一边给她掖被子一边道:“你想见我,是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叶欢颜冷笑:“我想说什么?难道如今不该是你给我一个交代么?” 姬珩稍作斟酌,点了点头,从善如流:“要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叶欢颜咬牙问:“所以,陛下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元决为什么离开郢都?他走了多久,还有,你又安排了什么?” 第1114章 如果我会死呢? 姬珩回答:“大启和胤国边境起了矛盾,两军正在对峙,元决回去处理了,也没走多久,昨日他才刚走你就醒了。” 叶欢颜目光一紧,暗暗定了定心神,昨日才走,说明现在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两国矛盾,两军对峙,是你的手笔?” 姬珩坦然颔首:“是。” 叶欢颜咬牙:“也是你故布迷阵,让我把人都派去杀宇文烬的?” 姬珩依旧颔首:“是,不过也算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若是没想那么多,也不至于会这样。” 是啊,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她的错,这一点,她没办法全数责怪姬珩,只怪她没思虑周全,没想到他们父子会这样步步谋算,不管不顾。 如果元决真的死了,也都是她的过错,是她害死了他。 叶欢颜自嘲的笑着,手紧紧的抓着被子,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拽着,骨节泛着清白。 她闭着眼压抑了一会儿,长吁了口气,面容声音都透着苍白无力:“既然这样,能不能告诉我,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姬珩没立刻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叶欢颜见他这般,讥讽道:“我如今都在这里了,你也没有必要再对我三缄其口了吧?我就算知道了,也阻止不了什么。” 姬珩拧眉沉声道:“我只是怕你会受不住。” 她虽然说现在身子虚弱无力,可她昨日醒来至今都没有闹,只是不肯吃东西,虽说以她素来的性子,能够这样也并不奇怪,可她这个时候的冷静,总是透着诡异,他就怕刺激到她。 他过来是劝她吃东西和稳住她的,这个时候,能不提这些事就不提,不过如今这个时候,不特也是不行的了,就算他骗她说没有计划,甚至说不杀元决了,她都是不会信的了。 叶欢颜冷笑道:“真是可笑啊,你都要杀他了,还怕杀他的过程和计划会刺激到我?” 姬珩默了默。 叶欢颜道:“说吧,这样的事情,我总要知道个明白,就算你不说,我自己想着也能想明白,没必要让我耗费这个心神了吧。” 姬珩思量片刻,还是跟她说了:“他回去的路上,都是我派人沿途设下的伏击。” 叶欢颜静静听着,没什么反应,这是意料之中,只是因为担心不安,手一直有以下没一下的搓着被面。 姬珩又道:“宇文烬也在三日之前就离开了北靖使团,如今仍在我的掌控之中,一旦元决死了,此事就会是宇文烬做的,倒是宇文烬也会死,他们的死,会成为胤国和北靖的两国恩怨。” 叶欢颜猛地看向姬珩,这个有些意想不到。 宇文烬怎么可能安然脱身? 就算她在这里昏迷了五天,刚醒来一天,不知道最新的情况,可是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子辰他们,就算她不知道,子辰他们也已经部署好,绝对不可能让宇文烬脱身的,可按照姬珩的说法,宇文烬是已经悄然离开了使团? 除非宇文烬脱身的事情,被严密的隐瞒了下来,可是没道理的,这样的事情宇文灼肯定不会不知道,除非…… 她正疑惑,姬珩适时道:“你和宇文灼联手的事情我也知道,确切的说,在我的计划之中,不过你别误会,他并不是我的人,但是他与你的来往我都知道。” 她能知道宇文烬在这里,当时就让他心生疑惑,她不可能没来由的就知道,也没道理知道,他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知道她那日和宇文灼有过接触,不过当时并未对此起疑,因为还不至于怀疑宇文灼和她有勾结。 后来她能知道宇文烬打算以联姻结盟来搅乱的事情,此事按理说她也不该知道的,但是宇文灼肯定会知道,他之后结合前后一想就觉得不对劲,派人一查,果然那天她离开驿馆时遇上了宇文灼,之后一回府就派人去见他告知了此事。 所以,宇文灼与她联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也是他的一步棋。 叶欢颜苦笑道:“是我一直以来,高看了我自己,也低估了你的城府和手段,还真不愧是他亲手培养教导的继承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还一直以为我可以跟你斗,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这里看来,都只是小打小闹的笑话而已,你看我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跟你们对抗,应该觉得很可笑吧?” 姬珩垂眸沉默。 其实并非如此,有些事情他也是顺势而为,正好可以利用罢了,他就算真的善于谋算吧,可对她,他没有这样深沉的城府,可这些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信的。 这么多年的先入为主,在她心里,他这个哥哥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他也知道自己做了许多她所不容的事情,虱子多了不痒,他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叶欢颜苍凉讽刺的笑着,微仰着头压抑了一阵,才没流出眼泪来,可她眼眶已然红润。 静默了许久,她才缓缓低声问:“那你有想过,他一旦死了,我会如何吗?” 姬珩面色微紧,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看来你没想过,或者说你也并不在意他若是死了,我会多伤心绝望,因为对于你来说,我伤心也好,绝望也好,也都是会过去的,就像当年,你也是觉得我离开了他,总有一天是可以放下他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含恨的咬牙道:“可是我告诉你,姬珩,过不去的,他如果死了,我有十分的伤痛,我会加以数倍还给你,让你承受比我更甚的锥心之痛。” 姬珩闻言,再看着她这满是恨意的眼神,心里其实很堵,甚至是疼的麻木了,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他轻声道:“我知道他若是死了,你不会与我罢休,可又能如何?不管你会做什么,我也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对我来说,再差也查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我是一定要杀的,你想如何报复我,都没关系,那也都是他死了之后的事情了,只要能把你永远留在大启,留在我身边,让你彻底绝了对他的念想,其他的都只是小事。” 听他这么说,叶欢颜笑了,笑的极尽残忍:“可如果,我会死呢?” 第1115章 相残 姬珩微微定神,望着她一时没回答。 叶欢颜道:“既然你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那我也直接跟你说清楚,他如果死了,我就会陪他一起死,而且,我会让我自己不得好死,你说如果我死了,你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姬珩立刻否定:“你不会,不要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你以为你说你不在乎他们了,我会信么?当年……”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当年元决还活着!” 姬珩一顿,定定的看着她。 叶欢颜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用他们控制了我这么多年,那不过是因为元决还活着,所以我想活着,我想终有一日带着我的孩子回到他身边去,这才给了你威胁我的机会,可如今,这样忌讳你已经自己断送了。” “而且你以为我是想要丢下他们么?不,我如果不想活了,我也不会留着我的孩子在你手里认贼作父,我们这一家四口从未团聚过,如果元决死了,我不介意带着他们一起死,这样的话,你就算是再厉害,也没办法拆散我们了。” 姬珩目光沉沉的怒视着她:“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他们是你的孩子。” 叶欢颜有些疯魔的笑着,激愤道:“我早就疯了啊,当年我就疯过了,还是被你逼疯的,难道你忘了么?” “而且,正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死了,才会舍不得把他们留在这个世上,再受你摆布!” 姬珩脸色十分难看,死死的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叶欢颜也无所畏惧的与他对视着,丝毫不肯退让,满眼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姬珩忽然笑了,眯着眼看着她道:“你跟我说这么多,不过是在吓我,让我因此忌惮迟疑,放过元决罢了。” 叶欢颜目光微动。 姬珩道:“可是颜儿,你太小看你的哥哥了,你这样的伎俩对我来说没用,你说你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了,我是不会信的,因为你始终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这么多年都没变过的心性,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变了,以你的性子,若是元决死了,你只会更加想让他们好好活着,那毕竟是元决在这世间仅存的血脉。” “不要跟我比谁的心更狠,我的软肋是你没错,可你的软肋在我手里,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无论元决生死,他都会希望你好好活着,若是知道有孩子,应该更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你应该不会让他失望的。” 叶欢颜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看着他,显然,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在吓他。 她只是试试看而已,看看他还会不会再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可她试了,也失败了。 如此,她跟他也无话可说了。 姬珩依旧是十分有耐心的样子,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试图伤害自己来威胁我了,没用的,你也没有这个机会,你往后不肯吃东西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吃。”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可刚走一步,身后传来声响。 “呃……” 他立刻一顿,转身去看,便看到叶欢颜趴在被子上,一脸的痛苦,嘴角还沁出一丝血迹,随口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 姬珩见状,面色一变,忙上前去扶着她,急忙叫道:“颜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急忙问出声后,见叶欢颜难受的样子,也没等叶欢颜说什么,立刻就朝殿门口大声叫道:“来人,快去……呃……” 他声音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才缓缓低头去看自己的腰间,那里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不断涌出,痛意也蔓延了全身,而握着匕首的,正是她的手。 这时,殿门外的人也因为他的呼声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都纷纷惊呆了。 “陛下!” “公主……” 这些人的叫声唤回了姬珩有些飘忽的心绪,他这才缓缓抬眸看向她,满眼的愕然。 她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和杀意,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当年,她离开胤京的那一天,也是这样毫无征兆的给了他一刀,同样狠绝的眼神,同样的的位置,同样的……匕首。 叶欢颜启唇,声音也是同样的冷绝:“你说你的心比我狠?姬珩,你错了,论心狠,你是不是不过我的,你再狠都不会对我如何,可是我是会杀你的。” “你以为我刚才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在吓唬你么?” 说完,她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毫不犹豫的就一把推开了他,姬珩就这样被她推着往后翻去…… “陛下!” “护驾!” …… 昭阳宫。 上官颖刚从昭阳宫出来,正要回未央宫,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跑来,依稀看着是姬珩身边的内侍,帮着周安打下手的人。 “皇后娘娘,出事了!” 上官颖拧着眉,待人跑到跟前,忍不住出声斥责:“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的在宫里疾步,成何体统?” 内侍可顾不上规矩体统,更顾不上告罪,一边喘气一边看了眼旁边,才着急又谨慎的道:“皇后娘娘,陛下受了重伤了,请您立刻去璇玑宫。” 上官颖刚问完就注意到了内侍手上的血迹,还未料想就听到就听到内侍的禀报,闻言脸色骤变:“怎么?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 内侍低声道:“是公主,娘娘快去看吧。” 一听内侍的话,上官颖很是意想不到,可若是叶欢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也顾不上心惊了,忙稳住自己,问:“重伤是多重?” 可别有个好歹,否则…… 内侍回话啊:“陛下已经昏迷了,昏迷之前下令封锁此事,且不需惊动太上皇,只让您去主持大局。” 上官颖点头又问:“去请唐公子没有?” “总管已经派人去了。” 上官颖不再多问,立刻赶去璇玑宫。 昭阳宫内。 朱贵妃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补品上次,想到刚才上官颖那一些绵里藏针的警戒,脸色十分难看,上官颖还在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维持好脸色,上官颖一出去,她就维持不住了,要不是担心传出去有闲言碎语影响她的名声,她恨不得砸东西泄恨了。 正气得咬牙,一名宫人匆匆进来,低声道:“贵妃娘娘,好像出事了。” 朱贵妃有些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第1116章 偏离 宫人道:“刚才皇后娘娘刚出到外面宫门口,陛下身边的四海就急匆匆的跑来,手上还有血迹,不知道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之后你皇后娘娘就急忙离开了,去的是璇玑宫的方向。” 闻言,朱贵妃立刻提起了精神:“倒像是出了什么事,可听到四海和皇后说了什么?” 宫人回话:“这倒没有,奴婢靠近不得,那四海和皇后娘娘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当时四海真着急,皇后娘娘听他说了之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朱贵妃眯着眼猜想:“这么着急,不会是璇玑公主出什么事了吧?” 能让上官颖这般着急的事情可不多,何况还是璇玑宫的方向……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朱贵妃有些不悦的瞥了一眼宫人,随后吩咐:“派人去璇玑宫附近瞧瞧,小心些,可别惊动了人,若是暴露了,也不要牵扯到本宫。” “是。” 宫人忙退了出去。 朱贵妃这才瞥向上官颖带来的一堆东西,厌烦道:“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别拿出来让本宫瞧见。” 旁边的宫人忙应声,然后几个人一起把这些东西收着了。 朱贵妃眼不见为净,厌烦的瞥了一眼就起身让人扶着进内殿了。 …… 璇玑宫。 姬珩受了伤,自然不能这样直接移回紫极宫去,不说他伤势挺重不能挪动,就说这样回去的话,此事就闹大了,所以他昏迷之前下令此事不得声张传出去,也先不要挪他回去,周安只能把他挪到璇玑宫的另一处宫殿里去。 因为是派了暗卫去找的唐回,唐回又赶着用轻功来的,所以比上官颖还快一些,上官颖到的时候,唐回已经在给他治伤了。 上官颖一进里面,就看到姬珩昏迷着,脸色很苍白,身上衣服已经被扒开,都是血迹。 一看就是失血很严重,不过唐回已经止了血,正在处理伤口。 上官颖的心顿时揪着,疼的几乎窒息。 她不敢打扰唐回,只能自己先干着急,不过看唐回的样子,就知道姬珩性命无忧,她也稍微放心了。 她着急的来回踱步,突然就看到了摆在托盘中的带血的匕首,她目光一定,上前去拿起来端详着:“这把匕首……” 周安上前,低声回话:“回皇后娘娘,公主就是用这把匕首伤的陛下。” 上官颖脸色顿时愈发难看了。 这把匕首她隐约记得,和七年前叶欢颜用来刺伤姬珩的是一样的,应该就是同一把,当时叶欢颜刺了之后这把匕首就没人管了,所以这把匕首被她收着也不奇怪,可是时隔七年,她竟然用来再一次刺伤了姬珩…… 这么重的伤,若是再重一些,姬珩怕是就没命了,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如今在哪?” 周安低声道:“公主……自然是在她寝殿里的。” 上官颖很想现在就去叱问她,可是如今姬珩正在治伤,她便忍了下来,等唐回帮姬珩弄好伤势问了姬珩却的情况再说。 等了一会儿,唐回才给姬珩包扎了伤口,净手起身。 上官颖忙问:“表弟,陛下如何了?” 唐回道:“伤的挺重,幸好刺偏了几分,才没有伤及命脉,我已经给他吃了修补元气吊着命脉的药,如今也已经止血,暂无性命之忧,接下来需要好好养着,不可加重伤势,不然就是等死了。” 上官颖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不会伤及性命,可听了唐回的话,还是更加安心了。 不过听闻伤的这么重,还是有些揪心。 唐回欲言又止的,随着还是忍不住亢:“是表妹伤的?” 上官颖有些生气恼怒,道:“除了她还能有谁?我知道她恨陛下,可怎么就这这般心狠?当年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还真下得了手。” 当年刚被姬珩拆散和元决,加上小葵的死,她和姬珩又没多少感情,会伤姬珩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姬珩对她是没得说的,不管怎么,都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啊,这可是她的亲哥哥。 唐回闻言,了然之后淡淡道: “若是她,那她应该没想要陛下的命。” “什么意思?” 唐回客观的道:“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算熟知,自然知道哪里可以致命,更不可能会刺偏,若是真的想要陛下的命,这一刀下去,没有人能救得了陛下。” 听言,上官颖微愣着,按照唐回的说法,那确实叶欢颜若是要杀姬珩,绝对不会失手,所以,她确实不是真的要姬珩的命。 “那她想做什么?刺陛下 泄恨?” 唐回道:“这就得问及陛下和她了,这兄妹俩也是冤家,一天到晚没完没了。” 他之前虽然知道这兄妹俩不和,可是没亲眼见识过,这次来到郢都给姬沉治病调养,可算是亲眼见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冤孽,好好地亲兄妹,整的跟仇人似的,先前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如今还动起刀来。 不过虽论对错不知,却是姬珩自己折腾出这么个事儿的,怕若是元决真的死了,这事儿还没完。 上官颖对唐回的话也是深有同感,叹了一声,叮嘱道:“此事还请表弟切莫跟父皇提及,他身子不好,若是知道这个事儿,只怕受不了,若是再加重病情就麻烦了,陛下昏迷之前也是这么个意思。” 唐回点头:“知道。” 唐回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原本姬沉的病情就跟够他忙的了,如今再有姬珩这伤势需要他顾着,他就更得忙了。 唐回走后,上官颖吩咐人把床榻边这些处理伤势残留的血衣和血水什么的都收拾干净,这才走到姬珩旁边坐下。 掖了掖姬珩的被角,看着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庞,她忍不住叹息,满目心疼。 “你说你又何必非得要走到这一步呢?” “也不知道你们兄妹到底是什么冤孽,明明是这般血缘至亲,却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这样你死我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1117章 不满和怨恨 叶欢颜靠坐在软榻上,已经凝视着那一面挂着画的墙面许久了,说是看那面墙么实际上目光一直看着最中间那一幅姬元颢画的灯,一动不动,无喜无悲,就像个雕像一样,连眼睛都不怎么眨。 相比她的平静,清越就挺着急的。 姬珩被挪走后,她让人收拾了地上和床边的血迹,之后,叶欢颜就勒令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把她留在这里,不让人进来打扰,也不让她出去看看姬珩的情况,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她着急啊,陛下看着伤的很重,若是有个好歹,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公主怕是也完了。 这可是刺杀陛下啊,陛下虽然昏迷之前下令不许声张,可若是陛下有个好歹,这个命令也没什么用。 她捉摸了许久,忍不住问:“公主,您饿不饿?奴婢出去给您弄些吃的吧。” 叶欢颜神色微动,语气平叙的淡淡道:“你不要出去,就在这里待着。” “可是……” “别说话,好好待着。” 这话已然是命令,不容违抗,清越只好静静地待着,心里还是很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紧闭的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上官颖带着两个宫人进来,大步走过来,须臾便到了软榻边。 脸色十分冷凝庄肃,一到这里,只是看了一眼叶欢颜,便把目光转向清越,目光很是冷肃,侧头吩咐:“把她带走。” 她身后的宫人立刻上前就要拿下清越,清越都惊了,有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可那两个宫人还没碰到清越,叶欢颜便看向她们,缓缓出声,语调极冷:“谁敢。” 那两个宫人顿时不敢继续,有些忌惮的看向上官颖。 上官颖脸色沉着,沉声道:“带走!” 叶欢颜冷着脸道:“谁敢动她,我就剐了谁,你们可得掂量清楚,你们有几条命可以死。” 这话就此真的吓到了这两个宫人。 上官颖倒是没有再下令让人带走清越了,目光沉沉的看着叶欢颜咬了咬牙道:“公主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倒是还有底气警告她们?” 叶欢颜面色依旧平淡,瞥了一眼上官颖,道:“我做了什么,犯了什么错,轮不到你来评判是非轻重,我身边的人,就算是罪该万死,那也只能是我来处置,轮不到你来管。” 上官颖面色有些难看,她这么多年从未对叶欢颜变过脸,也没有如何怨怼责怪过叶欢颜,可如今,想到姬珩身上的伤,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本来就够气恼的,如今看着叶欢颜好似半点没有内疚和难过,还一心维护清越,愈发难以忍受。 可她的感受和想法,叶欢颜并不在意,也不深思,甚至也不再看上官颖,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前方。 淡淡道:“我知道你要带走她是因为那把匕首,不过是想审问为什么我手上会有利刃,没有这个必要,她并不知情,你们以为派人收起了这些东西,再牢牢地看着我我就做不了什么,那是你们小看了我,自作自受。” “既是自作自受,那就受着,不要迁怒别人,尤其是无辜之人,你有什么不满对我来就好,若是不敢对我如何就算了,但是她,你不能动,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清越这下明白叶欢颜为什么刚才一直不让她出去了,看来是料到了她若是出去,定会被带去审问和问责,肯定的给吃一番苦头,毕竟公主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藏了利器。 她当时也是震惊了,现在都想不明白,公主为何会藏着匕首…… 上官颖稳了稳心绪,终究还是没有再让人带走清越,只是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两个宫人退了出去。 清越不知该留下还是该出去,按照皇后的意思是要出去的,可是公主没让…… 叶欢颜侧头吩咐她:“清越,去给我准备点吃的。”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人敢动你。” “是。” 清越给她们分别行礼,才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 门关上后,上官颖才看着她,很是不满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陛下会有个好歹,一个字都没问他如何了。” 叶欢颜云淡风轻的笑着,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自己的衣袖,说道:“我自己下的手,会不会死我自己知道,既然人死不了,左右不过是伤重,有什么好问的?” 话刚落,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微微贴着她的肌肤,上面还散发着血腥气。 叶欢颜没动,只是垂眸看着,但你果然,也只能看到被书握着的刀柄,正是她用来刺伤姬珩的那一把。 她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便转头去看着上官颖。 只见上官颖眼中尽是激愤和怨怪,红着眼含泪咬牙道:“我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再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有多硬,能让你这般铁石心肠。” “陛下就算有万般对不住你,可一直以来对你也比任何人都好,把你看得比什么东重要,他是你的亲哥哥啊,你竟然下得了手去把他伤成这样,这是第二次了,即便是刺偏了,也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你知道么?!” 这么多年,叶欢颜对姬珩态度如何,她都无权置喙,因为她自己也明白,有些东西,是姬珩自己求仁得仁,该受的,可之前那些再如何也不过是态度和言语的伤害,如今却是险些要了姬珩的命。 当年那一次其实伤得不重,以当时的情况尚且可以理解,姬珩自己也甘愿受着的,她无话可说,可这一次,就算叶欢颜刺偏了没想要姬珩的命,可这种程度的伤,也是在赌他的命。 其他的她都可以理解体谅,可这次伤的是姬珩的性命,是她的底线了。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上官颖怒斥完后,又凝视着她一会儿,忽的笑了,歪着头饶有兴致的问:“你说,如果我现在把脖子往前一抹,我死在你手里,等姬珩醒了,他会如何对你?” 上官颖愣着。 叶欢颜轻声问:“他会不会亲手杀了你,彻底厌弃了你呢?” 上官颖面皮一紧,僵着,须臾,她缓缓撤走了匕首,随后把匕首丢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忽然问道:“上官颖,其实你的心里,一直对我很不满吧,甚至是有恨的,对么?” 第1118章 毕生最大的噩梦 上官颖面色微动,旋即立刻侧过头去,否认道:“公主想多了。” 叶欢颜道:“我有没有想多,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起来,你确实是个心性良善宽厚大度的人,许多事情你都不计较不在意,可那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清楚自己在意什么,你只在意姬珩的心里有没有你,想要他心里只有你一个。” “只要他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也什么都能忍,把自己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因为你知道,他需要的是这样的妻子,至于你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你怕是早就忘了,而他,应该也不记得了。” 上官颖微微攥紧袖口,似乎是被说到心里去了,所以面色有些僵硬苍白。 她几度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之后正要说话,叶欢颜先一步有开口了。 “他心里是有你没错,可对于他来説,你并非不可失去的存在,因为在他的心里,很多人很多事都比你重要,这些你其实嫁给他之前就知道了吧,也做好了理解他的准备。” “可是你当年应该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冒出一个我来吧,我就一直很好奇,作为他的妻子,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如他的妹妹,甚至他为了迁就我纵容我,一再的委屈你的时候,你真的对我没有不满和恨意么?” “我……”上官颖张嘴想否认没有,可对上叶欢颜这样仿佛看透一些的目光,没有两个字却说不出来了。 若说没有,或许连她自己都不信吧。 “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要理解他,要做他的好妻子,帮他分担替他包容,久而久之,你自己都信了自己不在意不怨恨,可是人心就是这样,你再宽厚善良,也都只是个人而已,怎么会不恨呢?” “这不,你刚才不就是触动了埋藏在心底积攒了多年的不满与怨怼,所以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可是你不敢,你知道你一旦杀了我,或者哪怕是伤我分毫,他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么多年的一切努力,便会化为虚无,你在他心里的那点分量,也将荡然无存。” 上官颖听不下去了,在叶欢颜说完后,立刻道:“公主应该是病了几日,有些神志不清了,都胡言乱语起来了,我还得照顾陛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刚转身,身后传来叶欢颜冷凝的声音:“放我离开这里。” 上官颖微微侧头,严声拒绝:“公主找错人了吧,把你关在这里是陛下的意思,也只有陛下……” 叶欢颜打断她:“你如果想,自然是有办法的。” 上官颖愣着许久,转过来,半分笃定又半分狐疑的看着叶欢颜,微眯着眼:“所以公主重伤陛下,其实是为了让他陛下昏迷不省人事,好让我放你走吧?” 叶欢颜没否认。 因为本就是这样,她也不怕上官颖猜出来,若是姬珩人好好的,她是不可能走得出去,所以,只能让他倒下。 上官颖原以为叶欢颜只是恨姬珩想要泄恨才会伤了他,没想到竟然是一步棋,她心头懊恼至极,当即道:“即便是有,我也不会帮公主,我是陛下的妻子,只顺着陛下的意愿行事,这一点公主刚才不是自己都说的很明白了么?” 叶欢颜直直的看着上官颖,不带情绪的缓缓问道:“如果再有下次,我的刀可就不会偏了,上官颖,你想他死么?” 上官颖难以置信:“她是你哥哥,你怎么能……” “他不是!!” 不等她说完,叶欢颜就忽然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咬牙重复道:“他不是我哥哥!!” 上官颖愣愣的看着她。 叶欢颜仿佛用尽了力气,咬牙切齿的道:“我没有哥哥,他也不配做我哥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他当成过我哥哥,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一个让我夫妻离散骨肉分离的仇人,他毁了我的一切,把我步步逼入绝境,让我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我所谓的亲生父亲,亲生哥哥,其实都是假的,他们就像这世间最极致的魔鬼一样,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我,笑着把我剥皮抽筋,为了他们那些执念和不甘,不顾我的意愿,一点点的把我摧毁殆尽,把他们自以为是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让我活成他们的木偶,这样的血亲,就是我毕生最大的噩梦!” 上官颖被她的这些话震惊了,难以置信:“可他们也是疼你的啊,他们对你的那些好,难道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了么?你就只记着这些不好的?对他们也只是恨而已?就没有丝毫的感念和心软么?” 在她看来,尽管姬沉和姬珩做的事情有一些是伤害了她,可是对她也是真的好到了极致,她以为,就算是恨,也不该全是恨才对啊,可听她的话,仿佛也只有恨…… 这…… 叶欢颜蓦然笑了起来,笑的讽刺自己,俨然听了笑话一样,可笑着笑着,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好?是啊,他们对我真好啊,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差点信了,可他们所谓的好,问过我想不想要了么?没有,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声,你觉得他们对我好,可你知道对我来说,他们的好是什么样的么?” “就像是往我的心口上插一刀,伤的血肉模糊,再给我包扎上药,只要伤口愈合了就行,里面留下什么样的窟窿和伤痕都不重要,这样的好,你要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上官颖登时哑然,怔怔的看着叶欢颜,其实这么多年,她看过叶欢颜发疯的样子,可如今这样极尽痛心悲凉的模样,她第一次见。 也是第一次,听叶欢颜说这样的话,往常那些愤恨和气急的情况下说的那些话,都可以当做是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说完了,慢慢的就过去了,可这一次,仿佛不是了。 这些,就像是她埋藏在心底积攒了这么些年,如今彻底剖露出来一样,再没有任何余地了。 叶欢颜笑着,寂静的苍凉和讽刺:“你看,连你也不会想要这种好吧?这么多年,你一直看着这些事情,每每都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仿佛都能看得明白,意图从中周旋缓解我们的关系。” “可是上官颖,你只是理解他们,却从来没有切身体会过我是什么感受,你又凭什么用你先入为主的偏颇,来谴责我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错了?” 第1119章 遂了她的愿吧! 被她如此拷问,上官颖张了张嘴,却依旧是无言以对,所有的语言,似乎都是苍白无力的,也说不出来。 叶欢颜说的没错,她这么多年看着这些事情,觉得自己都能理解,理解姬沉,理解姬珩,仿佛也理解叶欢颜,可许多时候,她的心,都是偏向姬珩他们的。 因为过往的那些恩怨,也因为她作为姬珩的妻子,更能看得明白姬珩内心的伤痛,她理解姬沉和姬珩的所作所为,也觉得他们是对的,叶欢颜原本就不该和胤国的人和事有任何瓜葛。 也因为这样的偏颇,她一直都对叶欢颜是有不满的,只是她压着,觉得自己这样不该,久而久之,就好似没有这回事。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没有来过这个世间,也不愿做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如果可以,我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我真的累极了,背负不起他们给我的那些厚爱了,我现在只想离开他们,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如今姬珩倒下了,让不让我走,仅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是想遵循姬珩的意愿,把我留在这里看着我和他们继续上演人伦悲剧,等着终有一天他死在我手里,还是成全我这一次放我离开,你可以好好想想。” “当然,你的时间不会很多,再拖下去姬珩会醒来,而我也会慢慢恢复过来,等到那个时候,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到时候,就是生死有命了。” 上官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吸了口气道:“就算我放你走了,等陛下醒来,知道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叶欢颜道:“你要是担心他不会罢休, 你也可以拒绝我,当然,他会不会罢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元决死了,我会与他不死不休,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上官颖站在那里静默了许久,似乎在考量要不要帮她,可想了好久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叶欢颜没有再叫她,因为其实答案她已经知道了。 上官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而她,等着就是了。 她看着上官颖出去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后靠着,仰头长长的吁了口气,眼睛眨了几下,闭上时,又再度流出了泪水。 …… 上官颖刚走出寝殿外面,就看到了姬沉站在门外边上,一脸的恍惚失神,苍老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面庞上还隐约有泪痕,趁着满是病容的脸色分外的苍白。 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样子,若非旁边的周全扶着他,他估计都站不稳。 而寝殿外面原本的人都不在了。 看姬沉的样子和周全的反应,显然刚才里面的对话,起码叶欢颜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 上官颖震惊了,姬沉怎么会在这里,还…… “父……” 姬沉忽然看向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后,转头看向叶欢颜旁边的墙,那个方向的里面正是叶欢颜所在的位置,仿佛能透过墙面看到她一样,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眸光却布满了沉痛,痛到了极致一般。 随后,他转身,由周全搀扶着一步步走了出去,步履蹒跚,背影尽是沧桑。 上官颖缓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走出外面廊上,姬沉才听着,站在那里看着前面的花园景致,可又好似在透过这些景致在看着别的东西,随后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感受着徐徐清风吹来。 上官颖很是担心,忙小心的问:“父皇,您怎么会来这里?” 姬沉这个时候不可能来这里的,除非是知道了姬珩的事情,可是明明已经瞒着了…… 姬沉睁开了眼眸,淡淡道:“这宫里的事,只有朕不想知道的,没有朕不知道的。” 上官颖愣了愣,才忙解释道:“父皇别怪阿珩,他也是怕您担心难受,才想要瞒着的。” 这些,姬沉自然是不会在意的,所以不予置喙。 倒是忽然问:“颖儿,朕和珩儿是不是做错了?” “父皇……” 姬沉似在叹息,又似在呢喃:“原来有些东西,终究是没有办法对换弥补的……” 他以为,不管做了什么,不管她如今如何抗拒,等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会把能给的一切都补偿给她,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如今,似乎,他想错了…… 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儿是怨怪他的,甚至是恨的,可总觉得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父女,如今再深的不满和怨恨,也总有一天会平复下来,她会明白的。 可她说,他们是魔鬼,是笑着把她剥皮抽筋的人,宁愿没有他们这样的父兄,宁愿永无来世,也要逃离他们…… 原来已经不仅仅是恨了…… 上官颖忙道:“父皇,公主现在在气头上,做的事是不经思量的,说的话也都是气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叶欢颜那些话,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有这般冲击的,那对于姬沉来说都是多大的打击和诛心可想而知,她很怕姬沉会因此再加重病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转。 姬沉苦笑道:“朕的女儿,朕还是有些了解的。” 上官颖更担心了:“父皇,您可别……” 没等她说什么宽慰的话,姬沉抬手制止她的话语,忽然认命般的吁了口气道:“遂了她的愿吧。” 上官颖一惊:“父皇是说……” 姬沉笑的沧桑又无奈,道:“朕总不能临死之前,看着朕的两个孩子骨肉相残,以前,终究是朕小看了她的怨怼,以为再如何也不过是兄妹相争,从未料想过会有今日之悲剧。” 当他得知叶欢颜以利刃重伤了姬珩的时候,他惊愕不已,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最疼爱的两个孩子,骨血相残…… 如今都这样了,那如果元决死了,又该是何等局面? 第1120章 最后一次放任 上官颖道:“刚才听她说了这些话,儿臣也想要遂她的愿,可若是这样,等阿珩醒来知道了,儿臣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交代。” 正因为纠结,她才没有给叶欢颜答复,不过其实有没有答复都不重要了,她纠结的是没办法和姬珩交代,她最在意的,始终是姬珩。 在这件事情上,姬珩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怎么都不会,这一点点,她很清楚,才会这么担心。 姬沉道:“你就说是朕的意思吧,朕作为一个父亲,不愿看到儿女自相残杀,他会明白的,也不会怪你。” 上官颖道:“儿臣不是 担心他责怪,可只怕就算说是父皇的意思,他也不会因此罢休的,只怕若是放皇妹离开,这件事难以收场。” 姬沉道:“如今这样,事情一样无法收场,若是元决真的死了,就真的彻底没有余地了,之后的事再说吧,如今最重要的是先稳住颜儿,让她先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至于她能不能救下元决,就看她的能耐了,若是救不下,也是天意了,届时该是如何便如何吧。” 如今姬珩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些安排和准备连他都不知道具体,他管不了了,也无法阻止,只有姬珩自己才能下令制止,可这个时候,姬珩昏迷着,就算是醒来也绝对不可能肯退让,相反可能会因为这次的伤更要置元决于死地。 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叶欢颜离去,就当是听天由命,这也算是他这个父亲最后一次放任她了。 上官颖面色颇为凝重,颔首低声道:“儿臣知道了,一会儿就安排此事。” 姬沉随着又吩咐:“珩儿受伤之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面色引起恐慌和猜测,务必要封锁好宫中的消息,对外就说是朕病情加重,珩儿在照顾离不开身,先罢朝吧。” “是。” 吩咐完这些,姬沉也都没什么想要说的了,就说了一句:“好生照顾珩儿。” 然后就要离开了。 他刚才已经去看过姬珩了,如今也不忍再去看第二遍,本想看看女儿,可刚才听到这些话,还是不见的好,原本他如今也不便和叶欢颜见到,走到这般田地了,父女俩再见到也不过是平添她对他这个父亲的厌憎,他实在是受不住。 也刚说完病情加重,还真一语成谶,姬沉刚离开璇玑宫,就忽然昏迷了,是被抬回祈阳宫的,这一遭受了这样大的刺激和打击,病情加重了,直接卧床不醒。 当然,叶欢颜书不知道这些的,她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人告诉她。 上官颖等姬沉勉强稳定下来,听唐回说没有性命危险了,才走出祈阳宫,站在宫门口,长长的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一直候在祈阳宫外等她的清霜上前来在她旁边低声说话:“娘娘,刚才抓到两个鬼鬼祟祟探听璇玑宫和祈阳宫消息的内侍。” 上官颖面色微沉:“好大的胆子,可审问了?” “审了,是昭阳宫安排的人。” 上官颖面色愈发不悦,眸光冷沉:“看来我今日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都敢派人打探璇玑宫和祈阳宫的消息了,我看她肚子里怀的不是孩子,是胆子肥了。” “不知道那两个内侍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上官颖思索片刻,一咬牙道:“都处死了,除了她,其他相干之人全数揪出来处死,昭阳宫暂且封宫,让朱贵妃好好养胎,没我的许可,不许任何人内外通传消息。” 清霜微惊,上官颖以前很少这般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不太会杀人,如今这是要杀鸡儆猴啊,尤其是这个时候姬珩伤重昏迷,她要威慑,避免有人再鬼祟打探。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了。” 上官颖嗯了一声,不复多言,走向前方停着的步辇,回璇玑宫,她得照顾姬珩,也要安排好叶欢颜的事情。 …… 叶欢颜吃完清越弄来的晚膳后,精神又好了不少,跟上官颖说了那么多话耗费的心神又恢复过来了,只是软筋的药效仍在,虽有精神,却也依旧没什么力气,站起来估计也走不出去。 亥时刚过,上官颖终于再度出现在她的寝殿,还带着月影。 一进来,月影便快步跑过来,人想是被关了多日,有些狼狈,可看样子并没受苦遭罪。 她跑过来扑在床边担心着急懂得问:“主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叶欢颜讶然一瞬,才又摇了摇头道:“没事,不用担心。” 说完,才看向已经走近的上官颖。 上官颖就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淡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送你出宫,表弟说了没有陛下的授意,他不能给你解身上的药性,也没空来顾着你,所以你身上的药你想别的办法,我只能做到这里。” 叶欢颜不意外,唐回是个有原则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她不强求,也没想过非得让唐回解药。 她道:“无妨, 你只要让我出宫就行。” 上官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让月影抱起叶欢颜,就带着她们往外去了。 离开正殿往璇玑宫门口去的时候,叶欢颜一直在看着那边灯火通明的宫殿,那里原本没人住的,如今却灯火通明,还守着许多人,显然是,姬珩如今就在那里…… 她目光凝滞的望了一会儿,随着离得越来越远后,她才收回目光,摒弃脑海中烦乱的思绪和心里的莫名触动。 上官颖确实安排的很妥当,加上是夜晚,她顺当的出了宫,悄无声息一般…… 回到公主府,叶欢颜立刻派人去溪山行宫请唐笙回来一趟,她身上的药,唐笙应该是能解的。 之后才打探元决的事情。 元决确实是昨日早上离开的郢都,胤国使臣也一起走了,若是这样的话, 他应该和使臣一起走的,使团行程缓慢,所以肯定还没走远,姬珩不会光明正大的杀他,他只要谨慎小心,肯定还是安然的。 一定会来得及的,她一定可以让他安然回到大胤。 她吩咐月影:“你立刻飞鹰传书给子辰他们,不必追着宇文烬了,这是一个局,宇文烬早就不在使团里了,他们杀不了宇文烬的,让他立刻前往西境的方向,届时再与我们联络汇合,还有墨玄他们,让他们一并撤回,随子辰一道赶往去西境的途中。” 月影立刻去办了。 之后,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唐笙。 第1121章 解药,追寻 唐笙在家宴后就又和慕容瑶回行宫去了,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听闻叶欢颜是亲自送姬沉去了养病的地方,而元决也不过是因为两国边境矛盾离开的,而她在行宫消息也比较闭塞,具体的自然就不清楚了。 一看到叶欢颜这个样子,她立刻就变了脸,因为叶欢颜如今就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她急忙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病了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叶欢颜与她道:“我被下了一种软筋迷药,是表哥根据我的情况特制的,所以我现在身上药效还在,数日内怕是没办法自然恢复,姨母,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解了这个药。” 闻言,唐笙困惑不已,可也顾不上多问了,忙给她把脉,把了脉,面容还挺凝重。 叶欢颜见她这般神情,心下微沉:“姨母可能解这个药?” 唐笙沉声道:“自然是能的,不过这个药配的极其霸道,还是专门给你特制的,没有对应的解药的话,只能强行解开药性,可是过程中是要吃苦头的。” 叶欢颜忙不在意的道:“不要紧,你能给我解了就行,而且要尽快,我不能等太久,我要尽快解了这个药离开郢都,不然元决会死的。” 闻言,唐笙面色微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疑惑:“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几日,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叶欢颜湿红着眼,微咬着牙道:“他们给我下药把我关在璇玑宫,以两国边境矛盾引元决离开,元决这一路回去,路上都是要杀他的人。” “什么?他们……”唐笙难以置信:“他们还真的是不管不顾了么?” 叶欢颜不置可否,死死地咬着牙关,有些委屈,也有怨念。 唐笙想起什么,忙问:“那你是怎么出宫的?” 叶欢颜如实道:“我昏迷了五日,昨日才醒来,下午刺伤了姬珩,才以此让上官颖送我出来的,如今姬珩还重伤未醒。” 唐笙闻言大惊:“你……” 叶欢颜抬头看向她,诚恳道:“姨母放心吧,我有分寸,他死不了,就是伤的比较重,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也好不了,我也只能这样才能脱离他的掌控,请您尽快帮我把药解了,我不能耽误时间。” 最后,俨然是恳求了。 唐笙是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置喙这兄妹俩的这些恩怨矛盾,当年一次,如今又一次,是非对错也辨不明白了,她看着心痛不忍,可也无可奈何,因为这好像就是一个死结,是打不开的,只能剪了…… 知道叶欢颜着急,她也不复多言,立刻准备给她解药了。 其实解药过程不复杂,就是叶欢颜自己要遭罪,因为唐回的配制的药药性很猛,寻常人服用只怕一个月内别想醒来,醒来之后再一个月内也别想恢复体能,除非有解药。 叶欢颜是体质特殊才能自己五天就醒来,其实再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常了,可她要现在强制恢复,只能是施针之后,再强制打通她滞涩麻痹的筋脉,会很疼,全身筋脉抽疼的那种,而且会疼许久,寻常人怕是也受不了。 所以最后,叶欢颜强撑到解了药,人就昏迷过去了,其实过程中就痛到熬不住了,可就是太痛了,她才没法昏迷。 再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五更天的时候。 她昏迷了两个时辰,一睁眼就看到唐笙在旁边坐着。 “姨母……” 唐笙原本没看她,就坐在床边看着前方想事情,闻声看过来,笑了笑:“醒了?比我预计的早,我以为你得天亮才能醒呢。”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果然是解了药,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也还是有些虚弱,可只是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可是已经没有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了。 虽然她自己能坐起来,可唐笙还是下意识的扶了一下,等她坐好后才轻声道:“我已经开了一副药,让人给你煎了,等一会儿吃了东西再喝了药,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叶欢颜道谢:“多谢姨母,费心了。” 唐笙笑了笑,随着又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进宫去看了阿珩,他还没醒,起码要下午才能醒。” 闻言,叶欢颜垂着眼睑没说话,也没什么波动。 知道她不想听这些,上官颖也不多说了,只是迟疑片刻提了一事儿:“皇后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叶欢颜抬眸,淡淡道:“她有什么话大可以在我出宫之前自己跟我说,怎么会让您转达?” 唐笙摇头:“这我不知道,许是没顾得上吧。” “她说什么了?” 唐笙道:“她说,不管你如何怨怼曲解,阿珩对你这个妹妹都是极好的,你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人,他也正是因为太在意你了,才会一再偏执,伤害你是真的,可你不能以此来全盘否定他对你的好,那样对他不公。” “有些事情你在你的立场看待或许无法理解,可以他的立场和位置,他其实也没有错,只是命运使然,才让你们兄妹如此相悖,你如今已经如愿出宫,不管此去结果如何,都不要再恨他,他终究是你在这世间最亲的人。” 这些话,她几乎是原话转达的。 叶欢颜闻言,只是沉默,看着也没什么波澜,平静极了,似乎没听到一样。 唐笙知道她听进去了,所以没对此多言,长吁了口气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也只是想要转达这些话,叮嘱你几句,我也忙了一夜了,先去休息,你且先休息着,一会儿吃了东西再喝药,喝了药之后睡一觉,起来就都恢复了。” 叶欢颜点头:“好。” 唐笙这才离开。 叶欢颜坐在那里,静思了许久,直到厨房送来了她的膳食…… 吃了东西喝了药,叶欢颜依照唐笙的嘱咐睡了一觉,再起来时,已经是上午,她整个人都恢复如常了,顾不上别的,她立刻让月影备马和召集暗卫,吃了些东西果腹就立刻离开了郢都。 大胤使团离开的路径自然不难追寻,她快马加鞭的赶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的早上,在途经点一处城镇驿馆追到了他们,此时,他们正要启程。 可是,没有元决。 第1122章 不知去向,姬珩之痛 她突然到来,出现在使团前面,直接把使团的前路给截了,自然这些人都认得她,为首的一名胤国使臣忙上前来。 “臣参见……” 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叶欢颜也心思等他的称呼。 立刻便问:“太子呢?” “太子殿下?额,太子殿下离开郢都不久便离了使团队伍,先行赶往边境了,您不知道?” 闻言,叶欢颜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他离开了使团…… 他这样,正好给了姬珩的人下手的机会! 她顾不上多言,立刻扭转马头就要策马而去,月影先一步道:“主子,您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这路上除了吃东西就没停下来休息过,您身子刚恢复就这样赶路,如今已经疲累至极,不能再继续了,先休息一下吧。” 她们途中连马都换了一批了,何况是人,他们这些下属便罢了,都是会武功的人,这点累不算什么,可是叶欢颜本就是娇弱的女子,金枝玉叶的,还等同于大病了一场刚恢复,哪里受得住这样不要命的奔波? 叶欢颜不为所动,道:“不能休息,只怕这个时候,元决已然危险重重,我不能耽搁。” 月影忙道:“可殿下自己肯定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既然还是选择脱离使团赶回,他定然也会万分小心,说不定会隐匿行踪或是更改回程的路线,就算您这样赶着去,怕是也无法准确地追寻到他的去向,于事无补,可这个时候您若是赶路累倒了,那才是麻烦。” 叶欢颜思虑了片刻,还是听了她的话:“你说得对,那就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息,之后再一边派人暗中探查他的踪迹去向,一边赶往边境。” 她们说话并不避讳,旁边的使臣听到了,这时惊声问道:“公主,您在说什么?太子殿下有危险?” 叶欢颜太过心急,倒是大意了,听见他的声音忙看向他,面色冷沉的敲打:“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就当今日没见过本宫,继续返程,若有泄露引起大家的恐慌,唯你是问。” 使臣忙一惊,不敢再多言,只应声:“……是。” 叶欢颜这才策马率着一众手下离开。 …… 郢都。 上官颖走进寝殿,就看到姬珩已经醒来了,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上方,目光平静的就像一潭死水,面容死寂一般,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只是睁着眼而已。 上官颖心下一紧,加快步伐走了过去,不过靠近时,却还是尽量放轻脚步。 直到她走到床边坐下,姬珩才动了动,看向她,可目光依旧很平静。 上官颖温柔的笑着,问:“陛下什么时候醒的?” 姬珩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声音很虚:“刚有一会儿。” 他昨天下午就醒来过了,可是当时太虚弱了,没多久就昏迷了,午夜也醒了一次,醒来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又睡了,这是第三次醒来。 “那陛下应该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准备些膳食。” 说完就要起身。 姬珩开了口:“我不饿,你也别忙活了。” 上官颖耐着性子柔声道:“陛下如今身体虚弱,不能不吃东西,这可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一会儿还得喝药呢,喝了药之后,又得再换伤口的药。” “那一会儿再去,先和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他之前醒来两次了,第一次醒是没精力,当时话都不太能说,第二次好了些,可当时沉浸在伤痛之中,都没问外面的情形。 “陛下想知道什么?” 这话问住了姬珩,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明明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可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最想知道的,反而没有勇气问。 他怔怔的,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目光挺伤的。 上官颖见他这般,倒是没问了,自顾自的说:“陛下受了伤,早朝是上不了了,所以我寻了个由头,暂时免了早朝,政事都有几位大臣处理,陛下不用担心朝政。” 姬珩面色没动,显然这个他如今并不关心,本来就算他一段时间不管朝政,也都乱不起来。 上官颖随着又道:“父皇那边……父皇那也还瞒着,不过陛下可要快些好起来,虽然父皇如今深居祈阳宫养病,可若是陛下许久不上朝,又不能去看他,只怕时间久了父皇还是会知道,到时候问起,我就没法说了。”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告诉姬珩,姬沉病倒了,而且这些还挺严重的,如今都还没醒来,否则姬珩定然担心不已,不利于养伤,甚至会伤势加重。 如今唐回除了每日两次来看姬珩,其他时候都守着姬沉,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直接在姬沉寝殿寻个地儿随便休息一下,她也两边跑。 上官颖说完这个,就没继续说了,可姬珩却一直等着她说,等了一会儿等不到,才问:“还有呢?” 上官颖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着,面上不显:“还有什么?” 姬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上官颖被他这样看着,渐渐有些顶不住了,微微别过脸去,咬了咬牙道:“她好着呢,比陛下好多了,陛下不用担心她。” 她现在自然也不敢让姬珩知道叶欢颜已经不在宫里,甚至不在郢都了,否则姬珩立刻就急了,这伤也不用养了。 姬珩目光微动:“没闹?” 上官颖扯了扯唇,有些苦涩讥讽:“她还能闹什么,她都把你伤成这样了,再闹,莫非还要过来再把你杀了不成?” 姬珩面色微僵,一时间没说话。 他脑海中,又想起了她刺伤他的样子,那样毫不犹豫,还有她当时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是更甚,就像在杀仇人一样。 他的亲妹妹,又险些要了他的命,没有半分犹豫,两次了,为了同一个人…… 上官颖说完,见姬珩这般反应,才后知后觉自己戳了姬珩的痛处,忙解释;“阿珩,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我就是看到你这样有些气她,才会口不择言,下次不会了。” 第1123章 不怪 “无妨。” 他说着,目光平静懂得看着她,语气平和无力的道:“我知道你因为我而对她心中有怨,可是颖儿,你别怪她,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了她,她对我做什么,也都是我甘愿承受的。” 他纵使也心痛不已,可也只是心痛而已,心痛她真的狠得下心对他下狠手,可无论她做什么,都舍不得真的责怪。 因果而已,应该的。 上官颖苦笑,低声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责怪她?何况,在你们兄妹的恩怨是非之中,我终究是个外人,我也只是心疼你,没资格责怪她。” 姬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这时,伤口又隐隐的痛着,他便也没说话了。 静坐片刻,上官颖给他掖了一下被子,道:“我先去让人给你做些吃的,等吃了东西用了药,你就继续休息吧,表弟说你现在需要多休息,这样伤才能恢复得好。” 可她还没起身,姬珩忽然问:“这几日,逵叙他们可有消息回来?” 上官颖道:“还没有。” 姬珩微微拧着眉。 元决离开至今四天过去了,若是寻常时候赶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都差不多可以到边境了,而元决离开郢都后就立刻脱离了使团赶往边境,他们就肯定动过手了的,若是成了,也会有消息回来。 不过倒也不担心不成事,他安排的这样严密,边境也已经全面封锁等待,插翅也飞不出去,就算元决逃出这些杀机,也逃不出大启的疆土,此遭必死无疑! 上官颖道:“元决毕竟不是一般人,他也知道这一路回去都是危险,定然会万分小心,怕是没那么轻易得手,既然你之前都安排好了,逵叙也都亲自去负责此事,如此天衣无缝的部署,定然会办妥的。” “你先不要想这些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子,表弟嘱咐了,让你不要多思多想伤身,要安心静养。” 姬珩扯了扯苍白的唇,似在笑,只是不太明显,道:“唐回那性子,才不会 的叮嘱这些话,估计冷着脸给我号脉看伤就走了,也就你想让我安心静养不要多想而已。” 上官颖被戳穿,忍不住抿嘴笑了下,无奈道:“我说的话你又不怎么听,自然只能以表弟的名义了,想着他的话你总能听吧,那能有什么办法?” 姬珩笑意明显了些,眨了眨眼颔首:“我听你的,不多想了,你先去让人送吃的来吧,我怕一会儿精神撑不住,又昏睡过去。” 上官颖嗯了一声,忙起身去让人准备膳食。 姬珩在她起身走出去后,眼中本就淡薄的笑也渐渐消失,随之便是满眼的黯淡和伤怀。 第二日,姬珩好了些,可以考躺着了,不用平躺,精神也比昨日好多了,说话声音没那么虚了。 祈阳宫那边,姬沉也醒了,只是没醒多久就又昏睡过去了,他病得严重精神不济是一回事,也是唐回不让他醒太久,因为会很耗神,姬沉现在元气很弱,昏迷着才能比较好的稳住病情。 上官颖得知姬沉醒来赶了来,也就和姬沉说了下姬珩的情况,让姬沉安心,等姬沉昏睡了,便又赶着回璇玑宫照看姬珩,不过刚到璇玑宫门口还没进去,就有人匆匆来报,说太子和小公主回来了,已经到宫里了,正往璇玑宫来。 姬元颢和姬无忧回来了,如今姬珩已经登基了,所以太孙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子,而姬无忧也成了小公主。 上官颖只得先去接这两个孩子。 也就一个多月不见,上官颖第一眼看到这两个孩子,就感觉他们不仅长了些许的个头,也比送走时沉稳了,也是怪了,才六岁多的孩子,姬元颢一直是这样也就算了,连姬无忧也给人一种沉稳懂事了的感觉。 “儿臣拜见母后。” 兄妹俩一如既往地生疏和知礼,到了上官颖面前后,便齐齐跪拜,称呼也顺着从母妃成了母后。 “快起来。”上官颖一手扶起一个,然后弯着腰轮流看着两个孩子,许是坐了两三日的马车回来,有些累了,瞧着不比往常精神。 想着如今的情形,上官颖对他们的心情挺复杂的,可也只是复杂,并没有也因此对孩子有什么其他想法。 她轻声道:“这一路回来都累了吧?母后先带你们去休息,过后再去拜见父皇他们。” 说完就起身要牵着他们回未央宫,可是俩孩子都不动,仰头巴巴的看着她。 姬元颢道:“母后,儿臣想先去拜见皇爷爷和父皇,还有……姑姑。” 姬无忧也忙说:“无忧也是,无忧好想姑姑,想去见姑姑。” 上官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姬沉遮掩,他们肯定是不能去见,倒是可以去见姬珩,姬珩的伤势不让他们知道,或者寻个由头解释也都无妨,可是叶欢颜…… 如今他们哪里还能见到叶欢颜? 这两个孩子这个时候被接回来,也是有些麻烦了。 “皇爷爷病了,现在需要静养,你们先不要去打扰了,过后母后再挑时候在你们去看他老人家,母后先带你们去见父皇,不过父皇也是前几日受了点伤,正在璇玑宫养伤,你们去见了也尽量别惊着他养伤。” 顿了顿,思量片刻,道:“至于去见姑姑的事儿,等见了父皇再说吧。” 俩孩子身后的灵儿听着上官颖的话,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姬珩怎么会受了伤,还在璇玑宫养伤,这样看来,显然是在璇玑宫受的伤,伤的不轻不能挪动才就地养伤的。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一个多月来肯定发生了很多事,姬珩能派人去把俩孩子接回来,不会只是想接他们回来了,而是局面已经允许这两个孩子回来了。 她心里很着急,不知道叶欢颜如何了,可也只能着急着。 兄妹俩都挺惊讶,惊讶的是姬珩受伤了,之后姬无忧忍不住好奇:“可是父皇为什么会在璇玑宫养伤啊?那里不是姑姑住的地方么?” “父皇是在姑姑那里不慎受伤的,所以只能在那里就地养伤。” “哦哦,那母后快带我们去看父皇吧。” 上官颖点点头,忙带着两个孩子去璇玑宫了,灵儿满心的疑惑,也忙跟了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叶欢颜在不在璇玑宫,若是再还好,她也能很快见到,若是不在,她再出宫去寻。 第1124章 稳住 璇玑宫。 姬珩正靠躺着听周安念折子内容,他现在虽然没办法批阅,可如今时局特殊,有些比较急的军政大臣们还是没办法决策,需要过问他。 所以趁着今日精神比较好,他便让周安把堆积了几日的重要奏报拿了来,念给他听,他听完了就口头让周安代为批复,总不能耽误了国政。 口头批复了几个,外面就传来了些许动静,他本以为是上官颖去给姬沉请安回来了,没想到不只是上官颖。 姬无忧一到门口就小跑进来,一边跑一边说话:“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母后说你受伤了,疼不疼啊?” 一靠近,看到姬珩的面色,姬无忧小脸一惊:“呀,父皇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像是生了大病,白白的。” 姬珩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之前让人去把孩子接回来了,经此一事,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了。 缓过来后,他抚了抚姬无忧的脑袋脸颊,声音平缓,带着些许慈和:“父皇没事,无忧不要担心,伤口已经不疼了。” 小丫头呆呆的点了点头:“哦,没事就好。” 这会儿,上官颖也带着姬元颢走到床榻边,不同于姬无忧的蹦跶,姬元颢一如既往地沉闷稳重,不像个孩子,稳稳地跪拜。 “儿臣参见父皇。” 小丫头因为哥哥行礼了,才后知后觉的爬起来也和姬元颢一起给姬珩行礼,小声说了一句参见父皇,乖巧的不行,少了几分灵动稚气。 姬珩眸色微动,淡淡道:“平身吧。” 兄妹俩才起身。 姬珩目视着兄妹俩的个子,片刻后,简短的说了句:“长高了点。” 兄妹俩都没吭声,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也不像刚才那样好动,反而乖乖的和姬元颢站在一起。 姬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片刻后才把目光放在姬元颢身上,目光没什么温情,一如既往地淡,问:“记得送你离开时,给你安排了一些课业,都完成了么?” 姬元颢拘谨恭敬的回话:“回父皇,儿臣都完成了。” “一会儿拿来给我检查。” “是。” 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会儿面对他们心情又十分复杂,索性姬珩便让他们走了。 “我这里还得忙政务,皇后带他们先去给父皇和……他们的姑姑请安吧。” 上官颖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 说着便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姬珩静静地坐了会儿,才让周安继续念奏折内容,只是已经不如先前投入了…… 出了外面,俩孩子就想去前面的正殿那边看叶欢颜,上官颖正想叫住他们告知叶欢颜不在宫里的事儿,可还没说呢,灵儿就已经从那边走来了。 走的还挺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灵儿福了福身,随后忙问:“皇后娘娘,公主不在宫里,请问她如今在何处?” 她刚才一到璇玑宫,趁着上官颖带两个孩子去见姬珩就忙回了正殿那边,里面却没有叶欢颜的影子。 顿了顿,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灵儿压低了声音:“还有,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很着急,她知道这一个多月来肯定出了很多事,可刚回来,什么也不知道,还无从探查,刚才问了正殿那边的宫人,个个都讳莫如深的样子,不敢多言,越是如此,就越是可疑。 旁人若是敢问这些事情,上官颖非但不会多言,还会生气,可是灵儿并非一般的宫人侍女,她倒也并不生气,想了想,让两个孩子等在原处,带着灵儿走远了些。 待走远停下,灵儿便没什么耐性的问:“皇后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公主呢?是在公主府还是……” 上官颖淡淡道:“她如今已经不在郢都了。” 灵儿惊:“不在郢都是什么意思?” 上官颖道:“胤太子数日前已经离开了郢都,他回去的路上会有性命危险,公主原本被陛下囚于璇玑宫,她为了去救胤太子刺伤了陛下,人已经在两天前离开郢都追去救胤太子了。” 灵儿大惊。 上官颖说的不太详尽,可她却也有此推测得出大概的事件了,自是心惊。 显然,元决离开和路上的危险,都是姬珩的手笔,他想借此杀了元决,还把叶欢颜软禁了,叶欢颜自然不能让元决死,才会有眼下的事情。 这可真是…… 不过也不算多意外了,他们把元决引来,自然不会轻易让元决回去,这一遭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担心,不管能不能救得下元决,叶欢颜以后怕是会更加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上官颖道:“本宫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想办法稳住两个孩子,他们是见不到公主的,可你不要让他们闹腾,尤其是无忧,在陛下面前也别透露公主已经离开的事情,还有太上皇的病,陛下也不能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孩子她没办法稳得住,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只能告诉灵儿这些事情,让灵儿来。 “那公主岂不是……” 上官颖打断她的话:“她已经赶去救胤太子了,能不能救下是她的事,你着急也没用,总归她也不会有危险,你现在唯一该做也只能做的,就是顾好两个孩子。” 说着,声音沉缓:“记住,他们过后若再出现在陛下面前,绝对不能透露公主离开和太上皇病倒的事,如今陛下都还不知道这些,也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个中缘由想来你也是明白的。” 灵儿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着急也没用,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平复了下心绪,颔首低声道:“奴婢知道了,会稳着两个孩子的。” 上官颖嗯了一声:“那你就带他们回正殿那边吧,好好照顾他们。” 叮嘱完后面一句,上官颖顿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两个孩子是叶欢颜的心头肉,而灵儿是叶欢颜的心腹,自然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孩子,哪里用得着她叮嘱? “是。” 灵儿带两个孩子离开回正殿那边了,上官颖望天长吁了口气,便转身去忙了。 如今宫里也就她一个人主持大局,宫里本就有宫务,又得盯着封锁皇宫的事儿,不让宫里的任何消息传出去,挺忙的,前两天都忙着照顾姬珩,如今才有空可以去处理一下。 …… 第1125章 追寻 叶欢颜一边让人暗查一边赶往边境,可都一点也探查不到元决的消息,一点踪迹也没留下,明里暗里,一切如常。 这不应该,就算元决这一路上隐藏的再深,也不可能在她地毯式的追查之下都杳无音信,何况,他此去一路,必定途中艰险万分,打斗杀戮肯定是有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风声都不留下。 可她不仅派了人暗中追踪探查,还询问了所经之处的官府和祭月商行的人,都一无所获。 官府便罢了,可祭月商行是当年慕容璃所创,因为是要用来助姬沉夺嫡的,所以不仅仅是一个商行,也是收集各类情报的地方,但凡当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都会被他们所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除非她所途经的地方,元决都没出现过,或是元决这一路真的隐藏好,那些人没有追踪下手的机会,这样的的话,他或许能平安抵达边境,按照时间推断,不管怎么走,也都差不多了。 否则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元决早就就出事了,要么就是元决没走她走的这条直线,而是绕道从其他途径赶回的。 不管是如何,她如今最好的就是立刻赶往边境,若是元决已经在那里了也就罢了,若不是,她便对大启西边的疆土地毯式搜寻! 又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大启的边境。 叶欢颜到了才发现,睢宁关封锁着,询问了这边祭月商行的暗桩才知道,不仅是睢宁关是封着的,与胤国相接的整个边境线都是,严密得插翅也飞不出去的那种。 而睢宁关外面,对峙着两国的军队,其实不只是对峙了,还有过几次小摩擦。 叶欢颜可没兴趣理会这些事,反正暂时不会大型交战,先找到元决才是关键,不然元决出事,那可不只是她失去丈夫而已! 她在边城稍作休息后,也没惊动这里的守军,又返回去继续找元决,正好子辰他们也已经从北边赶到西境一带,她联络和子辰和墨玄他们后,人多了,便开始往西边疆域的南北两边展开地毯式搜寻。 这样大规模搜寻,还是有效果的,终于在往北方向的搜寻中,有了一些蛛丝马迹,确认了元决当时离开郢都后,是往西北方向返回大胤的,只是还是被姬珩的人一路追杀,也不知道如何了,叶欢颜只能收拢人手,全力往北边搜寻。 在找到元决之前,叶欢颜先一步见到的是逵叙。 逵叙是得知公主府的暗卫在大规模搜寻元决,疑惑怎么回事寻了来,一来才知道,竟然还是叶欢颜亲自带人搜寻。 他震惊的不行,然后就被叶欢颜的人发现了,自然不得不来见叶欢颜。 叶欢颜一见到,就看得出来逵叙是受了伤的,还挺严重。 她眯了眯眼,冷着脸问:“元决在哪?” 逵叙跪在前面,不卑不亢懂得回话:“属下不知。” 叶欢颜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元决,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拔出月影的剑就抵着他的脖子。 “你最好如实说,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 逵叙并不畏惧,甚至丝毫躲避也无,道:“公主即便是杀了属下,属下也还是不知道,这是实话,若是知道,属下如今也不会在公主这里,而是去杀他了。” 叶欢颜闻言,想着也不无道理,而且听他的意思,元决还活着,她松了口气。 又问:“所以你人在这里,说明元决也在这边了,你是追寻他才在这里的?” 逵叙没说话了。 叶欢颜把剑收回来,不过还是继续握在手上,审视着逵叙:“你身上的伤,是他伤的?” 逵叙依旧不言。 叶欢颜可不指望姬珩的人能够告诉她什么,逵叙是姬珩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最了解姬珩的人,就算见到了她在这里,怕是也猜得到她并非姬珩允许在这里的,而是自己跑来的。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姬珩会放任她来追寻元决,可没有姬珩的吩咐,他是不会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更不会听令行事。 叶欢颜吩咐月影:“给他喂一颗药,带下去看好了,别让他跑出去坏我的事。” 月影领命,与几个精锐暗卫一起,强制给逵叙喂了药,逵叙受着伤,也没法抗拒,吃了药片刻就昏迷了。 叶欢颜让人从他身上摸了一下,找到了一块令牌和信号弹。 吩咐月影:“拿去,以他的名义把姬珩的人召集起来,全数拿下!” 也多亏了逵叙寻来,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再确认元决人还活着,且就在这边,她又能下令阻止姬珩的人搜寻,这样即便一时半会找不到元决,起码确保姬珩的人不再危及到他。 …… 静养了多日,姬珩的伤势大好,已经在两日前移驾回紫极宫一边养伤一边处理政务了,宫里的封禁也已经解除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受过伤的事情,也没泄露出去半分。 因为上官颖的隐瞒和刻意封锁,不让姬珩听到风声,他现在还不知道叶欢颜已经不在璇玑宫的事情,可终究纸包不住火。 “皇后娘娘,陛下刚才急匆匆的去了璇玑宫。” 听闻禀报,上官颖立刻赶往璇玑宫,去了正殿,一进去,就看到姬珩站在寝殿中间,背对着门口,看着床榻的方向一动不动。 上官颖心下一沉,平复了一阵才迈步走向他,到了他身后几步的距离便站定,没上前。 他周身都散发着凛然的寒气。 她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姬珩忽然问:“是你放她走的?” 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1126章 你要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上官颖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般承认:“是,是我放她出宫的。” “她去救元决了?”依旧是平静,只是隐隐压着气息,上官颖垂眸定睛,便看到他手微微攥着。 “……嗯。” 姬珩深吸了口气,微闭着眼:“什么时候?” “你受伤昏迷那天晚上,我就把她送出去了,第二天她就让姨母解了身上的药,赶去救元决了。” 他受伤昏迷的那天…… 已经十一天了…… 他竟然一无所知,以为她就在正殿那边关着,他原本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不闹,按理说元决正在生死危机的关头,她肯定坐不住,不可能刺伤了他就安分了。 可上官颖每每都能敷衍过去,他从未质疑过,只因为太相信上官颖了,他哪里会想到,上官颖会骗他…… 这几日越发觉得奇怪,一直收不到元决和宇文烬相关的消息,而正常来说叶欢颜如今药性已经解除了,就算之前会因为身上的药性而安分,如今也不可能毫无动静。 这不,他先前招来暗卫问了元决和宇文烬的消息,这才知道,这些天一直是上官颖下令拦截了消息,还有叶欢颜也早就不在宫里。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目光很平淡,问:“为什么?” 上官颖有错,眼中微红,蓄了些许泪,恳言:“我不想你再出事。” 姬珩眸光微动。 上官颖道:“她说,如果再有下次,她不会再刺偏了,你知道当时你伤成那样昏迷不醒,我有多害怕么?表弟说如果那一刀再准一点,你就没命了,谁也救不回来。” “我赌不起,如果元决真的死了,她不会放过你的,难道你会防着她不让她伤害你么?就像你说的,不管她对你做什么你都甘愿承受,你不在乎你的性命,可是我不能失去我的丈夫。” 姬珩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一句话也不说,抬步就要绕过她出去。 上官颖忙问:“你要去哪?” 他这可不像是要回紫极宫的样子,而是…… 姬珩顿足,头也不回的淡声道:“我去把她找回来,再亲手杀了元决。” 说完就要出去。 上官颖立刻疾步跟上去拦住他:“你不能去。” 姬珩拧眉,淡声道:“让开。” 声音有些不容抗拒的沉凛。 上官颖咬牙:“我不让,你现在伤还没完全好,还要再养些时日,我就是死,也不会这个时候让你离开,你要去,就先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姬珩紧抿着嘴,面色冷凝的看着她。 上官颖道:“而且这个时候了,就算你去,你怕是也没办法把她带回来,她不会跟你回来的,至于杀元决,她既然已经赶去了,也这么多天过去了,多半已经找到元决了,她是死也不会让你杀的,难道你真的要和她不死不休才甘心么?” 姬珩不为所动,声音愈发的沉:“颖儿,让开,不要再惹我生气。” 上官颖暗自咬牙,不管不顾道:“就算你生气,恼了我,甚至是就此厌弃我,我都不在乎,但是你就是不能去。” 无惧他冷沉的脸色和眼神,上官颖毫不退让,也有些委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要因为她什么都不顾?以前便罢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你能不能顾着一点你自己,还有我。” 她挣扎着,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想说的话:“你能不能有那么一次,为了我这个妻子想一想,我很害怕失去你你知道么?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前提是你是平安周全的,我不是说就不让你去了,可哪怕你要去,也要等你的伤都好了,到时候我绝不拦你,但是现在不可以。” 姬珩凝视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沉了。 终究是对这个妻子,有很深的愧疚。 上官颖见他目光软和了些,忙又道:“我知道你担心失去她,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你现在赶着去了,又能阻止什么?不过是把你自己折腾一场之后,让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所以如今还不如先好好养伤,再想想之后该如何,反正她还是会回来的,不会就这么跟元决回胤国的,你忘了么?她的孩子都还在这里,她会回来的,你不会失去这个妹妹的。” 姬珩缓缓道:“可是你知道,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想杀元决,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他费尽心思才谋算到的机会,本以为万无一失,可还是算错了,他安排的再周密,也没想到叶欢颜会这样伤他,更没想到上官颖会把叶欢颜放走,还瞒了这么多天,白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虽然上官颖这些天拦截了消息不让他知道,可刚才叫人来问时,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天陆续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多次截杀元决都失手了,元决负伤潜逃不知去向,如今叶欢颜再赶去,就更没可能杀得了元决了。 上官颖低声道:“可其实,从你受伤,我放她离开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结果,能不能杀如今也都成定局了,就算你去,也改变不了了啊。” 姬珩微微垂眸,紧紧抿着唇不言。 可他显然都听进去了。 上官颖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刚才是太心急了才没顾得上,如今蓦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她忙道:“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他们,你怕就算是想去,也不能现在去了。” 姬珩看着她,不解,如今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 上官颖道:“这些天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知道了担心,不能好好养伤,如今也该说了,父皇病情加重,如今还在卧床不起。” 姬珩脸色大变:“什么?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会病情加重?” 上官颖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兄妹,你以为这么大的事真的能瞒得住父皇?他当时就赶来了,知道你们兄妹这样骨肉相残,再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本就打击不小,后来还听了皇妹的一些诛心的话,刚离开璇玑宫就晕过去了,昏迷了几日才醒来,如今也没好多少。” “放皇妹离开去救元决的事,也是父皇的意思,他不想看到你们兄妹再互相残杀你死我活,他还能如何?就算你不理解我,也为他想一想吧,他是你们的父亲,你让他如何面对这样残忍的事情?” 姬珩闻言静默思索了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也没心思多言,先去看姬沉了。 第1127章 找到元决 姬沉这会儿是醒着的,只是起不来,只能躺着,瞧着情况也不太好,不过也算勉强稳定了,唐回都没再近身守着了,不过也不闲着,一直忙着折腾父子俩的药。 姬珩进来时,姬沉正好醒着。 知道上官颖没告诉姬珩他又病倒了的事,所以姬沉没想到这个时候姬珩会过来,见着他时,还挺意外。 姬珩示意周全退下后,走到床榻边坐下。 打量着姬沉的面色关心的问:“父皇好点了么?” 姬沉哼笑一声,撇嘴无力的道:“你看着我这幅样子,像是好的么?废话多。” 姬珩默了默。 姬沉慈和的温声问:“伤还没好全,怎么跑过来了?皇后也是,叮嘱她暂时别说的,怎么你伤还未完全痊愈就告诉你了?” 姬珩道:“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 见他反应态度与往常来在自己面前时不大一样,姬沉寻思着问:“你妹妹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嗯。” 姬沉微微吁了口气,道:“难得你知道了还能这样冷静,看来该和你说的,皇后也都和你说了,你也听得进去,是好事。” 姬珩不置可否,随着很郑重坚定的道:“等伤好了,儿臣会去把她带回来的。” 姬沉叹息:“只怕是难了。” 如今这个局面,她不会轻易回来的。 姬珩道:“不管再难,我也要带她回来,她这一生,都只能是大启的公主,我可以放弃杀元决,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有些东西,是他至死都不能退让和妥协的,虽是执念,可也是宿命,是他们生在这个身份和身上的血脉注定的,不该就是不该,不能就是不能。 对于他如刻骨般坚定的信念,姬沉不予置评,只是忽悠有些飘忽怅然的道:“朕这几日总是在想,如果当年,你我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姬珩闻言,蹙眉问:“父皇是又后悔了?” 姬沉笑了笑:“只是想想而已,算不上后悔,原本这也不切实际,若是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想法都不会有,可知道了,也不会甘心任由她流落在外,她生来就注定是要回到这里的,否则又怎么会兜兜转转让我们知晓,只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当年他们知道叶欢颜的存在,是在叶欢颜成婚之前,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可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可能,叶归云是不会愿意告诉他们的,当年也就是她嫁给了元决,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她的存在才被他们所知,否则,怕是终此一生都不会发现。 不过如果当年他事先知道,而不是姬珩把她带回来了才知晓,或许他应该不会任由姬珩这样强行把她带回,从一开始就在她心里留下了芥蒂,他会想办法,尽量让她自己愿意离开,而不是逼着她。 可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可能,若不强逼,因为是带不回她的,归根结底,他就算是想要后悔,也无从悔起,因为注定了这些事情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境地,从一开始,就没有两全的可能。 姬珩沉默着没说话。 姬沉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姬珩道:“暂且养伤,好好想想对策,不过今次和胤国的战事,是避免不了了,我倒也想知道,若是两国交战,她会站在哪一边。” 感情上她会偏向元决这不算什么,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在元决那边,而对他们诸多怨怼,所以她如今这样也意料之中,也已经习惯了。 可是若是两国交战,她若是再偏向胤国,不顾自己大启公主的身份,那就属实不能忍,她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 姬沉其实也想知道若有这么一日,这个女儿会偏向哪一国,便由着姬珩做了。 两国之战,是他多年来都想要触发的,当年好不容易准备周全要孤注一掷,因为叶欢颜而打消了念头,可如今避无可避,那就这样吧,若是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大启打败胤国,他也能稍微瞑目了。 …… 有了逵叙的信号和令牌,姬珩的人陆续被招来,不出三日,便控制了大半,剩下的不在这一带,可以忽略不计,叶欢颜这才发现,姬珩这次果然是大手笔,竟然派了那么多人截杀元决。 可控制了姬珩的人,依旧是没有元决的消息,听审问那些姬珩的人得来的信息推测,他受了伤,身边的人也都保护他死完了,如今他应该是在什么安全的地方待着了,只怕他自己不出来,是没办法找到的,不然姬珩的人早就能找到他了。 叶欢颜只得放出消息,让人大肆宣扬她人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找人,再让墨玄等人一边找一边放出他们独有的信号,等元决自己知道她带人在寻找他,自己露出行迹。 果然没过几日,人就找到了。 叶欢颜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去,终于到了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村子。 元决是被村子里的猎户给救了的,六天前猎户上山,在山上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元决,便连忙把人救了,后来元决苏醒告知会有危险想离开,可伤势很重,到处都是姬珩的人在暗中找他,离开了更危险。 知道有人追杀他,猎户好心,把他藏在了自家地窖养伤,又听元决的示意去山上把他留下的痕迹都抹去,因为猎户家里常备了许多药草,可以帮他治伤,所以没有人知道猎户家里藏着人,才一直找不到。 叶欢颜跟着引路的人到了猎户家里时,这里已经被先找到的墨玄让人围起来了,她跑进去,就看到简陋的屋子里,元决正靠坐着和墨玄说话。 她突然进来,打断了主仆俩的的对话,元决看着她,顿时就愣神了,目光凝着。 他自然从墨玄这里听闻了她找他的事,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二十多日不见,又历经生死终于见到,难免失了神。 墨玄很识趣,忙道:“属下先出去了。” 墨玄出去,叶欢颜仍站在原地,驻足不动,只是一边喘着气一边怔怔的看着他,眼眶红了,也湿了。 衬得她本来就因为许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又连日奔波,以至于满是风霜憔悴疲累的面容,愈发显得脆弱,想哭又没哭,怪招人心疼。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元决招了招手,声音很轻很柔:“过来。” 叶欢颜鬼使神差的就走过去了。 第1128章 一定累坏了吧 待她走近了,元决才看得清楚她的面容是何等疲惫憔悴的,人瘦了一圈,眼里满是血丝,眼底也有一片青影,这番模样,与之前最后一次见她时,仿若两个人。 拉过她冰凉且粗糙了许多的手,元决满目的心疼和无奈,叹气道:“就算是要找我,手底下那么多人,让他们找就好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没什么区别,你就等着消息不就可以了?怎么还自己亲自找了?没得把自己折腾出这幅样子,真是胡闹。” 听到他说话了,叶欢颜才渐渐缓过神来,没理会他的话,忙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伤的很重?” 她一边问一遍打量着他,可面色虽然有些虚弱,却还算是精神,他身上穿着一身布衣,应该是这家人给他的,看不太出伤在哪里,又怎么样了。 元决说的挺风轻云淡:“原本是有些严重,不过养了几日,好多了,已经结痂了,只要不扯动伤口,很快就会痊愈的。” 叶欢颜道:“给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上手,可是元决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轻声道:“别看了,刚让墨玄包扎好的,若是拆开又得再折腾,若是弄裂了伤口就麻烦了。” 叶欢颜愣着,突然鼻子有点酸。 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而已,肯定是伤口挺严重,不想让她看到,怕她心疼难受。 她突然想哭,眼泪也立刻就滑落了,人也一副要哭的样子 元决见她如此,忙笑着道:“不要哭啊,我现在这样,你总不能还让我哄你吧,我还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呢。” 这话还是很受用的,叶欢颜听言,压着情绪,不让自己哭了。 元决拉着她上前一些,道:“来,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叶欢颜便坐下了。 “靠过来一些。” 叶欢颜不知道他让自己靠近做什么,可还是听话靠近了,还以为他是虚弱了想说话小声一些,可刚靠近,他 的手顺势往上抚在她后颈上,随后她就感觉自己后颈一麻,就不省人事了。 元决看着昏迷在他身上的人,目光无奈又怜惜。 抚着她紧闭着的眼眸,他轻声呢喃:“一定累坏了吧?先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话。” 先前墨玄已经说了,她不日不夜的在找他,人急坏了,他见到她时也是这幅样子,比起自己这些天的生死危机,他还是更心疼她。 …… 叶欢颜自从离开郢都,这大半个月就没好好睡过一觉。 哪怕是被月影费心劝说睡一下,也因为精神高度紧绷没多久就醒了,然后就是忙活着找他,其实早就累得不行了,不过是找元决到底信念强撑着,如今被元决弄晕是一回事,其实她自己也内心松懈了,所以睡得安心了,也睡得很沉,怎么都弄不醒,这一觉睡了差不多两天。 再度醒来时,正是后半夜,天还没亮。 一睁眼 就看到了元决睡在旁边,叶欢颜原本还有些愣着,随后逐渐回神,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就没动了,继续侧躺着看着他不动,连肚子很饿都感觉不到。 她虽然醒来没弄出动静吵到元决,可元决也还是很快就醒了。 睁开眼后,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元决才伸手扶着她的面颊,轻声无奈问:“怎么醒了不叫醒我?醒多久了?” 叶欢颜道:“刚一会儿,就想看着你,所以没叫你。” 元决闻言,微微笑了笑。 “睡够了么?还累不累?” 叶欢颜摇头:“不累了,就是有些饿。”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肚子是饿着的,而且饿的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 元决想起她昏睡的这两日都水米未进,而且月影说她找到他那天,也就早上吃过一些东西,如今醒来定是饿极了,忙对着门口叫了一声墨玄,然后吩咐准备吃的。 墨玄就守在门口,立刻就应声去了。 叶欢颜随着他叫墨玄准备吃的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挺陌生,不是她昏迷前所在的猎户家里了。 她立刻坐了起来:“这是哪里?” 元决道:“我让月影准备的一处别院。” 既然找到了他,自然不能留在那处猎户家里养伤,加上她昏睡着,也总不能就在那里睡着,所以当日他就吩咐月影比较熟悉这些地方的准备住处,月影就在附近寻了这么一处僻静的别院,置办好后就把他们移到这里来了。 叶欢颜点点头,随着又问:“我睡了多久?” 元决道:“前日昏睡的,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两日了。” “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元决笑笑,道:“自然是好了些,难不成还能更差?” 叶欢颜没好气道:“谁知道你啊?本来就有伤在身不宜挪动,怎么还挪到这里来了?要是伤势加重怎么办?” 元决道:“不会,我很小心,所以没弄到伤口,如今比前日见到你时好了些,你要是不信,一会儿给你看伤口。” 叶欢颜挑了挑眉,道:“你那天还不肯给我看,这会儿倒是愿意给了,那看来那确实是好多了。” 第1129章 颜颜,我真的后悔了。 元决颔首,轻声道:“是好多了,原本只能用林叔的草药治伤,饮食起居都不好,所以恢复的慢,这两日换了药效更好的药,也被照顾的好,自然是不同之前。” 林叔便是那位救了他的猎户,是个中年大汉。 说着又问:“你要看么?” 叶欢颜自然是要看的,可想了想,还是道:“先不看了,等你换药的时候我再看吧。” 那天想看,是因为刚找到他,心急火燎的就想知道他的情况,伤的重不重,可如今,却已经没那么着急了,反正他好好的在这里,不会再有危险了。 正因为身上有伤,就没必要为了她看一眼而去折腾他拆开包扎好的伤口给她看了。 元决点头,轻声道:“那要是不看,我们躺着说会儿话,墨玄去让人弄吃也还得有一阵才好,不能干坐着。” 叶欢颜也不太想坐着,主要是太饿了,坐着感觉自己飘忽着没什么精神,饿的更明显了。 她恒耀躺下,才发现自己衣服和昏睡前的不一样,抓着衣角挑眉问:“我身上的衣服谁换的?” 元决稍一寻思,十分坦荡的道:“我换的。” 叶欢颜闻言,首先是脸色有些不自在,有些许害羞,可瞧着他的样子,她就不信他的鬼话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还能给我换衣裳,那还真是能耐了。” 元决哑然笑着,老实道:“是月影,我们转移到这里后,她给你擦了身子,又换了衣裳,不然我怎么与你一起睡?你奔波了那么多日,身上都有味了自己不知道?”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可是看着是嫌弃,实则是心疼。 她这段时间得多着急,才顾不上收拾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她向来是最爱干净的。 叶欢颜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故意这样说的,也看出他满眼的心疼怜惜,可还是佯装不满的用小腿轻轻踢了他的腿一下,委屈的嚷嚷。 “你还敢嫌弃我,我这不都还是为了找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都要急疯了,还差点跑死了几匹马,这辈子都没把自己整这么邋遢过。” 她平时不知道活的多细致的一个人,养尊处优的,这下子,弄得整个人都糙了,不晓得多久才能养回来。 哼! 元决忙哄着她:“好好好,不嫌弃你,不敢嫌弃你。” 说着,他把自己挪上前一些,抬手捧着她的脸,抚了抚她尚有些粗糙的面庞,很是自责心疼的道:“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让我的颜颜担心受累了。” 叶欢颜闻言眼眸微动,垂着眼睑抿着嘴,闷声苦笑道:“你现在说这个,我听着更扎心了,明明是因为我,才让你有这样的危险,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轻信了他们。” 元决见她这样,忙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无论是因为什么谁的错,也都过去了,先躺下吧,我们好好说说话,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的。” 俩人都躺下,元决因为身上有伤,不好侧着身子,只能平躺着侧头,而叶欢颜则是测对着他,两个人的身体也都是贴着的,头靠的很近。 躺下后静默了一会儿,元决动了动,轻声问:“颜颜,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的事情是什么么?” 叶欢颜故作玩笑,实则认真:“不知道,但是我想肯定跟我有关。” 元决笑笑,不置可否,随即晦涩又认真的道:“我在想,如果我当年狠心一点,不那么迁就你,怎么都不放你回东启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受那么多罪的,我们也不会离散这么多年。” “颜颜,我真的后悔了。” 叶欢颜闻言一时沉默着。 他们后悔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 她也后悔了,后悔当年跟姬珩回来,她那个时候以为正确的选择,其实都是错的,她选错了路,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回不回来,其实都是错的,只是为此付出代价的人不一样,她当年选择自己扛着,只为了不伤及无辜,可如今,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早知如此,她何必当初…… 元决微微转过头,看着上方的屋梁,语调平叙:“这一路上,遭遇了重重截杀,我其实都没有担心过,我觉得我肯定不会死,只要我不想死,我就能活着,事实上我也确实活下来了。” “可那天,保护我的最后一个暗卫将我藏在那处山洞之中,去帮我引开追杀我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而我浑浑噩噩的待在那里几欲等死时,我真的以为我可能要死了,当时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可这世间,没有重来的可能。” 叶欢颜静静听着他这些剖心般的自述,鼻子有些酸。 元决侧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有些许愧疚,更多的是坚定和恳求:“既然当初错了,如今也该到了纠正错误的时候了,所以这次我是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的,这次两国之战是避免不了了,我也不想再退让了,可是无论如何,你都留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其实这话,也算是让她选择他了,只是没有说的直白。 或许曾经他还因为她不愿意和她的父兄把事情弄得太僵难以收场,也不愿意起战事,总想着迅羽个两全之策,为此他明知危险还如他们所愿来到大启,奉上了他能给的所以诚意,可如今,这些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对此,叶欢颜一时间给不了他回应,其实还是会为难。 在私人的情感和立场上,她毋庸置疑的是偏向他的,可在国家政治的立场上,她只能中立,哪怕她再不喜欢大启公主的身份,可在她成为大启公主的那一刻开始,无论喜不喜,有些东西,也都是她无法罔顾的了。 她虽然已经不会再回去做这个公主了,可其实,不管她走得再远,有些东西这么多年,也已经刻入她的骨血注重,终生都摆脱不掉。 元决也没想立刻就听她的答案,凝视着她许久,张了张嘴突然想问什么,可她忽然开了口。 “我和他们已经彻底决裂了,以后,我就当没有他们这样的父亲和兄长。” 元决目光怔凝。 “你想做什么,我也都不拦着你,有些事情,终究是无可避免的,当年是我太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扭转化解两国的恩怨,也确实,因为我妥协了,阻止了当年的战事,可该来的还是来了,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静静地与他凝视着,有些哑涩的道:“可是元决,有些事情,我是没有办法抉择立场的。” 第1130章 如何脱身 她话说完,俩人就这么对视着,都没说话。 对是许久后,他也只是忽然上前一些,将她搂着,没再说什么。 她的立场他明白,其实虽然这么说,可也不是非要逼她做抉择,只是先跟她说明白,至于她,其实就这样也已经很好了,他也并不需要她为了他背弃一切,只是希望到了那一日,她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如今,她是理解的,那就够了。 叶欢颜也不说话,就抬手抱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依偎一会儿,门外传来墨玄的声音,膳食做好了。 因为一个身上有伤在身要注意饮食,一个昏睡了两日空腹已久,能吃的也都猪油清淡养胃的东西,做的只是膳粥,所以不用太久。 元决睡之前吃过东西,所以不是特别饿,就吃了一点,倒是叶欢颜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吃的多了些。 叶欢颜勉强吃的有了些许饱腹感后,才想起一事,问:“对了,救了你的那个猎户,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林叔?对吧?现在在哪呢?” 元决道:“也在别院里,怎么了?” 叶欢颜挑眉:“那看来你也是打算好好安置人家,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问问,看看怎么报答他,他可是大恩人呢。” 元决道:“这个事情不用你操心,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亏待的。” 叶欢颜也知道他肯定不会亏待的,但还是兴致勃勃的问:“那你想怎么报答?这种情况看,他要是个姑娘,可是得以身相许的程度了,还好不是。” 元决挑了挑眉,瞅着她须臾,忽然唔了一声:“那按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影响,他有个女儿呢。” 叶欢颜顿时一懵,然后蹦起了小脸,佯装生气的搁下勺子:“你什么意思?你惦记上他女儿了?好啊你元决,二十几天不见,你出息了你!” 元决得逞一笑:“你想哪去了,逗你而已,他女儿才十岁,倒是挺可爱的,可我又不是禽兽,那小姑娘都能做我女儿了。” 可不是么,他女儿也都六岁多了,那还是他娶妻当爹晚才这样,要是他在正常的年岁成婚要孩子,如今还是也十多岁了。 叶欢颜:“你的意思是要是他女儿大一些,你还真敢惦记啊?” 与元决:“……” 他的错,不该为了想看她吃醋便搬石头砸脚,作死了简直。 不过,看她这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叶欢颜被她这么揶揄的瞧着,顿时有些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着了他的道了,立刻正经起来:“咳咳,你先说你想怎么回报人家吧。” 元决道:“他说他想从军。” “从军?” “嗯,还有他儿子。” “呃……” 若是有从军的抱负,那不是该早早就从军去的么?姬沉当年登基后就主张重武轻文,大力发展军力,所以从军很容易啊,没多大限制,只要精壮健康的人从军都是过关的。 怎么会这个年纪了还从元决这个寻求从军的途径? 元决解释:“林叔年少时打猎被伤了腿,留下了腿疾,所以不在征兵条件之内,便一直无法从军,本想等他儿子长大了让儿子从军,可他儿子也因为长大后跟着他去打猎出了些意外,残了一只手,也无法参军入伍。” 叶欢颜:“……”真是难父难子。 她摸了摸鼻子:“那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他们这样的情况从军,估计都是送死,好歹是你的恩人,可别坑人家,用别的途径回报吧。” 元决道:“我现在也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尽量满足他们吧,何况,身有残疾也并非就不能打仗了,若有这个天分,也未尝不行,等我日后闲暇时考校一二再看如何安排,且还不急。” 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能用之人,到时候再送去你三叔那里。” 这肚父子俩是大启的子民,其实他也不好安排,本想好好安顿,让他们余生甚至是子孙后代都荣华不尽,可人家想从军,就想要施展抱负,以他们的身份,他这个算是敌国太子,总归是立场不一致,根本不好安排。 本想让叶欢颜安排一下,可那父子俩不肯,竟然是认准了他了,而且他们处于大启西北境,比起对大胤的仇视,他们对北边的北靖还比较有兴趣,一直也是听说大胤和北靖的交战最多,挺佩服大胤北境军的。 所以若是可以,自然是送他们去叶家军,哪怕要打,终归不是参与大胤和大启的战事,立场不冲突,也能施展抱负。 叶欢颜笑了笑,道:“听说三叔是个治军严明赏罚分明的人,也极其重视有军事天分的人才,若是他们有这方面的能耐,送去三叔倒也是好的,定能有用武之地。” 元决点点头,也不对此多加置评了,倒是问:“不说他们了,我都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离开郢都的?姬珩应该不会轻易放你出来吧?” 叶欢颜挑眉:“你没问月影?” 元决道:“问了,她说她不甚清楚,我也就不多问,也想等你醒来听你说。” 叶欢颜倒是才想起来,她被关在璇玑宫的时候,月影也是被关着的,后来那天上官颖把她带来,然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皇宫,后面就都顾着之后的这些事,她好像也没跟月影说过她在璇玑宫发生了什么,月影不清楚也不奇怪了。 最多是知道姬珩出什么事了,她才得以离开,所以元决问她,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叶欢颜揪了一下手,挣扎了一下,才垂着眼睑有些沉闷的低声道:“我……我把姬珩刺伤了。” 元决闻言,眸光微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他知道她这次能够来找他,肯定不容易,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以为最多是兄妹俩又闹翻了,她刚才也说她和父兄彻底决裂了,那大概就是撕破脸了,可没想到竟然是经历了一场骨肉相残的结果。 叶欢颜如实道:“那天晚上,我到紫极宫后,他们给我下了一种软筋迷药,那药是特意配给我用的,药效很猛,我昏迷了五日才醒来,之后就被软禁在璇玑宫,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很着急,就把他刺伤了,伤的很重,也只有这样,我才得以脱身来找你。” 第1131章 你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闹成这样,她自己内心也并不好过,所以说到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十分黯然伤神,很矛盾,既觉得自己没做错,可又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对。 可她不后悔是真的,看不出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她怎么会后悔呢?只有这么做,她才赶得上救元决,否则元决可能会死,若是元决死了,她才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元决站起来,缓缓走到她旁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让她头靠着他的腰间。 他微微叹着气,轻声道:“你没有错,是他们逼你太甚,所以,不要谴责自己。” 叶欢颜点头,低声道:“我知道,就是心里不太好受,可这也没什么,我当时也只有这么做了,对错也好,都不重要了。” 说着,她微仰着头,满目柔情的望着他,轻声道:“你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元决微低着头凝视着她片刻,才忽然捧着她的脸,弯下腰去,狠狠地亲着她,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然后与她贴着额头鼻子,那么温柔,那么克制。 “傻丫头……” …… 吃完了东西,外面天还是黑的,虽说不太困了,可多日没休息,也不是睡了一觉就能立刻补回来的,所以还是想多睡,元决也需要多休息,俩人就又回去躺着继续睡了,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上午。 叶欢颜睁眼起来时,元决不在旁边,她立刻起身出去找了。 到门口,门边传来月影的声音:“主子起来了?” 叶欢颜忙问:“他呢?” 月影往侧后方那边的一个屋子指了指:“殿下在那边和墨玄他们谈事情。” 叶欢颜松了口气,她也是草木皆兵了,起来不见他心就悬着,生怕他再不见。 月影道:“我去弄些水来给主子洗洗脸。” 叶欢颜点头:“嗯。” 月影这便转身,叶欢颜站在门口,看着元决所在的方向那边,神色颇为怅然。 也不知道他在商谈什么,估计就是商谈两国之事了,而她该做的,就是两不干涉,所以即便想去找他,她也还是压住了想法,转身回了房内。 过了一会儿,月影弄来了水给她梳洗。 叶欢颜一边梳洗一边瞥了好几眼月影。 月影挑眉:“主子怎么时不时的看着我?是有事要问么?” 叶欢颜点头,放下手中的擦脸的巾帛,正视月影,月影还以为她要问什么正事,谁知道他却是问:“这段时日你也和我一样没怎么休息过,这两天应该都好好休息了吧?” 看着面色也还是有些憔悴,不像是休息够了的样子,不过她也一样,虽然睡了两日,可还是没能缓过来。 月影淡淡一笑,道:“主子放心,属下休息过了,也睡了两夜一天,早上才起来的,其他人也是。” 叶欢颜点点头,这就放心了。 然后见月影有些欲言又止的,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月影拿出一张纸条给她:“早上收到的传书,是数日前从郢都传来的,只是主子辗转各地没能收到,今日才送到这里来。” 叶欢颜伸手接过,打开看着。 其实内容也并不惊讶,是她留在郢都的人传来的,在她离开郢都的两日后,姬元颢和姬无忧被接回郢都了。 叶欢颜虽有些波动,可也只是一点而已,人还挺平静,淡淡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在璇玑宫的时候,上官颖跟我说过。” 月影一脸凝重,道;“小殿下和小郡主都在陛下那里,陛下为了让您回去,肯定会拿他们做筹码威胁您的,只怕您还是要回去。” 叶欢颜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我也没想过真的不回去,这次出来,也只是救元决而已,等送元决安然回到胤国,之后肯定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她虽然很想就此和大启的人和事都断绝关系,不愿再踏足那个对她来说充满噩梦的地方,可孩子还在姬珩手里,她也没想过就此不回去了,只是即便是回去,也不会再受他摆布胁迫,而是想办法把孩子带走。 月影道:“主子不能再回去,有了这次的事情,您再回去,想离开就更难了。” 叶欢颜扯唇苦笑,道:“其实想离开不算最难的,以前我受他控制不敢离开,除了其他因素,极大的原因是因为颢儿,就算把他带走,他身上的毒我也解不了,可如今,即便解不了我也要带走。” “大不了我带他去唐门见太公,就算是我不孝吧,也只能劳烦他老人家出手帮颢儿解毒了,我相信,他肯定能解的,这个世间,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以前她带不出姬元颢是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他并不清楚孩子的事情,怕说了会让他生气受刺激,心里更难受,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根本不指望姬珩那个疯子愿意放过她和她的孩子,自然也不指望姬珩会给解药。 月影道:“那要是这样,其实也用不着您亲自去,这样无异于自投罗网,干脆属下和子辰他们一起潜入郢都,想办法制造乱局,趁乱把两位小主子救出来?。” 叶欢颜听言,还没说什么呢,月英突然转身看向门口。 她见状,也立刻顺着看了去,就看到元决突然出现在门口。 第1132章 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叶欢颜立刻变了脸站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门口的元决,受伤抓着的纸条也立刻藏了起来。 月影也是紧张的看着元决,主仆俩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元决丝毫没有停留在门口,到了门外就抬步进来了,看着面色如常,因为身上伤势没好,尚且虚弱,所以走得缓慢。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瞧着她的面色不佳,当即挑眉问:“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听到? 虽然她和月影说话并不大声,可他若是在门口肯定会听到,除非是刚走到门口就被月影发现了,那应该就是真的听不到了。 他问了话后,见她没反应,还怔怔的的的看着他,他蹙眉,伸手过去,拿过她的手。 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手也这么冰凉?” 叶欢颜都没回答,反而讷讷的问:“你……刚谈完事情过来么?” “嗯,怎么了?” 叶欢颜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扯唇淡笑着摇头:“没什么。” 没听到就好…… 如今局面到了这个地步,他本就已经打算开战,再知道孩子的事情,只怕更不肯罢休,尤其刚才,她们还提到了元颢中毒的事情。 元决询问:“你们在聊什么?为何你脸色如此难看?” “就说一些郢都的事情,原本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脸色自然好不了。” 淡笑着说完,她示意月影先出去,月影也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叶欢颜也拉着他转身坐下。 元决问:“郢都又怎么了?” 叶欢颜烦闷道:“还不就是我跑出来了的一些后续,前些天一直忙着找你,也没顾得上接收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不,刚才月影就来说了一些,不过你不用管,只是一些我和他们的恩怨纠葛,我自己可以处理。” 元决不赞同她的说法,道:“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 叶欢颜道:“我知道,可是这些你不方便插手,是要我自己才能处理得了的。” 如此,元决便也不问她了。 叶欢颜这才问他:“你刚才你在你那边和他们谈什么事?是两国的事么?” 元决颔首,并未看她,垂着眼睑低声道:“嗯,景轩和阿征按照我的指示,陆续集结了四十万驻军增援东境,如今已经在东境一带驻扎了,只等我回去。” 叶欢颜有些吃惊,意想不到:“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你就已经让他们去调派兵马了?” 当时唐玉儿说,叶景轩和司徒征是连夜走的,她以为只是叶景轩想逃避唐玉儿所以要走,而司徒征留在郢都也无事,所以一起走也不奇怪,她想着元决应该是顺势让他们去做什么事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去做这个。 他颔首:“嗯。” 叶欢颜紧紧地看着他,问:“所以你当时就已经打算与大启交战了?不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若是如此,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那个时候,他即便知道姬珩和姬沉想杀他,也还是想着和平处理这些矛盾,因为顾念她,他那时候并不想和他们彻底撕破脸,怎么会筹备战事呢? 元决摇了摇头:“也不算,那时候要杀宇文烬,我料定若是杀宇文烬成了,战事便无可避免,所以那个时候让他们赶回去调派大军,并非是为了对付东启,而是以防万一。” “后来我得知大胤和东启边境对峙,离开郢都之前,让人传了消息回去给他们,让他们集结大军后增援东境,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被他们控制在手,而我不得不冒险赶往边境,当时我才下定决心兴兵。” 如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叶欢颜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元决轻声问道:“你肚子饿了吧?” 叶欢颜颔首:“饿了。” 元决道:“那就先吃东西,我早前已经吩咐人准备膳食了,一直在热着等你起来,刚叫人送来,应该送到了。” “额,你还没吃的么?” “没有,想等你起来再一起吃。” “你什么时候起的?” “天亮不久吧。” 叶欢颜闻言,当即有些不赞同,拧眉绷着脸道:“那都快两个时辰了,你还真是,怎么不自己先吃一些?还有伤在身不知道啊?真是胡闹。” 闻言,元决忽的抿嘴笑了下。 “笑什么?” 元决好笑道:“以前总是我说你胡闹,如今,倒是让你说一次了。” 叶欢颜:“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少个我打岔。” 元决淡笑着,轻声道:“我也并非刻意饿着肚子,只是一早起来就有事忙了,觉得并不怎么饿,便等着你起来再吃了,这不,听说你起来了,就先结束过来吃东西了,放心吧,还饿不到我。” “好吧。” 元决拉着她起身:“走吧,先去吃东西,吃了我还得去忙呢。” 叶欢颜站着没动:“还得忙啊?刚才没忙完?” “还没有,只是听闻你起来了,过来与你一起吃东西,一会儿我还得去和他们继续商议事情,顺便安排好过两日回大胤的事,今日是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你了。” “过两日就回去了?你的伤……” 他的伤她虽然还没看过,可是见他的面色和刚才走路时的样子,显然并不轻,他那天可都是不敢给她看呢,这么急着离开,只怕不妥。 元决道:“不碍事,只要不是着急赶路,还是可以的,这里毕竟还是启国境内,而且你这段时日在这边盘桓,我们在这里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了,所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不然到时就更加不好走了。” “而且从这里回去,自然是要直线入关,先前往大胤东北边境,也已经不算远,最多两日便可抵达边境,等回到大胤境内再好好休养,这边到底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叶欢颜急着他的伤,倒是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她自己自然是没什么的,可是元决不行,如今姬珩的伤怕是也好的差不多了,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更加想要置元决于死地。 虽然只要不是姬珩亲自来,不管谁来她也都护得住他,除了姬珩自己,大启上下的人,没有人可以越过她对他做什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在这里,总还是不放心。 “好吧,也只能这样先了,到时候小心些,也不一定会有问题。” 元决笑笑,道:“不说了,先去吃东西吧。” “嗯,好。” 第1133章 能看的不能看的,只能你看 等吃了东西,元决又去忙了,叶欢颜也不闲着,叫来子辰和月影等人,也安排部署了一些事,为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两国恶战尸山血海的。 等她这边安排好了事情,元决那边迟迟没完,她便午睡了,虽然这两日都在睡觉,可是她习惯了午休,且身体的疲累也不是两日就能完全恢复过来的,所以还是睡了一觉,且外面下着雨,听着雨声睡的更加惬意。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躺在了她身边,是熟悉的气息,之后还抱着她,她便继续睡着,眼皮都没睁开,就只是下意识的往身边的人靠近。 等再醒来,已经是临近傍晚了,一睁眼就看到他侧着头看着她,似乎看了很久的那种,眼神深沉凝滞,有些痴迷,若非她醒来后他眼神动了下,还以为是静止着的。 叶欢颜眨了眨眼,故作玩笑:“你不会是一直不睡觉,就这么看着我的吧?” “嗯。” 呃……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不红心不跳:“为什么?我虽然好看,可也不至于这样盯着不放吧?又不是没见过。” 元决坦言:“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看着你睡觉时的样子了,所以现在很贪心,就想多看看。” 顿了顿,随着又笑了笑道:“而且也不是适才才这样的,这两日你睡着,这样端详着你好多次了,不过先前看着看着就能入睡,今日却睡不着。” 他们从去年重逢至今,能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也就当时在南陵时和最近,俩人也不住在一起,所以待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也不是她睡觉时,他极少能看到她的睡颜。 他其实很喜欢看着她睡着时静谧美好的模样,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其他的什么也不想求了。 叶欢颜唔了一声,煞有其事的道:“那可能是我醒的太快了,你好像也没躺多久,要不现在我们继续睡,估计一会儿你就能睡着了。” 元决好笑道:“别了,这个时候了,再睡今晚就别睡了,这样昼夜颠倒不好,还是要起居有时,该起来了,你不是想替我换药包扎顺便看看伤么?我特意不让他们帮我,等着你帮我弄的。” 这倒是正事儿,叶欢颜立刻爬起来了:“行吧,那我起来帮你换药。” 她起来洗了把脸,便让人把药和包扎用具都拿来,亲自给他换药。 她其实还不知道元决具体伤哪里,等扒开衣服才看到,腰上肋骨的位置缠了一大圈纱布,弄开一看,就看到伤口了。 是在做胸膛下面的肋骨上,伤口确实看着挺严重,估计当时是伤到肋骨了,虽然现在已经结痂,可是看得出前面估计是伤势恶化了,伤口挺狰狞可怖的,计算好了,肯定会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 也不知道是算什么,他的这个位置,倒是和她刺伤姬珩的差不多…… “伤的这么严重……”她怔怔看着,下意识的就呢喃出声了,满是心疼不忍。 元决不甚在意的样子,说的风轻云淡:“其实伤原本不算很重,是当时没及时治伤,所以恶化了,加上后来那几日只能敷草药,不过也只是看着比较严重,如今我不是恢复得好好的?” 叶欢颜可没好受半分,反而愈发难受了,吸了吸鼻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心绪,闷声道:“我先给你换药。” 声音已经有些许哑涩。 元决有些后悔给她看了,虽然伤口结痂了,比那日她刚找到时好了些,可也还是挺吓人的,她看到肯定是会心疼。 可他若是一直不给她看,她肯定会愈发想看,与其让她悬着心,想着不如给她看看,反正她在身边,总不能一直防着不让她瞧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见她忙着,便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给他清理伤口上先前的药,小心翼翼的,可弄着弄着,突然想起一事儿,凑近他嗅了一下,挺迷惑:“你这个伤不能碰水,这些天都没洗澡吧?怎么身上除了药味也没别的味儿了?谁给你擦身子了?” 元决:“……” 这女人…… 她这问的还不像是随口问,倒像是在打听什么。 他无语了一阵,随后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觉得是谁?” 叶欢颜瞪他:“我问你呢,你倒是来问我?我哪知道?” 说着,她又自顾自的说:“不过你的伤应该是你的哪个手下给你包扎的,自然,也是他们一并给你清理的身体,没错吧?” 元决忍不下去了,揶揄着问:“你不会是连这样的醋也跟我吃吧?” 叶欢颜才不会承认,瞪他:“什么吃醋?说我的好像特别小肚鸡肠,防女又防男,你想什么呢?我至于么?随便问问而已。” 元决微微凑上前去,似笑非笑的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吃醋。” 叶欢颜想否认来着,因为这醋她本来就吃的有些无理取闹莫名其妙,可被他这样看透一切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顿时不吭声了,小脸有些不自然。 元决哑然失笑,听他隐隐传来的笑声,叶欢颜更不自然了,小脑袋埋了一下。 随着便听他凑过来一些低声道:“放心吧,我就是换药包扎的时候是让墨玄来的,其他的都是我自己来,没假手于人,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能看的不能看的,也都只能你看。” 这话说的,羞耻! 叶欢颜红着脸瞪他:“闭嘴,别说话了,给你弄伤口呢,扰乱我注意力等下弄裂你伤口,疼的是你。” 元决抿嘴笑着,还真的如她所言,不说话扰乱她的注意力了 之后,她调整了下心神,继续专心给他弄伤口,他就一直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神就变得复杂深邃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隐有些晦涩。 叶欢颜认真的忙活了好一会儿,可算帮他弄好了伤,重新包扎好,弄得可比墨玄那糙老爷们精致多了。 她拍了拍手,泄了口气:“好了,看样子只要伤疤不裂开,应该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所以,你可要注意一些,平时动作幅度别那么大,也尽量不要弯腰,不然扯到伤口就麻烦了。” 说完话,却没听到他的回应,这不应该,叶欢颜随着便看向他,一看,便正好看到他正凝视着她,眼神十分复杂难辨。 她顿时莫名:“怎么了?怎么又这样看着我?” 元决缓缓深吸了口气,似乎挣扎了一会儿,然后还是忍不住,平静的凝着她,轻声道:“颜颜,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啊?搞得这样严肃。” 他却又好一会儿都没出声,看着她不久,就垂下眼睑去了,似乎是不敢问。 叶欢颜更疑惑了,而且因为他这样,她心也悬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出声,便想催他一下,可还未开口,便见他忽然抬起了手,还以为他是想拉着她的手,她还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可他不是想拉她的手,而是缓缓伸到她腹部,轻轻地将手掌覆在了她的腰腹上…… 叶欢颜愣住了,身子也随着僵住了。 第1134章 他早就知道了 他手就这么贴着她的腰腹,眼睛也看着那里,叶欢颜又那么一会儿,是不敢动的,脑子也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她了,她也堪堪回神,可脸色寸寸发白了。 “你……” 她想问什么,可好像已经不用问了,因为从他的眼神中,她仿佛看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你知道了?”这几个字,问的很吃力,明明声音很轻,却好似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他没否认,眼神隐隐刺痛着,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竟然不敢直视。 在这件事情上,她终究是无法面对他的。 叶欢颜两手抓的紧紧的,才勉强稳住自己,却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是……今天听到了我和月影的话?” 他眼神微动,低声道:“听到了一些,但是不是。” 他听到了,但是,却不是因为听到才知道的。 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之前…… 叶欢颜极力忍着,可眼泪还是涌了出来,她顿时死死地绷着神经,没办法待下去面对他了,所以,她忽然后退一步,慌里慌张的就转身往外跑去。 元决看着她离去,手僵在半空,维持着刚才抚摸她腰腹的动作许久,才缓缓的放下来,置于腿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绪起伏不定。 他今日其实听到的不多,就是月影提议回郢都制造乱子救出孩子的话,本还想多听,可月影警觉太强,他知道没法偷听的,就正常走出来了。 当时虽然装着什么都没听到,可其实从那时开始,他心中就总是想着这件事,知道她现在还不想说,他就一直忍着,可刚才,终究是忍不住了。 自从知道之后,他其实一直都想问,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不是仅靠着他的推测认定,今日突然听到她们提及孩子,足以笃定了他的一切推测,就怎么忍都忍不住了。 …… 叶欢颜其实没跑远,就过了两条回廊就在一处角落停下了,她跑不动了,腿软的一点力气都没了,用尽力气跑出来的,到这里就撑不住险些跌倒了。 她蹲在墙边,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头皮发麻。 他竟然早都知道了…… 她仿佛卸下了心头压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巨石,可一口气都没喘上,又瞬间被扼住命脉,几欲窒息,这件事,她很怕他知道,其实不仅仅是怕他知道了会不肯罢休难以收场,也自觉无法面对他。 无论如何,当年她终究是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利,擅自怀着孩子离开了他,然后她也没能保护好孩子,让孩子被人夺走,还下了毒…… 这件事,她很自私,也对不住他,连问都没问过他,就让他等同于被迫妻离子散,何等残忍。 她该怎么办? 她茫然无措的蹲坐在那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捂着嘴无声的哭着,怎么都忍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隐约传来,随后,面前出现了一片袍角和靴子,她目光怔了怔,却不敢抬头看。 他却缓缓蹲了下来。 伸手过来抚了抚她的额间脸颊,似乎感觉到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手还僵了一下,随后才甚是无奈的轻声道:“这里凉,就算想一个人呆着,也要找一个屋子,怎么能就这样坐在这里,都还下着雨呢,若是生病怎么办?” 他的语气,仿佛就是她平时胡闹不注意身子一样,仿佛没有先前的事情。 她这才抬眸看着他,只见他面色如常,还拿起她的手,似乎是感觉手冰凉,还拧起了眉。 她紧抿着嘴,巴巴的看着他,并未吭声。 他也不说话了,忽然上前一些在她侧面,单膝抵着地面,然后就作势要抱她。 叶欢颜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她惊了一声,忙挣扎着出声:“你别……” 元决纹丝不动,垂眸望着她缓缓道:“我身上有伤,你若是乱动的话,不仅会扯裂我的伤口,还会摔下来,所以不要乱动,不然我真的抱不住你的。” 叶欢颜不敢乱动了,可还是很担心,他现在这样,哪里能抱她? “你……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可他没听,反而手上力道收紧,然后一言不发的就抬步往房间那边走去,走得还挺稳,叶欢颜只能搂着他的脖子,动都不敢动,人悬着,心也悬着。 他走的并不快,不过也不愿,不多时便回到了房间,把她抱着到了床榻边,才放下,还要拉过被子给她。 可拉被子得倾身过去弯腰,叶欢颜可不敢再让他这样,自己先一步拉过来盖着自己的腿了。 然后紧张的看着他。 可他见她拉过被子盖了自己,便站直身子,然后说了句等会儿,便转身走出去了。 叶欢颜有些不明所以,心愈发悬着。 等了好一会儿,等的她都已经想要出去找她时,他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碗东西,径直端到她这里,待他坐下,她才看出,是姜水。 他去弄姜水给她了。 第1135章 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来,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不然着凉了就麻烦了。” 叶欢颜抬手就要去接过他手里的姜汤,可他端着没给。 “我喂你喝。” 叶欢颜只好不动,静坐着等他喂。 这姜汤应该是刚煮出来就弄了端来了,还是滚烫的,他端着一边用勺子搅弄一边吹气,等散了些热可以喝了,才用勺子喂她。 叶欢颜其实心里挺忐忑的,他越是这样一如往常的细致温柔,她便心里愈发紧张,看着他递到跟前的一勺姜汤,愣愣的硬是好一会儿都没张嘴。 他见她不张嘴,收了手回去把勺子里已经凉了的倒回碗里,喟叹一声轻声道:“先喝了姜汤驱寒,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说,你身子最重要。” 现在还是四月,这里天气还是凉的,加上今日下雨,她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还坐在地上,很容易着凉,他最放在心上的,还是她的身子。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许是他的声调和话有了安抚的作用,她心定了少许。 等喝完一碗姜汤,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元决把碗那去放好,再走回来坐在了床边。 叶欢颜的心又提了起来,讷讷的看着他,许是以为他要问,所以肉眼可见的紧张。 可他并未直接问,而是拿过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便裹在自己手中暖着,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也没看她,就是很专注的给她暖手。 可她是内心不安和紧张才导致手脚冰凉的,不是他这样就能暖的起来的,所以并无多大用处,他甚至还拿起来放在嘴边呼气去暖。 叶欢颜的手微微蜷缩起来,突然又想哭了。 她注视着他,鼻子酸涩,哽了一下,忽然干涩道:“对不起。” 声音很轻,若是有点嘈杂估计都听不清楚,可是他就在跟前,还耳聪目明的, 哪里会听不到,突然就愣住了,随后抬眸看向她。 他目光微凝,轻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哪怕如今知道他早就知情了,可是对于孩子的事情,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 怎么和他说孩子的事情。 “孩子……我……” 元决目光微动,微微吁了口气,腾出一只手过来抚了抚她脸上的一行泪痕,似叹非叹:“如果是因为这个,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当然,别的事情也不用,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不会怪你的,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会有错,做什么都是对的,又何须与我致歉?” 他这样的话,听在叶欢颜耳中,让她心中愈发酸涩了。 明明是她错了,是她当年擅自隐瞒,自以为是的怀着孩子离开他,让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如今知道了也见不到,这样的事情,他应该责怪她的,可他却说,她不会有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怎么能这样?他应该怪她的,他若是怪她,她还能好受一些,而不是这样,仿佛不管她做什么,对的错的他都认同,以她为准则,就算她罪大恶极,似乎也没关系…… 她刚才还能忍着只是流了一行泪,如今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忽然就泪水大肆涌出,泪流满面,抽噎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满腹的内疚过和自责,如今却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特别无助。 元决见她如此,也没劝她不哭,而是微微叹了一下,上前一些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由着她在他怀里哭。 他晓得的,孩子的事情应该是她心中压抑许久的痛处,她一个人扛着,压力和委屈可想而知,可他之前不知道,她即便再难熬也只能忍着,如今他知道了,她就不需要再一个人扛着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下来,才从他怀中出来,此时,眼睛因为接连的哭已经有些红肿了,脸上也都是干了的泪痕,瞧着甚是令人心疼,看得他满目怜惜。 而他的衣服上,也沾湿了一片,挺明显的。 叶欢颜看着自己弄出来的杰作,抬手摸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元决瞥了一眼,抬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妨事,一会儿就干了。” 叶欢颜抿着嘴点了点头。 元决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眼角,轻声问道:“心里还难受么?要不要再哭一场?要是不想哭了,我就去让人给你弄些热水洗洗脸。” 他这话问的,叶欢颜顿时被他逗乐了一下,嗔了他一眼,然后才闷声道:“不哭了,再哭眼睛就瞎了。” 元决点头,又放下她的手,站起来出去叫人弄了些热水来给她洗脸,又忙活了一场。 等洗完了脸,叶欢颜才感觉自己现在手脚不凉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刚才不急着问,一个劲的安抚她,大概是为了纾解她内心的不安和紧迫感,让她平静下来。 见他沉吟着好一会儿都没开口,可明显已经要问了,叶欢颜抿了抿嘴,迟疑着低声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 元决仿佛做足了心理准备,定定看着她,问:“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腹中有孩子了?” “……嗯。”回答这个问题,她还是没敢对视着他的眼眸。 元决其实也在猜想这个问题,不知道她究竟是离开之前就知道的,还是离开之后才知道,如今得到了答案,还是挺受冲击的,微微侧头闭着眼,有些许沉痛。 叶欢颜看向他,见他如此反应,忙担心的反过来握着他的手:“元决……”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你父皇要你杀我,你让我去姮姨那里的那天,姨母告诉我的。” 元决对当初那段时间的记忆犹新,一想便记起来了,怔凝许久,隐隐自责的低声道:“当初我不该让你走的,如果我没有放手,也不至于……对不起。” 到了这一刻,他更是悔恨极了当年自以为是的放她离开,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得以内心的安宁,不至于为难痛苦,可如今才知道,他的放手,将她推入了怎样的漩涡之中。 叶欢颜一听他的话,顿时有些傻眼,明明是她自己的错,他不怪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反过来成了他说对不起了? 第1136章 当年离开,只是权宜 叶欢颜急忙道:“不是,你不能这样想啊,明明当初是我自己非要离开,是我逼你放手的,这……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可元决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还是十分自责的样子。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元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后来我和孩子如何,也是我心甘情愿受着的,怎么也怪不到你,所以你不要这样揽责上身,你不能这样想的。” “而且虽然现在我也后悔了当初跟姬珩回大启,可回想那时的局势,我这样也是最妥善的选择了,不然也不会有这几年的太平了,所以仔细说来,当年你做了你该做的,而且还是我逼你的,我也是做了我该做的,你既然说我没有错,那你更加不会有错。” 她后悔了当年妥协和姬珩回国,可不管怎么后悔,也只是因为她这些年遭的罪和孩子的缘故,痛恨自己的选择徒劳无功。 可她不可否认,她当初的选择对于局势和两国而言是对的,不然以那个时候的形势,她若是不肯妥协,姬珩发起疯来,大胤内忧外患,元决腹背受敌,两国都免不了生灵涂炭。 尽管如今,该来的终究也是来了,不过是推迟了几年,可当年的乱和如今的乱,其实也是不一样的,起码就算会交战,也应该不会有当年交战是可能的惨烈。 对于她这番话,元决无话反驳。 叶欢颜低声坦言道:“其实当年离开你,也只是我的权宜之计,我本来想着先稳住姬珩,不让他再作乱大胤,等跟他回到大启,再想办法化解父皇和姬珩对大胤的仇视,只有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 她苦笑着:“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他们的执念和仇恨,也高估了我自己,有些事情,远比我以为的要复杂得多不是我想当然的就可以化解得了的。” 元决抚了抚她的手,稍稍安抚她苦涩的心境,随后才拧眉问:“离开只是权宜之计,所以当年叶归云来找我也是你的意思?” 当初他从未想过彻底放手,哪怕她当时以死相逼,也是叶归云来找他,让他暂时放她走,以图将来,他才逼自己妥协了她。 如今想来,只怕都只是她的计划。 叶欢颜颔首:“是我让父亲去找你的。” 元决猛地想起:“所以他也知道你有孕?” 叶欢颜忙道:“不,没有,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后来我回叶家,他才看出来的。” 元决有些气结:“他倒是真疼你,这种事情也由着你胡来。” 她傻也就算了,叶归云身为她的父亲,看着也是极其疼她的, 心尖上的闺女,竟然也明知道她当时有孕,还由着她犯傻,这么多年也丝毫不透露孩子的事情,也没见多上心,倒是不担心她和孩子有个好歹。 叶欢颜可不能让他怪到叶归云头上,立刻道:“那他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拦着我?” 她都不敢说当年让她真正下定决心离开的,是叶归云劝她来日方长的话,不然他估计得暴走。 元决一时语噎。 叶欢颜拉着他的袖子,带着几分娇憨讨好:“好了,我们不要掰扯当年这事儿了,反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你要真计较这些,那就是跟我计较了,你刚才还说我做什么都不怪我,现在可不能自己打脸啊。” 元决总觉得她其实是在混淆概念,可又无话可说。 他叹了一声,倒是沉默下来了。 叶欢颜见他沉默着,微微松了口气,他不介怀此事就好,毕竟是他们夫妻的事情,可不能让他因此介怀到叶归云身上去,她这个女儿够不孝的了,不好再让她那位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给她扛锅。 她刚松了口气,他忽然又静望着她,声音有些干涩的道:“能不能跟我说说孩子的事情?” 叶欢颜微微愣着,讷讷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元决想知道的可多了,对于这些年他所错失缺席的这些岁月里,她和孩子的所有一切,他都想知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对于孩子的生辰,她自己都仿佛不太记得了,想了想,才道:“十二月十七。” 因为两个孩子名义上记的生辰是二月二十五,是姬珩将他们抱回东宫记入名下的日子,而孩子出生的时候,对她来说充满了太多痛苦,她也是刻意的遗忘了孩子真正的生辰,而孩子假的生辰她也因为是假的,也并不会太在意。 往年倒是会在生辰的时候,给姬无忧庆祝一下,可也不会太上心,因为两个孩子不在一处,没什么好庆祝的,连姬无忧自己也不喜欢,就只是给她弄些吃的,本来今年倒是可以给他们过一下生辰,可姬珩不会给,且当时孩子被送走了,也就没上心了。 她其实不是太在意这些形式的,对于她来说,只想孩子安好。 元决听言,眉头一动:“早产?” 她离开的时候他尚且没发觉她有孕,当时自然是没显怀的,那当时算最多,她怀孕也就两个月左右,就算是两个多月吧,到十二月也就是最多七个多月的身孕…… “嗯,早产。” 若非因为早产,又是难产,当时姬珩骗她说孩子生来夭折,她也不至于深信不疑,因为那个情况下,孩子确实是难以存活。 元决心头一痛,七个多月的早产,那得是多危险…… 想起来他先前询问得来的情况,当年她回到郢都后被封了璇玑公主,参加了一场中秋国宴便去了溪山行宫深居,从那时开始到次年开春,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便是有什么动静,也被瞒的特别严密,打探不出来。 他倒是约莫知道了她曾经被火烧伤是什么时候,据潜伏在郢都跟赤玄一起探听她消息的暗桩说,当年的正月底,有一天夜晚,她所居的溪山行宫起了很大的火,隐约是出了什么大事,只是被封锁的严密,谈听不出来是什么,之后她就转而去了慈恩寺,在慈恩寺住了大半年…… 元决声音微哽,有些压抑的哑声问:“能不能告诉我,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我都想知道。” 第1137章 当年的那些事 叶欢颜有些为难,她倒是什么都想告诉他,可有些事情,她又怕他知道。 元决知道她是想逃避了,忙道:“颜颜,你刚才说了,不管我想问什么你都告诉我的。” 好吧,这是她自己说的话,跟他说过的话,她都不能不作数。 “那你听的时候,不管人听到什么都要冷静,不要激动生气。” “……好。” 叶欢颜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才缓缓平叙:“我知道你派了赤玄潜伏在郢都,那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让你知道我怀孕的,所以我回到郢都后不久,就去了溪山行宫养胎,本想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我想做的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何,姬珩突然知道我回来只是权宜之计,知道我想要从父皇那里下手化解矛盾和干戈,知道我其实还想回到你身边,就来质问我,我和他起了争执,之后就被他软禁了。” “当时他特别生气,甚至不想让我生下孩子,我死活不肯,加上姨母拦着,他才没有继续逼我,可我当时特别怕,所以胎像一直不稳,嫉妒险些小产,姨母费尽心思才保住我和孩子,七个多月的时候,孩子就早产了。” 说到这里,她便停下来,好一会儿都没继续,面色甚是悲伤。 元决等了许久,见她这般,愈发觉得后面的会很复杂,按捺不住追问:“之后呢?” 叶欢颜眼中微微蓄了点泪,低声道:“孩子难产,我拼死生下他们后,昏迷了很多日,等醒来时,孩子不在我身边了,姬珩跟我说,孩子生来夭折,已经都没了,然后,我就疯了。” 元决眼眸紧缩,满目愕然,怔怔的看着她。 可她虽说情绪低落且悲伤,却平静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为别人而伤悲。 “我也不太记得那段时间都是怎么了,都做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也是浑浑噩噩的,特别绝望痛心,感觉活不下去了,后来灵儿跟我说,我那个时候特别吓人,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都是强灌着我吃的,她和月影轮流看着我,生怕我哪天命就没了。” “到底是不忍心看我这样活着,也怕我因此没了性命,所以后来有一天,灵儿跟我说孩子还活着,只是生下来后就被姬珩带走了,不知道带去哪了,我那个时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就质问了姬珩,姬珩虽然承认了,却不肯把孩子还给我,也因此迁怒灵儿和月影,把她们也从我身边带走了,他想杀了她们,我去找他让他放人,他也不肯,派了其他人在我身边。” 元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血脉凝滞一般,脑子也一偏空白, 听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就接了话,说的挺艰难:“所以,你就放火,把自己烧伤了?” 叶欢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知道这件事了?” 元决颔首,说话时仿佛很吃力:“灵儿跟我说了一些,我也根据打探得来的消息自己推测过。” 灵儿说的,那就是在南陵的时候……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不过一想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点头:“是,我放了一把火把寝宫烧了,也烧伤的很严重,那个时候父皇对我的事情知道的很少,而姬珩几乎一手遮天瞒着他,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这样,我才能引来父皇,也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我也如愿的见到了父皇。” “之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他,哀求他,我当时觉得以他对我的愧疚和一心补偿的心境,肯定会为我做主,把孩子都还给我,可他也没有,他只是和姬珩商议权衡之后,让两个孩子记入姬珩名下,然后把无忧送还我身边,将颢儿养在他身边,以此来挟制我。” 到此为止,她没有告诉元决元颢被下毒的事情,因为这个,不在他想知道的范畴之内,没必要告诉他,让他心更痛了。 元决在她说完后,几乎是喘不上气的,满目痛心悔恨,还有无尽的愧恨,缓缓上前将她抱紧,他情绪特别压抑,连哭都哭不出来,可她感觉得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也发颤,其实不是哭不出来,是没哭出声而已。 倒是叶欢颜,其实对这些已经有些麻木了,该痛的,这么多年也都痛过了,所以也只是抱着他,眼中蓄泪,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他如今的心境,她也都明白。 原本只是任由他紧紧抱着,哪怕难受,也没想让他放手,可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肩头有些湿润,她忍不住轻声道:“你不要这样啊,其实都是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她微微侧头,在他耳边继续轻声道:“我还想跟你说说他们兄妹的事情呢,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他许是也已经缓过劲来了,加上她的话,总算是放开了她。 叶欢颜 这才看到他两眼通红脸上都是泪痕的样子,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 以前他再难受伤心,也不过是红着眼,可如今,他是痛哭了的,究竟伤痛几何可想而知。 叶欢颜抬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擦拭,明明满眼都是心疼, 却故作玩笑道:“你哭起来的样子,倒是跟你家闺女一个样儿,很不好看,还挺逗人的。” 元决眸光微动,配合她的调侃牵强的笑了笑,哑声道:“胡说八道,她明明长得像你,哭起来怎么会像我呢?” 叶欢颜撇撇嘴,吐槽道:“她也就是样子长得像我,别的可以点都不像,你可不知道,她性子其实跟你一个样儿,准确地来说,是跟当年姐姐跟我说的你小时候的性子一个样,特别野,作天作地的,你也是见过她的,还接触多次,应该深有体会的啊。” 元决莞尔,目光语气都十分宠溺,道:“她这样和可爱,很讨喜。” 叶欢颜嘴角一扯:“你看你看,知道是你闺女就不一样了,人家都说在某些女儿奴的爹心里,女儿放屁都是香的,果然没错,你竟然觉得她可爱讨喜。” 第1138章 关于孩子 元决听言立刻正色道: “这话说的,我还不知道她是我女儿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讨喜,很喜欢她了。” 叶欢颜挑挑眉,似乎也是,他一直表现的就是挺喜欢那小丫头的,先前还特意问姬无忧的事情,这可能是因为她而爱屋及乌,也因为父女天性,感觉肯定是有这些不一样的。 不过前后的喜爱肯定是不一样的,前者只是单纯地喜欢 ,后者,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如山般深沉的喜爱。 这时,元决又补充一句:“当然,我现在更喜欢她,愈发觉得她可爱讨喜了。” 叶欢颜啧了一声,斜眼瞅着他,抿嘴笑着。 元决这会儿已经算是平复好自己了,稳了稳心神,有些迟疑小心的问:“还有……还有儿子呢?能不能多和我说说他,我都没见过他,更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女儿他见过,抱过,虽然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也算是有所慰藉。 可是儿子,他只见过儿子画的画,只得道那孩子六岁半了,叫元颢,除此之外,对那孩子并无任何了解,他的人也没有注意过这孩子的事情,当然,也注意不到探听不来,因为他被养在深宫,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叶欢颜眸光微闪,有些低落道:“颢儿……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因为我其实也很少能见到他,去年回郢都至今,我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元决脸色阴郁冷沉:“他们把孩子抢走就算了,连孩子都不让你见?” 叶欢颜低声道:“以前是可以的,只要我不把他带出宫,父皇也不会限制我去看他,因为那个时候,我其实很少待在郢都,只要住在宫里,想看就能去看,他们就不怎么管这个。” “可是去年我在南边跟你重逢,还……以前他们以为我对你死心了,可那次之后他们便知道我从未死心,他们便扣着颢儿在东宫不让我见,以此来告诫我,让我绝了对你的心思,我不肯,就不能见到颢儿,无忧很想哥哥,想和哥哥待在一起,我就把无忧也送去东宫了。” 元决本就阴沉冰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隐隐折射着冰冷的恨意,还有杀意。 听她说了这么多,若是现在他们在他面前,他真的会不惜一切杀了他们,其他的他都顾不上了。 他们怎配做她的父兄? 感觉到他气息愈发不对劲,叶欢颜看着他,便看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意,她忙握着他的手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生气恼恨的,你刚才答应我会冷静的,也不能说话不算话。” “而且我还想多和你说说孩子的事情呢,你这样,我还怎么继续说?” 无论是什么时候,她的话对他的效用都是一样的,所以,他看着她那小心企盼的目光,还是极力压下了这几欲破体而出的怒火。 “……你继续。” “其实颢儿和无忧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我也不知道他是随了谁,或许是他自己天然形成的,不像个孩子,就跟个小老头一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整日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懂事。” “不仅是性子,还有模样,他一点都不像我,倒是眼睛像你,但是他毕竟还小,不仔细对比的话,真的看不太出来,倒是一眼看去,整体的长相比较像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这个模样来。” 她对此真的挺郁闷,别人生个儿子要么是随爹娘要么隔代遗传,这也都是正常的,可她的倒好,俩都占了。 元决听着本来心情还挺微妙的,愈发的好奇那孩子,可听到后面,就有些受打击了,听完蹙眉说了一句:“怎么会长得像他?” 还有点嫌弃不高兴…… 也不会怪他,这要是正常人家的翁婿关系,他对孩子长得像姬沉这一点还不觉得有什么,最多是因为不像自己而有些郁闷,可是他们这样的关系,加上刚得知了那么些过往,对这一点他有些接受无能。 叶欢颜见他这语气这表情,斜睨他,质疑:“你不会是就因为这个嫌弃儿子了吧?” 元决当即反驳表态:“当然不会,那是我们的儿子,我疼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他?” 他现在说的信誓旦旦的,可是后来的后来,叶欢颜看着某人频频自打脸的时候,总是想起这句话。 叶欢颜微微叹息道:“不管怎么样,我亏欠他们太多了,尤其是颢儿,这些年是我自己没办法面对,所以才常年在外不肯回去,不能认他就算了,连陪着他的时间都少之又少,把他留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让他养成 这样的性子,等以后把他接回身边来,怕是倾尽所有都没办法补偿他。” 身为母亲,她自然是不会对两个孩子有所偏颇,可若论亏欠,她欠的最多的是元颢,对无忧,她尽管一直不能相认,可是能给的都给了,这么多年,她几乎把所有的疼爱与关心都给了无忧,所以她只亏欠于不能相认,不能让无忧知道她才是娘亲。 可是元颢,她似乎什么都没能给他,还让他与妹妹分离,若不然如果他们兄妹俩一直在一起,那孩子应该会比原本的要幸福快乐许多,不至于性子这样沉闷内敛,虽说生来便沉静,可也有生长环境的因素在。 她其实,也是一个很自私的母亲,不敢面对便远走,不肯割舍又将女儿带在身边,没有为孩子想过。 元决听言,凝视着她片刻,苦笑着轻声道:“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要说亏欠孩子,欠的最多的不该是我这个父亲么?我都没说这个话呢,怎么反倒是你这样说了?你这样,可就让我无地自容了。” 叶欢颜强调:“你那个跟我不一样,你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从来不欠任何人,我和孩子如何都不能怪你,是我自作主张才造成这般局面,所以,也只能怪我自己。” 元决好言道:“我们现在不要说这些孰是孰非的话了,就当是我们都没有错吧,你不让我自责,我也不想让你怪自己,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我还有别的问题想问你呢。” 叶欢颜眨了眨眼:“你还想问什么?” 他微微僵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极其不忍心,凝视着她片刻,才轻声问道:“疼么?” “啊?”他这问的,叶欢颜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问的什么。 第1139章 生孩子的时候,疼么? 元决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再度干涩低哑:“生孩子的时候,疼么?” “额……”叶欢颜嘴角扯了扯,呆呆的反问:“我要是说不疼,你信么?” 元决沉默,他知道很疼,可就是想问问。 叶欢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耸耸肩道:“所以你看,你这不是问的废话么?生孩子哪能不疼啊?何况我还是难产,不过还好,姨母擅于妇科,虽然疼是挺疼的,可是最后也都平安了,生孩子嘛,再疼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她刚才和现在说生孩子的事情,都特意略过一些比较严重的,她不想和他说的太详细,不忍心他更难受。 当时其实很危险,早产难产就算了,她疼了好久都生不出来,几度痛的昏厥,也没力气了,要是换做别人,换做其他医者在身边,定是一尸三命的。 后来因为太危险了,姬珩让唐笙保大舍小,她当时已经几乎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这些,可唐笙还想尽力保住她和孩子,最终也保住了,结果她生了孩子后血崩,险些就死了。 灵儿说,因为早产,先前又胎像不好,加上憋在她腹中太久,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气息很弱,也险些就死了,唐笙救了她稳住她的命之后,后来的那些天一直守着孩子不眠不休,在她醒来之前,孩子才脱离危险,之后就被姬珩送走了。 所以她并不是在他面前故作轻松,而是比起其他,生孩子的痛也不算什么了。 他听完,又一副抑郁悲痛的样子,看着挺丧。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看,你又这样,早知道我不跟你说那么清楚了,省得你听完这样难受,我看你都自责悔恨的想以死谢罪了。” 她只是一句调侃,可元决却很认真的道:“若是我以死谢罪,可以抵销你这些你遭的罪,我是愿意的。” 叶欢颜愣愣的,有些动容的看着他。 他又道:“可是我现在就算是以死谢罪,也已经于事无补,莫说抵销,连减轻分毫你遭的罪都不能,这么多年没能陪着你和孩子的缺憾,也是怎么都都补不回来了。” 叶欢颜真的是败给他了,早知道她不这么老实,不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了,弄得他现在满肚子的悔恨自责,这不,还真的杀了自己以死谢罪的想法都有。 她应该敷衍一点,说些不痛不痒的,反正她不说,他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要是总这样想,那我就继续怪我自己擅自离开你自作自受了。” 元决:“……” 这女人…… 叶欢颜撇嘴郁闷道:“早知道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本来只是想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和孩子的事情而已,毕竟你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爹,总得知道自己媳妇儿孩子这些年的情况,没想让你抓着不放怪自己,你这样,我心里可难受了。” 元决彻底无语了:“你还真是……” 叶欢颜:“真是什么?你要是不想我怪自己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你就不要总是这样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想自己难受,还是想让我难受。” “刚刚还说我们都不要怪自己,这样没有异议,自己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姬无忧那死丫头都没你那么善变。” 元决:“……” 他叹了一声,十分诚恳老实:“我错了。” 叶欢颜:“一看就是在敷衍我,指不定现在心里多难受呢。” 元决扶额:“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这种时候我若是一点都不难受,反倒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你该哭了。” 叶欢颜默了默,似乎也是。 见他倒是没刚才那么难受了,显然她一番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也有了作用,微不可见的吐了口气。 这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孩子的事情的?”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知道,可既然知道,那为何之前她察觉不到他有任何异常? 知道这些事,他竟然冷静的下来,没露出丝毫不对劲?不应该啊。 元决为垂着眼睑,低声回答:“送北靖人离开的那一日。” 叶欢颜回想了一下,那天…… 元决 解释:“那天你跟我说了你原本的计划,还透露了你之所以一直受他们挟制不离开,是有什么被他们掌控着威胁你,不得不受他们摆布的,当时我就想到了之前你说他们送走两个孩子是为了威胁你,便隐隐觉得不对劲。” “而你一直养着无忧,虽然看着合理,可你和姬珩关系一直不睦,你恨他,以你爱憎分明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养着他的孩子,还这般在乎,且先前在南洹,无忧曾经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叫元颢。” “所以那天晚上,我找来了安插在郢都探听你消息的暗桩,询问了你当年回郢都之后的情况,那段时间毫无消息,若所是在养胎生子也合理,联想前后,加上我问过姬氏的字辈排序,他们这一辈并非元字辈。” 叶欢颜听完,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他会因此就推测出来了。 “所以你第二天早早就去找我,还那样憔悴,是因为这个,所以一夜没睡?你当时其实是想问我这些事情的吧?” 元决颔首:“嗯,当时很想问清楚,可是等了你好久,慢慢地也就平复下来,我知道你瞒着我肯定有你的理由,若是问了,只会让你为难,而且,我也不敢问,可能是我懦弱不敢面对吧。” 他苦笑道:“我既想我的推测是真的,又怕是真的,尽管当时我已经几乎可以确认了,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不敢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我不知道若我猜对了,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而我又错失了多少,我当年自以为是的放手与妥协,又算什么?” 叶欢颜唏嘘:“那你这段时间,可真是够煎熬的,竟然能一直忍着不问我,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你要是今日不问我,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元决扯了扯唇,道:“其实今日也是因为我在门外听到了月影说的话,彻底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了,而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时候问清楚了。” 他眯了眯眼,道:“如今清楚了这些事,我心里原本还尚存的一丝迟疑和顾虑,也都已经没了。” 第1140章 没有这么伟大 叶欢颜愣了愣: “你说的,是要和大启打仗的事?” 元决点头,很平静认真的道:“嗯,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而且不光要打,我还要姬珩亲自来应战,我也该和他把这些年的帐,一笔一笔的算清楚了。” 叶欢颜闻言,讷讷的看着他,几度账族想说话,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元决见她欲言又止的,轻声问她:“你是想劝我不要这样么?” 叶欢颜弥漫着,低声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也不该劝,我只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这些是因我而起,我却好像什么都不该做,也做不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看向他,紧紧地看着他问:“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怎么跟他算这些账?是想要……杀了他么?” 元决倒是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现在没有办法回答她,因为他也还不知道,若是以他的立场,他是想要杀了姬珩的,不只是姬珩,还有旁人,那些让她和孩子这么多年来受尽伤害的人,于他而言都是该死的。 可他能杀吗? 他轻声道:“我现在没办法确切的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知道我最终会对他如何,但是可能我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因为顾全你的立场而退让了,而且,他到时候应该也是不会放过我的,结果如何如今尚且不知道。” “可是颜颜,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已经尽力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妥善的处理这些恩怨矛盾,希望终有一天他们能同意你回到我身边,我也奉上了我能给的所以诚意,可都于事无补,他们也并不在意。” “现在我还知道了怎么多这些年一无所知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退让了,我终究是一个人,是你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亲,我没有这么伟大和宽容,可以不计较他们给你和孩子造成的伤痛。”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连你掉一根头发都心疼,我当初是想你能好好地才肯放你回东启,我以为他们是你的父兄,骨肉亲缘又亏欠良多,肯定不会亏待你,可是这么多年,他们似乎也没有善待过你,给你的,只有伤痛和剥夺,于我而言,他们已经不配做你的父兄。” “当然,我知道你终究是为难的,所以到时候不管我和他们,大胤和大启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不管结果如何,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觉得是因为你而起,大胤和东启本就宿敌百年,我和他们也终究是对立的,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很多年前就无可避免了。” 叶欢颜想说话,可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仿佛一切言语,都已经显得十分苍白,而她的内心,也感到特别无力。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也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办法阻止化解两国的仇怨,反而也因为她的存在,加深了这份矛盾,她劝不了姬沉和姬珩放下那些刻骨的执念和仇恨,也不能让元决退让。 她好像也特别的理解,理解姬沉和姬珩的立场和执着,理解元决现在满腹的不甘和愤恨,他们这样做其实没有错,错的好像只有她自己,可似乎,她也没有错。 元决见她这样茫然无措的模样,微微敛着眼眸没直视她,只是反手过来握着她已经逐渐冰凉的手,将她的手裹于掌心,默默地为她暖手。 就像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耐着性子细心的给她暖手,可都一样于事无补。 元决见她的手一直都是凉的,在抬头看着她时,就看到她满眼的迷茫无助,显然如今的局面,她是心生害怕的。 这也是无可厚非,可终究是要这样的。 他抬手过去,抚了抚她的眉间,很有耐心的轻声道:“不要害怕,不管现在如何,将要如何,事情也终有一天会有个了结的,你只要想着终有一天我们一家四口会团聚就好了,别的就不要想了。” 叶欢颜抿了抿嘴,挺难受的,可以也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她好像回到了当年,她被姬珩逼迫着离开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怎么办,又该怎么办,联想前后,仿佛她这么多年的一切都是枉然,她依旧是还在这个位置上止步不前,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没有任何用处。 不,当年她还能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是被逼无奈,可也还能以权宜之计而离开他,还不至于彻底走投无路,可如今,她已经没有的选了。 除了看着他和她的父兄相互残杀,看着两国即将到来的恶战,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这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自觉没用的时候了。 元决叹了一声,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让她心里宁静下来,这种时候只能靠她自己平复下来。 所以他没再劝她,而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我们现在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天色不早了,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先吃些东西,这样你应该能好受一些。” 叶欢颜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只能机械一般颔首:“……好。” 元决这才放开她,站起来走向那边,就着刚才给她洗脸的水和巾帛擦了一下他的脸,擦掉脸上刚才哭过的痕迹,便出去叫人准备晚膳了。 第1141章 败给她,倒也不算什么 郢都。 大胤最近往边境增兵的消息陆续传回郢都了,也不是秘密,得知此事的人们都十分迷惑,先前就听闻两国边境发生冲突,造成对峙局面,所以胤太子和胤国使臣回胤国去调解此事了,原本许多人都还不想他离开的,毕竟璇玑公主封地兵权的事情尚且没处理妥当,可突发状况,就没理由阻碍了。 大家都以为他回去后定能压下此事,两国怎么都不会真的交恶,虽然两国恩怨大,但是璇玑公主和胤太子是夫妻,就算如今关系微妙,也不至于打起来,所以得知胤国曾兵,还是在胤太子回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咋舌。 尤其这几日,璇玑公主不在郢都,而是已经在月初就跟胤太子而去的消息也在郢都传开,这就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算怎么回事? 更令人不得其解的是,自从月初开始,说是太上皇病情加重,陛下就开始不上朝了,只是中旬之后才开始召见心腹大臣商谈政务,虽然也没耽误朝政,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可这似乎也有些奇怪,大家也都在揣测此事。 姬沉就算病重,这么久过去了既然没有驾崩,就该脱离危险了,不至于姬珩随时侍疾以至于早朝时间都没有的地步吧,要知道,姬珩登基之前就执政多年,极少会不上早朝,先前也有过还是皇帝的姬沉病倒的时候,他也最多停一两日,这次却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惜宫里消息封的严密,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有一点就耐人寻味了,姬沉是月初病情加重的,而璇玑公主似乎也是月初离开郢都追胤太子而去的,两者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在一起,甚至因为胤国曾兵的消息,,已经有璇玑公主为夫叛国而去,太上皇才因此受打击病情加重的流言传出了。 若是如此,这就不仅是两国交战那么简单了,要知道,璇玑公主可是掌握着封地和兵权的,她若背弃家国,大启必乱。 所以近些天,没有被姬珩召见议政的朝臣请求开朝议政的奏折不断地送入宫中,可都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消息,姬珩依旧不上朝,但是有不少人发现,最近姬珩召见军方重臣的次数更多了…… 不同于宫外的风声鹤唳波涛暗涌,宫里一片清净,什么都井然有序,上官颖的雷霆手段掌控之下,宫禁很严,没有任何不该传出去的消息泄露。 紫极宫。 上官颖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来时,便看到太阿殿后殿的殿门紧闭着,守在殿门口的周安一脸凝重。 周安见到上官颖来,忙上前行礼。 上官颖见他面色不对劲,微微蹙起眉梢,问:“这是怎么了?你不在里面伺候陛下,站在这里一脸凝重作甚?出什么事了?” 周安忙道:“回禀皇后娘娘,陛下不久前收到了外面飞鹰传书送回的消息,便将奴才遣退出来了,脸色极其不好,奴才刚想着要不要去请您来看看呢。” 上官颖立刻变了变脸,问:“外面的飞鹰传书?哪里的?” 周安讳莫如深:“似乎是公主那边的。” 上官颖不再多问,忙要不往门口去,可走到门口又停下了。 想了想,吩咐周安:“去煮一杯陛下平时爱喝的茶来。” 周安忙应声去了,上官颖也站在门口等着没进去,过了一会儿,周安端来一杯刚煮好的茶,上官颖接过亲自端着,之后才让人开门,自己进去。 里面很安静,她一进里面就看到了坐在桌案后面支着头垂着脸,仿佛很烦闷压抑的姬珩。 有人进来,他再怎么失神都不会毫无察觉,可他应该是知道了进来的是她,所以没动,依旧是维持着姿势,仿佛一座雕像,沉凛中透着孤寂。 上官颖端着茶走到他旁边,放在桌上,轻声道:“之前你总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茶可以凝神静气,这是刚煮好的,喝点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动茶。 上官颖这才看到他的脸色,极其不好,眉头拧起了几道褶子,直接形成川字。 她也没多言,微微叹了一声,端起茶专心的吹了一下散热,有那么好一会儿,他们都没说话,等她把茶降温的差不多了,才放在他面前。 姬珩没说话,不过端起茶喝了,确切的说,是品,仿佛忙里偷闲的那种,在这个心情烦躁的时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宁静一些。 等抿了几口茶,他才放下茶杯,然后抬手揉了几下自己的眉心,上官颖见状,走到他后面,亲自给他揉捏眉心和太阳穴的位置,动作很熟稔,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默默地也没有多问。 姬珩似乎感觉舒适了,微微闭着眼让她揉捏按摩,夫妻俩就这么静静地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手,按住了她动作不停的手。 上官颖微微歪头,轻声问:“好些了么?” 姬珩嗯了一声,低声道:“可以了,这样治标不治本,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上官颖这才走到他旁边站着,可也没问。 可姬珩自己说了:“她找到元决了。” 上官颖挑了挑眉,然后仿佛意料之中的样子淡淡一笑,道:“也并不奇怪,她去了这么久了,还这样大费周章的寻找,就差掘地三尺了,不管死的活的,怎么样也都该找到了。” 姬珩苦笑:“如今,是真的杀不了了,我费心筹谋一场,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不过败给她,倒也不算什么,只能说元决这次命大,伤成那样,也被逼至绝境了,还能绝处逢生。” 上官颖不置可否,静默不言。 若是被人敢坏他的事,他必然是会很生气,不弄死这个人也必定让这个人脱层皮,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便是他,生为大启储君,如今身为皇帝不容挑衅的威权。 可是他的妹妹,不管心中如何气恼,他也都不会计较这样的得失,哪怕他为这件事,不仅白折腾了一场,还受了重伤,甚至如今,这件事的后续许多事情难以收场,他也仿佛不在意。 要知道,因为这些事情,两国的战事是无法避免了,还有对北靖的那些谋划,如今宇文烬还在他手里,若不好好处理,大启要面临的只怕是两国的围攻。 姬珩这时又说:“她也是聪明,竟然知道先控制我的人,让他们无法对元决不利再去寻人,如今逵叙他们都被她控制着,我便是想再对元决做什么,也都不行了,只怕元决不日就会离开大启国土了。” 上官颖寻思着道:“你不是已经下令严密封锁边境,没有你的诏令都不许开?如此情形,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离开,如今元决有伤在身,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出境,或许也不是毫无下手的机会。” 第1142章 不祥的预感 帝王诏令,哪怕叶欢颜是镇国璇玑公主,再如何权重,也都不能打破,而只要元决还在大启一日,就不是彻底没有机会。 只看姬珩敢不敢赌一把。 姬珩蹙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或许吧,可是她在,机会也是渺茫,算了吧,就这样吧,既然暗杀不成,那就明着来,反正两国也是要打的,我便和他真刀实枪的来,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他最想的也是亲手杀了元决,如此费尽周折的暗杀本不是他所想的,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大局不得不这样,可如今一切枉然,他便没必要再执着于此了。 他想亲手光明正大的杀了元决,了却这么多年都没能达成的心事,更想让大启打败胤国,一血国仇家恨,当年没能做到的事情,如今也该去做了。 闻言,上官颖面色微凝,低声问:“你真的打算御驾亲征?” 姬珩抬眸看着她,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不管于公于私,我这次都是要亲自去的,怎么还问?” 上官颖欲言又止的,几度张嘴,最终还是夹着几分祈求轻声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可是阿珩,我不想你去。” 姬珩拧眉,静静地看着她。 他之前和上官颖说过御驾亲征的打算,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在做准备,安排好他离开后的事情,免得有人趁机生乱,上官颖也没反对过,今日还是第一次,她说不想让他去。 上官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拉着他,有些艰难开口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不能去,我……我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你去了会出事,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所以,你不要去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语气几乎是恳求的,小心翼翼,又紧张忐忑。 她就像仅是一个担心丈夫的女子,求丈夫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那么无助彷徨,与平时善识大体端庄持重的太子妃和皇后是不一样的,也不复平时在他面前温柔贤良,什么都支持他。 事实上,她原本也只是他的妻而已,再如何,都以他的安然为首要。 姬珩心头微软,抬手抓着她的手握着,叹了一声,道:“颖儿,你是被最近的事情影响到了,才会胡思乱想的,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在保证自己安然的情况下,不会置身危险。” 顿了顿,他有些苦涩的道:“而且这个世上能伤的了我的没几个,其实这么多年来也就她一个,可我想,她应该也不会再捅我第三刀了。” 上官颖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怨念不满的道:“可你之前也应该不会想到,她会捅你第二刀吧?” 姬珩僵滞了好一会儿,无言反驳。 他确实没想到。 他以为,她不管在如何恨他,不满他,总归心里是在意他这个哥哥的,哪怕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很轻,可总归是在意的,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为了元决,真的如此伤他。 上官颖道:“我知道这话你可能听着不舒服,甚至是不愿意听,以前我也以为她心中是有大启和你们的,也理解她所有的任性和为难,我从未在你面前说过她一句不是,哪怕是现在,我也还是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阿珩,正因为理解,所以我不信她,她是一个凉薄之人,在她的心里,只有胤国的人和事,为了元决,她什么都不顾了,不顾家国立场,不顾你们与她的血缘亲情,连孩子都抛之脑后,焉知她会不会再为了胤国和元决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之前知道姬珩要御驾亲征,没有反对,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姬珩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她可以阻拦得了的,或许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可关乎叶欢颜,没有人可以动摇他,她便再不愿,也都只能沉默,由着他去了。 可是这些天,她其实心里一直无法宁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隐隐的不安着,又弄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所以就觉得他去的话,叶欢颜可能会再做什么,不是她有偏见,而是叶欢颜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今日,终究还是忍不住顺着提了出来。 可姬珩听了,脸色从凝滞专为紧绷,有些不悦,淡淡道:“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既然知道我不喜欢听,以后就不要说了。” 上官颖不意外他会这样,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她终究是劝不了他的。 她紧紧抿着唇,深吸了口气,道:“好,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反正早知道拦不住,可是,你能不能够让我跟你一起去?” 姬珩闻言,抬眸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颖儿,你现在是皇后。” 上官颖脸色僵着。 姬珩道:“如果可以,我会带你去,可是不行,父皇如今病着,我若去了,郢都只有你这个皇后能坐镇主持大局,你在这里我才能无后顾之忧,若你也去了,你告诉我,郢都怎么办?” 其实朝中的事情他会安排好,会有心腹大臣主持,是乱不了的,所以不用她理会朝政,但是,宫中不能无主,他不在,上官颖就必须在,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下面的人,确保不出乱子,若有什么事情,也只有她这个皇后,可以替他做决策。 上官颖虽然是有些不情愿,可也没有让他为难,低着头道:“我就是这么一提,心里想着而已,也没有真的一定要去,我知道我现在不能任性妄为,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坐镇郢都,好好照顾父皇,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颖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姬珩说的很诚恳郑重,对她,他满腹的愧疚,也无尽感激,如今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这一生,都只能亏欠她了。 上官颖有些酸楚无奈的笑着,苦涩道:“谢什么呀?我是你的妻,跟我说谢谢就见外了,而且就像你说的,我还是大启的皇后,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 “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地,不要让自己有危险,而且哪怕不是为了我,为了大启,为了你心里惦念的人和事,你都得好好地。” “……好,我答应你。” 第1143章 我想姑姑了 与上官颖说完话,等上官颖离开后,姬珩也没心思再待在紫极宫了,原本只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走着走着,还是我走到了璇玑宫。 这段时间,璇玑宫一直是封宫的,不让人进出,他也自从那天知道她不在了来过一次之外,也没来过了,可他到璇玑宫时,守着璇玑宫的樊柯很惊讶他会过来,忙上前来。 行礼问安后,才禀报:“陛下,小公主在里面。” 闻言,姬珩拧眉:“她怎么会在里面?她不是应该在崇明宫?” 不管情势如何乱,也没影响到孩子,姬元颢和姬无忧回来后没几日,便安排姬元颢继续听太傅和先生们授课了,而姬元颢在宫里有自己的寝宫,姬无忧也和他一起住在崇明宫了。 而且那孩子进出璇玑宫,竟然无人跟他禀报?他都不知道。 樊柯忙跪下陈情请罪:“回陛下,这段时日小公主偶尔会过来,在里面待许久才走,因为灵儿姑娘嘱咐让不要惊动陛下和皇后娘娘,末将便擅自隐瞒,并未上报陛下与皇后,请陛下赐罪。” 只是因为下令不许人随意进出,所以意外那孩子进出璇玑宫他不知道而已,可璇玑宫并给那两个孩子的禁地,尤其是姬无忧,所以姬珩倒也没介怀此事。 “罢了,你起来吧。” 说完,便抬步往璇玑宫里面走去。 樊柯这才起来,回到宫门口守着。 璇玑宫里面很安静,也没什么人,因为之前把叶欢颜关在这里时,他就把原本的人撤走了,派了自己人守着,后来她走了,那些人也撤走了,只有每日有人过来打扫,这个时候不是打扫的时辰。 姬珩径直去了正殿,一进里面就看到灵儿正好出来。 见着姬珩,灵儿诧异之后忙上前:“参见陛下。” 一如既往的恭敬不失淡然,没有其他人见到姬珩时的谨慎小心和战战兢兢。 姬珩问:“无忧呢?” 灵儿回话:“小公主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闻言,姬珩挑眉:“睡着?她来这里是睡觉的?” 灵儿道:“也不是,只是小公主待了一会儿觉得困了,便就地睡了而已。” “既如此,你不在里面看着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灵儿回话:“小公主昨夜没睡好,这一觉怕是得睡一两个时辰,奴婢想着太子差不多下学了,他若是不见小公主,怕是会担心,也等着小公主也一起用膳,便想出去遣人去崇明宫跟太子说一声。” 姬珩了然,道:“朕进去看看她,你忙你的去。” 灵儿应声,侧开了路,姬珩抬步便往里面走去。 灵儿看着他进里面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转身出去了。 姬珩一进里面,就看到那边的床榻上,姬无忧躺在那里,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确实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就坐在旁边,看着那熟睡着安静无害的小脸,目光十分复杂,可难掩柔和。 本来只是看着,也没动她,可看了一会儿,姬珩忽然挑了挑眉。 噙着一抹淡笑,出声问:“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倒是学会装睡骗人了?装的还有模有样的,谁教你的?” 小丫头依旧一动不动。 姬珩饿看着她,没再出声,饶有意味的瞅着这小丫头,殿内再度安静的诡异,只能听见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本来还闭着眼装熟睡的小丫头睫毛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一只眼。 睁眼看到姬珩看着她,她又立刻闭上,闭了一下又睁开,见姬珩似笑非笑的,便自觉没意思,索性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郁闷道:“父皇怎么知道无忧是在装睡啊?以前无忧装睡,可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姬珩耐心解释:“人在睡觉和醒着时,呼吸是不一样的,你装睡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父皇。” 姬无忧撇撇嘴,更郁闷了。 姬珩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额头和发梢,轻声问:“为何跑到这里来装睡?” 姬无忧闷不吭声,耷拉着头。 姬珩凑近一些,仔细瞧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蛋,声音依旧柔和耐心:“怎么不说话?还这样不高兴,是谁惹你了?” 姬无忧抬头看着姬珩,眼中忽然就闪着光了,声音闷闷的:“我想姑姑了。” 姬珩微愣。 姬无忧巴巴的问:“父皇,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 姬珩没办法回答她,静默了片刻,忽然反问:“你知道你姑姑去哪里做什么了么?” 姬无忧道:“灵姑姑说,姑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离开郢都去忙了,等忙完了就会回来,可是她没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都好久没见到姑姑了,好想她。” 姬珩眸色微动,揉着小丫头的脑袋,轻声道:“既然你灵姑姑都跟你说了,那就好好等着好了,你只要记得,她总会回来的就。” 顿了顿,他又喃喃低语,似乎在告诉姬无忧,也好似在跟自己说:“父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来,其实父皇也想她了。” 姬无忧懵懂的目光中夹着好奇和惊讶:“啊?父皇也不知道么?我问了灵姑姑,灵姑姑说她也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 才忙完,可是怎么连父皇也不知道啊?父皇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么?” 姬珩有些好笑:“谁告诉你父皇什么都知道的?” 姬无忧道:“我猜的,父皇是皇帝,那肯定是特别特别厉害的,神通广大的,应该什么都知道才对,难道不是么?” 第1144章 她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 姬珩被她问住了,面对小丫头炯炯有神的注视,他哑然片刻,才颇为遗憾的叹息着,低声道:“若是父皇真的跟你说的一样神通广大无所不知,那就好了。” 姬无忧眨巴着她圆溜溜的眼睛,满眼疑惑,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可她没说什么,就是懵然一会儿,看到姬珩眉头紧拧,她忽然凑上前来靠近姬珩,抬手就往他眉间伸去,搓了一下他皱起来的痕迹,笨拙又小心。 姬珩微微错愕,怔怔的看着小脸怼在他眼前,正认真的给他抚平眉心的小丫头,许是心态问题,随着姬无忧轻搓他眉心的动作,原本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人也因此平和许多。 小丫头见眉头抚平了,才满意的收手,乖巧的坐好。 “父皇不要皱眉,姑姑说,人皱眉的时候很不好看的,而且会老的快。” 姬珩温和笑着,道:“你姑姑倒是什么都跟你说,肯定是你平时也经常皱眉吧?” 姬无忧囧了囧,然后微微鼓腮,噘着嘴道:“也没有经常啊,就是有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就皱一下,姑姑就这么说了,可是无忧觉得姑姑是在生搬硬套,无忧还是个小姑娘,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可是无忧还没长大呢,怎么可能会老得快?姑姑就是欺负我还是个孩子,忽悠我。” 她还说的煞有其事的,小脸蛋认真极了。 姬珩笑笑,轻声道:“你姑姑就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不要不开心,所有慈爱这样说的,她才舍不得欺负你忽悠你呢。” 顿了顿,陛下的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意味不明的补充了一句:“她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 姬无忧立刻点头说:“我知道啊,姑姑最疼我了,我也最喜欢姑姑,然后现在就特别特别的想姑姑,好想见到姑姑啊,唔,也想吃姑姑做的好吃的了。” 姬珩听着前面的话还觉得颇为怅惘,听到最后,就有些无语了。 他无语了一阵,哑然失笑了。 被笑了,姬无忧立刻不高兴了:“父皇你笑什么?无忧说的话很好笑么?” 姬珩好笑的揶揄道:“我看你想你姑姑做的吃的,比想她本人还多些吧?” 姬无忧立刻反驳:“才没有,我最想姑姑,其他的都是其次。” 顿了顿,她冥思苦想了一下,接着又论述道:“就像我想见到姑姑了,肯定是要姑姑回来的前提才能见到对不对?我想吃姑姑做的好吃的了,那也是在想姑姑的前提下才想和姑姑有关的东西,才没有像父皇说的一样呢,说的好像无忧特别没良心,就知道吃。” 小丫头这会儿说话的方式与她年岁极其不符,倒是条理分明逻辑清晰,稚嫩娇俏的声音,却那么认真的说着这样有理有据的话,挺有反差,寻常这个年纪 的孩子,大概也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她真的很会教孩子,把这孩子养的聪明活泼的,像个小太阳,不过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是用尽了心思的,毕竟这孩子是她这些年最大寄托。 姬珩很欣慰的笑了下,跟她解释道:“父皇就是说来玩的,父皇知道无忧最懂事,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小丫头一听被夸了,小尾巴立刻就敲起来了,傲娇道:“那可不?无忧最好了,又懂事又孝顺又贴心,还聪明乖巧,漂亮……” 小丫头没心没肺,这会儿又顾着掰指头数她的优点了,越说越得劲,估计她从叶欢颜那里学来的夸人的词都一股脑安给自己了,总而言之,她就是什么都好。 姬珩:“……” 他默了默后,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叹声低语:“真是个孩子啊……” 姬珩在璇玑宫待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时间段里,殿内只有他和姬无忧,灵儿办完了事回来,也只是在殿外,一直没进来打扰,不过她在门口,一直都隐隐听到姬无忧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等姬珩离开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似乎挺好,不复这段时日的阴郁沉重,像是阴天许久后窥见天日了一样。 等姬珩离开,灵儿才走进殿内,就看到姬无忧趴在软榻上,撅着身体,一副累趴了想的 样子。 灵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她坐下的同时,软榻塌陷了一些,姬无忧扭头过来,见到是灵儿,忙乖巧的坐起来,笑眯眯:“灵姑姑。” 灵儿目光审视打量,表情耐人寻味。 姬无忧紧张了,忙把小手往后藏了下,闪着大眼睛问:“灵姑姑,你这样看着无忧干嘛?怪吓人的,无忧又做错什么了么?” 灵儿斜眼瞅着她,道:“你这小丫头,现在都学会装睡骗人了,装的还挺像,连我都没看出来,说,跟谁学的?” 她刚才吩咐人去传话给姬元颢回来,就听到里面姬无忧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出去的时候,这小丫头明明睡得跟小猪一样。 按照她对姬无忧的了解,这小丫头睡得这么沉,是弄都弄不醒的,可人偏偏这么快就醒了,还这么精神的跟姬珩说了那么多话,不可能是姬珩弄醒的,所以,她不用猜就知道,小丫头其实刚才是在装睡。 姬无忧可以说是她和叶欢颜一起拉扯大的,且大多数都是她看着照顾着,要说了解这孩子,怕是叶欢颜也比不上他,可她竟是从来不知道,这小丫头还会装睡,还装的那么好,想就知道不是第一次看,细思极恐啊。 她以前和叶欢颜经常趁着这小丫头睡着的时候说话…… 姬无忧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耷拉着小脑袋,摸着小鼻子闷闷的说道:“这个还要跟人学么?自己就会了啊,多简单啊,就是躺着闭眼而已。” 灵儿挑眉:“所以你还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姬无忧不吭声了,大概是默认。 “以前经常干?” 姬无忧立刻辩解:“才没有经常,就是有时候睡不着啊,可是姑姑和你让我每天都必须亥时睡觉,不睡都不可以,那睡不着的时候只能装睡了呀。” 灵儿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姬无忧的小脸蛋,问:“那你以前装睡,有没有听到过我和你姑姑说话?” 姬无忧翻了个白眼:“你和姑姑就在人家旁边说话,人家又不是聋子,肯定会听到啊。” 灵儿:“!” 她立刻追问:“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第1145章 姑姑现在应该和爹爹在一起。 姬无忧好似憋着许久,抓到机会了,立刻兴冲冲的吐槽:“我哪记得那么多,而且你和姑姑好奇怪,说的话乱七八糟的,我好多都听不懂,那听不懂的话,谁会记得?我还是个孩子呢,那里能记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灵儿默了默,仔细想,似乎按照姬无忧的年纪认知和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她和叶欢颜说的话,姬无忧确实是大多数听不懂的。 倒是有过关于两个孩子身世好一些这孩子不能听的,可是看姬无忧没心没肺不以为意的样子,小丫头大概是没听到那些,或是也当做听不懂而没放在心上,倒也无伤大雅。 灵儿没好气道:“小小年纪,旁的没见长,倒是长了个心眼儿,装睡偷听的事儿也干,这是不对的知道么?” 姬无忧炯炯有神,提出质疑:“可是这为什么是不对的?明明是你们非得让我亥时睡觉,我睡不着才装睡的,还有偷听,我猜不是偷听,是你和姑姑不讲究,说悄悄话不能躲起来说么?做什么要在我旁边说?那这样我听到了也是我的错么?” 她撇撇嘴嘟囔:“再说了,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人家听到也没事啊,当然啦,见不得人也没关系,我反正不会去告诉别人的啊,我嘴巴可严了,你们放心好了。” 灵儿:“……”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明明是个孩子,一直也知道姬无忧聪明机灵,可是这会儿挺这小丫头说的话,竟让她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披着孩子的外壳,实际上内心可不是个孩子。 而且,她竟然无言以对?! 那欣慰之余,忍不住惆怅,她竟然有一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挫败感。 这小人精! 不过她看来是是真的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就算听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没记得,那还好。 灵儿叹了一声,正色道:“虽然这确实不能怪你,但是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不能说你错了,可是无忧,你要记得,偷听人说话总是不对的,你说是我和你姑姑让你睡觉,你才只能装睡,才听到我们说话,可第一次是这样,后面呢?” “许多事情,是第一次可谓无心,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错就错,那就是不该,灵姑姑说的不只是在这件事情上的对错,你以后总要长大,总要经历面对许多事情,这些话你是要一直都记着的,明白么?” 姬无忧见灵儿说的郑重其事,也立刻认真起来,仿佛要将灵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铭记在心,听完后,忙点头:“我记住了。” 灵儿莞尔,道:“记住了也还不够,也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行,不然也只是空有锦绣罢了。” 姬无忧眨了眨眼,就有些茫然了。 灵儿抚了抚小丫头肉嘟嘟的脸,轻声道:“没事,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明白的更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就晓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你现在能记着我和你姑姑的话就好了,旁的也还不急,慢慢来。” 姬无忧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无忧会牢牢记着灵姑姑和姑姑的话,以后肯定会很懂事的。” “乖~” “嘿嘿~” 灵儿这才道:“好了,既然不睡了,就先回崇明宫吧,虽然派人和你哥哥说了,可他这会儿估计还没去练武场,在等你呢,而且你还没用午膳,也该吃些东西了,回去了灵姑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如今姬元颢的课业是文武分开的,早上习文下午学武,包括武功骑射兵法等等,姬无忧现在早上不太会和姬元颢也一起去听课,但是下午学武,她都是要跟着去的,因为她也对这些挺有兴趣。 姬无忧立刻提要求:“可是无忧想吃灵姑姑做的,那些御厨做的东西都不好吃。” 御厨做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真的不好吃,就是小丫头挑剔,尤其现在对叶欢颜思念得很,想吃叶欢颜做的东西,可叶欢颜不在,她的厨艺几乎是跟叶欢颜学来的,做的东西自然也像,就让她做了。 这种要求,灵儿哪有不答应的?忙道:“也行,灵姑姑亲手给你做你爱吃的。” 姬无忧立刻就开心了,十分得劲的道:“嗯嗯,那我们快回崇明宫吧。” 崇明宫里,姬元颢确实是在等姬无忧回来,不过也不闲着,一边做太傅先生们安排的课业,一边等着姬无忧回来。 一回到崇明宫,灵儿就去忙着给姬无忧做吃的了,姬无忧亥时自己跑进姬元颢的寝殿来的,一进来看到姬元颢坐在那边认真的做课业,旁边还候着两个随侍的内侍。 她跑进来蹦蹦跶跶的,脚步声大,所以姬元颢和内侍们都看了过来。 不等内侍上前行礼,姬无忧就赶人了:“你们都出去,还有,把门也关上。” 俩内侍领命出去了,殿门也随之关上。 姬无忧立刻小跑上前,坐在姬元颢对面,扒着桌边,一副有事要说的架势。 同时,姬元颢把手里的笔放下,认真专注的看着她,等她说。 姬无忧凑上前一些,炯炯有神的小声说:“哥哥,我刚才见到父皇了,父皇心情很不好,我和他说了好多话,然后他也和我说了很多话,还有和姑姑有关的,我猜姑姑现在应该是和爹爹在一起了。” 这乱七八糟的称呼…… 不过姬元颢也习惯了,然后,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惊讶,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皱眉,无奈又担心的道:“这个不是早就猜到了么?你去跟他打探这个做什么?要是被他发现怎么办?” 他们肯定是不想他和妹妹知道身世,如果知道他们两个其实已经知道了,肯定还会做什么事情的,之前突然送他们离开去软禁了一个多月,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姬无忧或许不了解,可他毕竟是被当皇位继承人养了这么多年了,哪怕年纪还小,可这件事是什么性质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们不能知道。 第1146章 还没相认,不能叫爹爹 姬无忧立刻道:“我很小心的,他才发现不了呢。” 她说着,突然垂头丧气的,很低落的说:“我就是很想知道姑姑的事情,可是又没办法知道,不敢问灵姑姑,而且灵姑姑也不知道的,那刚才正好在璇玑宫遇到父皇,就想打听一下,我知道不能乱来,所以很小心的,他才不会发现。” “之前哥哥和我都是瞎猜的,现在是凭着父皇的话猜的,肯定更准一点,我总算知道了,姑姑和爹爹是真的在一起的,这样就很好了。” 他们兄妹两个被送走一个多月才接回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们,只能根据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和有限的认知,猜到一些大概,可也只是没有依凭的猜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就特别担心。 她心里可害怕了,然后她又不像哥哥那样,什么事都坐得住,哪里能忍住不弄清楚呢。 这时,姬元颢忽然道:“妹妹,不要乱叫,他还不是爹爹。” 他说的十分严肃,难得的还有些严厉。 姬无忧瞪眼:“怎么不是?他就是爹爹啊,哥哥你之前不是已经相信我说的了么??为什么现在又说他不是爹爹?怎么回事啊?哥哥你又不信我了?” 姬元颢愈发严肃:“不是不信,但是还没相认,所以还不能这样叫。” 姬无忧不懂:“啊?为什么?虽然还没相认,可是他就是为我们的亲爹爹啊,有什么区别啊?” 姬元颢道:“区别很大,还没认,就不是,反正你现在不能叫,要等……姑姑回来,她允许了才能认,也才能叫。”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要听话,这个事情很大,是不能随便的。” 他不像妹妹那么心大,知道是亲爹爹了就可以认,他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会和爹爹分开,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娘亲的孩子,却被养在父皇的名下,那原本应该是舅舅才对,他们为什么不能和娘亲相认,为什么……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都想不通。 所以现在他也就不想了,他还小,想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情,而且知道的事情不多,也没有办法想太多,他就好好地等,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认爹的事情,等把这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都知道了再说。 姬无忧虽然还是不懂她哥哥的意思,可她一向听哥哥的话,也觉得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哪怕有些违背自己的想法,也还是很乖的就点头答应了。 “好吧。” 姬元颢又叮嘱:“你不许再跟任何人打探这个事情了。” “……知道了。” …… 这两日元决都很忙,忙着部署边境的军事和安排回胤国的事情,明日便是他定下的启程回去的日子了,让他的伤又养了两日,也已经不影响出行了。 其实现在想要出境回去并不容易,因为姬珩下令封锁边境,没有他的诏令是任何人都不许人进出的,据月影去打探来的情况,边境线上把控的十分严密,增派了比平时数倍多的边防守军,加上任何边境出口都紧闭着,几乎是插翅也难出的程度。 当然,那只是对于别人,如果是她,并不算难,尽管是姬珩的诏令,可她也有办法让人打开关卡,可她没想这么做,元决也并不想她这样,他始终尊重她的立场,也是真的不想让她卷入这样的事情。 她便也真的不管这些了,由着他安排,他若能凭本事撤离还好,若是不能,她再帮他也不迟。 不过这两日,她倒是也不闲着。 听月影说元决那边商谈事情的人散了,可他还在忙,叶欢颜拿着忙活了许久才画好的画像,站起来走出去,往他议事的地方去了。 议事的地方是一间书房,她来时,他正坐在桌案后面写着什么,隐约瞧着,脸色还颇为凝重。 她刚走进门口,他便停下笔看过来了。 面上的凝重瞬间消失,换上一副柔和:“怎么过来了?我这里差不多好了,正想尽快弄好回去找你,带你出去透透气呢。” 叶欢颜走到桌边,挑了挑眉笑道:“这个时候,外面可不安全,你倒是还惦着出去透气?” 元决道:“我让墨玄出去看过了,虽然有人盯着,可人不多,并无太大问题,若是就在别院附近,不会有事。” 叶欢颜莞尔:“那也还是算了,你身上还有伤呢,还是比折腾了,先好好养着,准备着明日离开吧,我又不觉得闷,不用你费这个心,而且现在比起出去透气,有更重要的事情。” 元决不解,下意识的忙问:“更重要的事?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俨然是最近的事情给他留下了些许疑影,有点草木皆兵。 叶欢颜忙道;“看你紧张的,放心吧,没出事。” 说着,她忙把藏在身后的手抬出来,然后把手上拿着的画放在他面前:“你看。” 元决看去,看到纸上画着的人时,愣住了。 画像上正画着一个小童,看着六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很景致,不过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面无表情的,她画的很细致,仿佛他一眼就能从纸上把人拓下来,勾勒出活生生的模样。 而那双眼睛,如她所言的,像他,与现在倒是不是特别像,毕竟还没彻底张开,可他看着,这孩子的眉眼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 叶欢颜低声道:“这是你儿子,元颢。” 虽然已经知道了是那孩子,可听到她的回答,元决的心还是十分微妙的,他伸手去想把画像拿起来,可还没拿到就忽然僵住,僵了一下又想摸画像上的人,可似乎不敢碰,又愣在那里了。 叶欢颜见状,便伸手去,把画像拿起来,递到了他跟前。 第1147章 颢之一字,寓意光明 元决接过画像,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可好像重逾千斤,他有些拿不稳。 之后,他就捧着画像,紧紧地凝视着画像上的男孩,像是在看真人一样,极力的想要把孩子的模样一点点的刻入他脑海骨血之中。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想能有和她的孩子,做梦都没想过。 当年叶欢颜还在身边的时候,他起初想过他们以后的孩子,可是那个时候他真正执着的不是孩子,而是怕失去她,那时候她心思不定,他总是心中不安,有一种 抓不住她的感觉,想有个孩子牵绊住她。 后来她身子不好,不易有孕,一直在治疗调养,他那个时候看着她那样受罪,想过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对于做父亲和延续血脉,其实他并不是很注重。 后来她离开了,她离开后这些年,他心里想的只有她,只想她能够有一天回到他身边,永远不再离开他,可这些都还是未知,他更不会有心思去想他们日后可能会有的孩子。 那天猜到他们极有可能会有两个孩子时,他其实觉得特别虚幻,哪怕那个时候只是猜测,他也差不多笃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怀着他的孩子离开,会在他所不知道 的岁月里,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他错过了她怀孕到生子的重要时刻,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那个他见过,抱过,还很让他喜爱的小姑娘,竟然是他的女儿,只是女儿他见过了,却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所以心里一直惦念着,忍不住去想想儿子的模样,却终究是幻想不出来。 如今,总算是知道了那孩子的模样。 心里很是微妙,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个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满足,之前,似乎没有心思感受过这一点。 平复了许久,他才顾得上询问:“他的名字,是你取的?” 叶欢颜颔首:“嗯,我怀着他的时候,姨母跟我说是龙凤胎,我闲着没事就给他们取名字,我想了许久,就给女儿取了无忧的名字,希望她一生无忧,颢儿嘛……” 她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抿嘴笑了起来。 “怎么?” 叶欢颜笑道:“其实当时我给颢儿暂定的名字,是元宝,因为以前你说过,生了儿子就叫元宝,我记下了,可是那个时候一直在犹豫,因为要是这样,估计儿子长大了,得恨我一辈子才行。” 元决立刻绷起了脸:“他敢!” 叶欢颜斜眼瞅他,无语。 元决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你继续说,那后来为何叫元颢?” 叶欢颜眸光恍惚,道:“元颢是后来他被记入姬珩名下时取的,其实那个时候父皇打算亲自给他取名的,可是我不让,他们就让我取了,我给取了颢字,寓意光明,本来按照辈分应该叫姬允颢的,我写了元颢二字让人交给他们,后来记名的时候,用的就是姬元颢了。” 她当时其实觉得挺诧异的,毕竟按照他们对孩子身世的介怀甚至是厌恶的程度,不会愿意孩子叫元颢,尽管冠上了姬姓,可名字里夹着元姓,总归是让他们膈应,可是最终,他们也还是顺着她了。 元决眼神微动,对她后面说的这些话不予置评,只是由衷的道:“名字都取得很好。” 叶欢颜嘚瑟骄傲:“那可不,比你当年取的那个俗里俗气的元宝不知道好多少,起码儿子以后肯定不会因为名字恨我,不过他要是知道你给他取的是元宝,肯定恨死你,然后更庆幸他娘我给他取了个好名字。” 一想到元宝俩字,她就脑海中涌现出金灿灿的金元宝,天然就透着几分憨气,俗! 这不,她当年就因为这个,对这个名字一直摇摆,感情上想顺着孩子他爹的意思,理性上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孩子可是要跟随孩子一辈子的,不能这样马虎随便。 元决无奈了,扶额道:“当年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是认真的,我都差不多忘了这事儿了,也就你记得。” 叶欢颜瞪眼:“你竟然快忘记了?咱俩以前的事儿,说过的话,我可是一句不差都记得的。” 她一脸质疑,俨然一副我爱你比你爱我多的样子,还佯装控诉不满:“男人,果然都是是大猪蹄子,自己说过的话竟然快忘了,你肯定是外面有狗了……” 元决:“……” 得,又要开始哄人了,还是那种明知道对方故意找茬,你还是要费心哄着的那种,不能不耐烦,不能有任何敷衍……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 一阵闹腾,元决本来有些低落失意的心境好了许多。 入夜之后,叶欢颜刚洗了澡出来,正让月影给她弄干头发,元决就从外面进来了。 一进来走到她面前就道:“快些收拾一下,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叶欢颜有些措手不及:“现在?不是明日么?” 元决无奈笑着:“傻瓜,明日离开只是噱头,我们现在姑且也算是在潜逃,哪能真的大白天明目张胆的离开?姬珩的人还暗中盯着呢?加上边境已经严密封锁,明目张胆的还能走得了?” 呃。 好吧,是她想得简单了,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可事实上,边境已经严密封锁,姬珩的人她并没有全部控制完,也在周围盯着,若她不出面,确实是没办法啊光明正大的安然离开大启。 而她不能出面,他也不会让她出面,只能他自己想办法出境,自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她道:“我先让月影弄干头发,再换身衣裳,你该准备什么就先去准备吧,我一会儿出去找你。” 如今这里被四面紧盯着,要离开,自然不是简单的事,元决原本也还有好些事要安排一下,如今只是来跟她说一声的。 “好,你尽快。” 叶欢颜颔首,元决这才出去了。 叶欢颜吩咐月影:“弄快些,先把发根和上面的弄干就好,其他的别管了,反正不妨事。” 她发量浓密,还特别长,平时洗一次得弄许久才能干,现在可没这个时间慢慢来,要不是怕伤身,且他肯定不允许,她现在连弄干头发的心思都没了。 “是。” 月影用内力烘了一下,把她头皮发根和上面一段弄干了,然后简单挽了一下,再去给她寻一身衣裳换上,就出去找元决了。 第1148章 绕道回国 别院门口,一辆马车刚趁夜离开,元决则在门内正在和墨玄说话,确切的说,是听墨玄说话,他并未出声,大概是墨玄在禀报什么事。 她走近,元决看了来,墨玄也随着赶来,行礼恭声道:“夫人。” 叶欢颜嗯了一声,走得到元决面前,道:“我好了,可以走了。” 元决挑眉,打量了她一下,然后伸过手,从她身后掏出还湿着的头发,但那估计蹙紧眉梢。 叶欢颜忙道:“这个没事的,只要头皮和头上的这些是干的,就不会伤身,让它自己慢慢干就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元决才放心,然后牵着她走出门口,一出去,叶欢颜定睛一看,别院门口,竟然停着许多马和马车,依稀看着,每辆马车都有一个人在旁边,估计是驾车的。 叶欢颜侧头问:“这是要混淆视线?” 元决颔首:“嗯,刚才已经有一波人去引开视线了,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这些人会骑马驾车前后离开这里,往各个方向去,这样就算有人盯着,也足够混淆了。” 叶欢颜有些担心:“那这些人会不会被截杀?” 元决道:“他们都是我此前安插在东启各处的暗桩,都是个中精锐,最善于隐遁潜伏,等引开了人会想办法脱身的,放心,我不会随意牺牲他们的。” 叶欢颜点点头,那就放心了。 等墨玄去给这些人作了一番指示,这些人便驾着马车陆续离开了,每辆马车都标配着几个骑马的护卫。 然后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元决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许久,叶欢颜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往北去了。 她有些意外,寻思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要绕道北靖?” 元决颔首:“嗯,先往北出境离开启国,从北靖绕道回国,这一路都已经安排好了,很安全。” 叶欢颜诧然侧目,倒是没想到这般周折,也可见他在这边的势力比她原本知道的要大一些,都渗透到大启北境 军中了,甚至是北靖的南边一带也有他的人深入潜伏,不然没可能安排得了这样复杂的路线。 要知道,大启现在不只是西边的边境线严封,北边也一样,而且大启北境军,是把控在姬珩的手中的,他这一拐道,进出的是大启和北靖两国的边防,定是两国边防军中,都有他的人,且权柄还不小,可以掩护他们绕道过境的地步。 当然,这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安排妥当的,所以她随着问:“你应该不是这两天才安排的回程路线吧?” 元决道:“墨玄他们找到我那天,我就已经让青玄去安排此事了,是根据他的进度来确认离开的时间,也正好我还要养伤几日,如今他那边妥了,正好我这里也可以出行了。” 叶欢颜了然,也没再多问别的,只是寻思了一会儿,低声道:“既如此,等我们离开,你这边潜伏的人,尤其是助力于我们今次离开的那些人,也尽快全数撤离吧。” 一则为了这些人的命,经此一事,这些人难保不会暴露,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留着他们,等同于让他们送死。 二则,她有她的立场,不是不信他,也并不怪他在这边安插了人在大启军中,原本国与国之间互相安插人,都是无可避免的,姬珩也在大胤安插了许多人,何况因为她,元决这几年比较注重在大启的经营,之前青玄在大启各处行踪不定,就是致力于此,她没什么可说的。 可这样的事情总归有些不妥,她若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元决颔首:“嗯,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放心吧,等我们安全离开,他们会随之撤离隐遁。” 如此,叶欢颜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 所在的别院本就在大启西北边境一带,所以从别院往北趁夜赶路,天还没亮就到边境线的关卡了,一番周折,进了大启和北靖接壤的区域,也就是一片绵延的山脉。 这边不是两国主要接壤的关卡路径,还挺崎岖难行的,路都在山与山之间,七拐八拐的,大启和北靖不怎么交战便是因为这个,两国边境大多数是绵延的山脉,只有东边那一段是平地,根本不利于行军,又怎么打得了? 还好这个时候已经天亮了,不然这样的路根本走不了,元决估计也是算准了时间出发的,正好到这边天就亮了。 叶欢颜倒还好,受得住这样的颠簸,可是元决不太行,虽然伤口愈发不至于扯到,可是他本来还没痊愈,本该好好静养不宜出行的,这样颠簸着很伤身,加上一夜未眠,有些撑不住昏睡过去了,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叶欢颜看着他这样挺着急的,可也没办法,让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又给他吃了药,可总是要继续赶路的,也休息不了多久,只盼着快些到地方。 可怎么盼也快不了,这样的情况下又不能疾行,还得顾着元决的身体情况而放慢进度缓慢前行,赶了半日的路,拐出了这一片山,出了这段山路,到了一处边防关卡。 这是北靖的边防关卡,有一队人守着,可是墨玄却赶着马车直接往关卡去了,还没靠近,关卡那边就有一个蓄着胡子的大汉上前来了。 “见过墨玄统领。” 叶欢颜撩开帘子看着,见状闻言立刻挑眉,这果然是元决的人,想必这个关卡的人,都被元决的人给替换了。 不过她想错了。 因为骑马在马车旁边的月影忽然出声:“主子,那是国公爷的人。” 叶欢颜意外,叶归云的人? 她正惊讶疑惑,而墨玄和那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他走向马车这边。 许是刚才墨玄说了情况,那人应该是知道元决现在昏睡着,所以只给行礼的时候只对着叶欢颜,规矩恭敬:“卑职林傲,参见太子妃。” 叶欢颜道了声平身,随后下了马车,正视着他问:“你是父亲的人?” 林傲回话:“回太子妃,正是,属下是国公爷早年安插与北靖南境军中的人。” 叶欢颜点点头,道:“此次助太子回国,辛苦你们了,经此一事,你们怕是不能再继续潜伏北靖了。” 林傲忙道:“这是卑职应尽之责,能助太子回国,国公爷当年的心血便没有白费。” 第1149章 背井离乡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墨玄出声道:“夫人,此处不宜久留,以免横生枝节,还是要尽快离开,青玄和叶将军已经安排的人在前方接应,我们需要尽快去与他们汇合。” 叶将军,就是叶家三爷叶归盛,她的三叔,叶景轩的亲生父亲,如今叶归云在京中养病,早已不管北境军政,都是叶归盛在打理,元决从这边回国,自然要他帮忙的。 叶欢颜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转身上了马车,之后队伍继续前行,只是不只是他们,而是多了关卡的一队人,虽然比较招摇,可是这些人都是北靖军人的装扮,倒是可做掩护。 没走多久,元决便缓缓醒来了。 叶欢颜忙扶着他,有些欣喜的问:“你醒了?感觉好多了么?” 元决道:“没昏迷之前那么难受了,马车似乎也稳了许多。” 叶欢颜笑了笑,道:“如今已经不是那些山路了,自然是比较平稳的。” 元决缓缓坐起来,见他扯着嗓子咳了一下,叶欢颜忙从旁边拿过水壶,给他喝了口水。 元决这才好一些,然后往小窗子凑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瞧着外面视野开阔的,马车旁边还多了不少穿着北靖士兵铠甲的人,侧头拧眉询问:“这是到哪了?” 叶欢颜道:“已经在北靖边境了,刚和父亲的人接头,如今是要往西边去,说是青玄和三叔的人在前方接应。” 元决了然,和他预计的差不多:“到了接应的地方,今夜休息一夜,应该明日就能回到大胤了。” 他们虽然是拐道北靖,可其实拐的这条路线并不算远,本来他们之前就在大启西北边境,距离与大胤和边境线和大启与北靖的边境线都不算远,相当于是三国接壤的区域,拐个道转一圈,其实也还是在这一带。 所以,路程不会太久,不出意外,两日便可抵达。 叶欢颜拿出旁边备着的的吃的给他,道:“你先吃些东西,然后继续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接应的地方我再叫你。” 元决也是饿了,接过,可并未立刻吃,而是问她:“你吃了么?” 叶欢颜没好气道:“废话,我又不像你,昏睡了半天,我一直醒着,肯定是按时吃了东西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元决倒是这才反应过来,拧眉道:“你也从昨日开始就一直没睡,不如你先睡一会儿吧,我也不困。” 昨天晚上赶路的时候,他本来让她睡的,可是她不放心,所以一直不肯睡,紧盯着离开的进度,他也没办法,早上他撑不住准睡过去,她自然是没法睡的,这么一想,她从昨日开始就没睡了,而且昨日她午休也没休息,而是给他画了元颢的画。 她怕是也累极了,瞧着面色也有些许憔悴。 可叶欢颜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道:“我睡不着,也不困,你有伤在身,睡你的,少管我。” 不是强撑的,她是真的不觉得困,也睡不着,面上憔悴也只是表象而已。 虽然一路都很顺利,可还没安然回到大胤,她就没办法安心,何况这里还是北靖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他和叶家在这边经营的如何,所以精神绷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元决见她略显憔悴的面上掩不住的倔强和坚持,叹了一声,有些自责道:“倒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叶欢颜一听这话,顿时无语了,踢了一下她的小腿,没好气道:“你少跟我说这些悲春伤秋的废话,吃你的东西,吃了继续睡你的,你还有伤在身呢,要是伤势再加重,我跟你没完。” 她踢他虽然用了点力,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反而挺享受的样子,宠溺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听你的。” 之后,他便吃东西,吃了之后,在叶欢颜 的注视下,继续休息了,也用不着装睡哄她,因为马车隐隐晃着最是催眠,躺下不久,人也睡着了。 等他睡着后,叶欢颜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地图看着,这地图是三国接壤边境这一带的,上面标注了他们此次行走的路线,如今,距离接应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她心情有些飘忽不定,不着不落的,有点空。 突然就有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了,就像当年离开胤国回到大启时的途中一个感受,有些彷徨,有些迷茫,不知道前路如何,哪怕有了大致的方向,可眼下会如何走向,尚且未知。 这么多年,虽然她一直都很抗拒大启的一切,抗拒自己这摆脱不掉的身份和宿命,甚至很不喜欢郢都的人事物,可是终究人非草木,不知不觉的,这里也真的成了她的一个家,如今走出了大启的国土,配着此时的情势,倒是多了许多愁思和伤感。 她神思怅惘了许久,抬眸看着熟睡着的元决,刚才还有些彷徨飘忽的眼神慢慢地就坚定了许多。 不管后面会如何,起码眼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也并不后悔,只希望后面的事情,她能够力所能及的挽救吧,不要真的走到彻底失控难以收场的地步。 马车夹在队伍之中,缓慢的前行着,记者杨走了半日,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北靖的一座小边城,在距离边城的一个地方,青玄带着一伙人在等着了。 第1150章 宇文灼求见 此边城名为堃守,城池不大不小,是一座典型的偏僻小城。 堃守距离边境线还有一段距离,且临近对应的边境线是山脉险境,是天然的屏障和天堑,一直以来两国就算交战也不会延伸到这边,所以边防军并不多。 也不知道叶家和元决安插在这边的人都涉及到哪些阶层,竟然都能明目张胆的掩护他们了,这不,他们安然的被引进了城,背带去了城内的一处别院,一切都很顺利,就像他们只是在胤国赶路,途径下榻某个地方,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本来只是打算歇一晚,正好让元决缓一缓,天亮后继续赶路,没想到入夜后不久,别院来了个人求见她。 “宇文灼?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知道我们在这里?” 月影道:“这个属下就不知了,但是来的人确实是平陵王,而且他言明是来见您的,原本殿下如今就在与墨玄他们商议事情不便打扰,加上平陵王的意思,他们便来找了属下,让 属下转告您,问您是否要见?” 叶欢颜眯了眯眼,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的。” 杀宇文烬的事情算是败了,但是此事总不能不了了之,如今宇文烬大概是被姬珩控制着,他们还在商量一下对策。 “你去把他带到别院外厅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对了,暂且别让人惊扰元决那边。” “是。” 月影去了后,叶欢颜转身去换了身衣裳,她本来刚沐浴出来,没打算出去,就想等元决回来就休息,所以身上的衣裳差不多算是寝衣,不好穿出去见人。 换了身衣裳,她才去了别院前面的外厅见人,宇文灼已经在等着,只带着一个下属。 “璇玑公主。” “平陵王。” 互相打了招呼,分别坐下。 坐下后,宇文灼便淡笑道:“小王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在这里见到公主,倒也是世事难料。” 叶欢颜也是面含淡笑,淡淡道:“确实是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所以平陵王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知道我们会途径这里?平陵王可不要说是巧合,我从不信巧合,只信蓄意而为。” 按照正常行程,这个时候,宇文灼应该已经回到培元城了,可他却只身出现在这里,那么巧的在他们途径的地方,还竟然知道他们所在,准确地找来…… 幸好此人算是友非敌,不然他们这次可就危险了。 宇文灼坦然道:“小王确实是蓄意来见,说起来,小王已经在这里等了公主两日了。” 叶欢颜挑眉,目光审视着宇文灼。 宇文灼也很是诚恳的解释:“小王想做的事情没能完成,自然是不能就这样回培元的,所以近期一直盘桓在边境,等待时机,知道启国和胤国边境对峙,就一直让人看着情况,便也顺着知道了最近的一些事。” “至于为何知道公主与胤太子会拐道来这边回国,只能说小王在自己国中军方也是有点人脉势力的,而这点经营,也恰好延伸到了堃守,具体的小王就不多说了,公主想必也不会有兴趣。” 叶欢颜唔了一声,点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显然,宇文灼在靖国,并不是两手空空,而是也势力不小,毕竟是宇文烬之下最受宠信最有权柄的王爷,哪怕他再没有野心,也都免不了有所经营。 何况他并非真的毫无野心,对权柄是否热衷另说,可他想杀皇帝的心思是十分明朗的,只是再如何蓄意经营拉拢人心,他都得背着宇文烬,在宇文烬严密的把控之下悄无声息的拓展自己的势力,终归是有限的,不能和宇文烬这个皇帝抗衡比较,才只能和她联手杀宇文烬。 她正色道:“此事说明白了,倒是可以开始谈正事了,不过在你我谈正事之前,有一件事我还是想跟平陵王确认一下。” “公主请说。” 叶欢颜直视着宇文灼,字句清晰的沉声问道:“平陵王与我皇兄,可有往来和勾结?” 虽然姬珩说他知道哪些并不是和宇文灼有关,可她还是心存质疑,因为后来北靖使团北上的那一路上,子辰他们跟着队伍前行,也一直没有得到过宇文灼的任何消息,而宇文烬是在使团离开郢都不久就脱身了的,他竟然毫无动静。 直到她让月影传了消息给子辰,子辰他们才全数撤离,可当时北靖使团也已经快到两国边境了,这一路上,宇文灼都没有传出消息给子辰他们,他不可能不知道宇文烬已经脱身,所以此时尚有疑点。 宇文灼立刻郑重解释:“我猜到公主可能会问这方面的问题,而且就算公主不问,小王也还是要解释为何一路上都没有告知公主的人宇文烬脱身的消息。” “小王与启皇陛下并无合作关系,得知宇文烬脱身后,小王就想喝传消息了,可身边都是启皇陛下的人,这一路上,小王都被启皇陛下的人监视控制着,丝毫没有机会传消息,直到抵达边境交接,启皇陛下的人才全数撤离,那时候公主的人也都撤走了。” 叶欢颜闻言,眉头紧拧着,忍不住低语一句:“他倒是真的费尽了心思。” 果然明里暗里派那么多人去送北靖使团,用意不仅是掩护宇文烬脱身和控制宇文烬,还要控制宇文灼和使团的其他人,还好他没杀成元决,不然元决死了,宇文烬也死了,他把此事嫁祸给两国引战,再顺着从宇文灼这里下手,足以加深推进大胤和北靖的矛盾。 她声音很低,有些含糊,宇文灼听不清楚,挑眉:“公主说什么?” 叶欢颜道:“没什么,既然平陵王都这么说了,我就没什么好疑虑的了。” 宇文灼便也不追问了,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那如今谈正事吧,敢问公主,如今可还能有把握杀了宇文烬?” 叶欢颜很坦诚:“此事我如今是办不到了,宇文烬现在人在我皇兄手里,我若是还在国中,尚且可以试一试探查他的所在,可如今我人在这里,且还有更麻烦的事情,暂时是腾不出手也分不开身了。” 如此,意料之中,可宇文灼还是有些发愁,他是没办法做到除掉宇文烬的,如今叶欢颜也不行,那就麻烦了。 叶欢颜这时又道:“不过平陵王眼下的困局,也并非解不了。” 第1151章 大晚上的,背着我见别的男人! 想必现在宇文灼心中是有些担心的,宇文烬没死,不知道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一旦有一天宇文烬活着回到北靖,若是知道宇文灼和她联手的事情,宇文烬第一个不会放过宇文灼。 怕不怕被宇文烬处置杀死另说,他既想杀宇文烬,首先得好好活着,一旦死了,就没可能杀宇文烬了,宇文灼能逗留边境这么久,大概也是有这个顾虑。 她猜的没错,宇文灼确实是有此顾虑,宇文烬没死,他自然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太不划算。 他立刻问:“公主此言何意?” 叶欢颜道:“其实在杀宇文烬的事情上,平陵王是可以完全摘出来的,你可以当做这件事你始终毫不知情,你这一路上,一直被我皇兄控制,所以什么也不知道,也做不了什么,原本是他自己不肯离开才中途脱身,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死自然也怪不到你头上。” “如今既然已经回国,国中无主,作为帝王之下最得势的王爷,平陵王现在最紧要的是回去主持大局,坐镇培元,再伺机而动。” 宇文灼拧紧了眉梢,沉声道:“公主何以确认小王能够全身而退,公主要知道,如今宇文烬在启皇陛下 手里,而启皇陛下既然一路上都让人控制小王不让小王传递消息,定是知道你我联手之事的。” “启皇陛下的心思公主应该清楚,公主怎么能确认,宇文烬就不会因此知道?或者说,如何笃定启皇陛下不会让他知道?” 他自己掩饰的好,在宇文烬离开之前,绝对是没有对他有任何疑心的,可是如今宇文烬在姬珩手里,而姬珩什么都知道…… 他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启国新帝,有些摸不准,不得不说,姬珩这个人的心思城府,可比宇文烬还要难揣测,他又没怎么接触过,所以忐忑。 叶欢颜很有把握的道:“这一点平陵王大可放心,莫说我皇兄现在绝对不会放宇文烬,宇文烬能不能从他那里活着脱身尚且不知,就算是有朝一日活着离开了,他也不会让人跟宇文烬多言其他,若说理由,就当是他原本的目的地没有达到,不会多此一举。” “何况,他这次这样控制宇文烬,若是宇文烬脱身,宇文烬定然不会罢休,若真如此,他会比任何人都想看靖国乱,让宇文烬无暇分身,而他既然想要让北靖也乱,就不会暴露平陵王这个宇文烬自己都想不到的对手,所谓帝王之心,平陵王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虽然是因为姬珩伤重管不了事,他的人才把宇文灼送到边境就没了后续,可就算姬珩当时人好好的,他也会想让宇文灼这个时候回去揽权,这样不管他要杀宇文烬还是以后会放了宇文烬,都能借着宇文灼而让北靖内乱。 如今的区别就在于,若是当时姬珩没受重伤,他会让人控制宇文灼揽权,好借机控制北靖的情势走向,可是如今,宇文灼是自由的,但是宇文灼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其实都没有变化。 不过对她还是有区别的,若是宇文灼被姬珩控制,那难保日后姬珩不会一次对付元决,让大胤的北境也不太平,如今这样挺好,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宇文灼能够稳坐北靖江山,起码这个时候,宇文灼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她和元决的敌人。 宇文灼听言,倒是也深以为然,明显的放心了。 倒也不是因此就可以揣测姬珩的心思了,但是他不了解姬珩,叶欢颜作为姬珩的亲妹妹,对自己的哥哥总算是了解的,他们都用同样的目的,叶欢颜没理由这个时候敷衍他,所以可信。 也只能信了。 叶欢颜道:“所以这个时候,平陵王最该做的,就是趁宇文烬不在,好好扩大自己的势力与人脉,回到培元趁机揽权,以备日后,再有,此时宇文烬可算是失踪了,他手底下的人肯定会乱了阵脚,正是平陵王趁虚而入之时。”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相比于宇文烬这个狠辣极端冷漠无情,几乎像个暴君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帝王,我想北靖的许多人,还是更想要一个对于他们来说,看起来好控制一些的帝王,平陵王看着就挺无害的。”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在她看来,宇文灼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觉得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况是和她勾结着杀人的宇文灼? 叶欢颜最后的话有些挤兑人的意味,说白了就是说他会伪装,可宇文灼倒是没有丝毫被挤兑的不悦,反而坦然接受,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笑道:“小王就当公主最后的话是在夸赞小王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淡笑着道:“那就预祝平陵王得偿所愿吧,希望平陵王此回培元,一切顺遂。” 该聊的都聊完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宇文灼很快就离开了。 等他被月影引着离开前厅,叶欢颜正要起身回后面,谁知道元决突然从后面出来。 “吓我一跳。” 叶欢颜惊讶了一下,随后无奈好笑的看着正走近的他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议事?” “已经说完了。”元决说着,随即故作狐疑的斜睨她:“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就吓到了,不会是心虚吧?” 叶欢颜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我心虚什么啊?” 元决板着脸:“大晚上的,背着我见别的男人。” 叶欢颜:“……” 这狗男人。 他想玩是吧?她奉陪! 她立刻面无表情理直气壮的呛声:“啊,我刚才就是大晚上的背着你见别的男人了,还说了好多话呢,怎么了?你不高兴?生气了?吃醋了?要不要跟我吵个架?然后冷战一下?” 然后,一本正经:“要不这样,咱俩今晚分开睡,都好好冷静一下。” 元决:“……” 有一种作死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有点虚,故作阵势的狠声警告:“你敢分开睡试试,看我不收拾你。” 可是叶欢颜一听他这话,顿时乐了,上下扫了他一眼,一副瞧不起的样子:“收拾我?就你现在?呵~” 这一声呵,加上眼神,挺意味深长,挺让男人抓狂受挫的那种。 元决:“……” 呔!这他就不能忍了! 第1152章 有没有出息 见他好像也有点被她的话刺激了,一副想现在就让她看看他能不能收拾她的架势,就差扑过来上手了,叶欢颜立刻见好就收,服软:“好了好了,不闹了,别生气哈,我逗你玩的。” 开玩笑,他自己不要命,她可不敢让他胡闹,她自己倒是没事,可他身上还有伤呢,本来这男人就欲求不满了好久,这个时候,可不能刺激,虽然都知道刚才是闹着玩,可这种事情不能闹着玩…… 哎,不该逗他的。 是真的她是见好就收了,某人却得寸进尺,开始摆谱:“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叶欢颜无语了。 元决:“快点。” 她这就不能不质疑了:“我要是现在亲你,你受得住么?” 元决:“你要是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更受不住,而且只是让你亲一下,没让你瞎撩拨,看不起谁呢?” 叶欢颜败给他了,所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就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的那种,一下子就退开了,并且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的防备他跟以前一样抓着她不放。 不是她故作矜持啊,是怕某人上火。 元决挺不满意的,他想要的远不止这蜻蜓点水的吻,可是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情况,只能就这么着了,勉勉强强的算是被哄到了。 见他肉眼可见的开心了,叶欢颜也高兴,然后才问正事:“你刚才是在后面听了多久了?我和宇文灼的话都听了多少?” 元决道:“应该重要的都听到了吧。” 也就说,她来见宇文灼不久,他就在听着了,差不多都听到了。 叶欢颜问:“那你有什么看法?” 元决道:“你的提议是对的,这个时候,确实是宇文灼回去揽权的最佳时机,无论日后宇文烬能不能活着脱身回去,他这样都没坏处,但对我们也暂时没有威胁。” 叶欢颜想了想,提议道:“你和我父亲在北靖安插的人都不少吧,要不你看情况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尽快稳坐培元,免得姬珩过后再打着挑拨大胤和北靖的主意让你闷遭受夹击。” 顿了顿,她叮嘱:“不过得小心些,别暴露了,毕竟宇文灼这个人,也就在对付宇文烬的事上可以信,其他的,我现在不信他,不说他本性如何,他都是北靖的平陵王,立场还是在的。” 姬珩在北靖也安插了人,所以就算现在宇文灼已经不在姬珩控制之中了,姬珩日后再想从北靖入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他们得先下手为强,这个时候,不能让北靖扯进来,麻烦。 元决寻思着,也没反对她的提议,道:“此事等回到大胤,我再和你三叔商量一下吧。” 大胤在北靖安插的暗桩势力,大头还是在叶家手里,是叶归云当年一手部署安排,叶归盛接手后延续壮大的,似乎影响力还不容小觑,他若是要这么做,需要动用的不只是他的人,还有叶家的,所以还不能定下。 叶欢颜点头:“也行,反正这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和三叔看着办吧。” 元决嗯了一声,然后挑眉问:“现在没别的事了吧?” 叶欢颜眨了眨眼:“啊,没事了,怎么了?” 元决微笑:“没怎么,就是我身上有些难受,要劳烦夫人帮为夫擦个身体。” 他那眼神,有些古怪,就像是一幅……求抚摸,求宠幸的样子…… 叶欢颜呃了一下,然后脸红了些许,没好气道:“擦就擦呗,又不是没见过,本来也是要擦的,用不着你特意说来调戏我。” 她又想起前天晚上帮他擦身体的时候的画面了,然后脸更红了。 元决故作叹息:“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之前你给我擦身子的时候,不是一直红着脸害羞么?我是担心你因为上次就害羞不肯了,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叶欢颜瞪他:“你还有脸说,我那次红着脸害羞是为什么?还不是你……自己没出息!” 毕竟老夫老妻了,她其实对看他的身子,包括帮他擦身体的事儿是十分乐意的,挺坦然的就做了,鬼知道这狗男人,她就碰了一下, 他就…… 饿狼都没这样的,她都无语了,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清心寡欲一点? 元决这下可就有话反驳了:“我这怎么就是没出息了?分明是有出息好不好?我要是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你该哭了。” 他还说的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叶欢颜却听得脸颊发烫,尤其这时候,月影一惊回来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脸皮薄的。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越说越不正经。” 元决还想反驳这怎么就不正经了,明明是最正经的事,可晓得她脸皮薄了,也不好说这些私密的话让手下听到,就没说了。 俩人都不说话了,叶欢颜正好叫月影过来,吩咐她去备水,然后才拖着元决回后面。 叶欢颜边走边问:“明天什么时候启程?可定了?” 元决道:“天亮就走,他们已经去安排,若是顺利,入夜之前可过境,等回到大胤境内,就彻底可以放心了。” 虽然现在一切顺利,可终究是在敌国境内,还是边境一带军防最严的地方,还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得尽快回国。 当然,若非不能确保完全,叶欢颜也不会让他这个时候继续赶路,起码得养两日。 希望一切顺利,不再横生枝节。 第1153章 空巢老人叶归云 第二日天还没亮,他们就起来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离开了堃守城。 和昨日一样,是他们的人伪装成北靖士兵护送,因为有这层掩护,加上他们安插在这边军中的人弄的名正言顺的名头,一路上都很顺利,遇到关卡询问也都有没出岔子。 不过,也就是这些过程比较容易,到了出境关卡的时候,还是有些麻烦。 因为像这样重要的出关关卡,镇守的人必定是极为重要信任的人,可不是他们轻易能安插人的,两国自当年和谈谈崩之后,两国朝廷几乎没有邦交往来。 当然,不至于封关闭国的地步,民间还是有些流动,可互通来往的只有一处关卡,那就是北靖南边境线的第一大关戈鞅关,正对着的是大胤北边境线的第一大关荆门关,不过便是可以往来,两边关卡盘查的也极为严密,能过关的人极少,得持有朝廷给的通关文牒才可。 而除此之外,其他接壤的关卡是常年紧闭,没有诏令不能开的,他们打算过的这个冧瀚关便是。 他们一行人在冧瀚关附近的一处隐蔽山间就停下了,然后就不走动了,似乎在等什么人,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队伍不走,也没人来回话,叶欢颜等着有些着急。 能不着急么?这里毕竟还是北靖的国土,还是边境线上,他们一个胤国太子,一个启国公主,要是出个什么岔子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所以有任何停滞都是危险。 元决见她眉间紧拧着,想是心里着急,便握着她的手开口道:“别着急,我们要等的人应该不用等多久就到了,等人到了就可以走了。” 叶欢颜挑眉:“所以到底是在等什么人?” 元决道:“你三叔的人,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青玄和你三叔联系安排的回程路线,你三叔说让在这里等他的人来接我们过冧瀚关。” 叶欢颜点点头,既如此,也只能继续等了。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样子,他还握着她的手,感觉得到的。 与元决挑眉:“还担心?” 叶欢颜摇了摇头,扯唇道:“也不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也是奇怪得很。” “我这些年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踏足大胤国土,上次不就和你一起去了南陵?而且我们这次又不是回京城,可就是有些情怯,并不是现在才有的,这两天都这样,心里紧张。” 元决微叹一口气,道:“心境不同,之前哪里有这么多事?你这次,也算是为了我背弃家国了,对大胤也多了一层归属感,自然不一样了。” 叶欢颜扯了扯唇:“或许吧,只可惜这次回大胤,之后就要先赶去边境处理那些事,不能直接回京城,自从当年离开,已经七年没有回去过了,倒是挺想那里的。” 元决顺着道:“你也可以回去看看,两国之事原本我也不希望你参与进来,你自己也不想,更不会愿意看到两国交恶,既然想回京城看看,不如你就去吧,回去看看你父亲,看看姮姨她们,旁的就不要管了。” 叶欢颜笑了笑,瞥一眼他道:“你就把不得我远离这些,我倒是也想,可是我不想看到不想参与是一回事,却也不能就这样事不关己一样走了。” 说着,她有些低闷的道:“其实你知道,我跟你一起去,也还是想做一些挽救,不管是从哪边的身份立场来看,还是我自己的私心,我是真的不想两国就这样彻底交恶,我知道我不能劝你,也不能劝我父兄,更劝不了你们,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一向都是改变不了姬珩的心思,否则兄妹俩也不会僵持这么多年,谁也不肯退让,以至于如今她与姬珩反目至此的地步。 而元决,其实她知道,她若真的要劝阻,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元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孩子,首要还是她,可她不能,因为这些矛盾 终归是姬珩先挑起的,她没有资格也不忍心让元决逆来顺受一再退让,也舍不得再让他委屈。 所以,她只能先跟他去看看,看事态走向,再想办法把情势稳住,算是兵来将挡吧。 元决叹息:“我知道,可我不想你去看到这些事情,徒增为难。” 其实这个时候,他也是很不愿意她在场看着,因为怕她会劝他。 叶欢颜无奈道:“难道我不去,我就不为难了么?料想到会是何等局面,看到和看不到,区别不大。” 这倒也是。 俩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外面也传来了墨玄的声音。 “殿下,人快到了,来的似乎是叶将军。” 闻言,元决和叶欢颜都颇为惊讶,叶归盛亲自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俩人便下了马车。 他们下马车后,就看到前方有一小伙人往这边来,已经走近了,定睛一看,前方为首的两个人中,有一个穿着一身常服披着披风,披风的帽子还戴在头上,隐约认得出,就是叶归盛。 而与他同行的其他人,竟是穿着北靖军的铠甲,和他并排坐在马上为首的,还穿着将领的铠甲…… 很快一伙人就靠近了,叶归盛和旁边为首的将领下马走了过来,叶归盛走在前面,那位北靖将领在后,且靠近后,他停留在数步之外,并未上前来。 上前来后,叶归盛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欢颜,随后给他们拱手行礼:“见过公子,夫人。” 他没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而是叫公子夫人,想来并不是他们的身份掩护的好,因为能这样周折的回国,还让叶归盛亲自来接,又不避忌的行礼叫公子和夫人,身份绝对不会寻常,就算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身份,也该知道位高权重。 只是毕竟旁边的是北靖将领,不管知不知道,面上还是不要捅破,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决淡淡道:“镇北将军不必多礼。” 叶归盛这才站好。 然后看向叶欢颜,打量了一番,含笑道:“许多年不见,侄女儿看着倒是和你娘愈发像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欢颜笑笑,福了福身道:“三叔倒是风采依旧。” 叶归盛笑了笑道:“我是没什么变化的,不过大哥就不一样了,他这些年惦记着你这小闺女,头发都白了许多,你这次回来,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他吧,别弄得他好像空巢老人似的。” 叶欢颜:“……” 第1154章 回到大胤 叶归盛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的北靖将领这时走了过来。 应该是刚才听到叶归盛的话了,一上来看着叶欢颜,上下打量了一眼,问:“你是叶归云的女儿?” “是。” “看着和他不像。” 叶欢颜:“……” 肯定不像啊,要是像还得了? 那将领看向叶归盛,道:“不过既然是叶归云的女儿,本将这次便算是彻底还了他的人情和恩情了,回去告诉叶归云,老子不欠他的了,日后只有敌手,再无情面。” 然后就板着脸不耐烦的催促:“赶紧快带他们走吧,别在这里废话了,当这里是你们大胤呢?还真想就地寒暄叙旧不成?”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走开了。 叶归盛仿佛挺无奈,对他们好言道:“公子,夫人,我们这就走吧,若再耽搁,怕就无法在天黑之前回到荆门关了。” 元决颔首:“那就启程吧。” 随后,他才和叶欢颜转身回马车,之后队伍便在叶归盛和那位将领的带领下继续前行,往冧瀚关去,临近傍晚十分才抵达冧瀚关。 然后许是那位北靖将领领头的原因,竟然一路畅通,守关士兵打开了冧瀚关放他们离开,挺顺利的,比叶欢颜想象的顺利许多。 出了关卡,北靖那位将领送他们过了一段,就没有继续送了,之后叶归盛领着他们穿过一片平地和山林,终于看到了大胤的边境关口,远远地,叶欢颜便看到了关口前面的平地上,竟然有大军严阵以待。 叶欢颜撩着帘子看到,颇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元决靠坐着不动,都不看,也不问,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解释道:“若是我们在北靖境内有不顺,会放出示警烽烟,这些大军变回立刻挥兵北上攻打冧瀚关。” 叶欢颜了然,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安排的这样周全,道:“原来你们也并不是有足够的把握可以顺利回来啊?” 元决道:“并非没有把握,但却不能不考虑万一,毕竟你我的身份影响重大,都不能草率大意,所以要考虑周全,以免后顾之忧。” 叶欢颜点点头,倒是她的思虑没那么全面,毕竟她对这方面其实不算熟知。 她没再多问,就这样,应该是领着他们的马车队伍穿过大军进入了大胤的关口,等他们入境之后,大军才井然有序的撤回关内,紧闭关口。 大军撤回后,一切都好似如常的平静,仿佛刚才没有大军在关外严阵以待过。 等到了叶归盛安排给他们下榻的地方,叶欢颜才有机会询问叶归盛。 “三叔,先前那个北靖的将领,是怎么回事?” 她听到那个将领的话,知道和叶归云有关,可猜不出具体,所以便问一问。 叶归盛解释道:“就知道太子妃会问这个,其实当时太子妃也听到了一些,就是当年大哥与他有些渊源交情,而九年前与北靖一战中,大哥对他手下留情放过他性命,所以他便一直记着。” “本来大哥没当回事,我也没在意,这么些年都没往来,只是这次接应太子殿下和你,需要从冧瀚关回来,便去找他讨人情帮这个忙了。” 说着,叶归盛还有些无奈又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事儿一直也没放在心上没当回事,这时候突然去找人帮忙,还是这样为难的事儿。 可他也没办法,要过冧瀚关只能如此,不然还让元决和叶欢颜绕道戈鞅关和荆门关那边回来? 叶欢颜问:“那那个人应该不会因为这样有什么麻烦吧?” 这样的事情,一旦被追究,必定是死罪…… 北靖的将领生死她不在乎,可总不能让人家因为帮他们而死,她最怕麻烦连累别人。 叶归盛道:“太子妃放心吧,他是北靖百里家的人,是北靖南军的大将,冧瀚关的驻军便在他管辖之下,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压得住不被上面知道的,麻烦不至于。” 叶欢颜放心了:“那就好。” 叶归盛道:“臣还有一些军务要去处理,就不与太子妃多说了,太子妃也先回去照顾殿下吧。” “好。” 等叶归盛走了,叶欢颜才转身回里面。 里面,元决正在和墨玄几个说话,她进来后,元决就让他们出去了。 然后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叶欢颜怪怪的走到他面前,却有些不乐意:“我是狗么?你这样招我过来?不会叫人啊?” 元决笑了笑,然后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身畔,轻声问:“这是问了你三叔了,放心了?” 叶欢颜诧异侧目:“你知道我去问三叔什么?” 元决道:“你一向担心连累别人,尤其是怕有人因你而不幸,甚至是死亡,擅自打开关口放我们出境,可不是小事,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甚至是有通敌卖国之罪,你肯定会担心那个将领的安危的。” 叶欢颜吐了吐舌头,道:“好吧,被你猜中了,我是担心这个,而且当时挺那个人说话的意思,还和父亲有关,肯定是要问一下的。” 元决有些无奈:“你啊,杞人忧天,什么都瞎操心。” 叶欢颜倒是没反驳这个,她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瞎操心了,可她素来如此,能怎么办? 她这才问及正事:“现在已经回到大胤了,你是打算怎么着?” 元决道:“我是想快些南下的,可是我伤还没好,这两日奔波又加重了些,就算我不要命,你肯定也是不会同意我这个时候赶路的,所以先在这里养些日子吧,等伤势再好些了,再启程南下。” “我刚才已经吩咐青玄尽快南下,替我去稳住局面,只要东启那边没有动作,应该暂时不会失控。” 叶欢颜微微喘了口气,又拧眉道:“希望吧,我只怕姬珩那边有什么动作。” 这段时间都忙着元决的事,她现在对郢都的局势不甚清楚,也不知道姬珩那边有什么动静,但是姬珩肯定已经痊愈了,以他的性子,知道杀不了元决,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肯定是已经部署了对付胤国的计划,只怕两国边境的僵持对峙,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旁的她倒是没那么担心,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姬珩会御驾亲征,而且,极有可能会这样…… 若是如此,便更麻烦了。 第1155章 后退了两步 元决道:“不管他会有什么动作,也只能先看着,若有了再说吧,反正如今我们也是没办法立刻去那里,总归是东境那边也都做了万全准备,不管如何,都能暂且稳得住。” 叶欢颜抿嘴,虽然心中忧虑,可也享不了那么多了,手抚着他伤口处,颔首低语:“嗯,如今你的伤势最重要,先养伤吧。” …… 郢都。 姬珩打算御驾亲征的消息突然传出,很快在郢都传开了,这个消息的蔓延,令郢都一片哗然。 本以为两国应该不至于打起来,陛下和胤国那边应该会处理好,毕竟还有璇玑公主在,哪怕这段时间许多人都揣测璇玑公主是为夫叛国了,可也只是一些人的揣测,没敢公然谈论,也没传的太严重,因为这种说法本来就不合理。 更多的人只以为璇玑公主追着胤太子去了,是为了化解两国边境矛盾,反正大家都以为这场矛盾不会恶化的。 可姬珩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开,就跟炸锅了一样,让本来就急得火上房的百官更是惊得纷纷聚首宫门求见姬珩。 可姬珩只是派人让他们都散了,君令下,大家虽然不愿,可还是只能散去,可转头就纷纷求见那些这段时间得以见到姬珩的大臣询问,而请求皇帝开朝论政的奏疏也流水一样送进宫。 相比于宫外的人心惶惶与波涛暗涌,宫内一如既往的平和。 皇宫内苑,练武场。 下午是学骑射的时候,此时姬元颢和姬无忧正在学骑马。 因为年纪小,且最近才开始学骑马,兄妹俩都还只能稳坐马背上慢慢走,尚且无法骑快马,当然,也不需要忍牵着马了。 姬元颢还好,性子稳一些,很听话的只是坐在马背上不乱动,让马慢慢的驮着他走,可是姬无忧就坐不住了,老是动来动去的想让马走得更快一些。 灵儿看的心惊肉跳的,又忍不住出声:“公主你小心些,不要乱动,等一下摔下来怎么办?” 姬无忧敷衍的应对:“知道啦,灵姑姑你好啰嗦啊。” 然后继续摆动,要是可以,她估计得在马背上蹦跶了。 这闹腾的小丫头,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因为学的步骤到这里了,加上那小丫头不乐意,灵儿不好上去牵着,只能示意护卫跟紧一些,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还能立刻接住她。 还好,给他们学骑马的马都是温顺的,不管姬无忧怎么蹦跶,马都稳稳地慢行,压根不搭理她,小丫头折腾了一会儿没劲儿,就乖了。 见她乖了,灵儿稍稍放心。 这时,后面传来行礼的声音。 “参见陛下。” 灵儿转身看去,就看到姬珩出现在那边,正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还牵着两匹比较矮小的马。 灵儿见到他, 忙迎上前去行礼。 “奴婢参见陛下。” 姬珩只嗯了一声,便径直走向孩子那边,身后的人也牵着马走去,灵儿也忙跟上去。 姬元颢和姬无忧已经在护卫的帮助下下马,凑在一起给姬珩行礼,姬珩一手一个的扶起他们。 兄妹俩起来,姬元颢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就站着不动,倒是姬无忧仰头好奇地问:“父皇,你怎么来这里了?今天不忙么?” 姬珩温声道:“忙完了,正好前两日命人给你们准备了两匹好马,刚才送入宫了,特意给你们送来,日后就用这两匹马学骑术,会更好学一点。” 兄妹俩闻言看向姬珩后面,就看到了两匹比较矮小的马,看着很精神,一匹红色一匹黑色。 “哇!” 姬无忧眼睛一亮,立刻就走向那匹皮毛显红的小马旁边:“父皇,这个是给我的么?” 姬珩颔首:“嗯,旁边那个是哥哥的。” 然后侧头对姬元颢道:“那是给你准备的,去看看喜不喜欢。” 相比于对姬无忧的温和耐心,对姬元颢就冷淡了些,不过隐隐有些柔和,只是不明显。 偏心是真的,但是其实也是习惯,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对姬元颢严肃一些,总是不苟言笑的,而对姬无忧,也一向比较宠溺纵容。 姬元颢依言上前去,也走到黑色的小马旁边,打量着小马,伸手摸着小马的皮毛,根据先前师傅教的来目测这匹马是不是好马。 而姬无忧,倒是没琢磨这么多,只是单纯的收到了礼物所以开心,一直在马前面逗它,小马也挺乖,由着她作弄,还蹭她。 姬珩看着兄妹俩和马互动相处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恍惚,随后才出言问:“喜欢父皇送给你们的马么?” “喜欢,无忧很喜欢。”小丫头其实不用说就看得出来,因为肉眼可见的开心。 姬元颢则是不太看得出来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只是规规矩矩的上前一步行礼谢恩:“儿臣很喜欢,谢父皇。” 姬珩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她这样规规矩矩的,可终究没说什么,毕竟一直也是他让孩子这样拘谨的。 他走到姬无忧前面,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轻声道:“父皇抱你上去骑一下试试。” 姬无忧立刻点头:“好呀。” 姬珩这才轻轻抱起姬无忧,走到马儿旁边,将她稳稳的放在马背上坐好。 然后让小丫头抓着马鞍前面的东西,道:“一定要抓稳了,不许松手。” “嗯嗯。” 姬珩抚了抚小丫头的脸颊,随后转身,又要抱姬元颢也上马,可他刚伸手,姬元颢就下意识的推后了两步,愣愣的看着他。 第1156章 唯一的渴望 姬珩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静地看着眼前掩不住疏离和抗拒的孩子。 姬元颢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这么多年,姬珩都没有这样靠近过他,本能的不适应,加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不得其解,心中有了更深的结,被姬珩凝视着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 可他只是些局促拘谨的低着头站好,一声不吭,也没上前半步,明明看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可是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自以为有错的神情。 姬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隐有些失落,可不太明显,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缓缓放下手,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似乎没感觉到什么,却没有再自己上前,侧头吩咐:“扶着太子上马坐好。” 身后的人立刻应声,上前帮姬元颢上马,这下姬元颢没躲开,很配合,很快他便被弄上了马背。 姬珩看着,眼睑微垂,终究没说什么, 转身走到姬无忧旁边。 他本来只是想嘱咐一句让姬无忧抓紧小心,可姬无忧却笑眯眯的问:“父皇,你是要教无忧骑马么?” 姬珩挑眉:“你不是已经跟教头学了几日了,还要父皇教?” 姬无忧鼓了鼓腮,娇憨道:“那不一样啊。” 姬珩问:“怎么不一样?” 姬无忧很认真的说:“你是父皇,父皇教的,和教头教的肯定不一样啊。” 姬珩微微愣着。 姬无忧歪着头想了想,拿过缰绳递给他,眉眼弯弯的,像月牙,声音娇憨乖巧的撒着娇。 “父皇,你帮无忧牵缰绳好不好?然后牵着走快一点,这样无忧也能骑快一点了,而且父皇在旁边,就算不小心摔下来,父皇也能接住无忧,无忧肯定不会摔到地上的。” 姬珩看着小丫头这样笑容可掬的模样,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象,想象着叶欢颜小时候,而这小丫头和她那么像,所以他现在看到的和他想象的场面高度重合,仿佛能让他略微补上一些他缺失的东西。 若是当年她生来就在这里,在他身边长大,她一定和姬无忧现在一样吧,娇憨可爱无忧无虑,会跟他撒娇,会依赖他,笑眯眯的叫哥哥,不管多少年过去,眉眼间的笑颜都不会改变。 可那终究只是相像,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奢求,那些他想要的,已然成了他终此一生付诸所有都补不回来的缺憾,她不会依赖他,不会撒娇,不会跟他笑,甚至连一声哥哥都没有唤过,他恨极了他,恨不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她宁愿永世不得超生,都不愿意再做他的妹妹,不愿意和他们再有任何关系…… 他晃神了许久,久的姬无忧看懵了。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歪了一下小小的身体,然后腾出一只手就往姬珩眉间伸过去,给姬珩抚眉,她的手触及的一刹那,姬珩猛地回神,一回神就看到小丫头吃力的凑过来,小手还在他眉间轻轻的搓,笨拙又小心。 然后嘴上还不忘碎碎念:“不是说了嘛,皱眉不好看,而且会老得快的,虽然姑姑说这句话是忽悠无忧的,可是无忧可不是忽悠父皇的,无忧还没长大,可是父皇都那么大的人了,很容易老的。” 姬珩闻言,有些动容,心里有一种熨帖温暖的微妙感觉,满满的。 人家都说女儿是小棉袄,他一直没这么觉得,因为他没有女儿,就算他再喜爱这个小丫头,其实也一直很清醒的记得这是外甥女,而且这孩子一直跟着叶欢颜,统共和他待着的时间少,之前也不甚亲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接触,小丫头变得贴心了,竟让他有了一种真正为人父的暖意与欣慰。 忍不住笑了。 姬无忧见他笑了,收手了,瞅着他古古怪怪:“父皇笑什么?又是皱眉又是笑的,好奇怪啊。” 姬珩很认真的轻声道:“笑无忧可爱。” 姬无忧被夸了,开心了,捂脸:“哎呀,做什么又夸人家呀~” 姬珩:“……” 真可爱。 小丫头心花怒放后,很快又恢复正经,摆着小手煞有其事的严肃道:“扯远了扯远了,父皇还没应呢,到底给不给无忧牵马?父皇要是不给,无忧就让灵姑姑来了。” 这会儿小丫头的要求,哪有他不应的? 姬珩立刻含笑温声道:“好,父皇给你牵,肯定不会让无忧摔下来。” 姬无忧眉开眼笑的,把缰绳重新递给他:“快点快点~” “好好好……” 姬元颢静静地看着姬珩和姬无忧温情脉脉的画面,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仔细一看,其实也是有些羡慕的。 毕竟他终究也还是个孩子,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对长辈的疼爱本能的期冀,可他和妹妹不一样,妹妹虽然聪明,也单纯天真,而他,早就没有这份天真了。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份渴望,也只是对他的娘亲而已了。 随着姬珩牵着姬无忧的小马开始走,姬元颢旁边的侍卫也牵着他跟在后面,继续练习骑马。 灵儿将适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唏嘘怅惘。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冤孽…… …… 上官颖远远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睑微垂目光深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侧头吩咐周安:“既然陛下想陪着太子和公主,就不要打扰了,去告诉林相,陛下现在不便见他们,让他们明日再来求见,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可是林相他们说事态紧急,一定要见陛下……” 话没说完,上官颖便目光冷淡威严的看着他,隐有震慑。 周安忙噤声,垂首。 上官颖淡淡道:“你自幼在你师父身边听他教导,他应该教过你,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形吧?” 周安是周全亲手教出来的内侍总管,特意给姬珩准备的,应付大臣的对策定是懂得的。 周安忙道: “周安明白了,立刻去打发了他们。” 周安匆匆离开,上官颖却迟迟不动,继续看着那边略显温情的场面,满目怅然,心事重重。 心里的那一根弦,愈发的紧绷了。 她站了一会儿,正想走,就有一个宫人匆匆而来,仿佛没看到她一样,在武场的那一侧迅速往里跑去。 上官颖眯了眯眼,脸色随之阴沉,侧头吩咐:“把她拦下来!” 第1157章 欺上瞒下? 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中,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宫人迅速跃身而去,将那往里跑的宫人拦住,然后不等宫人叫出声,一把将她提起,不过没把人提过来,而是往远处去了。 若是提到这里问话,保不齐会惊动武场里的人。 上官颖自然也不继续待在这里了,转身走向宫人纵身跃去的方向,走而一段路拐了个弯,俩人已经在候着,那个被拦住提来的宫人跪着。 上官颖仔细的看着她,却脸生得很,应该没见过,许是被抓了,此宫人也不像刚才那样大胆的敢无视她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上官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凝,不言不语。 旁边的清霜立刻叱问:“你是哪里的宫人?竟然无视皇后娘娘,还擅闯练武场意图惊扰陛下!” 宫人硬着头皮回话:“奴婢……奴婢是昭阳宫的。” 听言,清霜有些意外,忙看向上官颖,上官颖也眉头微动,审视着宫人片刻,昏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大的胆子啊……” 这句话没说是谁大胆,又是哪方面大胆,可语气和尾音却让宫人抖了抖。 宫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上官颖隐有些不耐,问:“说吧,朱贵妃又怎么了?” 宫人忙回话:“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久前肚子还有些疼,太医说她是忧虑不安所致,娘娘近来也甚是挂念陛下,想见陛下,奴婢才斗胆来寻陛下去看娘娘的。” 上官颖挑眉:“哦?这样啊,那到底是你要来寻,还是朱贵妃派你来的?” “是奴……” 上官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本宫面前说假话,无论事态大小,都是死罪。” 宫女脸色煞白:“皇后娘娘……” 上官颖俯视着宫人,道:“本宫记得,昭阳宫虽然已经解封,本宫却也下令让朱贵妃好好在昭阳宫养胎,除了不可避免的饮食起居的供应和太医之外,其他人不得随意出入,更不许擅自惊扰陛下,你既是昭阳宫的人,怎么出来的?” “再有,本宫也说过,她有任何事情先告知本宫,今日她既然不适,为何不先让人禀报本宫,倒是让你跑到这里来寻陛下,偌大的宫城,你偏偏知道陛下现在在这里……” 宫人立刻脸色大变,急忙辩解:“皇后娘娘,奴婢绝对不敢窥探陛下行踪,奴婢是去紫极宫的路上听到有人说陛下带了两匹马来这边,许是要教太子和公主起码,才知道陛下来了这边的,才寻过来的。”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许是她最近严整宫防,封锁宫内,尤其是姬珩相关的消息,弄得有些草木皆兵,才会这般敏感,意味朱贵妃又在不知死活的让人窥探姬珩,若是如此,又得杀鸡儆猴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淡淡道:“既然朱贵妃身子不适,本宫去看看她就是。” 说完就转身往昭阳宫的方向去,身后的人随着跟上,那个宫人也被押着跟在后面。 上次因为朱贵妃派人探查璇玑宫和祈阳宫的消息,昭阳宫封宫了一个月,才解封不久,不过虽然解封,也只是撤走了封宫的禁军侍卫,昭阳宫还是关着门,朱贵妃也等同于被禁足。 倒不是她故意这个时候为难朱贵妃,刚解封的时候,朱贵妃就派人去搅扰姬珩,大概是被封宫一个月,想要告状,可姬珩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理会她?莫说这女人怀的孩子不知道谁的,就算是他的,他这个时候也是没心思理会的。 要不是因为如今叶欢颜的事情让他烦心腾不出手,也该料理这个女人了。 知道她派人去找姬珩,这不解封不到一个时辰,上官颖又因此下令禁足朱贵妃,严控出入昭阳宫的人,不想再让朱贵妃再烦扰姬珩,不过名义上到底是怀着孩子的贵妃,她没明令,只是暗中把控,没想到就让朱贵妃钻了个空子。 扣着太医不许离开,又想办法让宫人瞒过上官颖的耳目去找姬珩,等了许久,可谓翘首以盼,朱贵妃没想到等来的竟然还是上官颖。 “陛下呢?” 上官颖面色淡漠,瞧不出情绪,淡淡道:“贵妃现在是愈发知道礼数了,本宫人在这里了,你不行礼边算了,也不招呼一声,开口就问陛下,看来光是封宫禁足还不够,还得再派个人教你规矩才行啊。” 送官府许是被接连封宫禁足,有些刺激到了,不复往常面上的恭谨,反而开口便驳斥:“臣妾再不规矩,也是皇后娘娘逼的,若非如此,臣妾怕是哪日一尸两命都不知道自己和孩儿是怎么死的。” 随着质问:“皇后娘娘这样只手遮天,不让臣妾见陛下,是想要欺上瞒下谋害皇嗣么?” 上官颖无半分懊恼,倒是听了笑话一般反问:“贵妃这话是看得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本宫?我若想谋害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谢贵妃脸色一白。 她这一个多月都在上官颖的掌控之中生存,尤其是之前封宫的时候,昭阳宫与外面几乎是两个世界一样,当时说的是皇后诏令,而不是皇帝诏令,那自然是上官颖下令做的,姬珩默许的。 上官颖如此,可见姬珩信任,也可见上官颖已经把控宫禁到何等地步,那个时候她是因为派人探查璇玑宫和祈阳宫的消息才被封宫,若是上官颖真想害她,早就可以动手,没必要拖到现在。 “何况,欺上瞒下?贵妃想多了,陛下是这宫城之主,宫里的事情,没有陛下不知道的,我所做的事情,陛下无有不知,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了你费心欺瞒他?” 第1158章 离开之前多陪陪你。 朱贵妃激愤道:“不可能,就算陛下气我派人探查消息,可也都让你封宫了那么久,要罚也罚够了,我还怀着陛下的皇嗣,他绝对不会这么狠心不管我的,肯定是你从中挑拨,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 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姬珩就不太理会她了,更别提宠她,本以为怀孕后就能得到姬珩更多的宠爱和重视,甚至走进他的心里,慢慢挤掉上官颖的位置,一步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是却没有如她所愿,姬珩并没有因为这个孩子就更加重视她,反而对她都不如以前,极少来看她。 虽然封了贵妃,可这个贵妃的分量微乎其微,一直被上官颖这个皇后把控的死死地,想做什么都不行,而如今上官颖也不像以前在东宫时那样退让,反而一改常态,端足了皇后的威权,姬珩也默许她如此独断专行。 她甚至有时候都胡思乱想到,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才会冷着她,可转念一想也不可能,若是知道,以他的脾性和此事的性质,她焉能活到现在?早就被赐死诛族了,或许他是真的不愿意其他女人生孩子,才会不高兴,可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上官颖能生? 如今姬珩这般态度,只怕就算孩子出生了,也一样不会多重视他们母子,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若是他始终这样不待见,她费心怀上的孩子岂非成了一场笑话? 上官颖微微蹙眉,道:“陛下现在忙于军政,没空见你,也不会见你。” 朱贵妃愤然道:“我不信,一定是你从中挑拨,不让陛下来见我,你别以为我我不知道,你以前一直都很不喜欢陛下宠爱我,只是你惯会在陛下面前装贤惠大度,好让陛下对你更加怜惜。” “可如今我有孕,你怕我生下孩子威胁到你和太子的地位,陛下登基后,你一直都在压制我,让我这贵妃名存实亡一样,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如何跟陛下说的,陛下才会一次都不来看我,由着你作践我,皇后,你可真是虚伪啊。” 上官颖听完她这番指控,忽然笑了。 她这般,弄得朱贵妃有些难堪,出言叱问:“你笑什么?” 上官颖从容淡笑:“好笑罢了,朱贵妃,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凭你和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威胁我和太子的地位?你想多了,在陛下的心里,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和太子的地位,所以,我从来不需要操这个心。” 她打量着脸色愈发难堪僵滞的朱贵妃,哼笑一声:“我一直以为你也算是聪明人,这几年下来也该看明白了你在陛下那里到底算什么,如此多少也该懂得一些分寸才对,没想到还是高看了你。” 朱贵妃脸色顿时发白:“你……” 她想争辩什么,可是都争辩不出来,上官颖这番话,戳破了她一直以来极力自欺欺人的事实,让她仿佛被扯掉了身上仅有的遮羞布一样。 她其实自己也很清楚姬珩对她只是宠爱,那种仿佛应该这么做的宠着,没有上心,也不会有什么情意,只是因为她是璇玑公主送来的,所以宠着,就算送的是别人,他也是一样对待,并不只是对她。 她却总以为,不管他为什么待她好,是否心里只有上官颖,她也终究在他身边几年了,她是他的枕边人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是有些感情的,可自从璇玑公主表现出对她的冷待之后,他就对她不那么好了,渐渐地就淡了,有了孩子也没起作用。 上官颖和上官颖的孩子在他心里无可取代,而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什么也不是…… 见她似乎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分量,上官颖也不再多说戳心的话了,免得刺激的这女人小产,还得麻烦。 她道:“朱贵妃,听我一句劝,你最好不要再折腾了,如今国事繁忙,陛下不会来见你,我也没有这么多闲心来应付你,你就好好在这里养胎,你放心,等陛下忙过了这一阵子得空了,该你得的东西,自然都会给你,不会少了你的。” 朱贵妃总觉得上官颖这话,有些古怪,明明好似在说等她生下孩子,该他们母子得的封赏不会少,可她听着又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可看上官颖 的样子,又看不出什么来。 当然,上官颖也没理她,看向她旁边的宫人,语气冷厉:“好好照顾贵妃养胎,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有一次,昭阳宫所有伺候的人,就都不要留在宫里了。” 殿内的所有昭阳宫的人忙跪下领命,战战兢兢。 上官颖随着面色冷凝的对朱贵妃道:“贵妃若是不想本宫派人接手你的饮食起居,日日都盯着你,你最好不要再这般闹腾,当然,你再折腾也还是徒劳,不过你既然连我给你的体面也不要了,从即日起,昭阳宫继续封宫吧。” 本来还做做样子,在事情还没开始处理之前,不想让人看着他们亏待朱贵妃多加议论揣测,又想借此事清理一批人,震慑朝堂那些蠢蠢欲动的,所以现在需要麻痹一些人的耳目,不好太明显的苛待朱贵妃,昭阳宫解封后,她便八队朱贵妃的把控转到暗中。 可如今,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反正宫里的事情,她不想让外面知道的,有的是法子,如今事情这么多,够她忙活的,过几日姬珩就要启程去边境,所有的事情都得她把控,没那么多闲心理会这个女人。 说完这些话,上官颖也不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朱贵妃被她这般对待,羞愤不已,又在她走后砸了好些东西,气的差点小产,还好太医还扣在昭阳宫,及时挽救…… 上官颖离开了昭阳宫,回未央宫处理了一些宫务,便听人禀报,姬珩来了。 他最近倒是很少来未央宫,因为政务繁忙,且心绪不佳,他都没什么心思来她这里,都是她去陪着他,所以她最近大多也都住在紫极宫,只是白日回来这边处理事情。 上官颖走到他面前,温柔的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我正想着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去紫极宫陪你用膳呢。” 姬珩道:“刚送了两个孩子去父皇那里,顺便就来你这里用膳,正好今夜住在未央宫,也就不用你多跑一趟了。” 上官颖挑挑眉,旋即莞尔揶揄:“倒是难得,陛下可是许久没有来未央宫用膳过夜了,臣妾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姬珩淡笑:“我们日日都在一起,你去紫极宫和我来这里不都一样?有什么受宠若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冷落你很久了呢。” 说着,他忽然眸色微凝,低声道:“而且过两日就起程去边境了,此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总想着离开之前多陪陪你。” 听到最后的话,上官颖突然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第1159章 无论她对错,都听不得攻讦她的话。 她极力压下这份窒息的压抑感,故作轻松的弯着眉眼笑问:“那陛下要这样说的话,臣妾可不可以理解为,陛下从现在开始到起程之前,都会陪着我呀?形影不离的那种?” 语气略带撒娇的意味儿,眼中有光。 这个时候的她,仿佛不是那个在人前端庄持重的皇后,也不是那个在他面前善解人意的贤妻,只是一个撒娇期盼丈夫多陪陪自己的寻常女子。 姬珩看着,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哥刚嫁给他的上官颖,那个时候,她虽然也是善识大体善解人意的,人前都是无可挑剔的太子妃,可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时不时透露出几分娇憨纯粹。 只是后来,他去了大胤,带回了他的妹妹,她仿佛追随着他变得稳重懂事了,再没有跟他露出这幅模样,而是只在他身边支持着他的一切,他做什么,她都理解陪伴,人也慢慢地变得沉静了。 他看着她,顿时恍惚了一下,随后才柔和的微笑着道:“该安排的事情也都差不多安排妥当了,正好也没什么事了,既然你想,那就都陪着你吧。” 其实也不是没事忙,临近出征之日,他便是不眠不休两日都有的忙,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难得见她这幅久违的模样,如今这个时候,能满足她的事情,他都想满足,她想让他陪着她两日,便由着她吧。 上官颖微愣着,倒是心里挺高兴,可她再想他能好好陪着她,也不至于就因此不懂事的让他因她耽误国政,平时没什么事的话还好,可如今却不行。 她忙道:“我说的玩的,你就算是想消极怠工,我也不敢这样耽误你的事儿,再有两三日你就要启程去边境两日,因为这件事传开,朝中那些朝臣都急的火上房了。” “你去教俩孩子骑马的的时候。林相等人求见,似乎是朝臣请见你无果,联合请求让他们来请你上朝呢,我让周安打发了他们明日再来,你总还是要见的。” “而且事到如今,你也准备了好了御驾亲征,总不能就这样去了,依我看,你还是准奏上朝吧,如今接连除了这么多事,就算你懒得交代,也得有个说法,不然真这样弄得人心惶惶的,只怕也是不妥。” 姬珩微垂着眼睑,无奈又为难:“我只是懒得听他们聒噪,尤其这次颜儿跟元决去了,若是上朝,只怕都是谴责她的,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无论她对错,我都听不得攻讦她的话。” “可如今这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因为这些而杀伐果决强压流言,这样只会让她背负更甚的唾骂,她日后终归还是要一生都做大启的公主的,这样骂名能少一个是一个,如今我不回应,旁人再多的谴责不满便也只是揣测。” 他再生气,再难受,可那种就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最在意的人,他都舍不得骂她一个字,又哪里忍心去听别人对她恶言相向?以前虽然也有人指控她,可那些都只是不满她的权柄,没人敢当他的面责骂谴责。 可这次,不用想都知道,若提及她,必是将她定为罪大恶极之人,仿佛将她公开处刑一般。 上官颖听言,苦笑叹息:“你倒是用心良苦,这个时候还想着维护她,考虑她日后的处境,可只怕没什么用。” 姬珩抿嘴不言,面色有些晦涩。 上官颖见状,终究是不忍:“算了,不说她了,这些你也不爱听,我们说些别的。” 姬珩微微抬眸顺着问她:“你想说什么?” 上官颖拧眉道:“这次两国局势胶着,只怕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平定下来的,这些你应该心里都有数我倒也管不了了,只是若是如此,朱氏你打算如何处置?就这样留着她,让她安然生下腹中的孽种?日后再处置?” 闻言,姬珩才恍然想起这么个事儿:“我倒是忘了还有她需要处置。” 他最近满心都想着叶欢颜和两国的事儿,旁的根本无暇多思,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上官颖无语了一下,有些好笑道:“所以现在你想起来了?那就顺着想想该怎么办吧。” 姬珩思量了一阵,沉吟道:“留着她至今,如今也不好直接处置了她,平白枉费了此番筹谋和机会,只是我这次去,尚且不知道多久才能处理完这些事情回来,也断然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让她把皇室血脉玷污个彻底。” 他寻思着道:“这样吧,先留着她,若是到她即将临盆我都没回来,生的时候就让她难产,一尸两命吧,至于她后面的家族党羽,之后我再想法子处置。” 一句话,便决定了朱贵妃母子的生死,轻飘飘的好似在决策蝼蚁的生死,可对于他来说,这原本也不算什么,他杀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两条人命,何况那母子俩,本也是不容于世的。 上官颖颔首:“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了。” 姬珩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声音哑涩的愧疚低语:“这样的事情让你去做,难为你了。” 上官颖闻言,当即没好气道:“你又来,而且你说这话有什么用?若是真觉得为难我,就早些了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些回来,亲自处理了这些乌七八糟的,这样我就不用经手了。” 第1160章 意见不合,出去走走? 姬珩倒是想尽快了结这些事,可是没办法,他现在还不知道会如何,此去,不仅仅是两国交战那么简单,因为叶欢颜在那里,只怕难以化解,他其实心中决心下的再坚定也还是迷茫得很。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叶欢颜带回来。 他没说什么,牵着上官颖的手往里面走去。 上官颖走了几步想起一事儿,问:“你刚才送和孩子去祈阳宫的时候,没进去见父皇?” 姬珩抿嘴摇头:“没有,把孩子送到祈阳宫我就来你这里了。” 上官颖挑眉:“是父皇派人让你送孩子去的?还是你自己送去的?” “他让的。” 上官颖微吁了口气:“那看来父皇其实是想让你去见他,这些天父皇派人请了你多次,今日都借着孩子的由头让你去了,你既然去了,怎么也不进去看看他?” 也就一开始知道姬沉病倒的时候,姬珩去看过几次,后来也没去了,似乎有意避开,而姬沉现在病虽然好些了,可也还不能出来,他不去,便是见不到了。 姬沉挺急着要见姬珩的,之前她每日去祈阳宫探望请安,姬沉都让她劝姬珩去一趟,后来许是知道没用,便也不说了。 姬珩淡淡道:“他要见我无外乎是劝我,可如今这个时候,与他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许是年纪大了,又历经大病,姬沉现在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叶欢颜的事情,之前就多次心软,这次他放走了叶欢颜,虽说是因为叶欢颜伤了他,怕他们兄妹相残,可是把人放走了,也足以表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终究还是妥协让步了,有了成全这个女儿的心,为此,他可以放下一辈子的执念和刻骨的仇恨,如寻常的老人一样,在生命的尽头,想要放下一切爱恨悲苦,想要看到所谓的圆满。 所以得知他坚持和胤国开战,劝他不要意气用事,让他为了叶欢颜考虑,上次见的时候,就因为姬沉的劝说,他们父子有些不欢而散,他当时有些生气,气姬珩朝令夕改优柔寡断,虽然如今的局面也算是姬沉开始的,可事到如今哪里是他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然而之后,他就没什么好气的了,因为虽然不喜姬沉这般,可他终究是理解的,感情上,他也并不认为姬沉错了,可他做事情,不能全凭感情,他不仅仅是叶欢颜的哥哥。 他不意外姬沉的态度转变,原本这么多年,在许多事情上姬沉都是很犹豫的,自从这个女儿回来,姬沉就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就像屠戮半生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刀一样,改变了太多。 是他一意孤行,姬沉才半推半就的顺势而为,可姬沉作为父亲,终究是不忍逼叶欢颜太甚,也正因为姬沉从中的制衡,许多事情才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局面,所以他对姬沉的立场,一向都不予置评,因为他并不介怀。 如是以前,他还能有所顾忌,不全然罔顾姬沉的意思,他不能顾虑的东西,终究是因为姬沉的态度而不得不顾虑,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也已经不想再顾及任何。 上官颖道:“确实没有意义了,只是不管有没有意义,你还是去见见他吧,他心里着急,若非表弟看着,他怕是不顾自己病着就来寻你了,如今你不日就要启程去边境,他心里怕是更着急了,你若不去见,只怕不好。” “你们父子这么多年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极少会这般闹矛盾,他毕竟病着,你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闹心了,没有这个必要,你就去看看他,就当是临行作为儿子去问安辞别,把话都说明白了,至少别让他再着急的病情加重。” 姬珩抿唇不言,也没置喙什么,拉着上官颖坐在榻上一端,自己也走到另一边坐下。 上官颖又道:“说句不吉利的话,之前表弟就说他命不久矣,如今接连几次因为皇妹的事病情反复,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其实都怕,怕你这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有个突发情况,你还能不能赶得回来见他,所以,尽量让他宽心,才能等你带着妹妹回来见他。” “他作为父亲,在面对皇妹的事情上,有他的无奈和迟疑,你也有你的坚持,虽然有些冲突,可也都是互相理解的,何况他虽然心软了,可在这些事情上,他大多和你一个立场,只是因为之前你受伤的事,为着你们兄妹不至于相残才有了妥协之心,所以并非死结难解的地步,又何必僵持着呢?实在没必要。” 之前姬沉让她劝姬珩去见,因为晓得姬珩的心思,她也就第一日劝了一下,当时姬珩有些不满,态度决的不想去,她便再没提及,今日才有开口,煞费苦心的说了这么多。 听她这接连的劝说,不知道是因为哪一句入了心让他有了顾虑,姬珩到底心里有了松动。 沉吟片刻,他道:“我离开之前抽个时间去见他就是了。” 上官颖一笑,道:“这才对了,你们父子感情深厚,原本不管什么事,都不该让你们有丝毫嫌隙和矛盾才对。” 姬珩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好了,我们不说他们了,说好的来陪你,就说说我们自己的。” 上官颖一愣,旋即眉眼带着一丝笑意,手搭着矮桌扬眉笑问:“我们自己的?好啊,那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姬珩认真琢磨了一下,轻声道:“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郢都也一切安稳,我就带你离开郢都到处去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再出去看看么?到时候成全你。” 上官颖愣着,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反应,似乎挺意外懵然的。 姬珩见状,疑惑问:“怎么了?不想?” 上官颖忙道:“我当然想啊,你刚才也说了,我一直想再出去看看,怎么会不想呢?可是你可不要忽悠我啊,你说了我可是要当真的。” 姬珩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上官颖道:“是没有,可是这种事情太不切实际了,你是大启的帝王啊,又不是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哪能所以离开郢都?何况还是带我去,这不是闹呢么?难道你相当昏君啊?” 第1161章 心里踏实,都依着你 姬珩淡笑着问:“你是忘了皇帝也是可以外出巡视的么?” 呃…… 上官颖倒是真的忘了还能这样,在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里,皇帝没有特殊情况,都是要稳坐都城皇宫的。 姬珩道:“父皇自从母后离开,就再没有外出巡视过大启各地的军政和民情了,我登基后迟早是要去一趟到处看看的,当然,便是这些事情结束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实行,得安排好郢都的事情,保证我不在的时候一切井然有序不出乱子。” “原本此事也八字没一撇,应该等到时再跟你说,可我想现在就跟你说,让你先高兴高兴,我不在的时候,你想着以后和我出去到处走走看看,可了却你多年的念想,,或许就会有所慰藉,不会那么难受。” 上官颖眉眼间染上笑意,道:“确实,你现在跟我说了这个,我突然感觉日子有了盼头,心里也踏实了。” 她是将门之女,也曾鲜衣怒马恣意洒脱,一心向往着外面广阔的天地,不喜欢拘泥在郢都的庄严规矩和宅门的沉闷狭隘,甚至那个时候,她连嫁人都不曾想过嫁在郢都那些名门世族之中,而是想嫁一个心系之人,与他踏遍山河。 可这份心思,在见到姬珩之后就被她亲手扼杀了,她当时见到他之后,便一心想嫁给他,再没想过曾经的那些憧憬,从那一刻起,她的心除了他,再没有容纳过其他。便是她自己,也排在他后面。 这么多年,她磨平了所有曾经的棱角,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却一直记得自己想和心爱之人到处走走看看的那份向往,可碍于身份,已经不再奢望,如今他却说可以成全她这份心,她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真好。 姬珩笑了笑道:“心里踏实了就好。” 说着,他转而又颇有兴致的问:“既然说到这了,不如你且先告诉我,到时候你想先去哪里?” 上官颖眨了眨眼:“额,都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现在说这个,也有点太早了吧?” “且先说说,心里好有数。” 上官颖摸着下巴想了一下,道:“我都可以啊,我就是想出去,到处去看看,去哪里都是可以的,主要是看你,既然是巡视各地民情军政,那自然是看你的打算,你去哪我就跟去哪就好了。” 姬珩认真的思量了一会儿,道:“那就先去东境吧,去看看海。” 上官颖微愣,道:“东境那一带是皇妹的封地,你去那里巡视?这怕是不妥吧。” 姬珩眼睑微垂着,道:“不是巡视,只是想去看看海。” 上官颖有些不明:“你……喜欢海?” 姬珩道:“喜欢谈不上,只是小时候听母后说过,海很漂亮,她很喜欢,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去看看她当年满心向往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年少便离开郢都,却大多时候都在胤国,他也算是去过许多地方,去从未踏足他心中一直想去的地方,如今突然就很想有朝一日能去看看。 这么多年,他其实也没有真的为自己活过一天。 上官颖问:“母后?她去过?” “去过啊,她助父皇夺嫡的那几年,开创祭月商行,大启的许多地方都去过,东境海边也不例外,后来父皇登基后,父皇带着她巡视,也曾去过那里,还在那里经历了些比较刻骨难忘的事,不然你以为父皇为何将那边给颜儿做封地?” 上官颖嘴角扯了扯:“我以为你们将东境那些地方给她,是因为那里离胤国最远……” 姬珩道:“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那边对父皇和母后来说有许多美好,既然要赐封地,自然就把这些地方给她了。” 上官颖点点头了然,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到时候也去看看,不说你,其实我也没见过海,我生来至今,除了跟父兄去西境一带那边,还有回祖籍彭州,就是跟你去了一次胤国,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了。” 姬珩含着一抹柔和的笑,道:“反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时间就多看看地图,看看有哪里想去的,到时候我都依着你。” 上官颖闻言灵思一动,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找时间找无忧打探一下,问她去过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好玩有趣的。” “她跟着皇妹在外面到处走,去了许多地方,她也记得不少,之前还和父皇说了许多呢,我听着也有趣的很,等问了她我就好好记着,到时候都央着你带我也去看看,你到时候可不要耍赖啊。” 他很坚定的轻声道:“不会的。” 上官颖掩不住的开心,可随着不知为何又忽然有些怅然,皱了皱眉道:“可是你突然应允我这样的事情,还是这个时候,我感觉挺怪的,算了,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个了,到此为止,具体的等到时候再说吧,别等下我心里又不踏实了。” 姬珩无奈淡笑,道:“有什么怪的?又不是心血来潮才跟你说的,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打算登基后寻个时间出去巡视一番,我若是出去,自然免不了带你一起。” “只是一直都有各种事,顾不上多想这些,加上未有定数才没跟你说过,如今见你总是忧心忡忡的,想让你听着多一份念想才先与你说的,让你开心而已,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上官颖摆摆手:“我也不是胡思乱想啊,就是……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如今我心里也有数了。” 她看了看时辰,道:“我们还是先用膳吧,等用了晚膳,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消食儿,权当漫步散心,你也许久没有陪着散心过了。” “好。” 【作者有话说】 一般这种情况下说好的想做的事情,大多是…… o(╥﹏╥)o 第1162章 反复无常,无地自容 第二日,姬珩见了林相为首的数位大臣,不过没有应允开朝,只是如往常一样只见这些人,照常议政。 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出宫后代为转达压制,过了不到一天,原本那些急得火上房的朝臣便逐渐消停下来,而郢都上下对于这些事情的谈论揣测也隐隐被压着,尤其是关于叶欢颜,没有再大肆议论猜测。 姬珩是启程离开郢都的前一日去见姬沉的。 许是一直让他来却不见人来,姬沉是有些恼火的,沉着脸道:“你倒是总算知道来见朕了,还以为你是不打算来了,直接就御驾亲征去了。” 姬珩如实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颖儿说让我来与父皇把话说明白,没必要让父皇因为此事一直闹心,若是因此再加重病情就不好了,我觉得也是,就来了。” 姬沉闻言,脸色愈发沉重:“所以你是一定要去了?” 姬珩道:“一切准备就绪,明日就起程前往边境,今日来,也是来跟父皇道别的。” “你……”姬沉僵着脸看着姬珩,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事到如今,说什么似乎都已经苍白且无力。 他终究是阻挠无果,姬珩是远比他更执着的,认定和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姬珩道:“父皇怕是还不知道,颜儿在六日前自西北边境跟元决出境,拐道北靖回胤国,如今人已经在胤国了,应该不日之后就会出现在两国边境,站在元决那边与大启对峙。” 姬沉闻言脸色有些僵滞,随即摇了摇头笃定道:“她不会的。” 姬珩抿着唇不置可否。 姬沉道:“你妹妹是大启的公主,她纵使心偏向元决,可那只是她的私情上,但她生为大启的公主,这几年再不喜,也从未罔顾自己大启公主的身份,她始终是识大体的,所以即便她偏向元决,家国立场上,她也不会失智至此,只会为难罢了。” 姬珩道:“或许她会如同父皇所言,不会罔顾身份立场,可父皇,她同样也是胤国太子妃,在她心里,也一直认同这个身份,若是因为别的原因两国交战,她或许只是为难,只是中立,可父皇,这次两国的争端,起源于她,你觉得她会坐视不理么?” “何况,纵使我与父皇都相信她不会对抗大启,可也只是你我父子相信自己的女儿和妹妹,天下人会怎么想?大启的臣民如何看待?今后她在大启如何立足?” 姬沉面色凝重,抿嘴不言,姬珩所言的,他也都考虑到了。 姬珩道:“我不想她终将成为大启的罪人,承受为情叛国的罪名一声遭受唾骂谴责,起初我想把她关在璇玑宫,把她从这些事情彻底摘出来,哪怕日后情势如何难以转圜是非难断,也都和她无关,可父皇终究心软了,擅自放走了她。” “如今她在这个时候随元决离开,就在元决身边,一旦两国战起,她所在的地方就成了她的罪证,和胤国的战事无可避免,元决必须死,而她也必须从此是抽身而出,干干净净的跟我回来,她是大启的嫡公主,是我的亲妹妹,她的身上不能再有任何污点。” 姬沉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道:“其实也并非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的。” 姬珩拧眉反问:“父皇是说让我退让妥协,成全她和元决?” 姬沉张了张嘴,可几度张嘴都没说话,显然是这个意思。 姬珩笑的略有些凉淡,淡淡道:“父皇真的变了很多,您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可自从颜儿回来,您心就变软了,也优柔寡断了,不过有些事情,不是您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也能结束的。” 这话说得姬沉有些难堪,像是被人当面戳破了自己不敢直视的真相一样,他想要否认,可又不在如何否认。 因为这是事实,他早已没有年轻时的那份雷厉风行,可能是老了,人老了总是会变得比较心软,想的比较多,而这个女儿的归来,也不可否认的改变了他很多。 因为这个女儿受了太多苦,经历了太多本不该她经历的过往,甚至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孽,而这一些,都是因为他的过错,正因为亏欠的太多了,总想补偿,而这份补偿之心,可以一再令他心软和妥协。 在叶欢颜的事情上,他是善变的,想要补偿的心和刻骨的国仇家恨及耻辱反复拉锯,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姬珩说:“父皇应该还记得,当初是您让儿臣把元决逼来的,你说若是不在有生之年将此事做个了解,您死不瞑目,原本儿臣对他的事情还一筹莫展,想的最多的不过是派人去暗杀他,没想过引他来,因为只要他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尤其是颜儿那里最是麻烦。” “可因为您的这份夙愿,儿臣配合了您,引来了两国使臣,在她面前有一次做了彻底的恶人,如今的一切虽非您起初所愿,可都是按照一开始您的设想去执行推进的,可事到如今,您劝我到此为止,您不忍了,抛开对她的事情立场上的不容退让,您可曾想过,此事若不继续下去,儿臣已经没办法收手了。” 姬沉被他这连番的控诉和谴责,怼的哑口无言,甚至是有些无地自容,尤其是姬珩说这些话时是很平静的语气,没有太过激愤的指责,可远比直接指责更让他难堪。 “儿臣并非在怪您,您是儿臣在这世间最敬佩的父亲,所以无论因何,儿臣都不会怪您,可是父皇,如今这个时候了,已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任您独断专行朝令夕改了。” “儿臣很体谅您的心思善变都是因为疼爱颜儿,你想补偿她,也希望我们都好,这是您身为父亲的慈心,可也希望您能明白,有些事情,儿臣也有自己不能妥协的原则,我不仅仅是您的儿子,您明白么?” 姬沉再多相劝的话,在听到姬珩这些肺腑之言后,终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姬珩的原则与立场他身为父亲都明白,甚至原本也是站在他这一边,态度是一样的。 即便现在有了妥协成全之心,他也其实是偏向于姬珩,抛却身为人父的那份心思,他也还是想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处理此事,只是当时看到姬珩被叶欢颜伤成那样才怕,如今这个时候,他没办法去为难这个儿子,且为难也无果。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亲自抚养亲手教导栽培的儿子,姬珩既然华都说到这里了,态度可见是很坚决的。 “你真的能好好的将颜儿带回来么?” 第1163章 让她彻底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姬珩毫不犹豫的道:“会的,这一次,便是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代价,我也要把她带回来。” 姬沉又问:“带回来之后呢?你又如何留住她?囚禁一生?” 他不在乎姬珩如何处理应对胤国和元决,最担心的,还是这兄妹俩日后又该如何,他活不了多久了,最挂心的,不过两个孩子。 姬珩目光微紧,仿佛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唐门有令人丧失过往记忆的法子,舅公便善于此,我会让她彻底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姬沉闻言,猛地看向他。 姬珩咬了咬牙,满是懊悔:“其实我早该如此的,在当年她剩下孩子后疯癫的那段时间,我就该带她去唐门,让舅公动手令她忘掉过去的一切,可那时不忍于此,加上我太过自负,以为可以令她死心放下元决,可我错了,只要她记得,就不可能如我所愿,既如此,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姬沉恍惚道:“你母后曾说,你舅公善于行针,一手针法可谓出神入化,可转换筋脉穴位,既然他能令人失去记忆,那就这样吧,只要能在了结此事后圆满收场,不让她愤恨绝望与你不死不休,其实她忘了也好。” “原本她生为姬家的女儿,在胤国的那十几年,那边相关的人和事,都不该是属于她的,从她回到大启开始,一切就该从头来过,如今推迟了几年,可索性也还不晚,她能够这个时候从头来过也挺好,这样也才能彻底了断过去。” 他说着,看向姬珩的眼神登时发狠,隐有杀意:“只是你若是要这样,到时候该处置的就得处置了,该封口的也封干净,一定要做的干干净净,别再留下隐患。” 姬珩垂首应下:“儿臣明白。” 姬沉又忽然一脸沧桑不舍,叹息道:“朕如今也算是强弩之末了,虽然有唐回在这里,可油灯即将枯竭灭尽,他医术再高也都是枉然,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要尽量快些处理好这些事,先带她回来给朕看看,朕还是想临死之前再见她,好好看看她,否则,朕死不瞑目。” 姬珩蹙眉,似乎不喜欢姬沉说这样的话,道:“您且好好养病就是,不要去想这些,平白让自己心烦困扰不得安心,这样不利于养病,您若是没法安心养病,儿臣便是处理得再快,也赶不上您这般造作。” 姬沉顿时气笑了:“你这小子,倒是一时都不愿说些朕爱听的话,反而这般挤兑朕,故意让朕不爽快是不是?还有,既然想朕好好养病,这些日作何装死一般不肯来见?你就是这样让朕安心养病的?” 姬珩嗤了一声:“儿臣若是早日便来了,就不会跟今日一样心平气和的跟您讲道理了,而是来诛心,您确定您受得住?” 他说的不假,姬沉的反复无常,他是很生气的,所以一开始不来见,也并非不想听姬沉劝他,还有就是怕自己压不住火气,再把姬沉气出个好歹,所以让自己冷静冷静,当然,这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就是不想听姬沉劝他,所以一开始来都不想来。 姬沉的话虽然不至于让他改变态度,可还是可以让他乱了心绪的。 姬沉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姬珩忽然面色柔和了许多,看向姬沉,语气敬重不失温和耐心:“儿臣会尽快回来的,此次最重要的是杀了元决带颜儿回来,其他的尽可延后再做打算,所以不会耽搁太久。” “您要好好养病,好好等我们回来,不要瞎操心,平日里养病之余尽可含饴弄孙便是,反正您如今也做不了别的,瞎操心也没用。” 姬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姬珩,随着微微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说到含饴弄孙,朕看着那两个孩子,有时候心中极是不忍,也幸好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若能如你所言让颜儿忘掉一切,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终究是对不住他们的。” 姬珩面色微微绷着,淡淡道:“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从他们记入我名下开始,他们就只能是姬家的嫡系血脉,和胤国没有任何关系,颜儿也只是他们的姑姑而已,您不用有任何愧疚,他们所缺失的一切,过往没能给他们的,今后我和颖儿都会一样不差的都补偿给他们。” 姬沉点点头,道:“你这样想也好,之前你对颢儿着实是严苛了些,以后不要再如此了,也没有必要,孩子嘛,总还是要耐心些温和些,他本该拥有的一切,既然你在他生来之前就剥夺了,便本该补偿给他的。” 姬珩道:“儿臣知道,以后会好好待他的。” 便是姬沉不说,他也是有打算的,以前他虽然尽量让自己不去介怀那两个孩子身上的另一半血脉,可还是没办法彻底忽视,所以态度很是别扭,也就无忧是叶欢颜亲自养大的,且像她,他又极少见到,才会更加偏爱一些。 其实以前,他有过那样的心思,想着有朝一日把孩子还给她,亏欠她的一切,除却胤国相关的,其他的他都想有朝一日还给她,可如今是不行了,所以,便彻底的维持原状将错就错吧。 从他打算让她忘掉过往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便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那两个孩子,便真的是他的骨血了。 第1164章 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从姬沉的祈阳宫离开,已经是临近傍晚,本想直接去未央宫,可暗卫送来了些急报,他去处理了一下,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慈恩寺来人了。 慈恩寺你是大启国寺,来人觐见自然是要见的,哪怕他现在不轻易见人。 “朕记得你,你是净法大师身边的修行僧人,应该是大师遣你来见朕的,不知道大师让你这个时候来是有何要事?” 姬珩语气温和儒雅的询问前面的中年和尚。 和尚双掌合十,念了句佛:“阿弥陀佛,陛下所料不差,小僧却是净法师祖授意而来,来意只为师祖送来一封亲笔书信。” 闻言,姬珩挺惊讶,可也转瞬即逝,示意周安上前。 可那和尚没有把信给周安的意思,而是道:“陛下见谅,净法师祖有交代,此信必由小僧亲手交由陛下之手,不可经他人之手,请陛下亲手接信。” 姬珩闻言,倒也没有丝毫不悦,而是依言起身,绕过御案缓步上前,走到和尚面前,并未立即伸手要信,而是双掌合十,颇为虔诚的和合上互相给了礼数。 之后,和尚才把信拿出来,泰然恭敬的双手奉给姬珩,姬珩也双手接过。 和尚退后一步,双掌合十,又念了句佛,才隐含悲悯的道:“信已亲呈陛下,小僧此行之意终了,这边与陛下辞别,回去与师祖复命了。” 姬珩颔首,吩咐周安把人送出去。 等周安带着和尚离去,姬珩才拿着信转身走回御案后面坐下,凝着手中的信恍惚了一会儿,才打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内容只有几行,是净法大师亲笔。 姬珩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后,面色其实没变,可捏着信纸的手却愈发收紧,眼中的幽光也渐渐地破碎了,散落成一片朦胧,像是萦绕在峰峦之间的迷雾,看不清,也难以分明其中情绪。 许久,他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神态,一直没有动,直到夕阳西下,上官颖派人来寻他…… 翌日,是姬珩启程的日子。 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用了早膳,上官颖都一直不怎么说话,情绪也十分低落,仿佛浑身都萦绕着不舍,事实上也是如此。 她舍不得他,而且心里也很不安。 看着眼前为自己换衣却一直沉闷着面容的上官颖,姬珩目光甚是怜爱,有些 无奈的道:“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不是说好了不许难受的么?又说话不算话?” 上官颖勉强的笑了笑,眼帘微颤,却也不看他,垂着眼眸中忽然就润了些许,闷声道:“说是这样说啊,可是谁能做得到,我们成婚这么多年,我从未和你这样分开过,如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能做得到无感啊?” “而且你去的还是战场,保不齐会有危险,我若是真的一点也不难受,一点没有不舍,那才是不对吧?这样的话,你该怀疑我是不是真心里有你了。” 她其实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软弱的模样,哪怕有时候其实她很脆弱,可也都不会让他看到,可如今,她忍不住,她知道他非去不可,可私心里,还是不想他去,舍不得,不放心,也害怕。 有些感情,是忍不住的,所以就在他面前流露出来了。 姬珩叹息:“我这两日跟你说了这么多,昨夜也没少说,就是希望我离开的时候你不要这样难受,原以为是有效果的,如今看来是白费了。” 上官颖扯了扯唇道:“也没有白费了啊,你跟我说的这么多话,我都放在心上了,等你走了,在你回来之前,我都得靠着你跟我说的这些撑着了,可想而知你的话对我有多大的作用。” 说着,她有些沉闷的低下头,黯然失落:“我就是现在你还没走之前忍不住有感而发,你走了就好了,放心吧,我是你的皇后,不是那些娇柔女子,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帮你守好郢都,照顾好父皇,等你带着皇妹安然回来。” 姬珩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有些晦涩复杂,其实也是很不忍的,可再不忍,他也还是要走,他有更重要的人去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上官颖帮他弄好了腰带,才抬眸定定的看着他,那么痴,隐有些痛,声音有些沙哑吃力。 “但是你也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时刻记着你许诺过我的,你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还要带我去历遍山河,去那些你想去的和我想去的地方看看,不能食言的。” 姬珩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不说话。 上官颖也抬手抱着他,也不说话,夫妻俩就这么抱着,其实彼此想说的话,彼此的心思都互相明白,可他必须要去,不能带她,而她必须留下,只能送他离开。 明明有许多潜藏于内心的东西,却谁也没有再说出口。 抱了一会儿,上官颖先松开了姬珩,推开了他。 她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含泪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虽说是分离,可也还不算生离死别,尚且不必这般难舍难分,我多愁善感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你也磨蹭了呢?人都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她说完,姬珩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许久,忽然捧起她的脸,俯身亲了一下,亲的有些用力,像在倾注什么厌藏于心中说不出来的情感,也像是在补偿…… 狠狠地亲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她。 上官颖有些懵,呆呆的看着他。 他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被亲的有些肿了的唇畔,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道:“放心,我跟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松开她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向外面,可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转身看着她,目光挺怪的。 有些深沉,还有点殇,像是想要再好好看看她…… 上官颖看着有些莫名,可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心也随之缓缓沉下,她下意识抬腿往前一步,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忽然收回目光,就转身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再回。 毅然,决然。 …… 宫城门楼上,姬珩领着一队人策马渐渐远了,上官颖却一直没有收回目光,紧紧地看着。 清霜有些不懂:“娘娘,您不是说不想送别的么?为何还要来这里目送陛下?而且既然都来了,怎么不下去再好好地送陛下?” 昨日上官颖自己和姬珩说不显送别,怕会更加不舍,所以夫妻俩先前才只是在未央宫说些临别的话,可也就像寻常时候,他在她那里过夜,她早上起来陪他用膳帮他更衣送他离去处理朝政一样,并不算送别。 明明说了不来,可姬珩离开未央宫后,她还是来到这里等着姬珩安排好最后的事情,出宫启程时途径这里。 上官颖没说话,一直看着姬珩渐行渐远的方向,等人都不见了,她才微微侧头低声道:“你不懂。” 清霜道:“奴婢是不懂,只是见您这样,有些不忍心罢了。” 上官颖笑了笑,没置喙什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已经不见姬珩身影的前方。 一路平安。 顺遂。 第1165章 相送 刚出城门不久,姬珩一行被前方等着的人组拦了下来。 “陛下,荣国夫人已经在那边的亭子里等了您许久了。” 姬珩颇为诧异,不过也没有犹豫的策马上前,吩咐人原地等着后,就策马跟着慕容璃派来拦截等他的人去了,距离没多远,饶过旁边的一座山,就到了一片景色不错的湖边,湖边就有一处凉亭。 慕容瑶 在等着,也只是她而已,唐笙和唐玉儿都不在。 “姨娘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怎么就您一个,表姨母她们没一起来?” “瞧你问的,来这里自然是送你的,你表姨母不太想见你,原因你应该明白,我就不多说了,至于玉儿,她闹着也想去边境找颜儿,可她怎么能去?表姐看着她呢,也不能让她跟来。” 姬珩微微笑点头,了然道:“那我知道了。” 说着,顿了片刻,询问:“只是姨娘既然要送朕,其实可以进城里去,没必要绕一圈从东边跑到这里来,或者也不必相送,您派人来说一声,朕去一趟溪山行宫与您辞别也是无妨的。” 慕容瑶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不爱进郢都城,没什么非要去的必要,我是能不进去则不去的,而且我是想送你,不是想让你跟我辞别,自然得在你途径的地方等着亲送才好,哪能让你去见我?不说别的,总是耽误你的行程。” “您有心了。” 慕容瑶叹息道:“事已至此,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只能来送送你,与你说几句话。” 姬珩询问:“姨娘想说什么?” 慕容瑶抬眸直视着姬珩,满目歉意:“珩儿,其实我对你,一直都很愧疚。” 听到这话,姬珩有些不明所以:“愧疚?” 慕容瑶苦笑:“是啊,愧疚,说起来,你和颜儿兄妹之间闹到这个地步,事情演变至此,我是脱不了干系的,其实我当年本不该参与你们这些事,怀着自己的私心与你说了那么多,若非是我从中劝说,许多事情你可能不会做的那么绝,我……” 不等她继续说,姬珩打断了她的话:“姨娘,您今日只是来给我送别的,过去那些既成的事情不必再说,而且也与您无关,我所做的一切,皆出自我的本心,就算您没跟我说那些,我也迟早会知道她的心思,一切都是避免不了的。”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也是我不能不做的,不是任何人的只言片语可以更改,我也并不后悔,哪怕伤害了她,也反噬了我自己,可这都不过是我与她生就携来的宿命,您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没必要。” 慕容瑶闻言,静静地看着姬珩,几度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姬珩目光微垂,看着桌上的酒坛和杯子,挑眉:“这是您用来送我的酒?” 慕容瑶似乎这才想起正事,忙笑着轻声道:“是啊,这是我亲手酿造珍藏了多年的好酒,费尽心思也才酿了这么一坛,今日特意拿来为你送行的。” 然后便捧起酒坛,拨开坛封,往两个杯子上倒了两杯。 “来,喝了这杯酒,姨娘就在这里祝你此行一切顺利,尽快带你妹妹安然归来。” 姬珩抬起双手接过慕容瑶递过来的酒,不疑有他,与慕容瑶碰了酒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放下酒杯,他便一气呵成的起身,对慕容瑶道:“朕今日还有路程要赶,不可耽搁太久,就不与姨娘在此多言了,您也早些回溪山行宫去,擅自保重。” “好,珩儿也要保重。” 姬珩颔首,跟慕容瑶微微拱手做了个礼,便转身走向他的马,然后上马离去。 慕容瑶看着他远去直至身影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凝视着对面已经空了的酒杯,再看着自己跟前的酒坛子,目光幽幽的。 抬手覆在酒坛边上,轻轻摩擦了与会儿,她忽然就微微闭上了眼,隐忍又不忍,可睁眼时,已经满是狠绝阴戾。 微微侧头,余光瞥向侧后方候着的侍女,眸光流转。 不用她说什么,侍女便会意颔首,随后悄然退下离去了。 之后,慕容瑶坐在亭子里,望着眼前的湖面景致,像一座雕像,一坐就是半日…… …… 元决和叶欢颜在北境休息了五日,元决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其实本打算等好全了再启程南下,可姬珩要御驾亲征的消息还是送到了她这里,连姬珩打算启程的时间都一并送来了,如此,便不能再耽搁了。 一番商量,终究元决拗不过叶欢颜,没有坚持骑马,而是和她一起坐马车赶路,这样不至于会让他差不多好了的伤势加重,只是会比直接骑马慢一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么一来,等抵达两国边境对峙的地方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这个时候,姬珩还没到边境。 第1166章 一样的命运 虽然元决先派了青玄来代他稳住这边的局面,可到底不是元决来,人心还是有些乱。 尤其在前段时间使臣回到大胤了,而先他们赶回来的元决却迟迟未归,也杳无音信,尽管那些使臣没敢多言元决途中被截杀的事情,可还是有元决归来途中遭遇不测的消息在军中传开,闹得军心不稳。 哪怕上面的那几位如何勒令不许传谣,还是挡不住,之前本就因为东阳侯的死军心沸腾,后又说太子被扣在郢都不放,如今再因为这个事,军中东进的声音就没停过,很是激进,而上面又压着没动,军中将士憋着气,闹了好多次。 哪怕青玄持太子令来,带来了太子已经安然归国,不日便抵达的消息,也只是稍微起了些效用闹得没那么明显,可也没能彻底稳住,直到元决人到了这里,军心才算安稳。 所以元决一到庸冥关,顾不上多休息,吃了点东西就去和一众将领议事了。 叶欢颜也休息不住,所以带着月影上了庸冥关的城楼上,看着前方夹在两国之间的山林平原,目光穿过这些山林平原,凝望着东边睢阳关的方向,其实两关距离进十里,看不到睢阳关的,可她就这么看着,仿佛就在眼前。 她在这城楼上一站就是半个时辰都不动也不走,月影忍不住上前劝说:“主子,您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今日太阳大,还是回去休息吧,殿下可是叮嘱了让您好好休息等他回去的。” 叶欢颜刚才一直在晃神,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然后侧头问:“月影,你见过战场么?” 月影低声道:“见过。” 叶欢颜微微侧头看着她。 月影笑了笑道:“主子忘了么?属下曾是国公爷让人精心培养的探子,被他派去北靖蛰伏,又被北靖无影楼安排潜伏在大胤北境边境一带探查军情。” “那年两国交战时,属下便在那里,正是因为北靖那边让属下火烧大军粮仓,属下不从,才脱离无影楼,被国公爷顺势召回安排在您身边的,所以,属下是亲临过战场的。” 叶欢颜倒是一时间没想起这个,了然一笑点了点头,凝思片刻,问:“那战场是什么样的?” 她没亲眼见过古代的战场,哪怕是记忆中影视剧里那些,或是历史书上写的其实都比较虚拟,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她真的不知道。 月影似乎是回想起了记忆中见过的那些场面,眼角微缩,为垂着眼睑低声道:“尸山血海,哀鸿遍野,宛若人间炼狱。” 叶欢颜闻言,静默了许久都没言语,似乎是顺着月影的话,去想象那人间炼狱的模样,越想,她脸色越是难看。 过了许久,她轻声的问:“你说若是真的交战,这里该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呢?” 这话不用月影回答,她也只是那么一问,其实已经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主仆俩都安静着,许久都没言语,过了不知道多久,叶欢颜幽幽道:“我不想他们打起来……” 她有些无助的看向月影,问:“月影你说,我现在能怎么办呢?” 她想了好多天了,从得知元决的决心之后就在想,可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避免两国的战事,之前僵持着还好,可如今元决到了,姬珩这两日也到了,等他到了,如今的平静,也将不复存在。 月影叹了一声,道:“主子,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你能控制阻拦的了,您就不要再想这些徒劳的事情了。” 叶欢颜苦笑:“我知道,可是你让我怎么能不想?难道真的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看着两国交战,看着我的丈夫和我的兄长不死不休么?” 月影道:“其实若是主子肯,也并非阻止不了即将到来的战事,您也做了安排,可是您又迟迟下不了决心,那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子辰等人都留在大启,被她安排去做事了,还有流星等人还在东境那边,也得了她的令做了准备,其实并非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一旦东境生乱,大启内忧外患,姬珩必定无法再腾出手与大胤对抗,只能先解决内部,而元决这里,其实再大的决心都比不上她,她若是真的要阻止,元决还是会为了她收手,可她也只是做了这些部署,究竟要不要这么做, 她也没下定决心。” 阻止了这里,却让大启内乱,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而她始终还是大启的公主,一旦这样,便真的彻底成了大启的罪人,叛国谋逆的罪名也将会伴随她永远,她是不怕的,可是有些事情,终归是她不能做的。 叶欢颜沉默着,对月影的话不置可否。 月影有些怅惘的道:“其实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殿下这里,殿下虽然坚决要与大启兴兵,可您若是一定要阻拦,还是能阻拦的,最要紧的是陛下那里,若是能让他退让就好了,可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退让的,如今的退让,等同于成全您与殿下的事,他是不会成全您的。” 月影这话等同于没说,她也只是这么一感叹,所以叶欢颜没置喙什么。 倒是凝视着前方许久后,忽然侧头了了一句;“你说如果两国争端的源头不在了,他们会停手么?” 月影先是愣了一下,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叶欢颜的意思,而后瞳孔一缩,猛地变脸沉声问道:“主子!你在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叶欢颜扯了扯唇,莞尔道:“我只是这么随口一问,你不要当真,放心吧,我现在还不至于这般。” 月影僵着脸,直直的看着叶欢颜,目光有些愕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口一问是真的,可是她必然是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叶欢颜微仰着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有些悲悯伤怀的幽幽道:“以前父亲说,我和我娘很像,但是也只是模样很像,性子和行事的倒是很不同,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总觉得我和她其实各方面都是如出一辙的。” “如今的我,好像就在经历着当年她经过的事情,面随着她曾经面临的两难,虽然有些不同,可大体是一样的,或许……最后也是一样的吧。” 她刚感慨完,月影立刻斩钉截铁的道:“不会一样的。”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月影。 第1167章 您是有资格活下去的人! 月影很坚定的对叶欢颜道:“主子,您和先皇后不一样,说句不敬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愿选择的路,总是要自己走完的,哪怕含泪含血都是她的命,可您不是,您与她不一样,她错了,可您没有错。” 慕容璃从一开始选择背弃家国跟姬沉离开,就注定了她毕生的错,此后的一切也都是她造成的,可叶欢颜在这些事情上没有错,她延续了不该属于她的冤孽,从来身不由己,满身的无辜。 其实哪怕是现在,她可以说是没得选择,选什么都是错的,可反过来,她选什么也都是对的,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她再去坐她不愿意的事情,她若是自私一点,不顾念那么多,或许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思及这些,月影是真的很心疼自己这个主子,尤其这么多年亲眼看着叶欢颜经历了这么多,可她帮不了什么。 见叶欢颜听言后静默不言,她又咬紧了声音道:“所以,主子最后也不会和她一样的结果,也不该有这样的念头,您是有资格活下去的人。” 叶欢颜淡淡笑了笑,无奈道:“你还真是为了打消我那些念头,什么话都敢说。” 按照身份来说,对于慕容璃的是非对错,月影是不能评判的,她刚才说的这些,就差直言慕容璃自作自受,总是不该的。 何况,慕容璃还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她介怀,月影就麻烦了,然而,她并不介怀,对于这些,她其实也是认同的。 可是很讽刺,她明明对慕容璃的所作所为很是不认同。可她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走上了慕容璃的路,只是区别在于月影所言的慕容璃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而她,是身不由己。 月影一板一眼的道:“主子说过,人要说实话,属下自认为自己说这些没有错。” 叶欢颜微微吁了口浊气,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尤其是有别人的时候。” “是。” 之后,主仆俩都不说话了,叶欢颜继续看着前方若有所思,而月影虽然不想她继续在这晒着,可还好如今是下午,太阳往西边去了,城楼遮挡着没被晒着了,她就不多言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护卫匆匆上来。 “参见太子妃。” 叶欢颜侧身看过去,认出了只是元决身边的人,问:“殿下商议完事情了?” “回太子妃,不是,是不久前有人送来一封信,给您的。” 说完将信奉上,信封上是空白的。 叶欢颜有些诧异,月影已经上前拿过信递给她,叶欢颜接过打开。 一打开就认出了,是元倾城的字迹。 元倾城就在庸冥关附近的边城之中,要见她。 叶欢颜倒是挺惊讶的,没想到元倾城会在这边,不过倒也不是多奇怪,元倾城年后就带着谢永游历在外,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天下皆知,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肯定也会担心,所以会来这边不奇怪。 护卫道:“太子妃,送信来的人还在等着,说是等您看了信应该会见他,您看……” 叶欢颜道:“带我去见他吧。” 护卫领命,叶欢颜这才和月影一起随着护卫下了城楼,被引路去见了元倾城派来的人。 其实元倾城的手下没什么要说的,就是等着她看了信后带她去见元倾城,因为元倾城信上没写地址,摆明了就是要让人带她去的。 元决这个时候还在议事,叶欢颜不便打扰,就没去惊扰他,吩咐人等他议完事出来后再私下禀报她的去向,且如今已经下午了,她这一去,估计今日是回不来了,不过她还是带上了墨玄和一队护卫一起,不然他肯定会担心。 跟着元倾城的人往西南边去,临近傍晚才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进城后穿梭了半个城池才到一处偏僻院子。 果然见到了元倾城。 一见到,元倾城先上前来抱了她一会儿,松开时,她眼眶都红了,要哭不哭的。 叶欢颜鼻子也酸,只是忍着没表现出来,嗔笑无奈道:“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才大半年不见,就多了个动不动就哭的毛病。” 本来还挺伤感的,被她这么一说,元倾城忍不住笑了,没好气道:“什么啊,那去年你去南陵的时候,我见到你我也哭啊,你也说了大半年不见,好不容易见到了,还不许我哭一下啊?” 叶欢颜立刻惯着她道:“得得得,你哭吧,我抱着你,让你哭个够。” “去,气氛都被你弄没了。”她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 叶欢颜莞尔笑着,看着元倾城的目光挺柔和。 元倾城擦了泪,牵起她道:“走吧,快进去,我可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呢,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说完,立刻把叶欢颜牵着进了里面。 叶欢颜跟着她进了里面了,却一直没见孩子,便问:“永儿呢?怎么不见人?” 元倾城道:“我把他送回京城母妃那里了,没带来这边。” “为何没带?我记得你和你儿子这么些年可是相依为命从未分开的。” 元倾城瞥了她一眼:“这边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本是听闻消息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又不是来这边游山玩水的,带他来作甚?” 好吧,她倒是忘了。 元倾城领着她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另一边就要问她事情,可叶欢颜现在可没心情和她说这些。 她忙道:“我渴了,也饿了,你先让人给我弄点吃的。” 中午到了之后也就吃了一点,元决就去忙了,她胃口不太好,吃的并不多,刚才又一路赶着来见她,渴了。 元倾城无语扶额:“你还真是……等着,我去让人准备吃的。” 然后站起来出去了。 第1168章 身处于漩涡之中 叶欢颜吃东西的过程,元倾城就坐在旁边陪着,也顺便吃了一些权当晚膳,鞥叶欢颜吃饱时,已经太阳下山了。 元倾城迫不及待拉着叶欢颜就问:“快跟我说说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好端端的就闹成这样了?” 叶欢颜挺苦恼的搓了搓自己的眉头,叹息道:“请君入瓮,瓮中捉鳖,未果,撕破脸了,现在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元倾城默了默,狐疑得瞅着她。 叶欢颜反应过来,立刻扭头和她强调:“打比方,不是说你堂哥是鳖。” 元倾城抿嘴笑了笑,之后才拧眉沉声道:“我还以为你父兄这次邀请太子哥哥去,是要成全你们,当时得知的时候还为你们高兴呢,没想到竟然是一出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大戏,还真是……” “他们就真的丝毫不顾念你?如今世人皆知你们的关系,他们却把局面闹成这般无法收场,可想过你如何自处,又将如何面对两国臣民和世人的眼色?” 叶欢颜扯了扯唇苦笑着没说话。 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些。 元倾城问:“那你现在打算如何?难道真的由着他们这般?看着两国恶战?” 叶欢颜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父兄那里我是没办法了,而元决……他坚持如此,这次是很难让他收手,我也不能劝他。” “如今这个局面,只有两方一起退才能相安无事,否则谁先退谁就处于下风了,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总让他一个人退让吃亏,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元倾城闻言很是不解:“虽说现在大胤确实不能退,若不然得到的只会是东启的步步紧逼,可太子哥哥为何坚持如此?他那样在乎你,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都优先考虑你,这次他应该知道你有多为难,你又被推上什么样的风口浪尖,为何还坚持和东启开战?” 叶欢颜低声道:“他知道孩子的事了。” 听言,元倾城脸色变了变。 叶欢颜道:“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猜到了很多我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后来我也与他说了一些,他很生气,在他的心里,如今我与大启没有关系了,所以不会顾念这些的。” 元倾城了然道:“那就难怪了,莫说太子哥哥,换做是谁都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他那么在意你,怕是心都要疼死了,当年他放你走是为了你能好过,却换来这般接过。” “连我都觉得你那父兄做的过分,不配做你的父亲兄长,何况是爱你入骨的太子哥哥?你这些年在东启受了多少委屈?他这样,其实也是怀着为你出气泄恨的心思吧。” 叶欢颜抿嘴低眉,不予置喙,面色有些苦涩。 元倾城又想起要紧的:“既然太子哥哥已经知道了孩子的存在,那你们这次离开,怎么没把孩子带走?现在孩子在哪呢?” 叶欢颜回答:“孩子还在郢都,带不走,其实元决还没见过儿子,他抵达郢都之前孩子就被送走藏起来了,我们离开郢都后孩子才被姬珩接回去。” “啊?那太子哥哥是怎么知道孩子的事情的?你告诉他的?” 叶欢颜苦笑:“他猜到的,我哪里敢告诉他?瞒着他都来不及,就怕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进而知道我这些年发生的事难以罢休,你看如今不就是这样?” “可我再瞒着,也还是没能瞒住,他很聪明,也很细心,从我的一些言语和嫉恨送走孩子威胁我的动机就猜到了一些,再让人打探那两个孩子和我当年的事儿,就都猜到了。” 元倾城拧紧眉头沉声道:“那这样的话,太子哥哥怕是气极了,他都还没见过你们的儿子呢,心中怕是难受至极,妻儿都受了这么多罪,不出了这口气,他又该如何自处?” 叶欢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始终噙着一抹很浅淡的苦笑。 元倾城叹息道:“我当年以为我的处境就够为难的了,皇室和我的身份,我的婆家和我的丈夫,立场相悖不可共存,而我夹在中间,后来又有了孩子,我那个时候觉得为难极了。” “可我终究还有得选,我从一开始被赐婚给谢桓,就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是皇伯伯麻痹制衡的计谋,所以我必须要把我生来伴随的身份放在首位,没有人可以逼我罔顾这些。” “可是比起如今的你,我当年那些左右为难,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如果不是谢桓执迷不悟,我和他不至于如此,谢家也不至于如此,并非无解,但是你的情况,远比我的复杂,牵扯的是两国,横着的是不死不休的仇怨,而你就在漩涡之中,最没办法摆脱的人是你。” 她特别心疼叶欢颜,有时候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虚幻,总是想着,若是叶欢颜不是这东启的公主多好啊,只是叶家的女儿,是元决的王妃,以后成为大胤的皇后,和元决就这样白头偕老下去。 哪怕她当年在大胤的时候也总是有各种事情,被迫卷入大胤 皇室的那些明争暗斗,可是那些都是可以防范的,没有人可以逼她,然则如今,她等同于被桎梏在牢笼之中,再也挣脱不开。 叶欢颜有些头疼道:“不说我的事了,越说越烦。” 元倾城没好气道:“如今这样,说不说你都是免不了头疼的,倒不如我们商量一下,说不定能商量出个法子呢。” 叶欢颜无奈好笑道:“算了吧,这些事情你又不是局内人,我能跟你商量什么呀?没得累得你更加心烦,而且这些事是商量不出对策的,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瞧向元倾城莞尔:“今日主要还是想来看看你,我们说些别的吧,就说说你。” 元倾城挑眉:“说我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叶欢颜道:“司徒征的事,元决和我说了。” 提起这个,元倾城脸色顿时就有些别扭了,苦着一张脸,好似吞了苦胆似的。 也有些难为情,毕竟这样的事儿吧,其实在她看来也是荒唐的紧,不算什么体面事儿,若是司徒征只是单纯一个比她小的男子还好,可是她名义上的外甥,被自己的外甥惦记着,不在的还以为她多勾人呢。 叶欢颜正色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第1169章 错了一次,就别再错一次。 元倾城蔫了吧唧的,跟被抽了魂似的:“我能怎么办?这种事儿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啊,我当时是明确拒绝了的,可谁知道那小子这么执着?我只能躲啊。” “你以为我为何在这里等你来,而不是直接去找你?他人就在边境军中,要不是不想和他碰上,我哪里会舍得你奔波了那么些时日还跑来见我?” 叶欢颜道:“可是你这样躲着也不是法子啊,这种事情哪里是靠躲就能拿解决的?” 元倾城道:“我知道,所以也没想一直躲着,暂时先这样吧,等我想到法子应付再说,反正现在事儿多,战事在即,一时半会儿我只要躲着他终归也遇不上。” 她捂脸:“我只盼着他若是能早日悔悟,赶紧打消这份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这辈子都没脸见明宣姐姐。” 叶欢颜点点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现在也没精力理会了你这些事儿,而且此事我也帮不了你,感情上的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处理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司徒征的心思时,是怎么想的?我是说如果抛却司徒征和你的这层关系,他只是一个爱慕你且比你小的男子,你会不会考虑一下?” 元倾城想都不想,斩钉截铁:“不会。” “这么笃定?” 元倾城颔首,认真道:“嗯,他就算不是我外甥,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小辈,哪怕只是比我小三岁,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而且其实你设想的这些终究是不成立的,我就没往这些想过,因为他是我外甥的认知,已然是根深蒂固了,所以不可能有其他心思。” 叶欢颜道:“如今也只希望那小子能自己想明白,不要执着于此让大家都为难吧,不过话说回来,只怕也是难,他并非不懂事的人,元决说他一直以来都很明是非,做事都极有分寸,却对你如此……只怕连他自己也无法抑制这份心思,想要他死心,难。” 元倾城不置可否,沉思片刻,忽的淡笑:“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法子。” “怎么说?” 元倾城道:“我若嫁人,他应该会死心吧。” 叶欢颜听言挺意外,扭头看向元倾城,见她不像是玩笑,忙问:“你……认真的?” 元倾城很认真:“我拿这种事情说着玩作甚?自然是认真的啊,其实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原本我父王母妃他们都盼着我能再嫁人,彻底摆脱过去从头来过,永儿也需要个爹爹,他很羡慕别人有爹,继父也是父嘛。” “我原先虽然没太上心,可也并不反对于此,你也知道,我并非执着与过去忘不了谢桓,只是遇不上我想嫁的,我想着若是不能嫁给一个我心仪的人,倒不如孤独终老,就挺看得开的。” “可如今有这么个事儿,就由不得我随心而来了,我不能因为这些事闹得大家都难做,我就想若是遇到合适的就考虑考虑,感情嘛,是能培养的,只要不是又一个谢桓,对我来说就是好事。” 叶欢颜很是不赞同的道:“你这样想就有些糊涂了,若是培养不出来感情又该如何?凑合一辈子还是和离?你当年都委屈自己一次了,难道还想又一次作苦自己?这样的话,我倒是宁愿你躲着就好。” “倾城,你要明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思所想负责,他心系你是他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不管我们还是你父王母妃盼着你嫁人,是希望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而不是拿自己去赌那不切实际的。” 元倾城笑了笑道:“我也就这么想想,其实也没真的要这样,再说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结果的,且看后面会如何,若是真的别无他法,我再考虑这个法子。” 见叶欢颜闻言又凝着脸色,元倾城忙道:“你别误会,我不为是任何人,若是真的这么做,也只为了我自己少些麻烦,不想自己被缠着,而且我也不会随便乱来,我若如此,定是要找一个我有好感且人品贵重可靠的。” 叶欢颜稍稍放心,然后严肃着道:“反正你别干缺心眼的蠢事儿,人就这么一生,错了一次了,别再错一次,不然再回头,遍体鳞伤的还是你自己。”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叶欢颜对她这话保留意见,不予置喙。 若是不傻,当年何必明知道嫁给谢桓结果绝对不会好还傻傻的依从婚约嫁过去? 不过过去的事,而且又是这样的结局,她就不多说了。 元倾城瞅着叶欢颜这意味深长的表情,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拐了话题问:“你今晚还要回庸冥关么?还是在这里住一晚?” 叶欢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住在这里了,不然还月黑风高的赶回去?我就算想,你放心?我回去再找你太子哥哥训我一顿?” 元倾城默了默:“好吧,我问的废话。” 她看了眼外面夜幕笼罩的天色,站起来道:“如今天也黑了,我先去让人给你弄些水沐浴吧,等你洗好了,我们再好好聊别的。” “嗯。”她确实是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身上都还有些酸累。 元倾城起身出去让人准备热水了,之后叶欢颜洗了个澡,本想洗了澡再和元倾城好好絮叨絮叨,谁知道刚洗完不久,元决竟然来了。 叶欢颜着实是吃惊不小:“你怎么来这里了?还这么精准的找到这里来?” 元决解释:“抚州城有平王府的产业,不难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抚州城。 叶欢颜闻言了然,她让人跟他说了是元倾城找她,人就在附近的城池,他自然就想到元倾城若是来这边,定然不会随便落脚,会选择平王府的地方,所以就这样顺着寻来就是了。 旁边的元倾城可就特别无语了:“太子哥哥都知道是我把颜颜寻来的了,还这么急着寻来,难不成还怕我把她拐走啊?真的是……连小姐妹叙叙旧都不行了。” 第1170章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元决被元倾城这么一揶揄,没什么反应,仿佛自己急吼吼的跑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可不管她怎么调侃。 倒是叶欢颜,忙莞尔道:“你可别埋汰你太子哥哥了,他现在恨不得我时刻都在他眼前不离开,哪怕离开他的视线也不许离得太远,我趁他忙着的时候先斩后奏的跑来你这里,他坐不住追来也是正常的,不是不信你。” 她刚才只是略微惊讶元决会来此,可其实他会追来才是正常的。 他怕她离开。 如今这个时候,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孩子还在郢都,而她又是这一切矛盾的源体,她是极有可能会离开这里回大启的,他很怕她会就这么离开,又傻傻的跑回去受制于人,若是如此,他做的一切就没了意义。 当然,也不只是怕她离开,也怕姬珩派人来找她,她这次跟他来,身边的人出了一个月影,其他一个没带,哪怕他让人跟着保护她,可都不能放心,谁知道姬珩不会派人来把她带回去?这样的话,他的人保护的再好,不是他时刻看着,他都是没办法放心的。 所以回到大胤的这些时日,除却他忙的时候她不便在身侧,其他时候他们都是待在一起的,他不会让她离开视线之内,哪怕他忙着,大多时候也都让她在旁边,只有有些重要军政她介于身份不想多听要避开,也都在他不远的地方。 她知道他怕,所以也很理解他的这点心思,今日着实是元倾城在这里,她才没顾得上这点跑来找元倾城了,他估计在她离开后不久就知道了,这不,人也忙着赶来。 元倾城闻言动了,顿时乐了,没好气的吐槽道:“这样啊,那太子哥哥你干脆找根绳子把欢颜拴着好了,到哪都挂在身上,这样多省事儿,怎么都跑不开了。” 元决闻言,突然不知道为何有些尴尬,脸色不自然。 叶欢颜有些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才对元倾城撇撇嘴道:“你以为他不想啊?要是我肯让他拴着,他还真想这么干。” 不过不是拴着,而是找一根链子,一头锁着一个,这样她指定怎么也跑不出他目光所到之处了。 元决轻咳了一声,显然她不是信口胡诌。 元倾城瞪圆了眼:“他还真想啊?不是吧,有这个必要?而且若是这样不也挺好?你为什么不肯啊?” 把两个人拴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真应了那句夫妻一体的话来,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有趣,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孤身多年,竟然从这样的画面中看出一股子甜甜蜜蜜…… 不得了不得了,她真的是得尽快寻个男人嫁了。 叶欢颜瞅着元倾城这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无语:“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美观?也极其不雅?” 元倾城默了默,好吧,确实是,果然她真的是孤身太久了。 元倾城还想再说话了,元决忽然板着脸道:“你有事没事?有事之后再说,没事也别在这里碍事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这里不用你了。” 元倾城:“!” 她就这么被气走了。 叶欢颜瞅着元倾城带着火气大步离开的背影,好笑道:“你也真是,这里好歹是人家倾城的地儿,你这样把人家轰走,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元决一点也没有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的自觉,反而理直气壮的道:“她在这里太碍事儿。” 叶欢颜无奈笑着,也懒得说他这个了,倒是这才顾得上解开元决的披风,有些不赞同道:“其实你没必要追来的,本来伤没全好就赶路,这几日你也累着了,应该多休息,可是好不容易到了也没休息就忙着军务,既然处理完事了就该让自己歇歇。” 她手挽着他的披风,微仰着头看着他,认真耐心的道:“我跑不了的,只是来见倾城,明日就回去了,你何必这样着急呢。” 元决颇为无奈的道:“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就不要说这些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想让我这个时候再跑回庸冥关?” 叶欢颜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不说你了,由着你折腾,反正累的不是我。” 略微宠溺的语气啐了他一句,她转身拿着披风去放着,可刚走过去放好披风,身后传来几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她就被人从后面抱着了。 他的下巴蹭在她肩头,手也牢牢的搂着她的腰肢。 叶欢颜自然而然的任由他这样抱着,看在他埋头在她脖颈边上,隐约在汲取她身上的气息时,微微侧头没压低了声音柔和的问:“怎么了啊?” 他压着声音道:“没事,就是突然想抱着你。” 他说话时还对着她的脖颈,所以热气喷洒在她耳畔,叶欢颜有些痒,不自然的扭了一下,可也没挣开他,依旧由着他抱着,无奈笑道:“你不是天天都抱着我么?弄得这么稀罕做什么?” 元决静默了一会儿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她,缓缓低语:“我来之前得到消息,姬珩应该明日就能抵达睢阳关。” 叶欢颜听了倒也不意外,她本就猜到姬珩这两日就到,倒是奇怪他为何会突然说这个,转身去看着他,见他眉头紧锁,便问:“你是怕我会去找他?” 元决颔首坦言:“你并不想两国真的起战事,会想尽办法阻挠,你一直没有劝我,其实也是因为你知道主要症结不是我,而是姬珩,他若是肯收手,我就算再不愿罢休也无可奈何,当年你已经犯过一次傻,我是怕了。” 叶欢颜闻言,有些败给他了,耐着性子道:“你这真的是多虑了,不要当我一直都这么天真好不好?我当年便是过于天真,才犯了傻把自己置身于此般局面,可教训也都够了,你当我是不长记性的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傻傻的再一次跳火坑啊?” 元决低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始终是个心怀善意的人,只要你不忍杀戮,不愿牵连无辜,不想战火纷飞,你就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当年如是,如今亦然,所以这个时候,我心中不安,不时时看着你,就忍不住害怕。” 他的神情有些殇,像是心有余悸,在后怕,当年她的离开和后面的事情,于他而言亦然有了阴影,如今的他,就像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时刻都在害怕失去庇护,所以殷切又小心的守护着仅剩的港湾。 她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挺疼的,原先还存有的几丝杂念顿时烟消云散,上前抱着他,声音很温柔却像是宣誓:“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第1171章 那你帮我洗? 她今日和月影说的话虽然貌似随口一提,可却并不是随口说的,有时候想的极端了,真的有过那样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是造成一切的因由,若是她没有了,一切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样无法挽回的局面,她真的有过一了百了的想法。 之前只觉得不过是一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其实不怕死的,只是一直以来因为他而想要活下去,也不能罔顾他。 她无惧生死,可他是离不开她的,若是彻底失去了她,他便没了余生,他这些年能撑过来,是因为他念着她,从未想过彻底放弃,可她若是死了呢,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所以这一刻,她仿佛才彻底定下心来,她这么多年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为此执着努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她也要继续坚持于此,否则她这么多年的忍耐,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她这句仿若宣誓的许诺,元决有些不安的心仿佛被抚平了,可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含几分无奈的笑意低声道:“感觉你现在这样,就跟哄孩子似的,这是当娘当上瘾了,真把我当孩子了?” 叶欢颜本来心中还挺百味交杂的,被他这么一调侃,顿时无语望……屋顶:“你能再煞风景一点么?” 元决低低笑着,叶欢颜不想和他煽情废话了, 感觉这家伙给正经的时候就是正经补起来,一把推开他。 一脸嫌弃:“你身上都汗酸味,臭死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沐浴的水,先洗洗。” 元决闻了一下,没啥感觉:“没有吧,挺香的啊,这不就是你平时说的男人味?”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鬼扯,我什么时候说过汗臭味就是男人味?还有,少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你觉得香那是因为你刚才抱了我,香的是我,你还是臭的。” 元决听言,凑过去闻了她一下,好吧,确实是她身上香喷喷的,他又认真闻了一下自己…… 脸色顿时不好了,也颇为嫌弃,他刚才怎么就顶着这身汗臭味抱了她?真是埋汰。 “我没衣服换。”他赶着就追她来了,没带换洗衣物。 叶欢颜倒是有些苦恼了,她其实也没带,搜易身上穿的还是元倾城的,可也不能让元决穿元倾城的吧。 她想了想,道:“叫人去街上买一身新的。” 元决没意见,然后忽然就灵思一动似的,凑近她一些,声音低哑略带蛊惑:“那你帮我洗?” 这个,叶欢颜就有些不太好答应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发烫发红。 她若是帮他洗,估计过程就不只是洗澡而已了…… 她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别别扭扭的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有些紧张的硬着头皮道:“我去让元倾城找人给你再准备热水,再叫人去给你买衣服。” 然后转身就出去了,明明可以让月影去办的事儿,她却亲自跑去找元倾城了…… 元决瞧着她这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笑着,心情颇为愉悦。 …… 大启睢阳关。 偌大的睢阳关之内,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睢阳关的附近也驻扎着几十万大军,俨然早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可这样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许久,两方也都只是对峙着,仿佛都在等谁先打破这样的僵局。 除了一开始因为睢阳关守将许越津杀了大胤的东阳侯程溪,两军因此摩擦了几次,有过几次小战,后面就一直没有动静了,可两边也都没有撤兵,且最近许多人都感觉到,僵滞的局面怕是快要被打破了。 而这个时候,陛下亲临。 早前就有流传说陛下会御驾亲征,不日抵达,所以大军都在等着姬珩的到来,可姬珩到来后,没有按照正常章程召见诸将商议军政,也没有下达任何诏令,甚至连上官家的人也都没召见一个,更不许任何人去打扰。 上官家镇守边境数十年,在西境最大的边城,也就是睢阳关以内直达的第一大城菡城设有镇国公府,姬珩便是下榻于此。 此时的国公府内,准备给他下榻的院落已经被他的人包围起来,里面很安静,姬珩所在的屋子里,也安静的只听到逵叙的低缓小心的声音。 “……公主殿下昨日已经和胤太子抵达了庸冥关,不过昨日下午,公主便离开了庸冥关不知去向,之后约莫一个时辰,胤太子也率人离开了,应该是追着公主去了,此时公主并不在庸冥关,至于去向何方……” “他们防范得紧,所以我们的人没办法紧跟着,怕惊扰了公主,便无法随时探知,不过已经在追寻了,只是尚未有消息传回,敢问陛下,可要传消息去让他们加紧追查?” 之前他因为带人追杀元决被叶欢颜的人控制,可叶欢颜跟元决离开后,便放了他们,他便先姬珩一步来到边境,一直在盯着大胤军中的情况,所以叶欢颜和元决的行踪和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姬珩支着头微闭着眼,一直听着逵叙说话,等逵叙说完后他静思了片刻,总算是放下手,坐正了身体淡淡道:“不必了,他们应该不会离开多久,很快就会回庸冥关,不必枉费心思。” 逵叙应声,随后小心的问:“那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公主那边……” 第1172章 去请个大夫瞧瞧? 没等逵叙问完问题,姬珩便抬起头,淡淡的看着他,显然,他问的太多了。 姬珩现在心情并不好,甚至是有些恶劣的,所以也不复往日有耐心,关于叶欢颜的事情,他更是满心的阴郁。 逵叙立刻止声,不敢继续追问,不只是因为知道现在姬珩不想被过问叶欢颜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之前办事不利,面对姬珩时很是惭愧心虚,有些无颜面对。 这么大的事情他办砸了,虽然姬珩并未追究,仿佛没有这个事,就照常令他来到这里候命,甚至今日到来至今尚未问责半个字,可他自认失职,若非晓得姬珩的脾性,他定会自请重惩。 只是他很想知道现在姬珩是怎么打算的,不只是他,现在外面的将领大军都想知道,到底这一仗会不会打起来。 毕竟还有个璇玑公主牵扯着,两国再大的恩怨都不能以常理论之,其实大家都在预测,陛下御驾亲临,接下来会是两国恶战还是因为公主而化解干戈。 他不是自己多想知道,不该问的他一向也不会多问,就是如今情势太过紧张,怕姬珩不好应对如今的局面。 他住声后,姬珩并未言语,微垂着头,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很是烦躁。 逵叙静默了一阵,许久等不到姬珩言语示下,便硬着头皮道:“陛下,上官世子和诸位将军都在等着您示下和商谈接下来的行军策略,您真的不见么?” 姬珩到了这里后,那些人便等着姬珩召见,就算姬珩不见也总不能不予理会,还是要有个说法,不能一直晾着,之前姬珩不在还好说,可如今姬珩来了,此事又万分紧急。 上官铎是送了北靖人出境后直接赶来西境坐镇的,他便罢了,晓得姬珩的脾性和一些内幕,是自己人,甚至之前的那些矛盾起因他就是知情者,可以不用顾及。 可其他将领就不能如此了,他们只是一些忠于大启,一心想要保家卫国和建立军功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表面上那些矛盾,这个时候,自然是需要姬珩有所表态才好。 姬珩稍作思量,有些疲累无力的道:“朕今日累了,告诉上官铎,明日朕再见他们,让上官铎传令下去,不许军中议论不该议论的,尤其是公主的事,朕不想听到关于这些的言论。” 逵叙忙道:“这段时日上官世子也一直有下令不许军中议论公主相关,倒是没人敢公然议论了,若是私下,怕是再明令禁止,也还是无法杜绝。” 这种情况,若按照姬珩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想尽办法杜绝,哪怕以杀止声也没关系,他私心里是容不得任何人妄议叶欢颜的,可是也只能想想,不能真的这么干。 就像之前,他只能任由臣民议论他父皇母后和他们兄妹,不能强力压下不许人议论,否则必然会反弹引起民愤民怨和世人的谴责,适得其反,如今也一样,他总要考虑长远一些。 他道:“无人敢公然议论便可,其他的先不管。” “是。” 姬珩呢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朕有些乏了,先休息,没事不要打扰朕。” 逵叙应声出去了。 他出去后,姬珩眉头忽然紧紧拧起,面色也隐隐绷起来,薄唇紧抿着,他微微抬手捂着腰间丹田处,似乎有些难受,脸色很是凝重,还有些困惑。 只是困惑片刻,他便也顾不上多思,只微微闭着眼,凝神静气…… …… 抚州。 元决刚听完墨玄禀报军中的情况,又和墨玄吩咐了些事,等回到住的屋子时,刚还在的元倾城已经走了。 叶欢颜一脸蔫吧丧气的样子趴在软榻的小桌边,恹恹的,仿佛没了半条命。 明明如今已经是春夏交替的时节,而这一带如今已经步入初夏了,天气不凉,可她却披着一件披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一身打扮,加上那恹恹的面色,仿佛生病了,可她不是生病了,是见不得人。 元决刚走进内室,本来还趴着没精打采的她立刻看了来,看到他,眼神顿时就跟刀子似的。 他顿时满腹无奈,抬步走了过去,刚走到她边上,她就腾地一下坐直身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怨念十足:“都怪你,我刚才被元倾城笑话了。” 元决伸手揉了揉她的鬓角,挑眉问道:“她还真敢笑话你?既如此,不如我帮你教训她一顿出出气?” 叶欢颜抬手拍走他的爪子,气结:“你滚,这种事情你好意思教训人家?而且我这副样子,被笑话不是很正常么?你还想教训她一顿?罪魁祸首是你自己,真要为我出气,还不如你自己教训自己一顿。” 要不是他昨天晚上饿狼发狠似的没个节制,把她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还弄了那么多痕迹,她至于这幅样子被元倾城笑话? 她都没脸见人,这不,本打算就在这里待一夜,今日就返程回庸冥关,就因为他这只禽兽昨晚干的好事,她现在身上还难受的要死。 本来多年没那啥,身体就很不适应,其实跟初次没啥差别了,他还不知靥足的发狠折腾她,弄得她现在走都走不了,腰酸背痛的也提不起劲儿,也根本没法见人,连见元倾城都裹成这样。 她要是就这么走出去,指不定他们身边跟着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昨晚干嘛了,她怕是没法做人了,虽然现在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 狗东西! 她昨晚就不该答应他,由着他胡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元决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随后上前半蹲在她面前,甚是心疼自责的看着她,诚恳的道:“我知道错了,下次注意些,这次……如今也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对她的自制力差成这样,不碰她的时候倒还控制得住,可真动了她,就跟中了蛊一样,平时为之骄傲的理智荡然无存,许是分开这许多年,她现在比当年更加让他无法抗拒,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叶欢颜扭头去一边,不搭理他。 他的话,她就不能信,当年是这样,现在更是,昨晚他就是这样的,说话跟放屁一样,男人在床上说的鬼话,就是不能当真。 元决见她气呼呼的样子,有些着急了,忙问她:“真的还那么难受?实在不行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第1173章 只要你想,我怎么都可以 叶欢颜本来就窝火的紧,听言顿时炸毛,抬腿就踹他:“你给我去死吧,当年……第二天你也说叫大夫,现在还说叫大夫,这种事情能叫大夫?你不想做人我还要做人呢,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没经验,还一个愣头青似的,你这些年就年纪在长是不是?” 她当年和他第一次生米煮熟饭的第二天,她也是因为他的禽兽行径,难受的厉害,他就是这样,竟然傻里傻气的说请大夫看看…… 气死了。 她虽然是抬腿踹他,可是没用多大力气,当然,也是她怕扯到更难受,加上现在提不起劲的缘故,他半蹲在她面前,重心不稳,她都没法踹翻他,还顺势被脚送到他怀里,被他一把抱着了。 元决倒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当年他也这样问过,她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顿时有些糗了,默默地抱着她的脚丫子,不吭声了。 他也是不知道怎么办啊。 叶欢颜见他满脸的愧疚自责,仿佛就要以死谢罪的苦大仇深模样,顿时有些不忍了,闷声道:“行了行了,你别吵我了,我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应该就是不难受了,你……下次注意一些,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胡来,这辈子别想动我,当和尚吧你。” 她其实也不至于特别难受特别疼的地步,就是因为是他弄的,还是这种事,就想跟他闹一下,作一下,可不至于让他把自己当罪人。 也就是耽搁了时间,又被元倾城那死丫头笑话了,有些气恼,不然其实她也是自己愿意的,昨天晚上其实他再失控,她也不是真的就没法人让他停下,不过是她自己放纵他罢了。 哎,到底是自家男人,想到他苦守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就跟个苦行僧似的,最近也忍得煎熬,她就心疼啊,就心软啊,就由着他了…… 元决忙道:“好好好,我以后不这样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叶欢颜瞥了他一眼,他的下不为例,她不怎么敢信。 她瞅着他认错反省态度十分老实诚恳的样子,心思一动,忽然心血来潮的道:“其实你现在只要去为我做一件事,我就一点都不生气了,可能也不会那么难受了,你肯不肯干?” 元决忙认真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叶欢颜道:“我想吃你给我煮的粥,你去给我煮。” 元决呃了一声,挺意想不到的:“就这?” 叶欢颜点头:“嗯啊,就这样啊,很简单的。” 元决好笑又无奈的道:“我又不是没给你煮过,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平时就不能,你想吃就可以叫我煮,何至于趁着这个时候才叫?” 他给她煮过吃的,虽然回想起来,次数很少,似乎就一次…… 叶欢颜撇撇嘴:“我哪知道?您就给我煮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当年……” 她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住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痛楚,脸色有些殇。 他唯一一次给她下厨做吃的,就是当年小葵死后,她伤心的吃不下东西,他就去厨房然人教他做,那是他第一次动手下厨,弄了一手的泡,只为了她能够看在是他亲手做的份上,多少吃一些…… 她其实都不太记得是那一次了,因为关于小葵死后的那些伤痛,她不太愿意想起来,所以刚才乍然想到的,只是他给他做过吃的,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也下意识的没去想是什么时候,所以心血来潮想让他再做一次。 平时她可舍不得他做这些,也就这一次想闹闹他而已。 元决也想到了那一次,见她如此,便猜到她此刻的心境,不过当做不知,没顺着说这些来让她难受,。 他站起来,微微弯着腰,手抚了抚她的眉角,目光柔和的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做,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也可以天天给你煮,不用挑时候,也不用寻理由,只要你想,我怎么都可以。” 叶欢颜立刻一副丑拒的样子:“可别,我就今天突然想起来了,想尝尝这个味儿,当年你给我做,我顾着伤心,可没顾得上品尝味道,现在心血来潮而已,不过天天做就不必了,有些东西偶尔吃可以,日日吃的话很折磨人的,我可是很挑嘴的。” 这是实话啊,她自己就有一手更甚于御厨的好厨艺,所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喜欢吃的,他在厨艺上连半吊子都不算,做的东西就没法天天吃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他天天给他下厨,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一个金贵的人,有他该做的事情,就不要经常做这些事了。 当然,她也是个金贵的人,也就是自己热衷于喂养身边的人,才会经常给他们下厨,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相当于她的一个兴趣爱好,当然,也只有她真正在乎的人可以吃到她做的东西,也就她喜欢而已,而不是她觉得自己就该洗手作羹汤。 元决闻言挑眉笑着,对她这话不予置评,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去做,让你尝个味就好,就不日日折磨你的胃了。” 而且也舍不得,她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什么都要是最好的,他可舍不得让她总是吃他做的东西。 “别一会儿了,你现在就去,我有些饿了。” “好,那你等会儿。” “嗯。” 元决转身出去了,叶欢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人也沉静下来。 静坐着沉思了一会儿,她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对着门口叫了一声:“月影。” 月影其实不在门外,而是在外面院子里,毕竟他们夫妻说话,月影可不大乐意听,就待得比较远,不过她只这么一叫,月影很快就进来了。 第1174章 糊了的粥 叶欢颜瞅着元决已经摆在面前有一会儿了的粥,有些……无法下口。 他当年第一次熬的都没那么一言难尽,跟糊糊似的,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肉末和其他作料,乍一看是很用心的,就是厨艺不到家。 她忍不住问:“我记得倾城这里有厨娘啊,你怎么不让厨娘从旁指点?” 元决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让?” 叶欢颜哼哼:“那厨娘虽然不至于厨艺高超,可也还是有两下子的,之前那些就做的不错,总不至于教人熬个粥都熬成这糊糊的样子来,一看就是你自己瞎胡来乱熬的。” 元决默默地看了一眼有些糊了的粥,无言辩驳。 “你为什么不让厨娘教你?” 莫不是拉不下脸? 元决没好气道:“你也说了是厨娘,不是厨子。” 额…… 她无语了:“穷讲究个啥。” 弄得好像她是个醋坛子,霸道小气的容不得他身边有其他雌的靠近一样。 元决没吱声,他以前虽然不大喜欢女子靠近,可并非就不许了,不然也不会有赤玄这么一个女手下,还一向重用,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对他来说,男的女的不要紧,能办事就行,都只是手下而已。 可自从有了她,他这方面就比较介怀了,身边的手下都是男子了,唯一一个赤玄当年也都派给她,她走后,赤玄也被派到东启,此后,他身边就清一色都是男的。 本能的抗拒除了她之外的女人,当然,亲人不算在其中。 叶欢颜嫌弃的瞥了一眼面前的粥:“那你也不是第一次熬粥啊,当年不是熬过了么?我记得还弄得挺好吃的,一回生二回熟,好歹是第二次做,不至于弄得如此……额,色香味具无的地步吧。” 元决咳了一声:“那都是多少年前了?当时王府的厨子从旁一一指点,我又不笨,自然做得好,我当时你就想着让你吃一些,哪里顾得上记得怎么做?” “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并无天赋,天生就是等吃的,不过这个其实不至于色香味皆无,也就不能看,味道我都尝过了,是可以的,就是样子有些不佳,要不是你说你饿了,若是再熬新的耽误时间,我也不太想把这个端来给你。” 他略带哄劝的好言道:“你且先将就着吃一些,别饿着肚子,等晚些我再给你煮些更好的。” 叶欢颜立刻拒绝:“还是别了,晚些就让厨娘做吧,你就别纡尊降贵的去干这事儿了,不然你忙活一场,做的还不太行,遭罪的还是我的胃。” 元决莞尔:“好,就不让你的胃遭罪了,不过我还是挺想多给你下厨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挺乐意这样,很有成就的感觉,我连执掌江山掌握杀伐大权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不如等日后有空闲,你教我吧,我好好学学,日后经常给你做。” “而且听你说两个孩子都喜欢吃你做的东西,我学了你的手艺,说不定日后还能借此和他们培养感情,咳咳,以美味佳肴收买他们。” 叶欢颜斜睨他,道:“你想收买的是闺女吧,也就她那个天大地大吃最大的吃货能用吃的收买,儿子就算了,那孩子可不是吃人嘴软的,别看年纪小,可有自己的原则了,你想和他亲近,靠吃的是不能够的。” 元决闻言,倒是有些无措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欢颜认真的 想了一下,拖着下巴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忧心这个,我们的孩子都是很懂事的,只要他们知道我们的离散错不在你,应该不会怪你的,至于感情嘛,到时候一家相聚了慢慢培养就好了,你就别为这个苦恼了,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孩子,想这些也还早。” 元决道:“还是要好好想想,而且,我也忍不住的,从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很想见他们,想和他们把这些年的缺憾都补回来,可我又担心他们会不喜欢我,毕竟这么多年,我从未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任。” 见她想要说话,元决先一步正色道:“我知道你又想说错不在我,可我并不这样以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缘由,我作为你的丈夫和他们的亲生父亲,这些年没能在你们身边,没能陪着你们,无法看着他们长大,便都是错的,这是无可否认的。” “不过你不要又揽错上身,顺着说是你的错来让我减轻自己内心的罪过,这是两码事,你我的对错且不说了,你不喜欢提及这些,我也不想再揭开自己的伤疤,我现在说的是我作为父亲对孩子的亏欠。” 叶欢颜想说的话就这么又被他堵了回去,好吧,她确实是又想以揽错上身的法子来揭过此事,她一向都不想他提及这些来论对错,本来在她看来,他一点错都没有,可他却总是自责,她很心疼他这样。 不过他既然都说了,她就不旧话重说了,倒是忽的苦笑了一下道:“要是按照你这样说,那我也该担心了,虽然我不像你一样缺席他们的降生和成长,可在他们认知里,我只是他们的姑姑,等到时候突然告诉他们我是他们的娘亲,他们估计也会受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介怀。” 元决好笑道:“你刚才不还说他们很懂事,只要和他们说明白,他们就不会怪罪么?看来是哄我的?” 叶欢颜闷声道:“那不一样,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所以他们不管董事与否,也不管会不会明辨是非,都怪不到你啊,不知者无罪嘛,可是我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没有和他们相认。” “许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也还不了解他们,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他们,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待,哪怕能理解我的处境和无奈,也还是会介怀的,而且他们现在只是孩子,再懂事也总是有孩子气的时候,哪里能懂得这么多是非和无奈?知道这些,必定会难以接受的。” 元决闻言,顿时更担心了,当然,担心的是她,在他看来,孩子怪他无可厚非,但是不能怪她的,她又有什么错?这些年,她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苦,心里也比任何人都痛。 他面色有些凝重,正要说什么,叶欢颜却忽然有些烦躁无语的摆摆手。 “哎呀,不说这些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每次都说着说着又扯远了,我们继续说刚才说的,不扯这些烦心事。” 说着,她挑眉问他:“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第1175章 吃女儿的醋 元决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滚了滚喉结,轻声道:“说到我让你以后教我下厨,然后我做给你吃。” 叶欢颜弯唇笑着点头,托着下巴道:“好啊,不过别的就算了,整起来很麻烦的,我就教你熬粥吧,这个最简单,各种样式的粥点都教你,且我只想吃你熬的粥,但是先说好啊,你也只能做给我吃,别人都不能吃,哪怕是你闺女也不行。” 元决笑着揶揄:“这么霸道?女儿的醋都吃?” 叶欢颜不否认,理所当然的哼哼道:“反正她想吃我给她做就好了,以后也有她的夫君给她做,你就是不许管,谁的媳妇儿谁管,你只能管我。” 元决:“……” 这女人还真的是…… 他一时无语,叶欢颜皱眉问:“怎么了?不乐意啊?我这点小小的要求耽误你宠闺女了?” 元决笑道:“怎么会?我很乐意,至于宠女儿的事,倒也不会耽误,我可以从其他地方去宠着她,而且你放心好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在我心里都不及你,我肯定是先想着你,才去想我们的孩子,所以别乱吃醋了,没人比得过你。” 叶欢颜挺满意的,可也好笑:“怎么感觉我是后娘呢?不好好想着跟你一起宠孩子倒是跟自己孩子争宠,当娘当成这样也是独一份,说出去估计都得被人笑话死。” 元决道:“怎么会?本来在我看来,你也还是一个需要宠着的小丫头,我宠你是理所当然的,谁敢笑话你?” 叶欢颜闻言嘴角一次,翻了个白眼后呵呵两声:“小丫头?瞧你这把我当孩子似的语气,再看看我身上这些你折腾的痕迹,我现在都疼的走不了路,你不心虚吗?” 提起这个,元决顿时:“……” 一言难尽的表情。 叶欢颜眼神更幽怨了。 元决不自然的轻咳两声,然后硬着头皮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话了,你不是饿了么?你看粥都凉了,快吃吧。”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也懒得挤兑他了,而且,她也确实是饿了,刚才也是粥还烫着,才顾着和他说话,眼下也懒得搭理他。 和他说的一样,这粥虽然看着不太吃得下,可是吃了之后味道还是不错的,糊了也别有滋味,他能把这玩意儿端来给他,自然不会是色香味都没有的,入口的东西,味道好才是关键。 等她吃完了,他端了东西出去,很快又回来 一进来坐在她旁边后,寻思着问:“你派月影去办事了?” 叶欢颜呃了一声:“你怎么突然问她?” 元决道:“先前她都还在外面院子里守着,刚才端了东西出去本想让她拿去厨房,却不见人了,她一向都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候着,这会儿不在,定是被你遣出去了。” 他有些紧张的问:“是出什么事了么?” 叶欢颜眨了眨眼,坦然道:“没出什么事啊,我就是让她去办了些小事。” 元决追问:“什么事?” 叶欢颜道:“去控制一些人,以防姬珩会动用他安插在你军中的人搞事,他如今怕是已经到了边境,你也知道他在大胤安插了人探查军情,这些人于你便是一大隐患,不过这样的事我也不能随心乱来,所以具体的就不告诉你了,只能我自己尽力帮你。” 元决了然,便不多问了。 叶欢颜问他:“你刚才这么紧张,是怕我会瞒着你做什么事么?” 元决不否认。 叶欢颜有些败给他了,苦恼又无奈:“你说你也真是的,说你草木皆兵都不夸张,我都跟你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会陪着你的,你到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总是担心我离开你或是做傻事,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能怎么做才能让你彻底安心了。” 元决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是我自己内心彷徨,心思多,我自己调节就好,只要你真的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会让自己安心的。” 他是失去她多年一点点形成的心结和后怕,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无法彻底放下的,所以不管她给多少保证都无法釜底抽薪,但是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给他足够的心安,慢慢地,不用她说什么,他就都彻底定下心了。 叶欢颜叹息:“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拿你没办法了。” …… 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叶欢颜的身体都恢复过来了,虽然还有些难受,可不影响出行了,何况只是坐马车,一点都不妨碍。 最主要是现在这个时候,元决不宜离开军营太久,他们才到庸冥关当日就不知去向,这一走就是两日,总会让军中上下有些不安,还是要回去坐镇才行。 尤其是现在,姬珩已经来了,边境的僵持局面随时会被打破。 元倾城送他们出城,临别时,叶欢颜瞧着元倾城其实挺舍不得的,便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庸冥关看看?” 元倾城道:“去看什么啊?看两边对峙还是看两军交战?我虽然自来对这些打仗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一直都想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可是真的去看的话我估计也是看不下去。”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元决,然后压低声音无奈道:“再者说了,那里有我现在不宜也不想面对的人,你知道的,为了避免麻烦,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司徒征就在军中。 叶欢颜笑了笑,颔首道:“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元倾城笑着点头道:“嗯,我暂时会一直在这里,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派人来说一声,虽然我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可说不定还真有我可以做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1176章 未尝不可 叶欢颜道:“再说吧,应该也没有可以劳烦到你的事情,其实我还是想你能够回京城去,我怕等真的打起来的时候,战火会扩散到这里,倒是你连个清净地儿都没了。” 元倾城闻言不以为意,倒是笑道:“你这是对太子哥哥和大胤的军力多不自信?” 叶欢颜道:“我不是不相信元决的能耐和大胤的军力,只是这里毕竟靠近庸冥关,就算大军不退,可一旦开战也还是会影响到这里的,若你在这里,总是免不了受影响。” “而且我也是不太放心你,你留在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脑子一热就跑去那些是非之地了,若你跟我们一起还好,能时刻看着你,总还能护好你,可你又不肯。” 见她满脸不放心,元倾城顿时好笑:“你瞎操心什么呀,还真把我当小姑娘了?当年你就爱操心我的事,如今也是,明明我比你大,怎么感觉你才是大的那个?” “你别当我是当年那个元倾城了,都是孩子的娘了,脑子一热心血来潮的事儿我当年做得多了,现在不做,放心吧,我说了留在这里就是留在这里,不会乱跑胡来的。” 叶欢颜板着脸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可得说话算话,乖乖待在这里,我接下来可没工夫管你,但是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胡来乱跑,我就跟你没完。” 这架势,活脱脱一个管家老妈子,让元倾城想起她家母妃。 元倾城一副被老妈子管着不得不听话的乖巧模样:“放心好了,我还能忽悠你不成?忽悠谁也不会忽悠你啊。” 掰扯得差不多了,且还赶着回庸冥关,俩人抱了一下,叶欢颜便在元决的搀扶下上马车了。 元倾城目送他们走了很远,都没动身回城,挺惆怅的。 如今这般局势,也不知道最终会走向何方,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马车上。 见叶欢颜一脸闷闷不乐,元决有些无奈:“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暂别,想见也还是能见到,做什么要一副生离死别天各一方的样子?” 叶欢颜莞尔:“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也不知道等下次和她再见到,又会是何等局面。” 元决嗤了一声:“你想这个作甚?那死丫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谁知道她会不会没几日就在这里待不住,跑去庸冥关找你了?反正也不远,骑马一个时辰就能到,这会子功夫能有什么世事变化?” 叶欢颜呃了一声,正要说话,元决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忍不住接着道:“她的保证你听听就算了,她能跑到这里来,就不是耐得住性子隔岸观火的。” 叶欢颜无语了,这家伙虽然和元倾城不算多亲近,可是还真是了解这个妹妹,元倾城还真不是个耐得住性子隔岸观火的。 不过比当年成熟一些,起码不会胡乱凑热闹,若非必要,她大概会三思而后行,不会跟当年似的,哪里热闹往哪赶,这次来这里,除了这边的事情,其实也是担心他们才来的。 不过…… 她忽然狐疑斜眼:“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 元决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抬腿踢了他一下,嗔怪的道:“啧啧,哪里学来的毛病?竟然偷听我们两个女人说话,怎么着?怕我们说你坏话啊?” 元决一把把她的脚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耐心解释:“不是偷听,你们两个说话时我就在不远处等着,你是以为你们说话多小声?还是看不起我的听觉?我听觉灵敏你又不是不能真的,我若是听不到就有鬼了。”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好吧,倒是她忽略了,若是寻常人,定是听不清楚的,可是这家伙武功高强,听力自然也是极佳,还好她们没吐槽他。 元决忽然想起什么,问她:“她可和你说过阿征的事?” 叶欢颜颔首:“那日到的时候,我问过她,她便说了一些,其实也没比你告诉我的多说什么,只是她甚为苦恼,也是不知道怎么办。” “她如今在这里,也是以为躲着司徒征的缘故,甚至都有了实在没办法就寻个人嫁了让你外甥死心的念头了,这事儿,也是麻烦得很。” 闻言,元决稍一思忖,道:“其实这未尝不可。” “你是说她嫁人?” 元决颔首:“嗯,其实我也想过,以阿征对她的心思,怕是很难打消,除非他们各自婚嫁,可这样的情况下逼阿征成婚也定然是不妥,只会适得其反,可若是她先嫁人了,倒是可以让阿征死心,只有阿征死心了,这事儿才算完。” 叶欢颜拧眉道:“话是这样没错,可前提是她嫁的值得,绝不能随意嫁了,她当年差点毁在谢桓手里,如今不能再来一次,你可别为了你外甥就不管她的将来啊,她也是你妹妹呢。” 元决无奈:“你担心什么呢?我又不会逼她嫁,只是觉得若是能如此便是最好的法子罢了,可她的婚事我干预不了,全由她自己,也不会给她施加压力,就像你说的,她是我妹妹,我也还是希望她好。” 叶欢颜道:“说是这样说,可是如今闹成这样,就算你和你姐姐没给她压力,可她也还是很难做人,就像她说的,若是司徒征执着她不肯放下,她以后都没脸见你姐姐,这算什么事儿啊。” 她说着,也忍不住有些火大,元倾城毕竟是她最好的小姐妹,这些年因为当年的婚事,受的苦够多了,如今还摊上这么个事儿,先前都还不想随意嫁人,如今倒好,竟生出了为了解决麻烦找个人嫁了,往后再培养感情的念头…… 偏偏闹出这个事儿的,还是元决的外甥. 元决叹息道:“姐姐并未责怪她,她没必要有这样的想法。” 叶欢颜道:“那肯定是不能怪她啊,本来也不是她的错,若是怪她那才是奇了,若真要怪,也只能怪司徒征不懂事,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感情的事情是难以自控的,我也不是说司徒征有错,毕竟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可他也并不对,他一开始就知道倾城是他的姨母,看着也是个心性稳重之人,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尬做,也不知道怎么就放任自己这般明知不可而为之。” 她也说越气,元决瞧着颇为头疼:“我就不该提及这个事儿,瞧你这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气成这样,若是阿征在这里,估计得被你提着啐个狗血淋头,真怕你因为气恼这事儿,牵连我这个无辜之人。” 第1177章 祭拜 叶欢颜也发觉自己有些过激了,忙收敛了一下,然后闷闷道:“我就是心疼倾城,她当年因为谢桓的事儿伤情,也是情路坎坷姻缘不顺了,我不想她再无端受难,所以对这件事有些火大,刚提到了便跟你叨叨几句,放心好了,我也就和你说一说,才不会扯到你,也不会真的怪司徒征。” 若换做其他人,她才懒得置喙,尤其是这会儿她心烦得很,可是因为是元倾城的事儿,她不免着急,也操心过头了。 元决手握着她的手,好言道:“好了,你现在也别费心去想这事儿了,说到底,这是他们的事情,该如何最主要还是看他们,我们暂时还没法干预,要管也得以后看情况。” “何况,如今我们自己的事儿还折腾不过来呢,你就省省心,别逮着什么事都瞎操心了。” “嗯。”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元倾城的事情无奈,还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困局,蔫蔫的,挺苦恼低落,顺着靠在元决身上,就不再说话了。 马车赶路大概两个时辰才回到庸冥关,一回到庸冥关,元决就又去忙了,叶欢颜没什么事做,回住的地方休息去了。 他很忙,本来现在就离不得他,好不容易等到他来,结果他还离开庸冥关两日,虽然也没耽误大事,可也搁置了一些军政,如今回来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天的晚膳叶欢颜都是自己吃的,而他很晚才回来。 第二日,叶欢颜起来的时候,元决已经不在身边了,听他留下的墨玄说,元决天没亮就起身去忙了,俨然军情紧急。 也不奇怪,现在姬珩已经到边境了,两边因为元决和姬珩的前后抵达,情势变得愈发紧张,其实就差一个开战的契机了,如今只是绷着,而那根绷着的弦随时会断。 叶欢颜刚让人洗漱梳妆换衣,正要吃东西,元决就回来了。 叶欢颜也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元决没用早膳,她起来的消息他会收到,定会回来一起的。 他一回来,叶欢颜正想说让他日后早上好歹吃些东西再去忙,别空腹,可还没开口,他便先说了一句:“一会儿用了早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元决道:“去祭拜一个人。” 至于是谁,他倒也没说。 叶欢颜挑挑眉,见他不直接说是谁,就也不问了,点了点头。 俩人接着便一起用了早膳,完了后,墨玄进来说马车和祭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去了,他才带着她出去。 从庸冥关往北走了一段路,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座孤山脚下停下来了,之后,元决也没带别人,就一手提着祭拜品,一手牵着她上了山。 到了山腰上,才看到一座孤坟,其实修建的挺庄重体面,就是墓碑无字。 倒是让叶欢颜想起了慕容璃的墓,也是墓碑无字,却修建的很用心,如今这个…… 她忽然心思一动,有了些许猜测。 正要询问元决,没想到他先开口解释了:“这是你舅舅的墓。” 他语气有些悲悯晦涩,如他所言,慕容瑾是他半个老师,如今置身于先师墓前,自然是难受的。 叶欢颜了然,因为先有了猜测,所以不算惊讶。 叶欢颜轻声问道:“可是不是说没有人给他收尸,他的尸骨被混在那些尸山血海之中认不出了?” 元决低声道:“若不这样说,如何掩饰他的尸身被埋葬于此的事?” 倒也是。 叶欢颜心里有些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虽然没见过这舅舅,可听闻过许多关于这个舅舅的事情,加上血浓于水,本能的心中有些牵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经常来清扫,坟墓这一片地方都是干净,不用他们收拾清扫。 元决提着东西上前,打算摆上。 她扫了一眼墓的周围,随着跟上去帮着一起摆上祭品,忍不住好奇问:“这是谁葬的?” “已故东阳侯程溪。” “他?”这让叶欢颜略有些不解。 其实她也不是现在才疑惑,据她以前所知,自从慕容家没了之后,东境就被皇帝元拓掌控在手,这边的人都是元拓的心腹,包括坐镇于此的东阳侯程溪,当年她所知的,也还是元决在这边军中有自己的人,可最近的事情来看,程溪似乎是他的人。 元决解释:“你外祖对程家有大恩,你舅舅对程溪也有知遇之恩,这些事父皇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只是程家有自己的立场,当年那些事是父皇一手安排,着手做的是父皇派来的人,父皇一心覆灭慕容氏,为此大费周章的布局勾连,他无法力挽狂澜,只能在裕王惨死后,偷偷为他收尸安葬在此,时时祭拜清扫。” 这种关乎政局立场的事情,叶欢颜是可以理解的。 她唏嘘道:“他也是有心了,那个时候为舅舅收尸安葬,已然是冒着家族覆灭的风险了。” 程溪只是元拓重用的一个臣子,虽是心腹,可也没什么情分和渊源,不同于叶归云,有些事情叶归云能做且不被皇帝牵连追责,可其他人不行。 元决不置可否。 叶欢颜倒是有些不解:“可是当年你已经为慕容氏平反洗雪,为何舅舅的墓还在这里,且还是无字碑?” 元决道:“裕王已经安息于此多年,其实没必要再惊扰他的英灵,京中原本也有他的衣冠冢,至于这里,这样也是挺好的,若是刻上碑文,怕是有无数人来扰他清净了。” “何况,相比于京城,他会更喜欢这里。” 第1178章 罪孽深重,姬珩来了 这里是慕容家世代镇守的地方,对与慕容家的人来说,这里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而慕容瑾年少便来到这里代父镇守,半辈子都守在这里,也死在这里,还是那样的情况下,长眠于此大概是他最好的终结。 叶欢颜凝视着眼前颇有岁月痕迹的墓碑,眸光闪烁,有些动容和悲悯,张了张嘴有些苦涩的道:“我娘……大概真的罪孽深重吧。” 难怪她会自恨到活不下去,遗恨而终,最后还想让自己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的地步,她自己也大概明白自己的任性给家族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那她呢?她如今就在走慕容璃的老路,真的不会彻底步了慕容璃的后尘么? 她似乎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不知道慕容瑾在天有灵,看着如今这样的局面,又该是何等感想…… 元决听见她这句有话,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好像不仅仅是在说慕容璃。 侧头看着她,正要说话,她却忽然问:“舅舅有孩子么?” 许是因为种种关联萌生的恻隐之心,挺想了解她这位舅舅的。 元决摇头:“没有。” “他没娶妻么?” “倒不是,裕王曾有一个王妃,不过王妃早亡,未曾留下子嗣,此后裕王便一直没再娶,他常年奔波在东境和京城之中,身边没有其他女子,所以没有血脉留下,不过也幸好没有,不然大概也是平添亡魂罢了。” 这样说来也是,听说当年慕容瑾临死前预料到慕容氏大难临头,派了心腹回京救唯一的妹妹慕容瑶送去唐门避难,可还是晚了一步。 后来即便有他的人和叶归云的出手搭救,慕容瑶还是被元拓派人追杀,自此下落不明,半生不幸,若是他有孩子,大概也不会比慕容瑶好到哪去,或许连活下来都不行。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叶欢颜面色挺忧伤悲悯的,只是不知道是忧伤自己,还是悲悯慕容家的人。 元决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担心,正要说话,却见她忽然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掀起裙摆,缓缓跪在了墓前。 随后,她朝着慕容瑾的墓叩首,郑重虔诚,满怀敬意,甚至是带着几分赎罪的意味儿…… 元决只是看着她,没有拦着她这样,因为这是应该的。 叩了三个头,在第三个的时候,她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许久都没有动。 似乎气息还有些压抑隐忍。 元决微微叹息,上前扶着她的臂膀,让她起来,可叶欢颜只是直起身子,却没有起身,然后与他对视着,目光挺伤。 元决愣着,没有再扶起她,与她对视片刻,自己便也站起来到她边上,跪在她旁边,也和她一样朝着慕容瑾叩了三个头。 也是满怀诚意和敬重,慕容瑾原本也是他半个老师,如今算是他的舅舅,如此,虽然不合身份规矩,可也是应该的。 叶欢颜侧头瞧着他,忽然眼眶就红了,心中百味交杂。 元决起身后看向她,见她落泪,抬手伸过去轻轻擦拭眼角,宠溺又无奈的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让你舅舅看见了,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叶欢颜立刻道:“才不会呢,舅舅又不是只看现在,他什么都知道,怎么会以为你欺负我。” 随着瞪他,严肃道:“而且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舅舅?如今也是你舅舅好不好?” “好,我说错了,也是我舅舅。” 元决从善如流,随着有些好笑:“怎么觉得在你心里,对舅舅的认可比你两个爹都要重?没见你之前说你爹也是我爹,反而泾渭分明,如今到了舅舅这里,倒是跟我计较上了。” 叶欢颜抿了抿嘴,低声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明知故问嘛,那我要是也跟你这么说,你能认?我看你巴不得两个岳父都不存在,我为难你作甚?” 他当年不知道多嫌弃叶归云,都巴不得她和叶归云断绝关系,而且君臣有别,自是不可能真的把叶归云当岳丈的,便是她,在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也都巴不得和叶归云没关系。 哪怕后来她什么都知道了也理解了叶归云,不再怨恨,甚至满怀感激,可对于元决来说,那些所谓的苦衷和无奈都不算什么,她遭过得罪是确实存在的,有些介怀是无法消除的,便是现在他或许认了这个岳丈,可关系是不可能和正常翁婿一样。 至于姬沉…… 算了,姬沉就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元决倒是没否认,他确实是对两个岳丈都没好感。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媳妇儿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两个不靠谱又缺德的爹,半辈子都在遭罪。 俩人还没祭拜完慕容瑾,守在山下的墨玄忽然上来了。 俩人看见墨玄匆匆走来,对视一眼皆是疑惑,墨玄等人都在山下守着,元决特意吩咐不要跟着,自是不敢轻易上来搅扰…… 不过瞧着墨玄脸色颇为凝重,似乎是出事了。 等墨玄近前,俩人还没问,墨玄便忙道:“殿下,娘娘,启皇陛下来了。” 听言,俩人都很是震惊。 姬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大胤境内,姬珩虽然在大启边境,可如今两国边境都严防死守,他应该不可能这个时候越过两国密封着的边境线出现在大胤境内啊,他们竟然还无所察觉。 不过也不尽然,这里是慕容瑾的坟冢,姬珩知道不奇怪,既然知道,人在边境了,自然不免来祭拜一番,至于他能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可他的能耐能悄无声息潜入来此,似乎也正常。 可他们现在不宜碰面。 尤其元决和他,以俩人现在的仇视程度,怕是得打起来…… 叶欢颜侧头看了一眼,元决果然脸色绷着了,眼底满是凛然之气。 她忙握着元决的手,元决才缓过神来看向她,俩人对视着,许是顾及她的感受,元决脸色稍有些好转。 叶欢颜这才问墨玄:“他如今在山下?” 墨玄回话:“回娘娘,他已经往山上走来了。” 那是避无可避了。 她正发愁该怎么是好,姬珩就出现在山路那一边,正往这边走上来,他身边也就逵叙和两个手下,不过四周围了一圈的人,两方悬殊的对峙着。 那是元决的手下,刚才在山下候着的,如今一个个都手持着长剑指向姬珩,随着姬珩走来的脚步,围着他的人也一点点挪动,反正就是把他包围着,个个都满怀敌意。 当然,没有人敢擅自出手。 而姬珩也无所畏惧的缓缓上前来,仿佛他并不是置身敌国境内,没有被这样四面包围,稳如泰山,步伐缓慢沉稳。 第1179章 回避一下,有话要说 叶欢颜感觉到,姬珩出现在的那一刹那,元决被她握着的手忽然反握着她,还稍稍用了些力,紧紧裹着她,有些绷着。 她转头看去,就见元决脸色如旧,目光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仔细一看,似乎牙关紧咬着,额间也隐有青筋凸起,气息都压着了,他在忍耐,极力的忍耐。 叶欢颜想让他冷静些,可转念一想,他如今怕是已经够冷静了,她也不能说什么。 轻微叹息一声,再看去姬珩那边时,姬珩已经走近了些,正定定的看着她。 很快,他便走到了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站定,始终看着她,目光深邃平静无喜无悲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墨玄和几个手下忽然挡在两方中间边上,手持长刃敌对着姬珩,敌意和防备都很大。 怎么能不大呢?之前元决归来的途中遭遇的那一路截杀,险些要了他的命。 有那么一会儿,姬珩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欢颜,没什么波动,可看着看着,元决忽然上前半步,然后微微拉着叶欢颜往后有些,一副将她护在身后的姿态。 姬珩这才收了目光,看着前面和周围将他包围着,以尖刃对着他的人,面色微冷,蹙起眉梢,却也没说什么。 随后,元决忽然下令:“都收起刀剑,退下。” “殿下……” 墨玄闻言转头过来,有些担心,其他人也有些顾虑。 元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墨玄领会,只得放下手中的剑,其他人也随之放下,然后全都随着墨玄退远了些,却没有下山去。 姬珩身边的逵叙和两个手下也后退了些,却没多远。 坟墓之前,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叶欢颜只是上下看了一眼姬珩,便收回目光垂着眼睑,不过并未半藏于元决身后,而是微微挪动了一些,和元决并肩站着。 然而姬珩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撤回了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了元决,所以紧张对峙的只有元决和姬珩,俩人都满眼仇视。 姬珩忽然冷笑道:“你们元氏皇族的人,倒是有脸踏足舅舅的坟冢,也不怕脏了他的地方,令他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这话元决倒是没反驳什么,因为没什么可反驳的,元氏皇族,始终愧对于慕容氏,愧对于慕容瑾,而他是元氏皇族的太子,天然就有愧于慕容氏的人。 叶欢颜抬眸直视姬珩,淡声道:“他只是带我来看看舅舅,怎么?你是觉得我不配来祭拜舅舅么?” 姬珩转眸定定的凝视着她,对于她出言维护元决的做法有些不悦,可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反驳否定她的话。 气氛就这么绷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姬珩紧紧看着她,目光隐有些伤怀。 许久,他忽然淡淡道:“让开。” 叶欢颜正愣着,元决却已经牵着她让到一边,把祭拜的位置留给姬珩。 再大的敌意,如今这里都是慕容瑾的坟墓之前,他总不能不让人家外甥祭拜舅舅,也不能当着慕容瑾的面对姬珩做什么,哪怕他恨极了姬珩。 姬珩这才上前,很自然的就跪在了慕容瑾的墓前,而刚才退到后面的逵叙走上前,手里捧着一坛酒奉给姬珩。 刚才叶欢颜倒是没注意,原来逵叙手里是拿着酒的。 当然,他们来祭拜,带的也只是酒而已,刚才听元决说,酒是慕容瑾生前一大喜好,他喜好美酒,酒量也极好,可谓千杯不醉,慕容瑾其实还会酿酒,所以慕容瑶会酿酒其实也是受慕容瑾的影响。 姬珩接过逵叙的酒,拨开封口,然后就做了个祭酒的手势,将一坛酒都浇在墓前,瞬间盖住了地上原本的刚才他们祭的酒。 祭酒之后,姬珩朝着坟墓叩首之后就起身了。 站起来后,他便看向叶欢颜,依旧平静,淡淡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他单独说。” 虽然语气和神态都有些淡,可其实隐隐听得出几分平缓温和,还有耐心。 可叶欢颜听言,想都没想就立刻道:“你有什么话要和他说的,当着我的面说就行,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事不能知道的。” 她不放心,不想他,也不相信元决,这两个人现在都巴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她在还好,若是她不在,定然不可能心平气和的。 元决也蹙着眉头。 姬珩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凝,随着看了一眼元决,才对她道:“你若是不肯,那就我和你说,让他回避,当着你和他的面,我无话可说。” 他和她说的话,自然和要和元决说的是不一样的,但是却没什么可以对他们两个一起说的。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可她还没说完这话,元决握着她的手忽然动了动,叶欢颜收声看向他。 元决柔和的道:“你先去山下等着我,我和他说几句话。” “可是……” “不用担心,这里是裕王墓前,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会在这里有失分寸。” 闻言,叶欢颜倒是放心了,她担心这两个人会你死我活,可倒是一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俩人都对慕容瑾敬重十足,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慕容瑾的面失控。 且让他们说说也好,如今两国恶化至此,他们互相又巴不得你死我活,闹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总不至于说着说着就打起来吧。 虽然没什么可能,可万一能缓和一下呢? 当然,她也是妄想了。 第1180章 打起来了,不该瞒着 叶欢颜终究只能听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带着两方的下属都下了山,在山脚下等着。 叶欢颜其实很紧张,所以一直焦急的看着山上,然而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是过了一会儿,可是叶欢颜已经几次想上去看看情况了,不过忍了又忍,终究是没真的上去。 她虽然很担心,可如同元决说的,俩人尽管矛盾很深,可以说是仇怨深重了,可这次是在慕容瑾的坟墓之前,怎么也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扰慕容瑾的清净。 可她还是想得简单了。 等了也没多久,山上忽然传来了打斗的动静。 先听到动静的是墨玄和逵叙以及其他手下,叶欢颜虽然缓慢一些,可山上动静极大,还是听到了。 其他人虽然侧目听着,都有些担心,可都没敢擅自上去,一则是不得令不敢上去搅扰,二则是都不担心那两位会怎么着,毕竟都是武功高强的人,打斗一场无谓,大概也不会这个时候闹出人命。 而叶欢颜听到后,可管不了太多,立刻就留提着裙摆送往山上跑去,其他人只好跟上。 她上去一看,俩人已经不在坟墓那一片地方了,动静也在山上面的另一边,叶欢颜赶忙顺着动静寻去,跑了半圈才看到俩人正在激战,罡风刮起一阵一阵的,都不太看得清人影,打得很激烈。 叶欢颜见状,面色陡然绷紧,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透不过气。 可她也还能看着,哪怕心中再悬着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叫他们别打了,根本没有用,以现在的情况,反而还会让两个人打的愈发激愤,严重的得你死我活。 虽然现在看俩人这昏天暗地的激战,似乎已然是你死我活了。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不光是她,其他两方手下也只能看着,可脸色都极为凝重,尤其是逵叙几个。 叶欢颜看了一会儿,也隐约看出来了,姬珩处于下风,应对得有些吃力,而元决招招都逼近,且是下狠手的。 她刚发现这一点,尚且来不及多思,就看到姬珩被元决一掌打退了,跌在地上,虽然不至于重伤,可却吐了血,然后颤颤巍巍的有些站不稳。 而就在姬珩勉强站定尚未缓过神来,元决就凝起掌力,毫不犹豫的击向姬珩,满身杀气和戾气…… 这一掌去,姬珩怕是得死! 叶欢颜当即大叫出声:“元决!” 声音都破了,用尽了力气。 她的出声制止还是有效的,元决那边立刻就停下了,然后看过来。 叶欢颜忙跑向那边,她后面的逵叙和两个手下也奔向姬珩,以轻功去,所以比叶欢颜早到,忙扶着姬珩。 叶欢颜跑到元决旁边时,元决还维持着刚才的手势,脸色极其难看,氤氲着腾腾杀意。 他想杀了姬珩。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元决,两眼充斥着血光,很是慑人,以前不管他如何震怒,在她面前都不会表现出来,哪怕忍不住,也不会太明显,可如今,他毫不掩饰的满身戾气,仿佛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或许不是毫不掩饰,只是他尚且无法掩饰。 叶欢颜紧张的人都有些发抖,看着他这样,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平复了一下自己,才缓缓抬手伸过去,握着他尚且维持着的手势。 她刚握住他的手,然后眼泪也随之淌落,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她眼中的恳求很明显,他仿佛绷着的心弦就断了,身上的那些气息缓缓散去,任何渐渐平和下来,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挺伤的。 叶欢颜动了动唇,刚想要说话,可还没出声,那边传来姬珩低低的笑声,挺讽刺的。 叶欢颜忙看了去,就看到被逵叙扶着的姬珩噙着一抹狠戾的笑,有些挑衅,还有讥讽,面容夹着几分阴鸷。 叶欢颜蹙起眉梢,正疑惑,旁边的元决忽然受了刺激一样,气息陡然紧绷,人也猛地上前一步。 叶欢颜立刻拉住他:“不要。” 终究他再恨,再想杀了姬珩一泄心头之恨,可有些事不能当着她的面,所以,他极力忍了下来,眯着眼冷冷的扫了一眼姬珩,便 反手握紧叶欢颜的手,拉着她转身抬步就走。 哪怕怒到极致,此时拉着叶欢颜离开时,他仍然没太用力,也没大步而走。 叶欢颜看了一眼姬珩,终究也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由着他拉着走了。 目送他们离去,姬珩手捂着心口又吐了一口血。 逵叙见状,心惊肉跳的,忙道:“陛下,您内伤不轻,先吃一个药稳住吧。” 说着就掏出一瓶药,那是他随身带着,可治伤的药,内伤外伤都有效,可还没倒出来,姬珩便摇头道:“不必了。没用的。” 声音有些虚,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别的…… 逵叙有些担心和不解:“陛下……” 姬珩淡淡道:“朕自己调息一会儿即可。” 逵叙闻言,只得放下姬珩,让姬珩就地打坐调息。 …… 马车已经走了一会儿,离那座孤山越来越远了,可是元决依旧是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垂首沉默着,周身笼罩着一股子阴沉的气息。 叶欢颜满腹疑问,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可过了一会儿,他敛去了那慑人的气息,抬眸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和他打起来么?”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们的关系,会打起来已经不需要理由了,而且你如果想说,会告诉我的。” 元决闻言,静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他告诉我,颢儿身上有他下的毒,是当年颢儿出生不久,他将孩子据为己有后,为了威胁你下的。” 闻言,叶欢颜面色陡然变了。 “元决……” 姬珩怎么会跟他说这个…… 元决声音哑涩,略有些悲痛:“你应该告诉我的,这种事情不该瞒着我,可我却从他那里知道,你能明白我刚才是何等感受么?” 她怎么会不明白? 而他说完这个,红着的眼眶中,突然就滴落了一滴泪,滑落脸颊,然后就滴在了她被他握着置身在腿上的手背上。 很滚烫,仿佛可以立刻灼烧她的肌肤皮肉。 叶欢颜手颤了颤,凝视着她手背上的水渍片刻,她忽然上前一些,用林一只手抱着他,很是不忍的道:“我怕我告诉你,你会更难受,也会更生气,然后……会更恨自己。” 如她所想,他知道此事真的怒到了极点,也内疚自责到了极点,刚才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姬珩…… 这对他来说,无外乎又是一次锥心之痛。 第1181章 察觉有异,元气受损 他又抱着她难受了许久,也一直不说话,直到回到庸冥关。 可回到庸冥关后,他也没说什么,若无其事一般,洗了把脸后,与她一起用了午膳,他便去忙了。 叶欢颜很担心他,可他如今这样,也只能让他自己平复下来。 可其实也是没用的,孩子还没能回到他们身边,毒也还没解,这些事情俨然成了他心中的痛和结,他怕是很难平复得了,只会更加迫切的想要用尽办法把孩子抢回来,再帮孩子解毒。 等傍晚时分,他才忙完回来。 回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让墨玄传令下去全力寻找甘先生来,也放出消息让甘先生闻讯赶来,等我们把孩子带回来,立刻就开始为他解毒。” 叶欢颜闻言眉头微动,接着很无奈的低声道:“没用的,他解不了这个毒。” 元决听言看着她拧眉,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叶欢颜解释道:“当年我让他给颢儿看过,可他当年都没办法,那个毒药是姬珩独有,解药也只有姬珩有,说是毒药与解药是配着的,若不是服用解药却贸然解毒,怕是会适得其反。” “怎么会……”他拧眉很是凝重的呢喃一声,似乎很是不解,随后问她:“那你如何打算?难道还指望姬珩交出解药?” 叶欢颜苦笑一声,道:“我已经不指望他了,他就是个疯子,如今这个情况,他是不可能给解药的,甚至想要带走颢儿也难如登天。” “我本想着等将颢儿抢回来,就带他去弗眀山,请太公出手解毒,据说这世间的毒,从没有他老人家解不了的,这个毒他应该也有办法。” 她说完, 元决忽然出声:“不会的。” 叶欢颜一愣:“什么?” 元决眯着眼道:“你也说了唐老可解世间所有毒,既如此,那这个毒唐甘不会解不了,你应该知道,唐甘是你太公的爱徒,是唐家最得唐老医术真传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也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只是耗费的心思和所需时日罢了。” “而出自姬珩的毒,多半也是和唐家有关的,哪怕无关,也绝对不会是唐甘都束手无策的,何况,以他的脾性与他跟你我的关系,不至于试都不试就否定,我总觉得此事不对劲。” 闻言,叶欢颜倒是突然茅塞顿开了一样。 对啊,唐甘医术高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唐甘是唐家唯一一个彻底得了唐老真传的人,如果唐甘都毫无法子,那她指望唐老也是没用的。 且如他所言也不无道理,唐甘是个执着医术胜于一切的人,加上和他们的关系,又那么心疼她,怎么可能会试都不试就笃定自己解不了毒?她记得当年唐甘受她所求去了一趟宫里探查元颢的情况,回来后斩钉截铁的与她说解不了的。 可是那都只是唐甘的一方说辞,她当时不疑有他,如今想来,他那一趟真的接触到了元颢么?还有,他解不了毒,究竟是真的解不了,还是不能解…… 而且,似乎就算他能,当年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姬珩不会给他机会。 她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骗我?” 元决道:“究竟如何,尚且不得而知,只能寻他来,等他到了询问便知。” 叶欢颜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元决嗯了一声,因为这些事,他挺心事重重的。 叶欢颜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挺奇怪的,就想问你一下。” 元决认真的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叶欢颜咬了咬唇,低声疑惑道:“今日虽然你是愤怒至极,可只怕姬珩的杀意和怒火不比你差多少,按理来说,他不至于这么快就败于你手,可他却……” 正说着,他忽然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虽然不至于弄疼她,可她还是止声了。 他怕是不想听她问起姬珩,尤其是这个时候。 她有些愧疚,可此事她也确实是好奇,据她所知,元决和姬珩都是罕见的高手,若论高低或许尚且分不出来,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人交手,俩人也确实是第一次交手,可是她分别见过两个人出手,大概是不相伯仲的,哪怕有差别也不会太大,不至于这么快就落了下风。 静思片刻,看向她后见她好奇又惭愧,元决轻声道:“你不要多想,我没介怀,只是想起今日和他交手时的事。” 叶欢颜眨了眨眼,忙看着他,好奇着,却没再问。 元决寻思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若没猜错,姬珩应该是元气受损了。” 叶欢颜有些吃惊:“元气受损?他原本就有内伤?” 元决摇头:“不,只是元气有损,而非内伤,若是正常情况下若非受损到一定程度,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也不会轻易发现,只是他今日与我交手动了内息,而因为元气有损而内息不足,且损耗得厉害,所以才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如此就奇怪了…… 叶欢颜拧眉猜测:“难道是我伤他的那一刀还未恢复过来?” 元决听她说过当时的情况和所伤的位置,想了想,道:“或许吧。” 叶欢颜一时无话,面色还挺凝重。 元决见她这样,忙道:“颜颜,你不用对此心怀愧疚,你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是他逼你太甚,就算你杀了他也都是他咎由自取,而且他这样死不了,以后会恢复过来的,你没必要耿耿于怀责怪自己。”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 “怎么?” 第1182章 不会杀他,两军开战 叶欢颜抿嘴摇了摇头,低声苦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话一次比一次说的狠,气头上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剐了,可气过了之后虽然有怨有恨,却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旁的倒没什么,起码得活得好好的。” 她其实自己都否认不了,哪怕她恨极了姬珩,总还是没办法毫不在意,或许血亲就是这样,再大的恩怨纠葛,也无法彻底断开牵绊。 他们兄妹,大概是生错了背景,夹杂着太多上一代留下的罪孽和责任,注定只能相背而驰,越走越远。 闻言,元决怔了怔,随即笑了笑道:“你这话,倒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叶欢颜神思微定,抬眸看着他。 元决认真的问她:“你是不是怕我会真的杀了他?” 叶欢颜摇了摇头,淡笑着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 声音虽然轻缓,却足够笃定。 元决挑眉。 叶欢颜道:“或许你想,因为我和孩子,你一定恨极了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来泄恨,可正因为我和孩子,所以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杀他的,哪怕有那样一天你能杀了他,你也不会真的杀他,不过也只是不杀他,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她定定看着他认真的问:“难道今天我不出现让你停下,你真的会杀了他么?或许出手的时候你想的,因为当时你真的怒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满身戾气的样子,可最终你真的能杀了他么?” 这话问住了元决。 他不知道,因为当时是真的想要直接要了姬珩的命,他太恨了,之前知道他们有孩子,知道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让他恨不得踏平东启以泄心头之恨,也真的恨不得杀了姬沉和姬珩。 今日突然得知他未曾谋面的儿子刚出生就被下了毒,而这么多年, 因为孩子中毒,她过得比他以为的骨肉分离还要苦,就真的怒恨到了极致,当时根本毫无理智可言。 可说实话,他当时那个情况,其实自己下一刻心境如何其实不得而知,可有一点毋庸置疑的,就是把她放在首位,他或许现在做不到全然顾虑她了,可大体上其实还是要考虑她。 所以今日,最后一刻能不能真的对姬珩痛下杀手,他自己也无法料想。 但是如她所言,若是今日她不出现,他哪怕不杀了姬珩,也得让姬珩废了。 他抿着嘴,哑然许久,眼突然红了些许,倒不是要落泪哭泣,只是极力隐忍,有些吃力的咬着牙缓缓出声:“如果不是为了你……” 她握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有生以来怕是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相反,你是从来都极其不愿意吃亏受气的人,哪怕当年因病隐忍的那几年,也没有人敢让你受任何委屈,可是因为我,当年也好,如今也好,都让你委屈了。” “你原本就对他们极其不满,因为他们让你失去了我这么多年,哪怕理解,可也都是介怀的,可为了我,你心甘情愿的前往郢都,明知道他们要杀你,你也都甘愿奔赴,为了我一再退让迁就。” “你拿出了你所有的诚意,就为了争取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有的认可,如今闹成这样,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再理所当然,你终究还是因为我,把自己放在了被动的局面。”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我欠你挺多的,是我让你折了与身俱来的傲骨,去迁就他们的脸色,甚至有些卑微,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到头来一场空的。” “你想做的我都不拦着,我刚才的话也并不是说给你听,只是我自己的意愿罢了,正因为有这个意愿,所以我帮不了你什么,这一点,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元决静默着凝视她许久,神色有些难以捉摸,片刻后忽然问:“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料到了什么?总觉得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把心定下来。” 叶欢颜扯了扯唇,闪着目光轻声问道:“应该……快要开战了吧?” 元决只是看着她,没吭声。 叶欢颜道:“本来这两日就一直在推进两国战事,今日的事情后,不管是你还是姬珩,都不会再等了,你刚才去忙了半日,其实就是在战前部署,对吧?” 因为一开始引发矛盾后,两过一直在对峙,却都只是绷着,因为绷着有段时间了,加上两国微妙的关系,贸然开战行不通,所以都在各自准备着,以备万全,等待时机一鼓作气,如今其实局势已经是一触即发,随时可以打起来。 元决颔首:“我下午已经让人给睢阳关送了战书。” 叶欢颜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决又道:“三日后出兵。” 叶欢颜呼吸顿了顿,吸了口气后,声音有些哑涩:“三日后……也不久了。” 元决道:“其实我也正想和你说此事,虽然你说了想在这里看着,可我还是想让你离开这里,不然我派人送你去元倾城那里,你们一起回京城吧,回去看看多年不见的故人,看看你父亲,这样你不用直面这样的局面,心里应该好受一些。” 他之前提议过,她也拒绝过,态度很坚定的要留下,可他不想她留在这里。 叶欢颜摇头:“不用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毕竟……总要亲眼看着才好。” 她郑重诚恳的看着他道:“而且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 她帮不了他别的了,只能留在他身边,因为这样的时候,这是她唯一能够许给他的。 元决听到最后这句,再想劝她离开避开这些事情,可还是开不了口了,因为私心里,也希望她能陪着。 正如元决所言,送出战书的三日后,两边都出兵了,在庸冥关和睢阳关之间展开了一场恶战,两国自二十三年前的战事之后,又一轮战火就此彻底拉开序幕。 这一天,叶欢颜没有待在庸冥关,而是去了慕容瑾的坟墓前跪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赎罪,还是在请罪,手紧紧的掐着自己,腿也因为跪着而痛到麻木,她却不知疼痛。 可是哪怕人在距离战场十多里外的地方,关外的战火和杀戮的声音她听不到,也闻不到血腥味,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她感觉杀戮的声音和血腥味弥漫在她周身,这些感觉,让她仿佛钝刀在她的心上刮着。 脑海中,仿佛能想象得到战场的样子,想象到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倒地而亡,满身鲜血。 下午的时候,山下来了个人,和一直在远处等着的月影说了句话,月影便急忙走来了。 第1183章 长跪自罚,差点废了 月影离开了几日,昨夜回来的,今日便一直陪着她。 月影上前来后就在她旁边低声道:“主子,刚刚来了消息,结束了,您快起来吧。” 叶欢颜恍惚了一下,有些僵硬的侧过头来,声音干哑:“怎么结束的?” 月影道:“两方撤兵了。” 叶欢颜眸色微动。 没等她问什么,月影低声道:“说是两方都伤亡惨重,尚未分出胜负,两边便相继下令止战撤兵了。” 闻言,叶欢颜凝神片刻,未曾言语,也没动,只是眼眸闪烁,指尖也颤动着。 “主子,起来吧,您本来就不能长跪,这样跪着,很伤膝盖,这腿怕是……” 不等月影劝完,叶欢颜便忽然问:“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月影垂眸抿嘴,倒也很坦诚:“属下只是劝说您起来未果,偷偷去吩咐了随行的人回去禀报殿下,说您在这里跪着,也同时让人送了消息去给陛下,也一并告诉他,您的腿跪久了会废的,至于收兵是否因为此事,就不得而知了。” 叶欢颜抿紧唇畔,一时无话。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都是因为她。 月影道:“就算属下不说,今夜殿下也是会知道的,您这腿跪了这么久,怕是接下来好多日都站不了,更走不了了,如今说了,总归能免于更多人战死。” “而陛下那里,总得让他真切的明白,他所有的执迷不悟咄咄逼人,带来的结果都会反噬在您身上,您都免不了伤痛。” 她只是让元决和姬珩,尤其是姬珩真切的明白他一再执着的步步逼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最怕的是叶欢颜出事,却一直笃定叶欢颜能活着,哪怕受伤害,也不过是心痛绝望,人总会好好地,从未想过其他。 可如果,叶欢颜不仅仅会心痛绝望呢? 人除了死亡,有的是生不如死的途径。 叶欢颜没有怪月影擅自行事,却有些自嘲:“这样也算是我在以自己来逼迫他们投鼠忌器了,本来不想再干预的,才躲到这里来,终究也还是避免不了。” 她跪了那么久,不是为了做给他们知道,让他们心疼而顾及,只是真的想要跪着谢罪罢了。 她这个时候没办法待在庸冥关,而这里是她如今唯一可以待的地方,也是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就这么跪着了,其实跪的不只是慕容瑾,还有更多人,只有这样,她才勉强好受一点,虽然这点好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月影这样做,虽非她授意,她却觉得挺好,她很矛盾,既不想用自己来干预他们与两国的战事,又想要阻止。 月影闻言挺不是滋味,主要是心疼她。 可更不忍的是她如今还跪着,忙道:“主子,您起来吧,不要再跪了,不然这双腿就真的废了。” 叶欢颜试图自己起来,可她的腿早就没感觉了,刚想动,便极其不适,她倒吸了口气,低声说:“我的腿动不了了,你帮我吧。” 月影得了她的话,忙弯下腰,先是扶着她上半身起来一些。 她刚被扶起来一些,脑子便突然一阵晕眩,加上腿上的极度不适,人直接昏迷了。 叶欢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庸冥关,昏迷中隐隐的感觉自己被抱着,却又好似不是月影。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回到庸冥关住的房间,不过元决并不在,只有月影。 “主子您醒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可刚想坐起来才察觉,自己的腿不太能动,仿佛僵着一样。 月影见状忙道:“主子别乱动,还是属下扶您坐起来。” 说着忙上前将她扶着坐起来,然后挪着她靠在床头。 叶欢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腿,麻麻的,有些难受,膝盖上还有一种紧绷的感觉,应该是缠着东西。 “军医来看过了,说您跪的太久伤了腿,得养一段时日了,而且务必得悉心养着,暂时不要站着和走动了,若是养不好,以后就……” 她话到此处,忽然迟疑下来,叶欢颜风轻云淡的接着道:“就废了,是么?” 这语气,是真的风轻云淡到了极致,仿佛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明明关乎的是她的双腿,却那样毫不在意。 月影道:“也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只是伤到了筋骨,若到冬日或是潮湿雨季,会有些不好受,而且日后可不能再长时间跪着,否则就真的废了。” 她本来就因为小时候长跪过伤了腿,所以落下了些许病根,是不能长时间跪着的,其实就算是长时间站着也都不宜,这么些年,她都没这样用过腿,今日这么一来,直接伤筋动骨了。 还好如今已经不是冬日,这两天也没下雨,不然更严重,怕是真的废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欢颜闻言扯了扯嘴角,却没怎么在意,仿佛这不是什么事,险些废了腿的不是她。 倒是忽然问:“元决呢?” 月影道:“殿下在忙,他本来守了您许久,可军务繁重,就去忙了,说是等您醒了派人去告诉他,属下这就去。” 话落就要转身。 叶欢颜叫住她:“不用,别打扰他,让他忙着吧。” 月影脚步一顿,想了想,只能应下,转身回来。 叶欢颜问她:“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带回来的?” 月影道:“回主子,不是的,是殿下去带您回来的,您昏迷后不久,殿下就到了。” 叶欢颜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好小心的问:“他……生气了么?” 第1184章 一语成谶 月影微微摇头: “倒也没有,殿下什么也没说,脸色虽然不太好,可是属下看着不像是生气了,倒像是心疼和自责。”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如今两军开战,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殿下难免心里难受,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都是舍不得怪您的,更别说生您的气了。” 叶欢颜苦笑:“是啊,他舍不得,所以只会怪他自己,我倒是宁愿他怪我生我的气,原本也是我自己作,明明说好了不干预他们和两国的矛盾,可却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其实和以我自己来逼他们停手没有区别。” “虽然我当时跪的时候没想以此来给他们施加压力,可我自己心底最明白他们总会知道的,我就是本能的清楚这些,就明知自己不能久跪,还伤害自己来威胁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装作无意之举,让自己显得更无辜而已。” “其实哪怕你不让人去说也都一样,所以我自己想与不想都没有区别,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有恃无恐了,而我现在,也只能仗着他们在意我了。” 月影听见她这样说,心中着实不忍,忙道:“主子说的这些属下无法置喙,只是有一点属下不能不说,您不需要有任何不管如何,您都没有做错,如今殿下和陛下那边都因此收兵,虽说死了很多人,可起码没有恶战到底,再平添无辜亡魂,而往后他们便是要再战,也终得掂量您了。” 之前不管说了什么,她始终人都好好的,所以威慑力不够,不足以让他们引以为戒,可是如今她险些废了双腿,那就不是言语可以比拟的。 “不说这些了。”叶欢颜摆了摆手,有些难以启齿,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今日的伤亡如何?死……死了多少人?” 她想知道,她又害死了多少人。 月影面色难得的露出了悲悯与沉痛,低声道:“这会儿两方都尚未收拾完战场,具体伤亡人数,尤其是死亡人数还没有出来,不过属下去看了一眼,只怕两军加起来,死亡人数不下五万,还不算伤者。” 叶欢颜听言,有些恍惚的呢喃着,不知道是说个月影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将士的宿命,如果是为了开疆拓土平复山河,尚且能勉强一句死得其所,可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对此,月影倒是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两国这次的战事,说起来各自都不为开疆拓土,倒像是意气之争,都为了泄心头的那一口气,为了叶欢颜和两个孩子的归属,虽有国仇家恨在前,可如今确然最重要的是为了她,孩子都还是其次。 或许将士们不会明白这些,只以为是两国之争,可真正明白这些的,尤其是漩涡中心的叶欢颜,心头又该是何等感想? 这些鲜血和冤魂,都是她生生世世的轮回都洗不清的罪孽,或许她不会有轮回的,因为那也许存在的轮回之路上,已经被鲜血淹没。 她微叹一声道:“主子不要想这些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都不过是让你自己心里难受罢了。”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苦笑:“我也只是心里难受而已,总还是活着的。” 月影哑然,倒是反驳不了这句话。 叶欢颜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也不想多言了,便吩咐道:“月影,我饿了,你去让人弄点吃的给我吧,要清淡些,就要素的吧。” 月影抬眸道:“可是大夫说您伤了腿骨,这伤筋动骨的,得好好补一补才行,殿下都让人吩咐熬了骨汤等您起来喝呢。” 听见是元决吩咐人准备的,她想了想,倒是没坚持了,虽然现在她都没胃口。 “那就拿来吧。” 月影领命就要下去。 让人弄吃的来,不免会惊动元决,所以月影还没拿来吃的,元决就来了。 俩人相对着静坐了一会儿,都互相没出声,仿佛无话可说一样,她一直垂着眼睑,而他一直凝视着她腿的位置,眼中满是痛楚与愧疚。 他什么也不问,不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其他的更是一句也没说,就这么看着,想问的所有,他都知晓。 她现在肯定是疼的,腿也动不了,心里也不会好受,怕是还有些不想面对他。 过了好一会儿,元决收回目光,看着她轻声道:“姬珩派了人来,询问你的情况。” 叶欢颜抬眸看着他,等他接着说。 元决道:“我把大夫说的都告诉了他的人带回去了,他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所以接下来,两军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打起来,你可以好好养伤了。” 不是怪她故意这样来威胁他们止戈,而是知道她会担心接下来的战事,从而不能安心养腿伤,所以告诉她,让她得以心安罢了。 叶欢颜闻言,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随后认真的问他:“今日,死了多少人?” 元决看着她,一时没回答。 叶欢颜道:“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元决只好垂眸道:“刚刚来报,六万多人。” 叶欢颜怔怔的:“两军加起来?” “……嗯。” 叶欢颜倒吸了口气,微微侧头,缓缓闭眼,可是那满脸的沉痛是掩盖不住的。 这只是死了的,还有很多伤者,要知道,今日两军出的兵力都十万出头而已,并没有大规模发兵,所以这一战确实是惨烈,若非她的事情让他们及时收兵了,定是更甚。 她正心痛着,脸上忽然被轻轻擦拭了一下,她忙睁眼看着,是元决在给她擦眼泪。 她有些恍惚,她刚才都没感觉到,她竟然落泪了。 元决满目的怜惜与心疼,耐心开解道:“颜颜,你不必这样的,虽然此事如今确实与你有关,可其实不算因你而起,如果不是有你,七年前两国就有那么一场恶战了,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你死我活。” “是因为你的不忍和退让,委屈了自己,才让两国早该发生的战事延迟了多年,可这是两国无法避免的生死之战,所有的亡灵都是我和他的罪过,是两国避不开的博弈和宿命,你真的不用引咎自愧。” 叶欢颜听言,怔怔的好一会儿不说话,思绪飘飞,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后才忽的轻笑:“我记得当年,护国寺的智恩大师曾说过,我的到来的和存在,可更改天下大势,既避乱,也生乱,是一大变数。” “当年我还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当真是一语成谶,说的就是你刚才所言的吧,因为我,避免了当年本该发生的恶战,如今也因为我,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185章 既定的命运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不管她怎么挣扎,有些东西本该就是这样,她活下来了,就挣不开了,该她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 她以前还对所谓的命运嗤之以鼻,如今也败给了这具身体这个身份,败给了与身俱来的宿命,她逃不掉的,死生都只能顺着既定的命运而去,连回头的路都没有。 元决倒是一时间没想起当年护国寺的事情,倒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对于当年护国寺的记忆,他最深刻的是那场刺杀和她受伤中毒的事情,那也是他们关系转折的开始,所以格外记得清楚,可其他的就不甚明朗了,若非故意去想,真的不会记得。 他没亲耳听到智恩大师的话,是赤玄听了禀报的,也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也真切的知道并且庆幸,上天将她送到了他身边。 如今这么一想,似乎当年智恩大师所言,就已经很明晰的给了他们预测,寥寥数语,已然预测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悲欢离合,只是他们都没能想明白,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待已明了,却也陷入局中走不出去了。 叶欢颜微仰着头,眨着眼不然自泪水再留下来,之后扯唇悲凉的笑着,幽幽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证实了大师的话,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确实是个最大的变数,发生的一切无论好坏都与我相关,可我却忽然心里没那么沉了。” “再大的罪过,原本都是注定的,是我生为叶欢颜既定的,哪怕拼尽一切也都无法更改的,那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原来不是她选错了才这样,而是从一开始,这就是她的命,无论她怎么挣扎,这都是她会走的路。 她终究是认命了。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要让她成为这个变数,把一切的变动都压在她身上?明明她没有这样的能耐,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和罪过。 听见她这番话,元决一时哑然,想了想,叹息一声,伸手握着她的手。 可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若能真的心里舒服些还好,可她说是这样说,怕是心里更难受了。 谁也不会愿意自己是这样的变数,不愿意面对这种,哪怕自己拼了命都抵不过的命数。 她本是那样不愿意认命的人,也只相信她自己,所以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坚持自己内心的向往,为了自己想要的而拼尽全力,可到头来,她终究还是跟所谓的命运低头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忽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主要是她又陷入了那些自我否定和认命的思绪之中挣扎拉扯,而他正想着该怎么开解她才好,就这么两相沉默着,还是月影的到来,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元决端着月影刚送来的吃食道:“先吃些东西吧,吃完了还得吃些药,吃了药后我再陪你好好说话。” 叶欢颜咬着唇点了点头,甩去脑中烦乱沉重的思绪,乖乖的吃着他亲自喂的东西。 可等吃了东西又喝了药,她却什么也不想说,身心俱疲的想要休息,而且腿很难受,元决只能给她喂了安神药,让她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方大军都静着没动,先前的战场也收拾好了,各自的伤亡士兵都被陆续运回,该安葬的安葬,该抚恤的抚恤。 这么几日,叶欢颜都卧床养伤没出过房门,她腿还伤着不能站也走不了是一回事,其实也是自己不想出去,元决除了必要的军务要去处理,其他时候都不会离开她。 而这些天,一些流言和指控仿佛铺天盖地一般,席卷了两国边境一带,尤其是军营,当然,也在迅速扩散。 是针对她的。 不知道是自发性传出的还是有人刻意引导,两国军民都在指控谴责她,说两国这次战起都是因为她,俨然把她定为两国罪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大胤这边谴责她祸害太子,当年是为了当公主而回到东启,其实已经和太子和离了,这么多年俩人一直没来往,这次却仗着太子对她情深,引诱太子前往东启,让太子险些葬身东启,如今也勾的太子为了她兴兵,手段极其高明,而太子是被她迷惑了。 甚至说其实一开始两国的矛盾就是东启策划的,是为了挑起战乱,借此引起战争疲惫大胤,好助东启谋夺大胤的江山,而东启已经和北靖联姻,到时候只怕打印要被双面夹击,所以,她就是个祸水,是要祸乱大胤江山的,就像她的生母青阳郡主慕容璃一样,必将带来大乱。 这些还只是大胤这边传的。 而东启那边,则是唾骂她狼心狗肺寡廉鲜耻,身为大启最尊贵的公主,竟为了一个男人背弃家国身份,使得两国为她兴兵,如今战乱已起,又身处于敌国太子身边,已然是叛国了,所以谩骂的十分激烈。 因此,就算姬珩和元决没有止戈,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办法打起来,得先解决她。 先前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在元决身边,可其实因为不知晓内情,并没有多少人把两国的战事和她联想到一起,自以为是之前那些旧怨新仇引起的,虽然好奇她为何在元决身边,可他们是夫妻,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可如今,突然就闹出了这些。 一开始叶欢颜还是不知道关于她的这些,直到事情到了不得不告诉她的时候。 第1186章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元决本来不让告诉她外面的事情,月影也是希望她能够静心养着,所以也都没说,以免她心烦。 可是元倾城突然来了庸冥关,一来是让人探查消息,听闻两军停战,而叶欢颜似乎病了,便赶来看她,当然,也不只是看她,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和谴责唾骂她是都知道的,本也不放心,就顾不上别的赶来了。 她来了,便说了这些事情,叶欢颜挺吃惊的,等她出去后,便问了月影。 月影本来已经打算告诉她了,不只是她知道了,还因为东启那边的流言走向有了变化,叶欢颜必须得知道了。 叶欢颜听月影说完后,愕然好一会儿,才定定的看着月影,问:“他做了什么?” 月影一脸沉重,道:“属下也不确定是不是陛下让人放出的流言,可流言之中直言因为两国的恩怨和慕容氏以及先皇后的血债, 当年是陛下强逼您背弃殿下跟他回国,这些年也是他不许你和殿下再有瓜葛,否则便兴兵讨伐大胤引发两国战事,您为了两国安宁才不得不听话。” “而这次您与殿下于南边重逢,也是他见您和殿下重修旧好,逼您断情未果,才以您来威胁殿下前往大启,是要请君入瓮取殿下的命,殿下人在大启的这段时日,实际上多次遭受暗算谋害。” “而先前两国发生矛盾,是他一手策划,殿下回国的路上九死一生,也都是他所为,如今也是他不顾您的立场和两难,非要交战,一为报国仇家恨,二为断绝您的这份执念。” 而这些再加上原本就世人皆是的某些事,便都很顺理成章的被连起来了。 当年叶欢颜作为元决的王妃,和元决夫妻情深不是秘密,可她突然就不见了,按照先前的流言,显然是被姬珩逼迫跟元决分开回国了,可大胤这边却对她的行踪三缄其口,此事成了秘密,显然元决对她未曾死心,再综合她的情况,不难推断他们是被迫分开的。 这些年,叶欢颜和姬珩兄妹关系一直不和,在大启上下都不是秘密,俩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且确切的说,是璇玑公主单方面对太子深恶痛绝,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如此情况,必然是有很深的矛盾,而太子对这个妹妹的纵容宠爱也是有目共睹的,结合前后的流言,似乎都解释的通了。 这些年的事情和其中的复杂纠葛外人无从得知,也只能从流言中窥探一二,这也就不深究了,可是这次元决前往郢都,虽然明面上姬珩对他礼遇有加,可是却在他和叶欢颜夫妻关系世人皆知的情况下和北靖达成联姻结盟,却一直晾着胤国,也能窥探他的态度。 而如今这些,虽然流言不能石锤,可也合得上,前后诸多说法流传,其中必有虚实之分,可不管如何,都是他们兄妹被置于风口浪尖。 叶欢颜听言,愣愣的好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后面这些这些流言若是被大肆传播,姬珩的帝王声名必定毁了大半,而尽管月影都说不能确定,可她知道,前面那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散播的,可后者必定是姬珩的手笔。 她脸色突然沉重起来,咬了咬牙很是想不通的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他疯了么?” 月影心境很是复杂,道:“陛下这样,只怕是想要维护您,这样一来,您已然是最无辜之人,所有的一些都是被迫而身不由己,甚至是曾为了两国安宁而背弃一切,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了,待这些东西被散播,被攻讦的就是他了。” 姬珩生来就被封太子,天资卓越一心为民,自来是是很受大启上下的军民爱戴的,所以哪怕是之前他的身世被爆出,都没有动摇到他的地位,这次这些不为人知的秘事传出,可能也还不至于让他声名狼藉,可帝王的名声和威望受损是必然的,而帝王的名声,不止他自己,对于江山皇室都很重要。 她尽管对姬珩很不满,可如今这个时候,语气又是敬重又是唏嘘。 叶欢颜其实很明白其中利害,所以才有些不可置信,闻言,忽然双眸赤红,抓起被子狠狠一甩,也不知道是气姬珩还是别的。 她红着眼咬牙叱骂:“他这又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我让他这样做了么?他简直就是个疯子,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身为大启的帝王,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责任?才能不把他个人的意愿凌驾在江山大局之上?” 她怎么被骂她已经无所谓了,她也不怕这些,可是姬珩……他是帝王啊! 简直是丧心病狂! 月影道:“如今这样,您再生气也没用了,这些流言传的很快,属下知道的时候,大启边境一带都传开了,显然是陛下命人暗中推波助澜,大概不出三日,两国边境都会传遍,再之后,便是两国乃至于天下的知道,虽然不至于人人都信,起码可以免了您许多骂名。” 而这些免去的骂名,便都成了姬珩帝王生涯中的污点,哪怕这些污点其实威胁不到他什么。 叶欢颜气得人都抖了,咬牙切齿的骂:“他就是疯了才整出这些来,我本身就身具争议,虱子多了不痒,就算骂名再多我都不在乎,可他就是本末倒置,该维护的不维护,该在意的不在意,自以为是的做他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想要的他从来不愿意成全我,把我逼到这个境地的是他,让我遭受骂名谴责的是他,如今他酿造了一切,倒是做出一副舍己为我的样子来,他既然那么在乎我的名声,不想我背负骂名,早干什么去了?” 她是真的不懂姬珩这个人,也不想去懂他的想法和脑回路,就觉得他偏执到疯魔的地步,对她来说,姬珩就是极端,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到极致,可发起疯来,也可恨至极。 对于姬珩这些,月影不予置评。 叶欢颜烦的不行,但也只能烦着了,揉着眉心凝思了一会儿,忽然问:“元决在哪?” 月影回话:“军中流传着许多关于您的流言,引起了一些风波,殿下去处理了。” 叶欢颜闻言忙吩咐:“他只怕会生气,你去一趟,让他冷静些,别一气之下别闹出人命。” 以元决的脾性,加上这些流言的影响力,既是引起了风波,处理起来必定是雷霆手段,可这二十号,不宜因为她闹出人命。 “是。”月影领命出去。 她出去后,叶欢颜静坐着沉思,久久不动。 第1187章 别做这些徒劳枉然的事情,挺可笑的! 元倾城是骑马赶着来的,虽然抚州城距离庸冥关路程不算远,骑马也就半个多时辰,可是她许久没骑马了,这些天也因为挂心这边的情况没好好休息,这一遭下来不免有些腰酸疲累。 到了之后没及时休息,便陪着叶欢颜待了好一会儿,有些乏了,被送去让人打扫的客房后,小憩了小半个时辰才缓过劲来。 起来后刚梳妆更衣好,打算再去叶欢颜那里,可刚出外面就看到了在回廊上等了许久的司徒征。 虽然知道她来这里必然会碰到司徒征,她本来也顾不上了,想着遇到就遇到了,来看叶欢颜才是最要紧的,可如今真的撞上,元倾城还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偏生那小子看到她,还满眼炙热,毫不掩饰对她的痴迷,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元倾城只觉得心累。 顶着司徒征紧紧凝着她紧张的不知所措的目光,元倾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面对面的,司徒征还紧张的不知所措,掩不住的激动和热切,可比起他,元倾城就显得平静多了,或者说,元倾城只有平静,若说还有别的,那就是无奈和头疼。 面对元倾城的态度,司徒征倒是慢慢地冷静下来,显然是察觉自己的反应让元倾城不舒服了,忙收敛起来。 然后压着情绪对元倾城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元倾城微微颔首,淡淡的唤了一声:“武陵侯。” 司徒征得知元倾城来了庸冥关的时候,挺不敢相信的,因为他知道以前一定很不想见到他,不会出现在他在的地方,他当时忙丢下手头上的事情就赶着来了,跟这里的人打探了一下,确定元倾城真的在这里,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想见她,但是不敢去找。 “郡主……怎么会在这里?”问的小心,压着迫切的心绪。 元倾城蹙了蹙眉,淡声反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应该不是武陵侯该过问的吧?” 司徒征蓦然愣住。 她似乎是在刻意的在他面前表现冷淡和疏离,明明很正常的问题,她却以这样带刺的方式反问,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元倾城淡声道:“武陵侯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别不顾正事做这些徒劳枉然的事情,挺可笑的,也让我平添烦扰,我还要去看太子妃,就与你在这里耽搁功夫了。” 话落,她不等司徒征有所反应,饶过司徒征就走向走廊那一端。 留下司徒征呆呆的站在原地。 等转过了这条回廊,叶欢颜的屋子就在前面了,元倾城却挺了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烦扰,又凝思片刻,仿佛定了什么主意,她才抬步走向叶欢颜那里。 …… “你今日就要走了?”叶欢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元倾城,挺出乎意料的。 元倾城颔首,神色凝重的无奈道:“嗯,本来想先在这里陪着你的,可是谁知道司徒征消息那么及时,我才刚来他就闻讯而来了,刚才就在回廊上堵着我了,瞧他那样,我若是不走,只怕接下来不得安生了。” 她这样的措辞,显然是真的很不喜司徒征对她的心思和此般纠缠,而且这样的事情,确实是难为情。 这里并非不透风的地方,若闹出什么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叶欢颜挺遗憾的,本以为元倾城这次来了这里,能多待几日陪陪她,没想到一天不到就走了。 她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我让月影帮你悄然离开,必定不会被司徒征知道,不过你也别再抚州城久待了,早些回京城吧,回京城去,他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你总能免了烦心事。” 元倾城立刻拒绝:“那可不行,我本来就很不放心你,也还是因为你才跑来这边的,不能在这里陪着你就算了,哪能就这么回京城?怎么也得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然后让人盯着这边的动静。” “不说别的,你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想着若你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尽快来这里,哪怕帮不了什么,也能离你近一些放心些,我就这么回京城去算什么事儿?” 叶欢颜闻言颇为好笑:“我怎么感觉你如今这老妈子的架势,是在将我一军呢?” 元倾城一个白眼:“把感觉二字去掉,本来就是这样。” 叶欢颜:“……” 元倾城见她难得吃瘪,笑了笑,随后才关心的问:“不说这些了,倒是没问你呢,外面那些事,你打算怎么办?传的挺凶的,只怕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也不能强行压下了。” 叶欢颜突然萎靡了一下,叹息道:“不用我管了。” 元倾城惊讶:“你想放任太子哥哥处理此事?可以他的脾气处理这事儿,只怕得流血,这会儿若因为此事出人命,恐会适得其反。” 叶欢颜微摇头,道:“应该也用不着他了,姬珩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再等一两日大概也会知道。” 元倾城挑眉,瞧着叶欢颜这蔫吧的样子,心中的好奇倒是不好问了。 她又问:“这些流言必然是有人背后策划传播的,且明显是针对你,想要毁了你,你们可有派人追查?” 叶欢颜摇头道:“不用查了,估计是查不到的,不过能做这件事的人,大概也不多,只是我我现在心中很乱,也没什么头绪,等我慢慢琢磨吧。” 虽然她的事情许多已经不是秘密,可是流传的这些,有些是鲜为人知的,却被一并传播了,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必然是对她有所了解的,多半是她无法预料的人。 她刚才想了许久,尚且想不出是谁。 不过月影说了,这件事先是起源于大启边境,必定和大启那边的人有关,她不查,姬珩却是肯定会查的,若能查到,姬珩必定查得出来,若是姬珩都查不出来,那她也是白费功夫。 元倾城惆怅的不行:“那你说你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我若是你,怕是真的扛不住了,也就你能耐,看着倒是不受多大影响。” 第1188章 无解困局,军法铁则 叶欢颜苦涩笑着,道:“习惯了,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日,所以做好准备了,能不能扛得住也都得扛着,不然还能怎么办?” “而且你可别抬举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能耐,我的这些事儿和你之前的那些性质是差不多的,只是程度有些不同,可也差不离了。” 她和元倾城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是好姐妹,处境也莫名相似,都是夹在丈夫婆家孩子和身份责任以及亲人之间,不能两全,左右为难。 只是她们的选择又有些不同,可也只是因为情况有些不同而已,元倾城算是已经摆脱了困局,代价便是丧夫,也丧失了曾经的自己,而她,尚且不知道挣扎到何时。 元倾城闻言扬眉一笑:“这样说来,那倒算是我把自己也抬举了。” 听见她略带调侃的语调,叶欢颜倒是笑了,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元倾城眯着眼笑着,随着思及什么,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次太子哥哥和启皇都为了你暂时止戈,其实我觉得你若是想想法子,也并非真的阻止不了两国继续交恶的。” “他们或许都有各自的立场和执念,也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可是欢颜,他们都在乎你,你是他们甚至两国最大的纽带,只要你在,两国日后如何,都与你息息相关,也只有你能改变,你与其放任避嫌,不如想办法改善。” 她知道了叶欢颜是因为开战那天长跪伤了双腿,两边才收兵止戈的,便看到了希望,觉得不至于怎的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虽然已经交战,可国与国之间战争和联盟都是常态,随时都能变。 叶欢颜却并不认同,挺悲观的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你把元决因为我和孩子这些年的事情,对大启乃至我父兄的不满甚至是恨意想得太轻,也把我父兄的执念想得太简单,你也说了,暂时止戈而已,只是暂时。” 她咬紧了暂时二字,仿佛十分沉重。 “只要我和孩子不能彻底脱离大启安然回到元决身边,他就不可能收手,或许我若逼他,他会为了我退让,我知道他会的,可前提是姬珩放我和孩子都回到元决身边可永远不再有牵扯,可这是不可能的。” “而姬珩那边,你是局外人,许多事情其实没有你知道的那么简单,他是一个偏执到疯魔的人,尤其是对我的事情,以前或许只要我断了对元决的心思与大胤的关系就可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便也是因为他以为我是死心了,可如今,他不灭了大胤杀了元决 ,彻底断绝我的念想永绝后患,是不会罢休的。” 闻言,元倾城面色很是凝重,如此,确实是她想的简单了。 她拧眉沉声道:“那若是这样,此事根本无解啊。” 不死不休的局,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想要得以解脱,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铺就。 叶欢颜道:“且走一步看一步的,我现在也只能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了。” 见元倾城满脸愁容,她莞尔道:“你也不要担心我,你也说了他们都在乎我,所以不管他们怎么争,我都会好好的,至于别的,连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你担心也没用,观望着就好了,你本是局外人,只需要等着看结果,不必因我而给你自己徒增烦扰,多此一举罢了。” 元倾城没好气道:“你说的轻巧,咱俩什么情分?我能真的事不关己的观望么?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操心是免不了的,哪怕只是多此一举徒增烦扰,可也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那我来这里干嘛的?游历么?” 叶欢颜倒是没话反驳她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瞅着天色,叶欢颜让月影安排元倾城离开的事宜了。 她既然要赶回抚州城,还是要天亮着的时候回去安全些,元倾城本想晚上离开,这样趁夜离开可瞒人耳目,司徒征就不会知道,也不会探查到她的踪迹,可晚上赶路危险,尤其边境一带本就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元倾城带来的人也不多。 元倾城走后,她又等了一会儿,晚膳时间,元决可算是回来了。 叶欢颜等着他回来有话要说,所以他一回来,便与他说了:“月影说,你差点就要杀鸡儆猴了,如今下了严令不许人议论我?我觉得你这样处理此事,有些欠妥当,这种事情,你越是强力压着,就越是会反弹,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月影先前去了回来,说当时元决命人抓了许多闹得最凶的人,打算军法处置以儆效尤,还是她及时赶到,元决才没杀了那些人,不过却也没放过,都关进牢中待处置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得有所处置,军规便是军规,只怕也不会太轻,不死而已。 她其实担心的倒不是那些人把她骂的更惨,怕的是元决这次因为她的事情处置那些人,引来的骂名是他的。 他是大胤太子啊,若是因此失去军心民心,岂非麻烦。 元决面色颇为严肃的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骂名转到我身上,可是颜颜,我也并不全都是为了你,你也统领百万兵马,虽然没有领兵打仗过,且军中的事情大多是你的心腹在处理,可你也大概知晓其中规矩。” “如今尚在行军之时,他们无论是何缘由,罔顾军规便是死罪,何况还因此溃散了军心,如今此事尚且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可若是敌人使的惑军计策呢?这一遭岂非正中下怀惨败收场?此乃大忌,而我年少时便是如此治军,从不心慈手软,也不会讲情面,军法就是军法,如今也不过是延续当年的行事罢了。” “我如今下令不许议论你,是为了你,也不全是为了你,你要记住一件事,他们是军士,国法军规高于一切,你始终是大胤的太子妃,他们以谣传谣听风是雨的议论谴责甚至是唾骂你,把你当日常谈资消遣一般,本就已经是以下犯上的死罪,我不勒令,如何治军?” “而且你的担忧是多虑了,治军之人,要的是令行禁止的铁则,而这个铁则,是要用鲜血与人命的铺就和警示的,至于过程中的手段所带来的名声,并不重要,以慈治军,得不来铁血军威,也守不住这巍巍江山。” 听他这长长的一席话,叶欢颜倒是受教了。 比起他,她其实还是心慈手软,也妇人之仁了。 她一直都是妇人之仁的,虽然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心态变了,已经比当年心狠了些,可是在关键时候还是硬不起心肠,她若是能真的硬起心肠,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都说女人容易心软,真的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第1189章 不懂分寸,谁先落败 元决沉声道:“不过此事这个时被闹出来,虽然乍一看像是先前开战引发的,可明显不是,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了将你置于火架之上,以你来更深的挑拨两国矛盾,我已经让墨玄暗查,看看是谁这个时候想做渔翁。” 叶欢颜沉吟片刻道:“月影说此事先是大启那边传出来,这边才有的,所以我想,源头在大启,你若是查这个怕是费劲而难有结果,倒是没必要,不如由着那边的人查。” “只是既然能将此事传入军中,大胤军中必定有他人耳目,且此人并非常人,起码有一定的身份能耐,才能迅速把消息散播在军中,你先查这个吧。” 姬珩的人倒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可其他人的却没有,先前没太在意,如今好了,麻烦就来了。 元决想了想,微微颔首:“也好,那我就把重点放在这些上,既然揪出了这么多人,顺着往下查,便也不难了。” 叶欢颜点点头,没再就此说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 “元倾城刚才走了,你知道么?” 元决一愣,旋即抿嘴摇了摇头:“倒是不知道,刚才回来时没见人在这里,还打算问她怎么没在你这里,她竟然这就走了?她是午后才到的吧?怎么走这么快?” 叶欢颜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外甥,闻着讯儿就到了,她本就不想见司徒征,这次是因为听闻我病了,加上这些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担心我才来看我,还想在这里陪我几日,如今一天都待不下去。” 元决闻言,面色有些沉,恨铁不成钢的道:“我就知道他是来找元倾城了,交给他的事情不好好办,转头就丢给叶景轩了,没我允许就跑来这里,这混小子,越来越不懂分寸了。” 叶欢颜面色很是不悦,道:“他怎么着我是管不了的,你这个当舅舅的管着点吧,我谴责不了他的一番情意,可是他也得为倾城考虑一下,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让倾城很困扰?明知道倾城不喜欢还这般,他除了感动他自己,还能如何?” 元决揉了揉眉心,很头疼,道:“我会寻个时间好好说说他的。” 不怪叶欢颜气恼,他也觉得司徒征这次过于很不懂分寸了。 之前贸然和元倾城表情已经是不妥,他那么一闹,元倾城为难的都在京城待不下去了,虽然元倾城本来也不会久待,可那样的情况,委实也够难为情的,俩姐妹本来感情极好,弄得都没法面对各自。 上次便也罢了,可这次,司徒征明知道元倾城因他的事情难为情且不想看到他的情况下还贸然跑到元倾城面前,是太不懂事了,他是满足了他的小心思,却丝毫不顾元倾城的处境和为难,当然,他若是懂事,也不会把事情闹得这般局面。 以前那小子是多沉稳的一个人,如今却跟个愣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大概是以前感情能克制,且元倾城常年在南陵,他感情再炙热也无处宣泄,后来见到了元倾城,且元倾城回京,他的感情就克制不住了,人就彻底失了分寸。 感情没错,可用错了方法为难了对方,那就是不对的。 叶欢颜道:“你注意些分寸,别伤了你们舅甥俩的关系就行,不然你姐姐为难,其他的我也懒得管,反正元倾城人也离开了, 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这种事情,你若是说得太紧,难免适得其反。” 元决不以为意:“你多虑了,那小子我怎么管教都不过分,姐姐巴不得我对他严苛些,不弄残弄死就行,小伙子不严厉管教容易长歪。” 叶欢颜:“……” 她嘴角一扯:“嚯,说的好像当年你爹对你多严厉似的,还不是各种纵着你,怎么没见你长歪?” 元决冷哼:“你忘了他险些弄死我,我不得不隐忍韬光几年的事儿?你可还真别说,在那之前我挺歪的,你想必也大概知道,不然你怎么说闺女像我?” 叶欢颜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她一时间没想起怎么一茬,现在一想,他那个爹更不是东西,如今被他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不是没原因的。 叶欢颜想到这个,心血来潮的问:“说起那玩意儿,我都还没问你,你打算吊着他到几时?” 他也是厉害,皇帝那口气,愣是被他吊了这么些年,分寸拿捏得死死的,就是不让那口气断了。 元决道:“当皇帝就没那么自在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当甩书掌柜?我还没把你和孩子带回去,自然还不到时候。” 叶欢颜想了想,额,好吧,也说得过去。 元决淡淡道:“而且也不是我非要吊着他,是他不想死,求生意志强,所以才能活,他如今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可执念颇深,且满腹怨气,还想着好起来收拾我呢,哪怕不认得人,还是含糊不清的念着杀了我这个逆子的话。” 虽然含糊不清,可听多了,倒是大概听得出说的是什么。 叶欢颜闻言,挺无语。 她叹息道:“我父皇倒是心心念念着想要元拓的命,可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了,一生宿敌,如今都病痛缠身,我父皇是活不了多久了,你父皇又是那样,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谁先败下阵来。” 这个问题,元决拧眉寻思着,倒是不予置喙了。 第1190章 慕容瑾的人。 元决依叶欢颜的意思,着重追查军中散布并且暗中推动那些流言的幕后之人,因为本就抓了一批人关着待处理,这些人或有不满闹事的,或有受人指使的,一番审问,竟让元决顺着一层层查出了暗中搞鬼的人。 如叶欢颜所料,这个人确实不是寻常兵士,并且身份还挺大,是军中的怀化将军孟弛昇。 孟弛昇是东境军的一员大将,东阳侯麾下第一大将,封三品怀化将军,说是程溪一手提拔的,程溪活着的时候,他唯程溪马首是瞻,以他的身份品阶,其实可以和程溪分庭抗礼的,可他却始终对程溪忠心耿耿。 程溪死后,新任东阳侯年纪尚轻,尚不足以撑起东境局面,所以由孟弛昇代为掌管军务,治军才能极佳,先前程溪死后军中一度闹得厉害要报仇,也是他迅速稳住军心镇住局面。 可如今,也是他命人将那些流言散入军中,暗中推动扩散,甚至鼓动军中将士闹事,一切矛头指向叶欢颜。 既然查到了,元决第一时间下令拿下了孟弛昇,并且亲自审问去了,可他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脸色还颇为古怪,对她说:“孟弛昇想见你。” 叶欢颜倒是奇怪了:“他要见我?为何?” 虽然事情是孟弛昇做的,也明显是在针对她,可是她只以为是有人在背后收买指使,或是孟弛昇作为大胤将领,对她这据说祸害大胤的女人不满,做这些针对她不奇怪,可如今指明要见她,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元决对此必定是怒极了的,却肯来转达孟弛昇要见她的话,显然也是同意她去见的,更奇怪,按照元决的脾性,把孟弛昇卸了的心都有。 元决微微垂眸,微微绷起面皮,低声道:“他是裕王的人。” 叶欢颜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元决解释道:“他原本并不叫孟弛昇,而是叫彭铎,是当年裕王手下的副将,当年那一战,他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被伤了一只眼,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疤,被程溪所救。” “他的容貌被毁,已经认不出以前的样子,后来以假身份入军,被程溪步步提拔到今日的身份,而他手底下,集结了一支当年裕王麾下幸存的残余兵力,在程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分布在东境各地军中,一直在试图掌控东境几十万大军,以图为慕容氏复仇。” 叶欢颜怔怔的,有些缓不过来,讷讷的问:“所以他此次针对我,不惜卷起遮掩的风波,也是为了复仇?” 元决低声道:“算是吧,当年慕容氏的惨祸,虽然幕后主使是我父皇,可此事姬沉和……都脱不了干系,甚至他们算是源头。” “彭铎我当年也是认识的,他是裕王的一个心腹,据说本为马奴,因为善于训马,且在军事的造诣颇高,被裕王赏识才摆脱奴籍,裕王一直带在身边栽培,委以重任,裕王于他而言是知遇再造之恩,他要报仇,人之常情。”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缓缓郑重道:“而你,是他们的女儿。” 叶欢颜明白了,也理解了。 她垂首黯然许久,才轻声问道:“可是他要见我做什么?” 元决道:“他说,抛开他执着的慕容氏大仇,你总归也算是慕容氏的血脉,他想见见慕容氏的后人,而你虽然是青阳郡主的女儿,是东启公主,可也是他主子的外甥女。” 若是跟慕容家没关系,他必然直接处置了孟弛昇,可是和慕容家有关的,还是慕容瑾的心腹下属,他就没办法直接处置了当,所以来找了叶欢颜。 不过叶欢颜肯不肯去,他就不强求了,当然,他知道叶欢颜会去的。 叶欢颜没说去不去见,倒是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会处死么?” 元决拧着眉梢,有些为难道:“此事我还没想,也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说实话我很矛盾,于公于私,我都可以处死他,毕竟他不只是针对你,也扰乱了军心,可你知道,他是你舅舅的人,一心为了慕容家,当然,只怕就算我想杀他,你应该也不会允许的吧。” 叶欢颜闻言,不置可否,既是她舅舅的人,她自然得尽力护着,算是赎罪吧,虽然其实比起那些罪孽,这点赎罪微不足道。 “你先带我去见他吧。” 元决看了一眼她的腿,道:“你如今腿还没全好,还是让人带他来见你吧。” 她已经养了几天了,可腿还没完全恢复,她是真的腿落下了病根的,何况那日跪了那么久,双腿气血停滞无法流通,她本身又娇弱,就算没有病根也撑不住,所以伤的颇为严重,险些废了并非夸张的,如今虽然恢复了些,可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也还是没办法正常行走。 大夫说,她这样的情况,起码得再养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叶欢颜抿嘴摇了摇头:“不了,你带我去见吧,你不是让人准备了个轮椅?推我去就好了。” 元决也就由着她了:“也好。” 他起身出去叫人把先前准备好的轮椅弄来,然后又亲自给她换了身衣裳,推着她去了关押孟弛昇的地方。 他虽然抓了孟弛昇,可因为孟弛昇身份不同寻常,怕再引起风波,且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所以是悄然进行的,并未公开此事,自然没有关到牢中,而是关在一个屋子里秘审。 地方不远,就在庸冥关的总兵府里,出了他们住的地方拐了个弯就到了。 缺如元决所言,孟弛昇瞎了一只眼,脸上也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间往下,斜出左脸,加上他面目冷肃刻薄,整体看着天然就有些凶狠,看着挺吓人。 她被推进来,孟弛昇就一直看着她,久久不动,眼神还冷沉沉的。 可元决的气场比他更冷,他显然感受到了,看了一眼元决后 便收回了目光,缓缓跪下,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声音还有些粗嘎,不卑不亢的。 元决没出声,显然是让叶欢颜主场。 叶欢颜晓得元决的意思,所以出了声:“平身吧。” 孟弛昇依言起身。 可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许久都没吭声,也不再看着叶欢颜,就是低头沉默,寡着一张脸。 叶欢颜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总算是等不下去了,便淡淡的道:“孟将军要见我,应该不是为了在我面前当哑巴吧。” 果然孟弛昇闻言抬了头,直视叶欢颜,如是道:“太子妃和大郡主很像。” 叶欢颜挑眉:“所以呢?难道孟将军是想说,看着我这副和我母亲相似的面容,你无话可说了是么?” 第1191章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王爷报仇。 孟弛昇摇了摇头:“不,臣只是这么一说,其实早就听闻太子妃和大郡主相似,一直没机会亲眼见见,也是今日才得以一见,如今既已见过太子妃的模样,等到了地下去见王爷,也可告知王爷,想必王爷会很欢喜。” 叶欢颜闻言,倒是挺意外的:“孟将军要见我,就为了死后到地下跟舅舅有所交代?我还以为孟将军是想要指控我这个身负罪孽的人呢,倒是我多虑了。” 她确实是这么以为的,毕竟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孟弛昇要见她还能是为了什么。 孟弛昇从容淡笑:“太子妃确实是多虑了,臣虽然满腹仇恨,可恨的只是当年致使王爷惨死和慕容氏覆灭的罪魁祸首,当年太子妃尚未出生,再大的过错也罪不及太子妃,臣受王爷教导,旁的或许尚未通透,可是非对错分辨得清的,不会迁怒太子妃。” “何况,虽说太子妃是姬沉的女儿东启公主,可也是大郡主的女儿,慕容氏的血脉,王爷当年最是疼爱大郡主,也一直惦念着启皇,可他至死都未曾见过这个外甥,臣不知人死后是否真的在天有灵,可无论生死,王爷都必然会很疼爱外甥,尤其是您这个外甥女。” “臣既知王爷会疼您,自当遵循王爷的意愿,所以,不会迁怒于您。” 他虽然这么说,可提及慕容璃,语气是有些不一样的,显然很不满,甚至是恨。 叶欢颜闻言挑眉,挺纳闷的问:“既然如此,那孟将军这次为何如此针对我?孟将军主导这一切,不惜引起军中风波的把矛头指向我,这便是你说的不迁怒么?孟将军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倒然我看不明白了。” 孟弛昇沉默了。 叶欢颜见状,愈发困惑,看向旁边的元决,显然元决之前秘审也没问出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孟弛昇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若是因为她是姬沉和慕容璃的女儿而迁怒她才对付她,倒也理所应当的,可是他刚才可是说了没有迁怒,看样子还反而因为晓得慕容瑾会喜爱她这个外甥女,有些恻隐之心的。 那就矛盾了。 孟弛昇静思许久,才缓缓道:“若是王爷在天有灵,不会希望两国因为太子妃一人恶战,如今闹成这样,虽然太子妃陷入风波舆论,可战事暂时是停了,只是置身风口浪尖,可不会伤及太子妃的性命。” 叶欢颜闻言,侧仰着头和元决对视一眼,随后轻笑一声,道:“听着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孟将军,你可不要把我和太子都当傻子,这个解释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 孟弛昇面色微动,没有否认。 叶欢颜道:“如果此事只是大胤边境和军中散播,你的话倒是可以信,但是这些针对我的流言,是从大启那边先开始的,而且不仅其中有些事情鲜为人知,不是你该知道的,就说两国对我的谴责名头也都不一样,虽说是因为我在两国的身份处境不同,可能如此分明的指控我的罪过,明显是背后之人有意推动致使的。” “如此情形,显然那边的幕后之人对我有所了解,既然孟将军参与此事,若说孟将军与那边的幕后主使没有勾结,我是不信的,甚至在我看来,孟将军做这些仿佛有些无奈,那我也可以认为,孟将军做这些,是受人指使的,这些,我希望孟将军能够说明白。” 被挑明这些,孟弛昇倒是没有半分被戳穿的反应,而是坦坦荡荡的道:“臣无话可说,若说有,那就是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王爷报仇,。” 叶欢颜见他不肯说,也不强求,淡笑道:“孟将军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总归不管是谁,我们都会查出来的,若是为了慕容家和舅舅,另当别论,可若是为了别的,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虽然没什么头绪,可下意识的就有一种预感,此事没那么简单,而且,是她难以承受的。 她心底隐隐害怕着,也不敢深思…… 她都这么说了,孟弛昇也没有否认她的推测,道:“太子妃想如何便如何吧,臣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接下来的,就与臣无关了,您能不能查出来,要如何处置,臣也是无法活着看到了。” 他这话关乎生死,却说得云淡风轻,带着如释重负的解脱,也有着视死如归的豁达,轻飘飘的。 叶欢颜蹙眉问:“孟将军想死?” 孟弛昇道:“臣自知犯下大错,按照国法军规,都难逃死罪,想与不想,都必死无疑。” 他看向元决,又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放过臣的。” 他这次所做之事,已然触及元决底线,都说叶欢颜是元决的心头肉,如此情形,元决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何况,他是慕容氏的人,虽然如今裕王府已经被平反,也洗了罪名,可慕容氏和元氏皇族乃至于大胤都有着一笔血债,血海深仇是事实,这不是洗清了罪名就可以抹消的。 而他暗中集结了慕容氏残余势力,一直在暗中掌控东境大军以图复仇,这些人早已渗透在整个东境,甚至其他地方的军中也有,如此隐患威胁,按照元决的身份立场,也是不能留下他的。 对此,元决尚且不置可否,叶欢颜已经淡淡开了口:“孟将军好生休息吧,该怎么处置你,我和殿下自有定夺,是否该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听她的意思,孟弛昇倒是有些吃惊:“太子妃不杀我?” 第1192章 细思极恐,没得商量 叶欢颜反问他:“杀了你,能有什么用?” 孟弛昇道:“臣犯了死罪。” 叶欢颜道:“是不是死罪,我和殿下说了才算,你该不该死,也是我和殿下定夺的,既然不杀你,你就不是死罪,也并不该死,杀你作甚?” 说着微叹一声,略有些语重心长的道:“既然当年大难不死,说明孟将军就是本该长久活下去的人,好好活着吧,你是将才,哪怕要死,也得死得其所,而非命如草芥,慕容氏的血流的太多了,不需要再多你一个。” 留下这些话,叶欢颜便让元决推她离开了。 回廊上,他推着她走了一会儿,俩人都沉默着。 叶欢颜凝思了好一会儿,仰头往后看着元决,欲言又止:“孟弛昇……” 元决道:“先关着,怎么处置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不会杀他的。”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正坐好,微垂着头,有些纠结。 元决停下推她,微微弯腰,侧头轻言问:“怎么了?有心事?” 叶欢颜微微颔首,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孟弛昇之后,心中突然就莫名多了一些彷徨之感,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挺不安的。” 元决听言眉头微蹙,站直身子走上前蹲在她前面,温声问她:“你是不是因为孟弛昇的目的和身份,对这些事有了猜想?或者说,你已经有数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垂首静默着许久不说话,面上有些伤怀怅惘。 她轻声道:“这世间能够捋清楚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且有这个动机,又可以在大启和大胤都能搅弄风雨的人,本就不多,而这个人,竟然可以让一心为慕容氏和舅舅的孟弛昇听命,究竟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苦笑道:“我不想恶意揣测的,甚至我有些不敢想,可是我也就是顺着这么一推测,就有些细思极恐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人这些事,虽是情理之中,却出乎意料。 她虽未言明,元决也知道了她说的是谁,他其实挺意想不到,可又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人比这个人更有嫌疑了,虽出乎意料,可也无法辩驳。 只是见叶欢颜这般苦恼,他想了想,还是温言道:“如今这些虽然有理有据,可也只是猜测,尚不足以笃定,还是先等姬珩那边查出来再说吧,没有结果之前,你先不要多想,让自己心中平添烦扰。” 叶欢颜对此只是淡笑着,查没查到,差别已经不大了。 她恍惚了一下,轻语呢喃:“希望,只是这一次而已。” 如果还有别的,那就麻烦了。 可也只是这么一想,也期盼着只此一次而已,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她想的那个人,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那么,接下来她会做什么呢? 这笔血债,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算抵销? 她不敢想。 她心中的不安愈发的重,心里沉甸甸的,思忖片刻,她对元决道:“元决,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件事。” 元决道:“你说。” 叶欢颜道:“等我腿好了,我应该还要回去一趟。” 元决愣了愣,可是又不见多惊讶,似乎也有了预料,只是挑了挑眉问:“郢都?” 叶欢颜都不敢看他,抿嘴颔首:“嗯,其实本来就一直有回去一趟的打算,我们的孩子还在那里,我自然是要有那么一次要回去的,可是如今事关于她,就更不能不回去了。” 她知道,元决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提出这件事,有些硬着头皮了。 可是真的元决并未反对,只是思量片刻,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话刚落,叶欢颜当即反对:“不行!” “颜颜……” 叶欢颜语气可以说斩钉截铁不容反抗:“你不能去,别说陪我回郢都,就算是踏足大启的疆土都不行!” 若说以前姬珩想杀元决是因为她和国仇家恨,如今还得再加上一个,姬珩不容许元决知道孩子的存在,因为姬元颢是大启的储君,可是元决已经知道了。 对于姬珩来说,元决就是一大隐患,只要他活着,必然是要把孩子夺回来,一旦姬元颢身世被曝光,大启必然动荡,所以,他必杀元决,且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先前还会暗中动手,可现在两国撕破脸,他又命人爆出了那些鲜为人知的他的心思,再杀元决已经不足要遮掩,光明正大才是最危险的。 元决现在只有在大胤才是安全的,可一旦踏足大启被姬珩知道,甚至还跟着她去郢都,只怕这次没上次的侥幸了。 元决蹙眉看着她,一时间没说话,面色微凝,显然对于她的意思,他并不愿意。 静默一阵,他才缓缓出声:“若是如此,你也不能去。” 语气态度,皆不输于她。 叶欢颜拧眉。 他很认真严肃:“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你去,是怕我再出事,我也知道我若跟你去很危险,可是我并不怕,但是你也知道你父兄多想把你再从我身边抢走,加上如今的局势,我是不可能再让你只身离开我的。” 他蹲在她面前,半跪的姿势,握着她的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虔诚温柔,又那么坚定。 “颜颜,我已经不能冒任何失去你的风险,不管你有什么缘由,你去哪,我都要跟着才行,若不然,你哪里也不许去,以前你要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可这次我不能再由着你了,我信不过他们。” 叶欢颜咬了咬唇,为难又害怕的道:“可是你如果去,真的很危险,他们不会对我如何,更不会危及我性命,最多不过是控制我,可这些都并非无解,但是你不行,你再厉害,只要是在大启之内,都敌不过他们,我怕你出事。” 对她的担心和恐惧,元决依旧没有丝毫动摇,道:“那你也别去,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如今每日大多时间都是在她身边的, 根本没办法让她离开他视线太久,是真的怕了,所以她若不肯带着他,那么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欢颜沉思了好一会儿,挺为难的,可是也并未全然妥协,低声道:“那就再说吧,我也只是有这样的打算,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动身,再看吧,且看姬珩能查出什么来,如果实在不行非要……就再想办法周全便是。” 话是这么说,可是元决这么坚持,如果她真的非得回去一趟,也只能想办法带上他了。 而按照如今的情况,不回也是不行的,这些事情她总不能置身事外。 何况还有姬沉,月影告诉她,在她离开后,姬沉就病倒了,似乎很严重,怕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纵然再恨,,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不做。 第1193章 日渐严重,自有计量 得到她的这话,元决面色稍霁,她不坚持非得把他留下就好,虽然是很无奈的退让和妥协,可若是她不肯,两个人各有各的坚持,只怕又得闹。 他现在不想为了任何事和她意见不合起矛盾,俩人这些年几经周折,如今好不容易待在一起了,哪怕还有许多事情尚未了结,也风波不断,可他们如今的相伴来之不易,他很珍惜,所以不能用在闹矛盾拉锯之上。 …… 睢阳关以内,菡城镇国公府。 几日过去,大启这一边,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流言已经呈反转局面,对于璇玑公主的负面流言逐渐压下,倒是关于陛下的传的愈发汹涌。 因为事关皇帝陛下,军中民间虽然议论纷纷,可碍于皇权天威,加之现在姬珩就在这里,其实没太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比起之前对璇玑公主的态度,就更加谨慎了,怕引来罪过。 毕竟公主只是公主,何况还是一个受尽争议,确实叛逃在敌国太子身边的公主,再尊贵也并非不可言说,而皇帝终归是皇帝,所做的一切似乎也论不上什么罪过,虽说很多人不敢妄议皇帝,可是因为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议论还是呈鼎沸之态。 相比于外面的情势汹涌,暂住于镇国公府内的姬珩就淡然得多。 他如今军政之事不太管,都交给上官铎和其他将领,反正现在他下令战事暂停,也没什么非要他决策之事,所以除了盯着流言的走向和追查幕后散布流言的人之外,就是休养。 他之前和元决打那一场的伤还未全好,倒不是没好好养,而是元气似乎受损的更严重了,所以影响了伤势的恢复,偏偏这个问题这里的军医和外面寻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而他也不好大肆寻医,怕被传出去动摇军心引起恐慌。 他正闭目养神,逵叙忽然从外面进来,行了礼后立刻禀奏。 “适才收到消息,派出去的人传回的飞鹰传书,已经寻到唐甘前辈的行踪,巧的是他近期竟然就在两国边境一带流连,许是因为两国的这些事,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已经有了踪迹,想必很快就能寻到人带来陛下这里了。” 这对于姬珩来说,倒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自己能感觉到,他的元气受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的,像是中了慢性毒药被侵蚀一样,可这边的医者都弄不清楚个所以然来,只怕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就废了,这绝对不行。 等唐甘到了,一切便知晓了,不管是什么情况,他来了若有法子也就好了,若是他都没办法,只怕就无力回天了。 这或许真的是他的命。 逵叙心中有疑,忍了许久,如今倒是忍不住了,问:“陛下,属下还是不懂,唐回公子为太上皇治病离不开,您不找他来也罢了,毕竟太上皇离不得他。” “可唐笙前辈就在郢都,她的医术您也是知道的,虽然她善于妇科,可其他的也深有钻研,您为何不传消息回去让她来,而是这样费周折的寻不知在人在何方的唐甘前辈?” 虽然郢都离这里有些距离,可只要传消息回去,唐笙快马加鞭的赶来,早就到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还等着尚不知具体在哪的唐甘。 姬珩掩着嘴轻咳一声,才缓缓淡声道:“此事朕心中自有计量,你听命办事就是,别问太多。” 语调没什么喜怒,就是淡淡的没情绪,可逵叙听着,听出了些许不悦。 姬珩对此事不愿多说,明显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才不找唐笙,可他不说而已。 姬珩这会儿又问:“查的如何了?” 问的是暗中散布流言并且推动扩散挑起风波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逵叙忙道:“顺着先前有的线索,已经有了些眉目,陛下放心,应该用不了几日就查出来了,届时属下定立刻禀报的。” 姬珩嗯了一声,又问:“外面可还有对她的骂声?”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沉肃了些许。 逵叙回话:“回陛下,还有一些,公主毕竟还在胤国,在元决身边,还是在这个关头,不管流言如何反转,都洗不清这一点,更何况,不管如何总是有人不信的,不过已经形不成气候,过些时日应该就能压下来了。” 毕竟姬珩放出的这些内幕,俨然把叶欢颜放在了最无辜的位置上,一切都是被他这个哥哥逼的,一直处于被动和无奈之中,甚至曾为了两国太平放弃了一切。 所以如今两国对她的评价,相比于前些天的清一色谴责唾骂,如今虽然褒贬不一,可好的更多一些。 至于姬珩的,或褒或贬,受再大的争议和质疑,都威胁不到他的权位,其实倒也不算什么,他本身就不是多在意自身名声的人。 姬珩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 迟疑了一会儿,又低声问:“胤国那边的人,可有传回关于她的消息?” 语气晦涩,挺压抑。 逵叙忙有些惭愧的回话:“陛下恕罪,我们安插在庸冥关的人大多断了音讯,先前属下跟你禀报过的,大概是被拔除了,剩下的也无法探查公主的消息,元决守着她,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把守严密无法靠近,所以真的不知道公主的情况。” “只是那日属下奉命前去询问,元决命人告知,说公主长跪伤了腿,还险些废了双腿,只怕如今还在养着,有没有消息都区别不大。” 第119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见逵叙最后的话,姬珩心中就有些难受了。 虽说晓得叶欢颜不希望两国交战,可他一直以为就算两国恶战,她处于两难境地,也并不是彻底为爱失智的人,大概会中立,事实上她确实没干预过两国战事,他知道她若想阻止还是有办法的,毕竟她手中掌管着大启百万兵权和封地,一旦大启内忧,他自然只能收手,可她终究没做。 可他没想到,她确实是没干预了,却这样作践她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长跪了大半日,让他们不得不收兵停战,终究还是让她伤了双腿,当那天逵叙带回消息,说她的腿伤的很严重,险些就废了的时候,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并不知道她的腿有旧疾不能长跪,从来不知道,可不管是否有旧疾,跪那么久,伤到是必然的。 他一想到她险些就双腿废了,就特别后怕,瞬间就全身冰冷的怕。 其实很想去看看,可是不行。 姬珩低声吩咐:“命他们尽量探查一下,或是想办法引出月影询问,看看她恢复的如何了。” “是。” 姬珩又吩咐逵叙继续盯着追查的进度和唐甘的下落,让早日查到幕后之人和寻来唐甘,便吩咐逵叙退出去了,他得静养调息。 …… 又休养了几日,叶欢颜的腿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慢行了,而因为与元决的强令压制表面沉静了几日的军中,再一次沸腾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叶欢颜,而是孟弛昇的事情。 原本孟弛昇被抓的事情并未公开,只是元决让墨玄暗中将其抓来审问的,军中无人知晓,便是他身边的人也在元决的安排下以为他去处理什么事了,可前两日,孟弛昇被抓并且要被处死的消息传开了,并非在庸冥关传开,而是其他军营,这么一来,事情就闹起来了。 孟弛昇在东境驻军中颇具威望,只在程溪之下,程溪死了,便以他为首,甚得军心,军中并无人知晓他做的事情,所以才有所不满,还是在这个时候,前一场风波尚未完全平息,军中人心本就不稳。 有人引导风向,说是因为太子为了太子妃这般色令智昏不顾大局,而孟将军对此不满,所以才被抓起来关押待罪,许多人本就不满于先前的事情,自然一点就着,纷纷要一个交代。 其实说不是因为叶欢颜,也是因为叶欢颜,当然,元决到底是太子,是大胤无冕之皇,这些对他的不满还不敢太过火,若只是这些倒也不算麻烦,到底没多少人敢真的和皇权作对,而叶欢颜虽然受尽争议,可她本是元决的妻,元决说来说去,护着的是自己的女人,也无可厚非。 可真正要紧的就不是这些,而是那些被孟弛昇掌控在手分布于各处的慕容氏残余兵力,孟弛昇经营多年,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可分布于各处军营,对慕容瑾忠心耿耿,为慕容氏复仇的执念是刻入骨髓的,他们闹起来,不容小觑。 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孟弛昇被抓的事引起的还是有人借此事挑拨,这些人竟然连番制造乱局,东境除却庸冥关一带,各地驻扎的军中都出了乱子,接连被投毒,所以毒杀了好些人,如今这种时候脑出这么些事,引起了不少的恐慌! 这些消息一个个的传到庸冥关来,虽说发生这些事的那些地方都已经在封锁戒严,并陆续追查闹事之人,事情不会进一步恶化了,可此事非同小可,且关乎慕容氏,元决不得不前往这些事发之地一探究竟,安抚军心。 当然,不只是他去,还有孟弛昇,事情是否因他而起尚无定论,可既然是他安插的这些人,这些人也听命于他,自然得带他去,兴许派的上用场。 “你真的不打算带我去?之前不是还说不让我离开你太远的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这就把我丢下了?” 元决下令庸冥关加强警戒后,就准备着离开的事宜了,可他没有带叶欢颜去的意思,叶欢颜挺郁闷。 元决正在写东西,听见她的声音,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她,耐着性子轻声道:“乖,你的腿尚未完全恢复,且出事的不止一个地方,我这次离开庸冥关,可是要四下奔波于各处驻军的,你跟着不便。” “何况他们执着于慕容氏,和孟弛昇一样不满于你母亲当年害了慕容氏,必定是也仇视于你,你去了总是有危险,在这里最安全。” 叶欢颜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要跟他去的意思,她虽然想去,可也晓得轻重。 她吐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腿,叹息:“那好吧,我就不去当你的累赘了,你万事小心些,这个时候这么多地方闹事,若说是不约而同,那就太巧了,可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引导,既然不适孟弛昇,那就是他背后的人。” 说到这里,她声音还隐隐有些紧促,深吸了口气,又道:“所以难保不是一个引你离开庸冥关的局,可那就算是为了引你出去,战事也难以挑起,只怕是要对你不利,再有,那些人既然一心为了慕容氏,必然也恨你这个太子,你可得注意,务必小心防范。” “好,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叶欢颜闷闷道:“那就这样吧,我也没什么能再说的,就想让你一切平安,别的你看着办就好了。” 元决凝思片刻,侧头端详她:“既然你说完了,那就到我了。” 叶欢颜眨了眨眼:“你想和我叮嘱什么?我听你的话待在这里,你还对我哪里不放心啊?” 元决面无表情:“若是你真的能听我的话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可就怕你不听话。” 叶欢颜呃了一声,顿时像是被戳中心思,不吭声了。 元决很严肃的道:“我再跟你说一次,你好好待在庸冥关,哪里也不许去,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我会直接去找你,看到时候是你着急还是我着急。” 叶欢颜顿时无语:“你这是威胁我啊。” 元决点头:“是啊,就是威胁你,如今我也只能威胁你,当然,你也可以不受我的威胁。” 叶欢颜撇撇嘴,没好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你就是有恃无恐,知道我多担心你,肯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她这个时候若真要离开这里,必然是要回大启去,他若真直接去找她,估计得被射成筛子。 元决笑:“咱俩彼此彼此,这样不挺好的?” 叶欢颜对这话听着还挺满意,抿了抿小嘴,哼哼唧唧:“行嘛行嘛,我听你的就是,好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你回来。” “这才乖~” 第1195章 传信回去,唐甘到来 元决离开的急,这会儿还是下午呢,可他安排好了庸冥关的一应事务就带着孟弛昇和一众手下护卫策马离开了。 他一走,叶欢颜就无所事事了,平时每日多半时间都是和他都呆在一起,可他现在去忙了,她就无聊了,挺想把元倾城那也在抚州城闲的发霉的玩意儿叫来,可一想到司徒征在庸冥关,就算了。 她也不便离开总兵府,倒不是因为腿伤行动不便,虽然还没恢复,可这个问题并无法局限她,何况她站起来慢慢走也是可以了的。 只是一则是她现在身份敏感,不便于在外面走动,二来,元决那东西不太信她的鬼话,留了一堆人把守着总兵府看着她,倒不是把她关在这里,而是她若出去,走哪都跟着一大票人。 百无聊赖了两天,终于有事了。 暗卫抓到了一个探子。 倒不是探听军情,而是探查总兵府,也就是她的情况,本来此人藏于军中多年,藏得深又很小心,所以元决派人几度排查,她也让月影揪了一遍都能不被发现,可他探查无果,竟想办法传递消息给月影…… 元决为了她也是煞费苦心,让他的人把这里把守的铜墙铁壁一样,比他在的时候还严密,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些人,这不,就被截胡了,然后就被顺藤摸瓜查到了,身份还出乎预料,是个资历颇深的军官。 问出探子来历,暗卫便来上报给她了,叶欢颜也就见了。 “那边只是让你探查我的情况?没有别的?” 听见眼前穿着军官铠甲的汉子言明目的之后,叶欢颜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话,情绪不明。 “回禀公主,确实如此,逵叙大人传来的命令,只是让属下想尽办法探查到公主的情况,尤其是公主的伤势恢复情况,然后回禀即可,并无其他吩咐。” “属下探查多日无果,可前两日那边又来了命令,让务必探查到,必要时想办法引出公主身边的女护卫询问,属下便这样做了。” 所以,是姬珩命人探查她的情况。 叶欢颜垂眸沉静少许,随着询问:“你是什么时候潜藏在这里的?” 这人看着怕是三四十岁了,且能做到正四品军职,怕是多年了。 “属下是十五年前奉陛下之令蛰伏的。” 果然,姬珩很多年前就已经在筹划对大胤的计划了,那会儿,也差不多是他蛰伏于大胤,创立凤阁,暗中在大胤搅弄风雨的时候。 叶欢颜没什么可问的了,想了想,吩咐带他来的暗卫:“把他带下去,先关着吧。” 顿了顿,又道:“关着就好,也别传出风声。” 暗卫领命,带着人出去了。 人出去,叶欢颜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目光有些恍惚,手置于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思绪有些飘远了。 过了一会儿,她神思回转,侧头吩咐月影:“你一会儿写封信命人送去睢阳关,内容就写我的恢复情况就好。” 这种小事月影本该当即应下,可却并没有,而是问她:“既是给陛下的书信,主子为何不自己写呢?” 叶欢颜淡淡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让我写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写,所以你来吧,以你的口吻写,就当是你被他的人寻到了,所以自己传信禀明他就好。” 月影默了默,旋即颔首应下:“是。” 叶欢颜静思了一会儿,又开口:“还有……” 月影见她开了口又停下了,侧耳等了一阵也没见她继续说,忙问:“主子还有何吩咐?” 叶欢颜静默着好一会儿都没接着说,手抓着袖口,略有些吃力,月影看得出她在纠结。 可纠结了一会儿,她终究是压下了那隐约涌动的心绪,低声开了口:“没什么了,你去写信吧。” 月影虽然疑惑,可见她如此,也不追问,垂首应下:“是。” 月影转身去写信了。 叶欢颜坐在原处,微低着头,周身都有些黯然失落,久久未动。 月影写好了信,没有立刻拿去命人传去给姬珩,而是拿到叶欢颜这里,给她检查内容。 叶欢颜没兴致,看都不看月影递来且一眼就看到内容的信纸,淡淡道:“不用看,你拿去让人送去睢阳关吧。” 早送去,早放心。 月影应下,将信收好,便拿出去了。 …… 元决去了好几日了,每日都有信传回给她,不过她都没回信,不是她不回,是元决在外面行踪不定,特别忙,今日在这里,明日就在另一处了,来回送信挺麻烦的,所以他传信回来,也让她看着就好,不用回信。 可她虽然听话没让人给他送信,可每收到他一封来信,都也写了一封回信,只是没让人送去,而是放好,等他回来给他看。 对此,月影觉得她挺无聊的,这样能有什么意思? 见月影在旁边一边研磨一边翻白眼,这已经不是地第一次了,每次都一副嫌弃且无语的样子。 叶欢颜忍不住戳心道:“你有一个人,肯定是不懂我们这种情趣的。” 月影:“……” 她惹不起! 噎了口气,她继续面无表情的研墨,不受影响。 就这么日子过了七八天,元决还没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个人。 唐甘! 元决之前就放出消息在找他,所以他这会儿到来不奇怪,可有一点就奇怪了,他是从睢阳关那边过来的。 光明正大的拿着姬珩的文书来见她的! 第1196章 您真的解不了元颢的毒么? 看完了唐甘所持的文书,叶欢颜挺纳闷,这是姬珩亲笔所写盖有玺印的文书,所以现在唐甘算是大启来使。 不过来的就他自己,所以以来使的身份来,只是他通关的一个方式而已,不会真的为两国而来,唐甘才不会涉足这些破事儿。 她合上文书,淡淡的问唐甘:“师叔公怎么会从大启那边来,还拿着文书来的,是他让您来见我的吧?他让您来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姬珩请他来劝她? 可也不会啊,他现在才不会做这些徒劳的事,何况还是劳烦唐家人。 唐甘温言:“不久前你兄长派人寻找我,说是有紧急之事,我正好最近因为两国的战事不放心,便流连于两国边境,被他的人寻到便跟着去了菡城。” “只是前日到菡城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菡城,说是有急事去处理了,只留下了这道文书和手下传话,让我拿着文书来见你,为你看看腿伤,等他回菡城再传信让我回去,我便来了。” 又养了这么多日,叶欢颜腿伤差不多痊愈了,不影响站立走动,就是暂时不能蹦跳疾跑,可日常不会感觉到什么,她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若是唐甘不提及,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自己的腿伤到的事儿。 听见唐甘提及来意,她微微怔愣着,有些动容。 难为他了。 她莞尔:“我的腿差不多好了,不过既然师叔公为此而来,劳烦您看看吧。” 唐甘依言给她检查,比起那些军医大夫不敢冒犯她的的谨慎,唐甘的检查可不会顾忌这么多,所以比较仔细一些,叶欢颜对此也习惯了,以前唐甘为她治伤治病的时候,也都是没那么多顾及的,本来嘛,医者面前无男女。 唐甘一番检查,面色尤为凝重,检查完后沉吟许久才慎重开口:“给你治伤调养的人只怕医术并不算高,不过也是用了心的,用的药虽重了些,可也对症,加上你这次应当是比较听话,恢复得不错。” 他这后面一句夸的话,叶欢颜听着挺惭愧,她当年被烧伤时有些疯,并不听话,让唐甘尤为苦恼,都还记着呢。 唐甘接着沉声道:“只是你说好的差不多了却也不尽然,有些病症表里轻重是不一样的,你这次是真的伤到筋骨了的,当时又血脉堵塞不通以至于僵滞无感,还能恢复过来是大幸,要是再严重些这腿莫说废了,怕是还得截了才能保命。” 他向来不是夸大其词的人,所以是真的严重,这种话也就他敢说,那些大夫和军医来看时,都小心委婉地不敢说的太过严重。 “你现在虽然恢复得不错,可已然是落下了病根,我一会儿给你扎个针活络一下,再开个药方给你调理,只是短时间内是根治不了了,你日后切忌不要再长时间曲腿或是跪着,阴寒潮湿的时节怕是会难受些,所以尤其要注意,还有,千万别伤着腿了。” 叶欢颜很乖的点头道:“好,我都记着,劳您费心了。” 唐甘特别无奈的叹息着:“你这丫头啊,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骨,这么些年多病多灾的,本就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又是这样娇贵的人,应该更珍重才对,怎么就不长记性,非得这样造作自己呢?你是吃药没吃怕?还是仗着家里有我们这几个医术好的,你就有恃无恐了?” 这略显责备却尽是无奈的语气,就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念叨自家不争气不省心的小辈一样。 叶欢颜被这么一说,挺不好意思:“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心里难受就跪着,就想跪着算是自罚,这样才让自己好受一些,我知道错了,以后定注意些,您就别跟我计较了。” 唐甘倒也不是和她计较,本来以牙还牙伤腿的原因他听说过了,加上如今这局势,哪里怪得了这丫头,就是有些心疼她这样不顾自己娇弱的身子骨,也有些后怕罢了。 他心疼是一回事,主要是他师父一大把年纪了,又那么疼这小丫头,知道了不得急死啊。 他道:“幸得你如今没残了双腿,以后还能慢慢调养,有我们在,便是病根也总能治好的,不然若有个好歹,被你太公知道,不知道要多心疼。” 叶欢颜听见他提及唐老,顿时有些担心,忙问:“太公他他应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吧?” 唐甘道:“应当是不知道的,也就去年你兄长找了唐回去郢都为你爹治病,他知道你爹病了,后来大概也知道你兄长继位了,不过其余的都不是好事,肯定不会有人告诉他,他如何知晓?” 按着话说,姬沉病了和姬珩登基的事儿,对于唐老爷子来说算是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老爷子对姬沉的不满,这两件事似乎好像大概也许,真的算是好事吧,他不满姬沉是真,疼爱姬珩也是真。 叶欢颜嘴角微动,道:“他不知就好,不然知道了恐怕就日日都操心了。” 不过迟早要知道的,等她把元颢带回来,肯定要送去解毒…… 等等! 她顿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唐甘道:“先别说话了,进去准备一下,我稍后给你施针活络筋脉,这样之后用药会更有效用。” 叶欢颜原本正有问题要问唐甘,可唐甘说话时已经从他带的东西里摸出了针盒,她便只好先作罢,配合唐甘让他施针了。 施针的过程还是挺痛的,唐甘还不知道让月影给她抹了什么药膏,两条腿都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一种火辣辣的痛,但是施完针之后,就有一些气血舒畅的感觉,很舒服。 收针后,唐甘嘱咐她多走动,但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其他的倒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了。 等唐甘叮嘱完后,叶欢颜才紧紧看着唐甘出声:“师叔公,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唐甘见她问的郑重,便也认真起来:“何事?” 叶欢颜目不转睛面色沉静,轻声问道:“当年你跟我说,颢儿中的毒你解不了,是真的么?” 唐甘微愣,显然是没想到叶欢颜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也没反应。 叶欢颜道:“其实这段时间元决的人也在找您,我一直都等着见到您,跟您问这件事,当年我请您看过颢儿,你去了回来跟我说你束手无策,当时我不疑有他。” “可元决跟我说,您的医术尽得太公真传,我也听说过您是唐门自太公之后医术上最有天赋造诣的人,也因此才被太公破例收徒,这世间的毒,只怕没有您真的解不了的,只是所需的时间和耗费的心血,而您对攻克这些是很有兴趣的。” “再有,颢儿是我和元决的孩子,就算真的难解,您也不会试都不试就断然说不行,我之前并未深入想过这些,可元决提醒之后,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您跟我说实话,您真的解不了元颢的毒么?” 第1197章 他不会害元颢的。 唐甘闻言之后,倒是没立刻回答,而是有些惊讶:“元决知道两个孩子的事了?” “嗯,都知道了,若是不知道,也不至于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唐甘先前都还有些疑惑,他知道姬珩的态度,一直都知道,姬珩会执意开战不奇怪,那孩子的执念深的可怕,想要对胤国用兵以报血仇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如今为了留住叶欢颜在大启,挑起战事在所难免。 奇怪的是元决,元决并不是冲动之人,因为叶欢颜,他有很多顾虑,不管他这一次去郢都遭遇了什么,即便是如流言中说的,姬珩一再暗中对他下手,为了叶欢颜,他也不会撕破脸,闹到如今这样让叶欢颜左右为难的局面。 但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就难说了。 见唐甘沉默了许久,像是陷入了思绪之中,叶欢颜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您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甘回神,垂眸思量片刻,道:“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了,当年我并未靠近得了元颢,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叶欢颜微惊:“什么?” 唐甘道:“你兄长当时没让我见到元颢,这你应该不奇怪的吧。” “那您为何……” “他让我骗你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惭愧,毕竟他作为一个长辈,半辈子没说过假话,却对眼前这个晚辈撒了谎。 叶欢颜挺不可思议的:“就算他让您骗我,可是您不是会说假话的人啊,又是那个时候,您怎么会骗我呢?” 唐甘无奈叹息,语重心长的道:“丫头,你叫我一声师叔公,难道一直不明白么?我既是你的师叔公,在与你相关的事情上,我是唐家的人,这是我应该且必须要做的。” 当然,他个人的态度又是不一样的,他识得元决多年,俩人也算是忘年之交,当年他尚且不知叶欢颜的身世,先入为主的就乐见元决和叶欢颜好好的,毕竟两情相悦的人嘛,本就该好好地相守才不负一世情深。 可有些事情,他有他的立场,再豁达开明,也逃不出俗世的是非,而慕容氏事情,也是他耿怀于心的心结,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为了让元决平反洗雪慕容氏的冤屈,违反族规在元决身边救治元决了。 叶欢颜的外祖母唐云清,于他有再造之恩,如姐如母。 对他这个解释,叶欢颜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叶欢颜抿着嘴,问的有些艰难:“那等将来,我把元颢带回来,到时候您能不能帮我为他解毒?还是说,您也要顾及这个立场,帮不了我?” 唐甘道:“不至于如此,该瞒是要瞒的,可该救也得救,都是看情况,不过……” 叶欢颜听言倒是放心了,可他这么欲言又止的,她又把心提上来了。 “不过什么?” 唐甘再次语重心长:“小丫头啊,你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姬珩他终究是你的亲哥哥,他不会害元颢的。” 毕竟是亲外甥啊…… 叶欢颜闻言,面色陡然绷紧,语气也冷淡了许多:“我现在信不过他,也信不过这所谓的骨肉亲情,他这些年害得我还不够么?毒是他下的,您说他不会害元颢,难道下毒的事情还能是假的么?” 唐甘张了张嘴,似乎脱口而出就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终究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以说的。 这兄妹俩的事情,他还是外人,有些事情,不该是他来说。 叶欢颜虽然心中很不满,可提起姬珩,还是心思转动,忙问:“对了,他既然这般费周章的寻您,您可知道是为什么?” 唐甘摇了摇头,拧眉琢磨道:“来寻我的人只说他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倒也没详说是为何,不过我不参与这些是非,能寻我的,只能是图我所长,大概是寻医,我估量着,他不会是为了你的腿才费心寻我吧?” 叶欢颜立刻否定:“不是,若是如您所言的寻医,应该是为他自己,如今让您来为我治腿,该是顺便。” “为他?这又是怎么说?” 叶欢颜解释:“之前元决带我去舅舅你的坟冢祭拜,遇到他也去了,元决和他打了起来,当时他不敌元决受了伤,他武功并不差于元决,败的太奇怪,之后元决跟我说,他像是元气受损才这么快就落败,所以他寻您,大概是因为这个。” “元气受损?”听言,唐甘有些吃惊。 叶欢颜颔首,颇为凝重的沉声道:“嗯,这并不是小事,严重的会损伤寿命,我只怕他是因为之前我伤他太重尚未恢复好元气,若是有什么隐患就麻烦了,所以我想让您早些回去他那里,就算他不在菡城,您也让他的人带您去寻他,先看看他的情况吧。” 唐甘听言当即慎重起来,可也听出那里不对劲,忍不住顺着问:“你先前伤过他?” 叶欢颜垂首低声说:“之前他挑起两国矛盾,让元决不得不回来处理这些事,同时将我困于宫中,我为了追出来救元决,刺了他一刀,伤的挺重的。” 对此,唐甘惊了一阵,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欢颜却突然纳闷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时候离开菡城做什么?既然大费周章的急着寻您来,必是很清楚他自己的情况,且他的手下寻到您必定上报,他定然知道您快到了,应该等着您来才对,怎么会这个时候离开菡城呢?” “您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以她对姬珩的了解,这种时候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他大概也不会离开坐镇之地,他毕竟是皇帝了,去哪都不是说走就走的,能让手下处理的,他必定不会亲自去。 除非是他必须亲自去的,可应该也没有必须要他亲自去的啊…… 唐甘想了想,道:“我问过他留下等我的人,说是去了嘉陵处理急事,我到菡城的前一日离开的。” “嘉陵……” 叶欢颜微眯着眼轻喃了一声,寻思着什么,随后脸色突然就变了。 她当即侧头吩咐:“月影,去拿地图来!” 月影忙去了。 唐甘瞧着叶欢颜十分凝重的面色,疑惑问:“怎么?” 叶欢颜怔愣着没回答,脸色挺难看,手也紧抓着袖口。 很快月影拿来了一块羊皮地图,正是囊括这一带两国边境的。 叶欢颜捧着地图,一眼就看到了嘉陵的位置,正是菡城往北两百多里外的一座边城,而那里也有一个常年紧闭的嘉陵关,而嘉陵关差不多对着的大胤这边,有一个叫富隋的边境小城镇,两地距离仅数十里,那里驻扎着三万边军,这次出事的军队中,富隋驻军也在其中。 她今早收到的元决的信,元决信中告诉她,他在富隋…… 第1198章 事有蹊跷,晚了一步 “主子,或许是您多虑了,虽然陛下在嘉陵,殿下在富隋,可他们都是有事处理才赶着去那边的,且隔着两国边境,应该也不会是您想的这样。” 月影一边帮叶欢颜换衣,一边安抚叶欢颜。 叶欢颜一知道俩人距离不远,就担心的要是,这不,现在都下午了,都没耐心等明天,这就要启程前往富隋。 要不是因为刚才让唐甘施针,特意换了一身单薄的寝衣,不宜穿着出去,且她要骑马,本来也要换一身简装便衣才方便,不然她连衣裳都没耐心换。 叶欢颜捋了捋衣领,谨慎道:“你也说了应该,那万一呢?” 月影一时哑然。 “而且我并不是担心他们会特意聚首起冲突,在这一点上姬珩没分寸,元决还是有的,可之前我就怀疑军中屡屡出事,就是有人要引元决离开庸冥关,我当时以为只要元注意防范自保,庸冥关谨防严守就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可是姬珩这个时候突然着急赶去嘉陵,以他的性子和如今的情形,他不是必要的事是不会这时候离开菡城的,所以我猜是他追查先前幕后散播流言的事情有了什么线索,或者他和我一样猜到了什么,所以他不得不去。” 她定定看着月影:“你再联想前后这些事,不觉得蹊跷么?” 月影顺着她的话想了元决出现在富隋的原因,和姬珩赶往嘉陵可能的原因,很快捋明白了,顿时脸色微变:“倒像是一出计中计,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去的。” 先是在两国边境先后放出流言,引起两边的军民对叶欢颜的讨伐和不满,而因为此事引发一系列事情,姬珩那边为了护她的名声而自毁,又在暗中追查此事,只是那边因为姬珩及时镇压没能闹起来,或者说幕后之人本来也没想让那边闹出事儿。 可是大胤这边不一样,原先就在孟弛昇的引导下闹了不少事,因此孟弛昇被抓,而孟弛昇被抓后,又牵扯出后面边境多个军营的风波,死了不少人,元决不得不离开庸冥关前去。 他一去,那边就好似配合他的进度一样,在他辗转几处军营,去富隋军营的时候,姬珩那边就急忙北上去了嘉陵,既是急忙去,不排除是被人引去的,俩人离得不远,而她又不在…… 若说只是巧合,叶欢颜不信。 月影自然也不信。 叶欢颜道:“如果真的是有人背后策划引他们去了那边,那定然从一开始被后之人就是冲着让他们起冲突而来的,那么必定会出事,所以,我要赶去那里,若是我杞人忧天了还好,可若真的如我所想呢?这是会出人命的!” 而且,必定是要变天。 月影闻言,也立刻心急起来,也不再多言,忙帮她穿好衣裳,之后俩人就前后出了住处。 元决的人虽然奉命把守,可也并不局限她的行动,只要不是回大启就行,其他的时候只是要跟着她而已,所以她此次去找元决,这些人都得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波人骑马正等在总兵府门口。 不过等着的不只是一众手下,还有唐甘,正站在一匹马前面等着。 叶欢颜走到他面前,拧眉问:“师叔公?您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您去休息了么?” 唐甘温言道:“你虽然不肯告诉我怎么了,可瞧你这样子,只怕是担心他们两个,我刚才见你着急的吩咐人准备启程,也打探了一下,知道元决现在在富隋,和嘉陵相对着,离得不算远。” “我不知道具体什么状况让你这么怕他们走近或是碰面,可既然你这般担心,只怕真要出什么事,我便跟你一起去,万一派的上用场呢?若是没什么事,我也从那边直接去找姬珩,元气受损可轻可重,早些看看他的情况也是好的。” 叶欢颜闻言,抿嘴颔首:“倒也是,我本来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您赶了大半日来我这里,怕也是累了才让昂您先休息,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若是……有您在也多一重保险,只是让您受累了。” 唐甘笑着摆摆手:“我又不是大把年纪的老头子赶不动路,这有什么受累的,平时也是到处溜达没个定性,陪你走一趟而已,不算什么。” 叶欢颜笑了笑:“那是我想错了。” 唐甘道:“好了,不废话了,先启程赶路吧,这富隋离庸冥关也有一百多近两百里,现在已经下午,夜间又不能疾骑,得放缓进度,你要明日到那里,如今就不能耽搁了。” 叶欢颜点点头,然后走向给她准备的马那里,等他们几个都上了马后,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策马离开了总兵府,离开庸冥关。 叶欢颜一行人是在第二日午后才抵达富隋的。 到的时候,元决不在军营中,可随从他来到富隋军营的一众人都还在,只有他和墨玄等几个手下今早就不知去向了…… 他在还好,他不在,叶欢颜的心顿时就跌入谷底了。 叶欢颜极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失态,冷静的问元决留下的手下:“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他也没留下话?” “回太子妃,殿下和墨玄大人他们离开的突然,只吩咐属下等人在此等他们回来,并未留下什么话,属下等也不敢过问殿下的去向。” 顿了顿,又回忆着道:“不过殿下离开之前,有人送来一封信到军营外,墨玄大人拿去给殿下了,不久后,殿下便带着墨玄大人离开了军营。” 送信…… 所以元决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离开的?亦或是受邀离开的…… 这个时候,能 有什么消息或是什么人会让元决突然离开军营?而姬珩又掐逢在嘉陵那边…… 叶欢颜心中愈发不安,当即吩咐月影:“吩咐下去准备启程,前往嘉陵关。” 月影应声,出去让人准备了。 叶欢颜让人弄来笔墨纸砚,留了一封信给元决。 她只是推测元决可能是去见姬珩了,所以必须要亲自出关,去一趟嘉陵关找姬珩一探究竟,但是万一她想错了,元决不是去见姬珩,怕是今日就会回来,所以必须要留信给他。 留了信,叶欢颜就又带着唐甘月影和一众随行手下继续赶去边关,前往两国边关,她其实赶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路,需要休息了,可如今哪里顾得上? 富隋离边关只有不到四十里,如今又是白天不受限制,她快马加鞭赶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到了询问守关的将领才知道,元决确实是从这里出关了…… 而这里出关,往东北去不过十里就是嘉陵关…… 叶欢颜立刻加急赶往嘉陵关,可她到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第1199章 姬珩垂危,无能为力 姬珩重伤了。 嘉陵关一向都是紧闭的,两国相对的关口,除了主要正对着的大关庸冥关和睢阳关之外,其他的一般都是常年严封不开的,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除非战火异常严峻,蔓延这边才会也开关交战。 叶欢颜到的时候,自然不能随意入关,只是平时这个时候有人靠近关口,只怕就射程筛子了,可如今只是严加盘查而已,因为前两日姬珩来到嘉陵关,虽然未公开身份,可主要将领还是知道的,便曾兵加强防守,而今日出了些事,所以愈发加强戒备,也谨慎了些。 她到了之后亮出象征身份的令牌,有人去禀报了,嘉陵关的守将赶来,打开关口出来见她,叶欢颜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姬珩今日上午出关去了,可午时后被送回来了,回来时受了重伤昏迷着,如今人在总兵府,尚且不知情况如何。 叶欢颜哪里还敢耽搁,也顾不上问别的,立刻带这唐甘去了关内总兵府。 到的时候才知道,元决竟然也在这里,只是正被姬珩的一众手下看管着。 而姬珩,尚且性命垂危,虽然军医救治过了,可也没有脱离危险。 唐甘确实是派的上用场了,得知姬珩尚垂危之中,立刻去看了。 叶欢颜也跟着去看了姬珩,进屋一看到姬珩那面色苍白气息羸弱的样子,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而旁边的大夫和逵叙等几个近身手下都面容土灰,心顿时坠入了谷底,像是坠入冰窟一样,浑身从骨子里觉得冷。 唐甘也立刻给姬珩把脉检查去了,叶欢颜在旁边提着心等着,紧张心慌到发抖,站都站不稳,全靠月影扶着。 而唐甘脸色愈发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甘收了手,却显然不容乐观,叶欢颜几度张嘴,却连问都不敢问。 唐甘这般淡然从容的人,如今都面色颓败无力,这是叶欢颜识得唐甘近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神情,所以即便他还什么都不说,她也心中有数了。 其实进来看到这般情形,都依然有数了。 待他自己稳定心神后,看着叶欢颜,十分不忍的低声开口:“他元气大伤,且五脏六腑皆有内损,尤其是心脉伤损的极为严重,只怕……” 叶欢颜目光紧缩,失声问:“连您都没办法?” 唐甘医术那么高明,怎么会连他都…… 唐甘很挫败无力的叹息:“这世间再高明的医术,在必死无疑的情况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他这不是一般的内伤,本就元气受损的颇为严重,此次又伤损至此,若非有人输送内力给他,又封住他的心脉勉强稳住伤势保他这一口气,只怕如今已经没命了。” 叶欢颜浑身发冷,气息都凝滞了,双腿也发软,紧紧地抓着月影的手,又被月影从后面撑着背,才摇摇欲坠的站着。 她红着眼看着姬珩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吃力艰难的哑声问:“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 唐甘没看叶欢颜,无力垂首,低声说:“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他多撑几日。” 几日…… 叶欢颜直接懵了,脑子空白,耳边仿佛嗡嗡的响着,她看着唐甘,再看着姬珩,之后扫了一圈周围,最后看着月影,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茫然,突然两眼一黑,双腿彻底瘫软,被月影捞住,昏迷在她怀里。 叶欢颜只是受了太大的冲击,有些承受不住,加上一天一夜赶路没休息,精神高度紧张,身心俱疲这才昏厥的,可她也因为姬珩的事情绷着神经,连昏迷了都不得安生,没昏迷多久就醒了。 是被噩梦吓醒的。 一醒来,她懵了一下后才缓过来,忙拉着月影问:“他怎么样了?” 月影都不敢看叶欢颜,垂首低声道:“陛下还是那样,吊着一口气,唐甘先生在守着他,他嘱咐了若您醒来,让您且安心冷静,陛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叶欢颜听言,心紧紧揪着,也下意识的攥着拳头压抑着自己的心绪,用尽了全力,连自己的指甲嵌入血肉都感觉不到痛。 可月影闻到了血腥味,忙看去,见她手中涌出血迹,忙按着也会有的手臂:“主子。” 叶欢颜恍惚着看去,看到那刺眼的红,怔怔的,然后缓缓松了手。 她极力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眼低声问:“我昏迷的时候,你可去问过了,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元决在哪?” 月影有些迟疑,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属下问过了,可是具体的并不知道,逵叙只说当时他们都被遣退没能近前,所以那里只有陛下和殿下二人,不久后他们打起来了,陛下被殿下打了一掌后便重伤危急,可也是殿下给陛下输了内力稳住心脉才保住了陛下的命。” “之后殿下亲自送了陛下回嘉陵关,因为是他伤了陛下,逵叙便让人将他关起来派人看着,此时人就在总兵府内,殿下也束手就擒,任由关押看守。” 说完后,看着叶欢颜血色全无的面容,月影小心翼翼的问:“主子可要去见殿下?” 叶欢颜挣扎了一会儿,咬着唇畔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去把逵叙寻来。” 月影应声,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叶欢颜坐在那里平复着自己翻涌的心头思绪,一边等着。 不久后,逵叙来了。 第1200章 愈发奇怪,去见元决 “属下见过公主。” 因为姬珩伤重垂危,作为他的心腹手下, 逵叙满是绝望悲痛,不过对叶欢颜还是依旧恭敬。 叶欢颜让他平身。 然后便直接道:“废话不多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的含糊,逵叙微微抬眸,低声问:“公主殿下所问的具体是什么?是想问陛下是不是真的是胤太子所伤?” 叶欢颜张了张嘴,却哽着声音在喉间没说话。 逵叙如实道:“确实是胤太子所伤的,只是具体的属下也并不知道,当时陛下和胤太子单独商议事情,把我们都遣退了,之后突然打了起来,当时山头之上只有他们二人。” “我们听到动静上去时,陛下就已经落败,且伤重濒危,当时胤太子正在输送内力给陛下,护住了陛下心脉,后亲自送陛下回来,如今他和他的人正关着,这些月影应该跟公主说了。” 叶欢颜听言,微微凝神若有所思,随即紧盯着逵叙问:“所以你也没看到是元决将姬珩打成重伤?” 逵叙道:“确实未曾,可当时山上只有陛下和胤太子,也是他们在交手,除了胤太子,不会有其他人,总不会是陛下自己把自己伤了吧。” 叶欢颜闭着眼,终究是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什么了,心里无尽的迷茫和慌乱。 可如今容不得她悲悯迷茫。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后,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又为何会约见元决?” 逵叙回话:“陛下本来命人追查先前暗中在两国边境散播流言推动风波的幕后之人,经过一番追查有了眉目,可查到的线索却直指北边,像是有人刻意引导追查到这边一样,原本既知有异,属下亲自来追查即可,可陛下却不知为何非要亲自来。” “陛下近来因为元气受损,身体愈发不好,所以无法骑马,我们一行人赶了两日的路才到,刚到嘉陵,就得知胤太子在富隋,且是处理慕容氏余势之人制造的乱局,便吩咐属下派人传信约见胤太子。” “见了胤太子后,陛下还特意遣退我们至山下,并守好山下不许任何人靠近,像是有要是商谈,以属下对陛下的了解,便是他再想杀了胤太子,陛下也不会那个时候出手。” 叶欢颜眯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逵叙道:“当时山上只有陛下和胤太子,且胤太子对陛下也是有恨的,原本按常理可推测是胤太子要杀陛下,可当时也是胤太子及时护住陛下心脉才保住陛下的命,还亲自送陛下回来,自愿被属下命人关押。” “胤太子被带走关押之前,还再三叮嘱属下封锁陛下重伤的消息,命人去请公主赶来,并且务必一直守着陛下寸步不离,不要随意让不可信之人接触陛下,所以属下无法笃定他的动机。” 叶欢颜猛地盯紧逵叙:“他当真叮嘱了这些话?” 逵叙颔首:“是,属下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可也照做了,在公主和唐甘前辈到来之前,一直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除了让军医给陛下把脉确认陛下能稳住命脉,其余的也不让做。” “原本属下已经派人分别去请公主和唐甘前辈来此,没想到公主会这么快带着唐甘前辈赶到,如今若非是唐甘前辈守着陛下,属下也是不敢离开半步的。” 看来此事确实是蹊跷很大,连逵叙都不知道,显然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而元决让封锁姬珩重伤的消息,又让逵叙请她来就已经很异常,他如今有多不想她卷入这些事她 是知道的,却让逵叙把她找来,必定是有用意的。 到底怎么回事,也只能去问元决了。 叶欢颜心中有了计较,却没立刻就要去找元决,而是问:“我且问你,皇兄元气受损是怎么回事?是……是当时我伤他还未恢复过来?” “这……属下不知,陛下受伤时属下不在郢都公主是知道的,之后属下便奉命来边境一带候命,所以属下对陛下的伤情不甚清楚,属下也是陛下与胤太子交手被伤之后才知道陛下元气受损之事,军医只擅长寻常伤势病症,不精于此,也探不出什么,陛下对此也不曾多言。” “只是在那之前,陛下就吩咐属下探查唐甘前辈的下落,且还让加派人手寻找唐甘前辈,显然在那之前陛下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那看来是了…… 叶欢颜仿佛一时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那里,面如土灰。 如实如此,她可真是罪孽深重罪该万死了…… 旁边的月影见她如此,不忍的低声提醒:“主子,现在不是您自责和悲观的时候,且振作些吧,如今这里只有您能撑着了。” 叶欢颜听言,也意识到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这样,便提起精神来,吩咐逵叙:“你先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吧,如今皇兄那里有师叔公,倒也不用你时刻守着,所以你再去排查一番,务必封住皇兄重伤的消息。” 逵叙原本倒是也封锁的挺好,嘉陵关内驻扎着数万大军,可她来的时候,守关的士兵并不知道姬珩的事,明明姬珩可是被从哪里送回来的,他们都不知道,直到守将赶到才告诉她姬珩重伤,可具体的也不知道。 但是这件事还是要谨而慎之,一旦姬珩的消息传出去,不晓得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虽然若是按照唐甘所言,姬珩……迟早都是要瞒不住的,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逵叙也确实是有事要去忙,便不再逗留。 逵叙退下后,叶欢颜吩咐月影:“带我去见元决。” 月影忙道:“主子如今脸色难看的厉害,也饿了一天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而且您的手……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我现在哪里还吃得下?而且,我也不饿。”叶欢颜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她指甲锋利,刚才嵌的挺深,出了不少血,可如今凝固了。 她都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没有痛觉。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心里挺难受的,像是针砭一样。 她手掌一张一合的几下,见这样也都不流血了,便不在乎的道:“既然不流血了,那就先不管了,我要立刻见到元决。” 月影只好应下,扶她去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是心态问题还是身体虚弱,亦或是骑了一天一夜的马,让还没完全恢复的腿复发了,腿上没有力气,自己一个人走不了路。 元决被关的地方离她这里不算很远,逵叙也没为难他,只是关在一间屋子里让人把守,墨玄等人也在旁边的屋子。 元决并不知道她来了,所以见到她时还挺惊讶,可却没有和往常一样上前来,也没说话,只是在那里与她静静对视着,俩人的眼中,都涌动着只有对方才明白的情绪。 挺殇的。 第1201章 他失控了,身中毒蛊 他没过来,可叶欢颜在月影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元决这才顺着她靠近的步伐而看着她虚浮的双腿,眸光微动。 等她走近站在他面前后,他抬眸再度与她对视,轻声问:“姬珩怎么样了?” 叶欢颜眼眶再度红润,鼻子很酸,酸的她说不出话来,气息也凝滞了。 元决看她这反应,大概是明白了,原本他也已经有数。 姬珩活不成了。 他有些无法面对她,所以没看她,只垂着眼睑,有些悲悯的默然片刻,哑声道:“对不起。” 叶欢颜唇畔微动,一时却没说出话来,他的这句对不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侧头给了月影一个眼神,月影便松开她走到旁边搬了张椅子给她,等她坐下后,她退远了些。 叶欢颜坐下后,看了他一会儿,才有些吃力的低声问:“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你打伤了他么?” 元决虽然不忍面对她,可还是很坦然就点头了:“嗯,我打了他一掌。” 叶欢颜虽然闻言心头猛地颤动了一下,可还是立刻笃定道:“没那么简单,你实话告诉我,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如果不是有其他状况,你不会伤他性命的。” 元决终于看着叶欢颜了,目光有些愕然,似乎有些意外叶欢颜这个时候会相信他的无意。 他道:“他失控了。” 叶欢颜一惊:“失控?” 元决颔首:“是,姬珩应该不只是元气受损那么简单,可具体的我还不得而知,当时我与他正商谈事情,他突然对我出手,我便与他交手了,可你也知道,我虽然很想杀了他,却因为你,我不会真的这么做,所以只是防卫避让。” “可他突然就失控了,像是气血逆行内力反噬,走火入魔了一样失去理智,对我招招夺命,我不慎打了他一掌,可其实没用多大劲,他却不堪承受了,且伤势离奇的重,之后我立刻给他输入内力封住心脉吊住他的命,后面的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叶欢颜惊惑不已:“这又是为何?我怎么听着像是中了邪似的?” 元决沉声道:“应该是他被人动了手脚,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不多,所以我叮嘱了他身边的逵叙守着他不让人靠近,以防再有人对他不利,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等唐甘来了让唐甘详细检查才知道,逵叙说他们早就寻到了唐甘,他现在应该去找你了,没想到你来了,那……” 叶欢颜忙道:“师叔公也和我一起来了,如今正在守着他,可他今日到的时候检查过,没看出什么呀。” 元决松了口气,随着继续沉声道:“那你就再让他仔仔细细的再检查一番,有些东西不费心心思是检查不出来的。” “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让他好好检查。” 说着,她想起一事又问:“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和他当时到底在商谈什么?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可以谈的?” 他们会约见商谈事情,这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总以为,他们碰面必定是个修罗场,如今虽然确实出了事儿,可听着可见,当时应该是都心平气和的,只是后来姬珩失控了。 元决解释道:“是有关这段时间两边的乱局,这些事情与慕容氏有关,我们猜到的那些,他也已经有了推测,并且他还推测此事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背后之人是有意将我和他引他来这边,应该是为了让我和他碰上,所以他打算将计就计,便找了我。” “再有的就是你和孩子的事情,不过关于你和孩子的事,我和他就无法心平气和了,所以尚未商谈出个所以然,便忽然对我出手了。” 叶欢颜了然颔首,之后没说话,紧紧抓着袖口,极力的平复着心头的翻涌不息。 元决目光转移到她的置于腿上的手,看着她的受伤和袖口的血迹,这才顾得上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刚才就看到了,可没问,因为刚才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叶欢颜微微把手缩回袖口里,垂首低声道:“不慎掐伤的,小伤,不碍事。” 元决很心疼,可也无奈极了,想帮她处理也无法,只能轻声道:“一会儿回去,让人给你处理一下,还有,就算心里难受,也要先吃些东西,现在这个时候我帮不了你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撑得住接下来的局面,你要好好保重才行。” 他觉得很挫败和无力,他最舍不得的就是让她面对风波和背负这些沉重的东西,可如今,只能让她来,因为有些事情,只有她可以做。 他对不住她,把她推上了这样的绝境,他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往后该如何了,姬珩活着,他什么也不怕,可如今姬珩是活不成了。 叶欢颜重重的点头,声音哑涩:“我知道。” 她紧紧抿着唇畔,眼睛很红,侧着目光自己压制了许久,才看向他轻声道:“我会好好保重,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你也是。” “好。” 她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低声道:“我先去看他,你先休息,等师叔公查出结果,我再告诉你,我们……再说。” “……好。” 他应声时,目光很平和的看着她,温柔至极,却隐含着浓浓悲伤。 叶欢颜吸了口气,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唤来月影扶她出去了。 …… 叶欢颜立刻去了姬珩所在的屋子,此时虽是午夜,可唐甘依旧提着精气神守着他,可也只能守着,稳住姬珩羸弱的脉息,做不了别的了。 叶欢颜到了后,立刻把元决说的简略跟他说了一下,唐甘听到后,立刻给姬珩做了极为细致的检查。 他先前只顾着探查姬珩的伤情和内元,其他的就没理会,也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这一检查,用了将近两刻钟才完,他很专心投入,叶欢颜也没敢半途打扰,完了后,唐甘的脸色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也难以置信。 叶欢颜见他这样就知道真的有内情,立刻紧张地问:“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甘告诉叶欢颜:“他体内有毒蛊。” 第1202章 下蛊之人,毛骨悚然 叶欢颜听言惊了,愕然问道:“毒蛊?!” 唐甘脸色除却凝重之外,更是犹疑的古怪,似乎在琢磨什么,又想不明白。 他道:“是,我若是没确认错,此蛊便是数十年前域外传进来的一种毒蛊,以前传进来时不知其名,先人们就根据其毒性取名为残阳。” “残阳……” 叶欢颜看着姬珩奄奄一息的模样,想着他性命垂危,轻喃着这两个字,心头犹如被重击了两下,几欲窒息了。 如今姬珩这模样,可不就是如残阳一般…… 唐甘道:“残阳蛊十分阴毒,却也稀罕难得,尤其是难以养成,我只在唐门见过,可那是很多年前,那时候正是此蛊盛行的时候,因为江湖上有数位武功高绝之人被此蛊所害惨死。” “你也知道唐家不仅是医毒世家,也和江湖上许多门派族系有交情,你太公陆续听闻此等怪事,便再度出山钻研此蛊,意欲将此蛊毒详细载入唐门医典,所以想办法寻来一些养过几年,只是后来钻研出来记入医典后,那些蛊虫也被他亲手毁去了。” “我已经许多年未曾听闻有此蛊的传闻,按理说唐门都不曾得到过此蛊相关的传闻,大概是消匿了的,不知道为何如今会在他身上有这个东西,而且……”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甚是困惑不解。 叶欢颜忙问:“而且什么?” 唐甘脸色颇为沉重,道:“残阳蛊通常是以子蛊虫卵时便下入人体内,依附在人体血脉中,靠人身上的血气滋养而生,且它与寻常蛊虫不同,并非滋养成型后便开始发作,而是如同一直沉睡在人体之内,需要母蛊的气液方可刺激苏醒,才会开始蚕食宿主。” “您的意思是……” 唐甘稍一琢磨,笃定道:“我若没猜错,他的残阳蛊应该早就被种在他体内了,一直被滋养,因为没有苏醒,所以他一直和常人无异,也不会被查出来。” “听你们的意思,他便是蛊虫苏醒开始在他体内流窜发作了,近来才会元气受损,且此蛊开始发作后,中蛊之人动怒和动武都是大忌,所以他与元决交手时突然气血逆行内力反噬,以至于丧失神智,便都是蛊虫在体内作祟。” 叶欢颜怔怔的:“所以都是因为残阳蛊在作祟……” “不错,原本按照残阳蛊的毒性推断,今次发作后,他当是必死无疑,想是因为元决及时输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将蛊虫抑制住了,所以如今才吊着一口气。” “他如今的重伤,也并不能算是元决打伤的,而是他体内蛊虫发作蚕食,内脏心脉本就受损,正逢元决出手所伤,才会让人错以为是元决将他伤成这样,实则就像是外实中空一般,便是元决当时没出手,他也一样会伤重。” “蛊毒和一般的毒有所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有些蛊便是很难通过号脉检查查出来的,残阳蛊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你若没让我仔细检查,我也难以发现,自然若不是查出是残阳蛊,那么姬珩若死了,元决就是凶手。” 叶欢颜心中冲击不小,呆呆的缓了一阵才忙又问:“那按照您的意思,给他种下蛊毒的人,是他身边的人?” 唐甘道:“是不是他身边的人我不知,但是蛊虫的虫卵是要进入体内才能依附而生,所以绝对是能接触他饮食的。” “但是皇室之人的饮食验毒十分谨慎,残阳蛊虽然入体后难以察觉,可还是裹挟毒性,若掺在饮食中,必然是可以被宫中验毒的手段验出来的。” 所以,能给姬珩下毒的人,不仅是可以接触他饮食的,也必然是可以躲过验毒的,那就不是准备食物的人可以动手脚的,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给他种下蛊毒的人,没几个…… 而那个人,动机,嫌疑,机会,都有了…… 如今的一切,全然指向她了。 叶欢颜突然浑身发冷颤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很是难看,尤其那神态,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且无法承受的事情一样,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然和惶恐之中,紧紧地抓着椅子边上的扶手。 她在怕,怕到四肢僵硬脊背发冷。 唐甘瞧着她的反应有些怪,便眯着眼狐疑的问:“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是谁给他种下的蛊?” 叶欢颜不知道该怎么和唐甘说这些,所以极力的压抑着,很是难受,却并未回答烫干的话,而是仿佛抱着一丝侥幸一般,问唐甘:“太公钻研残阳蛊,是什么时候?” 唐甘回想了一下,道:“三十多年前吧。” 叶欢颜倒吸了口气后,紧紧地咬着牙。 三十多年前…… 唐云清当年剩下慕容瑶后不久便去世了,她去世后,唐老悔恨不已,因为唐云清生前,他们父女一直没有和解,唐云清是抱憾而终的,据说死不瞑目,后来唐老便将当时十岁的慕容璃和才几个月的慕容瑶接去了弗眀山。 慕容璃去了三年就回京城了,因为她的性子在弗眀山待不住,是自己闯出弗眀山的机关和瘴气林子,跑回大胤京城的,而当时慕容瑶年仅三岁,留在了弗眀山,被老爷子亲自抚养教导长大。 按照唐甘所言,唐老爷子钻研残阳蛊的时候,也就是慕容瑶在唐老身边长大的时候,而其实她听唐笙说过,慕容瑶在医术上的天赋也特别好,自幼就跟着唐老学医。 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唐老不让她学了,并且将她送回了京城裕王府,所以到底学了多少,他们都不知道,这些年,慕容瑶也没显露出在这方面的能力。 可如果是这样,能给姬珩下毒蛊的,也只有她。 她现在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些事,闭着眼缓了一阵,才有气无力的问唐甘:“他真的没救了么?” 唐甘很是遗憾沮丧的摇了摇头:“若是能早些发现,只要在他此次动武失控之前发现并且及时压制,倒是还有法子,可如今他的内元心脉都伤损极重,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 那个人,算计的可真准啊,她早就在布局,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的局…… 她从来没有这么怕一个人,如今却想起来毛骨悚然。 “他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也要两三日,而且……” 见唐甘欲言又止,面色不忍,叶欢颜似乎料到了什么,可还是讷讷的问:“什么?” 唐甘侧过头去,没有正脸面对她,压低声音道:“他大概也只能醒这么一次了,你好好准备着,等他醒来,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吧。” 叶欢颜愣愣的,许久都没有反应。 第1203章 不想他死,引狼入室 她恍惚了许久,忽然心思一动,看着姬珩片刻,忽然问唐甘:“那如果让他一直这样,不让他醒来,他是不是就能活着?哪怕就这样活着?” 唐甘闻言,微微拧起眉头,无奈的看着她一会儿,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别过脸去,长长的叹息着。 虽然他不说,可答案很明显,不能。 姬珩的这幅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叶欢颜不想哭的,可是事到如今,她终究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死死地抓着两边的扶手,泪如雨下的哭着,紧咬着唇没哭出来,很压抑,可这种时候越是压抑,就越是悲痛伤心。 “我不想他死……” 她恨姬珩这么多年,可只是恨而已,或许有时候恨极了也恨不得杀了他,可事实上,就算真的让她动手,她也不可能做得到,哪怕她不被威胁没有顾虑,她总是希望姬珩好好活着的,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了。 唐甘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她,所以什么也没说,就像他现在也无能为力一样,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就在旁边沉默着,其实他也难受。 哭吧,总是要哭的,而如今人还活着,今日也只是开始而已,再过几日,她估计也就哭不出来了。 叶欢颜只是情绪突然涌动才哭了一阵,没多久就平静下来了,她现在虽然难受,可哭一哭就好了,如今不是她伤心的时候。 见她不哭了,唐甘才微微松了口气,道:“你如今既然没事了,就先替我守着他一会儿吧。” 叶欢颜忙紧张地问:“您要去做什么?他如今这样离得开您么?” 唐甘道:“他现在虽然毒蛊被压制着不发作,可还活在他体内,他若苏醒,毒蛊也会失控,我去准备些东西,将他体内的蛊虫扼杀掉,否则等他醒来,临死之前还是要受毒蛊的折磨,总不太好。” 唐甘道:“你且放心,他如今虽然只吊着一口气,可之前他先是被喂了一颗治内伤的药,又被输入内力护住心脉,情况还算稳定,只要不动他,他不会就是这么死了的。” “原本我是想等逵叙回来再与他交接,可你如今这样,只怕也想在这里陪他待些时候,你就先看着,等逵叙回来了再让他守着就是。” 叶欢颜定了定心,随着忙问:“您要去哪里准备?要多久?” 唐甘道:“放心,我不离开这里,东西我此前就让逵叙派人去寻来了,不久之前都寻到了,只是你醒来后把逵叙叫走,这里得我守着,便耽搁了些时候,如今你既在,我便不在这里耽误工夫了。” 如此,叶欢颜便放心了,让他去了。 唐甘出去后,叶欢颜便就这样坐在那里,守着姬珩,一直静静地看着前方昏迷虚弱的姬珩不动。 月影默默地寻来东西给她处理了手上已经血迹干涸的掐伤,她也没什么反应,虽然看着姬珩,却仿佛陷入了某些思绪之中,隐隐的悲伤笼罩着她。 过了许久,逵叙办完该办的事,从外面回来了,他显然是回来之前去见过唐甘了,所以一回来就要替换她守着姬珩,让她去休息,说是唐甘的叮嘱。 叶欢颜也没想就这样一直守着姬珩,她如今这精神状况,自己都感觉心力交瘁,估计撑不了多久就得倒下,如今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离开了姬珩这里,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叶欢颜还恍惚着一直没说话,因为行尸走肉一样没什么反应。 月影扶她坐好,低声道:“主子,属下去让人给您准备些吃的,您吃了之后再休息吧。” 叶欢颜其实没胃口,可如今的她没胃口也要吃,所以点了点头由着月应该安排,却在月影要出去时忽然出声:“顺便去办一件事。” 月影得了她的吩咐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了,吩咐了人准备了吃的,也带回来一个人,正是此次随着姬珩从郢都一路而来的手下。 姬珩身边最得力的逵叙和奎引之前都派出办事了,之后跟着的也是他的心腹,只是不像逵叙他们那么得力,也比逵叙俩人低一级,叫赫铭。 叶欢颜其实没怎么接触过姬珩身边除了逵叙奎引和暮色之外的手下,不过赫铭对她和逵叙二人一样,恭恭敬敬的。 等他行礼问安后,叶欢颜并不赘言,直接问:“我且问你,逵叙他们外出办事后,陛下身边一直暗中跟着候命的可是你?” “回公主,是属下。” 叶欢颜点点头,问:“好,那你且如实告诉我,陛下决意御驾亲征之后,直至离开郢都之前的那段时日,荣国夫人可去见过陛下?或是请陛下去过溪山行宫?” 赫铭回想了一下,便立刻回话:“回禀公主,只有陛下自郢都启程当日,荣国夫人在城外为陛下送行。” “送行……” 她窒息了片刻,低声问道:“既是送行,应该有喝酒吧?” 赫铭不懂叶欢颜为何会问这些,可还是如实回答:“回公主,荣国夫人确实带了酒为陛下送行,陛下也喝了。” 尽管已经心中有数,足以笃定是慕容瑶,可如今得到了赫铭的回答,她还是未为之心头颤动。 她静默了许久,没再问别的,低声道:“你下去吧。” 赫铭应声退下了。 他出去后,月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欢颜一会儿,见叶欢颜忽然苦笑,不忍的出声:“主子……” “月影,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第1204章 窥探 当年,是她把慕容瑶带回了大启…… 是她低估了人心,当年唐笙提醒过她,说慕容瑶是对慕容璃有怨恨的,本想要带慕容瑶回唐门去,可她没当回事,觉得慕容瑶一个人就算有恨,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弱女子,在他们他眼皮子之下也掀不出什么浪来。 可这些年,他们都顾不上这些了,主要是慕容瑶一直表现出不问世事的样子来,也对他们兄妹爱屋及乌一般疼着,她便全然相信了慕容瑶,低估甚至是忽略了慕容瑶该有的怨恨。 她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想想,站在慕容瑶的立场,又怎么会不恨呢?连她都明白的因果,明白慕容家的惨祸主要根源便是她的父母,而慕容瑶深受其害,家破人亡还不够,自己也遭遇了这样多的耻辱磨难,若是不恨才不正常。 所以这么多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慕容瑶只怕一直在筹划布局,她所看得到的,都只是假象而已,如今事已至此,一切都晚了。 她可真是个祸患呢,带来一波又一波的腥风血雨。 月影见叶欢颜自责至此,忙道:“这怎么能怪主子呢?当年荣国夫人行刺胤皇身份暴露,就注定了后面的事情,是她自己提出的想去郢都,其实就算您不答应,陛下也会答应的。” “而且您也不是不知道,太上皇和陛下以及唐家多年来也一直在找荣国夫人的下落,只要知道荣国夫人活着,必定会寻到她,她若想去郢都,也是迟早会去的,与您没有关系。” 她不是宽慰叶欢颜,而是这是事实,只是当年慕容瑶恰巧在那个时候行刺了元拓,叶欢颜先见到了慕容瑶,才正好成了答应让慕容瑶去大启郢都的人,可其实也只是慕容瑶的计划罢了,当时的情况,也只能叶欢颜先见到她。 叶欢颜自然明白这些,可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还是不免纠结,何况如今还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话是这样没错,可就算如此,终究当年也是我成了应允她去郢都的人,所以,她所做的一切,也算是我的罪过了。” “主子……” “不要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月影只得收声作罢。 叶欢颜静坐了一会儿,稍稍沉定了心绪,才想起元决,嘱咐道:“你一会儿去见元决,把刚才师叔公说的蛊毒之事告诉他。” 月影挑眉:“您……不去见殿下么?” 叶欢颜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庞眉眼,虽然看不到,却好似能抚摸得出自己如今该是何等憔悴沧桑。 她低声道:“我现在这样,去见他不过是让他更心疼愧疚罢了,不如等我休息好恢复过来了再去,且如今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常去见他,就你替我去吧,他会明白的。” 顿了顿,接着又道:“记得替我跟他说,让他不要多想,也顾好自己,尤其告诉他,不要自责,此事错不在他。” “是。” 等了一会儿,吃的东西送来,叶欢颜便勉强吃了一些,月影也去见元决了。 叶欢颜没胃口,也就吃一些果腹便休息了,其实虽然累极了,身心俱疲,可也不太睡得着,强逼自己躺了许久才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也极其不安稳,噩梦连连,困在梦魇中醒不过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缠绕着,很难受,可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反反复复的一个晚上,等第二日醒来时,身上都湿了,全是汗。 月影给她弄了水来洗了一下,又让她换了身衣裳。 叶欢颜心神不定的,也是月影给她穿衣时才发现月影面色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又一直不说。 她心下一沉,忙问:“你脸色不对劲,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姬珩……” 月影忙道:“主子别多想,你睡的这段时间里确实是发生了些事,但是不是陛下,陛下还和昨夜一样,逵叙守着他,是唐甘先生那里出了些事。” “师叔公那里怎么了?他不是在给姬珩准备杀蛊的东西么?能出什么事?” 月影面色微凝,道:“唐甘先生在为陛下配制杀蛊药物时,抓到了一个窥探之人,正是嘉陵关的守将郑鹏程安排在总兵府里伺候的人,如今逵叙已经让赫铭顺着线索查到了郑鹏程,如今尚在审问,还没审出结果。” “不过已经从顺着揪出来的几个人中审问出,他们本是想窥探陛下的情况无果,只是逵叙严密封锁打探不到,便去窥探唐甘先生来推断陛下的情况,且可以肯定,郑鹏程背后有人,只是到底是荣国夫人还是另有其人还不确定。” 闻言,叶欢颜拧紧眉梢,稍一思忖,道:“带我去看看。” “是。” 给叶欢颜穿好衣裳,也顾不上让她吃东西,便带她去了正关押审问郑鹏程等人的暗室。 郑鹏程是嘉陵关的守将,也就是昨日她到时开关迎她进来并告诉她姬珩重伤的人,原本她以为是可以信的,因为这边是镇国公府的镇守之境,郑鹏程是直属于上官家的大将,而上官家,是效忠姬沉和姬珩的。 能让他镇守嘉陵关,又让他安排人在总兵府伺候,显然姬珩和姬珩身边的人都是信任他的,没想到竟然信错了。 她过来是,赫铭还在审问,得知她过来了,忙出来迎候。 “参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直接问:“审得如何了?他是为谁办事?” 赫铭回话:“回禀公主,此人嘴巴严实,也是个骨头硬不怕死的,属下用了数种法子都没能掰开他的嘴,而这里刑具匮乏,有用的不多,所以,属下还得再需要一些时候,请公主见谅。” 叶欢颜淡淡道:“不怕死?若是不怕死在被抓的时候就已经自绝了事了,何必让自己遭受这些罪,他难道不知道被抓了便必死无疑么?既然撑到现在,还不肯开口,那必然是怕死的才对,许是不能开口吧。” “公主的意思是……” 叶欢颜问:“他的家人都在何处?” 赫铭道:“逵叙大人倒是没让抓他的家人,毕竟他是一关守将,且不知道他背后是谁,为免打草惊蛇和引起人心浮动,抓他来是暗中进行的。” 叶欢颜拧眉,不赞同的道:“抓不抓是其次,你得确定他的家人是真的还在嘉陵他的府邸之中,且借以派上用场去要挟他,至于打草惊蛇,也不一定要抓来,做事不要这么死板。” 赫铭立刻顿悟:“属下明白了。” “去吧。” 赫铭立刻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可是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 郑鹏程的家人不见了,且不是现在不见的,而是在昨日便转移走了。 第1205章 不能行差踏错 这里是总兵府,原本就是郑鹏程的和家人居住的府邸,只不过郑鹏程的府邸不止这一处,在嘉陵城也有一处,因为嘉陵关的总兵府是守将居住和处理军务的地方,不算私宅。 姬珩到来后,他毕竟是皇帝驾临,自然不能和臣子家眷同住一个府宅,郑鹏程便将他的家眷都送走了,说是给姬珩腾地方。 本以为他只是把家眷送去嘉陵城的私宅,且之前没人想到他有问题,自然不会管这些,没想到将家眷送走腾地方只是一个幌子,当时郑鹏程就顺势把人送走不知去向了。 所以,这一切绝对不会是慕容瑶远在郢都后就能安排策划的出来的,必定还要有人在边境一带引导这一切,而这个人能够如此厉害,也绝对不会是慕容瑶派来的人,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可是慕容瑶和这些事情都脱不了干系,那必然是谁和她达成了合作,一起策划这些事情。 郑鹏程是关键,而且既然他这个时候让人窥探姬珩,便是一直和暗中的那个人有联系。 她立刻吩咐赫铭:“想尽办法,务必让郑鹏程开口,记住,要尽快,必要的时候,什么办法都可以,反正他是活不成了。” “属下明白了。” “有了结果立刻来告诉我。” 说完,她便起身带着月影离开了,去了唐甘所在的院子。 唐甘在忙。 他让逵叙派人寻来的东西特别多,乱七八糟的,药材自是不必说,还有一堆毒虫毒草和医用器物,许多叶欢颜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也初期的杂乱古怪,摆了整整了一屋子。 他坐在中间的桌子那里,背对着门口这比倒腾着手上的东西,旁边几个炉子正在煮着东西,翻滚出的味道刺鼻的让人窒息,要不是叶欢颜常年闻着药味习惯了,估计受不了,反正月影是受不了捂着鼻子了。 叶欢颜来这里只是想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可见他这样忙,自己又帮不上,就没进去打扰了,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这里后,特别想去姬珩那里守着,可是又有些怕看到姬珩奄奄一息的模样。 所以挣扎了许久,还是回了住的地方。 摸着自己饿的都没有感觉得肚子,吩咐月影:“去给我弄些吃的吧。” 等月影弄来了吃的给她,才勉强吃了一点,赫铭就来了。 “审出来了?” “回公主,属下用了些……手段,他便吐了一些出来,不过属下听了觉得不妥,所以先来禀明公主,请公主示下。” 叶欢颜眯了眯眼:“如何不妥?” 能让赫铭觉得不妥来请她示下的,只能是赫铭都深以为忌的。 赫铭道:“郑鹏程招供,说是上官世子派人来让他窥探陛下的情况,而他的家人他确实是送去了嘉陵城内,他也并不知道家眷不见的事。” 叶欢颜闻言微惊:“上官铎?” 赫铭道:“正是,上官世子身份特殊,而上官家关乎皇后娘娘,所以属下深觉惶恐。” 叶欢颜狐疑:“这是你用了手段,他才招的?” “回公主,是的。” 叶欢颜眯着眼寻思一会儿,倏地沉声道:“那就再审,他既然开口说了这些,说明你的刑讯手段让他怕了,他不想死,继续加重审讯,让他说实话。” 赫铭吃警告:“公主殿下的意思是,郑鹏程没招供实话?” 叶欢颜道:“是不是实话,你继续审不就知道了?” 赫铭虽疑惑,可还是听命去了。 赫铭退下后,月影问:“主子何以笃定郑鹏程说的不是实话?” 叶欢颜道:“我也不是笃定,他是直属于上官家的武将,所以是在为上官家办事还是另有其主,我不能凭空猜测,但是他既然在刑讯之下开了口,那就可以再审,究竟是不是实话,总有结果的。” “而且说实话,我不认为上官家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和动机,可若信了他所言是上官铎派人窥探,再顺着查下去,估计也只能得出一个上官铎关心和担心妹夫才这般窥探,人之常情,或许我就不予深究了,甚至会怀疑他的暴露和家眷失踪,只是别人转移视线的阴谋。” “可你我都清楚,此事和姨……慕容瑶脱不了干系,那就不会那么简单,上官家只要不是想要谋逆,也没理由和她有勾连策划这些事情,但是如果我轻易信了去查上官铎,这些事儿就乱了,且可能还会正中挑拨的圈套。” 姬珩垂危,这个时候也算是国难当头了,若是中了挑拨之计,让有心人离间了他们和上官家的君臣之心,必有后患。 月影闻言了然,在心中暗叹,道:“主子愈发谨慎了,属下刚才倒是没想那么周全。” 叶欢颜不置可否,无奈苦笑:“若是平时,我也不会想这么多,可如今,我一步都不能错,也不能不想了。” 姬珩若是死了,接下来大启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她只能逼着自己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撑着,半步都不能错,也只能是她了。 有些时候,大意一些疏忽一些无伤大雅,可有些时候却是致命的,人被逼到了极限,真的会比平时警醒很多。 月影叹息,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叶欢颜道:“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只是不知道,到底还牵扯了谁。” 第1206章 胤太子您打算如何处理? 不仅是阴谋更深,且牵扯意想不到的人,只怕要的还不仅仅是姬珩的命! 不是预感,而是如今的事态至此,明显牵扯了不止慕容瑶一个人,若是慕容瑶自己一个人,心机再深也没办法把事情策划至此,还一步步实施的如此周密,所以接下来,一旦姬珩真的死了,大启就乱套了。 甚至慕容瑶知道这么多事……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月影:“月影,子辰现在在何处?” 她让子辰留在大启没跟她走,也安排子辰做了些部署以防万一,可子辰的行踪她是不知道的。 月影忙道:“子辰在郢都,主子要着他来么?” 叶欢颜摇头,冷静持重的吩咐:“不,不要让他来,你立刻飞鹰传书,传我的命令回去,让子辰立刻把慕容瑶控制起来,不要再让她接触不该接触的人。” “还有,让上官颖下令封锁郢都各个城门,严令任何人出入,令禁军全城戒严禁市,子辰也要让人暗中盯紧郢都的动静,任何随意走动形迹可疑之人,全部抓起来。” “对了,还有皇宫,让是故意下令封宫,尤其是绝对不要让父皇知道任何消息,看好两个孩子,主要是元颢,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以防有人借机生乱。” 月影听言忙领命:“是。” 月影知道情况紧急,忙去办事了。 叶欢颜紧紧捏着桌沿,有些紧张不安的呢喃着:“希望还来得及……” 可她也只能盼着能来得及…… 又吃不下东西了,叶欢颜让人撤走,还是去了姬珩那里。 人和之前一样,只吊着一口气,没差也没好分毫,气息弱的几乎感觉不出来。 脸色灰白,死寂一般。 她过来不只是想看看姬珩,也是有事要问逵叙。 “我且问你一件事,上官铎,可信么?” 逵叙依旧是一脸悲寂,沉痛之中勉强撑着几分理智,可人是绝望的,他自小便跟在姬珩身边,是一起长大的,姬珩最信任的是他,虽是主仆,可情分更甚于主仆,如今姬珩垂危将死,他的悲痛可想而知。 听见叶欢颜的问话面色微动,颇为惊讶:“公主殿下不是不信郑鹏程的招供?为何会来问属下这个问题?” “看来你在这里守着,消息也还是很灵通。” 逵叙低声道:“外面有任何动向,赫铭都会派人来报属下的。” 叶欢颜道:“我不是信任上官铎,只是让赫铭继续审,看看还能审出什么,如今既然还没审出最后的结果,我便问问你,上官家我并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父皇和皇兄都极为信任,但是究竟信任到何种程度,我不知道。” 逵叙忙笃定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上官家其他人属下不敢保证,但是镇国公和世子都是可信的,若非如此,太上皇不会让上官家执掌西境这么多年从不防备,当年陛下也不会娶了皇后娘娘。” 叶欢颜听言一时不予置喙,凝神思索片刻,顾虑道:“可若有万一呢?” 逵叙不明:“公主殿下所言的万一是什么?” 叶欢颜道:“如果上官家父子知道,颢儿是我的孩子呢?” 这问题倒是让逵叙一时回答不上来。 思忖片刻,他低声道:“公主殿下,镇国公父子一直都知道太子殿下并非皇后娘娘的孩子。” 叶欢颜道:“那只是知道颢儿不是上官颖的孩子而已,但是他们知道的是颢儿是皇兄的孩子,孩子的生母另有其人,只是已经没了,所以才养在上官颖膝下,他们以为上官颖不能有子,才就此认了的。” “可孩子不是上官颖的,和孩子是我的,这是两码事。” 逵叙微微拧眉,道:“属下有些不懂,这似乎分别不大,公主以为是两码事,可或许是公主想的太复杂了。” 叶欢颜淡淡道:“孩子没了生母,便只能是上官颖的,和上官家是绑在一起的,可如果孩子是我的,一旦身世曝光,那就和上官家没有关系了,他们忠于父皇和皇兄,可家族的兴衰,也尤为重要。” “何况,他们既然忠君体国,便不会愿意元颢这样身世血脉都复杂的储君存在,以防江山错乱动荡,甚至是易姓,有了这些因素在,你觉得他们还能信么?” 逵叙倒是没回答了。 想了想,只道:“公主殿下与其如今顾虑这些,不如等赫铭审出结果再定夺,如今想这些,也是无益。” 叶欢颜道:“结果如何是其次,就算结果出来,正名此事与上官铎无关,只是郑鹏程的攀咬,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我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往后上官家的立场,而且你该知道,一旦皇兄……这里就需要上官铎了,我总要确保万无一失。” 逵叙问:“公主所言的万无一失,是想要瞒住陛下的……情况?” 叶欢颜不否认,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都不简单,牵涉的人和事都很复杂,背后之人要的不仅仅是皇兄的命,只怕要翻天,所以不管皇兄如何,都暂时不能传出去。” 逵叙已经知道姬珩身上有蛊毒的事情了,也在昨日姬珩出事后就知道如今的一切都不简单,必定有阴谋,所以这些都是懂得的,不然也不会严封这里的消息。 逵叙道:“属下只知道,陛下很信任和赏识上官世子,而且这份信任不仅是因为皇后娘娘而已,能让陛下如此信任的,应该不会让陛下失望。” “而镇国公与陛下也不仅仅是君臣情分,他是太上皇的伴读,自幼一起长大,太上皇为质胤国的三年,是镇国公一直帮太上皇盯着郢都的局势,帮太上皇维持拉拢夺嫡势力,是一开始就扶持太上皇的人,或许公主不知道,当年太上皇归国之路杀机重重,若是没有镇国公,太上皇根本不能活着回到郢都。” 所以这样的情分,也不会是轻易动摇的,只是叶欢颜的顾虑也不错,过去的情分虽然重要,可家族的兴衰利益和皇室正统的问题,也尤为重要,究竟可信与否,也只能两者权衡了。 叶欢颜斟酌了许久,还是咬了咬牙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了,我守着皇兄,你亲自去盯着刑讯郑鹏程的情况,若是确认与上官铎无关,便立刻传令去菡城,让他即刻赶来嘉陵关。” “是。” 应声后,逵叙并未立刻出去,而是迟疑了一下,垂首低声问:“公主殿下,属下斗胆一问,胤太子您打算如何处理?” 叶欢颜愣了愣,随后转头看向他,意味不明的问他:“处理?你想怎么处理?” 第1207章 大局为重,牵扯更深 逵叙倒是没说话,他只是问,但是对于此事,他不敢也不能置喙。 叶欢颜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既然知道皇兄如今是什么情况了,也应该知道,皇兄的事情,不能怪在他头上。” 逵叙道:“属下知道,可是公主殿下,这并不足以用来交代陛下的事情,除非不会有人知道,当时陛下重伤时他在,否则这个罪名,终究是要他来背的。” “属下不是说要以此来威胁公主,而是公主既然知道背后有人设计这一切,还借此谋害了陛下,就该明白,若陛下不测的事情传出去,此事便是瞒不住的,属下也无法瞒得住此事。” 叶欢颜知道逵叙说的是事实,所以听完后稍作沉思便拧眉问他:“所以你想要怎么样?” 逵叙并未看叶欢颜,只如是的道:“属下不敢置喙公主的决定,只是不得不提醒公主一句,既然这一切都是阴谋算计,一旦陛下不测,大启的江山必然动荡,到时尚不知道会如何,只怕皇后娘娘压不住,要公主坐镇,既是如此,公主的立场尤为重要。” “就算胤太子和陛下的事无关,以如今的局势,公主也都要有所取舍的,何况,胤太子与此事是脱不了干系的,公主身上的争议已经够多了,绝对不能沾染上害了陛下的罪名,所以,望公主早做打算,大局为重。” 逵叙说的很中肯,并没有任何偏见和不满,所以叶欢颜也都听得进去,不觉得有什么。 可逵叙说的这些,让她心很乱,一时没有方寸,她如今特别怕想这些事情,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煎熬。 紧闭着眼咬着牙,难受的揉了揉眉心,她终究避开了这个话题:“这些我会好好思量的,你去忙你的吧。” “是。” 逵叙出去后,叶欢颜坐着恍惚思量了许久,都还是茫然无措。 看向姬珩,她噙着一抹略带伤怀的笑,掩不住的伤痛,幽幽低语:“你现在能听得见么?” “师叔公说你只勉强吊着一口气了,没什么意识的,所以估计是不能的吧……” “你说你啊,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就想要让我听你的话,做了这么多事都不肯退让本分,可是旁的就算了,怎么争怎么闹都好,总还能有回旋的余地,为什么你要付出的这样的代价呢?” “活着……多好啊……” …… 逵叙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审问的结果。 他们用尽了能用的手段,险些把人弄死,郑鹏程总算是招认了,跟上官铎没关系。 而郑鹏程效忠的不是上官家,而是另有其人,他是北靖安插在大启的人! 得到这个结果,叶欢颜是震惊的,她猜想过和朝中甚至皇室的其他人有关,可没想到会和北靖有关系。 “……郑鹏程说,他是北靖无影楼的暗探,二十多年前大启和胤国大战结束后,就奉命来到大启,潜伏在西境军中,想办法得了镇国公的赏识和提拔,这些年一直受重用,所以步步高升,成了嘉陵关的守将。” 叶欢颜不懂:“可是北靖把他安插在这里作甚?” 逵叙道:“北靖一心南征,野心不止于胤国,何况胤国不好对付,若能让胤国前后受夹击,岂非事半功倍?所以安插人在西境边防,有百利而无一害,一旦此人受用掌权,迟早派的上用场。” 叶欢颜闻言了然。 当时正是大启和大胤战后,因为慕容家的灭亡和慕容瑾的战死,边军溃散,大胤先是惨败的,原本大启可以乘胜追击,但是因为那一战让慕容家遭遇惨祸,且慕容璃的突然逃离,让姬沉不得不撤兵,全身心去扑在慕容璃的事情上,两国战事就此不了了之。 而北靖一向野心勃勃,盯着南边两国肥沃富庶的疆域,一直就没放弃过争夺的心,尤其是北靖先帝宇文桀,野心最甚,所以一早就在筹划这些事情,一直都有派人潜伏在大胤北境军中,正因为如此,当年叶归云才遣了月影去蛰伏,做了碟中谍,而月影只是其中一个。 北境一向只和大胤交恶,跟大启没什么军事冲突,原本以为只是按照惯例派了探子蛰伏打探一些大致情况,只是没想到,军中竟然还有他们的人藏得这样深,不只是野心重,心思也够长远。 叶欢颜谨慎道:“既如此,最近的事情他应该也参与其中了吧,可许多事情他应该策划不了,就像这次两边边境的风波,还有引皇兄来的事,他背后定然还有人,可问出了是谁?” 逵叙立刻回话:“现任无影楼楼主,祝回山。” 他脸色有些古怪。 叶欢颜一惊:“祝回山?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和宇文烬一起回国途中便落入皇兄的手里?此时应该被控制着才对啊,怎么会背后策划这些事?” 逵叙道:“确实如此,所以属下觉得古怪,虽然不是属下带人去捉拿控制的宇文烬,可属下也知道当时陛下让奎引带人去,是要将宇文烬极其下属全部拿下关着的,可如今祝回山却出现在边境,还策划这样的事情……” 叶欢颜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忙紧紧地看着逵叙问:“会不会是祝回山没被拿下,而是逃走了?奎引只是带人拿下控制了宇文烬和其他人?” 逵叙沉声道:“此事不是属下经手,而且属下和奎引一同离开郢都分别听命办事了,没能在陛下那里闻知此事,奎引行事也无需告知属下,所以属下不确定,只是这个可能并不大。” 第1208章 迷雾 确实是可能性不大,姬珩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还安排的如此周密,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的。 叶欢颜听言却很是不安:“所以连你也不确定,那赫铭呢?他在你们离开后就在皇兄身边候命,他会不会知道一些?” 逵叙道:“此事当是奎引传书直禀陛下,赫铭不参与这些事,陛下不会特意与他说,所以不会知道,甚至刚才审出北靖和祝回山时,他也在那里,并无丝毫异常,只怕连陛下让奎引去办的事一无所知。” 所以现在除了姬珩和办这件事的奎引等人,无人知道宇文烬主仆是不是都被控制着,究竟是祝回山侥幸逃脱了,还是有人看守不利或是欺上瞒下。 兴许来这边搅弄风雨,还是不只是祝回山…… 逵叙想起一事,又道:“不过公主若是想知道,有一个人应该知情。” 叶欢颜闻言,先是疑惑了一下,正想问是谁,可脑海中立刻就联想到了:“上官铎?” “是,当时陛下让上官世子和景王世子带人护送北靖使团往北,直至两国边境交接,而奎引奉命带人暗中将宇文烬一干人偷龙转凤带走,其实一开始就是陛下让上官世子掩护完成的,否则也就不会瞒得住公主的人毫无察觉。” “上官铎把北靖使团送出境后,又奉陛下密令赶来西境坐镇,其实许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不说别的,当时奎引到底有没有一并拿下祝回山,他应该是知道的,公主不妨等他来了问他便是。” 叶欢颜陡然眯起了眼:“那此事就更怪了,他既然是局内人,难保不会也知道皇兄把宇文烬一干人囚于何处,如今祝回山人在这边,轻而易举的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可能背后还不只是祝回山,若是没有人能够一手遮天的人加以掩护,他们何以行事这般顺利?” “而先前郑鹏程第一次招供时,矛头直指上官铎,虽说郑鹏程改口了,可这几个事儿牵扯下来,未免也太巧合了。” 听言,逵叙都不得不有了疑虑:“是有些巧合……” 叶欢颜问:“你可派人传令让他来了?” 逵叙忙道:“属下审出结果后觉得祝回山之事不对劲,便直接便来报公主,并未来得及,如今既然他有了嫌疑,可还要属下这就派人去菡城?” 叶欢颜稍一琢磨,道:“先把人叫来吧,陛下的情况先别告诉他,引他来了再说,记住,就说是陛下的诏命。” 说着,凝望着姬珩惨白的面庞,很是动容惆怅:“希望一切都只是我多疑多虑,而他也没信错人吧……” “那属下这就去派人传令去菡城。” “传令之后,先继续去审郑鹏程。” 逵叙微愣:“公主殿下是还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叶欢颜嗯了一声:“既然他背后之人是祝回山,他此前窥探皇兄的情况,显然是在皇兄受伤后,祝回山授命他探查此事,说明祝回山就在嘉陵一带,他定是有办法联络祝回山。” “好在先前谨慎,郑鹏程被抓之事并未传出去,你就继续审,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若能顺藤摸瓜,这事儿就好办了。” 逵叙听言顿悟,忙道:“属下这就去。” 叶欢颜点头。 逵叙急忙离开了,叶欢颜继续守着姬珩。 静坐着凝视了姬珩许久,她仿佛陷入了烦乱的思绪中,很是烦躁,忍不住支着头闭眼平缓。 月影一直静静在一旁,见状适时道:“主子若是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属下替您守着陛下就是。” 叶欢颜缓缓摇头,放下手低声道:“算了,我现在这样心烦不安,也定不下心来休息,在哪都是一样的,不如就这么待着,多陪陪他也是好的,不然以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有些哑涩,飘忽无力的。 月影哑然了一会儿,本不想再多说什么让叶欢颜难受的,可思量稍许,还是低声问:“主子是在想之前逵叙说的事么?” 叶欢颜侧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月影垂眸道:“属下办完事过来时,遇上了逵叙,他跟属下说了他劝您的事,让属下也多劝劝您,让您为大局考虑,如今不是顾虑儿女私情的时候,家国才是最要紧的。” 叶欢颜听言蹙眉,淡淡道:“他倒是挺有心思,只怕不是巧合遇上你,而是特意遇上你,让你劝我的吧。” 逵叙之前离开了许久,月影才回来,按照时间推算,月影回来的时候,逵叙应该已经在审问郑鹏程了,怎么会遇上月影呢? 月影道:“可是主子也明白,他所言并无私心。” 叶欢颜自然知道逵叙劝她这些没有私心,甚至并不是为了顺着他主子一向的态度才趁机劝她,而是如今这个时候,本就该这样。 月影轻声询问:“主子想了那么久,可有了打算?” 叶欢颜缄默不言,须臾,才不答反问:“他只是让你劝我而已?” 月影摇了摇头,说了实话:“不止,逵叙估计是怕属下的话您还是听不进去,其实还让属下去劝殿下,至于为何要从殿下那里入手,主子应该明白。” 叶欢颜忙问:“你去找元决了?” “还没有,属下在外边思量了许久,还是想看您的意思,至于殿下那里,只怕逵叙想错了,其实他所劝之事,没必要再牵扯殿下,这是多此一举。” 叶欢颜唇角微扯不置可否,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问月影:“我都还没问你,你昨夜去见元决,他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昨夜月影去见元决还没回来,她就休息了,早上起来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郑鹏程的事情,之后便忘了问这个事儿。 月影摇头:“没有,殿下没说什么,属下说完了您交代的事和要说的话,他就让属下离开回来您这里了,倒是说了让属下照顾好您,尤其盯着你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所以属下回来见您躺下了,就没进去打扰。” 叶欢颜听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斟酌着。 月影道:“殿下如今只怕也是在等您的态度,他昨夜问了几遍,问您是否真的没有其他话要转达给他,若是属下没猜错,他昨夜怕是都睡不着吧。” 叶欢颜望着姬珩的面庞,幽幽道:“我现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我总是这样,每次发生什么事,都好似被迫置身于迷雾之中,四面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明知道都不是好路,也都只能摸索向前,就因为这样,我错了很多次。” “如今只怕也还是只能一如既往的选一条去赌,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到了什么关节,迷雾就散了,是对是错便一眼分明了。” 月影顺着道:“所以主子其实已经决定好了大致的方向了,只是那个方向会发生什么经历什么,现在是看不见的,您只有走了才知道,是么?” 第1209章 失策 叶欢颜没否认,默认了月影的推测。 月影似乎心中有些紧迫忐忑,迟疑着问:“那您……想走哪边?” 叶欢颜收回看着姬珩的目光,看向月影,意味不明。 月影面上的不忍之色怎么也掩不住,垂眸坦言道:“属下不是想僭越过问太多,只是不想您再走错路。” 她终究看着叶欢颜这么多年过来,是真的心疼极了,如今这般局面,叶欢颜若是再选错,只怕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了。 叶欢颜微有些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没说。 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姬珩,目光凝滞着,过了一会儿后,轻声道:“以后的事情,如今又哪里能辨得出对错?且行且看吧,我如今也彷徨迷茫着,到底要怎么样,也只能等他醒来,等他……才能知道。” 事情会如何走向,后面才能知道,如今只是开始而已。 月影说:“主子想怎么做属下都不会置喙,只是属下心中所望便是您能安好,所以希望您为自己和两位小主子好好考虑,旁的都是其次。” 叶欢颜对她这句话,没立刻置喙,静默思量了一会儿后也只低声应了一句:“你放心吧。” 放心什么,她没说,月影也没问,只是凝着她的面庞许久,最后只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再没说什么。 不久之后逵叙再来,显然是审问又有进度。 叶欢颜开口便问他:“问出祝回山的行踪了么?” 逵叙回话:“回公主,问出了,不过只怕没用了。” 叶欢颜拧眉:“没用?何以见得?” 逵叙道:“若按照郑鹏程所供的线索,祝回山便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可却派了人在嘉陵关附近盯着这里的动向,先前赫铭奉公主之令去追查郑鹏程的家眷行踪,只怕已经打草惊蛇,祝回山怕是已经知道他暴露了,如今再按照他所言去拿人,想来也没用了。” 叶欢颜倒是刚才忘了这一点了。 是啊,她先前为了能够威胁郑鹏程,让赫铭带人去追寻过郑鹏程家眷的去向,而嘉陵关内虽然封锁严密,尤其是总兵府如今铜墙铁壁一样,不会传出姬珩的任何消息,可祝回山既然在暗处,且在等着姬珩的消息,必然盯着他们的人动向。 旁的动向可能还能掩盖得住,可赫铭先前奉命带人去追寻郑鹏程家眷这个事儿,必然会被祝回山探查得到,定然会惊动暗中盯着这里的祝回山。 失策了。 叶欢颜顿时烦躁懊悔,她先前是轻率了。 脸色颇为凝重的沉思一会儿,她问逵叙:“东境边防线是不是都封锁了?” 逵叙颔首:“是,不只是东境的全线边境线,先前陛下就下令,除了东境那边临海边防之外,大启其他三面的边境都封锁了。” “且因为先前公主和胤太子自北境离开了大启,陛下还勒令严查,并加强所有边防关口加强防守,如今没有陛下的允肯,任何人都是逃不出去的。” 顿了顿,他疑惑的问:“公主问这个作甚?” 以牙还牙挑眉:“你确定严封了?可若是再有郑鹏程这样的存在呢?” 逵叙道:“公主有所不知,陛下早年就对东境边防重新做了部署,大启所有的边境关口,防守都有明暗两重安排,不是守将的一言堂,便是嘉陵关,此前郑鹏程就算是嘉陵关守将,也不是他想开关便能开的,只是此次陛下亲临此处,才有所松缓。” 所以就算是没有他们在这里,郑鹏程想要放水开关,也是不行的。 姬珩从来就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他自年少时便一心想要攻伐胤国,所以军事重心都放在东境一带,其他的边境线部署可能还松缓一些,可东境一带是绝对不可能放松的。 当初若是元决和叶欢颜不是从北境离开,而是从东境线回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是叶欢颜出面。 叶欢颜点点头:“如此就好。” 逵叙问:“公主殿下既然问及这些,是否有什么安排让属下去办?” 叶欢颜确实是有安排,严声下令:“传陛下诏令,自嘉陵关出去,两百里之内的所有城镇村庄,但凡有人的地方,全部封城戒严,严密排查,所有生脸之人,全部抓了。” 逵叙闻言忙道:“公主如此大动干戈,只怕会引起人心惶惶,而且这样怕是也难以排查得到,既然祝回山逃了,总不会还坐以待毙,两百里怕是拦不住他的。” 叶欢颜笃定道:“他既然要探查皇兄的消息,没等到郑鹏程的回复,是不会跑远的,最多是又躲在了其他我们想不到的地方,而且也不是没有名目,只要名正言顺的搜捕,不至于会引起人心恐慌。” 逵叙微愣:“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叶欢颜稍一思忖,眯着眼道:“嘉陵关守将郑鹏程是北靖暗探蛰伏多年,此次意图谋害陛下,如今已经拿下,但其眷属全部逃离不知去向,陛下为之大怒,严令要追查到底,为了捉拿罪人,大动干戈也在所难免。” 这样不仅能为姬珩不在之后可能会引起的风波做些铺垫,还能放出消息混淆他人耳目,毕竟这是以姬珩的名目下令的,别的不说,总能暂时扰乱某些人的计划。 逵叙闻言,忙道:“属下明白了。” 第1210章 姬珩醒来,做了个梦 叶欢颜做了个梦。 梦里,她置身于一片孤舟上,四面全是白茫茫的迷雾,伸手不见五指,辨不清方向,小舟也不受控制的往迷雾中飘去,周围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想叫,可是用尽了力气,连喉咙都扯痛了也叫不出声。 之后不知道飘了多久,忽然就刮起了很大的风,水面翻涌,小舟更不受控制的被风吹着往前,晃来晃去的,她站不稳,只能蹲下,紧紧抓着边缘才没翻到水里去,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浓烈又沉重。 随风而来的是星星点点的与,然后越下越大。如同瓢泼,小舟在风雨中挣扎强撑,很快被水淹满了,不受控制的沉入了水中,她就这样沉入水中,怎么挣扎都上不去,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感官,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她往下沉,越沉越深,最后,陷入了水底的漩涡之中。 她睁不开眼,什么都看不到了,整个人都随波逐流一般动弹不得,但是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了很多声音,都是她熟悉的人在叫她,各种各样的称呼和声音,那些她在意的不在意的,亲近的疏远的,友好的敌意的,都一股脑的盘旋在她脑海中,特别痛。 挣扎,撕扯,呼喊,那些疯狂的绝望的混乱的……仿佛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属于她的于一切悲欢,都在这场漩涡中宣泄出来了,沉溺,迷惘,不知归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主子……” “主子醒醒……” “快醒醒……” 月影的声音和随声而来的摇晃就像救命稻草,把她从这场漩涡梦魇之中拉了出来,乍一醒来,她喘息不止,满身都是汗,瞪着眼看着屋顶,久久缓不过来。 月影给她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她缩了一下,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定定的让月影擦拭,人还处于混沌之中。 过了一会儿,许是见她缓过来些许了,月影才出声:“主子……” 叶欢颜被这声低唤声拉回了神绪。 看着月影一会儿,她撑着身子起来,感觉到身上很粘腻虚冷,应该是汗水沾湿了衣裳。 她看着四周,有些茫然:“我什么时候回来睡的……” 她记得她好像一直都守着姬珩,因为唐甘那边准备用来杀蛊的东西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就想等着,而且如今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心乱,困乏疲倦,却也心慌的睡不着,就坐在姬珩旁边待着一边等一边想事情,想啊想,后面自己怎么睡的就不记得了。 月影低声解释:“唐甘先生弄了些安神茶,让属下给您喝了,之后您就昏睡了,属下才把您抱回来的。” 叶欢颜想起,月影却是拿了一杯茶给她喝,她当时不肯睡,可身体疲累,月影说那是提神的。 她忙看了第一眼外面的天色,似乎是下午了,忙拉着月影问:“我睡了很久么?皇兄那边怎么样了?师叔公杀蛊成了么?” 月影垂眸低语:“已经好了,陛下……陛下也醒了。” “醒……醒了?” 这才两天就醒了? 唐甘说他这样吊着一口气还能撑几天,可是若是醒了也就只能醒那么一次了…… 月影不敢看叶欢颜,低声回话:“是,杀蛊之后不到两个时辰,陛下就逐渐恢复意识,唐甘先生费了许多心思精力才逼出陛下最后一点生气,他说如今陛下算是……回光返照,刚才陛下已经和逵叙他们交代了一些后事,如今……” 她顿了顿,这才抬眸看着叶欢颜,眼中隐有悲戚不忍:“陛下想见您,让属下叫醒您。” 他其实知道叶欢颜在睡着,而且这两日一直撑着累极了,好不容易才睡着,并不忍心就这么叫醒她,可是,他时间不多了,等不了。 叶欢颜心头重重的一击,倒吸了口气,死死地咬着牙关忍着,本能的就拨开被子起身,撑着月影的手去了姬珩那里。 姬珩所在的屋子,和先前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守着许多护卫,只是这些人面色都挺悲,气氛也比之前沉重。 唐甘和逵叙都在屋子里,俩人都面色伤悲沉痛。 屋内隐约有血腥味,大概是杀蛊的时候留下的,虽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可是不用想就知道,大概是过程有些残忍,所以唐甘才让她昏睡,不想让她亲眼看到。 姬珩醒着,平躺着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没什么生气,两眼睁着却死寂一般,若非她进来后姬珩动了动转头看过来,她都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就在看到她后,那双刚才犹如死寂的眼眸有了些许神采,凝聚了数不尽的情绪,掩不住的温柔。 叶欢颜脚步顿在那里,像是定在那里了挪不开,也不敢看姬珩,直到唐甘在姬珩旁边捣鼓了一下,之后收了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叶欢颜跟前。 “别在这里站着了,过去陪他说说话吧,他时间不多了。” 然后便绕过叶欢颜要走了出去,逵叙和叶欢颜身边的月影也一并退出去了。 叶欢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又是怎么坐下在床榻边的,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彷徨不已。 知道姬珩虚幻无力的声音响起。 “怎么满头都是汗?做噩梦了么?” 叶欢颜讷讷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便紧抿着嘴点头,想哭,却强忍着。 他道:“不要怕,只是噩梦而已……” 叶欢颜更难受了,不敢开口,只是嘴抿的更紧,重重的点头,极力忍耐着情绪。 姬珩这才放心了一半,然后恍惚了一下,幽幽出声:“我醒来之前,也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叶欢颜眨了眨眼,目光微动。 他隐约是笑了,依稀看出是满足和愉悦:“我梦到了父皇母后,还有你。”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听他继续说。 “我梦到那一年,母后没有离开,然后有了你,母后说,是个妹妹,我就一直期待你的降生。” “你出生的时候,生得特别漂亮,我小心翼翼的抱着你,心里欢喜极了。” “然后我看着你慢慢长大,你特别爱闹,整个皇宫都是你的笑声,也总是粘着我,让我带你去玩,不管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跟我说,我也都有求必应。” “可是父皇不高兴了,因为他忙于朝政和陪着母后,陪你的时间就少了,你就总是粘着我,不爱搭理他,他就故意把你带在身边,不让我总是见你,然后母后吃醋了,就跟他闹……”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像是寻常人家一样闹腾着,整日里欢声笑语,特别好,可是没等你长大,我就醒了,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没能亲眼看着你慢慢长大……” 他说到这里,面上尽是遗憾,还有不甘心。 他也只能是根据姬无忧自出生后慢慢长大的模样,来想象她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姬无忧才六岁多,他看不到姬无忧之后的模样,又哪里可以凭空想象呢…… 叶欢颜已然是泪流满面。 第1211章 有些事情,非死不得解 姬珩望着她,目光深深地,那么心疼,那么不舍。 他说:“不要哭……” 叶欢颜抬手胡乱的擦了眼泪,吸了口气,很听话的没哭,可是只是没哭而已。 他看了她片刻,忽然就又开口了:“颜儿,对不起。” 叶欢颜呼吸停滞,愣愣的看着他,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他的神色,又知道没有。 他很平静的叙说:“其实在很多年前开始,在我逼你放弃一切跟我回国的时候,在我伤害到你和两个孩子的时候,在……我就想和你说这句话,一直都想跟你说,可是从未说过,你知道,我不能说,我也不能停下。” “我其实特别不想伤害你的,每一次看到你伤心绝望,对我恨之入骨的时候,我都极其不忍心,你是我妹妹啊,是我在这个世间最在乎的人,是我终此一生倾尽所有去补偿都尤为不够的人,我多想成全你所有的念想,可是……我不能啊……” “我不只是你的哥哥,我还是大启的太子,是皇帝,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也是慕容家的血脉,有些东西,是从我出生开始,尤其在慕容家覆灭母后离开之后,便流淌在我的血脉中,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也不可能摆脱……” “可是这样沉重的血和恨,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我舍不得你也陷入其中,如果……我多希望你能无忧无虑没有负担的活着,什么都不要背负,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元决,是元氏,是胤国…… 如果是别人,多好啊…… 叶欢颜死死咬着唇,又是泪如雨下。 他忽然艰难的抬手,可是用尽了力气,有也只能抬起一点,还露出了袖口遮掩下,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之前都没有,显然是杀蛊的时候弄的。 叶欢颜抬了抬手想去触碰,可终究没有,而是往前倾身,把脸放在他触碰得到的地方。 他给她擦了一下眼泪,可是根本擦不掉,还隐隐颤抖着,才触碰没多久就无力的坠回原处。 他微微喘了口气。 看了一眼垂首忍着哭意的叶欢颜,他很无力,转眸目视前方,目光有些恍惚,满含追忆:“其实,我一直都特别怀念,怀念当初我还是凤冥天的时候……” 他仿佛陷入回忆中,说着,眉眼间都是柔和的笑意。 “那个时候,我们还都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血缘羁绊,对于你来说,我只是凤冥天,你视我为友,脾胃相投,哪怕立场不同,可也还能一起喝酒,说笑,你还不恨我……” “有时候我会想,若是当年我不曾知晓你是我妹妹,或许我们会一直是脾胃相投的至交,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至深,你也不会恨我入骨。” 缓了缓,他又目光微转,紧紧地看着她,忽然有些祈求的出声:“妹妹,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恨我了?” 叶欢颜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抬头看着他,有些艰难的一字一顿问他:“我若不恨你,你能活下来么?” 姬珩眸色微微一滞,唇畔微动,却没能应答。 叶欢颜别过脸去,极力的压制着。 他静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若是……也好……” 他就语焉不详的说了这么四个字,不是说不完,是他就只是这么说,可即便是没说完整,叶欢颜也听出了他想说什么。 “那这个不作数,我求你另一件事,行么?” 叶欢颜看着他。 姬珩湿红着眼,语气也有些哀求:“你说,宁愿从未来过这世间,也不远做我的妹妹,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愿再和我有任何瓜葛,这句话,能不能……不作数?”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他,竟一时停了呼吸,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还能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哥哥,就像那场梦里一样,看着你出生,陪着你长大,然后,把我这一生欠你的所有,全都补偿给你。” “我一定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成全你……哥哥再也不会逼你了……” “……好不好?” 这声哀求,是叶欢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得出卑微和渴望。 叶欢颜毫不犹豫,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隐约是笑了:“那就好……” 他说完,闭着眼平复了一下,又轻缓无力的说:“在你来之前,我见过元决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等他继续说。 “我把你,托付给他了……” “你……”叶欢颜有些愕然。 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苦涩无奈:“你不要惊讶,其实,我也并不愿意这样,可是我活不成了。” “等我死了,父皇这样,应该也撑不住了,以后大启必乱,就没有人可以护着你了,虽然我不喜他,可是我一直都知道,知道他很好,知道他对你的心意,以后只有他可以护着你……”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我活着,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妥协的,这样伤害的只会是你一个人。” “有些事情于我而言,终归是是非死不得解的,所以,这也算是我这一生,唯一能给你的成全,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的这句死得其所,让叶欢颜心如刀绞。 她艰难吃力的哽声道:“可是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成全,我……不想你死的。” 她从没有真的想过,他有一天会死…… 姬珩微微笑着:“我知道,我的颜儿,一直都是嘴硬心软的,你说你不在乎我,不在乎父皇,都只是气话而已……” “可是生死有命,都是注定的,所以,你不要难过。” 叶欢颜哭着摇头道:“才不是生死有命,是我的错,我引狼入室,才害了你,如果当年我……你就不会被害……” 她话都说不完,就自责悔恨的哭着。 姬珩怔了怔:“你知道了?” 叶欢颜重重的点头。 姬珩道:“傻丫头,这不能怪你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带她回去的,她毕竟是母后的亲妹妹,而且,因果循环,这都是应该的,如今这样,也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何况,我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父债子偿,有些东西,是我该受的,也幸好,只是我而已,你能好好的,就好。” 他说这些话时,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 许是感觉自己气息不稳,他接着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他皱了皱眉,然后紧紧地看着她,有些吃力的说:“我没有……没有给颢儿下毒……” 叶欢颜呆呆的看着他。 他眼角的泪不断地涌出。 “我是骗你的,我只是怕,怕失去你,所以才骗你,可是他是我外甥啊,我怎么会舍得给他下毒呢?” 他一边喘气一边说:“对不起,这么多年……苦了你,我只是怕留不住你,我好不容易有才把你找回来,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而已……” 第1212章 姬珩驾崩 听完这些,叶欢颜愕然着,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这样?” 他闭了闭眼,苦涩悲凉的轻喃道:“若不这样……我和父皇又怎么留得住你?” 也只有因为以为元颢真的中毒,这么多年,她才没有罔顾一切回到元决那里去,虽然他有时常不在郢都,不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可是她终究会回去的…… 其实也不必非要这样,可是他不想将她囚困着,只能用元颢来当做牵引她的线,不管她飞到哪,终究是可以牵回来的,仅此而已…… 叶欢颜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咬紧唇畔没哭出声,却不住的抽噎。 他依旧是那样温柔的望着她,没有安慰,说:“等……等我不在了,你就带着他,还有无忧,回到元决身边去吧,有以后一定要好好地……” 叶欢颜闭着眼别开脸,对此没有回应。 姬珩也没对此再说什么,他气息已经忽急忽慢,突然用尽了力气挪动手,触碰她的手,似乎想握着,可没能做到。 叶欢颜忙双手握着他的手,然后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俯身上前去,捧着他的手抚在她脸上。 姬珩的指腹,在她眉眼间轻轻描绘勾勒着,紧紧地看着她的模样,是在看她,也不只时看她,看着看着,眸光便渐渐虚无。 看着他大气出小气进的样子,叶欢颜屏着呼吸,心都要跳出来了。 气若游丝之际,叶欢颜听见他极其费劲的说了一句:“好像……从未听过……听过你叫我哥哥,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哥?” 他真的很想听到她叫他一声哥哥,可是这么多年,是真的从未听到过…… 从未…… 叶欢颜呼吸停滞稍许,可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忽然就意识涣散了…… 叶欢颜下意识的忙握紧他的手,上前一些,脱口而出就叫他:“哥……” “哥哥……” 就这么一声落下,他便没了气息……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眼睛依旧睁着,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她,尚存着未曾退去的温柔。 手上握着的手彻底失了重心,自她手中脱落,坠回原处,叶欢颜就这么呆滞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姬珩睁着眼却死寂的模样…… 静…… 止…… 前所未有的安静,天地间都仿佛停在这一瞬了。 叶欢颜就像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望了静止无声的姬珩许久,连呼吸都很轻,像是怕吵着他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合上了姬珩的眼眸。 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哭声传出,门外唐甘几人疾步涌入,后除了唐甘,内外所有的人齐齐跪下…… …… 郢都。 郢都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虽然这个月份多雨不奇怪,可是这些天的雨下得颇为古怪,并不是大雨,却一直不停,天也是始终昏昏沉沉,像是要天黑一样,暗沉沉的天色,让人莫名的喘不过气。 姬珩走后的这段时间,郢都一切都很平静,朝政有姬珩安排的人处理,上官颖根本不用操心,只管着宫务和两个孩子,再照顾好姬沉即可。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两日开始,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不安着,整日里都定不下心来,吃不好也睡不好。 正听内司局的女官禀报事情,上官颖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清霜叫了好几声,才把她从慌乱的思绪中叫回来。 “怎……怎么了?” 清霜担心道:“皇后娘娘,您刚才走神了,脸色也不好,是怎么了?” 上官颖尚有些恍惚,摇了摇头:“我……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着忽然就止了声,忙捂着心口,似乎难受得很,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好似绷着一根弦,突然之间拉得更紧了,一时间喘不过气,之后忽然就倒吸了口气。 清霜见状忙扶着她,担心的问:“娘娘是身体不适么?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上官颖脸色有些懵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很不安,很慌,心里很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剥离而去…… 她拧紧了眉梢,吞咽了一下,可喉咙干涩的不行,忙对清霜道:“我……我口渴,你去给我倒杯水。” 清霜立刻去了。 上官颖看着下面的两个女官,想了想,吩咐道:“你们……你们先退下,过会本宫再叫你们来继续回禀。” 她现在心绪乱的不行,也是听不进什么的。 两个女官这边退下了。 上官颖在她们退下后,想要平复自己莫名烦乱的心绪,却没什么用,双手下意识的扣在一起,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特别冰凉,都有些麻木了。 不只是手凉,她这才隐约感觉到,身上也有些僵,明明这天气不冷,却浑身透着凉意。 而清霜端着水来给她后,她正想接过来喝,刚端到,杯子便自她手中脱落,掉在了脚边地上。 她心随着抖了一下。 “娘娘……” 上官颖抬了抬手制止清霜,然后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杯子,再看看自己的手,好一会儿都没动,隐隐约约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可只是刹那间的感知,她还来不及抓住,就又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清怡从外面进来。 “娘娘。”行礼。 上官颖还未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念头,就被清怡的声音拉回神。 “怎么了?” 清怡回话:“回皇后娘娘,荣国夫人进宫了。” “谁?”上官颖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荣国夫人。” 上官颖顿时纳闷:“她怎会这个时候入宫?” 慕容瑶不爱回城来,之前他们都在的时候偶尔有什么场合回来便罢了,可这段时间都没踏足郢都城,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这个时候,不仅傍晚了,还下着雨呢。 这个清怡可不知道。 不过既然不对劲,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上官颖怀着疑惑问:“她如今在何处?可是到外面了?” 说着便起身,打算出去亲迎。 清怡却忙道:“回娘娘,荣国夫人并未来娘娘这里,而是直接去了祈阳宫。” 上官颖闻言,倒是解了几分疑惑。 “父皇这几日因为连日大雨,潮湿阴凉,情况不太好,看来她是知道了父皇病情加重来看的,也难为她这样有心。” “不过她难得入宫,总要去招呼一下,我正好到时候要去给父皇请安,顺便照顾父皇服药,去准备一下轿辇。” “是。” 第1213章 交代 雨已经下了一夜了,不大,却从未停过,阴阴沉沉的天,仿佛是上天在悲悯帝星陨落,故而天地同悲。 叶欢颜已经在姬珩的旁边坐了一个晚上,自从昨日傍晚之后,一直不肯离开,也不让人进来打扰,连元决在外面想进来陪她,她也没让。 直到熹微之际,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晨光摄入屋内,淡淡的光笼罩着,叶欢颜才抬头眯着眼望着眼前朦胧的一切,撑着床沿吃力的站起来。 站在那里凝视着姬珩沉静的面庞许久,转身走向门口,走的很缓很慢,却每一步都很坚定。 微光打在她身上,淡淡的影子拖在她身后,若有似无的伴随着她,一步步的,往前去。 门外,大家都守着,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他们都看着站在门框内的她。 月影立刻上前来扶着她,其他人都没动,元决也是,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俩人四目相对,交汇着仿佛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之后,她垂下眼睑,始终都是无喜无悲的模样,没什么情绪波动,在月影的搀扶下走出来,往一边的回廊缓缓而去。 元决目送着她的背影,仿佛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放心了。 …… 叶欢颜勉强吃了些东西后,自觉恢复了些体力精神,才让月影叫来了逵叙。 “皇兄昨日都跟你交代了什么?” 逵叙情绪很是低迷悲痛,低声回话:“陛下下令,他崩逝后先秘不发丧,让唐甘先生用药保住尸身不腐,尽快将其秘送回郢都,到了郢都之后再将死讯公之于众。” “陛下本来说让公主不要一起回去,因为接下来大启必有大乱,且对公主极其不利,可他知道公主不会肯,所以让给属下务必保护好公主,等国丧之后,无论时局如何,务必护公主和两位小殿下安然离开大启。” 叶欢颜听言,眼神有些波动,随即淡声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逵叙稍愣,随后回了叶欢颜想问的话:“陛下留了一封信给皇后娘娘,除却想和皇后娘娘说的话,便是对皇位继承的安排,让皇后娘娘在皇室之中择选一位可堪当大任的孩子立为皇嗣,继承皇位,由娘娘听政。” “不过其他的,除了一些郢都周边防患于未然的兵力部署,陛下因为不知道如今郢都是何情况,之后又会是何等情形,没有留下具体的安排,只让属下联合一众可信任的大臣,辅佐新帝和皇后娘娘,见机行事。” 叶欢颜闻言,安静思量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为何要择选?就算颢儿不能继位,朱贵妃不是怀着孩子么?” 逵叙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属下也不知陛下是何意。” 叶欢颜面色凝重,寻思着其中缘由,却不得而解。 逵叙见她满脸愁容,低声道:“公主殿下,陛下既然做了这些安排,便是并不希望您操劳这些事,更不愿再让您卷入大启的纷争,所以,您也不必为此多思了,且先保重自己,这样陛下才能安心。” 叶欢颜对此,仿佛没听到一样不予置喙,突然问:“上官铎应该快到了吧?” 逵叙微愣,不懂叶欢颜为何问及这个,颔首道:“按照日程,最迟明日便到,陛下昨日已经和胤太子商量了两国之事,也做了边境军事的部署,交代让属下将其召来,让他稳住这里后,亲自安排密送陛下回郢都的事宜。” 叶欢颜问:“所以上官铎可信?” “属下先前的事情和推测禀明陛下,陛下说应该是奎引那边出了问题,且当时祝回山和宇文烬一样被拿下控制了,既然祝回山已经逃出,宇文烬怕是也不在掌控之中了,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是上官世子绝对可信。” 叶欢颜点点头,又沉默了。 “公主殿下,您……” 逵叙迟疑出声,可还没问什么,叶欢颜便淡淡的道:“既然皇兄有交代,就按照他交代的去办吧,只要不出岔子,一切都好说,不然……就再说吧。” “是。” 叶欢颜静思了一会儿,又有些犹豫的问:“还有……荣国夫人,皇兄可有交代?” 逵叙道:“陛下说,不管荣国夫人做了什么,都只是因果罢了,理当如是,他驾崩后便一切到此为止,至于荣国夫人的处置……” “唐老爷子一直想见荣国夫人。” 叶欢颜微微闭着眼眸,点了点头,对此也不予置喙。 既然姬珩留了话,就这样吧。 她稍稍平复后,睁开眼眸,眼底已然是一片凉淡沉着,不含情绪的吩咐道:“你退下吧,做你该做的去。” 逵叙其实有话想问,可是叶欢颜既然让他退下,便不问了,因为他已经有数了,且他还有一堆事要做。 姬珩驾崩,后面的事太多了。 他出去后,叶欢颜静坐在那里垂着头,仿佛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身都笼罩着沉痛和伤悲。 忽然有人进来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抽回飘忽的思绪看向来人,看到是他,悲寂的面容上略微波动。 元决也只是走到她旁边,与她对视了一眼后便坐下,然后拿过她冰凉的手捂着,一直没说话,也不看她。 叶欢颜像个瓷娃娃一样不动,由着他捂着自己的手,也不看他,只看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待着,屋内静悄悄的,过了有好一会儿,叶欢颜才忽然声音干哑的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元决依旧捂着她的手,面色也掩不住的悲悯,低声道:“他说他把你托付给我了,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护好你,如果可以,不要再让你卷入任何纷争,因为你不喜欢。” 他抬眸看向她,目光柔和到了极致,仿佛隐含着几分慈悲。 “他说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傻丫头,等他不在了,一定会很伤心,让我好好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待着,不过我没能做到,昨晚没能陪在你身边,他若知道了,定会怪我不靠谱,第一件事就没能做到。” 第1214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欢颜听言,垂首又是沉默,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掩不住的悲怆,屋内弥漫着哀默的气氛。 眼中突然就接连滴下泪滴,直接滴落在她的袖口上,隐入线条之间,她抿着嘴无声啜泣。 元决伸手拭去她眼底将欲滑落的泪,叹息轻声道:“他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伤心的,也一定舍不得,不要让他如今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这话她是听进去了,然后立刻就正坐好,抽出被元决裹着的手,胡乱的往脸上擦拭,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 元决欣慰:“这样才乖。”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又低着头闷不吭声了,如今的她,就算能忍住不哭出来,情绪也好不了,最多是不哭而已。 元决陪着她静坐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是做好决定好了么?” 他就这么一问,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语,可叶欢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并未看他,只是颔首:“嗯。” 手微微蜷缩着,其实心里不定,但是不是因为心志不坚定,而是因为他。 元决语调平和轻缓:“既然这样,那就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是你想做的,都好。” 叶欢颜抬眸静静地看着她,隐有些波动。 “可是你知道,若是如此,前路……迷茫,你不怕么?” 元决道:“我们最难过的,便是你皇兄的那一关,如今最难的也都过了,其他的都是小事,何来迷茫之说?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最难的都过了…… 而这个代价,就像剔骨抽筋一样,鲜血淋漓…… …… 姬珩的尸身已经被仔细清理过一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发冠都被梳理佩戴整齐了,躺在那里,异常的安详。 叶欢颜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她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衬得她脸色愈发憔悴失色,面若死灰一般,没有丝毫神采。 她就这么坐着,许久都没说话,也没看着姬珩,屋内安静的好似没有人,连她的呼吸,都清浅若无。 “哥哥。” 原本稀松平常的称呼,可是从她口中叫出来,莫名的就有些伤悲,饱怀遗憾。 这是他生前一直想听到的,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的,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如今又是否真的有在天之灵可以听见。 想到这里,她鼻子酸酸的,低头静默了一会儿,才仰头长长吸了口气。 “我呢,就是想来跟你说说话,你会听见的吧。” “我仔细想着,似乎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过话,每一次都吵吵嚷嚷的,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就像冤家一样。” “你一定特别无奈吧,也一定很气,气我不肯听你的话,气我总是跟你作对,不懂你的一片苦心,可是不管怎么气,你也不会真的记在心上,你总是舍不得生我的气。”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知道你最在乎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总是当做看不到,自欺欺人的漠视,因为只有这样,只有恨你,我才能好受一点。” “对不起啊。” “你说你欠我一句对不起,只是一直不能说出口,其实不只是你,我也一样。”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可我不是一个好妹妹。” “对不起啊,这么多年,明明你已经尽你所能的疼我,我却从来没有给过你一个好脸色,做我的哥哥,也苦了你了。” “我答应你,我不恨你了,你也不要怪我不懂事不听话了,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可是皇帝,答应的事情,可都是要作数的……” 屋内又是一阵寂静,隐约只有压抑紊乱的气息声,依稀在颤抖。 安静了一会儿,渐渐地,气息如常。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先跟你说一声。” “这一次,我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一个省心的妹妹,哪怕是你不在了,我都不能乖乖听你的话,就是改不了跟你作对的毛病,可能永远都改不了了。”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不省心不听话,你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继续护佑我的,对不对?” “哥哥……” …… 下午,上官铎就赶到了嘉陵。 因为逵叙是派人快马加鞭赶去传令,而不是传书去的,所以他昨日才得到诏令,收到急召后,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安排了那边的事情便连夜赶来了。 来到这里,得知姬珩驾崩了,上官铎难以置信,有些承受不了。 因为死去的不只是他的君主,还是他的妹夫! 可是再无法承受难以置信,总还是要缓过来,之后听从逵叙所言的姬珩临终前的嘱咐,处理好这里的局势,安排好回郢都的事宜。 所以上官铎也就缓了一夜,第二日便顾不上悲怆了。 之后,郑鹏程被送去嘉陵城内门口凌迟处死,后悬首于城门之上,罪称其本为北靖暗探,多年前被安插于军中意图不轨,此次趁陛下亲临嘉陵,勾结北靖人谋害陛下。 之后,他又下令增派兵力,加重方圆数百里内所有城镇村落的封锁严查,地毯式搜寻,务必抓到郑鹏程的家眷和其他在逃的北靖暗探。 这么一来,谋害姬珩的事情,算是彻底先发制人的成了北靖的罪名,就算以后被捅出姬珩是和元决交手才重伤的,只怕也失了先机,而北靖居心叵测,先是假装要和大启联姻结盟,暗中挑拨大启和大胤的关系,引得两国不得不交战,又谋害姬珩嫁祸给胤国。 这些事情都是姬珩临终前部署安排的,原本叶欢颜都可以做,可是这是姬珩交代的是让上官铎出面,他明显是不想让她再卷入大启的纷争,所以她也就没插手,一切都让逵叙按照姬珩生前安排的执行。 本来她出面还是上官铎出面区别不大,她主要的战场也还不是这里。 “如今这边的局面已经铺好,臣已经命人安排了回銮车驾和护送的三千精锐,只消安排人易容假扮陛下藏于銮驾中,说是情况危急需要回郢都救治,便可混淆过去。” “臣亲率回銮车驾启程后,公主殿下再带人从另一路走,假扮商户车队,暗中送陛下赶回郢都便可。” 听完上官铎的话,叶欢颜没有意见,她本来也是打算兵分两路回去,一明一暗。 因为嘉陵关在她来之前就封锁了一切消息,她在这里的消息其实还没泄露出去,或许不是密不透风,暗中策划和窥探的人是知道的,但是总算如今明面上还遮掩着,所以她不必公然随驾。 “既然世子都安排好了,就这样吧。” 上官铎低声应了一声是,随后欲言又止的。 叶欢颜见状,问他:“世子是有话想问么?” 上官铎垂眸疑惑道:“臣确实有一疑问,陛下驾崩,真的是北靖人所害么?臣得知胤太子此前在这里,陛下驾崩后才离开的,可胤太子和公主又为何会早早在这里,不像是闻讯而来。” 第1215章 太上皇驾崩了。 上官铎直接便问出了疑惑,可这样的疑问,他问的过于大胆。 叶欢颜静了一会儿,审视着他,而后才淡声问:“世子是在怀疑,是我和元决害了皇兄?” 上官铎忙道:“臣不敢,既然陛下临终交代臣这些,他的死必然和北靖脱不了干系,可按理说胤太子和公主身处胤国,也不应该早早便赶来嘉陵,所以对此心中有惑。” “请公主殿下见谅,陛下不只是臣效忠的陛下,还是臣的妹夫,如今陛下崩逝,皇后娘娘那里……只怕难安,臣作为她的兄长,既然有疑,不得不弄明白。” 他并不清楚姬珩驾崩的具体情况,逵叙也没多言,他这两日忙着做姬珩安排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可疑惑一直盘在心头,也是难以忍耐。 虽然他赶到这里两日了也没见过元决,可据他这两日所知的,元决此前是在这里的,和叶欢颜在姬珩伤重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而姬珩是刚到嘉陵不久便伤重,后派人去召他来的,如此推算,明显他们不是姬珩找来的,那姬珩先前匆匆赶来嘉陵关,是否和他们有关? 还有,为何元决在他来之前就离开了嘉陵关? 叶欢颜也没怪他质疑这个,淡淡道:“世子有疑,我能理解,可既然世子和皇后兄妹情深,应该也能推己及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疑惑?” “还是说,世子觉得我与皇兄素来矛盾甚深,在你看来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以至于让你生出这般疑惑?” 她人始终是一副无喜无悲的样子,没有丝毫不悦和恼怒,可上官铎还是听出她隐含的不喜。 死的是她的亲哥哥,她尚在悲伤中走不出来,上官铎自知他的质疑很不该,也极为不敬。 上官铎忙道:“臣并非此意,公主自然不会对陛下不利,可胤太子就不一定了,他与陛下,只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叶欢颜只是问他:“世子这样推测,是当我是死人么?” 上官铎一噎。 叶欢颜闭着眼深呼吸了口气,想了想,低声道:“皇兄的死,确实不只是北靖人所为,甚至主谋也不是北靖人,但是北靖勾连其中是真的,主谋是何人,如今无法告知你。” “至于元决,他和皇兄都是被引来这边的,皇兄早已身中毒蛊难以长存,如今不过一场为了嫁祸挑拨的阴谋而已,我这样说,世子信么?” 有一些她如今不好告诉上官铎,但是也不想罔顾上官铎的疑惑。 上官铎震惊:“陛下中了毒蛊?!” “嗯,不然你以为唐甘先生为何会在这里?” 之前唐甘是到了菡城,拿着姬珩的文书才出关到胤国庸冥关见叶欢颜,上官铎自然知晓他是姬珩派人寻来的,还以为姬珩找唐甘是为了叶欢颜,如今看来不是。 如此看来,此事背后的阴谋不小,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下蛊谋害姬珩? 可叶欢颜已经说了主谋是谁无法告知,应该是还不知道,他便不多问了,诚恳告罪:“臣适才之惑,冒犯公主了。” “无妨。” “那臣先去安排明日启程回銮的事宜。” “嗯。” 第二日上午,上官铎便亲率三千精锐,护送帝王銮驾启程离开嘉陵关,以陛下伤重,边境医术匮乏难以救治,需要护送陛下赶回郢都救治为由,着急往郢都的方向赶去。 銮驾离去后,吸引了所有暗藏的目光。 当然,如今严令封城,嘉陵一带和周边城池都被严封盘查,这不只是为了抓人,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暗藏窥视传递消息,虽然无法杜绝,可上官铎这样大张旗鼓的护送銮驾离开,没能杜绝的也吸引走了。 叶欢颜这才带着姬珩的尸体离开了嘉陵关总兵府,在嘉陵城内一处隐蔽院子里等元决来,因为要跟她一起回郢都,元决三天前就回胤国那边安排事情去了。 可还没等回元决,倒是先等来了郢都那边子辰传来的飞鹰传书。 叶欢颜还以为是子辰回禀她之前吩咐的事,没想到竟是噩耗…… 叶欢颜看着纸条上简短的字句,紧紧地盯着其中的四个字,浑身都在发抖发冷,血液凝滞,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太上皇……崩…… 月影并未先看传书内容,在一旁见叶欢颜突然这般反常,忙担心的问:“主子,您怎么了?” 叶欢颜没说话,也没反应,像是冰雕一样僵在那里,换身却抑制不住的抖,因为手抖,手上的纸条脱落,飘在地上。 月影忙蹲下捡起来一看,脸色大变。 她正震惊着,旁边“噗”的一声响起,她反应过来看去时,便看到叶欢颜吐了口血,满目死灰的样子,之后两眼一翻,正欲倒下。 她急忙接住叶欢颜。 “主子!” 元决是入夜才赶到嘉陵的,被叶欢颜早前便安排去接应他的人带来了这处别院,等到了才知道,叶欢颜已经把自己关在姬珩尸体所在的屋子两个时辰了。 元决问守在门口的月影:“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会突然如此?” 按理说应该不会是为了姬珩啊,他离开的时候,叶欢颜虽然还在悲伤,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伤心悲痛了,三天过去了,应该是慢慢好起来才是,不至于如今突然就情绪上来了。 月影面色悲悯,极是不忍,言语都有些艰难:“入夜之前收到郢都传来的飞鹰传书,太上皇……驾崩了。” 元决面色大变。 第1216章 我再也没有哥哥,也没有阿爹了。 元决推门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地上,面若死灰目光呆滞的叶欢颜,她身后便是姬珩的尸体。 因为唐甘用了药,所以姬珩的尸身被保存的很好,就像刚死不久,当然,他崩逝至今也才三四天,就算没有用药,也不会怎么着。 元决缓步走向她,步伐很沉重,顷刻便到了她面前。 而是始终维持着原来的自是瘫坐在床边,不管是他进来了还是走近她站在她面前,她也丝毫反应也没有,眸光都不曾波动。 像是没了人气。 而且仔细看着,她虽然万念俱灰,却都没有哭过的痕迹,所以从知道姬沉死讯至今,月影说她在得知死讯后吐血昏厥了一会儿,之后再这里待了快两个时辰了,她都没哭过。 他蹲在她面前,尽量把声调压到最轻柔,带着几分哄劝:“地上凉,这样坐着伤身,先起来好不好?” 她没动,好像听不见,可是他知道,她是听见了的,只是她现在不想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化心中的悲痛。 所以他也没再让她起来,甚至都没动她,只是坐在了她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忽然出声:“元决。” 声音也去死气沉沉的,很哑很低,也没看他。 元决立刻转头看向她,柔声应道:“我在。” 听到了应答,她喉间微哽,继续低语:“我阿爹……崩逝了……” 元决一时没有应声,心里沉甸甸的。 她忽然继续低幽幽的说:“以后,我再也没有哥哥,也没有阿爹了……” “都没有了……” 元决忙握着她的手道:“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你骨血相连的亲人,即便他们已经不在了,可无论生死,他们都一直会是你的父兄,不是没有了。” 闻言,叶欢颜僵硬的转头看着他。 “真的么?” “嗯,真的。” 叶欢颜又恍恍惚惚的低下头去。 整个人被从骨子里透着悲伤死寂,气氛一度压抑沉闷。 元决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不要憋着忍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哭……” 她抬眸,一片纯粹的迷茫:“我不想哭啊,我为什么要哭?” 元决陡然缄默,深深地看着她。 最怕的就是这样,人若是悲伤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可是这样憋着,会把人憋疯的,他宁愿她大哭一场,不管多大的悲痛,宣泄出来总会好很多。 可接连丧了两个最亲的人,不说她,这世间没有人能受得住。 叶欢颜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喃喃低语道:“我一点都不难受,也不想哭,我就是……特别累,想睡觉了。” 元决忙道:“那我抱你去睡觉,好好睡一觉。” 叶欢颜微微摇头:“可是我不想去,就想待在这里,哪里也不想去。” 元决几乎是哄着的:“也行,那你靠着我睡吧,你陪着你哥哥,我陪着你,这样好不好?” 她想了一下,认真的点了头。 元决这才挪过去一点,让她靠着他的肩头睡觉。 可其实也只是哄着她而已,等她靠过来在他肩头后,他抚了抚她的肩头,之后悄然把手往上移去,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覆在她脖子后面,轻轻一揉,她便失去了意识。 他并未立刻抱她离开,而是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只让她靠着他昏睡着,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扶着她起身,目光不明的看向姬珩。 明明只是看一眼姬珩的尸身面容,却像是在与之目光交汇,难以分辨其中意味,之后才收回目光,将她抱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叶欢颜醒来后,对于被元决弄晕的事情只字未提,甚至连悲痛都好像没有了,仿佛忘了姬沉的死,人异常的平静,话都极少。 不过等吃了东西准备妥当后,她下令启程赶回郢都,而且要夙夜兼程加急赶回。 从嘉陵到郢都,快马加鞭夙夜兼程两三日就能到,叶欢颜因为带着姬珩的尸身,又要掩藏身份,是五天后抵达郢都的,不过也比上官铎一行快,他们大概还在半路。 而此刻的郢都,一片死寂冷清。 太上皇驾崩是为国丧,所以郢都死寂是意料之中,可不止于此。 八天前,郢都开始流传着陛下在边境伤重难治命不久矣的流言,同日,太上皇姬沉驾崩。 太上皇病重是人尽皆知的,可是一直都只是在养病,没人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崩逝,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驾崩了,俨然是坐实了前面的流言,增加了可信度,都猜测姬珩便是还未不测,也应该好不了了,郢都城当即波涛暗涌,许多人蠢蠢欲动。 不过姬沉崩逝的当天下午,皇后上官颖便以国丧为由,下令封锁郢都,并且倾巢而出,把能派的人都派出了,明里暗里都加派了人紧盯郢都各方人等,也盯紧了郢都各个角落,几乎将郢都封死,不该传出去的风声是绝对传不出去的。 且不仅封了郢都城,郢都方圆百里内也封城了,郢都周边所有出路所经的城镇村落全部被派兵严封,不让消息传播走漏。 这个时候,严禁进出郢都,甚至闲杂之人靠近硬度都不可,也就叶欢颜手持令牌,才能一路畅通的回到郢都。 然而,不同于郢都城周围的严封,郢都城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挂着白,可哪怕是沉浸在国丧的悲伤之中一片死气沉沉,还是不免暗流涌动。 元决告诉她,他们所经之处有人暗中窥探活动,敌我难分。 很快子辰大概是闻得消息,赶来接应了。 叶欢颜这才从子辰这里知道了郢都如今的具体情况。 不只是姬沉,姬珩驾崩的消息也已经流传于郢都上下,倒不是走漏消息,而是从先前姬珩伤重不治的流言,姬沉驾崩的事情,皇后突然病倒的情况中推测的,只是还没得确认,加上怕引火烧身,还不敢公然大肆的谈论揣测。 倒是有一点另叶欢颜吃惊。 因为皇后病了,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傅太后趁乱出来了! 叶欢颜听闻子辰的禀报,本就悲寂的面色陡然一沉:“谁把她放出来的?” 子辰道:“说是她闻得宫中丧钟,猜到是太上皇驾崩,便一直想出来,皇后娘娘病了之后,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她便自己闯出来了。” “她是太上皇下令封禁的,可太上皇驾崩了,她又是太皇太后,到底身份尊贵,又有如此名分在,她出来了,也无人敢再把她送回去。” 叶欢颜眯着眼:“所以如今就由着她在宫中兴风作浪了?” 第1217章 又是慕容瑶 子辰忙道:“倒也并未如此,皇后娘娘虽然病着,可她病倒之前按照您的意思下了令,所以如今宫内外大多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傅太后和一些宗室朝臣倒是想要揽权。” 叶欢颜点了点头,倒也是她多虑了,若是真让傅太后趁乱夺权,如今郢都只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忙又问:“颢儿和无忧呢?” 子辰道:“公主放心,两位小殿下如今在宫中皇后娘娘那里,樊将军带着禁军严密守着未央宫,属下也加派了人暗中守在未央宫周围,他们很安全,傅太后接触不到。” 叶欢颜松了口气,这才想到问出这些天的疑惑:“究竟怎么回事?父皇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崩逝?” 子辰很是沉痛的回话道:“回公主,太上皇是得知了陛下伤重难治的消息,受不了打击……发病暴毙的。” 叶欢颜变了脸,问:“他为何会知道?我不是传令回来……” 子辰道:“公主之令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叶欢颜拧眉,定定的看着子辰。 子辰将当时的情形道来:“九日之前的下午,荣国夫人回了城,以探视为由入宫见了太上皇,之后太上皇忧心不已,便命人探查陛下的情况,之后属下才收到了公主传回的命令控制了荣国夫人,可当时已经来不及了。” “荣国夫人被控制后,郢都忽然就传起了关于陛下的流言,说陛下在边境被胤太子重伤难治,命危,属下和皇后娘娘虽然尽力按照公主的意思封住消息,可太上皇毕竟是太上皇,他想知道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所以第二日上午,太上皇便得知了陛下伤重命危的消息,当场便……” 叶欢颜紧紧捂着心口,有些喘不上气,面色一片灰白。 竟然又是慕容瑶…… 又是她! 她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她问:“如今慕容瑶在哪?” “荣国夫人已经被属下囚在公主府等待处置,不过她说,若是公主回来了,请公主去见她一面。” 叶欢颜抑制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翻涌的心绪,对于这话,不予置喙。 她自然还是要见一见慕容瑶的,可是不是现在。 她没再多问,下令:“立刻进宫。” 然后放下帘子坐回去。 马车被,元决想了想,对她道:“既然流言矛头指向我,我如今只怕不好跟着你一起进宫,更不宜这个时候与你一起现于人前,一会儿我先离开,寻个地方待着吧。” 叶欢颜听言思量少顷,抿嘴点头:“也行吧。” 元决认真的叮嘱道:“一切小心,还有,记住了,不管如何都要冷静,也不要退让,你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你的尊荣和权柄是你父兄给的,无上尊荣,也无人可犯。” 叶欢颜点头:“好。” 马车队伍又走了一会儿,元决便带着他的人,悄然离开了队伍,不知去向。 之后,一行人进了皇城,又走了一会儿,不过在抵达宫门之前,遇上了一行人。 马车停下,叶欢颜还没问怎么回事,外面传来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臣荣随之,奉皇后娘娘之命,恭迎公主回宫。” 叶欢颜挺意外,掀开帘子,便看到荣随之身着一身孝服,领着一群腰束白布条的大内禁军,一眼望去不少人除了荣随之是弓着身子,其他人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 叶欢颜紧紧看着荣随之,淡声问:“是皇后让你在这里等着的?” 荣随之也是面容悲伤,低声回话::“回公主,正是。” 虽然上官颖是让荣随之在这里恭迎她,可也只是场面话,实际上,上官颖是想见到姬珩。 叶欢颜问:“皇后病的很重么?” 刚才只听子辰说上官颖病倒了,却没问具体病情,毕竟她知道大概也不会有性命危险,可如今倒是忍不住问了。 荣随之道:“病的不算重,不过心若死灰罢了。” 上官颖对姬珩的情意深重,可以说满心都是姬珩,情深到失去自我的地步,如今得知姬珩死了,可想而知的悲痛。 只怕这世上因为姬珩的死最痛的,便是她了。 叶欢颜心中很沉重,低声道:“进宫吧。” 之后,荣随之率人将叶欢颜一行引入宫,打算去未央宫。 叶欢颜这才知道上官颖为何让荣随之出去宫门外迎她们,因为进宫后,就有傅太后派来的人拦住了他们。 她这一路从城门回宫,回来的消息怕是已经传遍了,刚才元决告诉她有人暗中窥探活动,且又不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她回来的消息自然很快就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而她本不该这么快回来,却又这么快就回来,队伍里还护送着两辆马车,必定有人猜到回来不只是她,还有姬珩,不过姬珩的生死,再多的猜测也都只是猜测,所以探究的人自然不会少。 宫里的人知道了,傅太后也不例外,因为皇宫禁卫还是在上官颖的掌控之中,宫门封着,闲杂之人不能随意出入,傅太后派来的人出不了宫,所以在宫门内等着,上官颖估计不是怕她应付不了,只是想尽早见到姬珩而已。 所以叶欢颜直接让人将傅太后的人扣住了,旁人不敢随意动傅太后的人,她可不用顾虑。 只是将姬珩送到未央宫后,她犹豫之后,没有一起进去,只让荣随之和子辰几人带着姬珩的尸身进去给上官颖看,她转身去了祈阳宫。 姬沉的灵堂在正元殿那边,就在紫极宫前面,那是历来举行丧仪的地方,可姬沉的尸身,如今还停放在祈阳宫,尚未入殓。 整个皇宫如今都布满了白,人人都一脸悲伤,叶欢颜一路往祈阳宫去,自觉心里极其荒凉,前所未有的,即便是这一路上都很沉痛,可如今回到了这里,才最为明显。 很快,她就到了祈阳宫。 第1218章 一阶罪妇,何以受得起我的拜见?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先一步听闻叶欢颜回来了,且正往祈阳宫来,所以叶欢颜还未进入祈阳宫,周全就出来迎候了。 伺候了几十年的君主丧去,周全亦是满目悲寂,比之前沧桑垂老了许多,腰都佝偻了些,不是躬身,而是真的佝偻了。 叶欢颜淡淡嗯了一声。 周全抬手抹了下泪,红着眼说:“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太上皇等您很久了。” 话落,便退到一边,让叶欢颜进去。 姬沉已经死了八天了,可是一直没入殓,因为帝王入殓是要择选吉日和吉时的,当然,主要是他们还没回来。 不过虽然没入殓,也已经处理过尸体,给他换好帝王寿衣和冠冕,如今停尸在内殿中间的一处高台上。 叶欢颜站在内殿入口遥望了许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步走过去,走到姬沉旁边,站定。 目光始终在姬沉已经死气灰白的面庞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姬沉的尸体,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也没有想哭的冲动,只有满心的荒凉。 麻木了一样,无喜无悲了。 站着看了许久,她忽然低声问:“他走的时候,痛苦么?” 一直默默候在她后面那边的周全上前来。 回话道:“太上皇得知陛下重伤难治,又有公主传令回来让控制荣国夫人和封城,猜到陛下兴许已经不在了,又得知是……是胤太子所伤的,便承受不住急火攻心,一口气上来便……气绝了。” 所以当时即便唐回就守在姬沉身边,也护不住他那瞬间断绝的一口气。 甚至,他都来不及留下半句遗言。 叶欢颜眼帘微颤。 所以如果不是她传令回来让子辰控制慕容瑶,又让上官颖下令封城,姬沉便是听闻了关于姬珩的消息,也会知道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不会轻易相信,可正是她传令回来一些列反常的动作,坐实了姬珩之事。 都是因为她…… 她垂眸,微扯嘴角,忽然极尽悲凉的笑了一下。 她可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罪人。 周全又很是哀恸的说:“公主殿下,太上皇……是死不瞑目的啊。” 都是死不瞑目…… 周全哭着说:“太上皇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再见您最后一面,一直等着陛下把您带回来,可谁承想,不仅见不到您,还见不到陛下,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全话音刚落,叶欢颜的声音就响起了:“你出去吧。” 周全应了一声,退下了。 之后叶欢颜就自己一个人在殿内待着,没哭没跪,就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姬沉的面容,一声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刚才就守在外面没进来的月影忽然进来了。 “主子,傅太后来了。” 叶欢颜闻言,眸光微动,不过没立刻转身走出去,而是有些吃力的抬了一下腿,看向月影。 她站久了,腿又疼了。 月影忙上前扶着她,叶欢颜这才在她的搀扶下,费劲的往外面走去。 虽然周全先一步出去挡了一下,可傅太后还是很快进来了,她刚出内殿,就撞上了来势汹汹的几个人。 为首的两个,一个白发苍苍却一派阴郁,老眼颇为精明,一看就是善于算计的,正是傅太后。 另一个是中年妇人,面容虽还算姣好,却透着沧桑,眉眼有些刻薄,她也没见过,可一眼就知道是傅贵妃,确切的说是傅贵太妃,安王姬珣和南阳公主姬雪云的母妃。 原本傅贵妃虽然没被明令封禁,可也一直被限制自由,所以几乎都是待在她的寝宫,常年不现于人前,此次傅太后闯出长庆殿后,便也把她放了出来。 叶欢颜回到郢都至今将近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家这两个女人。 她只是看着没动,两方无声无息的对峙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看到她的面容不喜,还是见她久久不上前拜见,傅太后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盯着叶欢颜。 扶着傅太后的傅贵太妃看着她时脸色也险些扭曲了,勉强忍着才没真的扭曲,立刻对叶欢颜道:“想必你就是璇玑公主吧,瞧瞧这模样,当真是和先皇后像极了,这是太皇太后,是你的嫡亲皇祖母,公主还不快过来拜见。” 叶欢颜没上前,扫了一眼傅贵太妃,眼神凛冽不怒自威,倒是让傅贵太妃受到了些许威慑,脸色僵住,一时没吭声了。 叶欢颜才看向傅太后,与之对视毫无示弱,甚至眼神有些轻蔑,像是在看什么不入眼的玩意儿。 这一眼无疑是对傅太后的挑衅,她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可不等她开口,叶欢颜冷肃的声音响起了。 “傅氏罪恶滔天,然念其为母,故遵循人伦孝道不予深究,但国法有道不可罔顾,遂封禁傅氏于长庆殿终老,非死不得出。” 话出,傅太后几人都齐齐惊住了。 叶欢颜又道:“这是父皇当年封禁长庆殿时的密诏,如今傅太后趁着父皇驾崩,罔顾父皇的诏令闯出宫禁,如今既然出来了,密诏不复,此事便也作罢了,只是尔为一阶罪妇,不过苟活于世,何以受得起我的拜见?” “你……放肆!!”傅太后苍老粗嘎的呵斥声陡然响起,怒不可遏。 叶欢颜目光冷傲讥讽的看着她,丝毫不以为意。 傅太后咬牙训斥:“简直一派胡言,是谁教的你规矩,这样毫无礼数教养,对着哀家如此胡言乱语,你这是犯上不敬,大逆不道!” 她这一番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训斥,倒像是想要略过适才那一番罪论,叶欢颜不由得嗤笑一声,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扭曲了嘴脸的老太婆。 傅太后气的不轻,可不等她再度发怒叱骂,叶欢颜便没了兴致继续理她,对周全吩咐:“派人送傅太后回宫。” “严守好祈阳宫,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惊扰父皇之灵,违者,无论是谁,直接杀了为父皇殉葬!” 周全忙领命,然后就叫来了人,不由分说就将傅太后几人带走了,傅太后被拉走时,谩骂呵斥之声不绝于耳,倒不像是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家,想来这么多年,一直在养着精神呢。 这老太太这次跑出来,只怕不只是想出来而已。 她拧着眉叹了一声,让月影扶着她去坐下休息一会儿,可刚坐下,殿门口又进来了人。 是逵叙。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想见您。” 第1219章 一巴掌够了么? 叶欢颜愣了一会儿,才问逵叙:“她……如何了?” 她刚才没进未央宫,除了想快些来看看姬沉,再有就是不想这个时候和上官颖见到,尤其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伤心欲绝的样子。 可终究还是要去见的。 逵叙道:“皇后娘娘见到陛下后,痛哭了一场个,哭晕过去了,不过只是昏厥了一会儿,已经醒了,问了属下陛下驾崩的具体情况后,说想见您。” 叶欢颜点头,也顾不上舒缓腿上的不适,这便离开祈阳宫去了未央宫。 她到未央宫见到上官颖时,都有些吃惊了,因为此时的上官颖,比之前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极尽憔悴,因为太过悲怆痛心,满目的死寂绝望,人沧桑的仿佛老了十岁。 她刚出现在寝殿门口,上官颖就一直紧紧地看着她,从她从门口走进里面,走到凤榻前面,上官颖的目光始终看着她,目不转睛。 通红的眼中,依稀有些恨意,夹杂在浓浓的伤痛之中。 “坐下。”她声音有些哑,大概是因为痛哭过。 叶欢颜一眼坐下。 她坐下后,上官颖忽然撑着身体过来一些,目光紧紧的凝着她的面庞眉眼,死寂无波。 叶欢颜让她看着。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上官颖忽然咬了咬牙,抬起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就往叶欢颜的脸上打去,很是用力。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她作为将门之女,力气本就比寻常女子大,哪怕如今病着也力气不小,叶欢颜的脸被打偏了一些。 可好似被打的不是她,叶欢颜没什么表情变化。 只是在后面的月影要上前时,她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月影才没上前。 殿内还有旁人,因为上官颖病了多日,刚刚又昏厥过一次,唐回在这里,加上上官颖的侍女和逵叙等人,都没想到上官颖会突然对叶欢颜动手,都很是吃惊。 可也只是吃惊,没人敢上前。 叶欢颜目光转回看着上官颖,迎上上官颖又怒又恨的目光,她依旧平和,问:“一巴掌够了么?如果不够就继续打。” 上官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凄凉绝望:“继续打?继续打有什么用?我就算现在杀了你,姬珩都活不过来了……” 她死死地看着叶欢颜,恨意愈发的浓烈,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看着她满眼怨恨,却仿佛这些怨和恨都并不是对她。 就这么看了片刻,她便闭着眼侧开了目光,泪痕染尽面庞。 她说:“姬欢颜,你就是个祸害!” 她这句话,叶欢颜无言以对。 她也觉得自己是祸害。 “对不起。” 这三个字,并不只是因为此刻的愧疚和自责。 上官颖讽刺的笑了,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要说,就去跟姬珩说吧,你对不起的是他。” 顿了顿,又更加悲凉的继续道:“不过应该也用不着,他那样的人,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那么在乎你,哪里会舍得让你跟他说对不起呢?对于他来说,你不管做什么,都没有错,他不管为了你如何,也都是应该的。” 叶欢颜再度哑然。 上官颖紧盯着叶欢颜的眼睛,抬手覆在她的肩头,稍稍用力按着,然后说了这么一句:“姬欢颜,你要永远记住,记住他为你所做的一切,记住他的死也是因为你,还有父皇,这都是你的罪孽!” 她说的很缓慢,却每个字眼都仿佛用尽了力气,所以一字一句,皆重重的砸在了叶欢颜的心头。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上官颖,可上官颖说完这话,便收了手,坐了回去靠着软枕,也不再看她。 “你出去吧。” 叶欢颜也不知道对她说什么,便依言起身,临走前叮嘱一句:“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着。” 上官颖没理她。 叶欢颜这便转身出去了。 走出外面,叶欢颜站在廊下看着晴朗的天际,驻足凝视了许久,直到月影忽然出声。 “主子,灵儿来了。” 叶欢颜看去,便看到灵儿从回廊那一端拐出来走向她这里。 叶欢颜几个月没见过灵儿了,也就看到了她,才蓦然想起了她的两个孩子。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叶欢颜打量了一眼灵儿,拧起眉梢轻声问道:“瘦了,是照顾孩子累着了么?” 灵儿叹了一声,回话道:“奴婢是担心姑娘和殿下,最近又除了这么大的事,便寝食难安,听闻姑娘回来了,奴婢便一直等着,得知姑娘在未央宫,便忙寻来了。” 灵儿也没说着急寻是为什么,可叶欢颜却是明白的,所以牵强的扯动唇角笑了下,道:“我挺好的,不必担心。” 灵儿就是怕她连续丧父亡兄太过伤心,担心而已。 可她虽然这么说,灵儿瞧着她无喜无悲的模样,却也无法安心。 她连哭过的痕迹都没有,这明显不正常。 灵儿目光一定,看着叶欢颜左脸上的淡淡红印,略惊:“您的脸……是皇后娘娘打的?” 想来如今除了上官颖,没人敢动她,而除了上官颖,她也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叶欢颜不否认,也没对此多言,全然不在意,倒是这才顾得上问:“孩子呢?” 灵儿回话:“太子和公主在后面的庆云殿,在为太上皇守灵,因为皇后不让他们去正元殿和祈阳宫,他们就只在庆云殿守着。” 叶欢颜点点头,一时没多问。 灵儿忙问:“姑娘要去看看他们么?”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了,他们现在安好就好,我如今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顾不上去看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就好。” 她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见孩子,而且,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后者才是最主要的。 第1220章 各怀鬼胎,留着后路 被强行送回长庆殿,傅太后怒得砸了一堆东西,骂骂咧咧的好一阵,险些气岔了气,不过也只是险些而已,她缓了下就冷静下来了,当然,脸色一时是好不了了,阴沉扭曲着的老脸,甚是渗人。 “……简直无法无天,和慕容璃那个贱妇一样,目中无人毫无教养,还真不愧是那个逆子和贱妇的种,一样大逆不道,竟然敢如此对哀家!” “一个生在外面养在外面的野种,叫了别人十几年的爹,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竟然在哀家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当真是反了天了……” 傅贵太妃安抚着傅太后,好言劝说:“您且先息怒吧,如今局势不容人,大权掌握在她们手里,您生气也是无用的,臣妾就劝您不要去触霉头,都说那丫头是不好相与的,一向谁也不放在眼里,以前陛……” “太上皇和皇帝都拿她没办法,您想要跟她立威哪有那么容易,为这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咱们还得好好稳着留待来日呢。” 傅太后一把撇开傅贵太妃,指着她骂:“你现在倒是在这里跟哀家马后炮,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劝说不过是随口一句,你当时最巴不得哀家跟她立威的,明里劝阻暗里撺掇,当哀家好糊弄?” “还有,你刚才干什么吃的?就看着她如此犯上不敬的挤兑哀家,一声不吭,哀家要你有何用?当年有负哀家重望,如今也依旧窝囊,废物!” 傅贵太妃立刻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太皇太后……” 傅太后顿时又怒了:“别叫哀家太皇太后,哀家没这个孙子,也当不起这无名无分的太皇太后!” 她被封禁在长庆殿二十多年,姬珩登基的时候,并未加封太皇太后,她厌恶极了慕容璃和她的孩子,才不屑于占着这个名分! 但是,她依旧是太后! 傅贵太妃忙改口:“是,太后。” 傅太后面色稍霁,不过也好不了多少,依旧是老脸铁青扭曲刻薄,倒是歇了口气后问:“珣儿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傅贵太妃忙道:“尚未,如今宫内外都防守极严,宫中又几乎都还在她们的掌控之中,珣儿要传消息来并不容易,而且近来城中还在戒严,四面封锁,也不会有什么情况的,若有,臣妾一定会立刻告诉您的。” “不过您也别着急,如今您出来的事情宗室朝臣都知道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再将您封禁于此,便是那个璇玑公主也一样,您且耐心等着就是,既然珣儿说了让您先静待时机以谋后动,必然是有了计策的,那我们便先等这就是。” 傅太后面上的阴戾之气渐渐消散,叹息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希望他所谋之事可成吧,哀家这二十多年受尽委屈和耻辱,往后的一切可都指着他了。” 傅贵太妃忙腆着笑脸顺着道:“珣儿既然是谋大事,最后能不能成也还指望着您的认可呢,您是太后,只有您认可了,他才是名正言顺,所以,太后更要好好保重,咱们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傅太后忧心忡忡:“话虽如此,此事也没那么容易,如今还不知道姬珩究竟是死是活,珣儿先前的消息也只说他伤重,可他们有唐门那些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死,他若不死,再老成谋国也都无济于事。” “何况,便是姬珩死了,也都还有他的儿子,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加上权柄尽在那边手里,珣儿如此信心,可别是要以卵击石,否则都得完,哀家可不想空欢喜一场。” 她实在不明白姬珣何来的自信,竟然信誓旦旦的让她们等着,静待时机,说此次必成大事,如今的局势根本不乐观,她虽是以老妇人,封禁深宫二十多年,可也清楚争夺皇权不是易事,如今大启可都尽数掌握在那一方手里。 傅贵太妃那里听不出来,傅太后虽然担心姬珣不成事,可实际上不是担心姬珣,也不是担心其他,就是担心她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憋屈多年还无法出头,怕事败了连累她,她担心的只有自己! 暗自咬牙,面上不显,依旧笑着:“太后放心吧,珣儿知道轻重的,若非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他定然不会传信让我们期待着的,那孩子当年被您亲自教养多年,您也知道,他也是有能耐的。” 傅太后闻言,当即老怀欣慰:“倒也是,那孩子确实是挺有能耐,可比姬珩那个孽障能耐多了,最重要的是,知道孝顺哀家。” 而姬珩,自幼就令她生厌,脾性执拗不肯听话,还被慕容璃挑唆着不孝顺,跟个野孩子一样毫无礼教。 傅贵太妃:“可不是么,他可是太后您最亲的亲孙子了。” 这话倒是不假,姬珣既是请孙子,生母还是她的亲侄女,亲上加亲的,自然是比其他那些只是孙子的更近一些。 傅贵太妃眼珠一转,低眉道:“不过太后,有一件事臣妾还是觉得古怪。” “什么事?” 傅贵太妃说:“不是说那璇玑公主回宫时,入宫的有两辆马车,而且没有停在宫门口,而是直接去了未央宫,马车还直接进了未央宫的门,您会不会其中一辆马车上有玄机啊?” 傅太后挑眉:“你是怀疑姬珩那孽障也一起回来了?” “难道您不怀疑么?” 傅太后道:“怀疑不怀疑,如今人进了未央宫,也无法查验了,只能等着了,若是回来,总不会一直藏着掩着。” 傅贵太妃很是忧心:“可是若是真的回来了,也不必这样藏着掩着入宫啊,此事总有些不对劲,臣妾想着,要不要想办法传消息给珣儿,让他有所准备,别中了人家的奸计。” 傅太后闻言,目光不明的看着傅贵太妃:“你是想让哀家帮你给他传消息?” 傅贵太妃硬着头皮道:“这……臣妾以前在宫中的处境您是知道的,如今刚出来没几日,也还没什么可用的人,更没什么门路,先前的消息也都是珣儿那边相伴送进来的,不然臣妾根本无法与外面联系。” 而傅太后虽说也被封禁多年,大概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可这只是表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肯定有办法和外面传递消息的。 傅太后故做沉思,随后道:“此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冒险,何况也没多大必要,犯不上,那贱丫头回宫的阵仗珣儿必定知道,何况他既然有所经营,知道的定然比你我都多,我们猜得到的,他也一定猜得到,所以,就不要费这个事了。” 终究最重要的还是不肯冒险,留着后路呢,不然若是传递消息出去被发现,她后路就彻底没了。 莫说后路,一旦被发现,眼下就得玩完。 傅贵太妃心中鄙夷厌弃,却不敢表现出来:“那就听您的吧。” 傅太后嗯了一声。 第1221章 他活着的时候我不孝,死了做给谁看? 叶欢颜这个时候回到郢都,虽然郢都还在戒严禁市,处处门庭紧闭,消息不通,可是还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尤其是那些宗室朝臣和世家大族,一时间,凡是知道她回来了的人,都盯着她的动向。 最主要的也不只是她,还有姬珩,虽然名义上回来的只是她,可她这个时候回来,回来时进宫的不止她一辆马车,而且还先去了未央宫,神神秘秘的,许多人都怀疑姬珩也一起回来了,更无法确认所传死讯的虚实,所以都紧盯着宫中的一切动静。 如今尚在国丧,姬沉的丧仪还在进行,宗室朝臣日日都要入宫守灵,宫里的动静也没法严封了,不过也不至于失控,起码内宫还是近乎隔绝着的,有些事不宜为人所知,想要封,也还是封得住的。 而叶欢颜回来两日了,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丧仪上过,倒是不少人求见,她也都不见,一个劲儿忙着,如今上官颖什么也不理,只有她可以主持大局,不只是要处理堆攒了多日的事情和镇住郢都内外的局面,还要准备好应付接下来已然不可避免的乱局。 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上紧迫的事,清越也从未央宫那里过来了。 叶欢颜问:“皇后如何了?” 清越道:“奴婢还是没能进去见到皇后娘娘,不过听清霜说皇后娘娘有好好养着,吃药用膳休息都遵循唐公子的嘱咐,倒是恢复了些,只是心病难医,怕是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了。” 叶欢颜稍微放心了:“她愿意好好养病就好,至于心病……慢慢来吧。” 上官颖现在不想见她,她也就不去看了,且也是真的很忙,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只能让清越替她去看。 上官颖把姬珩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如今姬珩没了,几乎是要了上官颖的命,她真的很担心上官颖撑不下去这一遭。 不过她愿意好好养病,说明还是撑得住的。 清越这是有些纳闷:“可是有一点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 清越道:“清霜说,皇后娘娘自那日陛下刚被送回来,在陛下旁边痛哭一场昏迷过去后,自醒来至今,都没再去看过陛下,也几乎不说话,就只是听话养病。” 叶欢颜闻言怔然,凝神想了想,倒是不太明白上官颖这算是怎么回事。 旁的都不奇怪,可是她不去看姬珩,就不正常了。 她心里悬乎着,捉摸不透,索性也不多想了,吩咐道:“让清霜她们注意些,好好看着皇后,时刻都不能离人,有任何不妥立刻来报我。” “是。” 清越又出去了。 叶欢颜又继续忙,过了好一会儿,奉命出宫的月影这才回来复命。 “您吩咐的事情安排好了。” 叶欢颜点头,未吭声,继续看着手头上的折子,刚才听月影说话,算是一心二用。 静了一会儿,月影出声:“主子,属下在宫外时,殿下寻了属下去。” 叶欢颜总算是移开了目光看向月影,凝神问:“他找你做什么?” 月影道:“还能做什么?殿下担心您,可是回来两日了您都没去见他,他也没法进宫来看您,便让墨玄在宫外潜藏着,待属下出宫,墨玄便让属下去见了殿下,殿下便问了一些您这两日的饮食起居和状态,问您哭了没有。” 叶欢颜问:“你怎么说的?” 月影无奈:“能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属下倒是想说些好的,可一向就知道殿下不会信。” “他又怎么说的?” 月影这才拿出了一封信给她:“殿下给您写了封信。” 叶欢颜放下手中的折子,接过信打开看了,直至看完,面上依旧是寡淡着,不过仔细看,还是隐有些动容的。 元决就是叮嘱了她一些事情,然后让她不要逞强,别累坏了身子。 叶欢颜看完后凝思许久,才提笔写了封回信,让月影之后带给元决。 月影倒没有立刻去送信,而是收起了信,随后问:“主子,您真的不打算去正元殿看看么?如今因为您不去那里致奠守灵,如今情形又是这般怪异,宗室朝臣已经很是不满了。” 叶欢颜淡淡道:“阿爹如今还停灵在祈阳宫未曾入殓,我去正元殿守着一个牌位作甚?他们守他们的礼制就是,何时轮到他们管到我头上了。” “何况,你以为他们就想让我去致奠守灵么?再不满,也都是各怀鬼胎罢了!” 月影叹一声,道:“如今郢都各方都在蠢蠢欲动,等上官世子一行回到郢都,宣告了陛下驾崩的事情,只怕真要乱,有些人可都在等着陛下的死讯呢。” 叶欢颜道:“所以我现在更不能懈怠,既然乱局可想而知,也料到了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就得提前做好部署,哪怕到时候再乱,我都不能让人动摇到大启的江山社稷。” 目光渐渐幽深晦涩:“至于别的,放心里就好了,没必要遵循这些形式,他活着的时候我不孝,死了我还孝顺给谁看?” 何况,如今哪里容得她这份心思? 这大启的江山,是姬沉当年豁出半条命才夺来的,他励精图治二十多年,旁的或许做的不好,可绝对是个好皇帝,姬珩也是一心谋国,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她容不得有人谋算他们的心血。 第1222章 元决,你想去看看孩子么? 这话让月影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叹息道:“若说不孝,主子是言重了,当真不孝的话,如今您也不会在此了。” 叶欢颜道:“这已经无谓于孝与不孝,本分罢了,如今皇后受挫撑不起事儿,我终究还是大启的公主,除了她便是我,我若不做这些,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作乱大启江山么?” 如今郢都还算稳定,除了姬沉的国丧和姬珩的生死揣测引起的人心惶惶,还没真的乱起来,可那也只是因为之前她及时传令回来让上官颖下令严封郢都内外,强制控制了局面,加上姬珩的生死还未确认,可这只是暂时的。 连她现在都难以预测究竟有多少人在等姬珩的死讯,等解除封城,如今不过是表面平静内流暗涌,有些事情,已经是无法阻止了。 原本在边境的时候,她和上官铎兵分两路一明一暗的送姬珩回来,不惜掩盖消息秘不发丧,是为了防止姬珩驾崩的消息先一步散播,加上有心人和刻意推动和元决被迫牵扯入此事,局面难以控制。 到时候边境那边乱起来,郢都这边必然也乱,那才是麻烦,若是他们还没回来,姬珩死讯传开,元颢身世极有可能也会曝光,整个大启都必将水深火热,上官颖肯定是镇不住的,而若是那样,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她先把姬珩送回来,其实按照一开始的打算,也可以公布死讯了,可也还不是合适的时候,在公布之前,她得先做好部署,尽力让风波最小化,起码在她控制之中。 把这事儿拖一下,也能有时间扭转元决在这件事里背负的罪名,原本在慕容瑶等人的引导下,郢都的人大多以为真的是元决重伤姬珩,若是放任流传,就很难扭转了,如今镇住,等边境那边关于姬珩重伤和死因的流言传回到这里,届时便可掀翻先前不实的说法,破了那些人的阴谋,她就好办事了。 可最多也只能拖到上官铎一行回来,也没几天了,不过也够了。 月影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默默地给叶欢颜磨墨。 叶欢颜拿过旁边一个本子递给她,道:“这里不用你了,你去给元决送信吧,顺便去将这份名单给子辰,让他派人盯紧了。” “是。” 月影出去,叶欢颜继续忙着,忙着忙着,有些累了,便就着桌子眯了会儿。 迷迷糊糊,感觉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覆盖,轻轻软软的,她忙醒过来,一醒来才看到,元决正站在她旁边,她身上则是元决刚盖上的小毛毯子。 叶欢颜吃惊地要站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不过没站起来就被元决轻摁着坐了回去。 元决轻声道:“还是不放心,所以想来看看你,就让月影带我来了,放心吧,没被人发现。” 然后目光怜爱的扶着她明显消瘦的面庞,无奈极了:“果然月影还是没说实话,你信上也净拣些好话敷衍我,人都比前两天瘦了,也更憔悴了,还说挺好。” 她之前就够瘦了,先是因为两国的局势日夜不安,好不容易因为她长跪了一日僵住了局面,她因为腿上养了一些时日才好了些,情况方有好转,姬珩就出事了。 之后连续丧了父兄,日夜赶路回来,瘦的眼窝都深陷了,本以为够瘦的了,谁知道如今两日过去,还有的消减,如今骨相都快露出来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却也笑不出来,抬手覆着他的手背,低声道:“我倒是没觉得,我真的有按时吃东西,也……也休息了,可是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瘦些憔悴些也是避免不了的,若是一副滋润的模样,岂非要被雷劈?” 元决道:“就算按时吃睡有什么用,你心绪如此,吃不好睡不好还不是不顶事儿?” 说着,从一边提过来一个食盒。 “这是……” 元决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我给你做的,知道你定然吃不好,便亲自做了些吃的给你,也就想着你能因为我的用心多吃一些,你总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吧?” 叶欢颜隐约有些无奈,可面色依旧是寡淡沉静的,不过依稀是有些神采了。 她看了下食盒里的东西,挑眉:“你不是只会煲粥么?怎么还熬汤了?” 食盒很大,有两层,一层装着膳粥,一层装着汤,看着都挺有色泽,可不像是元决的手艺。 可她知道,元决不会拿别人的来充数。 元决道:“这两日没什么事,特意找了个大厨手把手教的,我聪明,所医学得快,也做得好,我都尝了,味道还好。” 叶欢颜闻言,下意识的就看向他的手,触之目光微动:“聪明得把自己烫了一手泡?” 他的手,一眼看去就有两处烫伤的痕迹,还不包括没看见的地方。 元决不以为意的道:“唔,难免的,我也是故意的,想着你若是见我烫伤了手,会更舍不得浪费我做的东西,很值。” 叶欢颜又想起了当年,小葵刚死的时候,她也是吃不下东西,他亲自给她熬粥,也是烫伤了手,以此来让她动容而多吃一些。 她道:“你还真是百试不爽。” 元决不置可否,道:“那也得你受用才能百试不爽,不然就是白忙活。” 说着,已经盛好了一些粥给她:“快吃吧,趁热。” 叶欢颜点点头,拿起勺子没立刻吃,而是道:“其实你就做一样就好了,又是熬粥又是熬汤,还带了那么多来,我吃不完的。” 元决道:“你以为就指着你一顿吃完?吃不了就留着,晚些时候让人热了给你,今日是没办法按时给你送,就这么将就着,明日开始,我就早中晚给你准备好,让人送来给你,你得都吃了才行。” 叶欢颜听言,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元决,旋即淡淡的笑了下。 她许久没这般会心的笑过了,虽然稍纵即逝,可明显心情舒朗了些。 元决不动声色的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皱眉问她:“笑什么?我说的话好笑么?” 叶欢颜微微摇头,道:“也不是,就是突然觉得,你有些……贤惠。” 这俩字,说的有些别扭。 元决:“……” 有些无语:“贤惠是这样用的?” 叶欢颜:“不行么?” 元决立刻摇头:“没有,你觉得开心就好。” 叶欢颜:“敷衍。” 元决笑笑,好言道:“好了不说了,快吃吧。” 叶欢颜点点头,开始吃东西。 她再给面子,也就喝了一碗膳粥,一碗汤,后面就吃不下了,之后就叫月影进来拿去放着,之后饿了再热了送来。 叶欢颜和元决说了些话,之后想起一事儿,突然问他:“元决,你想去看看孩子么?” 第1223章 姬珩,你又骗我了 提到孩子,元决愣了一下后,目光微动,是有些期待的,不过还是道:“我今日就是来看你而已,至于孩子,自然是一直想见的,可如今不是时候,你怕是也还得安排,就不节外生枝了。” 叶欢颜点点头:“那就先不见吧,若是见,确实得麻烦些,说起来,我回来两日了,也都还没去见过他们呢。” 元决意外不解:“为何不去看他们?瞧着你也很想他们。” 叶欢颜道:“这两日挺忙的,而且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身世,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可能是因为哥哥死了吧,终究是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又因我而死。” “反正他们在未央宫,被保护的很好,灵儿也在照顾他们,我去不去看都一样。” 她刚说完,元决立刻严肃道:“不要这样说,姬珩不是因你而死。” 叶欢颜抬眸看着他,目光波动。 元决沉声道:“你既然说错不在我,那也不能是你,你心里很清楚他是谁害的,也知道没有这次的事,也有其他契机,你不能只因为他恰好死于这次关于你的事,你就揽罪上身自我谴责。” “你可以问他的死而伤心难过,可不能轻易为自己定罪,我不想你这样,他应该也不会舍得你把他的死归咎于自身,颜颜,你想让他亡魂难安么?” 叶欢颜沉默了许久,才垂眸低声道:“你早就想说这些话了吧?” 这一路回来,他虽然尽量劝慰开解她的悲伤,可都没说过这些话,如今还是第一次说。 元决不否认。 “你说的都对,可是终究是因为我的事才让他这个时候死了,还有我阿爹……” 她恍惚了一下,然后扯开了话音:“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放心吧,我虽然引咎自责,可是只是那么一想,不会钻牛角尖的,再自责,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深重,如今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对错?” 元决还想说什么,可看她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只是这样说而已。 若不是真的太过谴责自己,她再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心撑住大启的局面,虽是身份局势使然,可也想赎罪吧。 叶欢颜长吸了口气,然后对他轻声道:“我还得继续忙,不能和你说太多了,你早些离开吧,你要是真的要日日给我准备膳食就由着你,送来就是,我会吃的,不会浪费你的心血。” 元决其实还想多陪她,可他知道吗,她现在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他也不是真的不能一直在她身边,哪怕身份时局都不便,易容伪装也可以,他倒是很想这样陪着她,可她不会愿意的。 而他如今,也帮不了她别的,毕竟大启的内政,他不好插手。 他垂眸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然后手抚了抚她的鬓角眉眼,就要离开。 “等一下。” 听见叶欢颜突然叫住他,他忙转身回来:“怎么?” 叶欢颜道:“反正你如今在郢都除了要给我做吃的,也没别的事,特别是你手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办些事吧。” …… 四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叶欢颜的忙碌和郢都各方的揣摩觊觎中过去了。 七月十六日,是太史令择选出来的姬沉入殓的日子,这个时候名义上姬珩不在,本来此事可延迟再定,可叶欢颜还是下令照常进行,将姬沉入殓封棺,停灵正元殿灵堂后,静待下个月出殡下葬皇陵。 这是叶欢颜回来六天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之前,可也只是举行了入殓之礼便离开了,依旧没有守灵。 可她擅自做主入殓姬沉,又让各方都在猜测姬珩的生死。 而这个时候,上官铎一行,已经临近郢都,只是四面封城,隔绝了内外消息传递,郢都内无人知晓。 第二日,上官铎一行便到了郢都城外,叶欢颜准备亲自出城迎接,可没想到上官颖也来了。 养了几日,上官颖恢复得不错,只是还是一副悲戚绝望的模样。 叶欢颜瞧着她恢复了些,还算欣然。 “皇后尚未恢复好,不必跑这一趟,不过是形式上的事儿,我去就好了。” 上官颖依旧淡淡的,并未正眼看她,可还是理睬了:“既然要做戏,我一并去了,才好令人信服,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人以为陛下的尸身早就回来了的,却一直藏在宫中秘不发丧。” 叶欢颜便由着她了。 她们一并出宫出城,将上官铎护送的銮驾迎回了宫中,虽说如今郢都尚在禁市严封,可这一行还是引来各方有心人的关注,上官铎这样大张旗鼓的护送姬珩銮驾回来,又让人对姬珩的生死各种揣摩。 这也不像是死了。 不会真的只是重伤吧? 人心浮动了一夜,可都不得结果。 而就在一夜过去后,第二日天光破晓时,宫中传来了丧钟。 之后,整个郢都内外的寺庙道观也都随之响起,声声交杂不绝于耳,郢都内外乃至于周边还在封锁的城镇都依稀听得到,也不陌生,因为姬沉死后的那些天,每天都响,这钟声就像梦魇一样令人心慌。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姬珩的丧钟。 整个郢都再次人心混乱,尚好还在戒严,只是人心乱而已。 当然,宗室朝臣也纷纷进宫了。 未央宫。 丧钟的声音一声声传来,敲打在上官颖的心头,一下一下的很沉,沉的她一步步走的费劲,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姬珩的尸身旁边。 她站在停放姬珩尸身的冰台上,凝视着姬珩死寂的面容。 就这么凝望了一会儿,才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幽幽出声:“几日不见了,你看看我,是不是恢复了你喜欢的那一副姣好的模样?” “你肯定觉得没有吧,你眼睛最毒了,肯定一眼就看出了我抹了脂粉骗你,要是……你肯定会让我私下时别捣鼓这些,你最喜欢我未施粉黛的模样。” “可我没时间继续养了,真的好想你。” 静了一会儿…… “姬珩,你又骗我了。” 第1224章 皇后殉情 “姬珩,你又骗我了。” 语调平铺直叙,隐含几分唏嘘埋怨。 “你离开之前说,让我等你回来,以后带我去踏遍山河,我信了,所以我很听你的话,好好的守着郢都,每日都殷切的盼着你回来,可是你食言了……”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说话不算话的骗子,这么多年,你总是骗我,总是跟我食言,好多次了,我不该再信你的,可就是不长记性,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你说你的心有多狠啊,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你活不了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呢,哪怕就为了我……” “我也是说笑了,我从来就不是你心里首要的人,你怎么会为了我想呢?姬珩,你就是仗着我太在乎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 “不过没关系,不管你怎么欺负我,骗我也好,食言而肥也罢,其实都不重要,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一生都在偿还,临了了,也不知道我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自小便一心都活在你身上,这么多年,我不管做什么,心里想的都是你,可哪怕我掏出了心付出一切,到最后,我都没能成为你最在意的人。”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任性一点,想让你对我更好一点,不想做这个善解人意的贤妻,不那么委曲求全,可我又舍不得你为难。” “我就是想你这一生都离不开我,想与你终老一生而已,可都成了妄念了,姬珩,你欠我太多了,到最后,你都还不肯放过我。” “如今,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就算你生气,你怪我怨我,我都不会再傻了。”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恨她,可是我……终究是不甘心的……” …… 丧钟传出后,宗室朝臣已经接连涌入宫中,不是奔丧,而是纷纷求见皇后和璇玑公主,想要询问帝王崩逝的因果和详情,尽管先有流言说是胤国太子所重伤,可哪怕是信了,还是要明着问一遍。 想要知道的心是其次,主要是关乎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这种情况,叶欢颜自然是不好再拒见这些人,否则闹起来,朝廷动荡就不妥了,不过却没有立刻就去见,而是让人稳住他们,先安排了解封郢都之事。 月影有些担心:“主子可要想好了,如今陛下死讯已经公开,暗处之人蠢蠢欲动,一旦解封,只怕风波必定蜂拥而上,尤其是太子的身世,肯定是要闹的。” 叶欢颜长长吁气,拧眉沉声道:“慕容瑶既然费尽心思的谋划了这些事情,此事必然也在计划之中,你以为继续封城戒严就能杜绝么?迟早要闹的。” “可如今边境那边关于陛下死因的流言已经传了回来,解封后便会涌入郢都,可扭转郢都的诸多揣测,冲破他们嫁祸元决的阴谋,只有把元决从这件事摘出来,后续的事情才好办,不然才是大麻烦。” 她不是担心元决会有什么麻烦,就算大启上下如何不满于他,他都是大胤太子,可她和元颢就麻烦了,元颢还是其次,主要是她,到时候她再想要扭转乾坤稳住大启,就不是手握大权就能做到的。 可如今关于姬珩重伤原因的说法已经传遍大启,也就郢都一带还无人知晓,等解封了消息进来,此麻烦就消解了。 月影问:“那您想好选谁继位了么?若是身世曝光,太子必定是不能继位的,要尽快选好继承人,才能稳住宗室朝臣和上下臣民。” 叶欢颜拧眉,有些犯难的抿了抿嘴,道:“此事暂且不急,元颢身世不是还没曝光么?一会儿去稳住了那些人,之后我再和皇后商议吧,皇兄既然让她选一个宗室子过继,自然是她来定,不过……” 她有些惆怅的深思着什么。 月影见状挑眉:“主子是在想朱贵妃的孩子么?” 叶欢颜意外的看了一眼月影,没否认,想了想困惑道:“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让皇后择选宗室子,而不考虑朱贵妃的孩子,有些说不通。” 月影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朱贵妃的孩子如今尚不知男女,也还未出生,江山社稷是不容赌注的,总不能把皇位继承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里,何况,朱贵妃此人,您是知道的,陛下如此,怕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将来考虑。” 如此一说,倒也在理。 朱贵妃的孩子,如今也才六个月,总不能等到她的孩子出生再定皇位传承,这样结果难定,且诸多麻烦,关乎江山社稷,可容不得如此草率。 可以私心来说,她还是想让姬珩的孩子继位,这样,也算是更好的保全姬珩的血脉,不然此子以后若是降生,是女儿便罢了,若是个皇子,就危险了。 至于朱贵妃,不算什么事,凭她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此事难定,还是要找上官颖再议,看看她的意思。 此时,周安匆匆而入,着急道:“公主殿下,宗室朝臣们等得急了,你若再不去,怕是要闹了。” 叶欢颜面色凝重了些,有些无力:“那就准备准备,先去应付他们吧。” 这些人可不好应付,若是平时他们不会敢怎么闹腾,可如今接连国丧,姬沉和姬珩先后崩逝,他们急了,自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偏偏又是她在坐镇。 月影道:“主子,此事您一个人不好处理,不如叫皇后一起去吧。” 虽说叶欢颜如今是大启权柄最盛的人,也有着镇国公主的名号,坐镇也算名正言顺,可她身份有些尴尬,又是这样的情况,上官颖一起,会比较顺理成章。 否则会让人直接曲解成她想要谋夺大启江山,不,不是曲解,而是就认定了。 叶欢颜揉着眉心叹息:“前面的情形她不会不知道,她若是有这个心,自己就会过来了,既然没来,想必是不想理这些,若是强行让她去怕是为难她了,反正她昨日肯出去迎接銮驾已经够了,今日去不去,局面都是一样的。” “她到底当时不在边境那边,而是在郢都,可銮驾是上官铎亲自从边境和送回来的,有些事情上官铎出面,总好过皇后,有上官铎在就行了。” 说完,她便准备去前面应付哪一方难局了,可刚要去,逵叙闪身而入,扑跪在地上就悲声禀报。 “公主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自绝殉情了!” 第1225章 三连国丧 叶欢颜惊了好久,都没能缓过劲来,脑海一片空白。 等稍微缓了点神,她紧紧的盯着逵叙,强行冷静的咬牙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逵叙面容很是悲怆,重复回刚才的话:“皇后娘娘自绝殉情了。” 叶欢颜听清楚了,腿顿时软的站不稳,月影忙扶着她到一边坐好,震惊之余很是担心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紧闭着眼压住心头的剧烈翻涌,声音哑涩低沉的问:“怎么死的?” 逵叙道:“皇后娘娘是躺在陛下身边,服毒而亡,发现时……已经气绝,唐回公子在都没能救过来。” 叶欢颜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厉的咬牙叱问:“我不是让她身边的人看好她,不让她一个人待着么?为什么还让她独自待在陛下身边,有服毒的机会?她们是怎么伺候的?!” 这话逵叙不知道如何回了。 可叶欢颜也不需要他回话,她就是气极之下这么问,可究竟如何她心中明白。 姬珩死了,上官颖是不想活了的。 一个人想要自杀,是看不住的,何况,她是皇后,不是囚徒,谁能看得住她? 她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茫然的喃喃低语:“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话音落下,她缓缓闭着眼,满面都是不忍与悲悯。 逵叙悲伤归悲伤,可还是不忘眼下最要紧的,忙请示:“公主殿下,皇后娘娘骤然崩逝,后续如何处理,还请您示下。” 本来姬沉和姬珩死了,接连国丧已经足够让大启受创,可到底还不至于到最糟的地步,而如今上官颖死了,三连国丧,接下来只怕局势难控了。 姬珩临终前的安排也将落空,如今的一切,都压在了叶欢颜的肩头上,可事已至此,叶欢颜想要稳住大启,也难了。 叶欢颜有些喘不过气,身上的血液仿佛还在凝固,极力压抑着心绪,吩咐一旁跪着的周安:“周安,去太阿殿,宣告皇后殉情的消息,请镇国公父子去未央宫送皇后最后一程。” 周全领命去了。 “逵叙,你去传令禁军统领庞伯珵,守住宫禁,清点三千禁军候命,必要的时候,及时镇住那些宗室朝臣,把他们分别送回府看好。” 逵叙急忙去办了。 “月影,你去让人准备好皇后丧仪事宜,按照章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月影不放心:“那主子你呢?” 叶欢颜面上依旧是迷茫着,低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好好捋一捋心绪,你去忙吧。” 月影叹了一声,先去了。 叶欢颜在璇玑宫待了好一阵,走出来时,人已经沉静下来,形色难辨。 她去了未央宫。 因为刚传出姬珩死讯,上官颖接着崩逝,未央宫内一片哭声,确切的说,整个皇宫都沉陷在前所未有的悲伤之中,处处都是哭声,夹杂在不断响起的丧钟之间,听的人心都麻木了。 叶欢颜刚到未央宫,上官铎就哄着匆匆出来,俨然一副悲痛的模样。 显然是要找她,她又正好来了,一见到她便疾步而来,也不行礼,死死的看着叶欢颜质问:“璇玑公主来得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皇后为何会自杀?” 叶欢颜被他这样问,一时没反应,就是看着他,面容无波,无喜无悲。 迎上上官铎看仇人似的眼神,叶欢颜淡淡问他:“世子是怀疑,是我逼皇后自杀的么?” 上官铎不否认,但是也没点头。 因为上官颖这个时候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叶欢颜。 他不得不怀疑。 叶欢颜微垂眼睑,道:“皇后是世子的妹妹,她是一个什么性子的人你应该知道,何至于会有这样的猜疑?” “何况,她死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说完,悲凉无望的苦笑了一下,没理会上官铎,她绕过他,往后殿走去。 上官颖还躺在姬珩身边,许是明白上官颖的心思,她也毒发身亡没救了,未央宫的人都没把她挪走,只是清理了她嘴角的血迹,如今两具尸体就这样躺在一起,让人看着,极尽的凄美伤情。 殿内跪了很多人,都在哭,镇国公跪在冰台旁边,看着前方躺在一起的两具尸体,老脸上尽是痛心伤悲。 一个是他看着长大,自来就满怀厚望忠心耿耿的帝王,是女婿,一个是他最为珍爱的掌上明珠,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叶欢颜很是心酸,喉间微哽,抑制了一会儿才抬步走过去,站在镇国公面前,悲伤低语:“国公爷,节哀。” 镇国公有了些许反应,木然着一张老脸,很费劲的才对叶欢颜低语一句:“多谢……公主殿下。” 叶欢颜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能如何宽慰这位老人家,何况,她自己也心里难受。 她行至冰台边静立片刻,吩咐跪在后面的周安:“去带太子和公主来,让他们为陛下和皇后跪送守灵。” 周安忙去了。 叶欢颜这才退后几步,朝冰台上的两具尸体跪下叩首,这时,上官铎从外面进来了,目光不明的看了一眼叶欢颜的背,才行至镇国公旁边跪下。 叶欢颜起身后不久,周安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叶欢颜看到孩子,这个时候也没旁的什么心思了,让他们好好为姬珩和上官颖守灵后,便打算离开了。 “皇后新丧,公主殿下就这样走了?” 叶欢颜顺着声音看向上官铎,自然不免看到了上官铎毫不掩饰的不满和质疑,他还是疑心未消,所以极度不满。 叶欢颜看着上官铎尚未出言,镇国公便侧头低声道:“铎儿,不许对公主放肆。” “父亲……” 镇国公目光警告他。 他虽然因为姬珩和上官颖的死悲伤至极,可再悲伤,也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罔顾尊卑。 上官铎的质问,不应该,也就如今的情况,死的是他的亲妹妹,他这样能理解,不然就是犯上不敬。 可镇国公的警告,上官铎不太受用,依旧是不满的。 叶欢颜问他:“世子所问何意?我不走,难道跪在这里伤心痛哭么?” 难道不该这样? 第1226章 身世曝光,该去见了 叶欢颜瞧着上官铎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就是在表明,她就该在这里伤心痛哭。 叶欢颜只是问他:“你觉得我现在能哭么?” 这话乍一听上官铎还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可转念一想,倒是没话说了。 他是比较耿直转不过弯,但是认真一向也能明白叶欢颜如今的处境和大启的局面。 如今三连国丧,那么多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只有她可以撑着了,若是她也露出脆弱的一面,如寻常女子一样伤心痛哭,又如何撑得起大厦将倾? 只怕当即就被小瞧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被人小瞧,可不是好事。 是他一时因为妹妹的死激愤了,没想那么多。 想到这些,上官铎没话说了。 叶欢颜面色陡然冷沉,淡声道:“本宫理解皇后新丧,上官世子作为兄长痛心才失了理性,但是也只此一次,往后还请世子注意分寸,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有些念头,你也不该有,忠君体国,也是要脑子的。” 说完,她便大步离去。 她还得去忙。 三连国丧,郢都上下的人都又一种虚幻之感,几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的接连死了太上皇和皇帝皇后呢…… 太上皇病重,何时驾崩都不算突然,可是陛下和皇后正值盛年,却也都接连崩逝,这大启的天,可要变了。 如今大多数人可顾不上伤心了,本来真正伤心的也没几个,一个个都盯着宫中那位公主的动静,然而内宫的事情,外面的人也无法知道。 但是姬珩死了,之前又说姬珩是在边境被胤太子元决重伤,那自然如今许多人都信了,如此的话,璇玑公主再主持大局就尴尬了,要不是叶欢颜派禁军看住了宗室朝臣,估计有的闹了。 可即便如此,随着封城令除,郢都关于这些的流言又盛行起来,虽然国丧之中也便是解除了禁令也没多少人敢这会儿出门,但是还是气候不小不容小觑,若是继续放任,比有风波,也在这个时候,从郢都外面传进来的一些流言,逐渐扭转了局面。 从边境那边一路传回来,且已经传遍整个大启的,自然比郢都之前虚实不明的要可信得多。 若陛下之死不是胤太子所为,那璇玑公主掌权,也还不那么令人不满,毕竟如今宫中太子年幼,又尚未登基,只有她勉强可以稳坐宫城,大启上下都看着,她若是对大启不利,自然也不那么容易。 而那些原本想要借机生事的,就这样被打破了原本的计划。 几日过去,国丧在波涛暗影的局面中有序的进行着,这算是大启建国以来最为悲怆的一次国丧了,郢都城内外,每日听得最多的除了连日不停的丧钟,便是哭声。 而就在面前平稳下来后,一则流言陡然散播,如一记惊雷,瞬间炸翻了郢都上下所有人的心头。 太子姬元颢并非大行皇帝与皇后的孩子,而是璇玑公主与胤太子之子! 人人闻之,心中惊骇震撼的程度可想而知,一时间,郢都一片沸腾,叶欢颜也任由流言大肆蔓延,没派人镇压遏制,因为没用了。 宗室朝臣都纷纷顾不上守灵,一股脑的就求见璇玑公主给个说法,此事自然令人不敢相信,可无风不起浪,肯定是要叶欢颜给个交代的。 叶欢颜依旧没见他们。 下令逵叙:“让禁军严封宫城,不许任何人出入,外面的就先不管了,由着先闹着,但是宫里的宗室朝臣都先一并看守在太阿殿,就告诉他们,我出宫一趟,回来后自会给他们交代。” 逵叙忙去办了。 月影意外不解:“主子要出宫?” 叶欢颜寡然无波的面庞上涌动着几分悲哀,幽幽低语:“原本也还心怀侥幸,以为她或许不会做绝,可事到如今,该来的都来了,也该去见见她了。” 月影闻言就明白了,她要去见慕容瑶。 这段时日,慕容瑶一直都被囚在公主府,子辰让人严加看守,如同看着重犯一样,哪怕唐笙多次想闯进去见都无法。 唐笙和唐玉儿虽然也在公主府,可她们没被关着,只是也行踪受限,不能出去,也不能见慕容瑶。 叶欢颜直接让人准备车驾去的公主府,出宫的消息自然也瞬间传遍郢都。 叶欢颜到了公主府,还没到关着慕容瑶的地方,就先见到了唐笙姑侄俩。 虽然在公主府,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可也听到了接连的丧钟,死了谁还是知道的,唐玉儿可能估计是天天哭,眼睛还是红肿的,唐笙也憔悴多了。 唐玉儿看到叶欢颜就跑了过来,很担心的看着叶欢颜:“表姐,你……你还好吧?” 可也就这么一问,叶欢颜好不好她都看出来了,比上次见的时候,叶欢颜受了很多,骨相都出来了,也憔悴的不行。 接连死了父兄,怎么能好? 叶欢颜对她,倒还是目光温和了些:“我没事,不用担心。” 唐玉儿瘪着嘴红着眼,不知道多心疼,都这副样子了还没事呢?骗人。 这时唐笙也走来了,她虽然不像唐玉儿这样伤心,可也还是面容悲怆,姬沉和上官颖的死或许牵动不了她多少,可是姬珩是她一向疼爱的外甥。 她先是心疼的看着叶欢颜的模样一会儿,想说什么又终究没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宽慰不了什么。 哀叹一声,她拧眉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至今还弄不明白为何会到了这个地步,这段时间她在这里,外面的事情也不甚清楚,人还是懵的,要不是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添乱,她早就强行闯出去了。 叶欢颜道:“您既然想知道,跟我来听一听吧。” 唐笙这才想到,忙问:“你是来见阿瑶的?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何……” 叶欢颜不欲多言:“你来听听就知道了。” 然后就要越过她们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看向唐玉儿:“你不许跟来。” 之后才走去慕容瑶所在的地方,唐笙也立刻跟了去。 唐玉儿虽然郁闷,可也不敢这个时候添乱,可她知道,肯定不是小事。 虽然被囚禁,可看守的人都没苛待慕容瑶,她还是在她以前来公主府时住的院子,饮食起居也没差,就是不见天日,她身边的人都被带走了,如今伺候她的人都是锦姑姑安排的,也只能在院子里伺候她,不能出去。 她也是颇有闲心,竟然在绣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坐在那里,打扮的很素净,看着像是在守孝,却不知道是在为谁。 据说刺绣的东西是她开口要的,锦姑姑也就准备了给她。 叶欢颜只带着月影进来,而月影在那边候着,她只身上前。 叶欢颜的突然到来,她意外,却一副意料之中,微微笑着。 “看来元颢的身世,已经不是秘密了。” 第1227章 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叶欢颜眸光微凝,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坐下,望着她不语。 慕容瑶放下了手里刺绣的东西,很平和的看着她,微笑道:“我知道你应该早就回来了,却一直不来见我,我就想着,大概只有元颢的身世曝光了,你就会来了。” “如今看你的反应,大概也是了,瞧瞧,我还是了解你的。” 她的语气神态,与往日无差,就像以前寻常的日子里,她去溪山行宫看她时一样的感觉。 叶欢颜微微垂眸路,不置可否。 慕容瑶轻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何要做这些么?” 叶欢颜淡淡道:“你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还需要问么?” 慕容瑶点头:“也是,你自然是知道了,才会将我囚困于此,说起来,你的聪明高出我的预料,我原本都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就知道是我。” 她微微笑了下,然后像是心血来潮,问叶欢颜:“既然你都知道我所作所为为哪般,那你觉得我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叶欢颜眼睑微动,实话道:“所有的因果循环,皆无对错可言,便是有,也不是我能评判的,你若觉得你对了,那就是对了。” 慕容瑶闻言,静默者看了叶欢颜好一会儿,才蓦然笑开,像是挺高兴:“你这个孩子啊,真的是活的比大多数的人都要通透,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明白的道理,你年纪轻轻就明白了,也不枉费我如此喜爱你。” 叶欢颜问她:“既然喜爱我,为何还要做的如此绝?他们都死了,还不够么?” 慕容瑶愣了一下又笑了,可这笑与刚才的不同,带着悲,含着痛,还有遮不住的恨,眼眶突然就红润了。 她面上的平和荡然无存,转而是一脸的激愤,咬牙颤声问:“你问我够不够,你觉得慕容家九族的性命,数十万大军的生死,还有我被摧毁殆尽的一生,是他们两条人命就能够抵销的么?” 叶欢颜一时哑然。 慕容瑶眨了眨眼,敛起眼中不断涌出的泪,稍微平稳自己的心绪,看向叶欢颜:“你知道当年,死了多少人么?” 叶欢颜不知道,所以没说话。 但是,她知道很惨烈。 慕容瑶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踱步轻语,悲从中来:“慕容家本族人丁单薄,倒也还好,除了大哥大嫂,也没别人了,可慕容家上下数百仆从皆被屠杀无一活口,慕容家九族亲眷也都血流成河。” “说了诛九族,就真的九族之内无一幸免,连流放都没有,唯一的活口就是我。” “慕容家麾下五十万大军驻守东境,待两国战事结束时,残存不过十之一二,都说马革裹尸,可那些人,连马革裹尸都没有,皆被一把火焚烧成灰,成了瘠地之泥。” 叶欢颜微微闭着眼,对此,仍旧说不出话来。 慕容瑶很认真的问她:“你说,这样的血债,是你父兄两条人命足够抵销的么?” 叶欢颜抬眸,不答反问:“所以,你想要毁了大启的江山?” 慕容瑶笑了笑,有些可惜的道:“其实我想要的还不止于此,毕竟毁我慕容家的,不止大启,只是我如今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能做的也早就都做了,最终会如何,只看你们的能耐了。” 说着,她像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可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如今这样,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她最恨的,是姬沉和慕容璃,也最恨东启,所以主要想要毁掉的是这里的一切,旁的,已经没那么执着了。 “可是我还活着,你想要毁掉大启,终究是不可能的。” 她会守住大启的江山,守住她父兄毕生的心血,守住姬家的基业,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慕容瑶笑容敛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面色颇为怅惘:“你若是有这个能耐,那也是命数如此罢了。” 隐约有几人分认命的意味。 叶欢颜眉头微动,问她:“我也是姬沉和慕容璃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慕容瑶静静地看着叶欢颜许久,都没做声,之后收回目光,也是走回了她之前坐的位置上,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叶欢颜耐心十足的等着。 慕容瑶恍惚了一阵,才低声道:“你以为我没想过么?” 慕容瑶凝视着她,目光晦暗:“如果当年姬珩没有心软,你和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叶欢颜心头微凉,有些惊惑的看着她,声音绷着:“你什么意思?” 慕容瑶道:“你应该知道,我当年就是故意让你们带我来到这里,为了报仇而来的。” 她自然知道。 慕容瑶微微笑着,如实道:“其实当年,是我告诉姬珩,说你回到这里另有目的,说你心心念念的还想要回到元决身边去,煽动了他,他才把你关起来的。” 叶欢颜有些吃惊,她以为是姬珩自己猜到或是看出来的,没想到竟然…… “我劝他,我说你只要生下腹中的孩子,只要孩子存在,你就不会对元决和胤国那边死心,只有孩子没了,才能绝了你的念头,他便动了除掉你腹中孩子的心思。” “可是你这个哥哥啊,太在乎你了,他便是有了心思,也还是心软,舍不得伤害你,最终不了了之,若是他没有心软真的下手了,那一次,你和你的孩子就活不成了。” 叶欢颜说不震惊是假的,所以当年,姬珩层想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竟然是慕容瑶挑拨的? “那段时日,我想尽了办法,添了好些你们兄妹之间的矛盾,你早产了,我以为你会生不下来,没想到还是拼死生下了孩子,我也暗示他不要留下那两个孩子,那个时候孩子本就弱,便是孩子生来夭折也合乎常理。” “我想着他若是这么做了,终有一日,你们兄妹必定相残,那便是一场大戏,可我还是错想了,他还是舍不得,哪怕骗了你孩子死了,也还是把孩子交给人养着,那两个孩子当时可不好养活,却都被养的好好的,你说,他得多上心啊?” 第1228章 都是她的手笔 叶欢颜不由想到她第一次见到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几个月了,被养的白白胖胖,水灵灵的。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沉浸在孩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另一个回不来的不甘中,可是现在想来,孩子七个多月就早产,她怀孕时有那样的情况,生下来的孩子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不然她也不会得知孩子夭折了毫不怀疑,直接发疯。 两个孩子必定是特别难养的,一不小心便养不活了。 可当时无忧被抱回她身边时,很健康,记得灵儿说,无忧出生时因为比颢儿晚一些,生下来时气息都很弱了,哭都哭不出声。 真的很用心。 她突然想到:“那后来他假装给颢儿下毒来威胁我,是否也是你……” 慕容瑶颔首:“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因为就算扣着元颢在宫中,也终究不能万无一失的防着你挟制你,我便暗示了他,他在你的事情上太过执拗,不择手段也要让你对元决死心,以至于不管我明言暗示,他都从未怀疑过我的用心,还特别信任我。” 当然她知道,不只是因为姬珩对叶欢颜的执拗失去了判断理性,也是因为姬珩是真的信任尊敬她这个姨娘,加之在叶欢颜的事情上,他们立场态度一样也合乎情理,便从不怀疑她另有用心。 “可我没想到他还是并未如我所愿,只是在骗你而已,不过没事儿,起码你不知道那是假的,恨了他那么多年,他也是个一根筋的,就宁愿你恨他了,我就在想啊,姬沉看着你们兄妹这般反目,心中该是何等感想,还有慕容璃,她若是真的在天有灵,该有多痛苦啊……” 让他们兄妹反目,便是她对姬沉和慕容璃的一大报复,若是他们兄妹能够走到同室操戈你死我活的地步就更好了,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如此。 不过没关系,如今姬珩死了,叶欢颜一生都不会好过,也够了。 叶欢颜闭着眼,久久没能缓过来。 原来这么多年的恨,来源于此。 她不是不知道姬珩在乎她这个妹妹,相反,她很清楚姬珩最在乎的就是她,正因为如此,她就一直不能理解姬珩为什么会那么狠心想要伤害她的孩子,那是她的骨肉,是他的亲外甥。 即便孩子有元氏血脉,可也一样有姬家的血脉,他能让元颢成为太孙,必然也是认可了元颢的姬家血脉的,就算为了挟制她,也不至于先是意欲扼杀于腹,后又下毒那么狠。 那孩子当时还那么小。 就是这样难以理解的恨,抹消了一切,不管他这么多年多纵着她惯着她,对她多好,她也视若无睹。 可如今,原来都是假的。 慕容瑶忽然低声说:“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把你们都杀了为慕容家报仇,以泄我心头之恨,可是后来,看着你那样痛苦,我竟然心软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于你,我或许想让你也不好过,可是已然不想伤你性命了。” 叶欢颜闻言,竟有些意外:“你会对我心软?” 慕容瑶道:“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安然?我连姬沉和姬珩都能取之性命,还有你的两个孩子……你们对我毫无防备,我若想杀你和两个孩子,总是有机会的,可我终究是心软了。” 叶欢颜眯着眼看着她。 可也无言反驳。 因为慕容瑶说的是事实,他们每个人都对慕容瑶毫无防备,不然也不会让她造成如今的局面。 慕容瑶说:“你和我一样,都是这场悲剧之中最无辜的人,当年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却和我一样为此背负了所有的罪恶。” “你是他们的女儿,可却和他们不一样,起码当年,你是一个可以为了大局与安宁而委屈自己的人,如果当年慕容璃也能如你一般懂得顾全大局,不那么任性自私,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对于慕容璃,叶欢颜不做置喙,她不否认慕容璃当年错了,可终究是她的生身之母,也死了这么多年,再评判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但是慕容瑶可以评判。 叶欢颜沉定心神,继续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给哥哥下毒蛊的?” 慕容瑶回想了一下,有些许恍惚:“来到这里的第二年春天,具体时候我已经记不得了,那时候我刚培育出了蛊卵,便下给了他,自此,蛊虫便在他体内依附而生,一点点的以他的气血慢慢生长。” 叶欢颜轻喃:“好早啊……” 她还以为是最近几年,没想到比她所想的要早,那个时候大家的关注都在她这里,以至于都对慕容瑶如何寻得造蛊之物,培育蛊卵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一开始没有带她回来,就好了…… 慕容瑶这时又问她:“你想知道姬沉是怎么死的么?” 姬沉? 姬沉不是早年落下旧疾,这几年一直反复病着,后来因为姬珩的死受不住打击死的么?难道还另有内情? 她猛地看着慕容瑶:“你做了什么?” 慕容瑶微微笑着:“我就是这些年连续给他用了些加重身体衰竭的药物,然后他就慢慢的病了,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任何痕迹,不顾谁查,怎么查,他都只是旧疾引起的身体衰竭,当然,也是药石罔效,治不好了的。” “若非如此,他便是有些旧疾也不算什么,如今也应该还能好好地……” 姬珩的身体一直是挺好的,武功极高,虽然年轻的时候有过重伤,可都没伤到底子,身边又有人精心为他调养,若是没有她的手笔,怕是还能再活很多年。 叶欢颜难以置信:“你……竟然……” 她哽着声音在喉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心中惊骇不已。 她以为慕容瑶就是去透露了姬珩的死,引起姬沉的怀疑去确认,才间接让姬沉受激病死…… 慕容瑶道:“你不要觉得太惊讶,天道轮回,这是他应有的下场,他早就该死了,在当年慕容家被灭之后,就该和慕容璃一样不得好死,他能多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便宜他了。” 叶欢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恨慕容瑶。 或者,她该恨的是她自己。 她咬牙问:“你说我阿爹该死,我无话可说,可既然你觉得我无辜,那姬珩呢?他就该死么?你要这样一步步置他于死地,当年的事情他又有什么错?” 第1229章 赐予死罪,挫骨扬灰 慕容瑶直视着她,理所当然的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存在即是原罪,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最大的过错!” 这话,戳中了叶欢颜的心头。 慕容瑶又说:“可是你不一样,你和他生长的环境不一样,你是无辜的,但他不是,所以你不该死,可他必须要死!” 她似乎懂了,可又似乎不懂,却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许久后,才低声问:“我就想知道,你想杀他的心,有没有动摇过?” 慕容瑶一时间没说话。 叶欢颜死死地看着她,道:“就算你恨,可他终究是你的亲外甥,这么多年他如此看重你敬爱你,哪怕直到死的时候,也都留下话说不要杀你,他是甘愿死在你手里的,我只想知道,你动摇过么?现在又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慕容瑶略有些惊讶,是对叶欢颜说的姬珩的遗言与态度惊讶,可片刻之后,还是很坦然的道:“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过我的外甥,既是仇人之子,一切都只是利用和算计,如今事成了,我该高兴才对,又何来后悔之说?” 叶欢颜闻言,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慕容瑶凄然笑着,幽幽道:“颜儿,你不要觉得我冷血,与我而言,慕容璃早就不是我姐姐了。” “我刚出生就没了娘亲,与她一起被外公接去弗眀山,那个时候,她大概是我最依赖的人,可我才三岁,她就独自回了胤京,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弗眀山。” “我依稀还记得那个时候是特别伤心的,直到后来渐渐淡忘了才好起来,他们都说姐姐很快就会来看我的,可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以为她只是不要我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连慕容家都不要了。”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才七岁吧,表姐说她在南洹办事,去了信说会去看外公和我,那会儿我还是有些期待的,我等了几天,可是表姐自己回来了,说她有急事走了,来不了了……” “人的感情终究是会淡的,不管曾经多好多依赖,隔得远了,就会慢慢消失掉,等我再长大些的时候,她于我而言就只是一个空有血缘的陌路之人,她那些年去了很多次信给我,我连看都没看过,全都烧了。” “我本也不恨她的,她只是选择了她想要的东西,只是没那么在意我们,自私也好,狠心也罢,她既然选了,我们便无话可说,可她选错了路,给慕容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我若是当年也一起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我活下来了。” “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白白活着……” 一切到此为止,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欢颜站起来,收整好心绪,转身往门口走去。 慕容瑶的声音幽幽响起:“孩子,接下来还有大戏等着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叶欢颜脚步微顿,转身看了一眼慕容瑶,慕容瑶只是依旧温柔的微笑着,眸中却隐晦深长,令人难辨。 她什么都没问,转身出去了。 门外面,唐笙挨着柱子站在那里,俨然一副受了极大冲击缓不过来的模样。 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楚。 离开了慕容瑶这里,叶欢颜独自一人在公主府的阁楼上,望着湖泊静立了许久。 身后的月影默默的候着。 唐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在后面站了许久,才步伐沉重的走过来。 行至叶欢颜身侧,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刚才受了太大冲击,心神尚未平复过来,她俨然又沧桑了许多,说话都有气无力。 “刚才您都听到了,您觉得我该怎么处置她?” 唐笙忙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对上叶欢颜的目光,却说不出来了。 叶欢颜收回目光平视前方许久,才唤来月影,漠然下令:“月影,一会儿传诏令,荣国夫人慕容氏,通敌谋国,勾结北靖谋害太上皇与陛下,有负国恩,恶稔贯盈,赐予死罪,再挫骨扬灰” 月影闻言吃惊,唐笙更是大惊。 唐笙立刻问:“你要杀她?” 叶欢颜不否认,只是定定的看着唐笙,如拷问一般:“姨母觉得,我不该杀她么?” “她……” 不等唐笙说什么,叶欢颜便道:“她所做的一切是为报仇,理所当然,可同理,她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哥哥,我所做的一切也可以是为了报仇,如她所言,天道轮回。” 唐笙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可却特别着急,她并不想叶欢颜真的杀了慕容瑶……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劝,叶欢颜又对月影道:“诏令内容立刻扩散出去,以最快的时间传遍郢都,再一并放出消息,就说我大怒之下,亲自手刃了慕容瑶。” 说完,她不再多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唐笙,便转身走了。 月影后知后觉的应声,后又跟着她去。 只有唐笙立在原地,原本还因为叶欢颜转身走了心急,可尚未出手拦叶欢颜,就瞬间反应过来了。 看着叶欢颜离去的身影,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她去见了慕容瑶。 慕容瑶现在是一点都不想面对唐笙的,所以看到唐笙进来,她只是看着,一直没说话,可也很淡然平静。 唐笙也在那边站了许久才走过来。 开口便道:“刚才你和欢颜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慕容瑶僵愣了片刻,却也无甚波动,微微笑着问:“听到了,然后呢?表姐是想要责怪我么?” 她那么坦然的样子,仿佛唐笙责怪也好不责怪也好,她都不在意。 唐笙痛心叹息:“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你的心中竟然藏满了仇恨,也只剩下仇恨了。” 她以前自认为对慕容瑶还算了解,可刚才才知道,她一点也不了解,竟然真的信了慕容瑶毫无怨念,可岂止是怨念,那是毁天灭地的恨。 慕容瑶悲凉的笑着:“本就是为了仇恨活着,也只能靠着仇恨活着,自然得将这份仇恨刻入骨血,时刻都只想着它才行,不然这么多年来,我又该怎么活啊?” 第1230章 那些年的噩梦 唐笙默然片刻,才微微唏嘘:“是这样也没错,我一直就在想,以你的性子与慕容家的人骨子里不怕死的血性,不会只为了活着而苟且偷生,何况还是委身于仇人,若一切都为了报家族血仇,便是情理之中了。” “是我以前太过想当然,总是希望你不管经历什么,都还能是当年那个豁达的小丫头,哪怕性子会有些不同,可骨子里的东西终究是不会消散的,定然不会被仇恨吞噬,我们也都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仇恨是可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可能是唐家处于这样的存在性质,人心比较淡泊,唐家上下都并不主张记仇藏恨,可能是也是因为唐家历来也没有什么所谓不死不休的恩怨情仇,所以会更看淡这些。 毕竟对于唐家来说,历来唯一可以称得上刻骨之仇的,唯有慕容家的惨祸,死的毕竟也是唐家血脉,可那些祸事归根结底也论不出谁对谁错,又该恨谁,而且对于这件事,唐家再厉害也做不了什么,唯有划清界限。 所以自从那以后,唐家便和胤国再无牵扯,连在胤国境内的一切经营都收回了,直到后来元决打下南蛮八部,唐甘又和元决有了渊源,身处于南蛮境内的唐家才和胤国有了些关系,打破了长达十年的僵局。 若非和大启有割不断的血脉渊源,也是一样避而远之,毫无瓜葛。 当年见慕容瑶性子寡淡平和,似乎并没有为仇恨左右,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当时想不聊那么多,她很高兴,可如今想来,是她草率了。 当年,她不该由着慕容瑶来到这里。 如今,悔之晚矣。 慕容瑶听言却是笑了,眸中却淬满了悲与恨:“好好活着……表姐,你知道有时候仅仅是活下来这几个字,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么?” 唐笙抿嘴不言,她不知道,但是能猜到。 慕容瑶平静无波的说:“当年魏林奉大哥临危受命,带人回来救我,确实在叶大哥的协助下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是南下途中,追杀从未停止,护着我的人都死了,魏林也死了,临死前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我丢下了山崖。” 那是魏林拼死给她谋来的唯一生路,丢下山崖还能赌一把,有可能活下去,可留在上面,必死无疑。 唐笙其实不太敢听,因为她知道绝对是她受不住的,可还是由着她继续说。 “山崖下是河流,所以我终究是活了下来,在杀手寻来之前为人所救,可救我的人……我宁愿当时就死了,也不想被救走。” “他们救了我,我的噩梦就这样开始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夜里,那两个男人绑着我不管我怎么挣扎,撕扯,呼救,咒骂,都于事无补,可那只是开始而已。” “当时我特别想死,可他们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浑浑噩噩的,就被他们卖进了渝州最大的qing楼……” 唐笙听不下去了,立刻道:“够了,别再说了。” 可慕容瑶不予理会,继续平静的叙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几乎都是被人看着,连死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后来慢慢地,我就不想死了。” “我就想啊,我凭什么要死?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我的仇人还活着,我的家族污名还没洗雪,而我的屈辱又怎么能白白受了?那个时候的我,就算是死了,也洗不清这满身的污秽,所以我认命了,也屈服了。” “从那以后,我慢慢地成了渝州艳名远播的头牌,入幕之宾非富即贵,,那些人也不再管着我,我也陆陆续续的想办法把曾经欺辱我的都悄然杀了,尤其是那两个把我送入地狱的人。” “我本来打算寻个机会离开那里,想办法为慕容氏报仇,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元拓巡视闽南,我想办法让他看到了我的画像,打算接近他杀了他。” “可我失败了,落到了他手里,被认出来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造成这一切的另有其人,我原本只是怪慕容璃既然是东启皇后,为什么不制止两国战事,就这样由着两国交战,让大哥惨死沙场,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她和姬沉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我就这样在元拓身边活了下来,做了慕容璃的替身,他不让我说话,我就像一个哑巴一样被他囚困深宫做一个禁脔,把对慕容璃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我身上,其实这么多年,我不是杀不了他,可我最想杀的不是他,我不想为了杀他,平白赔上我的性命。” “后来啊,天不负我,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剩下不必再说,唐笙也都知道了。 唐笙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她闭着眼,痛心不忍的别过脸去,泪痕已然沾湿了面庞。 虽然早就猜到大概,可现在挺慕容瑶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心痛不已,慕容瑶刚出生不久就被接回唐家,是她看着长大的,本该是一辈子都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的人,却天有不测风云,遭受这样的厄运。 恨,是理所当然的。 过了许久,她才哑声道:“既是如此,你所做的一切,原本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无权置喙对错,可是阿瑶,你说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姬沉和阿璃我不否认,你要杀了姬沉毁了启国也都是因果循环,哪怕你要将阿璃挫骨扬灰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珩儿呢……” 慕容瑶冷然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么?何必再问?” 唐笙道:“就算你恨姬沉和阿璃,恨他是他们的孩子,可他终究也还是慕容氏的血脉,你留下欢颜,除了你觉得她无辜,不也是有这个原因么?不管上一辈如何,合了个人也都是表哥当年惦记了多年的外甥,你……何以下得了手?” 不管慕容瑶做了什么,她也都不觉得又错了,可唯独杀了姬珩,还是筹划了这么多年,从未动摇过的杀心,她难以理解,也不信。 人非草木,她既然能对叶欢颜改观,为什么非就要姬珩的性命呢?既然做了这么多,大多是为了慕容氏,何以非要断送了慕容氏为数不多的血脉? 谁知道听到她的话,慕容瑶笑了,笑的让她看不懂,有些疯狂。 她突然站起来,不复刚才的平静,而是满目的厌恨唾弃,咬牙讽刺:“慕容家的血脉?连他的母亲都已经不配做慕容家的人,他怎么配做慕容家的血脉?” “何况,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为什么要对慕容璃的孩子下不了手?” 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反问,让唐笙惊了。 第1231章 遗憾这种东西,终究是谁都会有的 “你……你说什么?!” 什么叫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可能是提到了心中的痛处,慕容瑶忽然就散去了面上的狰狞,无力的坐了回去,面容伤悲的低语:“我也有过孩子……” 她刚才一直都没流泪,哪怕情绪波动的时候,也都一样流不出半滴泪水,原本她自然是心死冷漠之人,可现在提到孩子,她却落下了泪水。 “我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生下这样充满耻辱的孩子,而我这样的人,哪里配有孩子?所以我发现自己有孕后,亲手开了一份落胎药,里面还加了绝子药,将那个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彻底断绝了我做母亲的资格。” 她猛地看向唐笙,再度咬牙:“若按你所言,我的孩子不也是慕容家的血脉么?我连他都能亲手扼杀,你以为慕容璃的孩子对于我来说算得了什么?既然我的孩子都不配存活于世,她的孩子又怎配活着?” 这样的事,这样的话,让唐笙再度哑口无言。 慕容瑶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恢复平静淡然,问:“既然你都来见我了,那丫头应该已经想好该怎么处置了我,说吧,她是要剐了我,还是要将我挫骨扬灰?” 唐笙深吸了口气,道:“当年你是怎么从胤国皇宫脱身的,还记得么?” 慕容瑶抬眸,略惊:“她不杀我?” 唐笙道:“你既然说她通透明理,就该知道她不会因此而杀你,何况,她就算是看在慕容家和阿璃的份上,都会留你的性命。” 慕容瑶只是笑了下,意味不明。 诉后她问唐笙:“之后呢,你想带我去哪?” 唐笙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祖父想见你。” 慕容瑶静视着唐笙一会儿,才有些可笑的问:“你要带我去见他?你觉得如今,我还能去见他么?” 唐笙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的一切,如今他年纪大了,我只是想让他了却心愿,我知道你不想活了,可是阿瑶,他惦记了你那么多年,你真的人心让他抱憾一生么?” 慕容瑶闻言,没应允没拒绝,只是怔愣了一会儿,幽幽苦笑着:“他当年,不该遣送我回胤京的。” “我这一生,最快活的莫过于在弗眀山的那十多年岁月,我是真的喜欢极了那里,很多次做梦回到那里,我都觉得无比满足,可是梦醒了,心就空了,一切都成了虚妄。” “我一点都不喜欢胤京,我在弗眀山长大,从未回过那里,可他却要把我送回去,我求过他别让我走,可是他还是狠心的拒绝了我。” 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继续沾染那些阴毒的东西…… 她错了,他老人家也错了,她不该沾染蛊毒,不该把心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而他老人家,不该送她回到那里。 如果没有送她走,她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遗憾这种东西,终究是谁都会有的…… …… 叶欢颜并未立刻离开公主府,本来想离开这里回宫的,可是元决找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会寻来不奇怪。 见了后,抱着她无声的抚慰了一会儿,元决才放开她,看着她心疼极了,可也很是无力。 叹了一声,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欢颜倒是挺淡定,也不想开玩笑,道:“破罐破摔吧,不然还能如何?” 元决那里不知道,这破罐破摔四个字,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是何种程度的消防演习,唏嘘了口气,道:“真的很想就这样带你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这里了。” 可也只是说说,他固然不想她这样耗心费神磋磨自己,把自己架在火架上,可这些事情她是必须要管的,他能一走了之,她不行,哪怕豁了性命,有些东西也是她不能冷眼旁观的。 叶欢颜道:“我现在是不能跟你走了,不过孩子……或许可以让你先带走。” 元决一愣:“什么意思?” 叶欢颜认真道:“我想着,要不把两个孩子接出来交给你,你先把他们带回大胤去吧。” 闻言,元决想都没想就道:“这怎么行?你这不是胡闹么?” 他带走孩子,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血雨腥风? 叶欢颜道:“不是胡闹,你在这里如今也没什么事,让你帮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如今闹成这样,接下来必定很乱,若是把孩子带离这里,他们安全了是一回事,其二,他们不在宫里了,才能安抚那些宗室朝臣,还有大启上下。” 如今元颢身世曝光了,自然就不可能继承皇位,大启上下只怕都不会答应,她若坚持,会特别麻烦。 她也没想让元颢继位,从一开始元颢被记入姬珩名下封为太孙,就不是她想要的,如今既然时局如此,顺理成章的送走两个孩子也挺好,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压下如今的风波。 哪怕众人不满于元颢曾被立为太孙,不满于他的储君之位,可他终究没有继位,只是层挂过名而已,废了就好,此事不算特别麻烦,也就是她会被质疑针对,被质疑执政的资格,可她掌握大权,他们再不服也无可奈何。 元决沉声道:“你若是想要把孩子送出来交给我,也可,我会护好他们,但是我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这里。” “元决……” 元决道:“我若非碍于局势怕你难做,早就不让你一个人撑着了,你都不懂我看到你这个样子,看着如今郢都的局面,心里是何滋味,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第1232章 谁敢质疑,我就杀了殉葬。 虽然如今关于是他杀了姬珩的说法已经被冲破,可无风不起浪,还是没有完全推翻,只是近来郢都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三两国丧的情况下,这事儿已经淡了,大家更在意的是接下来的走向。 可此事对叶欢颜也是有影响的,她若只是大启的公主也就算了,有这样的权力和镇国公主的封号,又是此等情形,执政也是名正言顺,可她还是他的妻,先前两国交战在世人眼中是因她而起,她已经受尽争议。 如今他卷入姬珩的死,哪怕只是流言,还被压下了,可还是影响了她,让人质疑她的立场和用心,甚至指控她想窃国,上官颖的死也有不少人怀疑是她为了掌权做的,本来就够举步维艰的了,如今爆出元颢的身世,雪上加霜。 他是真的心疼极了,她原本就不喜欢这些朝局纷争,如今被迫撑起偌大的江山社稷,还被人虎视眈眈,他终究是不能帮她承担这些,不然难做的还是她。 他若帮她,便是在大启上下眼中坐实了她为夫窃国的骂名。 叶欢颜轻声道:“其实我就是不想你在这里看着,孩子倒是其次,若是……留在宫中也好,有我在,必定没有人可以伤害,我是不想你干看着我这样而难受自责,不过你既然不肯走,那就这样吧,” 元决道:“你以为我离开这里就不难受不自责?离你越远,我只会越不安,如今在宫外不能时刻看着你,与我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折磨了。” 叶欢颜挑眉:“我怎么听着,你像是故意这么说,想要征得我的同意,跟在我身边啊?” 元决道:“不是像,我就是故意这样说的,所以,你会同意么?” 叶欢颜倒是沉默了。 其实元决若是易容伪装,跟在她身边也无妨,可是…… 她不想,若是他在身边,她估计就撑不下去了。 元决抚了抚她的臂弯,耐着性子道:“好了,我知道你为难,我就这么一说,我也只是见不到你总是担心,所以想时刻看到你,不过若是不便就算了。” 叶欢颜抿嘴点了点头。 元决牵着她缓缓踱步,边走边道:“你刚才说你想要破罐破摔,如今倒也只能这样,可破罐破摔了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若是要解决眼下的困局,最好是解除了颢儿的太子之位后,选一个宗室子立为皇嗣继承皇位,这样才能安人心。” 顿了顿,又有些唏嘘的道:“我记得姬珩临终前的安排,也是这么个意思。” 叶欢颜脚步顿住,有些黯然伤感的垂眸低声道:“他的这个安排,原本是留给上官颖的。” 元决看着她,想到上官颖的死,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后,才轻声道:“不要为此自责,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叶欢颜抿嘴颔首:“我知道,她是活不下去了,原本哥哥就是她的命,如今哥哥死了,她就是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这是她最好的归路,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是……” 顿了顿,她苦笑道:“她其实也是在报复我。” “报复?” 叶欢颜有些强颜欢笑:“是啊,报复我,她是恨我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哥哥想要放我走,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她,她原本就算活不下去了,也可以为了哥哥的遗愿和大启的安稳让自己活着,可她应该是不甘心吧,所以她死了,把一切都留给我。” 这便是上官颖对她最大的报复,上官颖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把一切留给她,她这一生怕是都难以如愿摆脱这一切,她想要的,终究也永远都得不到。 可即便是知道,也就这样了,她甘愿受着。 对此,元决无法置喙评判什么。 元决思忖道:“既如此,你便按照姬珩的意思去做好了,其实如今的局面也并不是无解,选好了皇嗣稳住局面,为他扫除障碍铺平道路,再择选可信且可用的宗室大臣辅政,我们以后多看着不让出乱子就好,再过些年孩子大了,再放权给他,便也能稳坐江山了。” 叶欢颜她是某看着他,认真的道:“可是我不想选皇嗣。” “你的意思……” 叶欢颜道:“朱贵妃尚且怀有身孕,还有三个多月便临盆了,那是哥哥唯一的血脉,我不想阿爹和哥哥一生的心血拱手让人,也不能让哥哥的血脉有任何损失。” 一旦立了宗室子为皇嗣,焉知日后会是何种走向,当然,她不至于迂腐,也不是真的不愿如此,若是朱贵妃没有孩子,或者确认了孩子是公主,过继也不是不行。 可如今一切尚无定论,若现在选立皇嗣,朱贵妃又生下皇子,那么这个孩子,一生都不得安生,甚至难以存活。 元决问:“你想等孩子出生?” 叶欢颜一脸为难:“我也很矛盾,还有三个多月呢,就算我等得起,大启上下也等不起,毕竟最多哥哥国丧满一个月就得新帝登基了,若是拖着,只怕乱的就不只是郢都,而是整个大启。” “而且若是真的这么等着,到时候生了个公主一场空,岂非又是一场风波?” 这倒是麻烦,关乎江山传承皇权更迭,她又是这样敏感的身份,有些事情不是一意孤行就能办成的,哪怕她掌握大权,也无法全然不顾,说是破罐破摔,她其实也不愿意如此。 他打量着叶欢颜片刻,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吧?” 叶欢颜也不想瞒着他,道:“我就是有了一些念头,所以刚才才想让你带颢儿走。” 元决拧眉,等着她继续说。 叶欢颜没看他,低声道:“我想不惜一切代价,捍卫颢儿的储君之位,不管是否登基,起码占着皇位,不让那些人惦记别人,等朱贵妃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再让颢儿腾出这个位置,可若是……” 若是公主,也就没法腾位置了,毕竟皇位继承不是儿戏。 所以她才想让元决带元颢走,免得她真的把元颢推上风口浪尖,如今元颢还能脱身于这些纷争,可一旦她这么做,就永远无法抽身而出了。 他的一生,都将是腥风血雨。 元决闻言,静默了一会儿,没反对也没同意,只是问她:“如今这个局面,你如何捍卫得住他的储君之位?只怕很难。” 叶欢颜沉声道:“我是大启皇室正统嫡出的公主,他是我的儿子,自然也是姬家的血脉,还是父皇当年亲封亲养的皇太孙,是我父皇和皇兄明知他身世的情况下定下的继承人,不论血脉,便是在礼法之上,谁敢说他不是名正言顺?” “谁敢质疑,我就杀了给他们殉葬!哪怕让郢都血流成河,就当是政权更迭之下的一场洗礼了。” 所以说,是破罐破摔。 她是想妥善处理,可若是是在无法妥善周全,便只能流血了。 第1233章 权位的抉择 元决听言,静默者许久不曾言语。 叶欢颜咬了咬唇,有些彷徨:“可是我若是如此,我便罢了,可是颢儿……可能就脱不了身了。” 总不能拿这江山当玩物一样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其实她的担心,还少了一样极为重要的,她自己现在也想不到那么长远,可他想到了。 若是元颢真的继承了大启的皇位,他就不宜再继续做大胤的储君了,否则父子俩一国一个皇帝,终究是荒唐。 哪怕若是如此,颢儿也要和他还有因果切断一切关系,表态于大启上下乃至于天下,可血脉终究是在的。 可他没提此事,只是对她道:“此事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愿,你可以去问问颢儿,他愿不愿意如此。” 叶欢颜听言,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你……” 元决道:“不用顾念我,我并无异议,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妻,他也是我的儿子。”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他许久,在他宽容强大的目光之中,难以不动容。 叹了一声,她道:“那我去问问孩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孩子会如何决定,他是父皇亲自培养的太孙,有些东西已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哪怕知道了身世,怕也不会动摇,而且……”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身世,知道了又会如何。 会不安么? 她还是要尽快回宫去看看孩子。 可还没来得及跟元决说这个,樊柯来了。 到跟前后,默默地跟元决行了个礼,才对叶欢颜禀报:“启禀公主,荣侯爷来了。” “他?他这个时候怎么在宫外?” 按理说,荣随之现在应该在宫里,哪怕不是和宗室朝臣一起被扣在太阿殿,也该在三处灵堂张罗丧仪,这是她交代他的事,而且如今宫门封禁了,也就她能进出,他没道理会在宫外。 莫不是有什么事?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 叶欢颜想了想,还是道:“让他进来。” 樊柯立刻去了。 叶欢颜看向元决,俩人对视一眼,元决便点了点头,转身回避了。 这里已经是公主府的边,离门口不算很远,所以荣随之很快就被樊柯领进来了。 “臣参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没叫他平身,直接问:“你怎么会在宫外?” 荣随之回话:“臣一早闻得外面的情况,便擅自出宫了,本想追查是何人散播的流言,看看可否镇压,却无从查起,也已经难以遏制,本想回宫去找公主商谈,却已经封禁宫门无法出入,听闻公主来了公主府,便寻来了。” 叶欢颜挑眉问他:“找本宫商谈?怎么?侯爷对眼下的情势有了解决之法?” 荣随之有些迟疑。 叶欢颜见状若有所思,然后道:“你且起来说话。” 荣随之起来后,便问她:“公主是否不想让太子殿下继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荣随之立刻道:“公主殿下三思,无论血脉如何,太子都是两位先帝亲封的储君,继位名正言顺,若有人不满,便是对两位先帝的大不敬,抗旨不尊。” “可若是公主放弃太子的继位之权,无论换了谁,都免不了争斗不休,傅太后这个时候出来,便是要搅混水的,朝中已经有许多人等着今日了,若是公主在此事上退让了,便是公主自认理亏,自认太子的存在是错,这是大忌。” 叶欢颜听言,寻思了好一会儿也未曾置喙,可突然,她眯着眼看着荣随之,问:“你说朝中有许多人等着今日,是什么意思?” 荣随之一时没说话。 叶欢颜紧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荣随之垂眸淡淡的道:“臣毕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郢都,有些事情自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并非公主想的那样,只是自从先帝离开郢都,朝中就已经暗涌不断,似乎陛下无法活着回来的事情,一早就在这些暗流的计划之中。” “臣原本在暗窥这些动向,想一探究竟,等陛下回来再议此事,可接连出事,郢都封禁,一切就被打乱了,但是臣足以笃定,安王必定牵涉其中,而且与之谋事者,不可小觑。” 叶欢颜闻言,目光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我已经知道了,傅太后这个时候出来,本就不是巧合。” 如此,荣随之便没再多言,倒是欲言又止。 叶欢颜可没耐心等他想好了再问,便直接问他:“侯爷有话直接说就是,不必欲言又止的。” 荣随之便问了:“公主是来见荣国夫人的么?” “是又如何?” 荣随之稍作犹豫,又问:“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叶欢颜审视着荣随之,不答,反而目光深长的看着他问:“据我所知,你与她素来亲近,常去溪山行宫看她,我想知道她做的事情,你可知晓?” 荣随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微微垂首,有些低闷的道:“也不知道算不算知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小姑姑有些古怪,藏着许多事。” 说着,他看向叶欢颜,拧眉问:“所以今日之事,也是她做的么?” 第1234章 太子殿下想见您 提起这些,叶欢颜仍有些不是滋味,别开眼去淡淡道:“若不是她,我这个时候在这里作甚?” 荣随之静默少许,又问:“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叶欢颜蹙眉,有些不悦道:“此事已经不是你该过问的了。” 荣随之道:“公主恕罪,小姑姑毕竟和荣家有些渊源,而且……她终究是荣皇后的妹妹,臣总是想知道她的处置。” 叶欢颜淡声道:“在这些事情上,荣家最好是和她没有关系,否则你荣家担不起株连的后果。” 株连二字,让荣随之惊得抬头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我刚才已经下诏,荣国夫人慕容氏,赐死,并挫骨扬灰。” 荣随之当即震惊:“公主!” 叶欢颜定定的冷凝着荣随之,道:“荣随之,记住你的身份和本分,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你能管得起的,她是必须要死的。” 荣随之想说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此事确实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毕竟慕容瑶做的不只是捅出姬元颢身世那么简单,前面两位先帝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如今的乱局她也功不可没。 她必须死,也不只是因为罪行,更是因为时局。 很快郢都上下就会知道,璇玑公主连至亲的姨母都论罪诛杀,尸体都不留下,更何况旁人? 总有震慑的作用。 也罢…… 他终究没再置喙慕容瑶的生死,转而道:“听闻公主封禁宫城之前,宗室大臣都闹着要见公主,如今只怕都还再闹,公主也该回宫去应付此事了,臣正好也要进宫,随同公主一起去吧。” 叶欢颜想了想,没拒绝,道:“你且出去等着,我随后就来。” 荣随之看了她一眼,便行礼退下了。 荣随之走后,元决悄无声息的到了她身边。 叶欢颜转身看他,轻声道:“我要回宫了。” 元决嗯了一声:“好,注意身子,要好好休息,注意饮食,别亏着自己的身子,你现在太瘦了。”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我会让表哥给我开药方调理的。” 顿了顿,又轻声道:“你若是不想在别处待着,便住到公主府来吧,其实这样我会更放心,不然我其实还是不免担心你。” 其实他在哪都一样,可听见她说会担心他,还是应允了:“也好。” 与他说完话,叶欢颜便动身出府了,可还未走出公主府,便看到前方正低着头踢石头的唐玉儿。 “玉儿。” 唐玉儿闻声看来,然后小跑过来。 “表姐。” “你在等我么?” 唐玉儿咬了咬唇,道:“我……表姐,你能不能带我进宫?” 叶欢颜挑眉。 唐玉儿闷声道:“我都还没有去给姑父和表哥表嫂致奠过,我想去看看。” 自从慕容瑶被囚禁在这里,唐笙带着她回来一探究竟,便也一并被拘在了公主府,子辰派了很多人守着公主府,是真的不让任何人出入公主府。 所以迄今为止,她没能踏出去过,她也不敢闹着出去,怕添麻烦,所以三连国丧,她也都没进宫过,就是锦姑姑给她准备了服丧的衣物。 可是哪能真的不去看看? 叶欢颜稍作思量,便点头道:“那你就跟我进宫吧,正好你哥哥也在。” 随后,她便带着唐玉儿一并离开了公主府,入宫。 车驾上,唐玉儿欲言又止的,“表姐,你今天……” 叶欢颜今日突然到公主府,还是去见慕容瑶,而近来慕容瑶又被这样囚禁着,且又接出事,连着死了两个皇帝一个皇后,她其实满肚子的疑惑。 本来她也知道她不该多问,可总是很好奇。 原本叶欢颜是在闭目养神,听见唐玉儿的声音,叶欢颜抬起眼皮看着她,大概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可都没解释。 只是想了想,突然道:“有一件事先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叶欢颜道:“无忧和元颢是我的孩子。” 唐玉儿震惊,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好久都没能缓过劲儿。 “表姐……” 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敢当做叶欢颜是在开玩笑,所以才犹在不敢相信。 这事儿……大了。 叶欢颜平心静气的道:“此事已经闹开了,你总是要知道的,为免你入宫后在别人口中知道而震惊,不如先告诉你,有些准备也好。” “其实带你入宫也是有原因的,你和无忧素来要好,在宫里闲着没事,你帮我陪陪她,我如今顾不上两个孩子。” 她最近都顾不上这些,不然早就让唐玉儿入宫与无忧在一处了。 唐玉儿尚在心惊,闻言又是一惊,忙说:“闹开了……那表姐你怎么办?这个事情肯定很麻烦的。” 她就算再不懂这些朝局之事,也知道眼下的事情很麻烦。 “无妨,麻烦而已,解决了就好了。” 唐玉儿忧心忡忡,可也只是忧心,她帮不了叶欢颜什么。 公主车驾进入宫城时,消息又传遍郢都,伴随而来的是一则诏令的内容和公主府传出来的风声。 公主赐死了荣国夫人,还亲自手刃,下令将其挫骨扬灰。 闻知此事,众人唏嘘胆颤之余,才注意到诏书的其他内容。 荣国夫人和两位先帝的死有关??? …… 叶欢颜回到回到宫里,让人带唐玉儿去三个灵堂吊唁,再带她去两个孩子所在的地方,她并没一起去,本来是打算准备一下就就去太阿殿面对宗室朝臣,可还没去,周安就迎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 “何事?”周安接替了周全,如今是内监总管,挺多事忙,没要紧事不会特意迎她。 “回禀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想见您,现就在璇玑宫,已经等了许久了。” 闻言,叶欢颜心咯噔了一下。 袖口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压抑了一阵,才侧头对荣随之道:“你先去太阿殿吧,他们若是闹,就说我忙完手上的个事情就过去,会给他们交代的。” 荣随之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才拱手应声:“是。” 叶欢颜这才往璇玑宫去。 她是挺紧张,可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没人看得出来罢了。 原本走到璇玑宫距离不算很远,可是叶欢颜却觉得好漫长,可再漫长,还是近在眼前了。 在璇玑宫外面站了许久,犹豫彷徨害怕无助,可终究还是避无可避,她走了进去。 姬元颢就在大殿内坐着等她,半大的孩子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会怪她么?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如今,却要将他再度腿上风口浪尖。 她尚未准备走进去,可里面的孩子,已经看了过来。 第1235章 我和妹妹,从未怪过您 叶欢颜看不出姬元颢的面容眼神,究竟是否怨怪,因为难以勘测。 那孩子,已经让她看不透了。 她走到里面时,孩子已经起身上前来。 没有和往常一样见到她行礼,只是站在跟前,抬头看着她,俨然什么都知道了,可反映却和她所想的不一样。 不,其实她一直不敢想孩子知道后会是何种反应,因为害怕。 叶欢颜话音哽在喉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问:“你妹妹呢?” 姬元颢说:“妹妹在未央宫,灵姑姑陪着她,灵姑姑说您现在很忙,本来不该来打扰,可是现在……我想为您分忧。” “分忧?”她有些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姬元颢点点头,说:“我和妹妹的身世被捅出来了,他们肯定都不会愿意再让我继位,您也不想对不对?” 叶欢颜没说话。 姬元颢张了张嘴,可半晌也都没出声,之后才有些不自然的称呼道:“……姑姑,颢儿是皇爷爷亲封的太孙,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皇爷爷就总是说,颢儿长大以后是要继承皇位,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的,皇爷爷的期许,颢儿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和她所想,也算是不谋而合。 “我明白了。” 许是说完这个事儿,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母子俩都两相沉默了。 屋内静悄悄的,倒是听得到外面偶尔传进来的知了声,显得屋内更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欢颜咬了咬唇,还是看着孩子轻声问道:“你……怪我么?” 姬元颢抬头看着她。 叶欢颜却不敢看他,垂着眼眸低着头,愧疚道:“我不是一个好娘亲,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也……也无法与你相认,还让你陷入如今这样的纷争,如今……” “我其实一直都很怕,怕你和你妹妹知道,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好了,不管我敢不敢面对,你们也都知道了,若是……其实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怪我,这样……好一点。” 姬元颢听言,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她,这孩子早成,所以反应超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只是很认真很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任谁也看不出是何情绪。 叶欢颜微微笑着,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认命,笑的有些苦,道:“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既然有此想法,那便随我一起去太阿殿面对宗室朝臣吧,他们也等了许久了。” 说着便搭着姬元颢的肩头,要带他一起去。 可还未走动,姬元颢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叶欢颜下意识的看去,便迎上了孩子诚恳的目光。 他说:“孩儿从未怪您。” 叶欢颜愣着。 他又说:“妹妹也没有。” “你……”叶欢颜竟然一时间失语了,嘴唇嗫喏了数次,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孩子。 姬元颢却忽然低下头去,似乎很纠结无措,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其实,我和妹妹,早就知道您才是我们的娘亲了。” 叶欢颜陡然怔住,看着眼前的孩子,竟一时间六神空白。 他说什么? 早就知道? 他和妹妹? “你……你们……” 她说不出话的时间里,姬元颢都在静静地看着她,孩子眼中,是一直以来她很少在他眼中看到的眷恋依赖,还有喜爱。 即便不甚明显。 过了好久好久,叶欢颜才恢复了说话的本能,有些紧张小心的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灵姑姑?还是……” 姬元颢声音小了些:“是妹妹告诉我的。” 叶欢颜又是一惊:“无忧?!” 姬元颢点头:“嗯,去年您带妹妹回来后,妹妹去东宫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 叶欢颜:“!!!” 她心中惊骇的程度可谓是巨浪翻涌:“这……这怎么可能?她去年告诉你的?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要是姬无忧回来就说给他的,那就是姬无忧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可是这孩子怎么知道? 谁会告诉她?? 就算是灵儿,也绝对不会跟她说这种事的。 姬元颢特别老实的就说了:“妹妹说,是她生病的时候,装睡听到您和灵姑姑说话,才知道的,后来经常装睡偷听,就知道了好多……” 叶欢颜:“……” 那孩子什么毛病? 所以她是底裤都被孩子无形之中给扒了? 那丫头还一直没露出丝毫异常,也是绝了。 叶欢颜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姬元颢小心又认真的说:“妹妹说,你是有苦衷的,是皇爷爷和父皇逼您,我们才会变成父皇和幕后的孩子,您才不能认我们,不能陪着我,因为这些,您的心理比任何人都要难过,所以我们都不怪您,一点都没有。” 叶欢颜闻言,竟是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高兴的笑了。 难得。 尤其是见她流泪,尽管知道她是喜极而泣,可姬元颢还是伸手,为自己的娘亲拭去了泪痕。 叶欢颜心头都是热的,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温热,正在她心头蔓延。 叶欢颜其实还想和孩子说很多话,可是情况不允许。 她抱了抱孩子,很快就放开了,收敛起心绪,轻声道:“先不说这些了,过后去找妹妹,我们再好好说话,如今且先去太阿殿应付他们。” “好。”虽然孩子心智高,但是还是有些紧张的。 叶欢颜抚了抚他的面庞,柔声道:“孩子,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第1236章 谋权窃国? 太阿殿内,聚满了宗室朝臣,当然,他们全都聚在这里等着,除了要见叶欢颜外,也是因为太阿殿已经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这些人也出不去。 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叶欢颜都没来,众人都已经急躁了,本身大家伙心里都不得安定,这么大的事,又有谁能平静得了?谁坐得住? 简直是荒唐至极! 闻所未闻。 叶欢颜带着姬元颢在大殿后面,听了好一会儿前面大殿内的动静,不少大臣还在谴责,一个个义愤填膺,偶尔还委婉的骂她,为什么是委婉呢?因为太阿殿内外都是禁军把守,再怎么着,也没人敢公然骂她。 她到底还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不管有什么样的争议,都无人敢在这个大殿内公然骂她,否则便是以下犯上,辱及皇室,这点分寸,这些人还是有的。 还有许多只是沉默着等,沉默的那些,除了想要观望形势见机行事,便是她这边的人。 母子俩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出什么来,对视一眼后,叶欢颜看向周安。 周安会意,立刻过去几步,高呼:“公主殿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声落,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也都往这边看来。 叶欢颜牵着姬元颢,绕过龙雕高墙,走了出去,现身于众人之前。 见她带着姬元颢一起来,有些大臣面色还有些奇怪。 不少人明显的沉了脸。 叶欢颜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便牵着姬元颢走上台阶,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安置于龙椅之上,自己这落座于周安刚让人抬上来置于龙椅之下的椅子上,母子俩一并目视阶下。 可见他们如此,许多人脸色就就更不好了。 叶欢颜将姬元颢安置于皇位上,用意显而易见。 许多人面面相觑,有几个甚至都毫无耐心,就要上前质问。 可还没有人吭声,位于群臣之中的荣随之忽然上前,在无人遮挡的位置停下,掀起衣袍跪下,恭敬出声:“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太子殿下。” 他算是打破了局面,在他之后,好些大臣也纷纷行礼,有许多不服的,可站了片刻后,还是先跟着跪下了,一时间,殿内尽是行礼之声,参差不齐。 听都听得出来夹在其中的,尚有许多不服,像是被迫行礼。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下面匍匐着的人,像是每个人都看了一眼,才淡淡出声:“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 这一起来,就有人彻底按捺不住了,气势汹汹的上前。 “公主殿下,臣有一事想问,请公主如实回答。” 叶欢颜以前不管朝事,并不认得此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安。 周安忙低语提示:“公主,此人乃都察院左都御史蔡尧。” 难怪会第一个出来说话,也满脸的激愤,都察院是朝廷监察部门,上至帝王下至官员,都察院都有监察之责,若有犯错或是不符礼法的,皆可弹劾。 说起来,她就被都察院的人弹劾不知道多少次,毕竟她有太多特权,如今她一个公主,还是敌国太子妃,却执掌国政坐镇宫城,不管立场如何,都察院的人只怕都是不满她的。 何况元颢的身世曝光了。 叶欢颜点了点头,看向下面:“说。” 蔡尧抬头直视叶欢颜,声声夺人的质问:“传言称太子殿下并非先帝与先皇后之子,而是公主与胤国太子之子,此事可真?” 所有人都看着她,想从她这里得到确切的回答,毕竟只是流言,还是有人不信的。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叶欢颜不急不躁的稍一思忖,淡淡回答:“太子,的确是本宫的亲生儿子。” 此话正如一道惊雷,轰然响彻大殿,下面群臣顿时嘀嘀咕咕起来,有些还各种扯文拽语的呼嚎叫嚷,大多是在说荒唐。 于他们而言,此事确实荒唐。 蔡尧面色铁青,又是一声质问:“敢问公主殿下,是想让太……让这个有着胤国皇室血脉的孩子继承大启皇位么?” 叶欢颜理所当然的问:“他是大启的皇太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有何不可?” 她刚说完,一群御史文官在蔡尧的带头下,各种愤怒斥责。 “荒唐啊!” “公主殿下,你这是窃国! “是啊,怎么能让一个敌国皇室血脉的孩子继承大启江山?荒唐至极!” “不可啊,不可……” “天要亡我大启,大启江山要不保啊……” “公主如此谋权窃国,不可放任啊……” 叶欢颜只是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而下面还有许多人没动静,尤其是那些宗室的人,一个个都只是冷眼旁观,各有打算。 待一群御史言官都叽歪完了,蔡尧便又指控叶欢颜:“公主殿下,您如此做法太过荒谬,太子既是胤国皇室血脉,已然不可再为大启储君,当废之另选继位人选。” “公主既已嫁入胤国为太子妃,亦不该再染指大启国政,倒行逆施,请公主三思而后行,交还国政,不可行此窃国行径。” 他说完便跪下了。 之后,先是那些御史言官,再是一些朝臣,都纷纷跪下,混乱的呼喊同一句话:“请公主殿下三思而后行,交换国政,不可行窃国行径!” 如此,人就跪了一半。 其他人没跪,许多人依旧是各有盘算,有些这是等着她的意思。 叶欢颜看了一眼姬元颢,虽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但是却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不见怯意,只是有些担心她。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才起身,上前一些站在台阶边上,看着下面的群臣,目光定在蔡尧身上,意味不明的问:“不知道蔡大人所言窃国之意,从何而来?” 蔡尧义正言辞的责问:“公主已然嫁做人妇,却趁国丧而染指大启国政,把持大权,还要扶持一个他国皇室血脉的孩子继承皇位,如此下去,大启与异姓有何区别?这难道不是窃国?” 叶欢颜闻言,扬眉反问:“所以以蔡大人的意思,是说本宫的父皇与皇兄,也是在窃国么?” 蔡尧脸一僵,随后忙道:“这……公主休要胡言,臣并未有过这样大不敬之言。” “可蔡大人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扫视一圈所有人,冷声道;“诸位如今在这里指责本宫,说本宫窃国谋权,实在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诸位是不是都忘了,太子的储君之位,是两位先帝生前册立的,诸位既是以太子的名位指责本宫,便如同是在指责两位先帝,居心何在?是要反了么?” 这话说得,让蔡尧和其他跪着的人都一时无言以对。 第1237章 难道孤身上没有姬家的血脉?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是啊,简直是居心叵测,这个时候了还倒打一耙,公主之心昭然若揭。” “……” 叶欢颜冷笑:“何谓强词夺理居心叵测,难道诸位以为,太子当年被记入皇室玉牒,封做储君,被当做国储精心培育多年,都是本宫能决定的?” 这话倒是让蔡尧再度失语。 没人会以为是叶欢颜能决定这样的事情,毕竟那个时候,大启做主的孩子姬沉和姬珩,关乎国储,哪里是能乱来的。 当年突然爆出太子妃给太子生了一儿一女,因为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上官颖都几乎不曾现于人前,所以大多人是信了。 联想前一个月流传的事情,说当年叶欢颜是被姬珩强行逼迫离开胤国带回大启的,只怕两个孩子被记入姬珩夫妇名下,也都不是叶欢颜的意愿,毕竟就算没有大启,那两个孩子的身份地位也是一样的。 后来姬元颢被姬沉亲自抚养,而姬无忧被叶欢颜自己养着,大概也是一种挟制,以前许多事情看不明白,现在就都明白了。 姬元颢是三岁才被封为太孙的,那个时候姬元颢已经初露天赋与才智,姬珩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被册立太孙也是应该的,许多人心里明白,此事并不是叶欢颜可以左右的,两位先帝虽然宠爱她,都不是真的为了纵着她就彻底罔顾江山的人,都有考量的。 可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事现在爆出姬元颢的身世,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其拉下来,连同叶欢颜一起。 有人是为了维护江山正统,不让江山被他国谋算,有人是为了谋算自己的利益和前路,有人想要趁机坐收渔利,反正都有一个目的,不能让璇玑公主掌权,也不能让姬元颢登基。 接着,下面就吵吵嚷嚷了,那些刚才还安静的宗室大臣纷纷出声。 “且不论太子名位何人所定,国有国法,皇位继承自有规程,须得是皇室正统,绝不可儿戏,既然太子并非大启皇室血脉,就不可为君,这是亘古之理!” “若是这样的孩子都能做我大启的皇帝,岂非人人都可承继江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错,我等身为大启宗室朝臣,绝不可任由一个他国皇室血脉的孩子坐上皇位,乱我大启江山社稷,违逆天道!” “对,为了大启的江山不旁落他国,必须要废去太子,罢黜公主!” “……”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一个个不停地嚷嚷,像是她和元颢真的罪孽滔天罪大恶极,仿佛不是想废黜他们母子,而是想把他们活剐了。 终究是人走茶凉,姬沉和姬珩死了,一个个的都胆大包天了。 这些吵吵嚷嚷的她听着心烦,抬手揉了揉眉心,厉喝一声。 “够了!” 她呵斥出声,殿内逐渐安静下来,那些刚才吵吵嚷嚷的,现在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要将她活剥的样子。 反正今日不让她交出大权,这些人是难以罢休的。 没吭声的,依旧也是没吭声,有的是观望着,大多则是等着她的意思。 叶欢颜看向一直不曾吭声的林宽,问:“关于此事,林相似乎一直没有说话,本宫想听听林相的意见。” 林宽上前一步,恭敬回话:“公主殿下,臣以为诸臣所言也不无道理,虽说当年两位先帝定下了太子殿下为储,臣也知道两位先帝如此决定必有考量,太子殿下的天赋才智也堪为国储,但帝王的正统血脉不可儿戏。” “如今既有争议,臣民亦是不满于此,总不好罔顾人心,不如顺应人心,否则引起朝局动荡江山不稳,只怕也不是里两位先帝想要看到的。” 林宽倒是一贯的会说话。 叶欢颜若有所思,随后又看向景王:“那王叔以为呢?” 景王看了一眼周围的宗室朝臣,然后道:“本王以为,既然太子是两位先帝所册立的,便毋庸置疑的是大启的储君,只要两位先帝并未废黜太子,太子便名正言顺的继位,这才是国法规矩,皇命不可违,该当遵循才是。” 他话一出,好些人得了意思纷纷附议。 而其他人震惊了。 几个宗室的人纷纷谴责他:“景王,你身为宗室王爷,竟然赞同一个他国皇室血脉的孩子继位,到底是何居心?” “枉你身为大启的宗室王爷,竟如此昏聩,助他国谋算大启江山,与叛国何异?” “景王如此胳膊往外拐,不会是从中得了什么好处吧?” 景王并未搭理他们,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样子,坦坦荡荡的立在那里。 倒是有些刚才附和他的大臣与这些宗室吵了起来,反正就是讽刺他们两位先帝尸骨未寒,便一心篡权巴拉巴拉的。 叶欢颜被吵得头疼,被下面大群人这样盯着更烦。 逼宫也不过如此。 她也不是真的应付不了这些人,一步步来罢了,可如今烦躁的,真的很想直接让人把这些人拖下去,一个个都打个半死再说。 荣随之一直沉默的看着殿内的情况,也一直没说话,见叶欢颜已经防不胜防了,便想要出来说话了,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姬元颢已经从后面站起来,走到叶欢颜身边站着。 叶欢颜侧头看他,母子俩对视了一眼,叶欢颜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孩子突然怒吼了一声。 “吵够了没有?!” 声音还有些许稚嫩,却挺洪亮,一下子就让菜市场一样的大殿安静下来。 所有人纷纷看着他们母子。 姬元颢给了叶欢颜一个眼神,然后又冷着脸看着下面的人,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孤不可继承大启的江山,是因为孤并非父皇的孩子,但是何谓他国皇室血脉?难道孤身上没有姬家的血脉?” 第1238章 舌战群臣,血染金殿 他突然站出来,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倒让下面的一众臣子有些惊讶,一时没人说话。 可也就那么一下,很快一个御史便义愤填膺的道:“太子自然有着姬家的血脉,但是太子自己也说了,你并非先帝之子,生父乃是敌国皇室太子,如此身世,何堪继承我大启的大统?” “就是,若是让你一个外敌之子继位,大启江山岂不是要姓元?” “……”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指控反对,越说越没分寸。 姬元颢拉住已然不悦的叶欢颜,就静静看着他们一通吵闹,那冷静稳重的模样,真的不像一个孩子,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才七岁多的孩子而已。 叶欢颜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心酸,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不谙世事,她的儿子却已经这般早熟稳重,可以与她一起应付这样的局面,她原本带他来,只是想让他看着,没想让他出面。 也罢,这样其实也算好事。 等他们叽歪完了,约莫算是发泄了一通怒气,稍微安静下来了,姬元颢才以稚嫩的声音质问:“所以按照诸臣的意思,孤的生父是胤国太子,孤便就不算是我母亲的孩子?不算姬家血脉?” 这……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竟然一时间没有说话。 姬元颢又道:“或者说,你们是在暗指我母亲不是皇祖父的亲生女儿?以此来断言孤没有姬家的血脉?” 这个罪名就无人敢接了。 “太子何出此言?我等何曾质疑过璇玑公主的血脉,但这是两码事,不能……” 不等这个人说完,姬元颢便厉声打断:“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又何以断言孤不配做大启的帝王?孤的亲生母亲璇玑公主和先帝一样,都是皇祖父的嫡出孩子,虽男女有别,但血脉同等的尊贵。” “不论孤是他们哪一位的孩子,都是一样流着半身姬家的血,也都是正统嫡脉,并无区别,难道能有人身上只流着父亲的血的?” “孤生来载入皇室玉牒,由皇祖父亲自抚养教导,三岁受封太孙,正统名分早已定下,这是皇祖父明旨昭告天下的,忤逆者便是抗旨不尊大不敬。” “孤既有血统又有名分,是大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质疑孤的名分,言称孤无权继任皇位?你们是要造反么?” 叶欢颜很是惊讶的侧头看着姬元颢,竟然被这个孩子陡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惊到了。 小小年纪,身上的威势竟犹如与身俱来,浑然天成。 他这连番的话下去,一时间又让诸臣无言以对。 仿佛不合理,却又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太子你这是强词夺理!” 又是一阵指控姬元颢强词夺理的,可也就说他强词夺理,没什么新鲜说法。 姬元颢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该说的都说了,本来他就不是一个善于争辩的人,要不是见这些人攻讦自己的娘亲,才不想出来说话,本来在这些事情上,他不好说话。 叶欢颜抚了抚孩子的肩膀,看着下面一团乱的大臣。 寻思片刻,问:“如同太子所言,他的名位与资格是有的,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诸位反对他继位的用意本宫也明白,不过是介意他是本宫和胤太子的孩子,这一点,本宫也理解诸位的顾虑。” “只是本宫想知道,诸位既然觉得他不够资格,那诸位不如说说,你们觉得如今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承继大统?难道是你们不成?” 最后一句话,可让下面的人惶恐了,纷纷变脸声称不敢。 蔡尧再度开口:“臣等自然不敢有此大逆的想法,只是不能让大启皇权旁落,江山社稷不保,就算太子确有名分血统,但其生父是他国太子是不争的事实,终究也难以服众。” “皇室之中尚有诸多可堪大任的宗室子,便是先帝也并非没有血脉留下,听闻朱贵妃已经有孕六月有余,腹中尚不知男女,若是诞下皇子,可为继位的不二人选。” 得了,这才是这些人今日真正的目的。 蔡尧素来刚正,不然也不敢再以前姬沉和姬珩还在时就频频弹劾指控她,大概今日并没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他维护正统,定然也有人提醒他朱贵妃的孩子,他才会提出。 只要他提了,此事便可顺水推舟。 朱贵妃背后定然也是有党羽的,如今元颢身世曝光,只怕更多,当然,支持她腹中孩子的,不只是她背后的党羽,还有想要借此事拖延皇位继承的人,好趁着生乱。 未等叶欢颜说话,又有大臣开口:“不错,太子并非唯一合适的继位人选,若是如此身世的太子继位,如何令大启臣民信服?既有朱贵妃之子,便等朱贵妃诞下皇子继位。” “公主既然已经嫁入他国皇室,亦不该再染指大启国政,可由新帝生母听政,选几个宗室朝臣为辅政大臣,如今傅太后凤体康健一切安然,也可坐镇大启。” 此话落,好些大臣和宗室的人都蠢蠢欲动。 得,刚才姬元颢的一番话,效用也就那么一下,震慑不住这些人,倒让他们纷纷路出马脚。 叶欢颜突然笑了,像是看小丑闹笑话一样看着下面那些人的嘴脸。 这让那些各有盘算的宗室朝臣都莫名,也不舒服。 还没等他们问叶欢颜笑什么,叶欢颜便道:“说来说去,诸位就是不想让本宫和太子留在这里,尤其不想本宫监理国政碍手碍脚,想要扶持一个可控的傀儡,好瓜分大权,是这样吧?” 这样直白的话下去,那些人纷纷变脸,然后又是对叶欢颜的一阵愤怒指控,说她倒打一耙胡言乱语,污蔑云云。 有好些愤怒的脸红脖子粗,倒也挺滑稽。 叶欢颜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个意思,今日既然你们要交代,那我就给你们交代,话也一并说明白了,太子乃是大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可更改,不管你们服不服,此事就这么定了。” “至于你们想要的这些,最好趁早打消念头,今日便罢了,若过后有人再敢对此事指手画脚,妄议皇位与太子,以谋逆之罪论处!” 她话落,下面的人那里能就此听话,顿时纷纷攘攘的闹腾起来,反正就是不肯遵循,不怕死一样,有些连谩骂诅咒都出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骂街撒泼。 也差不多了。 叶欢颜眯眼看着,话至此处,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便想让他们继续在这里闹腾,什么时候闹腾完了再放他们走,她便想要带姬元颢离开了。 可就在她要走时,一个看白胡子白发的老臣,忽然高呼一声:“贼妇祸国,异子篡位,大启将亡矣!” 刚嚎完一句,便毫不犹豫的往柱子上冲过去,重重的撞在上面,当场毙命。 轰! 这一突发情况,仿佛一记惊雷炸响,震破了殿内所有人的心头,大殿顿时乱了起来,好些人反应过来,纷纷冲向那撞柱而亡的老臣。 第1239章 杀伐果决,姬珩遗诏 叶欢颜只在那人撞柱的那一瞬间瞳孔紧缩,伺候便只是看着,没反应。 出了这样的人命,此事就更麻烦了。 不过,她似乎是意料之中,此事本就不是她一意孤行就能化解的,这些人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搅局,何况,老臣为此事以死相抗,似乎也情理之中。 她以前不是没听说过。 这不,接下来,殿内情势一度呈鼎沸状态,好些人借着此事闹腾,还有几个也跟着要撞柱,嚷嚷着殉国,但都被群臣拦了下来。 冷眼看着这一通闹剧一样的场面,叶欢颜仿佛毫无波澜。 她越是这样,这些人便越是放肆,闹得更厉害了,明显是想越闹越大,让她招架不住,她自然不能就这样走了,可事已至此,也不好收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站在她这边的那些人或是担心她,或是跟这些人吵嚷争辩,反正就是吵,一个个吵得脸都狰狞了。 也就还有些人混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叶欢颜只是冷眼看着,一声不吭,就默默地受着铺天盖地的攻击,可姬元颢哪里听得自己跌娘亲被这样群起而攻之,就要上前说话,叶欢颜拉住了他,按住他不许他出头。 然后看了一会儿后,她抬起了手。 就在抬手的同时,殿内周围一圈围着的禁军纷纷拔剑,杀气腾腾的指向群臣。 拔剑的声音起,那些人百年接连闭嘴了,看着周围一圈气势凛然杀气腾腾的禁军侍卫,大多闭了嘴。 有几个激动地还在指控,仿佛不怕死,然后就被几个禁军上前,剑横脖子,便都住了嘴。 叶欢颜看向下方稳稳立于阶下候命的禁军统领庞伯珵,淡声问:“适才出言诅咒大启要亡的,还有意图以死相逼的,庞统领都认住记下了吧?” 庞伯珵立刻拱手回话:“回公主,都记下了。” 叶欢颜颔首嗯了一声,吩咐:“那就全部拿下,送往诏狱,全部以大不敬之罪论处,全部处死,举族彻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此话一出,满殿震惊。 还未等众人感应过来,叶欢颜又接着吩咐:“血染太阿殿的,既然已经死了,即可将尸体送出宫去,返还其家,褫夺一切官职名誉,举族凡在朝者同上,驱逐出郢都,凡亲族皆永不可入朝。” 这一个可没有前一个更能震慑人心,她话刚落下,殿内又乱了,庞伯珵立刻让禁军的人控制场面,将他刚才记住的那些人全部拿下。 如此,就又有人激愤的指责她,尤其是刚才一直就话最多的蔡尧,说她只是一个公主,无权如此诛杀朝臣,巴拉巴拉的没完。 还有林相也劝她不要如此。 叶欢颜冷笑:“本宫乃是父皇亲封的镇国璇玑公主,自有摄国之权,谁敢说本宫无权诛杀有罪之臣?是在质疑父皇的旨意么?” 可这些人哪里还肯服这个说法?不仅没就此罢休,还变本加厉,说她混淆帝王旨意,拿着鸡毛当令箭,反正就是不服。 叶欢颜锁紧眉头,尚未开口说话,殿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高呼:“报!” 正是樊柯。 樊柯进来,殿内暂且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樊柯很快到了阶下不远处,跪拜叶欢颜和姬元颢。 叶欢颜问他:“何事?” 樊柯守在殿外,没有要紧事,这个时候不会无令而贸然进来。 樊柯有些激动的铿锵禀报:“启禀公主殿下,慈恩寺主持了然大师适才请命入宫,言称是奉净法大师之命,将先帝奉于慈恩寺让大师保管的密诏送还,今了然大是便在殿外求见。” 不仅是殿内群臣大惊,叶欢颜也是一样。 姬珩留有密诏? 她为何不知道? 叶欢颜立刻道:“快请大师进来。” 樊柯领命出去,不久,一个身穿主持袈裟的老和尚便捧着一个黑色贵重的盒子步入,身后还跟着两个弟子。 叶欢颜在他走近时,牵着姬元颢走下台阶。 了然大师已经走近,因为他手捧着盒子无法合掌,只能颔首念了句佛,道:“老衲拜见公主殿下。” “大师平身免礼。” 了然大师这才平身。 然后不等叶欢颜说话,便拱手奉上手中的盒子,道:“此乃净法师叔祖交托老衲亲奉入宫交给公主殿下的,大师言称此乃先帝御驾亲征之前,命人送往慈恩寺让他老人家代为保管的密诏,请公主收览,奉诏而为。” 叶欢颜看着奉于面前的盒子,手有些僵,一时不敢接过。 她不是怕诏书内容与她要做的事情相悖,只是意外,姬珩竟然会在那个时候留下诏书…… 殿内所有的人也都屏着呼吸看着,迫切的希望诏书内容能够改变如今的局势,为他们牟利。 再如何心惊,叶欢颜也都还是抬手接过盒子,让旁边的周安捧着,亲自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以纹理繁复的金帛打底,上面赫然躺着一道诏书,还有一块玉佩。 叶欢颜稳了稳心绪,拿出诏书,缓缓打开。 诏书内容落入眼中,她看着看着,便僵在那里,犹如石雕。 这是一道遗诏。 姬珩的遗诏! 第1240章 姬珩留下的护身符 诏书内容不多,于他们母子如今而言,却是一大助力。 可是,怎么会……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见她如此难以置信和不得其解的反应,都伸着脖子想知道诏书内容,可谁也不敢上前抢来看。 林相倒是小心询问了:“公主殿下,不知道先帝留下的诏书是何内容?” 叶欢颜稍微缓神,深吸了口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而是把目光看向另一边的景王。 将诏书合上,捧着递给景王:“劳烦王叔宣告皇兄遗诏。” 遗诏??! 这两个字又令所有人震惊,先帝竟然有遗诏?他的死不是突发状况?怎么会留有遗诏? 景王也是吃惊不小,可很快便压下心惊,双手接过遗诏,看了一眼后又是一惊,忙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跟他点了点头,景王便捧着诏书上了台阶。 “陛下遗诏,众臣跪接!” 叶欢颜带着姬元颢跪下,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只有了然大师和带来的两个合上是躬身合掌的。 佛门之人不用跪。 景王声势洪亮的念出诏书内容。 “诏曰:皇太子姬元颢,为镇国璇玑公主所出,是为姬氏正统嫡脉,幼入皇廷由上皇躬亲抚育,天资灵慧堪当圣君,能克承大统,受命于天立为皇储,朕崩后,著传位于皇太子姬元颢,诸臣不可违逆,新君年幼,由镇国璇玑公主摄政监国抚育新帝,凡军国大事,皆由其裁决。” 诏书内容刚开始念的时候,殿内的众人就震惊了,等到听完,一个个都难以置信。 这一出,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先帝遗诏的分量,足以打破他们所有的谋算。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没能反应过来,叶欢颜便伸手碰了一下姬元颢,姬元颢会意,立刻俯首叩拜,扬声道:“儿臣姬元颢,领旨。” 叶欢颜随之也俯身叩首:“臣妹领旨。” 景王步下阶台,将手中遗诏递给姬元颢,姬元颢也起身接过,之后叶欢颜也起来。 后面那些人浑浑噩噩的,许多尚且反应不过来。 景王将遗诏给了姬元颢后,立刻后退一步,掀袍跪下,扬声高呼:“臣参见陛下,拜见镇国公主!” 铿锵有力的声音,惊得所有人都可算反应过来,之后庞伯珵领着所有禁军,也纷纷叩拜新君和叶欢颜,再之后,那些偏于他们这边的人也都纷纷拜见高呼,中立的和本就摇摆不定的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拜见。 可那些本来就反对的,和另有谋算的都没跟着拜见,大多无声挺直的跪着。 以蔡尧为首的几个御史和几个老臣却没那么好打发,纷纷站起来再度反对讨伐,反正就是说什么荒唐不该,更甚者说遗诏是叶欢颜伪造的。 一有人说诏书是伪造的,叶欢颜都没说什么,了然大师便出面驳斥了:“阿弥陀佛,此诏书乃是先帝出征前交托净法大师保管,老衲亲奉入宫的,尔等所言伪造,可是说慈恩寺上下大逆?如此污蔑大罪慈恩寺何堪承受?请诸位慎言。” 慈恩寺是国寺,净法大师出身皇室,是个得道高僧,威望极高,自然无人敢如此污蔑他。 所以了然大师一说完,这伙人皆一时失语。 景王直起身子,看着那群人沉声道:“遗诏上的字迹确为陛下亲笔,绝不可能是伪造,诸位如此污蔑公主,可是想要抗旨不尊,谋逆犯上?” 不管姬元颢的身世是什么,他本身就已经是皇储,或许此前群臣反对尚且有点用,可如今有了这道遗诏,便是再有争议,也没人可以反对他。 帝王遗诏的分量,可比活着的时候重多了,那是绝对不容违逆的。 违逆者,直接杀了殉葬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太过出乎意料了。 怎么着,他们都不能就这样让皇位传给姬元颢,可是情势至此,由不得人了。 可不等他们服气遵旨,叶欢颜便已经冷着脸下令:“庞统领,将先前那些定罪论处的人,以及适才污蔑本宫,行大逆之举的这些人全部拿下,送去诏狱待罪。” 庞伯珵立刻领命,带人将这些人强行拉走了,一阵混乱的求饶和咒骂之声远去。 殿内再度恢复平静,叶欢颜扫视前面一片跪着的宗室朝臣,凌厉的问:“谁还敢反对新君?” 没人吭声,一个个俯首跪着,不管意愿,起码如今没人敢送死。 叶欢颜满意了,道:“既然没有,那便都散了吧。” 跪了一片的人这才纷纷告退,然后陆续离去了。 景王没走,待众人走后,才询问叶欢颜:“公主,不知新帝登基之事,可要吩咐下去先准备?”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急,如今不只是先帝的丧仪,三连国丧,重孝期延长,待满一年之后再登基吧,反正名位定了,颢儿也还小,典礼早晚区别不大。” 景王点了点头。 叶欢颜想了想,诚恳的询问景王:“王叔对颢儿继位之事,有何看法?您是长辈,我想听您的真心话。” 景王没想到叶欢颜会问及这个,静默了片刻了,才叹息道:“虽说陛下身世有争议,可诚如陛下先前所言,他既是公主所出,也是姬氏血脉,又是皇兄和先帝定下的储君,说不合适,可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大家反对,除却各有算计的,也都是怕江山旁落,可陛下生于此长于此,是皇兄亲自抚养教导的储君,必不会有二心,何故有此担忧呢。” 叶欢颜一向知道景王一向是通透明理的人,不然怎么会被姬沉这般善待,兄弟感情这么好,可如今听他这样说,还是不免动容欣慰。 姬元颢朝景王拱手,诚恳的道:“皇叔祖父放心,朕必定不会有二心。” 孩子的保证,就像誓言,重如泰山,天然就令人信服。 景王自然是不质疑的,却并未受姬元颢的礼,侧身避开。 待姬元颢礼毕后,才又对叶欢颜和姬元颢道:“公主与陛下也可放心,臣会尽量去劝那些不满的宗室大臣的。” 叶欢颜颔首:“那就劳烦王叔了。” 因为还有许多事需要料理,景王没再多待,很快离开了。 问了了然大师几句话,让人送走了他,叶欢颜才叫来赫铭。 姬珩留下遗诏的时候,赫铭是在身边听命的,而送遗诏去给净法大师的,多半是他。 果然,询问之下,赫铭说了,姬珩出征前夕,确实是让他送了一个盒子前往慈恩寺交给净法大师! 叶欢颜听到赫铭的回话,忙问:“他为何会这样做?那个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那个时候,姬珩肯定还不知道他身体有问题,因为当时出城之后,慕容瑶在城外给他送行,激活了他体内的毒蛊,蛊虫也才开始啃噬。 可遗诏是在此前便写的。 他为什么会留下这道遗诏? 第1241章 姬珩的劫数 赫铭拧紧眉头回想:“这……并无异常,那个时候陛……先帝忙于安排御驾亲征之后郢都的各方周全,先帝非常忙,不过……” 他猛地想到什么,忙道:“属下记起来了,出征前夕,净法大师曾派人送来一封密函给先帝,属下并不知道内容为何,可阅览密函之后,先帝才让属下将盒子送去,严令务必亲手交给大师,一起送的还有他回给净法大师的密函。” 闻言,叶欢颜有些惊惑:“所以,此事还是跟净法大师有关……” 明显就是了。 她忙问:“大师给皇兄的密函呢?” 赫铭垂首道:“属下不知。” 叶欢颜也不多问了,立刻就往太阿殿后面去了。 可她亲自找,还让一群人一起找,翻遍了姬珩生前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都没找到她想要找到的密函。 见叶欢颜心急火燎却又茫然无措的样子,月影劝慰道:“主子,密函估计是已经被先帝毁去了,您就别再找了,若是有疑问,怕是也只有去问大师了。” 叶欢颜刚才一时没转过弯来,经她提醒,醍醐灌顶一样:“对,净法大师,他肯定知道,月影,快让人备马,我要去见大师。” 月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主子,已经是下午了。” 叶欢颜看了一眼,并未在意,急忙道:“也还不晚,赶着能来回一趟慈恩寺,我等不了了,要立刻去问明白,你快去备马。” 月影只好去吩咐备马,清点要带的人数,叶欢颜这个时候策马出行去慈恩寺,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定是要做好防护的。 她去了后,殿内除了叶欢颜,便只有一阵子在不远处坐着看着的姬元颢,姬元颢犹豫着还是走了过来,在她旁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迟疑稍许,不大自然的出声问:“您……没事吧?” 叶欢颜看向他,目光逐渐柔和,轻声道:“没事,只是心中疑惑,一会儿去解惑就好了,颢儿不用担心。” 姬元颢抿嘴点点头,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母子相认,是这样的情况,真的难以言说。 叶欢颜咬了咬唇,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自称。 犹豫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一会儿就得出宫去了,可能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且先去妹妹那里,该做什么做什么,等我回来了再去找你们,好不好?” 姬元颢抿着小嘴点点头:“好。” 叶欢颜叫来周安,将他带走了。 不久,月影回来,说已经准备好了,叶欢颜便带着她和一众护卫,策马出宫,出城,一路往慈恩寺去。 到达慈恩寺,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这个时候,了然大师还在路上没回到慈恩寺,慈恩寺因为国丧很安静,寺庙上下都日日为姬沉姬珩和上官颖诵经举行法场,暂停香火。 叶欢颜没惊动寺中的人,直接去了净法大师所在的禅院。 净法大师料到她会来,一直在等着她。 “阿弥陀佛,老衲等了公主许久了。” 叶欢颜虽然着急,还是很尊敬的给他见礼:“大师。” 净法大师笑的很和善,面上尽是慈悲之相,也没避让她的礼,本身也是受得起的。 在净法大师的示意下,叶欢颜坐在了他对面。 坐下后,叶欢颜便道:“大师已经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我便也不赘言了,大师能不能如实告诉我,您当初给皇兄送去的密函,说了什么?” 遗诏,一定和密函有关。 说起这个,净法大师满脸抱憾:“阿弥陀佛,一切自有定法,老衲妄图逆改天命,终究也还是不得所愿啊。” 叶欢颜抓住重点,拧眉追问:“逆改天命?何解?” 净法大师叹息道:“老衲窥得天象,紫微星黯淡,推得帝王大难与国之乱,便去信告知先帝陛下,他此行必有大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劫,便也是大启的劫,只怕是有去无归,劝其三思慎行,可却还是劝不住他的一意孤行。” 他本是出家之人,不该再插手这些俗世纷扰,可到底一心慈悲,也不愿坐看明君陨落江山生乱,才去了一道密函,妄图阻止这样的悲剧,可还是枉然。 所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世间一切,皆有定法。 叶欢颜已经大概明白了,心堵得厉害,仿佛失去了言语之能,坐在那里久久不曾有反应。 安静了一会儿,净法大师从旁边拿起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叶欢颜:“此乃先帝陛下给老衲的密函,或许公主可看看。” 叶欢颜回神,犹豫着接过,抖着手打开。 密函上是托付之言,便是将盒子交托给净法大师,里面时一道诏书,若日后大启有变,朝中有乱江山动荡,便将盒子送进宫。 字迹是姬珩的,她识得。 也大概明白了姬珩的用意。 他明知道字迹此去可能回不来了,却还是去了,其实都是因为她,为了把她带回来,他死都不怕,或者说不是不怕,可能当时他很矛盾。 或有不信,他本身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大概自信的以为自己能如愿的做想做的事情,可又害怕万一真的回不来,便留下了遗诏。 那个时候,他执念最深,就想着即便是死了,也绝对不让她和元决在一处,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拘在大启,所以诏书公开了元颢的身世,用元颢来牵制她离不开,若是如此,她确实是难以离开了。 可他临死,却舍不得了,才将一切交托给上官颖和其他人,让她带着孩子跟元决离开这里。 如今上官颖死了,郢都比他以为的还要乱,内忧外患的,一切超出他原本的预料,她坐镇大启,饱受质疑,净法大师便将遗诏送进宫了。 她恍惚的坐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无声无息的便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净法大师也只是合掌念了句佛,便继续打坐了,仿佛她没来过,禅房内静悄悄的…… 第1242章 求仁得仁,你有孕了 慈恩寺的后山有一处瀑布,她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也经常来瀑布下面待着,因为瀑布的水声和佛音一样,听着也能让人定心安神,犹如心灵被洗涤。 她是远远地路过,就闻声停下了,然后便鬼使神差一般走到瀑布这里,站在水边听着这些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明明是管用的,哪怕她哪个是浑浑噩噩神智混乱也都可以让她静心,现在却毫无效用。 不仅脑海乱,心也很沉,好似被什么东攥得紧紧的,还生生往下扯,沉重生疼,难以呼吸。 她低头站了许久,手中还拿着净法大师给她的密函,刚才出来的时候就这么拿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拿着拿着,忽然信纸脱落,往地上飘去,本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她才堪堪反应过来,看向地上,弯腰下去就要捡。 可刚弯腰,信纸先一步被一只手捡到了,熟悉的气息也隐约扑来。 她看去,是元决。 元决捡起信纸后,也不看,随手一折就递给了她,面色平和,隐含温柔。 叶欢颜伸手接过,这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元决道:“我知道了今日宫中的事情,听闻你突然策马出宫,便猜到你会来慈恩寺,便让人带我来了。” 叶欢颜听言,微微垂眸,抿嘴不言。 面容黯然悲伤。 她低声道:“你知道么?他是知道自己此去会有去无回的,可还是不顾一切的去了,然后就这样葬送在了异乡,死不瞑目,你说他为什么那么执拗呢?如果他听了大师的话不去这一趟,他就不会死了。” 元决拧眉心疼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她又在自责了,又把姬珩的死怪在自己头上。 可她有什么错? 一切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从来都由不得她选择,好像冥冥之中,就是要把一切都推动到如今的境地。 想了想,他对她道:“他临死之前见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叶欢颜忙抬眸:“说了什么?” 元决低声道:“他说,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他并非随口说的,而是姬珩确实说过。 姬珩这个人很复杂很矛盾,可不管如何,他对妹妹的在意和疼爱是真的,或有伤害,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最在乎的人是叶欢颜这个妹妹。 可有些事情,注定的。 叶欢颜恍惚轻喃:“求仁得仁……他也跟我说,他死得其所……” 元决挑眉。 叶欢颜苦涩悲凉的道:“或许他自己也累了,也想要寻一个突破,彻底解决这些无解的困局,所以才明知此去危险,还义无反顾,倒像是慷慨赴死一样。” “我记得那天他跟我说,有些事情于他而言是非死不得解的,所以他死得其所,如今看来,他是甘愿赴死的。”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我从来都不想他死啊……”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也可能是今日发生太多事,身心俱疲,说完话后,眼泪滑落的同时,叶欢颜便昏迷过去了。 元决及时接住她,揽入怀中…… 叶欢颜又做梦了。 她梦到了姬珩临死前说的那个梦,她记忆中从年幼到长大后的模样陆续出现在梦中,和姬珩说的梦中背景一样,一幕幕发生的事情都对得上姬珩所言的梦境,那么幸福,那么温馨。 只是她始终看不见姬珩的脸,只知道他是哥哥,很疼她,有求必应,总是在她身边,和她一样渐渐长大成人,可她总是看不清他长什么样,直到他二十多岁时,他的模样才渐渐清晰了,成了他以凤冥天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然后她就醒了。 她是在璇玑宫醒过来的,元决就在旁边坐着养神,但是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指腹搭着她的脉搏。 所以她醒来,他很快便感觉到了,睁眼看过来。 忙高兴的笑了笑:“醒了?” 叶欢颜坐起来,也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情况,有些疑惑:“我怎么回来了?还有,你怎么也到宫里来了?” 元决道:“我送你回来的,不放心你,便也一起入宫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回来时天黑了,且我很小心,并无他人知道我在这里。” 叶欢颜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头有些沉,身上也没力气,便抬手轻揉着脑袋。 元决这时忽然道:“颜颜,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叶欢颜听着声音很严肃,抬眸看去,见元决面色颇为古怪,似乎高兴,可又纠结。 通常他这样,都是有要紧事的。 叶欢颜忙问:“怎么了?” 元决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有孕了。” 叶欢颜愣着,没反应。 元决也没再说话,就看着她沉默,手也一直握着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叶欢颜才缓过来有了反应,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元决定了定心神,道:“你有身孕了,唐回把脉说的,已经一个多快两个月了。” 叶欢颜闻言,人又待了一下,才猛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人直接懵了。 她怀孕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叶欢颜惊得不行,却一时间捋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高兴肯定都是有的,可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 她摸着肚子抬头看着元决,见元决并无多少欢喜,有些纳闷:“你怎么好像……并不高兴?” 按理说,他该喜不自胜才对。 元决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不明显,更多的是有仇,他微微叹息,看着她的肚子,再看看她的面容,道:“我担心你。” “担心我?” 元决拧紧眉头,凝重的道:“唐回说你甚至有些虚,便是最近饮食休息都不好,心绪也不佳,这样的情况下,对孩子和你损伤都极大,若非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好生调养身体,底子稳固,孩子也坚强些,早就受不住了。” “如今虽然并无大碍,可胎像不稳,若是想要好好保住这个孩子,须得好好调养安胎,尽量不要和之前一样劳累折腾了。” 叶欢颜闻言立刻道:“那我听话就好了啊,我之前是有些不顾自己,可如今有孩子,那肯定不会再任性了,而且如今我也没那么难受了,大局勉强定下了,我就不用那么忙了,你就别担心这个了。” 可即便她这样说,元决依旧是面色沉重。 叶欢颜一看,就看出了他另有顾虑,挑眉道:“其实你不仅是担心这个,对吧?” 第1243章 解决之法,想做驸马? 元决点了点头,道:“我担心你在大启的处境。” 叶欢颜怔了怔,倒是忽略一些问题。 元决沉声道:“如今暂定大局,可其实事情远远没完,你这个时候怀着我的孩子,必定会成为他们发难的借口,有些事情搬到明面上,计较起来就麻烦了。” 其实今日看着像是定了大局,可事情还远远没真的解决,就算姬元颢的继位资格不能再质疑了,可她和他的关系仍在,大启的人再退让,再对姬元颢的身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就这样由着她这个有敌国储妃名分的公主摄理国政。 所以,他们迟早会以此相逼,就算不能逼她放弃监国之权,也要让她和胤国和他断了关系,并且昭告天下只做大启的公主,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可如今她怀孕了,怎么可能断得了?虽然本来就断不了,可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以为是可以断的,但是又有孩子就不一样了。 所以,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叶欢颜也知道情况,可捂着肚子,她无所畏惧一样:“我才不怕他们,即便是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他们最多是逼我罢了,总不能真的敢对我的孩子下手吧?” 而且,他们也不会有机会下手。 元决伸手叠在她捂着肚子的手背上,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轻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叶欢颜听言倒是好奇了:“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办法?” 元决低声道:“他们忌惮和发难的借口,不过是我是大胤太子,怕大启江山旁落,被大胤染指,可如果我不是了呢?” 叶欢颜闻言,很快便明白了元决的意思,脸色微变,讷讷的看着他:“元决,你……” 他目光定定的凝视着她,眼神中似乎隐含几分浅笑,裹挟着无尽柔情,像是要把一切都捧给她的宠溺。 叶欢颜眸光颤动,紧抿着嘴,有些哑涩却坚定的道:“我不要你为我做这样的选择和退让,这是你从小的抱负和夙愿。” 元决淡淡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其实一直都明白,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所谓的抱负和夙愿,只是在遇上你之前的野心而已,那个时候其实不懂得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只能记着仇怨,念着野心才能让自己撑下来。” “可是自从你在我身边,这些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了,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就是想能把你留在身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所以我乐于去争,却也不是非得走上这条路不可。” “当年你父亲来劝我,跟我说了两个放你离开的理由,一个是为了大局,二则是为了你,我当时很舍不得,哪怕他说可以待来日,可我终究是是舍不得,我怕失去你,但是,你当时心里有痛,你以自己相逼,我不得不放手。” “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来找你,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我早就做好了舍弃一切来找你的准备,我第一此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时,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可我想到再也寻不回你时,竟然有了迷茫之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叶欢颜自然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否则也不会为他如此执着,可听他说出这些话,心中不免动容酸涩,高兴,也难受。 她不想他为了他放弃他该得的东西,那本该是属于他的江山皇位,他怎么能为她放弃呢? “你说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一样,我只在乎你,以前就只是想着把你找回来了,就一直和你呆在一起,去哪都不分开,其实在哪里是何位置都不重要,是你就好。” “那个时候不知道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后来都知道了,我很高兴,那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我不光寻回了你,还寻回了孩子,所以现在我很满足了,大胤不是非我不可,可是我是非你不可,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今日在公主府见你的时候想过了,颢儿若要稳坐大启江山,他的父亲就不能是大胤太子,否则便是坐上去了,他身上的争议会伴随他一生,尤其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今我们又有了孩子,当年你怀着颢儿和无忧,我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也没能看着孩子出生,陪着他们长大,有些事情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叶欢颜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他捧着她的脸轻轻给她擦拭,她想哭,可是在他面前便哭不出来了。 他不喜欢她哭,也不喜欢她落泪。 所以她又把眼泪忍住没继续流了,红润着眼眸望着他,扬了扬下巴:“那你不做大胤太子了,是想要做我的驸马么?” 元决挑眉:“什么叫想做,你既是大启的公主,我是你的夫君,本就是你的驸马好不好?这是我想不想的事情么?还是说你还想克扣我的名分?” 他还也是煞有其事。 叶欢颜抿嘴笑着,不跟他贫这个,问起正事:“那你是想让平王叔继位么?” 元决点头:“除了他,也没人更合适了。” 最近这几年,其实朝政上几乎都是平王在处理,只有那些特别要紧的大事才会过问他,所以让平王做皇帝,也是顺理成章的。 叶欢颜点点头道:“王叔不错,元清讫也文韬武略,自然也不会差,若是江山交给他们,也是最好的安排了。” 平王的的宽仁与才能她是知道的,而元清讫这些都不输于平王,甚至可能还青出于蓝,必定都会是明君,而且他们都信得过,元决也不会有麻烦。 元决道:“虽是如此,可父皇如今还活着,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也不想这个时候让他死,传位给王叔的事情怕是还早,但是我太子位,倒是可以先处理掉。” 趁早把这身份摘了,叶欢颜和姬元颢就能快些免去这许多麻烦。 否则接下来等情势稳一些了,那些人就会以他为由头跟叶欢颜和姬元颢发难,若是叶欢颜有云的事情传出去,怕是会更甚。 第1244章 先发制人,慕容瑶殁 闻言,叶欢颜点了点头,随着意识到什么,又有些吃惊:“那你岂不是要回一趟大胤京城?” 这元决倒是没想。 可是话说回来,若要辞太子位,确实是要亲自回去一趟才行。 他拧眉道:“我现在不能回去。” 现在郢都是这样的情形,虽然看似稳住了,可波涛暗涌,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各种谋算,他本就不可能放心离开,何况如今她怀有身孕,他媳妇儿孩子都在这里,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他死都不可能离开的。 叶欢颜晓得他怎么想的,微微一叹:“那这事儿先别说了吧。” 元决想了想,道:“我先去封信给王叔,看看他的意思,看他能否直接办了此事,这样我也省事了。” 叶欢颜呵呵:“我觉得希望不大,以他的脾性,就算你亲自回去,说你不当太子了,他都得跟你急眼,且不会同意,何况是送封信回去,他直接烧了,并且隔空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元决好笑:“也不至于你说的这样,若是先前或许如此,毕竟王叔对我给予厚望是真的,可如今颢儿的身世已经曝光,他也很快就知道,他会明白我的心思的。” 叶欢颜唔了一声,咕哝道:“那你试试呗,若是能,便再好不过了,不然你还得回去一趟,可我现在也不想你走。” 先前倒是也不一定要他在身边,可知道自己怀孕了,就矫情了,就想把他留在身边。 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他不在,也是她的遗憾。 元决歪头好笑的看着她,挑眉:“真不想我走啊?所以接下来,我是不是能留在宫里,在你身边陪着你了?” 叶欢颜瞪眼,理所当然的问:“那不然你想去哪?” 元决无奈:“我自然哪都不想去,可你之前不是都不让我在你身边?现在是肯了?” 叶欢颜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少来,先前我又没诊出有孕,可现在我有孕了,娇贵着呢,能不让你在身边伺候我?你可别想躲懒去。” “再说了,你装什么装?就你刚才说的话,摆明了是不可能离开我身边的,还装模作样的来问我!怎么着?你还想我主动让你留下?” 元决被她劈头盖脸一顿啐,倒是低低笑了。 他无奈笑道:“我就这点小心思,就被你看出来了。” 叶欢颜冷哼。 元决问她:“那现在是怎么着?要找唐甘给我易容么?” 唐甘之前随着上官铎护送的銮驾回来了,这些日子虽然不在宫里,客人就在郢都一带,只是具体在哪得去找,但是他这个时候肯定不会离开太远,所以能找到。 可说起这个,叶欢颜倒是有些顾虑:“若是易容,让你偷偷摸摸的在我身边,能一直保密固然好,不能的话,但凡露出什么风声,这便是授人以柄。” 元决挑眉:“所以不用易容?” 叶欢颜抿嘴没说话。 若是现在元决公然出现在宫里,在她身边,必定又是一场风波。 这个时候,外面还不知道元决人就在郢都,就算猜到会在,可起码只是猜测,元决很小心,没被人发现过。 元决见她沉默,低声道:“其实如果易容,小心一些,不会有人发现我。” 这一点他笃定,自然也是因为她能做到保密,说到底,如今这座宫城,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外面的人能窥探得到什么,里面能有什么消息传出去,她说了算。 叶欢颜抿嘴低语:“我不想让你……这样在我身边。” 在宫外暗藏着无妨,可若是进宫来,再偷偷摸摸一样的在她身边,太委屈他了。 他们是夫妻,又不是见不得人,没不要这样心虚一样行事。 元决拧眉询问她:“那你想如何?” 叶欢颜也不知道该如何…… 元决坦然道:“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如今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给你引来麻烦,便易容好了。” 叶欢颜凝视着他道:“可是元决你知道的,这并不是一时的,不是过了风头就能淡忘和过去的,只要你还是我的丈夫,还是我孩子的父亲,此事迟早都是要翻到明面上的。” 元决闻言拧眉,不否认确实是这样。 叶欢颜认真思量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算了,既然迟早要如此,那就趁热打铁吧,趁着现在局势呈鼎沸之状时,直接先发制人破罐破摔好了,白天那样的局面我都不怕,便是更糟也不会糟到哪去,我不能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留着这件事给他们拿捏我。” 元决挑眉,不等他问她如何打算,她便对他道: “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悄然入宫,突然就在我身边了,你先出宫去,就当是才刚到郢都,是以你跟我的关系前来奔丧,你本来就是他们的女婿和妹夫,来奔丧名正言顺。” “明日我亲自带人出城去接你,光明正大的带你进来,带你去灵堂祭奠阿爹和哥哥。” 元决很是担心:“可是这样的话,你……” 叶欢颜坚定无畏的道:“我不怕,你也别担心。” 元决凝视着她许久,忽的淡淡笑了。 “笑什么?” “突然有一种被你保护的感觉,很欣慰。” 叶欢颜额了一下,无语:“什么啊?难道我以前没保护过你?” 元决道:“那不一样。” 叶欢颜实在是不懂哪里不一样。 他也没说明白,搂着她道:“那我今夜先留在这里陪着你,天亮之前再离开好不好?” 叶欢颜刚想说好,这时月影进来了,行色匆匆,都顾不上元决再次,进来看到元决搂着她才侧身避开目光。 可她知道元决在这里,这样不管不顾匆匆进来,必定是有要事。 叶欢颜忙从元决怀中出来,正色询问:“出什么事了?” 月影忙看向她禀报:“主子,不久前公主府起火了,子辰派人来报,说是荣国夫人自焚了。” 闻言,叶欢颜一惊,脸色微变,忙问:“自焚?现在怎么样?人……” 她正迟疑没问出后面的几个字,月影一惊先一步回答:“死了。” 叶欢颜愣着,一时没反应。 元决担心她,忙握住了她的手想安抚,可是她也只是突闻此事震惊而已,难受也只是有些许,却已经没多大影响。 示意他别担心,便看向月影道:“我有些担心姨母,你去看看情况如何。” “是。” 月影忙离开了。 叶欢颜坐在那里,面色略显伤怀,却似乎不是很悲伤,更多的是感慨唏嘘,元决打量着她,低声询问:“是因为姬珩么?” 所以兑慕容瑶的死并不太在意。 他记得她以前是挺在意慕容瑶的,如今却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虽说慕容瑶做的事情确实是伤了她,可她都明白其中因由,加上姬珩临终前对此释怀不予追究,她不至于就这样无感了。 对了,他记得,她上午去公主府,好像是去见慕容瑶,不过他忘了问怎么回事。 第1245章 就不能是个女儿么?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只是,她做的不止边境的事和哥哥的死,还有其他的,这些年我哥哥对我做的许多事情,都离不来她的挑拨,颢儿的身世曝光,便是她弄的,还有……还有我阿爹的死,也是她。” 元决有些吃惊,可一想,又似乎不奇怪,她既然做了边境那边的事情和谋害姬珩,其他的自然也做得来。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叶欢颜道:“她当年提出要跟我们回到这里,便是为了报仇而来,其实她想要报仇我都理解,我也知道一切都是阿爹和娘亲的错,她恨无可厚非,我没有资格责怪她说她错了。” “我本来想直接杀了她,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可是她谋杀了我父兄,也是我的仇人了,我杀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到这里,她黯然低头,无奈苦笑:“只是太公想见她,那是老人家二十多年的念想,总要让他如愿,我想若是他们也是愿意的,所以我本来已经放过她性命了,让姨母带她走,没想到她竟然选择自焚。” 元决抚着她的脊背轻轻抚慰她,道:“她活着本来就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活不下去了也正常,别多想了。” 叶欢颜莞尔摇头,轻声道:“我没多想,本来她对我来说,也和死人无异了,我对她也是无愧,有什么好想的,我只是有些心疼太公,他让姨母来,就是让姨母带她回弗眀山,只怕如今正翘首以盼,可终究是又要失望了。” 老人家一百多岁了,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外孙女,惦念了二十多年,就想再见一见,都不能如愿。 这里发生的事情,姬珩的死都能瞒得住他,可是他特意让唐笙来带慕容瑶回去的,如今唐笙在这里那么久了,带不带得回都得跟他复命,可注定是带不回去的。 至于生死,能不能得住都难受,唐老是个极为聪明的,很难忽悠。 元决道:“等以后这里的局势稳定下来,你再去看看他好了,唐甘说他极为喜爱你,也算是有所慰藉。” 叶欢颜撇嘴:“若是能去当然好,可如今这样的情形,哪里是想去就去的,短时间内,局势是稳定不下来的。” 说完,她晃了晃脑袋,烦躁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说着难受,我现在不能总是想这些烦心事。” 元决也不想她烦心,点点头道:“那你先休息吧。” 可刚说完,又想到什么,又改口:“不行,还不能休息,月影说你白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就早膳吃了,这哪里行?先让人弄点吃的给你。” 叶欢颜盯紧他:“你不会是怕饿着你儿子吧?” 元决:“就不能是女儿么?” 这男人女儿奴吧?又不是没闺女,竟然还想再要一个? 她没好气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就是怕饿着你孩子。” 元决立刻义正言辞的否认:“胡扯,我是怕你饿着,孩子是其次,难道没有孩子,我就不管你饿不饿了?” 叶欢颜撇撇嘴,不跟他扯。 “那你去叫清越去让人准备膳食吧,她肯定在殿外候着的,顺便给我准备水洗把脸,膳食准备多些,你也得一起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白天肯定也没怎么吃。” 元决起身去了。 很快又回来。 见她要起身下床,忙过来扶着她,生怕她摔了似的:“小心小心。” 叶欢颜无语的瞅着他。 “怎么了?” 她无奈道:“我又不是瓷娃娃,怀个孕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元决有些尴尬,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紧张了些。”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在她身边,自然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她和孩子怎么着。 她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有孕,当年怀孕时……算了,不说当年事。” 摸了摸肚子,接着又道:“虽说如今胎位有些不稳,可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后面养养就好了,你这么小题大做的,想想我下午还骑马去了慈恩寺,岂不是得心惊肉跳?” 元决倒是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对啊,她下午的时候还骑马了…… 他顿时石化了一样,瞳孔地震。 叶欢颜抿嘴一笑,摇了摇头:“傻子一样。” 然后不理他,去找衣裳换。 元决反应过来,顾不上心中的翻涌,忙紧随其后,然后扶着她走。 叶欢颜无语极了,可也半推半就的由着他了。 男人第一次当爹都这样,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当爹,可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陪在怀孕的妻子身边,紧张也是正常。 她身上的衣裳还是白天的,所以穿着有些难受,换了一身就舒适多了,本来还想洗个澡,可现在不太合适,且又得折腾人准备东西,那便先算了,稍稍擦拭就好了。 梳洗换衣完毕,便等着膳食做好送来,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闲来无事,便随口问他:“你想要个女儿?” 元决实话道:“儿子女儿都好,就是比较喜欢女儿,我一直都想要和你有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女儿,可是我们已经有无忧了,若是可以,她做我们唯一的女儿也挺好,这样就能把宠爱都给她,所以是固欣然,不是也没什么。” 第1246章 就姓慕容吧 他是真的无所谓,毕竟他已经儿女都有了,传宗接代什么的他一向不在意,只是喜欢和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于他而言意义也是截然不同的,旁的不说,起码能稍微弥补他心中的缺憾,而不管是那两个还是如今这个,都是一样重要。 他倒是疑惑的问她:“你呢?你想要是女儿还是儿子?” 叶欢颜莞尔:“我也就还好,都可以,要是非要选的话,还是儿子吧,颢儿这一生都只能姓姬了,总得有个儿子跟你姓,不过若是还能再生两个,我就更开心了。” 元决没好气道:“你还想生两个?不要命了?你倒是是开心了,我可开心不起来。” 他其实都已经没多想她还能再有孩子,有固欣然,没有也好,反正有俩了,如今有这个,是因为这些,但是一个就好了,他真的怕了。 听她说当年生孩子的凶险,他都后怕,不用说都知道,生双生胎比生一个危险得多。 叶欢颜努努嘴:“我就说说嘛,这又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元决无奈,不接她这话了。 倒是不甚在意的道:“其实孩子姓什么也不重要,总不能不跟我姓就不是我的孩子吧?若是你喜欢,这个也能跟你姓。” 叶欢颜闻言,诧异的看着他,可随着听完他的话就有些郁闷:“我感觉你在挤兑我。” 元决挑眉:“这话怎么说?” 叶欢颜好笑道:“我有两个姓呢,你让孩子随我姓,那随哪个?姬?还是叶?或者就以两个姓氏取名,叫姬叶?或者叶姬?噗嗤……” 她说着把自己都给逗笑了,然后捶了他一下,嗔笑道:“且不说这样你祖宗托梦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孙,孩子也会一辈子恨死给他取名的爹娘的,我可消受不起。” 元决彻底无语了。 好吧,他都忘了,她有两个姓,对于她来说,她是姬欢颜,也是叶欢颜,一样重要的归属,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姬元颢和姬无忧的姓是姬沉和姬珩给冠上的,不能算他们的选择,也改不了,孩子自己估计也不会肯。 所以如今这个,才是他们能选择的。 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他很认真的看着她说:“可以姓慕容。” 叶欢颜怔愣住。 他似乎不是要和她商量,也不时询问,而是决定:“就这样吧,就姓慕容吧。” “元决,你……”叶欢颜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决从容如是的道:“我无谓于皇位传承,皇位迟早都是要传给王叔的,元家嫡脉的血脉传承重任自然也落不到我头上了,所以祖宗们应该不会来找我这个不肖子孙,就算来了我也不怕,原本就是不肖子孙了,又怎么会怕他们来找?” “可是慕容家的风骨有个人延续也是好的,原本也是元家欠慕容家的,你是慕容家的血脉,你生的孩子也是,所以就这么定了吧,也算是极有意义的事情,反正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你我的骨肉,也没什么影响。” 他说的诚恳,她知道他是真心如此打算的。 可是…… 元决见她呆了,凑近一些柔声问:“怎么了?你觉得不好?” 叶欢颜闷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自然不会觉得不好,可是你这样……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觉得对你不公。” 元决好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宠溺无奈:“你是不是傻?我都没觉得不公,你倒是先为我不公了?” 叶欢颜瞪他:“你才傻!” 元决不跟她争辩谁傻的问题,正色道:“你不用觉得对我不公,其实你知道们不仅是因为我不在意孩子姓甚名谁,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也因为慕容家的案子是我心中的一个结。” “我始终觉得愧对慕容氏,虽然不是我造成的,可也不算与我无关,一则是我与你舅舅的半份师徒之情,二则是造成这一切的人,终究是我的亲生父亲,无论我多唾弃他,都不能否认。” “便算是父债子偿吧,所以即便是为慕容家翻了案子还了清白,我也始终耿怀于心,毕竟死去的人,是活不过来的,发生的事情,也是抹消不了的。” “所以就当我自私吧,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心中的愧疚与缺憾。” 叶欢颜听着颇为动容,可出声却是冷哼:“说来说去,其实你想这样做也是因为我,少拿自己说事,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啊?” 元决不否认,挑眉问:“知道了我的想法,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欢颜耸耸肩:“由着你呗,还能怎样?” 一副你想怎样就怎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元决凑近,揶揄她:“怎么感觉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欢颜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元决,你给我说清楚,我占什么便宜了???” 元决:“……” …… 叶欢颜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元决已经不在宫里了,天亮之前就出宫去了。 她昨夜吃了东西疾就睡了,也没来得及问月影公主府的情况,如今才顾得上问。 月影这才将情况告知。 是慕容瑶自己放火自焚的,本来公主府把守那么多人,是可以救下她的,可是她不仅放火,还在火场里自刎了,所以救出来也没用了。 昨夜公主府的大火半个郢都都看到了,因为慕容瑶救出后,火烧得太大,便也难以扑灭,索性任其燃烧了,这样一来,这场大火又成了郢都的一则谈资,混在本就混乱的如同乱麻的流言堆里,稍微掀起了些许相对应的浪花。 算是直接坐实了她手刃慕容瑶,又下令将慕容瑶挫骨扬灰的铁血处置。 风声愈发乱了。 叶欢颜沉默了一会儿,才担心的问:“姨母怎么样了?” 月影道:“唐笙前辈受了极大的打击,吐血了,不过主子不用担心,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叶欢颜拧眉,唏嘘道:“她一心想要带慕容瑶去见太公,如今却一场空,于她而言,那是她的妹妹,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她面前,难为她了。” 月影默了默,随后问:“主子要去公主府么?” 叶欢颜想了想,道:“得去一趟,去看看姨母,之后再去接元决,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看看两个孩子,昨日说了今日去见的,只怕他们如今也还在等我呢。” 月影点头:“那属下让人传早膳,主子吃了再去见两位小主子。” 叶欢颜摇头:“不,先去见他们吧,我现在也不怎么,见了他们再一起吃,他们现在估计也还没吃呢。” “是。” 第1247章 我和哥哥可以叫你娘亲了么? 之前两个孩子被养在未央宫,上官颖时候便回了姬元颢住的崇明宫了。 如今姬元颢已经是皇帝,之后就得搬去紫极宫,不过一时半会儿还不去,反正还未正式登基,且他还是个孩子,还得继续读书什么的,住哪都差不多。 孩子确实是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她来,昨日其实就在等了,虽然叶欢颜说了今日才来,可是他们昨天就等了,最后还是灵儿催了几次才肯睡觉,一早起来又在等。 可也等不了多久的,过一会儿姬元颢就得吃了早膳去前面守灵了,他现在是皇帝,得遵循礼法规矩。 可没多久,叶欢颜就来了。 两个孩子呆呆的坐在一起看着走进来的人,姬元颢还好,一直都是这样,可姬无忧难得的紧张,巴巴的看着她,依稀有些怯生生的。 叶欢颜挑眉,这孩子倒像是心虚了。 灵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忙问:“姑娘,听说您昨夜是昏迷着被……带回来的,是怎么了?没事了吧?” 叶欢颜莞尔摇头,什么也没说,就伸手给她。 “你把个脉看看。” 灵儿还真给她把买了,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把脉。 也就片刻功夫,她眼睛一亮,忙看向叶欢颜,难掩喜色:“姑娘……” 叶欢颜淡淡笑道:“可以放心了吧?” 灵儿喜不自胜:“这何止是放心,奴婢都有些开心了。” 可说着,她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又收起了笑容。 如今正是国丧,且重丧,不能喜形于色。 叶欢颜这才看向那边的两个孩子,孩子也都定定的看着她。 灵儿这才又反应过来,便退到一边,让叶欢颜过去。 叶欢颜走到孩子前面时,姬元颢先起身,想要给她行礼,叶欢颜直接手扶住他,不让他行礼,随后伸手默了默他的脑袋。 平时少年老成的孩子,难得露出了一丝腼腆,抿嘴低着头,但是没避开,由着他抚摸,甚至有些喜欢的样子。 叶欢颜抚了片刻姬元颢的脑袋,又手往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头,对他柔和地笑着,这才看向姬无忧。 姬无忧也已经起来了,正睁着大大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她缓缓弯下腰,细细的看着孩子与她相似的脸,诸多探究。 姬无忧被看的莫名其妙,眉头绉绉的,小脸也快要皱成一团了。 可是不说话。 叶欢颜这时蓦然一笑,略带嗔意的嘟囔一声:“小骗子。” 一听她的话,姬无忧炸毛了,直接就嚷嚷:“我不是小骗子,你才是骗子,大骗子!” 叶欢颜挑眉,悠然笑道:“所以你是小骗子啊,我是大骗子,你不是小骗子是什么?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这一点,也是随了我的,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姬无忧竟然无言以对,所以跺了跺脚后,瞪了她一眼:“哼!” 然后扭头看到一边了。 叶欢颜歪头过去,眉眼弯了些,哄道:“好了,不要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无忧以前最乖了,从来都不会跟我生气的,难道不在我身边近一年,就变了?” 姬无忧立刻否认:“我才没有生气,我就是……” 就是什么,小丫头也说不清楚。 反正她才舍不得生气呢。 叶欢颜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抿嘴浅笑,眼中有光:“我就说嘛,我的无忧才不会生气,最乖了。” 姬无忧噘着嘴低头,不吭声了,但是也没不让她摸。 叶欢颜目光怜爱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儿,轻声问道:“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姬无忧抿着小嘴,闷声道:“你都不说,那肯定是有你的原因的,不然才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认我和哥哥,只当姑姑,我要是问了,不就是为难你么?” 叶欢颜看着孩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孩子知道她身世的时候,也就五岁多吧,那个时候那么小,怎么会想得到这么多? 她的两个孩子,真的早熟懂事的让她心疼极了。 姬无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认真的琢磨着什么,之后忽然鼓起勇气一样,紧紧瞅着她说:“现在我和哥哥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用隐瞒了,那……” 她又犹豫了。 叶欢颜扬眉:“那什么?有话就说啊。” 姬无忧握紧小手,咬了咬唇,巴巴的看着她,满是期待的小声问:“我和哥哥……可以叫你娘亲了么?” 叶欢颜愣着了。 旁边的姬元颢也紧张的看着她。 而灵儿和月影都屏着呼吸看着这母子女三人,目光殷切。 叶欢颜怔愣片刻,猛的回神,粲然一笑:“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是你们的娘亲,你们肯定是要叫我娘亲啊,这种事情还要问,难道你还想继续叫我姑姑啊?” 姬无忧立刻拨浪鼓一样摇头否定:“才不要,才不要叫姑姑,无忧一点也不喜欢叫姑姑!哥哥也是。” 叶欢颜看向姬元颢,姬元颢微微低着头,没否认。 他也不想叫姑姑的。 自从知道这是他的轻声娘亲,就不想叫姑姑了,可是不能叫娘亲,只能叫姑姑,现在终于不用这样了,他很高兴。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孩子更腼腆了。 这时,姬无忧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看了去,就见孩子圆圆的大眼睛正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那么清晰。 孩子似乎很紧张,可几度张嘴后,还是磕磕绊绊的叫了一声:“娘亲。” 很小声,可就这么一声娘亲,叫到了她心里去了。 她呆了一会儿,才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欸……” 刚应下,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又听旁边传来姬元颢得声音:“娘亲。” 叶欢颜心中百味交杂,一时缓不过来。 之后,姬元颢便和姬无忧一起,整整齐齐的在叶欢颜面前跪下,郑重认真的磕头,又齐齐的重复叫了一声。 “娘亲。” 叶欢颜急忙弯下腰去,将两个孩子分别捞起来,二话不说便将他们一并搂在怀里,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边哭着,一边愧疚难当的哽咽道:“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们……” 第1248章 人都是会死的,早晚而已。 陪着两个孩子用了早膳,姬元颢便去守灵了,叶欢颜带着姬无忧出了宫,去公主府。 车驾走了一段,姬无忧才好奇地问:“娘亲,为什么不让我和哥哥一起去守灵啊?我们去公主府干什么?” 叶欢颜如实和她道:“你姨外婆去世了,带你去送她最后一程,之后再带你去接一个人。” 姬无忧只听到前面,后面的就没注意听了。 她很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缓了缓才迷茫的问:“为什么啊?” 她问为什么慕容瑶会去世。 为什么才短短的时间里,就那么多人去世了…… 她才刚懂得死亡是什么,就接连有人死了,还都是她的亲人。 叶欢颜淡淡笑着:“没什么为什么,人都是会死的,早晚而已,这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你皇爷爷和……父皇母后,他们也去世了,不是么?” 生死是人之常事,每个人都无法避开的宿命轮回,所以不需要耿耿于怀,伤痛之后,适应就好了。 活着的人,终究是要活下去的。 姬无忧听言,似乎懂了,可又不懂。 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她忙拉紧叶欢颜的袖子,巴巴的恳求:“娘亲,你也会死么?能不能不死啊?不要离开无忧,” 叶欢颜愣了下,旋即哑然失笑,戳了戳小丫头笑道:“傻丫头,娘亲迟早也会离开的,不过你放心,那得很久很久以后,到时候我的无忧都长大了,身边也会有跟多人陪着你,就不怕娘亲不在了。” 姬无忧固执道:“我才不要别人陪着我,就要娘亲!” 小孩子才说这样的话,长大后都得打脸。 她也就一笑而过,无奈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姬无忧可不喜欢被说傻丫头了,但是听娘亲的语气,特别宠溺,就勉强受着了。 然后想到了什么,郁闷的嘟囔:“怪不得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小表姑,灵儿姑姑说她昨晚就被表叔叫走出宫了,肯定是去送姨婆了。” 叶欢颜倒是知道,那兄妹俩确实是去公主府了,早上本来想让唐回给她诊脉看看,问了才知道,唐回昨晚公主府出事后,知道是慕容瑶死了,就带唐玉儿出宫去公主府了。 很快车驾就到了公主府外,她带着姬无忧下了马车,进了府里。 府里很安静,像是没什么人,走了一段到府中花园后面,才看到那大火之后的一片狼藉。 先前关慕容瑶的院子,已经付之一炬,只剩下废墟一片,看着让人不住感伤。 “尸体在哪?” 锦姑姑说:“在那边的卿水阁里,公主要去看么?” 叶欢颜又问:“谁在那里?” “只有唐公子正在跪灵。” 她挑眉:“跪灵?” 锦姑姑回话:“是,虽然未曾举办丧事,但是唐公子还是以晚辈的身份戴孝跪灵了。” 这也没什么,叶欢颜没对此多言,又问:“姨母和玉儿呢?” “唐笙姑娘心中悲痛,昨夜吐血后就卧病了,如今还在休息,玉儿姑娘陪着她。” 叶欢颜点点头,抬步往卿水阁走去。 卿水阁里,慕容瑶的尸体置于中间,盖着白布,唐回正身着孝服跪在尸体前面,很清净寂寥。 她牵着姬无忧到来,唐回听见脚步声看了来,见到是她,意外,也不意外。 以为不会来呢。 叶欢颜牵着姬无忧到了尸体前面,看了一眼前面盖着白布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尸体,对姬无忧道:“无忧,跪下,磕三个头。” 姬无忧很听话的就跪下磕头了,这段时间宫中连丧,小丫头做这个事熟练了。 叶欢颜这才走到尸体旁边,垂眸俯视片刻,才伸手掀开了白布一端,露出的是慕容瑶的面容。 死的安详,也没烧到什么,就是头发烧焦了些,脖子上伤痕狰狞,血已经清理干净。 唐回站起来从另一边走到她对面,本来姬无忧叩头完了也想过来看,叶欢颜不想让孩子看,便让灵儿带她先出去等着。 姬无忧只好跟着出去。 孩子出去后,唐回才对她道:“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本就有孕在身,虽说我们不信这些,可也还是尽量避讳,你既然已经与她断绝,何必来这一趟?” 叶欢颜淡淡道:“只是带无忧来送她一程,当是谢她对两个孩子手下留情,至于我,也不是为她来的,就是担心姨母,来看看,而且我今日出宫也有事,算是顺便吧。” 唐回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叶欢颜问他:“既然人死了,你们打算如何?” 唐回道:“姑姑说,不要让太爷知道她去世了,临摹她的书信给太爷,就说她不想回去,但是也不会一直留在郢都,会到处走走看看,了却心中之憾。” 其实慕容瑶能不把自己拘在郢都,老爷子也能有所慰藉,遗憾自然不可避免,但是起码有些消解。 “那她的尸体呢?葬于何处?” 唐回垂眸道:“此事还得问姑姑打算如何,也不急。” “那你先继续守着吧,我去看看姨母。” “嗯,好。” 带着姬无忧去到唐笙所在的院子,也是静悄悄的,唐笙不喜欢人伺候,平时这里也就打扫的人按时进来打扫,如今自然没有人打扫,所以格外安静。 走进里面,看到姑侄俩躲在床榻上,唐笙是挨着床头,唐玉儿是坐在床边,知道有人进来,便看着隔挡屏风这边,所以叶欢颜绕开屏风进来,便被她们齐齐看着。 唐玉儿急忙就上前来拉着她:“表姐,你终于来了,你快劝劝姑姑,她一直不吃东西也不吃药,昨晚都急火攻心吐血了,哪能这样不吃东西不喝药的?” 叶欢颜看了一眼唐笙才,才对唐玉儿道:“你先去和锦姑姑说,让人再准备新的早上和药,我劝劝就是。” 顿了顿,又道:“顺便帮我看着无忧。” 唐玉儿那里听不出来,其实叶欢颜就是让她出去而已,看着无忧,就是让她在外面待着。 可她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出去了。 叶欢颜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唐笙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缓不过进来,没什么胃口,你知道,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至于就被打击的万念俱灰了。”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 唐笙怅惘苦笑:“我以为你放了她,我就能把她带回弗眀山,可终究她是死都不肯回去,昨天晚上我把她救出来,看着她的尸体,才意识到,她其实是在用死,报复着我们。” “报复你们?”叶欢颜对这个,有些不解。 唐笙苦笑:“是啊,她心里终究是怨的,如果当年爷爷没有把她送回胤京,她身上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可终究她一切都毁了,所以如今,她用死来报复我们,报复爷爷。” 第1249章 去接爹爹,无忧抗拒 闻言,叶欢颜无法置喙了。 慕容瑶心中的怨念之深,她最是明白,也不奇怪了。 而且,这样也好。 她对唐笙道:“其实您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也是她最好的结局,人活着总是要有念想才有意义,她了却了心中所念,继续活着对她来说,也是折磨。” 唐笙点头,颇为释怀的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并不是很难过,只是担心爷爷。” 她只是不想让叶欢颜杀了慕容瑶,但是如果慕容瑶自己不想活了,那就一切枉然了。 如此,叶欢颜便也不必劝了。 她正想问唐笙想如何处置慕容瑶的尸身,唐笙却已经先问:“昨日宫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也是难为你了,只是我不懂,珩儿为何会有遗诏留下?” 说起这个,叶欢颜神色颇为悲伤难耐:低声说:“他离开郢都之前,慈恩寺的净法大师派人给他送了一封密信,说观天象推算出他有大劫,此去难回,劝他不要去,可他执着于去带我回来,不听劝,不过还是留了遗诏让大师保管。” 唐笙没想到会是如此,不由叹息:“他是何苦呢,非得拿自己的命去赌。” 见叶欢颜难掩自责,她宽慰道:“你也别怪自己,他既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便是心甘情愿的,他不会舍得你为之自责的。” 叶欢颜敛去自责愧疚,点点头:“我知道。” “既然身世瞒不住了,那两个孩子……” 叶欢颜浅浅一笑:“他们今早叫我娘亲了。” 唐笙挑眉:“不怪你?” 叶欢颜摇摇头,甚是欣慰:“不怪,他们舍不得,而且也不是今日才知道的,他们早就知道了,一直装着不知道而已。” 唐笙惊讶:“早就知道了?谁说的?他们竟然也能装作不知道?” 叶欢颜解释道:“是无忧生病时,偷听到我和灵儿的话,前年就知道了,就是一直装作不知道,去年回来后告诉她哥哥了,就都知道了,却一直没说过。” 唐笙诧然:“这俩孩子倒是沉得住气,颢儿便罢了,可是无忧那丫头风风火火的,竟然也能憋得住,真是怪了。” 叶欢颜也为之惊诧不已,不怪唐笙如此吃惊。 唐笙有些担忧:“那元决呢?孩子没问?” 叶欢颜摇了摇头:“都没问过,不过今日我会光明正大的带元决入宫,会让他们见到的,到时候再看吧,我不会让孩子怪他的,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唐笙点点头,叮嘱道:“你要处理好这些事情,可别让孩子对元决有什么不满和心结,及时处理好才行,不然日后就麻烦了。” 孩子一旦心里认定了什么事情,就很难动摇的。 “我知道,您放心。” 如此,唐笙便也不多说了,也就是叶欢颜的事情她挂心,不然这个时候,她可没心思管闲事。 叶欢颜这才询问:“她的尸体,您打算葬于何处?” 唐笙目光微凝,道:“把她火化成灰,带回弗眀山安葬。” “火化?” 叶欢颜有些吃惊,对于这个时代背景的人,火化成灰是罪大恶极的,她是对此没什么感想,不然也不会当年亲自火化了小葵,但是只是她觉得没什么而已,唐笙可不是这样想。 唐笙苦笑:“嗯,她既然选择自焚,这便是她想要的归路,我便遵循她吧,她说她最喜欢弗眀山,做梦都想回到那里,我便如她所愿,带她回去,安葬在风清水秀的地方,也算是对她有始有终。” 叶欢颜了然,问:“那您就要离开郢都回弗眀山了么?” 唐笙道:“快了,不然留着做什么?我总要回去跟爷爷交代她的事情,哪怕是蒙骗,也得尽早,让老爷子别再惦念。” 叶欢颜想了想,问:“此一去,还会再来郢都么?” 唐笙挑眉问:“怎么,你想我再来?” 叶欢颜莞尔点头:“我又有孕了,以前怀孕都是您在身边,若您不在,我便有些无法安心。” 听言,唐笙甚是吃惊:“当真?” 叶欢颜伸手给她:“您看看。” 唐笙忙给她把脉,很快便是一喜,为她高兴。 “真好,多子多福,不过你得好生注意,你这胎像不太稳,又月份小,以后不要太劳累,也得注意饮食。” “我知道,表哥交代过了。” 唐笙点点头,道:“等我回去告诉爷爷,他定然高兴,也算是多了一层慰藉,挺好。” “等我跟他交代了这些事,让他了了盼头,我再来,你养胎生子是大事,我自然是要在你身边才能放心。” “好。” 唐笙不忘忧心忡忡的叮嘱:“只是你现在有孕,又要带元决进宫,怕是会麻烦许多,旁的都是其次,你可别为此跟那些人置气,有孕之人动气不好,对你和孩子都有损伤。” “当年你怀颢儿和无忧时便总是因为珩儿情绪起伏,对孩子伤害极大,那次可是险之又险,这种错就别犯第二次了。” 这样的殷切叮嘱,叶欢颜很受用:“我记着呢。” …… 时间差不多了,叶欢颜便带着姬无忧离开了公主府,车驾没有回宫,而是往城门去。 她的车驾异常醒目,虽然现在郢都城因为国丧大多闭户不出,可还是有人的,加上那些有心之人派人窥探动向,所以她离开公主府后往城门去的事儿她还没到城门口,就传遍郢都上下了。 眼瞅着宏伟高大的第一道城门近在眼前,姬无忧纳闷:“娘亲,我们不回宫,出城干什么呀?” “出宫的时候娘亲不是跟你说了?要去接个人。” 姬无忧一想才想到有这么句话,当时她惊于慕容瑶的死,没注意后面的话。 她懵懂好奇的问:“接谁啊?” 叶欢颜看着她,认真道:“你爹爹。” 姬无忧眼珠子又瞪大了,很震惊的样子,小嘴又张的大大的,看着挺可爱。 叶欢颜挑挑眉,有些期待孩子会说什么,谁知道震惊之后,孩子立刻一脸别扭,抗拒道:“我不去!” 第1250章 父女 姬无忧的反应出乎叶欢颜的意料。 这丫头似乎抗拒元决? 为什么?她以前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元决是她爹爹,而且在南陵的时候,还故意亲近元决,虽然别别扭扭,可是明显挺喜欢他,为什么现在会抗拒? 她忙紧张问:“无忧,你不喜欢爹爹么?” 姬无忧扭过头看着一边,抿着小嘴没吭声。 叶欢颜搂着姬无忧在跟前,耐着性子柔声问:“无忧,告诉娘亲,你为什么不肯去接他?还这样不喜欢他,是不是在怪他?” 姬无忧气呼呼的,可是见叶欢颜这般小心询问,还那么担心,便低着头闷声道:“无忧没有不喜欢他。” 叶欢颜问她:“那为什么不肯去接他?你不想见到爹爹么?” 姬无忧没吭声,耷拉着脑袋别别扭扭的。 不是不喜欢,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别扭。 叶欢颜了解自己女儿,看着就差不多明白了,不由挑眉笑了:“无忧是不是害羞了?第一次认爹爹,所以紧张?” 姬无忧立刻否认:“才不是!” 可是这个否认啊,自己都没底气。 就是紧张,不知所措,害羞了! 可是这种事情能直说么?她不要面子的么? 哼! 叶欢颜瞅着小丫头鼓着腮郁闷的小模样,搂着她哑然失笑。 真是可爱。 车驾很快就穿过三道城门,停在城门外面。 此时的城门口是开着的,里里外外的守满了士兵,个个都戴了孝,除此之外,也有少数百姓出入,百姓也都是戴孝的。 她的车驾到来停在城门口,而且不仅跟着禁军侍卫,还挂着牌子,明显是她的车驾,引来过往之人纷纷侧目,不过没人敢驻足观望,只是偶有结伴而行的,与同伴议论几句便远去。 叶欢颜一直在马车上不下来,直到一阵马蹄声渐依稀传来。 马车外也传来月影的提醒:“主子,殿下到了。” 叶欢颜这才要带着姬无忧下马车,可是姬无忧不肯下。 “怎么了?真这么害羞啊?” 姬无忧亥时别别扭扭的样子,反正扒拉着不肯跟她下去,小脸皱作一团。 叶欢颜无奈,也不好强行带她下去,便揶揄她一句:“真是越长大越没出息了,都不敢见爹爹了。” 姬无忧不理她。 叶欢颜便自己下去了,因为马蹄声越来越近,元决已经不远了。 她刚出马车,便看到元决只有数丈之远,下马车后,人就策马到她前面了。 “吁~” 元决翻身下马,身后的一众随从也纷纷下来,朝她行礼,叫夫人。 她这边的人也跟元决行礼,叫的是驸马…… 两边行了礼,俩人才顾得上说话。 元决问:“等了很久了?” 叶欢颜莞尔:“刚到没多久,特意掐着时间出来的,所以不会等太久。” 元决点点头,垂眸看向她的肚子,低声问:“没什么不适吧?” 叶欢颜如实道:“没有,挺好的,你看你,这才多久就操心,我又不是瓷娃娃,不会碎的。” 元决放心了。 叶欢颜这正想说姬无忧的事情,元决就突然看向她的马车,神思一定。 他问:“马车上还有别人?” 叶欢颜抿了抿嘴:“嗯。” 元决有些好奇,正想问她是谁,可福至心灵一般,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不问了。 他又看向马车,目光怔凝。 叶欢颜见他猜到了,淡笑着道:“你去看看吧,好好哄你女儿。” 她能感觉到元决紧张了,也不知所措。 父女俩一个样儿。 元决僵持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走向马车。 他站在马车边上一会儿,才踏了上去。 马车里,姬无忧正坐在那里低着头,抓着自己的小手,紧张兮兮的,也矛盾极了。 马车帘子给掀开,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她那位亲爹爹蹲在那里,正看着她,她年纪小,搞不懂他是什么眼神,总之,很像以前父皇看她的眼神,甚至更溺人一点。 她立刻往后挪了下,然后低下头去了,手上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的小动作,有些呆萌。 然后,蹲在外面的元决躬身进来了,帘子放下,他坐在了姬无忧旁边。 姬无忧又往旁边缩了一下。 可是已经没地方退了。 她扭着头看向马车壁,就是不看元决,并未差不多是背对着元决了,显得有些倔强。 元决一直看着小丫头的后脑勺,目光是极尽的温柔与慈爱,和看叶欢颜时是不同的,毕竟这是他女儿。 他看着看着,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道:“一年不见,小无忧长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本想夸她一下打破沉默缓和局面,没想到小丫头不乐意了,突然就扭头过来气汹汹的,不满的问:“什么越来越漂亮?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么?明明一直都漂亮好不好!” 元决:“……” 这场面有点熟悉,仿佛在很多年前,孩子她娘也跟她计较过类似的问题…… 果然是…… 他忍不住笑了笑。 姬无忧见他突然笑的莫名其妙,瞪眼:“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元决耐心的轻声道:“不是,笑你跟你娘亲一样有趣。” 姬无忧冷哼:“废话,我肯定哪哪都跟我娘一样,还用你说啊?” 元决竟然无言以对。 他无奈的笑了笑,往前手搭着腿,靠近孩子一些,闲聊一般问姬无忧:“你娘亲跟我说,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爹爹了?就是我们还在南边的时候。” 小丫头没否人,可也没吭声当然,也没扭头过去,就是抿嘴低着头。 元决很好奇的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姬无忧低声回答,闷闷的:“你说你和娘亲是夫妻,就知道了。” 元决诧异挑眉,原来是那个时候?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是他和叶欢颜重逢后第一次去她住的地方,因为她在休息,他便等着她,小丫头寻来了,拿着一朵薅来的荷花说要送给他,他们聊了一会儿。 当时他说,叶欢颜是他的妻子,后来她就气呼呼的跑了,那天之后,看他还哪哪都不顺眼,后来别别扭扭的讨了她身上的玉佩,让他带她出门去玩,才好起来…… 当时他还觉得小丫头气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可不是莫名其妙,当时这孩子没打他就不错了,生个气而已,后面不是还理他了? 元决目光怜爱的问她:“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说?要藏在心里?” 姬无忧瞪眼啐他:“我知道娘亲是我娘亲我都不说,为什么知道你是爹爹了就得跟你说?莫名其妙!” 元决:“……” 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小丫头这话,仿佛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他无奈笑着,这时,小丫头看向他了,皱眉瞅了一阵,正在他被看的莫名其妙的时候,她抬手,张开手掌朝向他。 第1251章 乖乖,等爹爹想到办法再哄你 元决挑眉,还没问呢,就听小丫头理直气壮的问:“礼物呢?” 元决:“……” 姬无忧见他这反应,又瞪眼:“你不会是没带吧?还是压根没想送?” 那架势,好似这是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元决有点窘:“我……” 他还真没准备,不是想不想送的问题,这次来郢都本来就是突发情况,今日也是做戏装作突然到来,给孩子礼物的事儿,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去想。 可说实话,当爹的第一次认孩子,没个礼物,有点说不过去。 尴尬了。 姬无忧很不高兴,也不满意:“啧啧,连个礼物都没有,还想让叫爹,门都没有。” 元决听言,可急了,忙道:“爹爹这次来的匆忙,所以来不及准备,下次给你补上好不好?” 姬无忧:“不好。” 然后扭头去,不理他。 元决头次遇上这样棘手的事情,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第一次认闺女,没经验,不知道怎么整啊…… 元决苦恼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法子应付当下的问题,可也不能这么僵着,便凑过去一些,好言问:“那你说说,你要爹爹怎么才好?才不生爹爹的气?” 姬无忧扭头过来,似乎有些心动了,眨了眨眼问:“做什么都可以么?” “嗯,都可以。” 姬无忧皱眉,郁闷道:“可是我我也不知道让你做什么啊,而且你这人好奇怪啊,送礼物应该是你自己想送什么,同样的,你应该想想你要做什么来哄我,才不是这样问我做什么才行,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一点诚意都没有,哼!” 元决:“……” 夭寿哦。 他是真的没辙了。 但是态度是很诚恳且认真的:“那我得好好想想,既然是哄闺女的,那得想一个最好的法子好好哄才行。” 可是好一会儿,都想不出法子。 姬无忧偷偷瞄他,见他一副苦恼的样子,好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忍不住啐了一声:“笨死了!” 被闺女吐槽笨死了的元决抬头,有些懵。 姬无忧一脸嫌弃:“你说你这么笨,怎么会有我和哥哥那么聪明的孩子?” 元决从善如流的微笑道;“那是因为你们都像娘亲啊,你们娘亲那么聪明,又长得美,你们全部都随她。” 姬无忧点点头,深以为然:“有道理,我们都像娘亲。” 随着,她又纳闷了:“那你是干什么的?我们都不像你,为什么会是你的孩子?” 元决:“……” 这样有深度的问题,他觉得还是不要和女儿多说的好。 可是也不能不理,不然女儿估计更恼他。 他寻思了一阵,委婉解释:“那是因为我和你娘亲是夫妻,所以生出来的的孩子是我和你娘亲的,你现在还不明白,以后长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姬无忧无语了一下,气呼呼:“你们大人就爱故弄玄虚,我都七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就算不懂,你说了不就懂了么?还吊人家胃口,讨厌!” 元决:“……” 真是苦恼。 他又继续寻思哄女儿的法子,外面便传来叶欢颜无奈的声音。 “你们父女俩好了没有?怎么那么久?不会是忘了我还在外面等着吧?” 元决这下可没心思继续想了,对姬无忧温声道:“乖乖,等爹爹想到办法再哄你。” 然后便先起身撩起帘子下马车了。 姬无忧:“???” 这样也行? 哼,臭爹爹! 算了,娘妻能不能在在外面一直站着,不然脚酸。 马车外。 叶欢颜见元决下来了,可姬无忧没一起,忙低声问:“怎么样?” 她不想偷听父女说话,想让父女俩自己相处,所以元决上马车后,便自觉离马车有些距离,只听到姬无忧偶尔大些的声音,可是听不清是什么。 她倒不是等的不耐烦了,就是着急。 元决道:“还好。” 叶欢颜皱眉,有些急:“还好是什么意思?她肯认你了么?叫爹爹没?” 元决道:“慢慢来,不着急,孩子心里有些委屈,我多陪陪她就好了,急不得。” 叶欢颜闻言,眉头倒是微微舒展开来,叹息:“是我着急了。” 她和孩子相认顺利,孩子也不怪她,还以为元决也会一样,就算不满,也不会不认,可是想想孩子的角度,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会怪元决的。 当初姬无忧知道了元决是她爹爹,便闹脾气就是这样。 元决看了眼周围,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看着,蹙了蹙眉,道:“不在这里杵着了,引来围观不好,先回宫吧,我先去给你父兄致奠上香。” “嗯。” 她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没有一起,而是选择骑马,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随她入宫。 马车上,叶欢颜看着一直低头的姬无忧,也没说什么。 孩子已经七岁了,早就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勉强不来。 只是…… 她忽然低声叫道:“无忧。” 姬无忧抬头看来,双眸无辜:“娘亲。” 叶欢颜问她:“你是不是心里怪你爹爹?以为是他的错?” 姬无忧咬了咬嘴,没吭声。 叶欢颜将她拉过来揽着,轻声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对我和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不怪我反而都怪他,是不对的,人生在世,不管看待什么事情,都不能取决于看到的片面。” “这些事情全都不是他的错,是娘亲当年没有告诉他有了你和哥哥,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哥哥的存在的,他知道之后,特别自责没能陪你们长大,他是个很好的爹爹。” 姬无忧听完,小嘴抿的紧紧地,似乎忍着哭,十分倔强。 耷拉着脑袋闷了半晌,她才低声说:“我没有因为这些怪他。” “没有?” 就因为小声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娘亲一直不能认我和哥哥,只能当姑姑,那肯定是因为身不由己,那你和……和他分开肯定也不是自愿的,他那么喜欢娘亲,肯定也不是他抛弃娘亲,所以我才不会觉得是他的错,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她见识过小丫头蛮不讲理的样子,还真就信了。 哼! 叶欢颜忍俊不禁,随着很是疑惑:“那你为什么要生他的气?不肯认他?” 第1252章 父子相见,只是祭奠 姬无忧又不吭声了,埋着头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回答,叶欢颜也大概明白,只怕是心里别扭而已,毕竟是一直不在身边的亲生父亲,就算不怪,也没那么容易就直接认了。 若是寻常小孩子,或许还能不想那么多,可这孩子可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她虽然经常没心没肺,可正经时候是很有原则的。 她伸手摸了摸姬无忧的头,轻声道:“算了,那娘亲也不逼你,你自己想好就行了,不过你可不要一直这样,时间久了爹爹会伤心的。” 姬无忧点头:“嗯。” 小小声,不注意听都听不见。 叶欢颜的车驾还没回到皇宫,胤太子到来,璇玑公主亲自出城接人,并要带起进宫的消息,又传遍郢都上下,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宗室朝臣们都在正元殿的灵堂为两帝一后守灵,所以自然没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过也不需要他们听闻消息了,因为叶欢颜直接带元决去了正元殿。 当着大殿内外所有人的面,她带着元决从正道走向大殿,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可这些跪在殿外的朝臣,都惊得不行。 可他们两个都好像看不见,径直上了正元殿的石阶,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殿,殿内的宗室们也都纷纷惊得不行。 就因为就跪在最前面,小小年纪的,却跪的笔直,好似能顶天立地。 听见动静,他才转身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叶欢颜,也看到了元决。 他其实没见过元决,不知道元决长什么样,但是,就这么一眼看到了和叶欢颜一并走来的人,他就知道是谁了。 有些错愕的愣着了。 他在周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之后,殿内的其他宗室之人也都纷纷起身,面色各异的看着已经走到前面的那夫妇俩。 而叶欢颜和元决,已经走到姬元颢前面,站定。 元决看着姬元颢。姬元颢也仰头看着元决,父子俩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就因为是面对着外面的,宗室们都在看着他,可从始至终,都看到的只是他没什么情绪的寡淡模样,这跟年龄不太符,但是很符合他如今的身份,形色难辨。 看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向适才跪拜的位置。 元决垂眸,敛去了眼中的诸多神绪,和叶欢颜对视一眼,这才上前一步,跪在蒲团上,给姬沉行了大礼。 叶欢颜亲自上前,燃了两炷香过来,给了他一柱,让他插在了姬沉的牌位前面的香炉之中。 之后他又给姬珩行了国丧大礼,不过并没有跪下,也接过她递给他的一炷香插上。 刚行完礼,宗室们仿佛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王爷就立刻出言质问:“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岂能将他国太子带入两位先帝的灵堂?还……” 叶欢颜转身过去,直接打断那位老王爷的话,理所当然的道:“他是本宫的夫君,便是父皇的女婿,皇兄的妹婿,如今是父皇和皇兄的丧仪,他来为岳父和舅兄奔丧致奠,有何不妥?” 这话竟然让人无言以对。 若只是这个身份,那自然没有不妥,可是这是胤国太子啊,先前还又说和姬珩的死有关,如今又是新帝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身份敏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啊。 虽然都没说过,可是在场的无论是殿内的还是殿外的,大多不服姬元颢继位的事情,便是已经无力阻拦,可是对于元决,还是各有心思,不会放过这个拿捏叶欢颜的把柄和事端。 本想暂且忍下,徐徐图之,过后再寻机挑出此事对付叶欢颜和姬元颢,没想到叶欢颜昨天才压下姬元颢继位的反对之声,将姬元颢扶上皇位,今日就带着元决公然入宫…… 这不仅是挑衅宗室朝臣,还是挑衅大启的国威尊严,在打所有人的脸! 见不少人都满脸怒色,叶欢颜道:“我知道诸位心里都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不满,可不管怎么样,这次元决只是以我的丈夫的身份来祭奠父兄,这一点,诸位都不要搞混了,也不必忧心过多,去担心那些没影的事情。” 她突然带元决来,本就让人意想不到,如今有这么说了,大家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如何应付,只能暂且作罢。 可此事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压下的,元决的身份和跟他们母子的关系这样微妙,本就是个隐患,迟早要被闹出来的,而如今他来了,事情的程度和昨日爆出姬元颢身世的风波也差不多了。 等大家缓过劲来,又是一场风波。 叶欢颜自然知道的,可她既然敢公然带元决进宫,就不怕。 她没再理会纷纷变脸各有盘算的宗室们,转身对姬元颢轻声道:“陛下,你先好好守着,旁的事情过后再说。” 姬元颢微垂着眼睑点头:“好。” 叶欢颜这才看向旁边看着姬元颢的元决,轻声道:“先走吧。” 现在肯定不能当着这些宗室的面,带姬元颢跟他们离开,她没那么荒唐且不知轻重。 他们一并离开后,宗室们议论起来,外面的朝臣更是沸腾,谴责的声音听得清楚。 姬元颢脸色冷沉,冷冷的扫视殿内似的一众宗室们。 小小年纪,威势浑然天成,看着那不怒自威的样子,竟让人想到了姬沉和姬珩,让大家都不敢忽视,便纷纷止了声,然后各自跪在原位上,继续守丧。 姬元颢又看向周安,冷声下令:“出去传令,敢灵前喧哗者,死罪!” 周安立刻领命出去。 他在殿外高声宣告姬元颢的话,很快便安静下来了。 姬元颢这才继续守丧,好似不为刚才的事情所动,让不少人看在眼里,都心思百转。 …… 叶欢颜本来想带元决去璇玑宫的,可是出了正元殿,元决道:“我想去给上官皇后也祭奠一下。” 叶欢颜意外:“你去祭奠她?” 元决挑眉问:“不妥?” 叶欢颜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想不到你会想祭奠她,不过你愿意自然是好的,我带你去。” 说完,她便带他去了未央宫。 皇后不能和两位先帝一起设灵,所以灵堂设在未央宫正殿,而守丧的都是内外命妇,为了体恤上官家,她破例让上官家的人守在这里,虽有些不合规矩,可也没人说什么。 正因为在未央宫,这里如今和前朝及宫外都是几乎隔绝的,所以昨日的闹剧,上官铎并不知道,也没有出现,也是后来出宫才知道,知道的时候都过去了。 此时,上官铎与上官家的人一并在皇后灵前跪丧,叶欢颜突然带着元决到来,让他十分意外。 心中也有些起伏。 第1253章 不满 叶欢颜没有像带元决去正元殿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走来,因为这里都是外命妇,不好带着元决众目睽睽走来,便只从别处进入殿内。 灵堂内,只有上官家的几个人和王妃公主们,其实这里的上官家的也都是女眷,上官铎作为男子不好在这里,所以也并不在灵前,而是在后殿的灵柩前面守着。 叶欢颜直接带元决进了内殿的灵柩前。 见她带元决进来,上官铎惊诧之后,跟叶欢颜行礼:“参见公主。” 并未跟元决行礼。 不过也没什么。 “世子平身。” 上官铎平身起来,疑惑的问她:“公主怎么过来了?还带着胤太子?” 他一直到元决在郢都,可元决一直不现身,他也知道大概元决不在宫中,今天却出现在这里,便大概想到了什么。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挣扎便少了些。 叶欢颜道:“带他进宫祭奠父皇和皇兄,如今过来祭拜上官皇后。” 上官铎了然:“公主与胤太子有心了。” 叶欢颜让元决跟上官颖行了祭奠的礼数,当然,也不用跟祭拜姬沉和姬珩一样行大礼,鞠躬拱手上香即可。 等元决行了礼,叶欢颜这才问上官铎:“镇国公身子如何了?” 上官颖死后,镇国公便熬不过一日就病倒了,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女儿死了才病倒,他先后承受两位效忠的帝王崩逝,本就已经大受打击,上官颖一死,便压垮了他。 上官铎回话:“回公主,父亲尚在卧床,已经传了太医守在旁,只是病的不清,父亲年纪又大了,只能慢慢恢复了。” 顿了顿,又道:“为免父亲忧心,陛下的身世臣都不敢让他知道。” 他们父子都知道姬元颢不是上官颖生的,可一直以为是姬珩和其他女人的,既然还没养在上官颖名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就和上官家的外孙没多大区别,他们也真心将孩子看做上官颖的孩子对待。 可昨日才知道,原来都是假的。 孩子的身世如此,许多事情,他不得不想。 叶欢颜听出了上官铎话中的些许不满,便问:“此事世子是否有什么想法?” 上官铎道:“臣没什么想法,只是意外而已,但是臣本就知道陛下并非妹妹所生,所以他究竟是先帝与别人的孩子还是公主殿下的孩子,区别不大。” “不敢告诉父亲,是因为对于父亲来说,陛下养在妹妹名下这么多年,与亲生无异,如今爆出身世,便与上官家无关了,可陛下对于父亲来说,是与妹妹相关的惦念,不能就这么没了。” 叶欢颜明白上官铎的意思,叹了一声,道:“其实世子不用担心这个,陛下永远都是皇兄和皇嫂名下的孩子。” 上官铎苦笑:“可是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其实和妹妹没有关系。” 若是身世没曝光倒也还好,可如今已经曝光了,世人都会知道姬元颢跟上官颖其实没有关系,再联想其中不过是自欺欺人。 叶欢颜倒是一时无言以对。 上官铎道:“公主殿下,臣有一事想问。” “你说。” 上官铎问:“先帝的死,真的是荣国夫人策划的?” 他记得当初叶欢颜说过,还是姬珩的幕后之人在郢都,他还以为是叶欢颜敷衍他,可昨日守丧完出宫后得知,荣国夫人因为涉及两位先帝的死,还与北靖勾结,被叶欢颜手刃,且要挫骨扬灰。 虽然有了打算,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求证。 叶欢颜颔首:“是,皇兄身上的蛊毒,是慕容瑶种下的,父皇的死,也是她造成的,我当初并未骗世子。” 上官铎颔首:“臣知道了。” 叶欢颜也没什么跟他说的了,道:“那世子继续守着吧,本宫先带胤太子离开了。” “送公主。” 叶欢颜嗯了一声,带元决离开。 他们走后,上官铎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暗沉。 …… 叶欢颜没让人准备轿辇,好元决步行回的璇玑宫。 走了一会儿,元决才道:“你似乎对上官铎有些客气小心。” 叶欢颜笑了笑,没否认,道:“我摸不准他的心思,皇兄虽说他可信,可他效忠的只是皇兄而不是我,因为皇兄和上官颖接连崩逝,且与我有关,他对我极其不满,总得有所安抚。” “何况,对他们总是有些愧疚吧,他毕竟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这么多年,也因为我,让他的妹妹委屈了。” 镇国公虽然还活着,可他年纪大了,早就不管事了,上官家的一切权柄都在上官铎手中了,她不能不小心一些,总得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上官家的影响力,不只是西境驻军,朝堂武将以及其他地方的军方都有上官家的人,若是有异心,才是大麻烦。 对于她说的这些,元决没有置喙什么。 他心疼她,可这些事情,他不能干预。 叶欢颜也没多言,道:“不说这些了,走吧,去见你闺女。” 元决道:“说到她,我正想问你,她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么?还有颢儿,我觉得我得投其所好了。” 叶欢颜想了一下,道:“投其所好……刀也可,不过也只能是对无忧,颢儿不吃这套的,所以就别费心思了,无忧的话……她喜欢吃,还有别的现在这时候也做不了,就吃的吧。” 元决倒是记得,姬无忧确实是个吃货。 可又疑惑了:“为什么颢儿不行?” 叶欢颜无奈道:“你刚才也见过他了,你看他像是可以投其所好的么?他自幼是被当作帝王接班人教养的,身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喜好不为人知是基本,或许连他自己有什么喜好他都不知道。” 说到这个,她总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孩子,几乎是没有童年的。 他不像他妹妹那样,自小就跟着她到处跑,见识过外面形形色色的世道,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那么多拘束,他自从记事,便被拘在身不由己的位置上,就这么定了一生。 第1254章 姬元颢最大的喜好是妹妹 不仅她心疼不是滋味,元决也一样。 他想到刚才见到儿子时的感觉,哪怕没和孩子说过话,可他听叶欢颜多次说过孩子的情况,刚才也看得出来,那孩子早熟老成,性子十分压抑,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却像个大人一样稳重了。 可孩子就是孩子,稳重懂事并不真的是好事。 同样是皇室正统培养的继承人,他和姬元颢就不一样,他小时候虽然也被严苛教导,但是并不会拘着他,他也是有童心的,且颇为随心所欲,没什么能压着他的天性,可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这样。 他倒不是认为姬沉对姬元颢不好,不管如何都是亲外孙,加上姬沉对女儿的愧疚补偿之心,只会更疼爱姬元颢,不然也不会立他为皇太孙,所以不至于把孩子逼得早早失去了童心和天性,大概是孩子自己生性如此。 不像他,大概是随了母亲。 叶欢颜道:“而且他对你来说,可能会比无忧难搞。” “何以见得?” 叶欢颜微微叹息:“他和无忧不一样,那丫头虽然现在还倔着,其实只是闹闹脾气,还是会认你这个爹爹的,不然之前在南边的时候可不会理你,你自己也感觉到,她就是使小性子想让你哄,可是颢儿不一样,他……可能没那么好打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姬元颢的情况,姬元颢对她无怨怪,不代表对元决也一样,而且,怨怪是一回事,他性子如此,仿佛对亲缘比较淡薄。 元决闻言,拧紧了眉头,有些凝重。 叶欢颜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来,说到喜好,颢儿好像也不是没有。” 元决忙问:“是什么?” 叶欢颜下巴一扬:“你闺女。” 元决皱眉愣着,不太懂她的意思。 叶欢颜莞尔淡笑:“颢儿很喜欢他妹妹,若说在这世上,那孩子最在意什么,大概也只会是他妹妹,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不及的,你别看他沉默寡言像个小老头,他和他妹妹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她眸色恍惚,道:“我总觉得,他以后会像我哥哥一样,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偏执,但是会是会把妹妹看做最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承。 元决闻言,点了点头道:“会疼妹妹,也挺好的。” 叶欢颜扭头瞅着他,无语。 她说的重点是这个么?是前面! 姬元颢最在意妹妹! 元决被她瞅得有些莫名,可他到底也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从无忧那里入手吧?先哄好女儿,再让女儿帮忙?” 叶欢颜撇撇嘴:“我可什么都没说。” 元决挑挑眉,然后点点头:“那我自己好好想想。” 叶欢颜道:“你先别想这么多,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等晚些见了孩子再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那孩子也不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刚才说的也只是猜测。” 当然,姬元颢最在乎妹妹的这一点不是猜测,是事实。 元决也只能如此:“那就等见了他再说吧。” 他其实挺忐忑。 和见姬无忧是不一样的,姬无忧他早就见过,也接触过,所以其实面对姬无忧的时候,他很轻松,并不会多紧张,可姬元颢跟姬无忧不一样,那孩子他今日第一次见,还是那样的性子,有些拿捏不到捉摸不透。 挺怕孩子不肯认他。 回到璇玑宫,姬无忧正在等他们回来用午膳。 用午膳的时候,姬无忧亥时不打理元决,闷头吃着,也没吃多少就饱了,然后就出去了。 元决看着孩子的碗,虽然吃的干净,可他记得就吃了一碗,便问:“她胃口怎么小了?” 以前孩子胃口怎么样,他是知道的,比寻常孩子好多了。 叶欢颜低声道:“最近都这样。” 元决闻言,一时哑然。 对于孩子来说,死去的是祖父和名义上的父母,孩子心里也是在意的,哪能不难受? 偏偏两个孩子已经过了不知死亡为何的年纪,什么都懂了。 叶欢颜胃口也不太好,可吃了不少,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任性不起。 等夫妻俩都吃了午膳,让人撤走,便一并出殿外,在璇玑宫花园里消食,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边的亭子里,正挺着小身板坐在那里写东西的姬无忧。 灵儿在旁边看着。 原本姬无忧其实是应该去守丧的,但是叶欢颜没让她去,也就一开始那几日让她和姬元颢一起去守着而已,后面就没让了。 尤其现在的情况,他们都在风口浪尖,她不太想让两个孩子露于人前引来诸多侧目,要不是姬元颢已经定为新君,不能不去带着宗室朝臣守丧,她也不想让孩子现于人前。 并非不孝,她从不认为孝顺一定要这样体现,她从未去灵堂守丧过,可伤心没少半分,哪怕已经不少人谴责她不守丧,她也不曾理会,有些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不必恪守于形式,这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孝不孝顺在不在意,亡者知道就好,不需要做给活人看。 当然,她也是情况不允许,每天都忙着稳定大启上下,且身体不宜长跪,根本守不了,如今还怀了孩子。 姬无忧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些烧给亡者的经文,叶欢颜让人寻来给孩子抄的,姬无忧跟姬元颢待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字认得差不多了,就是写的也还不端正,可也写的不错了,灵儿在旁边督促教导,还挺像模像样。 她是很认真的在写,因为本想和哥哥一起去守丧,可又不能去,知道这是写给皇爷爷和父皇母后的,就格外用心,反正以前给她布置课业盯着她写,她都没这么认真过。 远远看着孩子在亭子里端坐着,认真的写字,叶欢颜停下脚步,想了想对元决道:“你去陪她一起吧,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元决闻言,当即道:“唐回说你现在不宜太过劳累。” 叶欢颜莞尔:“我知道不宜太过劳累啊,可我只是去处理些堆攒的事情,总要处理的,难道就这么放着?放心吧,也就是坐着看看写写,吩咐些事情,我晓得分寸,不会不顾自己和孩子的。” 元决也无法,便只能由着她了。 …… 第1255章 分权 叶欢颜并没有在璇玑宫处理处理军政之事,而是去议政殿的,没多久景王来了。 叶欢颜有些意料之外,可又在意料之中,景王肯定是会来找她的,没想到那么快。 让他坐下后,叶欢颜才问:“王叔不在前面守丧,怎么到这里来了?” 景王道:“我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公主。” 叶欢颜问:“您是想问元决的事?” 景王不置可否,拧眉沉思着,脸色颇为沉重,道:“公主,您今日所为,有些冒进了。” 他不论对错,只是觉得叶欢颜行事冒进,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得徐徐图之。 叶欢颜淡笑,坦言道:“王叔所言,我不认同,我这只能算是趁热打铁,而非冒进,我知道所有可能带来的风波和后果,何来冒进之说呢?” 这么一说,景王倒也一时没说话。 他以为叶欢颜是勉强定了局面就急不可耐的更进一步,不去想后果,觉得有些任性,感情用事了,可若是她有所准备,就两说了。 叶欢颜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迟早这件事都得搬出来,成为他们攻讦我拿捏我的把柄,与其等着他们掀起风波,不如我趁着如今事态正呈鼎沸之势更进一步,掌握主动权,起码不会跟昨日一样位于被动的位置。” 她说着抿唇迟疑片刻,低声道:“而且也不只是如此我才趁热打铁,有一件事情得告诉王叔,我又怀有身孕了,所以等不了,不然日后月份大了被看出来,情势只会更甚。” 闻言,景王脸色微变。 他沉声道:“公主如今再有身孕,可不是好事。”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会让人心不安,有心人更会利用此事发难,哪怕无法把颢儿拉下皇位,也得逼我交出政权,加以分割朝廷大权。” “所以得让我与元决的事情彻底搬到面上,且我也是随心而为不受制于任何规矩,他们越是忌惮,不过……” 景王问:“不过什么?” 叶欢颜不答反问:“王叔可有再入朝堂的想法?” 这倒是问住了景王。 他现在虽是宗室之中最尊贵的王爷,但是并不怎么涉及朝政,以前都只当一个闲散王爷,也就姬珩御驾亲征后安排诸位重臣共同监国,让他也在其中看着,可也只是监督而已,并未参与什么政事。 叶欢颜道:“其实王叔是个有才能之人,一直以来只做个闲散王爷,除了因为确实无心朝事,也因为不想引起乱局,当年父皇登基后,便将一众野心勃勃的兄弟铲除了,王叔是为数不多的幸存之人。” “那个时候,朝堂上下对父皇诸多不满,若是王叔再显露出才能,必定会让人生出别的心思,您也不是担心父皇容不下,您与父皇兄弟感情深厚,不用担心这个,但是别人不知道,所以您只有做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靠着父皇的厚待立身,才能避免那些麻烦。” 景王听到她这些话,倒是微微笑了下,道:“你这丫头,倒是看得起你王叔。” 叶欢颜莞尔:“事实而已,虽不知道王叔才能有多好,但是堂兄如此优秀,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都如此能干,作为他的父王,王叔肯定不会差。” 景王不置可否,正色问:“公主提及这些,想有什么事情让王叔做的?” 叶欢颜道:“我想让王叔从旁辅佐颢儿。” 景王闻言,有些吃惊且不解。 叶欢颜轻声道:“王叔知道,众人不满和想要利用此事的由头,除了陛下的身世有争议,便是我执掌军国大权,我毕竟有另一层身份,他们担忧也情理之中,可如果掌权的不止我一个,就能让很多人放心。” “尤其是现在元决来了,而我又有身孕,接下来必定风波不断,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骂我窃国,可如果掌权不止我一个,而我尽量退居幕后,所谓的窃国便不成立,能减免许多麻烦。” “还有一点就是,我也实在是忙不过来,想让王叔帮我一些,除了王叔,旁人我也不放心交付权力。” 景王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打算,思虑片刻,道:“公主所率也不错,若是如此,也算是公主的一种表态,确实能让许多人安心,不过这样还不够,公主若是想安抚宗室朝臣外面那些军民的心,只放权给我,还是不够的。” “您的意思……” 景王道:“公主不妨再从朝臣中选一个最有威望的一并掌权。” 叶欢颜闻言挑眉:“您是说……林相?” 景王道:“也不一定是他,但是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 林宽是姬沉当年登基后一手扶起来的心腹,林宽能位极人臣,才能自然不用说,忠心也是足够的,不然也不会被姬沉和姬珩接连重用信任,如今朝臣之中,他最有威望。 叶欢颜拧眉思量,片刻后低声道:“王叔可明白,他虽然效忠父皇和皇兄,却不一定愿意忠于陛下,听说他这个人有些刻板,很注重正统,当年便是因为父皇是嫡出才一心效忠,昨日他的态度您也知道,他并不是很认同陛下的正统资格。” 虽然林宽反对的不算明显,只是有些质疑,可那点质疑,足以说明态度立场,而他的立场,便也是诸多中立之臣的立场。 景王也知道林相的脾性和态度,闻言也有些顾虑了。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晚些跪丧结束出宫后,我去探一探他的意思,再行与公主定夺。” “有劳王叔。” 景王说了一句应该的,随后思及一事:“公主,还有一件事。” “您有事直说就是。” 景王犹豫着道:“蔡尧等御史言官昨日抗拒陛下继位,说起来也是职责所在,之事刚直一些,并非有旁的心思,公主对他们,还是要手下留情的好些,虽说杀鸡儆猴是可,但也也要适可而止。” 景王这是怕她真把这些人都杀了呢。 叶欢颜淡淡一笑,道:“王叔的意思我明白,我并未亏待他们。” 景王闻言有些惊惑:“公主的意思是……” 第1256章 收服人心,上门女婿? 叶欢颜淡淡道:“我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和那些怀有异心各有谋算的人不一样,他们只是遵循与自己的本分 ,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大多是些忠于大启的老臣,其他人我是一定要杀的,但是那帮人尚不至死。” “且先关着吧,否则放出来,不仅昨日立起来的威慑全无 ,还得应付他们的质疑,我现在没精力争执这些事,不过我已经让诏狱的人好生照看了。” “等定了王叔辅政,王叔再手持陛下赦令,把他们放出来加以安抚,此番也算是朝堂洗礼了,空出来不少重要的位置,王叔倒是掂量着调整,就说是陛下的授意,而王叔若是执政,也还是要表现出偏于陛下的态度。” 闻言,景王诧异的看着叶欢颜,不禁赞叹的点点头,道:“公主此番思虑,倒也周详。” 叶欢颜惭愧一笑:“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总是一意孤行的僵持着,谁也耗不起,大启也不能这样内耗,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替陛下收服一些人心,那些老臣,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景王道:“有昨日的威慑,加上先帝的遗诏,陛下的正统名位已经是定了的,他们虽不满,也只能认了,那最大的介怀便是公主执掌军国大权,若按照公主所言分权,为陛下收服人心,效果必定事半功倍,那接下来许多麻烦就都避免了。” 叶欢颜道:“希望如王叔所言,也如我所愿吧。” 景王忧虑消去,便离开去前面继续守丧了。 叶欢颜又继续处理事情,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她本想太阳下山的时候便回璇玑宫去,没想到元决先来了,还给她带了点喝的。 “你怎么过来了?还有,这个……是银耳百合汤?你熬的?” 元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跟前,道:“是我让灵儿给你熬点解暑气的,她便去熬了这个,说是适合孕妇喝。” 如今天气挺热,虽然殿内有冰放着解暑,但是还是有点暑气。 叶欢颜噘嘴:“我还以为是你熬的呢~” 元决郑重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学。” 叶欢颜闻言,抬眸看了他片刻, 笑了笑道:“还是不了,我舍不得。” 元决扬眉:“有什么舍不得的?” 叶欢颜闷声道:“反正就是舍不得,虽然喜欢,但是不想这样,难道你喜欢吃我做的菜,就会想我天天为你做吗?” 自然不想。 可他却挺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 在她出现之前,他觉得君子远庖厨,才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要是那个时候有人说他以后会给一个女人下厨,他会直接剁了。 哎,现在,甘之如饴。 没等他说乐于如此的话,叶欢颜就有闷笑着道:“而且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总会觉得你贤惠,你不想我这样认为吧?” 男人被说贤惠,肯定是不乐意的,可是真的,他不仅不介意,还一副很乐意的样子,煞有其事的顺着道:“我如今是你的驸马,那就跟入赘的女婿差不多了,贤惠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叶欢颜:“……” 这家伙没毛病吧? 她古怪的瞅着他。 他挑眉,认真的疑惑:“怎么?我说的不对?” 叶欢颜立刻清了清嗓子,道:“没有,说的很对,你现在就跟我的小媳妇似的,贤惠极了。” 然后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闷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忍俊不禁的。 元决淡淡笑着,眉眼间隐约萦绕着愉悦,道:“好了,不逗你了,快些把汤喝了。” “嗯嗯。”t 她便也不笑了,认真喝汤。 等她喝完了,元决才指着桌上垒得高高的本子问:“这都些都是待处理的政务?” 叶欢颜颔首:“嗯,昨日耽搁了一日,今日又耽搁了半日,就攒了好多,许是最近国丧,有些乱,事态频出的,各种事情也都多了起来,政务比以前多多了。” “朝局混乱人心浮动,我又不放心交给那些大臣处理,不过这些也还是经过挑选过呈上来的,有些能搁置的,都先搁着了。” 自从回到郢都,将大权全部收拢回来后,她真的忙坏了,各种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可也只能如此。 元决面色有些绷紧,你不管没沉声道:“这样不行,你还是得寻个人帮你,不然会累坏的,尤其是你现在有孕在身。” 闻言,叶欢颜扭头眯眼笑着问:“怎么,你想帮我?” 元决沉声道:“大启内政,我不好插手,否则你会很麻烦。” 虽然他也可以偷偷帮她,不让人知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隐患太大了。 当然,这也不合适,这些他还是分得清的。 叶欢颜耸耸肩:“那能怎么办?你又不能帮我,我如今也不知道谁真的信得过,能信得过的也都没闲着,如今我只能累一些了。” 元决闻言,很是凝重的拧紧眉头,似乎在思量该如何。 叶欢颜见他当真了,怕他又各种纠结,忙道:“好了,你别担心这个了,我又不是傻的,能让自己一直劳累啊?我就算不心疼自己,还得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呢,不会胡闹的。” 元决正色强调道:“首要还是你,孩子是其次,我不想你累着。” 叶欢颜:“……”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吧…… 话说,她这孩子也真的是意外。 她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接这话,然后道:“我已经和景王叔商量了,让他作辅臣,若是可以,再从朝臣中选一个有威望的大臣一起,这样分权出去,即可安抚宗室朝臣,也能让我不用那么累。” 元决没想到她已经有了打算,点点头,琢磨道:“倒是可以这么做,你王叔也是个可信赖的人,让他辅政可,但是朝臣的人选关系重大,必定要谨慎抉择,不仅要有威望,还要忠心,若有异心,便是祸患。” 叶欢颜道:“我知道,所以我不知道选谁,我以前并不涉及朝政,而朝中的人无论是忠与不忠,都是父皇和皇兄留下的,如今这般情况,我实在摸不准他们的心,摸得准的也不合适,王叔说林宽最合适,他已经去探林宽的态度吧,且等着吧,明日就能定夺了。” 既然她有了打算,也已经在着手了,他便不多置喙了。 继续又处理了一些事情,时辰差不多了,前面的跪丧也快要结束了,叶欢颜便停下手里的事儿,陪元决等着姬元颢来。 不多时,姬元颢便到了。 第1257章 疏离抗拒,怕被丢下 孩子自己一个人走进来,因为年岁不大,所以个头不大,但是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不像是跪了一日的人。 他走过来的一路上,都目不转睛,直到到了他们面前,抬眸看他们,看了一眼元决,随后才朝叶欢颜见礼。 “孩儿见过娘亲。” 停顿一下,又朝元决拱了拱手,没吭声,面色也没什么波动,小小年纪,已经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了。 元决和叶欢颜都将他的态度尽收眼底,元决目光微微黯淡,抿嘴垂眸看着孩子。 叶欢颜微不可闻的叹息,柔声问他:“跪了一日丧,可累着了?膝盖疼不疼?” 姬元颢回答:“娘亲放心,孩儿不累,因为有垫子,所以膝盖也并不疼。” 其实也不只是有垫子,也是因为多日下来,有些习惯了。 叶欢颜每天都问,他也每天都这么说。 叶欢颜拧眉,就知道他会照本宣科似的和往日一样回答,便只道:“一会儿让周安弄些药给你抹一下膝盖吧。” “是。” 应了一声,姬元颢道:“娘亲若是没别的事,孩儿先退下了。” 叶欢颜那里看不出孩子是故意逃避,便在孩子想要行礼退下时,直接道:“颢儿,这是你爹爹。” 姬元颢小脸僵了下。 他看了一眼元决,便低下头去了,抿着嘴没什么情绪的站在他们面前。 低声说:“孩儿知道的。” 可也只是知道。 他如此反应,真的让夫妻俩都纳闷。 叶欢颜不好说什么,总不能逼着孩子叫爹,明显看出孩子的抗拒和疏离,显然对于元决,他并不待见,但是也不像姬无忧一样表现的跟陛下,切确的说,就是无感。 这才是最麻烦的。 她看了一眼元决,有些担心,不知道怎么办。 元决心里也不是滋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鼓足勇气一般,上前一步。 可他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和孩子说话,也来不及做什么别的,孩子已经后退了一步,面色依旧。 元决呼吸停滞了一会儿。 他稍稍平复 内心的心绪,轻声道:“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姬元颢说道:“您想多了。” 话落,便朝叶欢颜拱手:“娘亲,孩子先回去了。” 他故意不看叶欢颜的脸色,可跟叶欢颜行了礼,不忘朝元决拱了拱手,才转身离去。 片刻功夫,人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元决僵在原处,心中百感交集,不由闭了闭眼。 叶欢颜上前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心思也比较重,可能心里怪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我一会儿去和他好好说说,你先别放在心上。” 可她也知道,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 元决微微颔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孩子如此,虽然情理之中,可对他还是有些打击的。 不过,没事,慢慢会好的。 …… 叶欢颜到崇明宫时,姬元颢正在让人给膝盖上药,他的膝盖跪了多日,有些青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的隐忍和毅力,能在人前忍着没事一样。 叶欢颜没让人通报就进来了,没想到就看到孩子在上药,她正看着那青肿似的膝盖吃惊,姬元颢已经看到她进来,立刻放下衣角挡住。 平时镇定自若的孩子,有些慌乱。 叶欢颜上前到他面前,道:“别挡了,娘亲都看到了。” 姬元颢微低着头。 叶欢颜叹了一声,对旁边的小内侍道:“下去吧。” 小内侍应声下去了。 叶欢颜这才坐在姬元颢身边,撩开了孩子遮挡膝盖的衣服,就将孩子膝盖上的伤收于眼底。 顿时心疼极了:“怎么那么严重?” 之前都没那么严重的。 姬元颢低声说:“娘亲不用担心,不是很严重。”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还真以为你这话能敷衍娘亲啊?” 姬元颢默了默,他自然知道敷衍不了,可他不想娘亲心疼和担忧,原本他不是寻常孩子,如今这些,都是他该受的,也是在所难免的。 叶欢颜忙给姬元颢上药,全程动作很轻,满脸都是心疼。 姬元颢一直看着她的面容,她没注意到,孩子的眸中充满了眷恋依赖,无半分平日里的沉着持重。 等她抹了药再看孩子时,孩子已经恢复如常。 她嘱咐道:“腿都这样了,明日便不要整日都跪丧了。” 姬元颢闻言 ,立刻道:“娘亲,这样不妥。” 叶欢颜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明日要处理些事情,你得在场。” 姬元颢愣了愣:“娘亲是要处理……今日的事情么?” 有些许迟疑,并未直接提及元决。 叶欢颜正色道:“这不是今日的事情,而是一直存在的,迟早都得应对,不过既然今日掀出来摆在台面上,明日自然是要解决的。” 姬元颢点点头,明白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娘亲已经和你叔祖父商议了,让他也做你的辅政之臣,还有林相可能也一起,你觉得如何?” 姬元颢吃惊,忙紧张的问:“娘亲为何要再选辅臣?父皇不是让您替孩子执政么?” 叶欢颜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镇压如今的一番乱局,让皇室和朝中的人,甚至是外面的臣民都安心,你也是自小学的帝王之术,应该明白娘亲的意思。” 姬元颢紧抿着唇,忐忑不安的看着叶欢颜道:“娘亲的意思孩儿明白,只是……娘亲让叔祖父他们辅政,是要……跟他走了么?” 叶欢颜大概是明白孩子的紧张不安是为什么了。 怕她走了。 她忙否认,拉着孩子的手柔和笑着安抚道:“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你在这里。娘亲能去哪?” 姬元颢闻言稍稍安心,可还是紧紧地看着她。 这会儿,姬元颢才真正像是个孩子,怕被丢下。 他低声说:“可是他是胤国太子,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娘亲既然觉得在他身边,又怎么会一直留在大启?” 所以其实,元决的到来,他很意外,也很不安,抗拒也有这个原因。 他不想娘亲被带走。 第1258章 心中有恨,当年恩怨 他提到元决,只用一个他代替,有些微妙。 孩子的抗拒,真的显而易见。 叶欢颜心中忧虑愈甚,跟孩子解释道:“他不会继续做胤国太子了,所以,娘亲在哪,他就在哪,这个你不用担心。” 姬元颢很意外。 不做胤国太子,那就是连江山都不要了,倒是出乎意料。 姬元颢抿了抿唇,有些惊愕的问:“他是为了娘亲?” 叶欢颜实话道:“是,但是也不止,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姬元颢更不懂了。 叶欢颜道:“你们是父子,即便……可终究是血亲父子,怎么能分别为两国之主?这样两国臣民怎么看待?你又会被如何质疑争议?所以昨日他就已经决定放弃胤国太子的身份了。” 姬元颢愣着,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也是为了他么…… 为什么…… 叶欢颜握着孩子的双肩,让他正向着自己,耐着性子柔声问道:“颢儿,你能不能告诉娘亲?你为何这样抗拒他?” 姬元颢低着头,一时没回答,虽是沉默,可也有些纠结。 但是还是明显的排斥。 叶欢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你是不是心里怪他?甚至……甚至是恨他?” 姬元颢抬头看着叶欢颜,有点紧张,可……没否认。 只是自己内心的态度被叶欢颜看出来了,他担心叶欢颜会不喜欢。 他不想娘亲觉得,他心里有恨,他知道,这是一种不健康的东西,不该存于心中,可他是真的有恨的。 以前恨姬珩冷漠待他,所以在姬珩离开之前想与他亲近一些,他都是抗拒的。 哪怕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姬珩的孩子,可他不懂,为什么既然让他做了他们的孩子,却要这样对他,不让他和娘亲在一起,还用他来威胁娘亲,还逼走了娘亲。 对元决这个亲生父亲,也是一样的不满。 他已经不需要父亲了,没有任何期待,有娘亲和妹妹就够了。 叶欢颜没想到孩子竟然对元决有恨,怎么也没想到。 她以为只是不满,只是疏离, 没想到竟然到了恨的地步,还是个孩子,心里就懂得了恨。 可能是姬无忧的没心没肺,让她忽略了,姬元颢不是单纯天真的孩子。 她心里不安极了,忙问:“颢儿,你是不是以为,他一直不在我们身边,娘亲又不能跟你们相认,不能和你呆一起,是他的错?” 姬元颢定定的看着叶欢颜,反问:“难道不是么?” 他不懂他们以前的事情,也不怎么知道外面流传的事情,只凭着自己微弱的认知去猜想,他想过很多,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一个大启公主,会和胤国太子成亲有了孩子,还没有人知道。 但是想来想去,不管怎么样,皇爷爷和父皇肯定有错,元决也不无辜。 可能是他不要娘亲,娘亲才遭了那么多罪,就算不是,他没有在娘亲身边,让娘亲和他们兄妹不能相认还分离,那也是有错的。 叶欢颜急忙解释:“当然不是,颢儿,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就这样草率的定罪给他呢?我们看待事情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光凭猜测,在你还不知道其中究竟时,不能轻易定论任何人,任何事,做皇帝也是一样的,你明白么?” 姬元颢听进了叶欢颜的话,低声道:“孩儿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孩儿,孩儿只能猜测,孩儿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他没往下说,叶欢颜却明白他的意思。 关己则乱,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关乎自己的时候,终究是很难保持理性。他还是个孩子,哪怕再早熟,也不能像大人一样理性,何况,他什么都不做,又忍不住去猜想,哪里遭得住? 是她的错,没先跟孩子沟通好,便想着让孩子认爹,可哪有那么容易,孩子出于这样的情况,能像如今这样,已经算是难得的冷静理智了。 她耐着性子道:“那你先放下成见,娘亲跟你说说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情,你听了再做定论,好不好?” 这一直是他想知道的,所以姬元颢立刻点头道:“您说。” “你应该还不知道,娘亲不是生长在大启的吧?” 姬元颢皱眉,不点头也不摇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是想不通,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以前的事情,可他猜过,以为是叶欢颜以前离开过大启认识了元决,没想到竟然一开始就生长在外面。 叶欢颜莞尔,道:“娘亲先跟你说说你皇爷爷和皇祖母的事情吧,这个很重要。” 既然要说明白,自然一切因果也得说清楚,姬元颢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可以和他说这些。 他也总是要知道的。 姬元颢点点头,听着叶欢颜说。 “你皇祖母是大胤的郡主,当年你皇爷爷被送去大胤为质,与她相识相知,后来你皇爷爷逃离回来夺嫡,你皇祖母背弃一切死遁,随他来了这里。” 姬元颢吃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后来他们互相扶持,你皇爷爷夺得皇位,立了你皇祖母为皇后,有了你父皇,可是太多人不满他们,尤其不满你皇祖母,而你皇祖母本是大胤皇帝的未婚妻,大胤皇帝并不知道她是假死,大启这边有人告知了大胤皇帝,说你皇祖母在这里。” “大胤皇帝很生气,此事也为裕王府慕容家,也就是你皇祖母的家族埋下了灭门的引子,后来大启那些不满于你皇祖母的人与胤国皇帝联手,引起了两国战火,慕容家当时镇守胤国边境,便卷入了战火,被算计惨败,引来了灭门之祸,被诛九族。” 这些事情超乎了姬元颢所能想象的,所以惊呆了。 “那个时候,局势根本由不得你皇爷爷他们左右,事情到了这么地步,你皇祖母万念俱灰,一切罪过因她而起,她也满怀罪孽,所以离开了大启,怀着我悄然回到了大胤。” 她看着孩子,微微笑着:“我就是这样,生长在了大胤,被你皇祖母临终前托付给了故交,娘亲的养父是个很好的人,他也是你的外公,他一直很惦念你和妹妹,不过他远在大胤,你如今已经是大气皇帝,以后,你可能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姬元颢闻言,立刻郑重道:“既然是娘亲的养父,是孩儿的外公,那等等孩儿长大了,一定找机会回去看他。” 叶欢颜闻言有些许欣慰,可也惆怅,希望真的能等到那一日。 第1259章 我的娘亲,永远不会有错 她继续道:“娘亲就这样在大胤长大,到了婚嫁的年纪,被赐婚给了你爹爹,也就嫁给了他,我与他婚后生情,感情很是要好,原本想着这样白头偕老就好。” “可娘亲的存在,你皇爷爷和父皇原本不知道的,机缘巧合才得知了,你父皇便去了大胤,要将娘亲带回来,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源于当年的那些恩怨和国仇,不肯让我们在一起,因为元决的父皇,就是灭了慕容家的人。” 她没说在此之前和姬珩的渊源,因为没必要。 姬元颢闻言点点头:“若是如娘亲所言,那他对于皇爷爷和父皇,还有娘亲来说,就是仇人之子,他们反对,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若是有这样的恩怨,皇爷爷竟然还让他做太孙,对他这样好,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而且父皇冷待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了, 叶欢颜道:“确实是情理之中,所以娘亲也都理解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娘亲太在意和你爹爹的情分,那个时候,我并不肯离开元决,他也怎么都不肯放我走,甚至为了我对抗他的父皇,已然是不顾一切。” “可那段时间发生许多事情,娘亲很在意的一个人因为娘亲的固执死了,我不想再因我自己引起两国战火,不想他为难,尤其那个时候娘亲腹中有了你和妹妹,也不能让你们生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便以性命相逼,逼他放手了。” 姬元颢微微错愣,是这样的么…… “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娘亲有了身孕,其实他也没想过放弃我,只是我以性命相逼,他不得不放我离开,可他只是想暂时让我走,这样我才能得以内心的宁静,他想着之后再来寻我的。” “我回到大启之后,认祖归宗,在溪山行宫养胎几个月后便生下了你和妹妹,可是不能让人知道我有孩子,你皇爷爷他们也怕我带着你们回到元决那里,所以把你养在了你父皇名下。” “这么多年,你爹爹从来不知道你们的存在,而我带着你妹妹在外面踪迹成谜,他也不知道我在何处,可他一直都想来寻我,甚至都已经卸下了大胤的监国大权,只是在他来之前,我与他偶然重逢了。” 说到这里,一切已经够明白了。 至于那些不好的,她也不想让孩子知道。 姬元颢心情很复杂,还陷在这些事情的冲击中,有些缓不过来。 太复杂了,也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叶欢颜握着他的肩膀,很认真的对他道:“颢儿,娘亲跟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是你爹爹,还是皇爷爷和父皇,他们都没有错。” “娘亲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委屈,你若是要怪,就怪娘亲好了,是我当年一意孤行的怀着你们离开了他,不让他知道,也是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把妹妹带在身边不让你们在一起,让你孤独地长大。” “可是不管是娘亲也好,你和妹妹也好,你爹爹都没有做错什么,他是很在意你的,自从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就一直想见你,你对他如此抗拒疏离,他真的很难受。” 她说完,便有些忐忑的看着孩子,希望孩子能听得进她的话,理解其中的是非。 可姬元颢听完后,却很认真的看着她,叫了一声:“娘亲。” “你说。” 姬元颢坚定的道:“不管您做了什么,是对是错,颢儿都不会怪您的,我的娘亲,永远都不会有错。” 叶欢颜微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虽然孩子的话显得有些偏执,可她听着心里突然满满地,都是暖意。 她也会做一个很好的娘亲,不会辜负孩子对她这样的信赖。 姬元颢说:“您说的这些,孩儿也都知道了,孩儿知道是非对错,既然他没有错,孩儿不怪他就是,也不会去怪皇爷爷和父皇,可是……你能不能给孩儿一点时间?” “孩儿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因为我毕竟已经不只是娘亲和他的孩子,还是大启的皇帝,您让孩子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孩儿再见他,好不好?” 叶欢颜诧然片刻,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娘亲不会逼你,也不会替你做决定,你自己想好就行,娘亲只是不想你去恨他怪他,他毕竟无辜,不该被怨怪。” 姬元颢抿嘴点点头。 叶欢颜思虑片刻,看着他道:“还有一件事,娘亲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姬元颢疑惑:“娘亲想告诉孩儿什么?” 叶欢颜微微笑着,歪头看着孩子轻声道:“你和妹妹要当哥哥姐姐了。” 姬元颢闻言起初还有些纳闷不解,可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眼睛有点发亮,眼睛睁大了一圈:“娘亲又怀有妹妹了么?” 这个时候,姬元颢的反应,才活脱脱的像个孩子,情绪全在脸上一眼就透。 叶欢颜没想到孩子会是这个反应,她其实是有些担心孩子会不高兴的,可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不跟孩子说,若是瞒着又算什么事? 惊讶过后,不由哑然笑着:“为什么要是妹妹?不能是弟弟么?” 元决想要女儿,姬元颢想要妹妹…… 姬元颢腼腆一笑:“妹妹可爱。” 说着,又皱眉琢磨了一下,挣扎道:“不过是弟弟也可以,颢儿已经有一个妹妹了,妹妹有一个也够了,不用再有一个,不然颢儿肯定会偏心的,可是颢儿还没有弟弟,可以有一个弟弟。” 他还特别认真。 叶欢颜挑眉,好笑道:“难道是弟弟,你就不会偏心了?” 姬元颢:“是弟弟的话,偏心一点是可以的,妹妹是用来疼的,但是弟弟可以凶一点。” 叶欢颜:“……” 什么歪理? 弟弟就不值钱了是吧? 叶欢颜有预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所以不由得为未出生的孩子掬一把同情泪。 姬元颢见自家娘亲一言难尽的表情,立刻保证道:“不过娘亲放心,是弟弟孩儿也会很疼的,不会欺负他。” 这话他也就说说而已,等不久的将来,弟弟出生了,看见妹妹天天趴在弟弟旁边两眼放光不搭理他了的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叶欢颜也不太相信他这个鬼话。 第1260章 女孩是用来宠的,男孩可以糙养 从孩子那里出来,已经将要入夜,元决就在崇明宫外面等着。 叶欢颜愣了一下,忙走了过去,道:“你不是在陪女儿么?怎么来这里了?” 元决低声道:“心里忐忑,便让人带我来这里了。” 说着,他有些紧张不安的看着叶欢颜问:“怎么样了?” 叶欢颜道:“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 ,他也都听进去了,他是个明辨是非的孩子,先前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以为是你的错才心中有怨,如今知道不是你的错,就不会怪你了。” “不过他说让我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所以,你现在还是莫要进去见他了,孩子现在应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元决颔首:“也好,我也……不急。” 说是不急,可其实哪里真的能不急? 孩子的态度,让他很慌,换做任何一个做父亲的,被孩子这样抗拒都不会还收,他如今也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极力的想要与自己分离多年的孩子相认,然后去亲近和补偿亏欠良多的孩子。 叶欢颜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着的眉头,让其舒展开来。 元决心绪便沉定了些,没那么不安了。 叶欢颜便与他一同缓步离开崇明宫。 边走边道:“我刚才也把有孕的事情跟颢儿说了。” 元决惊讶片刻:“他……怎么说?” 会不会不高兴? 若是不高兴,似乎也正常,对于孩子来说,才认回娘亲,便得知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享受的疼爱,就要分给弟弟或是妹妹,总是有些不好受。 那孩子似乎还是个心思比较重的,就怕他会乱想。 叶欢颜浅笑道:“他很高兴,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你,开口就说先入为主的说是妹妹,之后才说是个弟弟更好。” 元决没想到孩子竟然会是高兴,看来是他心里忐忑,便也顾虑的多了。 好奇问:“为何?” 为何会改口想要弟弟? 叶欢颜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他最喜欢的是他妹妹,但是妹妹有一个就够了,这是无可取代的,再来一个肯定会偏心,不可能一视同仁。” “可都是妹妹的话,偏心也不好,他说若是个弟弟,可以凶一些偏心一些,本来男孩就比较糙,不像女孩需要捧着疼着,也不知道哪来的歪理。” 她真的觉得挺好笑,也无语。 然而,元决竟然认同:“我觉得孩子说的也没错,女孩是用来宠的,男孩粗糙,所以可以糙养。” 叶欢颜:“……” 她扭头古怪的瞅他。 没好气道:“你们还真不愧是父子,重女轻男和偏心都那么理直气壮是不是!” 元决咳了一声。 本来就是嘛…… 他要是有弟弟妹妹,虽然说肯定都会很在乎,但是最疼的肯定是妹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生怕她不开心。 但是弟弟的话,不听话就得凶一点,打一顿也没事,不行再踢两脚。 他姐姐以前就干过这种事…… 至于儿女这种,其实说实话,要说在乎,他对两个孩子是一样的在乎的,但是对待的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孩子一开始就在他身边,也都是一样的。 男人和女子的人生,原本就不一样,所背负的这人和被寄予的厚望也不同,顶天立地的男人,从来不是被蜜糖罐大的。 叶欢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煞有其事的唉声叹气:“看来以后这小子,只有我这个当娘的疼着了。” 元决好笑:“你就确定是儿子?” 叶欢颜咂咂嘴点头道:“我就有这个感觉,所以应该是了。” 元决:“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 叶欢颜呵呵,女人的第六感,你上哪有去? 她翻了个白眼:“孩子我怀的还是你怀的?” 这话元决竟然无言反驳。 好吧。 其实儿子也好。 他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传承的想法,所以不拘于儿女,但是既然决定这孩子姓慕容,就最好椅子传承下去,是个男孩,才能真正的做到代代传承。 不然总不能到时候给小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吧…… …… 第二日,意料之中的,宗室朝臣又集结太阿殿求见了。 虽然意料之中,可叶欢颜有点心累,当然,也是她的错,如今尚在重丧,就弄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全都是她母子夫妻的事情,闹得人心大乱,可如今是最好的时候,不然等风波过去,此事就被动了,被动的也不只是她,还有郢都甚至是大启的社稷。 她没有先去见这些人,而是和姬元颢在议政殿先见了景王。 也不废话,互相见礼让景王坐下后,叶欢颜便直接问:“王叔昨夜去见过林相了?如何?” 景王道:“林相自是很是乐意,说承蒙公主的信任和重用,他必定好好辅佐陛下,也会好好安抚那些朝臣的。” 叶欢颜闻言挑眉:“所以,还是有了这样的好处,他才肯安抚那些朝臣?” 景王道:“也不算是,林相并不想公主独揽大权,公主毕竟是公主,还是身份立场如此复杂的,他一心维护大启正统,很怕公主怀有私心,尤其之前 公主还曾在皇兄病重时追随胤太子而去,他是有不满的。” “昨夜本王与他提及公主的决策时,他很是意外,没想到公主会如此识大体,思虑也周详,便也放心了,既不担心公主对大启不利,自然也会尽他所能的稳定朝局,他是百官之首,若他帮忙,必定可压下不少不满之声,便有人向借机生事,也都无用了。” 宗室朝臣最大的不满,便是公主独揽大权,可如今她分权出去,景王是宗室之首,林宽是百官之首,她这样,也算是一种退让,自然不满的人也都明白了。 当然,终究也还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叶欢颜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他是放心我了,我也希望他能够不负我的信任,更不要辜负父皇和皇兄对他多年的厚待和信任。” 景王也是希望如此,林宽是真的被姬沉和姬珩都重用信任多年的人,若能善始善终自是最好的。 他想到一事:“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得与陛下和公主先说好。” 叶欢颜看向姬元颢,姬元颢立刻道:“叔祖父请说。” 景王道:“如今大启的军权,有六七成都在公主的手中,有公主本身就有的兵权,也有陛下留下的,请公主无论如何分权给本王和林相,军权都务必牢牢地住在手中,以后等陛下长大了,再亲自交给陛下。” 第1261章 大事化小,暮色出现 景王这是在表明自己对权位的毫无私心,也是在以防万一。 只要军权在上面,不管朝中谁掌权舍辅政,都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因为没有兵权,是威胁不到皇权的。 他从始至终都相信叶欢颜对大启不会有其他私心,所以也相信作为姬元颢的亲生母亲,军权在叶欢颜手里,是最妥当的。 叶欢颜淡淡一笑,道:“王叔的用意,我明白了。” 景王放心了,也不再赘言此事,而是问:“陛下和公主可要召见林相?” 叶欢颜颔首:“这样大的事,自然是要召他来商谈一下的。” 之后便让周安去叫来林宽。 林宽到来后,他们才商谈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姬元颢便在旁边听着,他如今许多都还不懂,所以只能听着,也必须要听着。 太阿殿的人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看着景王和林宽前后离去,又看着景王和林宽才一并回来,还没有人来得及问他们什么,一声高呼传来。 “陛下驾到,镇国璇玑公主驾到。” 今日不同前日,姬元颢已经定了新君名分,群臣虽各有心思,还是要行礼的。 等行了礼,就有大臣上前想要出声。 叶欢颜看了一眼要站出来的人,声音响起:“诸位不管有什么事,且容后再说,先听完陛下的诏书。” 陛下诏书? 众人惊讶的看着皇位上坐着的姬元颢,暗忖他如今年幼不能亲政,大权都在公主手,能有什么诏命? 不过公主自己的谕令,就是不知道又是什么荒唐事。 可不管如何心思,还是一个个安静如鸡的跪下,等着诏书内容宣读。 周安捧着诏书上前高声念出,诏书内容简单,便是任命景王和林相为辅政大臣,监理政务。 可这个诏书内容,却让宗室朝臣们心里又炸开了锅,全都没想到。 景王和林相辅政? 先帝的遗诏是让璇玑公主执掌军国大权,璇玑公主也有独揽大权之意,怎么会突然任命两个辅政之人? 若任命了,可就是要放权的,而且一个是宗室王爷,一个是百官之首,她这个时候如此表态,这是在变相安抚众人? 那要是这样,众人聚集于此想要揪着胤太子的事情发难施压,似乎也多此一举了。 公主放权,有的人心安了,不用担心大启被启国,有的人也心安了,终于可以继续谋算大事了。 扫了一眼群臣,叶欢颜淡声道:“从今往后,朝中政务便由王叔和林相共同监理,若有难以决策的政事再上报于宫中,本宫再和陛下商谈决策。” 景王和林相这才领旨。 群臣也纷纷起身。 可还是有人不满于此,怒而出言质问:“公主殿下,敢问公主此时任命景王和林相辅政,是想要遮掩您将胤太子带进宫中引狼入室的事情么?” 又是个老臣,叶欢颜不认识,但年岁不小。 但是也只有他这个时候站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见景王想上前说话,叶欢颜先一步起身。 她走上前去,昂首挺胸坦坦荡荡的姿态,冷声道:“本宫与胤太子乃夫妻,他是本宫的丈夫世人皆知,昨日本宫也是光明正大的带他来到这里祭拜父兄,我行的坦荡磊落,何以需要遮掩?” “还有,什么叫做引狼入室,作为本宫的夫婿,他出现在这里的任何地方都是名正言顺的,也未曾做危害大启的事情,何以称之为引狼入室?未免可笑。” 那老臣康凯激愤:“但他是胤国太子,公主行事太过荒诞,岂能将其引入宫中?何况陛下还与他……” 叶欢颜厉声打断他的话:“那你想如何?” 那老臣被问得一愣。 叶欢颜又扫向所有人:“还有,诸位又想如何?” 没人出声。 叶欢颜道:“本宫知道,你们许多人对此不满,但是他本身就是本宫的丈夫,是陛下的亲生父亲,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难不成你们非得让我在大启和他之间选一个,那到底是离开大启还是与他断绝夫妻关系?难道这样,你们就彻底放心了么?” “陛下已经继位,而先帝遗诏让本宫执掌军国大权,如今为了你们安心,表明本宫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危害大启,本宫已经一退再退,凡事适可而止,本宫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若是你们真的有谁活腻了,本宫不介意为两位先帝再添殉葬之人!” 就这样,因为任命景王和林相辅政,一场本来又要流血的风波就这样压下了。 将一应朝政事务分别交给了景王林相二人处理后,叶欢颜顿时轻松了许多。 可接着,她便又轻松不起来了。 “你是说,发现了暮色在郢都的踪迹?” 听见逵叙禀报了一通,她抓着重点眯眼问。 逵叙脸色凝重的颔首:“正是,所以属下来请命,请公主派人盘查郢都各处,奎引如今踪迹不明,而暮色是奎引所管下属,她本该被发配在外,却被发现踪迹出现在郢都,只怕不简单。” 之前奎引是被派去抓了宇文烬及他的手下祝回山等人,也奉命看守宇文烬,但是宇文烬和祝回山确定已经脱离掌控,之前边境的事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脱离掌控,奎引只怕凶多吉少。 从边境回来后,逵叙就一直在想办法联络奎引,都没有音讯,而姬珩驾崩的事情也人尽皆知,奎引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能回来肯定回来,可他也好,他带去的人也好,都没有一个回来。 更是坐实了凶多吉少。 如今他手下早就发配在外的暮色出现在郢都,那就匪夷所思了。 叶欢颜思量一下,道:“那就如你所言,你亲自带人,再找子辰一并集结手下,将郢都所有地方盘查一遍,若真是她,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暮色去年因为开罪她被驱逐回来,受了刑被姬珩发配出去,这个时候出现在郢都,只怕不简单,确实不能放任。 她毕竟是姬珩以前重用过的手下,知道许多事情,若要坏事,还真挺麻烦。 第1262章 藏匿踪迹,各有谋算 得了叶欢颜的令,逵叙和子辰一并联手,分别带着人在郢都暗中盘查起来,也算是暗中将郢都封锁了,所以接下来,郢都看似开放,实则所有人出入都被盘查着。 而能盘查的地方,也都被查了一遍。 然而,都没有找到暮色的踪迹。 好似根本不曾出现在郢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 听手下阿寅禀报了郢都的动向,荣随之立于廊上看着天际许久,才转身回了书房。 回了书房内,打开了书架后的密室,他走了进去,一下到下面的密室,便看到暮色坐在灯台后面。 此时,暮色正作荣府的侍女打扮,正在打磨手中的一枚长针。 他进来,暮色站了起来,行礼:“侯爷。” 荣随之瞥了她一眼便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长针打量着,淡淡道“你倒是有闲心,外面现在都在找你,阵势可不小。” 暮色坐回自己刚才坐的地方,笑着感谢:“所以属下很感激侯爷暂时收留了属下,才让属下有地方可以藏身,不然若被找到了,属下就必死无疑了。” 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的笑着补充道:“为了报答侯爷的救命之恩,属下一定会帮侯爷达成所愿。” 荣随之拈着长针眯眼问她;“所以这就是你帮本侯达成所愿所用的工具?” 暮色笑笑,道:“侯爷知道的,属下善于用暗器,这只是属下闲来无事打磨着玩的,倒是会不会派上用场,用的是不是这个,还得看情况。” “毕竟侯爷知道,胤太子不仅身边高手如云,且自己武功也卓绝,加上如今他在公主身边,被保护的铜墙铁壁一般,想要杀他,也不容易,近身刺杀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趁乱出其不意使用暗器。” 她能够在姬珩手下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得到重用,自然是有长处的,或许她武功不算多好,但是使用暗器的能耐绝对是少有人能比拟。 以前姬珩需要暗杀一些人,大多让她去,也从未失手过,只是后来,她的用处就都限制在了跟在叶欢颜身边,再也没能发挥她真正的特长。 这也就算了,她尽心尽力的为主办事,最后却被如此对待,分明是听命办事,却被弃如敝履。 可笑! 闻言,荣随之呵笑一声,将长针丢到到桌上,然后拍了拍手。 他冷声道:“你最好真的能得手,不然白费我一番心思还失手的话,你也就不用活了。” 顿了顿,又警告道:“还有,你最好也别动其他脑筋,我只要元决的命,旁人你绝对不能动。” 他只是想除掉元决,这样好歹还能有一丝机会。 叶欢颜全身心都只有元决一个人,这几日一步步的都在为了她和元决的事情谋算,为此都已经将监国大权让了大半给景王和林相,以此退让来稳固宗室朝臣,恩威并施的让所有人不敢再反对她让元决留在这里。 而那些人也竟然都顺着她的意,如今想靠着大启和桎梏和臣民的反对让她知难而退是不可能了,能真正阻拦她和元决的姬沉和姬珩都死了,只能想办法从别处下手要元决的命,才能挣来一丝机会。 若是元决不死,他想要的便永远得不到,死了,他还有可能得到,只有她身边没有那个人了,才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等了这么多年,就这样一场空,他不甘心。 何况,他也是真的心悦她,以前以为就算她不愿,只要姬沉和姬珩属意他做她的驸马,终有一天能得偿所愿,因为她斗不过她的父兄,始终被父兄控制着,迟早会妥协的,可最后,还是一场空。 一场空啊…… 暮色笑意渐深,一副诚恳的样子道:“侯爷放心,我也只是想要胤太子的命而已,只有他死了,大启才能安稳太平,公主也会痛失所爱,这便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侯爷也是一直都知道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伤害别人。” 她在荣随之面前,毫不掩饰对叶欢颜的不满甚至是怨恨,但是在荣随之面前,也没表露出想要叶欢颜命的意思,只想让叶欢颜痛失所爱,而她满心只有姬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姬珩的江山,合情合理。 但是,她想毁掉的,远远不止于此! 当然,对她的话,荣随之一直半信半疑。 各有谋算罢了。 等她真的杀了元决,她也就不用活了。 暮色想了想,似笑非笑道:“其实侯爷根本用不着让我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公主派出来的那些人,根本不会来搜查荣家,我都这身打扮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侯爷还如此谨慎,到底是有多怕公主的人发现什么啊?” 她并不喜欢这个密室,是被荣随之塞进来的,虽然这样会躲得更好更放心,可其实是多此一举,她不喜欢。 会想到去年,她被叶欢颜驱逐回到郢都,被罚了鞭刑关在秘牢中养伤的那些日子,也是暗无天日…… 荣随之眸色一冷,道:“你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一次次威胁本侯,不要以为本侯不知道你故意露出踪迹让他们发现,随后便立刻来本侯这里是什么目的,不过是拉本侯下水。” “如今本侯如你所愿藏着你,也跟你联手,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既然也知道本侯心中怕什么,又何必心中不安?你好好待在这里就是,等时机合适,会让你出去。” 他说完便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站起来道:“没事本侯先走了,你继续忙你的吧,有什么事跟送饭打扫的人说就行。” 然后便走了。 他走后,密室们一开一关,密室内恢复沉寂。 暮色冷笑一声,继续拿着长针打磨。 …… 姬无忧跟叶欢颜闹脾气了。 昨天晚上从她哥哥那里知道自家娘亲肚子里又有弟弟或是妹妹了,本来挺高兴的事情,但是一想到竟然都不告诉她,她还是从哥哥那里知道的,顿时就不高兴了,一天一夜没搭理叶欢颜了。 连同元决,看的更不顺眼了,本来之前也没真的生元决的气,就是想让他哄,可是一想到他也知道娘亲怀孕,竟然不告诉她。 哼,要是说这个事,估计早就搭理他了。 没眼色的傻爹! 讨厌! 叶欢颜只能哄女儿去了。 元决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又惹得女儿不高兴了,也不敢凑上前,只能让叶欢颜先去探探口风,可就等了一下,叶欢颜哄得怎么样了不知道,倒是看到周安来了。 周安这段时间大都在姬元颢身边。 还以为他是来找叶欢颜 的,没想到,是来找他的。 姬元颢请他去。 第1263章 父子相谈,从未亏待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姬元颢今日的跪丧刚结束,刚回到紫极宫没多久,元决便到了。 周安引路到殿外就没跟进来了,所以元决是自己进来的。 姬元颢还没搬到紫极宫,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见他,他进来时,姬元颢就坐在榻上一端,等着他。 小脑袋微微垂着,但是身姿坐的很正,袖口下的手里好似抓着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磋磨着,还隐约露出流苏。 他还特意煮了茶,此时面前的桌上茶烟袅袅,殿内都弥漫着茶香。 元决刚走进第二道殿门没走几步,他便看了过来,孩子的眼神很纯澈,也很平静。 元决在他看过来时,便定在原地看着他,父子对视片刻,他才上前去。 姬元颢没起身,只是淡淡的说:“您坐。” 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自己的父亲,倒像是两个身份年龄相等的人会见一般。 元决眸光微动,走过去坐下。 他刚坐下,姬元颢便问:“您要喝茶么?这是……我煮的。” 元决挑眉,有些惊讶:“你还会煮茶?” 这茶闻着茶香醇厚,只怕下的功夫不浅,必定是熟于茶道的人才煮的出来的。 姬元颢颔首:“皇爷爷教过,所以会。” 元决了然,不足为奇了。 他面含笑意,道:“那倒一杯给我尝尝。” 姬元颢颔首,动作极其规范的给他倒茶,孩子力气挺大,茶壶挺重的,他轻易就提起来了。 倒了一杯茶后,他又很郑重的捧着茶,像是敬茶一半递给元决,端得很稳。 “您请。” 元决动容之余,怕他烫着,忙接了过来。 他稍微上散了些热气后,也很郑重的品茶。 姬元颢一直看着他。 元决抿了一口细细品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和赞许道:“很不错。” 姬元颢抿了抿嘴,然后低声道:“皇爷爷以前也夸过我,说我煮的茶很好,比他的还好。” 元决闻言,定定看着他片刻,颔首道:“他很疼你。” 姬元颢认真的强调道:“不只是疼,皇爷爷对我寄予厚望,一直都在很用心的教导我,不管是什么,都很用心。” 元决愣着,凝视孩子认真的面庞片刻,才轻声问道:“你是有什么别的话想要跟我说么?” 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的话。 这孩子做的事情,也都是有用意的,煮茶,不只是给他喝。 姬元颢不答反问:“我想知道,您……您心里是不是在责怪皇爷爷他们?” 元决沉默了。 要说不怪,也是不可能的,不管如何理解,他终究因为姬沉父子,失去了她这么多年,还一直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且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只是如今人都死了,怪不怪都不重要了,人死了,所有与之相关的恩怨也都不复存在,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姬元颢见他沉默,也明白了,便有些恳求的道:“您能不能不要怪他们。” 元决看着他,眸色微动。 姬元颢有点点紧张,深吸了口气,才很认真的道继续道:“我知道,您心里怪他们,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和妹妹,我刚才跟您说了这些,只是想要告诉您,他们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和妹妹。” “妹妹一直跟娘亲在一起就不说了,我是皇爷爷亲手抚养教导的,他真的把我照顾的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是您的儿子而介怀,父皇或许不那么好,但是我和妹妹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他了,如果只因为我们而存在的怨怪,能不能也为了我们不要计较?” 元决吃惊于孩子说的这些话,目光深深的看着姬元颢,久久都没出声。 而姬元颢,也一直在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半晌,元决才出声:“我已经不怪他们了,便是你不说,也是一样的。” 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若是活着,他想他也终究会让自己放下,因为他终究最在乎的,还是她和孩子,又怎么舍得让她和孩子夹在中间为难? 姬元颢看他,不像是说假的,便放心了。 接着,元决问他:“那你呢,你还在怪我么?” 姬元颢想都没想的,就摇了摇头。 元决挑眉。 然后听姬元颢说:“娘亲那天和我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以前怪您,是因为我以为是您让娘亲受了苦,让我们和娘亲分开,可娘亲说不是你的错,我也知道真的不是你的错,所以不会怪您。” 听言,元决心中仿佛压了许久的东西消失了,如释重负一般。 不怪就好…… 他正想问什么,便见到姬元颢拿起什么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很认真的问他:“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块玉佩对您有什么意义么?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元决定睛一看,很快认出了玉佩。 那是去年在南洹,姬无忧问他要礼物,他送给姬无忧的玉佩…… 元决忙问:“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姬元颢说:“这是妹妹去年回来后送给我的礼物,她说是您给他的,因为我没见过您,所以将玉佩转赠给我,让我当做是您给我的。” 说起这个,他对自己的妹妹就挺无语的。 其实是姬无忧硬塞给他的,他本来不想要,因为那个时候他才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凭着想象力先入为主的以为元决不好,思虑周全抛妻弃子什么的,并不想要他的东西,可是捱不住妹妹的威逼,就半推半就的接了。 咳咳。 元决诧异之后,拿起玉佩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神色怅惘的解释道:“这是我母后,也就是你祖母留下的,原本有俩块,一块在你姑母那里,一块就是这块。” 所以是很重要的。 他母后不仅留了个镯子给儿媳,还留下一对玉佩给他和姐姐,他本来少时一直戴着的,后来被送到军中,怕弄坏了,就交给姐姐保管,再之后就一直在姐姐那里了,他也一直没要回来,当年姐姐回京城才交给他。 姬元颢有些奇怪:“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当时你要送给妹妹?你又不知道她是谁。” 第1264章 父亲,对不起 如果知道姬无忧是女儿,送了也就正常,可是哪个是他还不知道,就把亡母留下的玉佩给送了? 真是,草率! 元决淡笑着问他:“你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么?” 姬元颢点头,这个还是知道的。 元决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我的孩子,不知道无忧是我女儿时,我就很喜欢她,因为她很像你娘亲,也是你娘亲亲手养大的,我当时的认知,便是你娘亲待她如亲生女儿,你娘亲的意愿便是我的意愿,所以并非随意就给了玉佩的。” 姬元颢点点头,然后道:“可是妹妹把玉佩给我了,她说本来跟你要了玉佩,就是想拿回来给我的。” 之前姬无忧硬要塞给他,他后来半推半就的要了,也是因为姬无忧说,本来就是特意要来给他的,妹妹那么用心,他怎么能拒绝呢? 元决淡笑,有些欣然:“这很好啊,不管是给她还是给你,其实都是一样的,本来我的东西,就都是要留给你们的。” 说着吧手中玉佩给他递回去,道:“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拿着,不要枉费你妹妹的一番心思。” 姬元颢接过,点点头,然后就放到怀里去了,还很珍惜的拍了拍放玉佩的地方。 然后想了想,才又对元决开口:“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见您么?” 元决摇了摇头,他捉摸不透这孩子的心思。 姬元颢思量着,抿嘴低声道:“其实是有一件事,我跟您说明白,思来想去,我觉得在这里跟您说是最合适的,因为我不仅是以您的儿子的身份跟您说的,也是大启新君的身份。” 元决心里紧了紧,定定看着孩子道:“你说。” 姬元颢目光很认真的望着元决,道:“我应该永远都不能跟您认祖归宗了,可能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以您为父。” 元决目光微定,凝视着孩子的面庞神色。 姬元颢说:“我出生在这里,也在这里长大,以后肯定也是要留在这里做我该做的事情,而我该做的事情,就是做一个好皇帝,不让皇爷爷他们失望,这是他们生前对我最大的期望,我肯定是要完成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冠上了姬姓,成了姬家的子孙,现在也被推上了皇位,所以我就要一辈子都是姬元颢,永远都不能跟您认祖归宗,光明正大的做您的儿子和元家的子孙了。” 这原本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会说的话题,可眼下,姬元颢就很认真的跟他说了,平铺直叙的语气。 元决心中感觉很微妙,说不清的复杂,道:“其实你不用特意跟我说这些,我的态度你应该知道,我不介意,与我而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姓甚名谁,你都是我和你娘亲的孩子,你娘亲没告诉你么?” 姬元颢颔首,道:“我知道,您既然同意我继任大启皇位,肯定也明白这些,娘亲也说了您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可是我觉得我应该亲自跟您说。” “因为我原本作为您的儿子,却要一辈子以姬家子孙的身份,一开始就没有征得您的允许,现在若是不跟你说一下,对您不仅很不公平,也毫无尊重,可是我不能不尊重您。” “但是我想让您知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怪您了,我也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选择,不要怪我,也不要多想。” 元决闻言,心中很是慰藉,道:“你能这样想,我已然很欣慰,放心吧,不会的。” 不介意是一回事,但是孩子能够体念他,特意跟他说这些,身为人父,他满怀欣慰,已然无憾。 不过确实,如果孩子不和他说这些,就算孩子不怪他了,可孩子自己选择如此,他有时候想想,都怕孩子心里是怪他的。 而现在,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姬元颢想了想,突然起身下了榻,上前几步站在榻前几步开外的距离,便朝向元决,跪下,磕头。 元决惊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孩子郑重其事的声音:“父亲。” 他愣在那里,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又听孩子说:“父亲,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对不起什么,又在干些什么,元决似乎听不见,也不在意,可这一声父亲,直接砸在元决的心头,惊得他满心愕然,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捋清楚心中的翻涌,他立刻起身上前,要将他扶起来。 可是姬元颢没起来,也没让他扶,整整磕够了三个头,才跪直了身体,定定的看着元决,眼中隐约有光波动。 元决深吸一口气,将他抱在怀中。 什么也不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抱着孩子,满心的欢喜。 他半生的缺憾,如今仿佛都圆满了。 这样就够了。 …… 父子俩从紫极宫出来的时候,叶欢颜竟然就在外面等着。 元决倒是意外,他记得他离开璇玑宫的时候,她在哄女儿,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女儿哄好了? 他上前到她跟前,问:“都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怎么还特意过来了?” 他们父子正要去一起用晚膳。 本来这几日,姬元颢都不和他们一起吃的,可今日姬元颢自己提出要去一起用膳。 叶欢颜道:“我知道……心里不放心,就过来了。” 看了一眼元决后面一些的姬元颢,她很是担忧,凑近元决低声问:“怎么样了?” 元决尚且来不及说什么,姬元颢已经走到他们旁边。 微微拱手,小脸板正:“父亲,娘亲,你们先聊,我先去找妹妹了。” 元决颔首:“好,你先去。” 姬元颢这才自个儿先走了。 叶欢颜却惊了:“他刚才叫你什么?” 没听错吧? 元决好笑道:“自己都听到了,还明知故问。” 叶欢颜道:“我就是……有些意想不到,这孩子如此性子,憋了这么多天没表态,我还以为就算不怪你了,也不会那么快认你,没想到竟然主动找你相认,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虽然知道姬元颢会明辨是非,不会怪元决了,但是明白了不代表就不会介怀,毕竟他如此沉闷的性子,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难保不会纠结对元决的态度,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元决笑了笑,道:“我也想不到。” 叶欢颜催促:“快跟我说说,你们父子都聊什么了,可别是你忽悠他了吧?” 元决无语:“你觉得找我们这个儿子是可以忽悠的?” 好像也是。 “那你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底都说了什么?他特意跟你在这里见,肯定不会只是认你而已,肯定还说了别的。” “边走边说。” 第1265章 朱贵妃早产 父子相认后,叶欢颜和元决都放下了一桩心事,不过变化也没多大,因为姬元颢很少会和元决待在一处,他每天都在去守丧,也就晚上会过来用膳,话也不多。 日子又过去多日,一切都很平静,姬沉的一个月重丧即将结束,叶欢颜和景王以及一些有关的官员商谈之后,便打算重丧之后便送姬沉灵柩前去皇陵下葬。 而姬珩夫妻俩的,就没那么快了,因为姬珩三月才登基,如今陵寝还没修好,便是重丧结束了,也还得停灵在宫中,等陵寝修建好了再入葬。 入葬姬沉的事情倒是不用她操心了,一切安排好,下面的人自然会办好,她只要到时候随同送葬就行。 但是叶欢颜也没闲多少。 因为暮色始终没有找到。 又听逵叙来报盘查无果,且能查的地方都查了,暮色却仿佛蒸发了一样。 叶欢颜心中有些许沉重,不仅是因为暮色找不到而已,也因为她隐约有预感,总觉得暮色这个时候出现在郢都,不简单。 她许多事情总会有预感,几乎都准,预感到不好就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所以有些不安。 “她会不会已经不在郢都了?” 逵叙道:“绝无可能,属下得到她出现在郢都的消息后,便立刻请公主让属下带人寻找,第一步便是暗中封锁盯紧郢都所有出口,她插翅难出。” “所以,属下怀疑,她肯定是被人藏了起来,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属下有些担心,她只怕会做什么不利的事情,若是如此,难以防范,而奎引……大概是不测了。” 他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追查到暮色,担心的有两个,便是暮色会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第二,便是奎引。 暮色是奎引管辖的人,当初暮色被发配出去,便是奎引一手安排,所以暮色被发配去了哪里,奎引知道,也绝对会让人控制好她,她想脱离掌控,不容易。 如今暮色却私自回来了,奎引却因为宇文烬的事情生死不明,只怕暮色不仅仅是趁乱回来那么简单,她应该是背叛了,背后有其他人,难保跟北靖人没有关系。 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一直奇怪,就算宇文烬和身边的人都没那么好控制,但是奎引带了那么多人去,必定是控制的好好的,他们绝对没那么轻易逃出生天。 除非有突破口。 而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奎引对暮色的心思,情之一字本就是人心弱点,难保她不会是这个突破口,原本他也想不到这一层,可如今暮色莫名出现了,他就不得不想。 尤其现在,北靖人也不知下落,人肯定还在大启,因为边境全部封锁的好好的,绝对逃不出去,而这个时候大启正是乱局,宇文烬也不会放过机会,所以他们不仅在大启,也极有可能在郢都周围,甚至在郢都之内。 那才不得不防。 叶欢颜猜想得到暮色出现在郢都不简单,但是背后会有什么,他无从推断,所以有点烦躁。 如今局面好不容易稳定了些,却突然出现这个性质不明的隐患,如果只是暮色一个人倒也还好,就怕她背后更复杂,那才是定时炸弹。 “先继续找着吧,若是找不到便只能等着看了,严加防范吧。” “是。” 叶欢颜正想吩咐什么,守在外面的月影匆匆进来。 一进来便立刻禀报:“主子,朱贵妃宫里的人来报,朱贵妃胎动了,说是要早产了。” 叶欢颜闻言一惊,便也顾不得旁的,立刻起身,往昭阳宫去。 朱贵妃一直被关在昭阳宫内养胎不能出来,叶欢颜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姬珩会让上官颖这样关着朱贵妃,但是一直也没解开禁令,就让她这么关着养胎,让太医好好照顾她。 没想到这个时候早产。 她记得好像还不到八个月,既是早产,危险肯定是有的。 这是姬珩的血脉,她还是很在意的 ,以防万一,又让人去请唐笙进宫。 唐笙等人本打算过几日就离开郢都,送慕容瑶回弗眀山安葬,正好如今她还在。 到昭阳宫时,一进里面,便听到朱贵妃的叫喊声。 她直接进了寝殿,隔着屏风和帘子,看不到里面,只听到朱贵妃的叫喊和几个接生稳婆低语的声音,她没再进里面,只问候在外面的太医。 “如何了?” 太医擦了把汗,忙回话:“公主殿下,贵太妃这胎位不正,要难产,稳婆正在里面给她转胎位。” 早产又难产,她当年也是一样。 很危险。 唐笙应该快到了,叶欢颜便先让太医想法子先稳住朱贵妃的体力,等唐笙来了再说。 叶欢颜这才问:“ 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太医忙道:“这……臣也不知道,只是听闻贵妃肚子痛,便赶着来了,一来才知道贵妃胎动早产,也没问怎么回事,但是看情况像是动了气惊了胎,这只怕是要问她身边的人了。” 叶欢颜倒是想叫她身边的人来问问,可是人都在里面忙着,便先等着,过后再说。 而且唐笙也到了,顾不上这个了。 唐笙一到,和她打了招呼便进去看情况了,叶欢颜不太想看到血腥的场面,便只在外面等着。 才等了没多久,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倒是外面有了情况。 傅太后来了。 叶欢颜倒是惊讶了,最近傅太后安静的可以,便是接连闹出了她和姬元颢的事情都快翻天了,也没见傅太后出来作妖,安生的呆在庆云殿,她都快忘了这老太婆了,她这个时候竟然出来了。 总不会是知道朱贵妃要生了,来看看她的重孙子? 第1266章 包藏祸心,孩子生了 叶欢颜走出外面,傅太后已经在傅太贵妃的搀扶下走进来。 倒像是有些来势汹汹。 一近前便质问:“里面如何?贵妃可生了?” 其实称呼朱氏为贵妃有些不妥,可现在姬元颢还小,又没有正式登基,这些都称呼就先不用太在意,叶欢颜都顺口这样叫。 不过傅太后这样称呼,像是故意的,她不承认姬元颢是新君,不只是姬元颢,她连姬珩都不承认。 叶欢颜微微蹙眉,不答反问:“傅太后怎么来了?” 傅太后冷笑:“哀家怎么来了?哀家不能来?贵妃怀的可是姬家真正的血脉,你狼子野心篡权窃国,哀家若是不来,谁知道若是贵妃生下皇子,你会不会做什么天地不仁之事,为你的儿子铲除异己?” 聂妧对这样的话倒是听多了无感,但是却意识到了什么,眯起了眼审视着傅太后,随即了然一笑:“我说怎么这段时间傅太后这样安生,这多么好的时候都不出来搅混水,原来是等着这一天呢?” “昭阳宫被我派人守着,里面的消息没我的吩咐不会有别人知道才是,朱氏早产,我才得到消息刚到不久,傅太后赶着就来了,消息好灵通啊。” 傅太后脸色一僵。 俨然是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叶欢颜立刻侧头吩咐月影:“进去,将朱氏身边伺候的带出来,还有,立刻控制住所有看守昭阳宫的人!等待审问!” 月影立刻就去了。 叶欢颜愣愣的看着眼前心虚的老妇,冷笑:“没想到啊,竟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谋算皇嗣,傅太后可真沉得住气,这些天不出现就等着今日了,可你怎么不继续沉住气,赶着就来露破绽呢?” 傅太后羞愤一下,然后否认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你让开,别在这里挡着,先让哀家进去看看哀家的重孙生出来没有!不看着哀家不放心!” 叶欢颜讽刺道:“重孙子?你连我皇兄这个孙子都不认,倒是现在上赶着认重孙,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让你进去,寻晦气么?” “你……” 叶欢颜冷了脸,不耐烦道:“傅太后还是在这里等着的好,等我问清楚了朱氏早产的因由,咱们再好好掰扯你的归处!” 话落,月影一惊将朱贵妃身边的两个宫人都带了出来。 其实不止两个近身伺候,但是朱贵妃胎动时,就她们两个在里面,这两个似乎是朱贵妃的陪嫁。 俩人跪下后,叶欢颜直接问:“你们两个如实说来,朱贵妃是怎么胎动早产的?” 俩人都顿时脸色苍白,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吭声。 叶欢颜语气凛沉了些:“趁本宫现在亲自问,你们最好如实说,不然送去用刑,那可不是你们受得住的。” 其中一个哆嗦了一下,忙回话:“回……回公主的话,是有个侍卫告诉奴婢,说……说太……陛下已经确认了是新君,本来这也没什么,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可……” “可是那个人还告诉奴婢,说陛下不是先帝的孩子,是公主和胤太子的儿子,但是先帝留下遗诏指定他继位,奴婢便将此事告诉了娘娘,娘娘急火攻心,便胎动了。” 原来如此,朱贵妃本就野心勃勃,之前便想生下孩子跟皇后太子争,可是没等孩子出生,姬珩便驾崩了,知道姬元颢继位的事情难以撼动,她本来不抱希望了,因为没机会。 可是突然知道姬元颢不是姬珩的血脉,而且还是叶欢颜和元决的,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却还是被推上了皇位,还是姬珩遗诏指定的,她自然受不了。 既然姬元颢不是姬珩的孩子,那继位怎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一来,她的孩子才应该是继位之人才对,可局面至此,她焉能不惊愕痛心? 叶欢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包藏祸心,把手伸到姬珩的孩子这里,深吸一口气,道:“那个侍卫叫什么?是哪一个?你去指认出来。” 月影立刻带她出昭阳宫外,昭阳宫驻守的禁军侍卫已经集结在那里,都是今天的。 她们出去后,叶欢颜冷冷的看向傅太后。 傅太后故作镇定,到也不想真的强撑,好像并不怕她这样追查, 估计是查不到这老太婆的。 但是此时也必定不只是这老太婆参与其中。 很快月影带着那个宫人回来,不过就她们俩,没带指认的侍卫进来。 月影道:“主子,她说外面那些都不是。” 叶欢颜道:“那就问问,看少了人没有。” 月影又出去,很快带了为首的禁军进来,亲口跟她禀报。 没少人。 所以没这个人? 她看向那个宫人。 宫人立刻辩解:“公主殿下, 奴婢不敢撒谎,真的是一个禁军侍卫告诉奴婢的,而且奴婢出不去,他是自己进来说的,不可能没有这个人,肯定是他们在包庇!” 既然有人进来,那肯定守在外面的进军都看到了,这些就禁军都是常年驻守宫禁,被派来守昭阳宫也不是现在,虽然日夜换防,但是同一批守着的肯定是认识的,不会是不认识的人。 既然有人进来过,却不是这些人,大概是认识的,却没人说…… 那可就不只是个别被收买办事那么简单! 叶欢颜脸色有些难看,吩咐月影:“立刻让人带去严加审问!” 她没说审问哪个,那就是今日守着的全部。 月影立刻去办了,将带进来的那个为首禁军也一并带出去。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可后面的传来朱贵妃愈发惨烈的叫声。 她心中有些担心,顾不上理会这些人,转身往殿门走去。 感觉到傅太后紧随跟来,她停下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吗,眼中尽是冰冷的警告,仿佛在告诉傅太后,她若是进去,就让她横着出来。 傅太后硬生生被她眼神震慑的停了下来,有些忌惮畏惧。 心中不由翻转心绪,这死丫头不愧是姬沉的女儿,那眼神气势,竟让她想到了当年姬沉看着她的目光。 那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他下令将她囚于庆云殿,说她最好安分待在里面念佛赎罪,若是敢闯出,外面的人会格杀勿论。 那眼神,极尽冰冷彻骨,他是真的对她这个母亲动了杀心。 忤逆不孝的畜生,跟那个贱人生了个女儿,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欢颜警告了傅太后后,便转头进了里面,隔着屏风,看到里面有点乱,还在接生,不过听动静,好像是看到头了。 叶欢颜松了口气,这样应该能顺利生下来了。 不过满殿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想吐。 她有些待不住,却还是忍着,拿东西掩着口鼻,才好受了些。 等了一会儿,朱贵妃大叫一声十分凄厉,之后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生了! 第1267章 心怀怜爱,取名明引 朱贵妃生了个男孩。 等唐笙抱着已经洗干净裹了襁褓的孩子出来到她面前时,叶欢颜看着孩子有些恍惚。 孩子很小一个,脸还绉绉的红红的,一看就是不足月生出来的孩子,看着很让人心疼。 她本身就是一个母亲,自己也喜欢孩子,对这样幼小脆弱的孩子天生的怜爱,何况这还是姬珩的孩子,她看着心都要软化了。 见叶欢颜掩不住的喜爱和心疼,唐笙将孩子递给她:“你抱一下吧。” 叶欢颜既想抱又克制,忙后退了一步紧张的道:“我……算了,我不敢抱,他还那么小,要是伤着怎么办?” 她这样,仿佛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样。 也确实没抱过。 姬元颢和姬无忧几个月了她才见到,而那个时候姬无忧养在她身边,她虽然天天守着,其实也不太敢抱,她知道自己情绪不稳定,不敢动孩子,也不会让自己和孩子独处,特别紧张。 以前在胤国的时候,也抱过孩子,肃王妃的两个孙女她经常去看去抱,但是也比这个大,没那么脆弱。 唐笙轻声道:“没事,不用那么紧张,而且裹了襁褓,你就像我这样抱着,不会伤到的。” 叶欢颜看着也不难,便稳了稳心神,伸手去接了。 小心翼翼的。 孩子很轻,真的很轻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能带走,她结果后,便连忙往自己怀中一收,抱得有些紧,但是又不会勒到孩子。 孩子还闭着眼,不过并没睡着,估计是不适应。 她紧张地问唐笙:“他是早产,没什么问题吧?” 早产儿,最是脆弱,当年她那两个就是脆弱极了,也不知道姬珩多细心用心才养的那样好。 她也一定会好好养着这个孩子。 唐笙柔声道:“没什么问题,好好养着就好了。” 她其实也高兴,这段日子因为慕容瑶的死,她受了打击太大,病了多日,心中一直压抑着,如今看到姬珩的孩子,她仿佛阴霾都散去了。 她很疼姬珩,所以也喜爱这个孩子。 叶欢颜松了口气,放心了。 又问:“那孩子的母亲呢?没伤着身子吧?” 唐笙道:“女人生孩子,总是伤身的,何况还是惊胎早产,不过好好调养就好了,我一会儿开些药膳方子,她如今昏迷着,醒来了就给她吃些药膳补一补。” 叶欢颜颔首,也放心了。 不管她多不喜欢朱贵妃,那都是这个孩子的母亲,过往的就算了,也没犯多大的错,日后若是安分守己,好好待着就是,总不会亏待的。 至于孩子,若是没问题,也会让她自己养。 她虽然很想亲自养着,可她失去过孩子,知道这种心情,自然不会让别人也经受,当然,她也没这个精力,还得忙很多事,腹中又怀着孩子。 唐笙心血来潮道:“如今你父兄都不在了,这孩子的名字该是你取吧?不如先想想,给他取什么名?” 孩子如今自然是她取名字才行。 叶欢颜笑道:“这太突然了,我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先让我想想。” 说着,便看着孩子的模样认真寻思着。 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 她道:“就叫明引吧。” 唐笙挑眉:“明引?姬明引?” “嗯。” 唐笙有几分兴趣:“名字倒是好听,可总不能好听就行了,可有何出处?” 叶欢颜神色微动,旋即莞尔:“好听就行了,不需要出处,名字嘛,寄予太多寓意的,都不会如愿,且还会适得其反,所以叫着顺口好听便可,何必想那么多?” 她这样取名,不可能毫无意义,可她既然这么说,唐笙也不问了。 其实看她取的字也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挺明显的。 也是用了心思的。 她道:“既然孩子出生了,我先回公主府去了。” 她不爱待在这个宫城里。 尤其现在。 叶欢颜忙问:“还没问呢,您何时启程?” 说了这几日,但是具体的也没说。 唐笙道:“后天早上。” 叶欢颜微微拧眉,顾虑道:“后天……那我估计不能去送了。” 其实就算不是后天,这几天都不方便去送,因为姬沉即将出殡,前前后后很多事情得忙活,她这个时候也不好出宫。 而等出殡,她一并送葬,得好些天才能回来。 唐笙柔和一笑,道:“不需要送,又不是不来了,没必要让你折腾一场,等我送她回去安葬,去跟你太公做了交代让他老人家别惦着,便就又来了,应该不出两个月。” 叶欢颜点点头,倒也没那么惆怅了。 “记得替我问太公好,若是想你让他欢喜,也可告诉他,我又有了孩子,哥哥也是,旁的不好的就不说了,他开心最重要。” “你不说我也得告诉他,难得有让他欢喜的事情。” 唐笙说到这里,想到一事,“来,既然都在这里了,顺便给你把脉看看。” 叶欢颜怀里还抱着孩子,本来不想放手,可既然要把脉,只能先将孩子交给旁边的清越,让她把脉。 认真探了下脉搏,唐笙微微笑着:“还不错,挺稳定的,就继续这样保持着就没什么问题了。” 叶欢颜点点头,又把孩子从清越手中接过来,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唐笙对她这般举动弄得忍俊不禁。 唐笙很快离开了,里面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叶欢颜抱着孩子走进了里面,朱贵妃正在昏迷。 她抱着孩子立于床前看一会儿,对眼前这个她之前不喜的女人,有些感激。 总算,姬珩留下了个孩子。 月影从外面进来,大概是查到什么了。 第1268章 等着就是,麻烦并存 叶欢颜直接让她在这里禀报。 月影道:“已经审问出来了,确实是有个禁军侍卫在贵妃胎动之前不久进来过,不过很可惜,属下审问出来是谁在何处,赶去拿人的时候,那个侍卫已经自杀了。” 叶欢颜诧异:“自杀?确定是自杀?” “确定。” 叶欢颜闭了闭眼,又问:“那掩护他进出的人呢?可有再问出什么?” 月影道:“那些禁军不说实话,是被为首的陈康给收买威胁了,尤其是他们都中了毒,只能听命,并不知道什么,而陈康……也死了。” 叶欢颜猛地转身看向月影:“也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不看好?” 月影自责道:“属下大意,赶着去抓他们供出的人,便没顾得上此事,让陈康钻了空子,不过属下已经去查他的家人背景,有结果会立刻禀报您。” 叶欢颜吐了口浊气:“不怪你,而且此事一看就是有计划的,幕后之人有备而来,自然不会留下线索,只怕查了陈康也没有结果。” 闻言,月影脸色有些担心:“那若是没有,主子打算怎么办?” 叶欢颜冷笑:“等着呗,他们想要的无外乎是让贵妃早产,若生下皇子便可借此翻盘,如今贵妃生了皇子,很快该来的都会来,我等着就是!” 她眸间划过一抹狠色,隐有杀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这个孩子身上,险些就害了他们母子!” 若非今日这一遭,朱贵妃不会早产,会好好养着等到足月生产,虽说如今母子平安,但是早产还难产啊,总归是危险的,要不是唐笙在,只怕不一定能母子平安。 姬珩就留下这么个孩子,她容不得有任何损伤! 所以,任何想利用孩子,不惜让孩子有危险的,她也绝不放过! 月影眸色有些冷肃,隐有杀意。 不是她多在意姬珩的孩子,而且叶欢颜在意这个孩子,如今叶欢颜还怀着孩子呢,要是今日朱贵妃母子有个好歹,叶欢颜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叶欢颜对姬珩心怀愧疚和悔恨,不知道多盼着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好好长大,甚至比她自己的孩子还要期盼。 月影暗暗沉了口气,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忙问:“朱贵妃生的是个皇子?” 她刚才在忙,刚才回来后,只知道孩子生了,还不知道男女。 叶欢颜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目光柔和,点头:“嗯,是个男孩,我刚才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明引。” 月影闻言,神色微动,旋即淡淡一笑,如实道:“主子取的名字都是极好的,也很用心。” 叶欢颜莞尔,对此不置可否。 月影忙又道:“只是主子,是个皇子,只怕接下来又得乱,你刚才虽说等着看,但是也是不好应付,您知道的,还是很多人一直在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尤其是那些近来一直不说话的。” 叶欢颜恍惚着,低声道:“不好应付也得应付,总能应付得了,不然还能怎样?颢儿这个皇位是坐定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是必然的了,周全好就是了。” 月影挺担心,可也不知道还能如何。 这个孩子的存在,注定了叶欢颜和姬元颢会一直被争议,与之前的争议是不一样的,因为之前孩子还没出生,姬元颢身为太子,又有遗诏,是理所当然的继位。 可现在孩子出生了,还是个皇子,姬元颢继位得再名正言顺,有了这个孩子,也都已经冠上了 得位不正鸠占鹊巢的名声。 而朝中的那些人,也再度有了反抗的名头,那就是维护皇室真正的正统血脉,而且这是怎么都难以杜绝的,会一直存在,除非这个孩子不存在了,否则,他会与麻烦并存。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叶欢颜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半分伤害,所以,孩子也会平安长大,也不知道等他长大了,处于这样的环境,会不会心怀不满。 若是个公主,也就好了…… 心中叹息,满是惆怅,月影索性先不想了,提醒叶欢颜:“主子,傅太后还在外面等着,您不去应付一下?” 叶欢颜倒是忘了这老太婆还在外面,这么久了还在外面不走,不打发了是肯定不会走的。 提到傅太后,她忙吩咐:“你派人暗中去查一下傅太后身边的人,看看最近有没有和谁与傅太后勾结,此事她必定关联其中,也知道今日贵妃会早产的事,说不定能顺着查到什么。” 月影颔首:“属下这就去。” 叶欢颜颔首,月影又退下了。 这时候,两个准备的乳娘也被带来了,叶欢颜将孩子交给乳娘,细细叮嘱务必照顾好,便往外面去。 那么就过去了,傅太后还在外面等着,特意吩咐人给准备了张椅子坐着。 年过古稀的老婆子,看着倒是精神得很。 见她出来了,傅太后立刻起身上前来问:“孩子怎么样?是男是女?你怎么没抱出来 ?” 刚才接生的人都出来了,她问过,可是没人告诉她。 她心里着急,又气得不行。 不过都没关系,这些人现在敢对她不敬,过后她再收拾,最重要的是孩子,只要是个皇子,她就又有盼头了。 叶欢颜知道她什么心思,淡淡的道:“是个皇子,傅太后可以放心离开了。” 傅太后果然老眼折射出精光,难掩喜悦:“皇子?真的是皇子?不对,若是个皇子,你藏着掖着不抱出来给哀家看看,是想做什么?把孩子抱出来,给哀家养,哀家不放心你!” 叶欢颜像是听了笑话:“你说什么?你想养这个孩子?” 傅太后老脸挤出刻薄的模样,理直气壮道:“不然呢?你狼子野心谋权窃国,如今这孩子才是皇室正统的皇子,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人,你为了维护你儿子的皇位不择手段,必定容不下这个孩子,把孩子交到你手里,他能活?” 叶欢颜懒得跟她争辩这些,自己厌烦的揉了揉眉心,门口,看向不远处候着的樊柯。 樊柯急忙上前。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叶欢颜淡淡道:“把傅太后一干人送回庆云殿,看好了,没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 傅太后见樊柯就叫人上前,立刻急了,指着叶欢颜坡口大骂:“你敢,你这个毫无教养的东西,竟然敢如此对哀家,果然跟你那个爹一样畜生不如,你就不怕传出去……” 哐的一声,拔刀的声音响起,随后刀光一闪,利刃横在她脖子上,那撒泼一样的谩骂声戛然而止。 众人大惊,傅太后也惊吓得不行。 纷纷看向正冷着脸拿着刀横在傅太后脖子上的叶欢颜,难以置信。 第1269章 我不介意大启再来一场国丧! 叶欢颜冷冷的看着她,眼中难掩肃杀之意。 她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什么耐心,甚至想杀了你的,如果当年不是你想要除掉我娘,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父皇也好,我也好,不过是为了皇室体面才留你活着。” “我要是你,就该安分守己,好好地颐养天年,让自己最后最后死的体面一些,年纪一大把了,为什么非要折腾?得要让自己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才行?” 傅太后脸色十分难看,本就满是皱褶的脸上,如今更是狰狞不堪。 气的浑身发抖,也怕得不敢动,只能老眼阴毒的死死盯着她:“你……” 她想骂叶欢颜,可刀刃就在脖子上,几乎贴着了,她连自欺欺人叶欢颜不敢杀她的想法都没有。 叶欢颜又道:“我不是在吓唬你,是真的敢杀了你,任何骂名我也受得起,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招惹我,也不要去兴风作浪,凭你们是赢不了我的,不过是寻死罢了。” “这是最后一次我放过你,若有下次你再不知死活,我不介意让大启再来一场国丧,反正已经三连国丧了,多你一桩也还是忙的过来的,皇陵里该你的位置,空了很多年了。” 听了她阴冷慑人的警告,傅太后肉眼可见的怕了,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 她看叶欢颜的眼神,仿佛淬满了这世间最极致的毒。 叶欢颜受了刀丢递给樊柯,樊柯接过,收回腰间的刀鞘中,刚才叶欢颜便是顺手从他这里拔走的。 叶欢颜冷声道:“送傅太后回宫!” 樊柯应声,正要叫人来带走傅太后等人,可是不用带,傅太后咬咬牙,拂袖而去,他便带人跟着送傅太后回去了。 人走了,可算清净了。 叶欢颜猜想转身回里面去再看看孩子,宫门口又来了人,原来是元决带着姬无忧来了。 姬无忧小跑过来,仰头就问:“娘亲,朱贵妃生了么?是弟弟还是妹妹?” 孩子兴高采烈的,眼中满是期待。 叶欢颜浅浅一笑,道:“是弟弟。” 姬无忧立刻高兴坏了:“哇,那我有弟弟了,等娘亲也省了肚子里的弟弟,无忧就有两个弟弟了!” 然后两眼放光的急忙问:“娘亲,我可以去看看小弟弟么?” 叶欢颜颔首:“可以,弟弟在里面,不过你进去了不能吵,也不能碰他,就看着就好。” 姬无忧惊:“为什么不能碰?我还想要抱抱他呢。” 叶欢颜耐心道:“因为弟弟还小,特别小一个,碰到他会不舒服的,你想抱他得等他大一些。” 姬无忧有些失落:“好吧~” 叶欢颜笑了笑,吩咐清越带她进去,看着她别让她碰那孩子,虽然叮嘱了,可这丫头不一定听。 没个轻重的。 等清越带着姬无忧进去,叶欢颜才看向元决。 元决先问:“累么?” 叶欢颜眨了眨眼,随即笑了:“又不是我生,我能累什么呀?” 元决眉头微动,随即垂着眼睑。 叶欢颜一看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上前拉着他,轻声道:“不要老是想过去的事情,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到时候你就能在我身边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想太多没意义。” 元决笑了笑,颔首道:“好,不想了。” 随着,他问及正事:“听闻此事不简单?” 叶欢颜颔首:“嗯,有人故意刺激让朱贵妃早产,应该是要等她生下皇子,名正言顺的反对颢儿,如今生下了,倒是让许多人如愿了。” 闻言,元决顺着思索,面色微变:“在这个时候,只怕是想借着你父皇出殡的当口生事。” 叶欢颜拧眉道:“大概是了,到时候送阿爹去皇陵下葬,得离开好多天。” 元决问:“那你可还要去?” 她若不去,那些人大概不敢轻举妄动。 叶欢颜颔首,坚定道:“自然是要去的,他崩逝的时候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让他抱憾而终死不瞑目,如今他最后一程,我不能不去送,只是既然料到了他们可能会趁此机会生事,那颢儿也要去。” 原本她没想让姬元颢一并去的,姬元颢还小,可以不亲自去,而且姬珩和上官颖重丧期还没过,他理所当然的留下来继续守丧,反正有她在就行了。 可如今,是不能将姬元颢留下了,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之前她自信宫里一切在她掌握之中,可是姬元颢身世曝光,人心就不齐了,否则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 姬珩和上官颖不可能派不能信的人守着昭阳宫,毕竟朱贵妃母子都不容有失,必定是忠心耿耿的才行,如今陈康与人勾结让朱贵妃早产,大概就是不满她和姬元颢。 那么其他人呢?那些如今表面效忠的,暗地里又有多少是想要拉他们母子下来,扶姬珩的孩子上位的? 元决道:“若是真的有人想作乱,带走颢儿怕是还不够。” 叶欢颜颔首:“自然是不够,这宫城重地,没得让人趁机沾染,哥哥他们都还在呢,我容不得任何人惊扰他们夫妇俩的安宁,何况,朱贵妃母子还得留在这里。” 元决便也不再说了,叶欢颜这么说,必定是会安排好。 叶欢颜唏嘘:“以后,这样不得安生的日子,只怕得习惯了。” 姬明引的降生,所带来的麻烦,将会延续很多年,很多年…… 可是她很开心,因为不管怎么样,孩子平安降生,比什么都重要。 第1270章 我的儿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朱贵妃早产产下皇子的消息不久便传出宫外,混入了本就如乱麻一样缠绕的沸议之中,又掀起一阵不小的浪花。 而随之被一并热议的,还有姬元颢。 有人认为先帝的亲生儿子出生了,这才是姬氏皇族的嫡脉,哪怕小皇子的生母不是正宫,可现在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姬氏皇族真真正正的血脉传承,总比姬元颢这个公主之子,还是个敌国皇室血脉的顺理成章得多。 有人认为新君已定,若按照血脉来说,其实新君和小皇子并无区别,新帝是太上先皇钦定亲养的继承人,先帝遗诏也传位给他,那他就是大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位传承不是儿戏,哪里是可以轻易更改的? 而如今皇权定下,新君继位,景王和林相辅政是最合适的,璇玑公主执掌军国大权不妥,可她也已经退居幕后,局面持平,再颠覆此事,大启必乱。 两种说法僵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 夹在其中的,还有一些不大好的言论,如今宫城在璇玑公主的掌控之中,谁生谁死也都是她说了算,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容不下这个先帝血脉…… 而某些沉静着静待时机的人心,开始了蠢蠢欲动,筹谋布局。 朱贵妃是早上生的,这才下午,叶欢颜便听人来报了郢都中的诸多说法,后面听着无趣,便不让人再理会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 她已然忙了半日,有些疲惫的正休息,清越进来报。 “公主殿下,朱贵妃醒了,要见您。” 闻言,叶欢颜蹙了蹙眉,便吐了口浊气起身,前往昭阳宫。 她已经解除了昭阳宫的禁制,撤走了看守的禁军,没有了诸多限制,又正逢喜事,昭阳宫仿佛恢复了生机一样,没那么沉寂了。 可看到叶欢颜来,还是一个个战战兢兢。 宫中现在谁不怕这位公主啊,如此雷厉风行,早上都敢用刀横着傅太后的脖子警告,太吓人了。 叶欢颜进来后,径直走进大殿,又进了内殿,便看到朱贵妃正靠坐在床榻上,旁边正放着那小小的孩子,孩子正睡着。 朱贵妃的两个侍女和乳娘就在旁边。 那两个侍女是早上那两个,那个多嘴让朱贵妃早产的仍在,本该处置了的,可是叶欢颜没对她如何,毕竟是朱贵妃陪嫁的侍女,权当是看在朱贵妃和孩子的份上饶过她。 算是无心之失,可饶恕。 朱贵妃正看着旁边的孩子,叶欢颜进来后,她才看了过来。 殿内的侍女乳娘纷纷给叶欢颜行礼。 朱贵妃的眼神有些怨怼,毫不掩饰。 叶欢颜并未将她的眼神放在心上,道了句平身,便上前看孩子,孩子正睡着,她看的目光柔软。 她上前想抱,可刚要弯腰伸手,朱贵妃便十分防备的把手横在孩子上面,不让她抱。 眼神更怨怼不满。 叶欢颜蹙了蹙眉,便也不抱了,站直身子后退两步。 朱贵妃这才吩咐侍女和乳娘:“你们都下去。” 然而她的吩咐可做不得主,还是得看叶欢颜的意思,毕竟如今真正主宰大启一切的,是这位公主。 便是朱贵妃的侍女都不敢直接退下,看叶欢颜的脸色。 这就让朱贵妃脸色难看了。 直到叶欢颜开口:“退下吧。” 几个婢女乳娘才出去。 等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和一个熟睡的孩子时,叶欢颜才淡淡道:“人出去了,贵妃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朱贵妃当即紧盯着叶欢颜质问:“姬元颢是你的儿子?” 叶欢颜对她如此态度语气,有些不悦。 她淡声道:“他已经是大启的新帝,他的名字,不是贵妃可直呼的。” 朱贵妃咬咬牙:“所以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不是陛……先帝的?” 叶欢颜颔首,很平静的问:“是,他是我的儿子,有什么问题?” 朱贵妃激愤道:“他是你的儿子,那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我的儿子才是先帝的血脉,是姬氏皇族的嫡系血脉,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启皇位的人!” 叶欢颜微微蹙眉,淡声道:“陛下的皇位是皇兄遗诏所传,他本就是两位先帝钦定的继承人,他的正统资格,轮不到你来质疑和否定,皇位传承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闻言,朱贵妃愣了一下:“什么遗诏……” 她怎么不知道姬珩还留下了遗诏? 她被关在这里许久了,对外面的事情无从得知,连宫中接连大丧都只是听到丧钟和听人来知会才知道,可一直出不去,她也不想据我所知,很安分的养胎。 只有平安生下孩子,她才有翻身之日。 要不是今日得知姬元颢不是姬珩的孩子,却被附上了皇位,她也不会受了刺激早产,可是她并不知道还有遗诏。 姬珩不是出征在外崩逝的么,怎么会特意留下遗诏?之前好像没听来报的人提起过啊。 叶欢颜道:“皇兄出征之前为防万一,留了遗诏给净法大师保管,遗诏言,传位给璇玑公主之子姬元颢,命璇玑公主执掌军国大权,所以他的正统名位,不是你能质疑的。” 朱贵妃仿佛受了打击,难以置信。 遗诏内容还直接言明了姬元颢是叶欢颜的儿子? 姬珩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能如此?将她们母子置于何地? 朱贵妃心中恨极了,咬牙道:“那是因为先帝多年无子,自然只能立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为继承人,先帝留下遗诏的时候,我与先帝的孩子尚未出生,他以防万一留下遗诏,自然也只能传位给你的儿子。” “可是现在我已经生下了先帝的骨血,还是个皇子,他已经后继有人,大启有了更合适的继承人,自然不需要立一个血统不正的人!”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朱贵妃许久,都没言语。 朱贵妃仿佛底气愈发重,理所当然的道:“何况,既然他不是先帝的孩子,不是姬家的正统血脉,大启上下定然不会同意他继位,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必定所有人都想正位,公主难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整个大启为敌么?公主这样可是窃国!” 第1271章 你敢再诅咒元颢半个字,我便杀了你! 叶欢颜对她的话不置一词,只是依旧淡淡的审视着她。 这让朱贵妃很是不喜,她不喜欢被叶欢颜这样看着,以前是没办法,可现在哪里还容得下叶欢颜这样看她? 可正想开口,叶欢颜便已经先一步淡声问她:“朱贵妃,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了这个孩子,就可以仗着他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 朱贵妃被她这么一问,怔愣了一下。 叶欢颜道:“我记得去年你来找我,我跟你说过,你该得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没有给你的,便不是你该惦记的,这些年的恩宠他给了你,就是你该得的,这个孩子他给了你,也是你该得的,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给你的,就说明不是你该得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年让你有了孩子,可既然有了,或许是你在他眼中,是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但也仅限于此,他临终之前,并未对你有任何安排,说明在他心中,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孩子和余生的依靠。” “所以,你好好地抚养好这个孩子,安抚余生便是最好,别的,就不要再惦着了,那不是你能惦记的,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便是自寻死路。” 她的话说得够明白了,本以为朱贵妃会有所领会,没想到也是白费口舌。 朱贵妃也就是在叶欢颜说姬珩让她有孩子的时候隐约慌了一下,可转瞬即逝,叶欢颜根本没有察觉。 等叶欢颜说完,她便冷笑道:“公主这样说,自己不心虚么?你只是个公主,还是个已经嫁人的公主,姬元颢只是你的儿子,如今你们母子鸠占鹊巢,占了我们母子的名位,反倒让我和我的儿子安分守己?” “不管怎么说,我是先帝的贵妃,我的儿子是先帝的皇子,是他唯一的骨血,我的儿子才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人,你否认不了,就算你再强硬,也不占理,你若是非要如此,就是篡权窃国!姬元颢得位不正,也一样是窃国之贼,一定会受尽谴责不得善果!” 叶欢颜对她前面的话还无感,可听到最后,脸色陡然冷沉下来,冷冷的看着激愤的朱贵妃,直接便问:“你是不是活腻了?” 朱贵妃正气得不行,被她这么一问,又是怔愣。 叶欢颜脸色冷沉的厉害,眼神紧盯着她,仿佛要杀人。 叶欢颜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带丝毫感情的道:“你胆敢再对元颢有半个字的诅咒,我便杀了你!” “你……”朱贵妃被她吓到了。 她第一次见叶欢颜这副模样,尤其是这样的眼神。 以前叶欢颜不是没冷冰冰的看过她,可是那只是不悦,可如今,是真的包含了杀意。 叶欢颜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是一个母亲,我的孩子在我心中无上金贵,容不得任何人在我面前诋毁诅咒,这是底线,我为了捍卫我的孩子,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也没有什么人是不敢杀的。” 朱贵妃咬紧牙关,很是不甘心,可是被叶欢颜这样看着,不敢吭声。 叶欢颜满意了,这才后退两步,站会原来的位置,道:“如你所言,你生下了皇兄唯一的孩子,这孩子也是姬家嫡系血脉,你的功劳很大,该给你的尊荣和善待绝不会少,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但是我首先言明,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你知道的,我很不喜你毫无自知的心性,当年送你入东宫,也只是另有目的,如今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对你宽容,我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长大,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总不能没有母亲。” “所以你今日与我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你的心思,我也当从不知道,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后你好好做你的太妃,好好抚养明引,你若还有别的要求也可提,我能满足你的都满足你。” 朱贵妃如何能甘心、可事已至此,她再跟叶欢颜争论没有用,她也意识到,就算她有了孩子,她的生死也都握在叶欢颜手里。 她不能急,慢慢来,孩子也才刚出生,她有的是时间去等。 而且,那个人不会罢休的,他筹谋了这么多,让她有了身孕,必定会扶持这个孩子,她等着就是。 她一副不得不退让的不忿模样,咬牙道:“好,那我想要你立刻封我的孩子为王。” “好。” 这孩子本身就该封王,朱贵妃不说她也会让姬元颢亲自下诏册封。 朱贵妃又道:“我想要你厚赏朱家,不只是赏赐。” 还要封赏和提拔朱家,给予实权。 叶欢颜想了想,允了:“好。” 朱贵妃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她提出这个要求,明显是目的不纯,为这个孩子做筹谋,叶欢颜竟然这么爽快就允了? 叶欢颜问:“还有别的么?一并说了吧。” 朱贵妃咬着唇畔,微低着头抓着手斟酌了一下,便猛地看着叶欢颜,有点紧张,可还是道:“我想做皇后!” 叶欢颜稍愣。 朱贵妃随着又改口:“不对,是太后,你让你儿子下诏尊封我做太后!你知道我以前一心想做先帝的皇后,可是没有机会了,我若做了太后,以后也能和他同葬,那也够了。” 听她说完,叶欢颜突然笑了一下。 朱贵妃拧眉:“你笑什么?” 叶欢颜依旧笑着,却不达眼底:“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好忽悠的人,还是你自以为你拿捏到我了,所以如此得寸进尺?” 朱贵妃脸色一僵。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缓声道:“陛下确实还挂名在皇兄名下,在皇室族谱上,他依旧是皇兄和皇嫂的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史书工笔之上,他都算是皇兄的孩子。” “若尊你这个皇兄的贵妃为太后,虽说没有先例,可也不是没有名分,若是想做,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凭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朱贵妃。 朱贵妃还没说话,叶欢颜又道:“你说的好听,可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做了太后,明引便更有大义名分,你不过是在为他谋算,可凭你,有什么资格尊奉太后,做颢儿名义上的母亲?” “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在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做姬珩的妻,与他同穴而眠,那个人便是上官颖,他死生都只有这一个皇后,你还不配和上官颖相提并论,所以,不要去妄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第1272章 情意不比上官颖的少? 听到她最后一番话,朱贵妃脸色难看极了,可能是因为情绪翻涌太过,忽感肚子痛。 她早上刚生了孩子,如今刚醒来也不久,尚未恢复,情绪不可波动太大,很伤身。 见她捂着肚子挺难受的,叶欢颜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刺激她太过,若非朱贵妃自己沉不住气这个时候惹她不快,她本想心平气和一些的。 敛了敛心绪,语气缓了些。 “你前面提的两个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这个不行,你也不要再想了,多思无益,还让你自己难堪,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也本就不该是你能想的。” “如今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就好好休息吧,这个时候不宜再受刺激,会损伤身子,若你还不满足,再好好想想别的,还想要什么,我能满足的也还是会满足你。” 朱贵妃咬了咬牙,道:“可我就想要这个!” 叶欢颜微微蹙眉,面色很淡。 朱贵妃又理直气壮的控诉道:“我对先帝是何情意你知道,就算你说得对,我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滋生了其他的野心,可你不能否认我对先帝的情意,我从一开始就想做他的妻,那个时候是没办法才只能做良娣,可我的念想从未改过,我始终都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 “如今你不让我和先帝的孩子继位,我认了,我争不过你,可是我就想做他的妻,哪怕他已经不在了,我都想得一个名位,以后能够与他同葬。” “你口口声声说只有上官颖有资格做他的正妻和皇后,可是凭什么?我对你先帝的情意不比上官颖少,她只是生在上官家得了个比我好的出身,只是比我早一些嫁给先帝而已。” 她很激动,仿佛真的很不忿于这一切的不公,满是怨念。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你对皇兄的情意如何,我不不知道,但是你说你的情不比上官颖的少,这句话,你自己信么?” 朱贵妃僵了僵。 其实她知道她的情意不如上官颖,可是她不甘心啊,一开始她对姬珩也是全身心的在意,只想陪在他身边,也没有那么执着于独占他,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如果他能够对她好一点就好了,事实上他也确实对她好,可是那种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啊,她想要他的心,可丝毫都没有得到过。 起初他宠着她,她以为他是上心的,后来慢慢地才知道,他心里只有上官颖,哪怕对上官颖的宠爱不如她,可是对她的好仿佛只是责任,对上官颖才是真的在意,而她,从来只是个笑话。 慢慢地,她的心就没有那么纯粹了,直到后来,她想要的更多,更加不满他只流于表面的宠爱,想要除掉上官颖取而代之,在到最后,一切都是由不得她了。 可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想要做他的正妻皇后这一点,都没变过,她做了这么多,本就是为了争夺她想要的一切,只可惜,时不待她。 虽然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也是另有目的。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想再刺激你,你知道你刚生了孩子,若是这个时候刺激太过对身体很不好,若是再弄得血崩会更麻烦,若是你自己一个人,你不想活了便由你折腾,但是我不希望明引生下来就没有母亲。” “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如今应该也疲累得很,好好休息,若是再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你若有不满,可以再好好想想其他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补偿你,但是,你要懂分寸,刚才那些话,我怕不想再说第二次。” 说完,她看了一眼朱贵妃旁边还在睡的姬明引,目光柔和,随后转身出去了。 朱贵妃咬紧牙看着她离去,尽是不甘。 除了外面,叶欢颜吩咐送官府的侍女和两个乳娘好好照顾贵妃和小皇子,便离开了昭阳宫。 她又回了议政殿处理事情,顺便等姬元颢守丧结束。 等到了守丧结束的时辰,不久姬元颢便到了,一起来的还有景王和林相。 刚行礼完,林相便有些着急的询问:“公主殿下,听闻朱贵太妃生了以为小皇子,不知如今小皇子如何?” 虽然他们一日都在跪丧,但是叶欢颜特意让人去公布了此事,所以早就知道,但是只知道姬明引出生了。 林相一问,景王也上了心。 姬元颢也看着自己的娘亲, 也想知道小弟弟怎么样。 有些意外林相这么关心那孩子,叶欢颜挑挑眉,才道:“孩子很好,虽然早产,但是母子平安,劳林相挂念。” 林相这才安心。 景王也是。 姬元颢倒是没什么反应。 让他们坐下后,景王又问了:“公主,我若没记错,朱贵太妃的孩子才八个月左右,好好地怎会早产?” 叶欢颜淡淡道:“有人动了心思,想让她早日生下孩子罢了,也是我的疏漏,没能严防。” 景王还想再问,可是叶欢也没想多言这些,倒是提了正事:“我本来是想只和陛下商议此事,既然二位来了,那边一起商议吧,这样也比较稳妥。” 好几日叶欢颜没与他们见过了,朝中许多事情也都交由他们,若有不能给他们的,叶欢颜会自己处理,也没有一起商议过什么。 所以俩人都好奇,景王问:“公主想商议何事?” “封小皇子为王的事情,以及对朱家的封赏,封王之事倒也不必多言,理所当然的,定个封号让陛下亲自下诏就好,不过封赏朱家关乎朝局,倒也是想问问二位的意见。” 林相没吭声,倒是景王有些疑惑不满:“公主为何要这根时候封赏朱家?是因为朱贵太妃有子?所以加恩母族?” 叶欢颜没否认。 景王不赞同:“公主,其实大可不必,朱家如今已经颇为鼎盛,如今小皇子的降生已然引起朝内外的诸多心思,此时封皇子为王都有些仓促了,不过也理所应当,但若是大肆封赏朱家,只会更滋生不该有的野心。” “此时最好是不对朱家有任何表态,反正尚是大丧之期,也不会引人揣测什么,也让朱家和所有人都明白,朱贵太妃和小皇子,不是他们的依仗,以杜绝不该有的心思。” 虽然景王也很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但是他比较顾全大局,很明白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好事,也是不好的,会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乱起来。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仅仅是姬氏皇族多了个血脉传承,仅此而已。 叶欢颜叹息:“王叔,这是朱贵妃的要求。” 景王闻言,就更不悦了,这朱氏是仗着生了孩子便胡乱要求? 第1273章 没有抢他的,也不欠他的 叶欢颜道:“皇兄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定然是不能亏待的,而朱贵妃生子有大功,她既然有要求,便成全她又何妨?本也算不得大事。” “我知道王叔的担忧,但是您该明白,就算不封赏他们,孩子的存在注定了会有这些麻烦,我若是不封赏,怕是就有人借机指控我亏待皇兄的孩子,甚至还恶意揣测我可能会容不下这个孩子。” “如今孩子出生我便封其为王,大肆封赏朱家,不仅是成全朱贵妃的心思,也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没有亏待这个孩子,我会对他很好,好到无所顾忌的连他的母族都厚待,这样,我和陛下也能少许多麻烦,我们省去的麻烦,便是大启省去的。” 景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确实,如果叶欢颜不表现出对孩子很好,连带着对朱贵妃和朱家都好,肯定会被指责亏待姬珩的遗腹子,甚至更恶毒的揣测。 毕竟这个孩子,会是姬元颢最大的威胁。 若是不厚待他们,也会有人借此为由发难,讨伐叶欢颜和姬元颢,原有的风波异心还是会有,加上这个,只会更甚。 景王和林相对视一眼,林相也点了点头,赞同叶欢颜的意思。 景王便问:“那就如公主所言,只是不知道公主对此有何想法?” 叶欢颜道:“封赏朱家的事情关乎朝廷,还是王叔和林相商议吧,注意些分寸,不该给的别给就行,定好了让我和陛下过目定夺就行了,恩赏这种东西,可以分很多种。” 俩人明白了叶欢颜的意思,应声领下。 叶欢颜又看向旁边的姬元颢:“至于孩子的封号,不如陛下想一个?” 姬元颢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愣了一下。 可景王和林相都看向他,而叶欢颜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是想让他定下这个。 姬元颢便只能真的想了。 认真想了一下,姬元颢道:“就封明王吧。” 明王? 三个人都有些吃惊。 姬元颢道:“您不是给他取了名叫明引?明字很好,意为光明,也为公开坦荡,用作他的封号最合适。” 孩子是懂她心思的。 叶欢颜欣慰一笑,颔首:“那就这样吧,明日再拟诏颁布,至于朱家的事情,二位再慢慢商议,先不急,可等到父皇出殡下葬之后再定。” 景王和林相离开了。 姬元颢询问:“娘亲,孩儿可以去看看弟弟么?” 叶欢颜想了想,道:“先不要去了,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去昭阳宫,朱贵妃估计也不想见你,更不会让你见到弟弟。” 只怕现在姬元颢去到昭阳宫,朱贵妃恨不得掐死他,还是不要徒增麻烦了。 姬元颢点点头,虽然想看看那个小弟弟,但是也不是特别想看,去不去都无所谓。 如果为此惹来麻烦,那没必要。 只是,他心里有些沉闷:“娘亲,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说孩儿抢了弟弟的皇位的,对么?” 叶欢颜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挑眉问:“你怕被说么?” 姬元颢摇头,沉肃道:“不怕,但是孩儿不喜欢被这样说,孩儿没有抢任何人的任何东西,不想承受这样的污蔑。” 叶欢颜怔了怔。 姬元颢继续低声道:“大启的江山和皇位,是皇爷爷和父皇指定让孩儿继承的,那就是孩儿的,孩儿只是在占据着属于我的东西。”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的亲生母亲是姬氏皇族的嫡公主,所以他也是姬家的正统血脉,他自幼被封为太孙,是皇爷爷亲自抚养亲自教导的继承人,皇爷爷对他给予厚望,想让他做一个更好的皇帝。 而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社稷江山的责任,从骨子里就谨记着,自己以后是要背负这座江山的,所以从不敢懈怠,甚至忘了自己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他所拥有的一切,是他本该得的,没有人可以否定他的资格。 所以他不喜欢被人说是抢夺,他没有抢,堂堂正正的承传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叶欢颜闻言,抚了抚孩子的肩膀,轻声问道:“颢儿,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弟弟?” 姬元颢点头:“嗯,不喜欢。” 叶欢颜听言有些担心,可没等她说什么,姬元颢就认真道:“娘亲不要误会,孩儿不喜他,不是因为怕他威胁到孩儿,孩儿只是……” 顿了顿,看着叶欢颜的腹部,他抿了抿唇,郑重道:“孩儿就只喜欢妹妹,喜欢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喜欢不了那么多人。” 其实就是护短。 他就喜欢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没那么博爱,去喜欢其他无关紧要的,对他来说,如今除了父母和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其他人都没什么重要的。 叶欢颜莞尔一笑,道:“娘亲知道你的心思了,只是不管喜不喜欢,以后你还是要对他好一些,当亲弟弟一样对待,他毕竟是你的亲表弟,也已经没了亲生父亲。” 姬元颢点点头:“娘亲不说孩儿也会的,就算不喜欢他,哪怕看在皇爷爷和父皇的份上,也会对他好的,肯定不会亏待,而且要是不好,娘亲会被骂的,孩儿不想娘亲因为孩儿背上骂名。” 他虽然小,可心性早就不小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姬明引好,就是他该做的,无关喜恶。 然后,他又坚决道:“但是仅仅是因为这些,觉得应该对他好才对他好,而不是因为别的,孩儿没有欠他的。” 第1274章 你听说过去母留子么? 叶欢颜莞尔笑着,轻声道:“娘亲也觉得颢儿不欠他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有心理负担,也不要多想,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管。” “你要从心里认可你自己的正统资格,才是真正的心安理得,只有如此,你才能好好地做你的大启皇帝,这些你自己就能明白,娘亲很高兴。” 若说欠,也是她欠了姬珩和那个孩子的,跟她的丈夫孩子都没有关系,她可以以补偿的心态去对待那个孩子,尽她所能对孩子很好很好,但是,她的孩子不需要。 本来怕姬元颢心思重会多想,毕竟这孩子在元决的事情上就是想得多才对元决不满,甚至是恨。 如今在外人看来,他的存在很尴尬,继位的资格再度受到质疑,这次的质疑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之前姬明引还没出生,现在姬明引已经出声了,也很容易让他对此耿介于心。 还好,孩子自己心里想得明白。 姬元颢郑重颔首:“嗯,孩儿都知道,也会谨记。” 叶欢颜道:“那就这样了,先不说了,走吧,先回璇玑宫用膳,你爹爹和妹妹估计在等着呢。” “好。” …… 第二日一早,朱贵妃又派人来叫她去见。 叶欢颜有一种,朱贵妃自以为她能随叫随到的感觉。 虽然对此心里不太舒服,可还是拿着已经拟好的诏书去了昭阳宫。 休息一夜,朱贵妃恢复了许多,比昨日看着更精神了,孩子还是在她旁边躺着,依旧睡着,睡得很稳。 叶欢颜到了,先给她看了封王诏书。 朱贵妃一看,挑挑眉,有些不高兴:“明王?这个封号谁定的?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作甚?” 朱贵妃理所当然的道:“封的是我的儿子,自然得与我商量啊,公主就这样定下了,未免太霸道了,名字你昨日私自便取了,如今定个封号你也如此,这是从名字里随便拿来做封号的吧?这也太敷衍了。” 叶欢颜真的觉得朱贵妃有了儿子就飘了,都敢跟她无理取闹起来了。 罢了,没必要跟她计较这些小事。 她语气淡了些,道:“这是陛下定的, 取自光明之意,明字很好,你不要无理取闹,而且此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若是不满意,那就干脆不要封王了。” 朱贵妃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算了,她忍着,以后她儿子是要做皇帝的,还在意一个小小封号? 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欢颜 问:“你找我来有何事?” 这个昂起下巴,通知一般的语气:“确实是有件要紧的事跟你说一下,我要把我的儿子交给傅太后抚养。” 叶欢颜第一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贵妃对上她的眼,坚定的重复:“我说,我要把我的孩子交给傅太后抚养!” 叶欢颜这下是听清楚了,然后姣好精致的面容登时冷若冰霜,看着朱贵妃的眼神阴冷的瘆人。 朱贵妃原本的底气仿佛突然溃散,被她盯得不由紧张。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叶欢颜便侧头冷声开口:“来人!” 守在屏风外面的月影忙进来。 “主子。” 叶欢颜冷声下令:“严查,昨日撤销昭阳宫禁制之后,都有什么人进出昭阳宫传达消息,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 月影应声就要出去,朱贵妃立刻急声道:“你要做什么?这是我的昭阳宫,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无依无傍的朱贵妃了,我现在是先帝遗腹子的生母,你岂能说查就查?璇玑公主,你未免太过跋扈了!” “还有,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没人给我传递消息,更没有人授意我,我只是知道傅太后想要养我的孩子,便想给我的孩子寻一个更好的保命符,总好过哪一日被你夺走害了。” “傅太后她再不济也是大启最尊贵的太后,便是受你所制,但名分摆在那里,你绝对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我的孩子在她那里,她一定能护好!” 看来昨日傅太后来了和之后的事情,是有人告诉她了。 叶欢颜难以置信的看着朱贵妃,冷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愚蠢还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把明引交给那个毒妇?亏你想得出来,她可是连皇兄这个嫡亲孙子都容不下,你觉得她会善待你的孩子?” “还有,你身为孩子的亲生母亲,竟也忍心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交给素未谋面的她?你难道不知道她所谓的想抚养你的孩子,是想利用这个孩子来谋算皇权?还是说,你还惦记着皇位,已经打算和她沆瀣一气利用明引生事?” 朱贵妃咬咬牙,坚决道:“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把孩子给她养,就算她另有目的吧,正因为有目的,需要我的孩子,她才更不会亏待我的孩子。” “你儿子已经占据了大启的皇位,而我的孩子是他最大的威胁,所以我宁愿相信傅太后,我也不信你,我是自愿让她养,我已经决定了,今日下午就把孩子送去她那里!” 叶欢颜闭了闭眼,抬手揉着眉心,压抑了好一阵,才放下手睁开眼,声音很平静:“朱氏,你听说过……去母留子么?”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殿内,听得格外清楚。 朱贵妃面色大变,猛地看着她:“你……你说……” 叶欢颜面色寡然的淡声道:“你可能没搞清楚一件事,明引的存在,并不是你有恃无恐死命折腾的保命符,我虽然不想孩子生来丧母,但是也并非不可。” “我不可能让一个不明是非不识大体的女人教导抚育皇兄唯一的孩子,他的母亲,必须是一个善识大体明辨是非的人,如果你做不到这样的,我不介意在给他找一个养母。” 朱贵妃脸色苍白僵硬,咬牙失声道:“我才是孩子的生母,你凭什么……” 叶欢颜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啊,可是你好像已经不知道了,如今你已经滋生太多不该有的心思,竟然连为了谋夺皇权,甘愿把你刚出生一日的儿子送给一个毒妇抚养,甘愿让他成为别人的筹码和棋子,你这么做,配做孩子的母亲么?” “我……” 叶欢颜侧头一个眼神示意,月影得令,迅速上前,将睡在朱贵妃身旁的孩子小心又迅速的抱起来,转身过来就交到叶欢颜手里。 朱贵妃立刻大惊:“你干什么?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第1275章 弟弟长得太好看,会舍不得下手揍 叶欢颜抱着孩子,对朱贵妃道:“你现在是已经神志不清了,连这样愚蠢的念头都敢滋生,显然不宜再照顾孩子,从今日起,孩子我会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等你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给你送回来。” “当然,你若是想不明白,再犯蠢作死,我不介意为了省事,让你殉葬。” 说完,她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朱贵妃起身就要追,可脚一滑直接倒在床边,只能冲着叶欢颜的背影大骂了好些难听的话。 可叶欢颜都没理,径直离开了。 她离开了片刻,朱贵妃才静下来,撑着身子起身坐回床边。 她的贴身侍女晴儿匆匆进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还有,公主为何把小殿下抱走了?” 朱贵妃抓着她的手臂,低声道:“你让昨夜的那个人传消息回去那边,就说璇玑公主知道我想和让傅太后养孩子,为之大怒,强行把孩子抱走了,还威胁我说让我安分守己,不然便去母留子。” 侍女闻言大惊,随后忙应下,不敢多问。 朱贵妃叮嘱道:“小心些,别被璇玑公主的人知道了。” “是。” “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没我的允许不要进来。” 侍女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可还是离开了。 她出去后,朱贵妃抓起身后的枕头就狠狠的砸向屏风,满眼的愤恨和羞怒,咬牙切齿。 “畜生!” 然后便捂着脸隐忍压抑的哭着。 …… 叶欢颜把孩子 带回璇玑宫,姬无忧就高兴了,她正想去看看弟弟,没想到娘亲直接抱来了。 她是高兴了,叶欢颜就烦躁了。 元决坐在她旁边,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把孩子带回来?你好像还十分生气,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脸色还沉着:“朱贵妃脑子进水了,想把孩子送去给傅太后养,她既然这么慷慨的把孩子送去给人当筹码和棋子,她也就不用养了。” 元决也有些无语,叹了一声,道:“既然她如此,你抱回来也好,反正又不缺人照顾,她蠢是她的事,也犯不着你为此急躁,好了,就不要生气了,别忘了你自己还是个孕妇,不能总是动气,伤身。” 叶欢颜懊恼道:“我其实就是气我自己,你说我当年怎么就送了她到姬珩身边?” 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后悔选中这个女人送进东宫,孩子母亲脑子这样无可救药,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也笨。 真的是…… 元决无奈笑了,忙给她顺毛,他也是很懂得怎么宽慰她,不一会儿就让她消气了。 安排好了将姬明引养在璇玑宫的事情,又和孩子待了许久,叶欢颜心情便都好了。 姬无忧趴在摇床旁边,盯着姬明引还有些皱的小脸,终于忍不住问叶欢颜:“娘亲,我以前也是这样小小一个,那么丑的么?” 叶欢颜其实也不知道她出生时是什么样儿,但是见姬无忧嫌弃,便煞有其事道:“对啊,你刚出生时也很小一个,比他还小呢,而且刚出生的时候比他还丑,所以你可别嫌弃他啊。” 姬无忧闻言 ,郁闷了。 摸着自己肉嘟嘟的可爱面庞, 想不通她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刚出生的时候怎么也是这样皱巴巴的? 娘亲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是在骗她的,肯定是! 元决见女儿愁眉苦脸,立刻好言安慰:“没事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不过现在无忧已经长成最漂亮的小姑娘了,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会和你娘亲一样漂亮的,乖,别不开心。” 姬无忧听见自家爹爹安慰,本来挺开心的,可听到最后,就不乐意了:“爹爹你胡扯啥呢,我以后才不是跟娘亲一样漂亮,我是要比娘亲漂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不懂?” 元决:“……” 默了默,他看了一眼叶欢颜,没理会孩子这话。 虽然他觉得女儿生的漂亮,可是在他心里,还是媳妇儿最好看,什么比媳妇儿好看的话,听听就算了,是绝对不认的。 姬无忧哼哼,爹爹就是臭德行!胆小鬼! 不过这么一说,她忽然眼睛又亮了:“所以弟弟以后长大了,也会长得很好看的咯?” 这话作为女儿奴的元决还是要附和一下的:“肯定的。” 可姬无忧惆怅了,托着下巴很是忧伤:“那也不好,要是弟弟长得太好看,我会舍不得下手揍他的,还是长得一般般的好点儿,这样打他就不会心疼了。” 元决:“……” 叶欢颜忍不住笑,合上手上的本子戳了一下姬无忧的脑门,然后没好气道:“收起你的小心思,你还想揍他?弟弟是拿来疼的。” 姬无忧无辜脸:“可是爹爹和哥哥都说,弟弟可以欺负。” 叶欢颜狐疑的看向元决,挑眉。 元决眨了眨眼,然后立刻否认:“我没说过,肯定是她哥哥跟她说的,她记错了。” 姬无忧鄙视自家爹爹,明明他也说好不好?哼,德行! 叶欢颜呵呵,她知道这厮重女轻男,可不信他的鬼话。 也是出息!父子俩都是! 在璇玑宫陪着孩子一个上午,下午叶欢颜本来打算去处理事情,顺便派人将封王诏书颁布。 可一直在宫外的子辰突然回宫来,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唐甘。 叶欢颜听闻他来了还有些奇怪,唐甘自从跟着上官铎所领的銮驾回来后,便不知道去哪了,他不喜欢郢都,所以没事不会逗留在内。 元决说他在郢都周围,可是具体在哪再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见得派人去寻,叶欢颜没事找他,所以就没管了。 可他怎么突然来了?让子辰带他来的,明显是特意来见她的。 叶欢颜见了他,可还没来得及叫他,唐甘便急忙问了一句:“听说姬珩的贵妃为他生了个遗腹子,可是真的?” 叶欢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一副着急忙慌的,愣了一下才颔首:“是啊,师叔公怎么问这个?” 唐甘脸色就有些奇怪了。 第1276章 姬珩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叶欢颜看着越发奇怪:“师叔公,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您一点都不高兴,反而一脸凝重?” 按理说,唐甘知道姬珩还有个孩子,不该是为之高兴么? 然而唐甘脸色依旧难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纳闷:“此事太奇怪了,这不可能的啊……” 他有些自说自话,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自己在琢磨。 叶欢颜听着不明所以:“什么不可能?哪里奇怪?” 唐甘不答反问:“你可知残阳蛊为何取名残阳?” 叶欢颜一愣,然后拧眉道:“您之前说过,是因为它的毒性,一旦毒蛊苏醒,中蛊之人便如残阳一般渐渐陨落。” 唐甘道:“这只是其一。” 叶欢颜疑惑:“其一?那还有别的?” 唐甘想了想,委婉道:“你再顾名思义。” 叶欢颜怔了怔,顾名思义? 残阳……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被堵住了,脑海中什么也想不出来,有点难受,只能有些艰难的问唐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有点干,很吃力,但是隐隐有点颤抖。 唐甘知道叶欢颜已经明白了,就是难以接受,叹了一声,很肯定的道:“姬珩,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叶欢颜只觉得脑海耳边都轰的一声炸开了,嗡嗡作响。 唐甘的声音夹在那嗡嗡的声音之中,混乱又清晰:“从这个毒蛊被种入他体内开始,他便已经断绝了诞育子嗣的可能,这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恢复的,所以,他不可能会有孩子。” 叶欢颜屏着呼吸压着心绪,让自己尽量平静,开口却是一字一顿的咬牙:“您真的确定,绝对不可能?” 唐甘再笃定颔首:“是,绝对不可能。” 叶欢颜捂着心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是在唐甘面前,终究没让自己失态。 她隐忍着低声道:“多谢您今日来告诉我这个,您先走吧,我……好好捋一捋。” 唐甘颔首:“那我先去公主府找你姨母他们,商量明日启程离开回弗眀山的事,你既然知道了,便好好处理此事,不过不要冲动,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处置此事,若非太过匪夷所思,我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告诉你此事让你为难,哎……” 他是知道唐笙他们明日要启程回弗眀山,特意到郢都的。 原本他也就在慈恩寺附近的山上采些这边独有的药材,那是他当年在慈恩寺为叶欢颜治伤的时候发现的,难得这次来,便想弄一些让唐回回去的时候带上。 之前知道慕容瑶死了来过一趟,呆了一日就去忙了,这次算是回来送他们,一到郢都才听闻朱贵妃为将生了个遗腹子。 他之前并不知道朱贵妃有喜,没人跟他说过,不然早就将此疑虑告诉叶欢颜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的情况,他问过子辰的,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不说,不能让叶欢颜被蒙蔽,更不能让姬珩死了都蒙受这样大的羞辱。 叶欢颜道:“这都只是小事……” 再不好办再为难,比起此事的真相,都不重要了。 她最无法接受的,是真相。 唐甘无奈,也没说什么,便先离开了。 她走后,叶欢颜坐在那里想了许多,许多疑惑也在此时得到了答案。 原来他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是因为中了毒蛊绝了子嗣,他无法有孩子…… 怪不得…… 他都知道,所以当初朱贵妃有喜,他并不高兴,还在后来派人封禁昭阳宫,对那母子俩,没有任何交代。 或许有,但是大概是处置,也只对上官颖,而上官颖抛下一切随他去了,如果不是唐甘告诉她此事,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便是对之前姬珩的态度有疑惑,也怎么也不会想到,朱氏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朱氏?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难道是因为朱氏是她送给他的人? 叶欢颜想不通,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又突然想起了,慕容瑶死前对她说的 最后一句话还给她留了礼物…… 慕容瑶自己下的毒蛊,肯定知道嫉恨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她知道此事,或者说,此事跟她有关…… 所以也不简单。 可是不管怎么回事,朱氏该死! 旁边的月影一惊从刚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见叶欢颜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郁的几近扭曲,身体隐隐发抖,俨然气性涌上来了,立刻揪心起来。 尤其在下一刻,叶欢颜突然忍不住了一样,站起来宣泄一样努喊一声,同时奋力一挥,将面前桌上的东西狠狠地挥向一边,一片狼藉。 月影忙上前扶住她,担心道:“主子,您冷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得注意身子,您腹中还有孩子呢,您忘了唐笙前辈的话了?” 她现在不宜动气,很伤身伤胎。 叶欢颜却顾不上这个,一把抓住月影的手臂,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问她:“月影,她怎么敢?” “主子……”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叶欢颜一把放开月影,将她推到一边,就立刻疾步绕出桌案,往门口走去,杀气腾腾的,像是要杀人。 月影忙跟上。 昭阳宫内,朱贵妃正在休息,叶欢颜突然闯入,来势汹汹的。 这还是朱贵妃第一次见到叶欢颜脸色这样难看,像是怒到极致又强忍着,脸色阴郁得不行。 她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随着便恼怒出声:“你又来干什么?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儿子,如今还这般来势汹汹的,不让人通报一声就闯进来,璇玑公主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欺人太甚了你!” 可刚叱问完,就见叶欢颜两步走到她面前,在她猝不及防之际,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很实用李,面目阴狠,杀意难掩。 她咬牙切齿似的问:“告诉我,明引到底是谁的孩子?!” 闻言,朱贵妃轰的一声,脑子炸开了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欢颜。 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叶欢颜见她脸色煞白不可置信,便已经明了,果然是真的。 她心中力道加重了,声音狠戾:“说!” 朱贵妃已经从震惊之中缓过来,思绪极速翻涌,稳住心绪,挣扎着想说话,可被她掐着下巴根本说不了,叶欢颜见状立刻放开了她。 被放开,朱贵妃顾不上下颌骨的疼痛,故作恼怒道:“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他自然是我先帝的儿子,他不是你看着出生的?这还用问?” 叶欢颜冷声道:“你少我给我装傻,顾左右而言他,我问的是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朱贵妃整个人僵住,掩不住的恐慌心虚。 第1277章 你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 是谁告诉她的?他不是说了不会有人知道的么? 她自然是不可能认的,反而故作愤怒的咬牙斥责;“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先帝的贵妃,我的孩子自然是先帝的,你如此质疑我是何用意?”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怕我的儿子会威胁到你的儿子,所以要为了你的儿子铲除威胁,但是你也不用这样污蔑我羞辱我,你怎能如此恶毒!欺人太甚了!” 她不会承认的,就算是那个人自己出来说孩子是他的,她也不会认,要死了也要说这是姬珩的孩子,否则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会否认倒打一耙,叶欢颜不奇怪,冷冷一笑,咬牙道:“你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么?” 朱贵妃愣住。 她不知道。 以前自以为是他只想要上官颖的孩子,所以才一直再无所出,可是姬元颢和姬无忧都不是他的孩子…… 她昨日刚知道那两个孩子不是他的,只顾得上气愤和争夺,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为什么…… 难道…… 她越想,只觉身体愈发冰冷,如坠冰窟。 耳边响起了叶欢颜的声音:“他身体被下了毒蛊,此蛊不仅可取他性命,月可断绝子嗣,所以,他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朱贵妃猛地抬头,满目愕然。 “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欢颜再度掐住她,不过不是下巴,而是脖子,很用力,愤然怒问:“所以,你告诉我,你生下来的这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个人到底是谁?朱氏,你好大的胆子啊!” 朱贵妃脑海一片空白,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想别的,也说不出话,拼命的挣扎,脸也急速涨红。 她不光手在挣扎,腿也不停的蹬,而且是蹬向叶欢颜,月影在后面见状,忙上前来,一手压着朱贵妃险些踢到叶欢颜肚子的腿,然后一手忙拉着叶欢颜劝道:“主子,你冷静点啊!” 情急之下,她声音有些大,叶欢颜顿了顿,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月影忙把她的手掰开,拉着她往后几步。 朱贵妃被放开,忙捂着脖子大声喘气。 叶欢颜是真的有点怒火攻心,肚子确实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她站着缓了一阵才渐渐好了,看脸色依旧难看。 朱贵妃也已经缓过来,正着急想着该怎么办却又想不出,所以一脸土灰绝望。 叶欢颜突然抬步上前,朱贵妃见状忙撑起身子坐好,往后挪去,满目恐惧。 叶欢颜看她的眼神充斥着血光,狠绝的仿佛想要将她凌迟,不是仿佛,她是真的想将这个女人剐了。 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痛恨:“你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他那样的人,一身的傲骨,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如今哪怕将朱氏活剐焚烧成灰,也洗不清他身上被沾染上的耻辱! 太恨了。 “我……”朱氏哆嗦着,浑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完了…… 怎么会这样? 叶欢颜咬死了牙冠,强忍着立刻将朱氏剐了的 冲动,咬牙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男人又是谁?” 与此事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要用还多些人的鲜血,去洗刷他的耻辱,哪怕根本洗不清,也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活着! 朱贵妃咬着唇摇着头,没说。 叶欢颜冷冷眯着眼,阴鸷的冷笑:“你不说?很好,我先去处置了那个……再来审问你,总有你说的时候。” 她转身就要出去。 “公主!”朱贵妃忽然从床榻上连滚带爬的下来,就追向叶欢颜,要不是被月影拦住,都要扑到叶欢颜了。 叶欢颜挺下来转身看着她,目光阴冷到了极致。 朱贵妃跪下重重的磕头,哭着哀求:“公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这样的事情,不该背叛先帝,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不知道他不能有孩子,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可是他不给,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求求求你,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只要你放过我们,我可以立刻带着孩子消失在你面前,不让你有任何麻烦!” 叶欢颜闻言,怒笑了,却笑的满目冰冷:“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威胁我?” 朱贵妃仓惶解释:“我只想让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不要牵连我的家族,错的是我,不管他们的事,孩子也是无辜的啊,你也有亲人,你也是母亲,难道你不明白这些么?”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可是你要是杀了我们,除非你宣告天下先帝不能有孩子,不然你怎么跟大启臣民交代?我只是在跟公主做交易而已。” 不能有孩子的事情一旦为人所知,对于姬珩来说可没有好处,只会让他再度被议论笑话,死了都不得安宁。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两步上前,抬手就狠狠的抽向她的脸。 “啪”的一声,无比响亮。 朱贵妃痛呼,整个人都瘫倒在地,眼冒金星。 叶欢颜用尽了力气,人都险些站不稳,月影忙扶着她。 叶欢颜死死的盯着朱贵妃:“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一次跟我做交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让我放过你?痴人说梦,我告诉你,你,还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全都得死,你以为我怕那些所谓的麻烦? 笑话,我什么也不怕!” 她是为了稳定大启,才想要稳住那些宗室朝臣,还有下面的军民,可是触及她的底线,她也可以什么都不顾,谁又能耐她何? 朱贵妃猛地看向叶欢颜,急忙质问:“那公主呢?你也跟此事有关,你又怎么处置你自己?” 叶欢颜一愣,眯眼看着她。 朱贵妃破罐破摔,控诉质问:“公主别忘了,我是你送到先帝身边的女人,所以一切的源头也在你,我做的所有事情,你都脱不了干系,何况我走到这一步,也是你造成的,你说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得死,那你呢?!” 第1278章 你觉得在他心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朱氏如此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敢说这些话来激她,怒然冷笑:“你倒是真的不怕死,犯了这样的错,如今攀咬到我身上来了?你以为你说了这些,就能够让我放过你?你蠢不蠢?激怒了我,你只会死的更惨!” 朱贵妃豁出去了, 不管不顾的道:“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当年公主没有将我送到先帝身边,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公主都难辞其咎。” “说起来,我可能还要感谢公主呢,先帝早就知道我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却一直没有杀我,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我是公主送给他的人么?” “是因为公主,他才宠我这么多年,为此不惜委屈他所珍爱的上官颖,也因为公主,他连这样的耻辱都忍受了,我知道恭祝你是恨他的,或许他甚至还会以为,我背叛他,也是公主的意思,所以才没有追究!” 说完,朱氏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癫狂:“说起来,他可真是个好兄长啊,为了公主这个妹妹,什么都忍受得了,连我给他戴绿帽子也不在乎,公主想想这些,心里是何滋味?你口口声声杀了我,杀了与此事相关的人,可是你自己呢?你能置身事外心安……” “闭嘴!” 月影红着眼怒斥一声,直接抬腿就往朱贵妃身上踹了过去,将朱贵妃踹翻在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咬牙警告:“你再敢说话,我现在就把你舌头拔了!” 然后忙转身回去扶好已经有些 站不稳的叶欢颜。 叶欢颜显然已经被朱贵妃的话刺激到了,她本就把姬珩的死怪在自己身上,心里愧疚极了,现在朱贵妃这些话,于她无疑是诛心之言。 这样大的打击和诛心,她怎么受得了? 月影担心的看着她已然没有血色的面容,尤其是她眸中的愧恨刺痛,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主子,你脸色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叶欢颜没反应,她也顾不得了,忙扶着叶欢颜就要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叶欢颜身子一颤,咬紧牙关的嘴角渐渐溢出一行血迹,然后面上尽是不适,皱作一团。 手也捂着肚子,微微弯腰…… 月影大惊:“主子!” 月影刚惊呼出声,叶欢颜便昏迷在她怀中了。 …… 叶欢颜是被梦惊醒的,她猛地浑身颤抖,就突然睁开了眼,然后睁大了眼躺了好一会儿,才被耳边不停响起的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彻底清醒过来。 床边,是元决守着,刚才就是他的叫她。 元决一边给她擦拭额间的冷汗,一边心疼担心的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叶欢颜讷讷的点头,人还有些绷着,心口也被什么东西压着很是难受。 元决微叹,手抚在她眉间,轻轻的抚平她没见的褶皱。 叶欢颜慢慢松缓下来,脑子里的思绪也渐渐清晰,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心里堵得慌。 意识到了什么,她忙撑着身体起来,一手摸着肚子一边问:“我昏迷了多久?孩子……” 元决微微垂眸,低声回答道:“快三个时辰了,放心,孩子没事,就是受了打击急火攻心,所以动了胎气,唐笙前辈已经给你施针安胎了。” 叶欢颜松了口气,孩子没事就好…… 见元决面色有些隐忍克制,大概是在压着什么心绪,她反手握着他的手,歉疚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她这样昏迷,孩子动了胎气,他必定担心极了,也难受极了,可如今在她面前,都压着没有表露出来。 元决拧眉,对她正色道:“不要胡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心疼你,也很后怕,今日还好唐笙前辈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以后不可再这样冲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想想你自己,还有孩子。” 她今日已经见血了,这次动胎气比上次知道怀孕时的那次还要严重,真的很危险,如果唐笙没有赶来,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若是如此,她怕是半条命都没了,这才是他最怕的。 叶欢颜也知道自己这次冲动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本就足够大,很难受得住,她不该这样去质问朱氏,还让朱氏说了那些话刺激自己。 她抿了抿嘴,低声问他:“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元决颔首:“嗯,我问了月影,她说了。” 正因为知道是什么事,所以他很明白她为何会受打击至此,也只能是心疼她。 她对那个孩子的期盼,他是知道的,无论如何,她都是把姬珩的死怪在自己身上,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最多是减少一些自责,可永远无法彻底消除那份愧恨之心。 而这些,她或许只有守住大启的江山,好好对待那个本以为是姬珩仅有血脉的孩子,才能得以内心的安宁 ,这算是她的一个寄托,如今是彻底破碎了。 更甚者,此事对于姬珩来说确实是奇耻大辱,于她而言不只是念想破碎而已,所以这件事,足以让她崩溃,她没有崩溃,都算是好的了。 他只是怕她出事。 叶欢颜眼眶微红,有些迷茫的问:“所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 元决微愣,目光凝滞在她脸上。 叶欢颜道:“他早就知道朱氏的孩子不是他的,却没有杀了那个女人,也没有除掉那个孩子,就这么忍了,会不会真的像朱氏说的,都是为了我才忍着的?” “或者,他会不会真的就以为是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报复他?就像当年他知道我是要报复他,所以什么都纵着我一样,你说是不是这样?他是不是到死都觉得是我在羞辱他?” 朱贵妃说的那些话,只有这些是她真正无法接受的,可又都说得过去。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 真的是因为她…… 元决见她越来越激动,忙摁着她的肩膀,强行让她镇定下来:“颜颜,你先冷静下来,不要乱想。” 叶欢颜红着眼紧紧地看着他,还处于自我怀疑之中:“真的……是我在乱想么?” 可是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啊,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不然以他的脾性,怎么会忍得了这样的羞辱?而且这不只是在羞辱他,还是在玷污整个姬氏皇族,混淆皇室血脉,这是他的底线,如果不是因为她,还能是为了什么?让他不惜罔顾自己的底线? 元决深吸了口气,不急着跟她否定,只耐着性子好言引导她:“颜颜,你好好想想,觉得在他心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1279章 你是一个让他骄傲的妹妹。 叶欢颜愣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在姬珩心里,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没想过,现在让她去想,她也无法深思。 她对姬珩,从来都不好,自从知道他是哥哥,便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给得最多的便是恨和报复,总是跟他作对,从来不听他的话,有时候还有些恶毒。 大概,也并不是一个好人吧,只是因为是最亲的妹妹,于他而言又这样特殊的存在,他才这样纵容在乎,没有原则的偏爱着。 元决见她的神色反应,便知道她又在乱想了,叹息道:“不要自我否定,在他心里,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叶欢颜怔怔的看着他,有些狐疑。 很好么? 元决轻声道:“你知道,他死之前特意见了我,那时候他跟我说的话,都是关于你的,我看得出来,在他心里眼里,你是一个让他很骄傲的妹妹。” 骄傲? 叶欢颜有些惊疑。 她会是可以让姬珩为之骄傲的妹妹么? 元决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虽然疼你,可也并不是没有原则,如果不是因为你真的很好,值得他倾尽所有的偏爱,他又怎么会这样在乎你?甚至为了你不顾一切?难道只是因为愧疚而已么?” “他把江山都留给你了,除却想困住你,其实也是相信你,相信你终究是把自己当做大启公主的,不会罔顾自己的立场,不然又怎么会笃定这样就能困住你?既然相信你,就不会以为你会这样羞辱他,这样侮辱大启皇室。” “何况,这种羞辱的方式何等下作不堪?你觉得你的哥哥会把你当做这样的人么?其实你知道的,在他心里,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妹妹,因为不满于他,所以总是和他闹脾气对着干,仅此而已。” 听完他的话,叶欢颜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真的迷茫。 元决还想再说,可是这时有人进来了,是唐笙,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大概是知道叶欢颜醒了特意送药来给她的。 进来后,便对元决道:“你先去哄哄无忧吧,那丫头在外面吵着想进来,我怕她吵到欢颜便没让,可她着急 ,颢儿也是,兄妹俩都守着门口巴巴的看着,这个时候也不好让他们进来。” 元决闻言,看向叶欢颜。 叶欢颜点了点头,让他先去。 让他出去哄孩子是真的,可也大概是想把他支出去,说些体己话。 元决抚了抚她的眉尾鬓角,这才起身出去。 唐笙坐在床边,先把药放在床头边的小桌上,给她把脉。 认真的号脉之后,虽然点了点头,但是面色依旧凝重,对她道:“虽说这次有惊无险,可是你这胎也才两个多月,还未坐稳就几度惊胎伤损至此,很容易胎中不足。” “接下来的日子便不能劳累,好好养着身子,尤其不能再受刺激,像今日这样急火攻心的情况,可不能再有了,不然很危险。” 叶欢颜点头:“我知道了,尽量吧。” 唐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说了。 如今这样的局势,想让她真的什么都不管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尽量了。 她叹了一声,把药端过来给叶欢颜:“快喝药吧,刚好可以喝了。” 她端来的一路上也在散热,现在刚好是不烫嘴也不凉的热度。 叶欢颜接过药仰头喝了,明明很苦的药,可她喝着跟喝水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主要是这么多年来药喝得太多了,其实已经习惯了。 喝了药,又漱口,嘴里药味淡了许多。 见唐笙脸色始终是凝重的,又不像是只为了她,叶欢颜低声问:“那件事,您也都知道了?” 唐笙道:“我若不知道,又怎么会这么快赶到?” 叶欢颜一愣。 唐笙有些不赞同的道:“小师叔这次草率了,他不知道你有身孕,竟然直接便告诉你此事,他也是去到了公主府跟我说此事,我才知道的,当即便怕你受不了打击出事,急忙赶进宫来,那会儿你才昏迷不久,被月影送回璇玑宫。” 她说着,十分气恼:“他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显跟我说,着急忙慌的就来跟你讲,还好你和孩子都有惊无险,不然我把小师叔废了才行!” 这样的事情,唐甘不先去和她商议一下就直接来告诉叶欢颜,她是真的气得不轻,虽然知道唐甘不是有意的,但是就是窝火。 叶欢颜这次可是见血了,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再耽搁下去更严重,甚至是小产。 叶欢颜好言对唐笙道:“您别怪师叔公,是我自己受不住事儿,这样的事情,他察觉不妥先来跟我说是应该的,总是要知道的,难道她跟您说了,您为了不让我受打击,便按下此事不提?让我被蒙在鼓里?” 唐笙绷着脸道:“兴许呢,不过瞒着你是一回事,也绝对不会真的放任此事,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岂能让他受这样的耻辱?那个女人决不能活,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付出代价。” 她虽然这几年对姬珩很是生气,可也只是因为不赞同姬珩这样对叶欢颜,可心里还是疼他的,姬珩的死她当时也大受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悲恸。 今日知道这件事,她受的打击也不小 ,原本觉得姬珩死了,留下个孩子也算是有点念想,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思及孩子,她忙问叶欢颜:“不过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1280章 挣扎 叶欢颜被问住了,呆滞了许久。 那个孩子…… 她不知道。 知道真相之后,她愤怒到了极点,自然对朱氏以及与此相关的人都有杀心,把他们剁了的心都有了,可是那个孩子…… 她对那个孩子也是倾注了感情的, 把对姬珩的歉疚都放在孩子身上,一心盼着他能够平安长大健健康康,想和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她又是一个母亲,若是就这么杀了那个孩子…… 她好像下不了手。 可是那是姬珩的耻辱! 她一想到这一点,就难以忍受,他怎么能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她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存在?如果不杀了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就这么活着,让他人都死了,还永生永世背着这样的污点,她怎么对得起他?如何配做他的妹妹? 她脑子一团乱,实在迷茫,只能压抑着低声问唐笙:“您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他?” 唐笙怅然低语:“我不知道。” 叶欢颜看向她。 唐笙面上哀伤慎重,挺难受的,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也不小,昨天还为孩子的降生高兴,今日便得知这样荒唐的事情,真的很心痛。 她叹息:“若是为了珩儿,我必然是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的,可我终究是个医者,虽说我也算不得医者父母心,可是也有些许仁心,所以真的很矛盾。” 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就我们会心怀恻隐,如果是珩儿,定是容不下这个孩子存活的。” “您说他会容不下?” 唐笙颔首:“这是必然的,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容不下,这是身为男人的尊严,何况,他是皇帝。” “再者,这不仅仅是他的耻辱,还是大启和姬氏皇族的耻辱,是混淆皇室血脉,而他是大启的帝王啊。” 叶欢颜讷讷的看着唐笙问:“可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朱氏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为什么会留下朱氏呢?” 唐笙闻言有些吃惊:“你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唐笙也是得知此事就赶着进宫,所以也就知道姬珩之前被慕容瑶种下的是残阳蛊,所以朱氏的孩子不是他的而已,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她当时顾不上多问,其实还不清楚。 她之前不知道姬珩中的毒蛊是残阳蛊,只是在当时挺叶欢颜和慕容瑶的对话时知道是毒蛊,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蛊,也没问,不然若是知道,她也早知道朱氏的孩子有问题了。 中蛊的事情姬珩一开始不知道,是因为毒蛊蛰伏在他体内生长的时候,除非医术很是精绝的人特意去探查,例如她祖父或是唐甘那样的,所以一般是发现不了的,不知道才正常。 不过无法有孩子的情况,让医术高一些的太医把脉就能知道,他多年无子,自己肯定探查过怎么回事,既如此,朱氏有孕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必然是什么都知道…… 她正琢磨着这些问题,就听叶欢颜道:“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既然是身体的问题,而不是他不想要的,那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所以朱氏有孕后,他一直没有善待,而是将其软禁,临死前也没有对他们母子有任何交代,您觉得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会如此无情么?” 自然不会。 姬珩和姬沉当年不同,当年姬沉是被逼着纳妃 ,还因此和慕容瑶渐行渐远,所以他不待见那些妃子生的孩子,若是姬沉,还真会这样。 可姬珩不一样,虽然纳了朱氏不是他本心想要的,但是这个女人是叶欢颜送来的,他也心甘情愿的宠了这么多年,何况若是不知道真相,他多年无子,那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亲生骨肉,说什么都不会亏待。 可他却并未善待。 所以显而易见,他是知道的。 叶欢颜紧紧抓着手,很是压抑煎熬,迷茫又纠结的低声道:“所以我想不通,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当时会留下朱氏和这个孩子,这太奇怪了。” “先前我质问朱氏的时候,她说肯定是因为我,哥哥才容忍这样的事情,就像这么多年,哥哥为了我才委屈上官颖宠着她一样,姨母,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 “或者,他会不会以为是我让朱氏这样做的,是我在报复他羞辱他,所以他才忍了的?” 虽然刚才元决和她说了那些话,可是并没有说服她,其实她还是想不明白。 她想不通,如果不是因为她,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一想到姬珩可能会这样想,就难受。 唐笙听见她这样猜测,立刻拉着她的手跟她否定:“不会的,欢颜,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多想,仔细身子。” 叶欢颜难受道:“可我就是想不通,忍不住……” 说着,她抬手抱着头,面色有些痛苦,是头疼,也是心乱。 唐笙见她如此,是钻了牛角尖了,挺着急的,也不知道如何劝她,宽慰劝说的话都没用。 琢磨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他大概是想要追查此事是怎么回事。” 叶欢颜一愣,松开手怔怔的看着她。 唐笙道:“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朱氏背叛而已,他知道此事,必然是要追查是怎么回事,可当时郢都是什么情形你也还记得,这么多人盯着,他突然查此事,若是为人所知,岂非引人揣测?” “而且朱氏公开有孕的前后是寿宴和登基大典,诸事繁忙,之后又接连出事,他哪里顾得上此事?” 叶欢颜倒是想起来了,她记得当初朱氏有孕,是突然就弄得人尽皆知的,那个时候他就算知道,可此事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只能暗中处置了朱氏。 但是当时朱氏有孕的事情传开了,还不知道背后牵扯了多少人,究竟是朱氏想要有个孩子来争夺依傍,还是有别的阴谋不得而知,自然不能直接处置,而是追查,可那个时候那么多事,似乎姬珩也腾不出手来。 后面,也更顾不上这个事情了。 所以是因为忙着解决她和元决的事情,还有其他那么多事,顾不上去处理这个,而不是因为顾虑她,甚至是误以为是她的意思才容忍的? 这样的话,似乎又说的通了。 她思及此处,心中压着的手头好像被搬走了,如释重负。 可又不知是何滋味,因为终究也还是因为她,姬珩才顾不上处理这样的丑事,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让朱氏生下了孩子,弄到如今这样的局面,这个孩子,可不好处理。 第1281章 明朗 唐笙道:“所以你不要乱想,不会是因为你的,他再疼你,也不至于罔顾体统和尊严,虽然你们兄妹感情不和,可他一直都知道你的性子,知道你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又怎么会这样误会你?这是不可能的。” 这话倒是和元决说的异曲同工。 在姬珩心中,这个妹妹只是任性,只是不肯听他的话,只是不满于他跟他闹脾气,于他而言连报复都算不上,所以,绝对不会罔顾底线下作恶毒的。 叶欢颜点点头,不为此迷惘了。 唐笙见她面色松缓,也松了口气,拿过她的手摸了一下脉,又放下心来。 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要紧的是好好养好身子, 再好好查此事,妥善处理了,别为了莫须有的事情为难自己损耗心神,你若是因此胡思乱想再伤了你腹中的孩子,损伤了你自己,让你哥哥在天之灵如何能安?” 唐笙的话提醒了她,对,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追查此事,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她原本也是要追查此事的,当时就是要去质问朱氏,但是被朱氏这些话刺激到了,便一时间忘了轻重缓急。 是她本末倒置了,这个时候不该为这些伤神的。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唐笙很快出去,帮叶欢颜叫了月影进来。 月影进来,叶欢颜先问:“今日的动静,没被人知道吧?” 她今日怒冲冲的去了昭阳宫,又昏迷着被带出来,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被人知道,只怕会引起揣测,背的就算了,恐会打草惊蛇。 月影道:“主子放心,并未,属下当时便下令封锁了此事的任何动静,昭阳宫的人也被控制了,属下带您回来也是轻功回来的,没让不该看到的人看到,所以现在并无关于此事的消息传出去,不该知道的人也不会知道。” 叶欢颜闻言吸了口气,那就好。 月影又道:“属下在您昏迷是时,也去审问了昭阳宫的人,尤其是朱氏的贴身侍女,但是都问不出什么,用了刑几乎要了她们的命,她们也都说不知道,甚至对朱氏背叛先帝的事情都很震惊,所以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她知道叶欢颜醒来后肯定会让审问,所以先去做了,叶欢颜的心思,她最是懂,自然也知道该怎么为叶欢颜省事。 “朱氏呢?” “属下问过她,她却不肯说,说要见您,她如今还是名义上的贵妃,还有那个孩子的存在,此事处置起来麻烦,所以属下不知道如何拿捏对她的分寸,并未用刑,等您醒来后定夺。” 叶欢颜眸色凛然,咬牙道:“我现在不可能去见她,你也不用注意分寸,她既然不肯说,就送到秘牢里用刑审问,不管怎么审讯,都得让她把该说的都说了!” “是。” 月影应完本来要去办事的,可突然又想起一个事儿。 “对了主子,审问朱氏的侍女时,其中一个审问出了一件事,有些奇怪。” 叶欢颜蹙眉问:“什么事?” “朱氏和傅太贵妃有关系。” 叶欢颜目光一定,盯着月影等她往下说。 月影接着道:“她说,昨天夜里,傅太贵妃派了个人偷偷到昭阳宫去见了朱氏,两个人密谈了许久,似乎起了争执。” “那人走后,朱氏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今日早上您走后,朱氏便让她给仪斓宫那边传消息,说您不让她将孩子给傅太后养。” 叶欢颜有些惊了。 朱氏怎么会和傅太贵妃有牵扯?以前傅太贵妃一直被封禁在内宫,绝对不可能和朱氏有关系的。 不过这倒是解释得通,只怕她突然让把孩子交给傅太后养,便和昨夜见的人有关系,大概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就奇怪,朱氏此前就盼着这个孩子能给她带来尊荣,想用孩子争夺皇位,必然是要保护好,所以连她想触碰孩子都不肯,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养?还是一个和她素未谋面的老婆子,明知道人家的目的。 除非她们知道朱氏的秘密,以此威胁。 可又感觉没那么简单,镇守昭阳宫的禁军被收买,能收买的人可不多,而朱氏被有预谋的惊胎早产,傅太后又及时赶来,明显和此事有关系,还十分紧张这个孩子…… 如果只是傅太后牵扯,倒也没什么,可是傅太贵妃竟然也牵涉其中,昨夜派人来找了朱氏,一番争执,朱氏就要把孩子给傅太后…… 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荣随之告诉她,此前郢都便暗流涌动,似乎有人在筹划着什么,甚至连姬珩无法活着回来的事情都在计划之中,而安王必定牵涉其中…… 安王姬珣! 朱氏的孩子会不会是姬珣的?! 叶欢颜被自己突然推测出来的猜想又惊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是这样,这些当否说得通了,她记得慕容瑶说,后面还有大戏等着她,慕容瑶知道姬珩不能有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姬珣的,只怕姬珣和慕容瑶就有勾结,所以姬珣知道姬珩会死…… 她越想越乱,刚刚好不容易松散的思绪又拧作一团了。 月影见她如此,忙担心的问:“主子,您又怎么了?脸色又这么难看,要不要叫唐笙前辈再来给您看看?” 叶欢颜一手捂着额间,一边收轻摆,吃力的低声道:“我缓缓……别吵。” 月影便只能止声,可见她这样还是担心。 第1282章 暗查姬珣,调兵防范 叶欢颜平复了好久,都觉得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可能姬珣只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想利用这个秘密谋算皇权,应该不会那么巧就是姬珣吧, 可是…… 如果就是这样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朱氏与人私通有子,就不只是她自己或是朱家的野心,这些事情背后,比她原以为的复杂多了。 慕容瑶,姬珣,北靖…… 还会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势力牵扯其中? 脑子乱作一团,都快要炸了,乱糟糟的怎么也捋不明白,还十分烦躁,感觉肚子也有些不适,叶欢颜忙强行压下,不敢再去深思。 见叶欢颜捂着肚子,明显肚子不适,月影脸色变了变,忙道:“主子等等,属下去叫唐笙前辈来。” 叶欢颜忙叫住她:“不用麻烦,我就是脑子太乱,精神绷的太紧才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平复一下就好了。” 说着,她捂着肚子闭着眼,极力的在压下心中的烦乱,不起想这些,就想着腹中还有孩子,让自己平和下来。 果然慢慢地,面色缓了些许。 月影这才放心下来。 叶欢颜闭着眼长长吁了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无力道:“你去,让子辰来见我。” 月影应声就要去,可是不放心叶欢颜这个样子:“那属下出去叫殿下进来陪着您?” 叶欢颜现在其实想自己呆着,可是晓得月影的担忧,自己若是自己待着,估计就忍不住多思了,便道:“嗯,顺便吩咐膳房那边给我准备吃的,我饿了。” 也就刚刚才喝了一碗药,饿意不太明显,但是确实是饿了。 月影立刻出去了。 不多时,元决进来,手里端着吃的,他一靠近,她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叶欢颜见状,挑眉:“我才刚吩咐月影去让人准备膳食呢,你这就直接端来了,刚才自己去准备的?” 元决坐下在床边,道:“我带是想亲自给你准备,可是刚才就顾着哄女儿,哪里来得及去给你准备这些?这是唐笙前辈熬药时就让人熬的药膳粥,大概是知道你会何时醒来,先备着的。”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打开盅盖,给她打了一碗,然后搅弄吹气散热,很是专注。 叶欢颜看着他问:“无忧和颢儿呢?他们可吃晚膳了?还有你,你应该没吃吧?” “他们现在在吃,唐笙前辈和玉儿一起,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没吃,等你吃了我再吃。” 叶欢颜挑眉:“这样啊,那你岂不是饿着肚子看我吃?我好像有点良心过不去,要不一起吃?反正这么大一盅,我也吃不完。” 元决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瞅着她说:“这是唐笙前辈特意给你配制的药膳粥,有孕之人吃了滋补的,你觉得我会跟孕妇抢吃的?” 额…… 他好像也做不来这种跟孕妇抢吃食的事儿。 可不对啊,明明是她让他吃…… 元决又道:“而且,我弄来这么多,就是要让你全部吃完的,你别想忽悠我帮你吃,必须自己吃完。” 叶欢颜:“!” 这么多…… 她看向那个盛粥的盅,估计里面还有三四碗吧…… 她正想拒绝,元决继续叨叨:“你要是不吃完这些,那我就亲自去膳房给你做,不过且不说这样更麻烦 ,唐笙前辈说你现在动了胎气体虚,需要滋养,所以最好食用药膳粥,这个比较复杂,我若是亲自熬,估计会很难吃。” 叶欢颜想想就算了,败给他了,一脸蔫吧的闷声道:“行行行,你别折腾你又折腾回我了,我听你的,吃完这些还不行么?” 元决这才满意。 等弄凉了手上的,他便一口口的喂她吃, 勉勉强强的,到最后,她还真吃完了他弄来的药膳粥,就是有点撑。 刚吃饱,子辰就到了,进来后在屏风后面候命。 叶欢颜先问:“还没有暮色的消息么?” “回公主,还没有,逵叙还在暗查,不过毫无所获,暮色好像消失了一样。” 叶欢颜拧眉吐了口浊气。 然后道:“你先不要和他一起查暮色的事情了,这么久了都一无所获,估计也是白忙活,让他自己带人追查,你先忙别的吧。” “请公主吩咐。” 叶欢颜吩咐:“你亲自去盯着安王姬珣,看他这段时间都在忙活什么,暗地里都接触什么人,尤其是朝中大臣和军方将领的联络,确认一下他和朱家有没有勾连,谨慎些,别打草惊蛇。” “是。” 思量一下,叶欢颜又吩咐:“还有,你马上飞鹰传书,传令给流星,让她尽快清点十万精锐,想办法悄无声息的靠近郢都百里之外待命,尽量不要惊动他人,最好快些赶来,再调动剩下所有能调动的兵马,让他们随时整装待命。” 子辰略微吃惊,可也不敢多问,忙又领命去办了。 等子辰去了,在她旁边的元决才拧眉问:“怎么突然又是监视安王又是调动兵马的?郢都是要乱了?” 叶欢颜低声道:“朱氏的孩子,可能是姬珣的。” 元决有些吃惊。 叶欢颜沉声道:“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与此事有关系。” “昨日朱氏早产,是有人收买了禁军的人导致的,而傅太后明显牵涉其中,我以为单纯地只是傅太后和她背后那些人想要借用那个孩子谋权夺位,就没太放在心上,可是昨夜姬珣的母妃派人去见了朱氏,朱氏今日便提出把孩子交给傅太后养,那个女人牵扯进来,必定和姬珣有关。” “之前荣随之就跟我说哥哥出征后郢都便暗涌不断,姬珣便牵涉其中,一切都好像在等着哥哥的死,桩桩件件的事情看来,慕容瑶和姬珣必定有勾结,今日这件事也和他们有关系。” “我虽然也知道他不会安分,可这段时间他一直没什么动静,我忙于别的便没太注意他,想着他翻不出什么大浪,可是如今看来,我太自傲了,也低估了他。” “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既然他牵扯进来了,朝中和军方也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再加上宇文烬还在暗中,背后的阴谋都比我想的深得多,我甚至不知道我原以为能信得过的人,现在又是否能信,只怕接下来,郢都甚至是大启都会更不太平。” 虽然大启的朝中和军方大多数人以前都是忠于姬沉和姬珩的,可是那也只是忠于他们,而忠心的那些人其实许多也都各有盘算,所为人走茶凉,时移世易,人心都是易变的。 如果继位的姬元颢是姬珩的儿子,或许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她的孩子,还有胤国皇室血脉,又有她执掌军国大权,哪怕她已经分权,可有些事情在她分权出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继位的是姬元颢,只要她存在,大启终究是要彻底乱一场的。 第1283章 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元决听言,也知道实情确实是复杂多了。 拧眉思量许久,他认真的问:“那要不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叶欢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这个情况下,他这么问,明显就是想要帮她处理接下来的乱局,而这个乱局,关乎大启国政。 此前他们都很有默契,她不插手过问大胤的军政事务,他也一样不沾染大启政务,所以在她身边这些天,也都只是纯粹的陪着她,她忙的时候,他就陪着孩子,虽然想帮她分担,可不想她为难,都没置喙过。 如今却主动要帮忙。 她挑眉问:“你不怕人戳你脊梁骨?再借用此事跟我发难?” 他会被人指控借着和她的关系染指大启国政,居心叵测,而她也会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之前因为姬元颢的身世引起的,她好不容易压下风波又会涌上来。 元决低声道:“我更不想你怀着孩子去应付这些乱局,如果你和孩子出什么事怎么办?比起这些,你说的这两个都是小事,不过背负骂名而已,不算什么,不能真正的伤害到你我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局面和之前不同,之前的只是质疑名分,宗室朝臣的骚动而已,你大权在握且名正言顺,所以可以应付,可往后的你怕是难以应付了,我总不能还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你受累,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他若什么都帮不了她,只在她身边看着,其实也心里不好受。 他是极其不愿她扛着这偌大的江山社稷的,她这样太累了,而且她自己也不喜欢陷入这样的境地,可是她放不下,他也不能逼她,况且若是她不管,大启可不只是乱了而已,她终究有着大启公主的责任。 之前怕她为难,且之前的那些情况本就与他息息相关,甚至是因他才有的,他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便也就由着她了,可如今,真的不行了。 她便是没怀孕,他都做不到一直旁观她这样受累,何况她怀着孩子,如今还动了胎气难以承受。 叶欢颜默了默自己的肚子,终究是也没办法了,她不能拿孩子冒险逞能。 吐了口气,道:“那行吧,不过你之后要帮我做什么,还得看情况再说,现在一切都算是我的猜测,尽管十有八九,但是总还没有彻底确定,我们要怎么做也还不知道,我总不能让你直接去杀了姬珣了事吧?” 元决淡笑道:“你若是想,我倒是可以去,不过若杀了他能了事,你也用不着让我去了。” 派子辰去杀人,绝对能万无一失。 可是尽管桩桩件件的事情都直指姬珣,却也已经不是姬珣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该浮动的人心,早就已经浮起来了,搅乱浑水,也只会让局面更乱,更难以应对。 叶欢颜不置可否,想了想,道:“眼下倒是有一件事能让你替我去做。” “什么事?” 叶欢颜抿了抿嘴,微垂着眼睑低声道:“后日,你替我陪着颢儿一起送阿爹出殡吧。” 说起这个,她有些伤怀。 她原本是想亲自送姬沉最后一程的,可是如今是不行了,她若是为了这所谓的孝心,强撑着去送葬,真出什么事,姬沉估计都得入她的梦骂死她这个不孝女,害了他外孙。 原本有孕的人是不宜沾染这些丧事的,更别说送葬,她是不在意也不拘于这些,可现在不是她在不在意的问题了,是身体实在不允许。 闻言,元决倒是没意见,却不放心:“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一个人留在宫里?” 叶欢颜道:“放心吧,我若是留在宫里,这世间就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必然会把守的铜墙铁壁一般,之前担心会有人趁机生事,也只是在我亲自送葬不在郢都的前提下,我不去,亲自坐镇宫城看着郢都,谁敢兴风作浪?” 元决一想,倒也是了。 “那就听你的,我替你去,陪着颢儿一起。” 叶欢颜点头,一时间也没什么要定叮嘱的。 摸着肚子的手往上移一些,贴着胃部的位置,皱眉道:“我肚子有些撑,不舒服,想出去走走消食。可以么?” 元决颔首道:“也没说不让你下床走动,自然是可以的,既然撑,我便陪你出去走走,不过只能在璇玑宫里面。” 叶欢颜有些好笑:“如今都天黑了,也只能在璇玑宫了啊,不然我还能跑出去摸黑?” 元决噎了一下,摸摸鼻子没说话,扶着她起身,亲自给她穿了鞋,又寻来一件外衣披上,便扶着她出外面了。 月影还守在殿门外。 叶欢颜看见她才想起一事儿,对她道:“倒是忘了跟你说了,你先去审问一下朱氏,就问她,孩子是不是姬珣的,看她怎么说。” 月影微惊,然后忙去办了。 之后,俩人才搀扶着往回廊一边去,慢慢散步。 一边走着,元决一边问:“你现在是打算先压下此事不处理?” 叶欢颜无奈道:“总要顾全大局,杀人固然容易,一句话的事,但是既然知道了事情不简单,又还不知道到底牵涉了多少人和事,就不能为图泄恨冲动行事,人肯定是要杀的,但是不能是建一个杀一个,得一锅端个干净才行。” 元决闻言,有些心疼她。 她得有多艰难才忍着这件事?明知道朱氏背叛了姬珩,知道那母子俩都是姬珩的耻辱和污点,却不能立刻杀了泄恨。 这和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杀了,只能忍着是一样的感受。 叶欢颜也心里压抑着,又怕自己会再陷入这些烦乱的思绪中伤身伤神,便也没多言了,专心的和他慢慢散步。 可散着散着,听到了姬无忧的笑声。 顺声看去,那是璇玑宫的一处偏殿,此时整座大殿正是灯火通明。 那里,是她今日吩咐收拾出来养姬明引的地方…… 所以现在,那个孩子也在里面,而姬无忧也在里面,姬无忧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会有人告诉她,她现在大概是在孩子旁边,所以笑的那么开心。 第1284章 如鲠在喉 叶欢颜停下脚步,遥望着前方的偏殿,有些恍惚。 元决扶着她,透过灯火的光,依稀看出她面色有些晦涩,想宽慰她,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说什么让她心里好受些。 只能指着另一边道:“走吧,我们再去那边走走,如今夜风有些热气,你不能在外面久待,转一圈就得回去休息了。” 说着,他便要扶着叶欢颜往另一边去,可叶欢颜没动,下巴微抬指向那处灯火通明的偏殿,低声说:“我想去那里。” “颜颜……” 元决有些惊,然后忙道:“你现在不宜见到那个孩子,别去了。” 她现在不宜见到任何与此事相关的人,包括那个孩子,不然情绪一上来再一激动,真的不好,她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叶欢颜苦笑,轻声道:“没事的,最大的打击都受了,心里也什么都清楚,只要他存在,就像鱼刺鲠在我喉间一样,见与不见都难受,难道我还能自欺欺人的不去在意不去想么?” 元决张了张嘴,倒也无法反驳。 只能扶她走向那边。 越靠近,越能听清楚姬无忧的声音,不只是笑声,还有说话,与她说话的是唐玉儿,听着像是两个人趴在孩子旁边盯着孩子议论什么,。 没让殿外守着的宫人出声惊动里面的人,叶欢颜直接进了里面,过了外殿走近内殿,就看到殿内好几个人,姬无忧和唐玉儿确实是趴在孩子的小床两边,正研究孩子。 灵儿和唐笙在一边看着,面色都挺复杂,再有的就是两个乳娘在旁边候着。 她进来,先看到的是唐笙和灵儿,俩人都忙过来。 唐笙一上来便凝着脸色问:“你怎么过来这里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多休息才是,而且,如今你也不宜到这里来。” 说着还不满的对元决道:“你也是,怎么还带她来了?这不是胡闹么?” 元决还没说话,叶欢颜便先解释道:“是我想过来看看,他拦不住,只能带我来了,您可别怪他啊。” 闻言,唐笙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时,姬无忧和唐玉儿都看到她来了,姬无忧一见到她就忙起身跑了过来。 “娘亲!” 小丫头跑的贼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跟前,小脸上尽是担心:“娘亲,你没事吧?他们说娘亲身子不适,无忧好担心啊,可是他们不给无忧进去,说会吵到娘亲,娘亲现在好多了么?” 叶欢颜伸手抚着还是的脑袋,微微笑道:“要是不好,娘亲现在会站在这里么?你看娘亲像是不好的样子么?” 姬无忧还真仰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然后小脸皱皱的,尤其是眉头:“可是娘亲脸色不好欸。” 叶欢颜哑然一笑,戳了戳孩子的额头,好笑道:“你这 小丫头,现在都知道察言观色了?小机灵鬼。” 姬无忧哼哼:“人家一直都很聪明啊,所以娘亲脸色就是不好,说好了都是忽悠无忧的对不对?” 说着,还有些小郁闷夹在担忧之中。 叶欢颜道:“就是看着不好而已,可是娘亲真的都好了,不信你问爹爹和姨婆。” 小丫头还真扭头看向元决问了:“爹爹,真的么?” 元决只能配合媳妇儿忽悠女儿:“真的。” 反正他之前去哄俩孩子,也忽悠他们说叶欢颜没事,姬元颢没信,但是姬无忧亥时挺好忽悠的。 姬无忧这才信了。 然后才炯炯有神的问:“娘亲,你是来看小弟弟的么?” 叶欢颜迟疑了下才点头:“……嗯。” 姬无忧立刻拉着叶欢颜的手:“那娘亲你快来看看,弟弟现在醒着,刚刚小表姑说他的眼睛长得漂亮呢,还说他模子像父皇,可是无忧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然后就要拉着叶欢颜过去。 元决可不放心让孩子这样拉着叶欢颜,忙扶着叶欢颜一道让小丫头拉过去。 可就在靠近孩子摇床边的时候,叶欢颜停下了脚步,没有再上前。 小丫头拖不动了,忙扭头疑惑出声:“娘亲,你怎么了?” 叶欢颜定了定心神,摇摇头:“没事。” 然后才往摇床走去,几步便到了摇床边上,俯视着躺在摇床里正醒着的孩子。 明明才半天的时候,却好似翻天覆地物是人非一样,她如今再看着这个孩子,竟然丝毫先前的喜爱也无了,惟剩下的,只有刺眼。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怎么就那么残忍…… 姬元颢认真的问:“娘亲,你认真看看,弟弟真的长得像父皇么?他眼睛漂亮么?为什么无忧都看不出来,觉得还是丑丑的啊?还有,他眼睛也好小,哪里好看了?” 叶欢颜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轻声道:“那是因为他还没长开,所以看不出来,好不好看像不像谁都是看不出来的,你小表姑也是胡说的。” “我就说嘛,小表姑还说是我年纪小看不出来,就知道欺负我年纪小忽悠我,哼!” 说着,小丫头还瞪了一眼唐玉儿。 唐玉儿囧了一下,撇撇嘴,她其实也是看不出来,可是这是表哥的儿子,肯定会长得像表哥,也肯定会很漂亮啊。 以前她小侄子出生的时候,也皱巴巴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家里一群人说像哥哥,说孩子眼睛好看,后来果然没说错。 难道不都是这样的么? 叶欢颜凝视着孩子许久,又看着姬无忧想了想,突然问:“无忧,你是不是今夜还没洗澡?” “对啊,还没有,怎么了啊?” 叶欢颜佯装嫌弃:“你肯定是今天太闹腾出汗了,身上臭熏熏都是汗味,娘亲闻着可不舒服,你赶紧去洗一洗。” 姬无忧惊得瞪眼,娘亲说她臭熏熏的? 小丫头立刻抬起胳膊,耸着鼻子闻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臭啊,她今天虽然出汗了,可是换过衣裳了,还熏香了,不仅不臭,还香喷喷的呢。 哪里臭了?!她明明是最香的小姑娘!! 叶欢颜见小姑娘怀疑人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娘亲是孕妇,嗅觉可比你灵敏多了,而且闻到的味道和你闻到的是不一样的,也不能闻奇奇怪怪的味道,不然会吐的。” 听了这话,就算闻不到自己身上臭,姬无忧也当真了,忙后退了两步远离叶欢颜,生怕自己真的把娘亲熏吐了,然后娘亲又会不舒服。 “我现在就去洗香香!” 说完,二话不说就让灵儿带她回去洗澡去了。 唐笙也让唐玉儿跟着一起去,唐玉儿看出来叶欢颜不对劲,也知道唐笙就是要把她支出去,很纳闷,可还是走了。 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她都习惯凡事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了。 什么都不知道也好,挺轻松的。 把她们都弄走了,殿内只剩下他们夫妻,还有两个乳娘,以及摇床上的小娃娃。 叶欢颜微微推开了扶着她的元决,缓缓蹲下身子在孩子旁边。 第1285章 杀心,不忍 蹲在孩子旁边凝视着孩子一会儿,叶欢颜抬手,缓缓伸向孩子的脸。 站在她两边的元决和唐笙见状,都绷紧了神经看着她的手,然后就见她把手停顿在孩子的小脸上面,想触碰却又不碰,就这么悬在那里。 她一动不动。 孩子是醒着的,就睁着小小的眼睛看着那只手,却又什么都不知道,小嘴一张一合的,冒着小小的口水泡,襁褓裹着的手和脚似乎也在动。 终于,叶欢颜 的手缓缓往下,抚在孩子的小脸上,很轻,就像是羽毛拂过一样,可也就抚了一下,她的手就忽然整个手掌覆在孩子小小的脸上。 那手势,像是要…… 唐笙和元决脸色陡然凝重起来,唐笙刚想出声上前,元决抬手拦着她。 唐笙拧眉看向他,目露询问,元决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唐笙只好不出声也不上前,继续看着叶欢颜。 而候在另一边的两个乳娘也看到了,忙低下头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脸色忐忑不安。 叶欢颜的手,就这么覆在孩子的脸上那里,一点点,一点点的压下去,收紧,几乎将孩子的整张脸都裹在手掌之下…… 她的脸上无喜无悲的,异常平静,而孩子似乎不舒服了,轻微的动了下头,可这么小的孩子,也动不了多大的幅度。 突然,‘哇’的一声,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同一时间,她的手迅速弹开缩了回来,愣愣的看着使劲大哭的孩子,整个人都呆滞着。 殿内突然就都是孩子的哭声。 没人敢上前,她也蹲在那里呆滞着不动,只有孩子的哭声 不停地响,听得人揪心。 呆滞了片刻,叶欢颜有些恍惚的收回了看着孩子的目光,微垂眼睑,缓缓闭上,两行泪顿时溢出话落,她压抑着倒吸了口气。 很想哭,却又极力忍着,低着头咬紧牙关,却肩头都在隐隐抖着,呼吸也一颤一颤的。 过了一会儿,才渐渐的平静,她不再看孩子,长吸了口气便撑着摇床的栏边吃力的起身,元决忙将她扶起来。 “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什么都没说,任由元决扶着她缓缓离开了。 唐笙闭着眼吁了口气,这才示意那两个乳娘赶紧哄孩子。 不忘警告:“记住了,你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乳娘忙应下,唐笙不警告她们也当做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然就是死。 回到寝殿,叶欢颜一直不说话,靠坐着在床头一直沉默着,也很平静,元决知道她现在想安静,也不吵她,就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低声自嘲的问:“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元决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叶欢颜低声道:“我明明知道我不该留着他,我应该杀了他一了百了的,却还是下不了手。” 元决实话道:“你若是能下得了手,你就不是你了,这和有没有出息无关,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狠得下心去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除非是极致歹毒的恶人,你觉得你是这样的恶人么?” 叶欢颜一时沉默。 随后,低声呢喃道:“可是如果他活着,他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活着,他也不是个恶人啊。”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与是否是个恶人没有直接关系,只是立场角度来看,他们不该留着这个孩子而已。 元决道:“他是他,你是你,你们的立场心态还是有所不同的,他肯定是不会愿意这个孩子存活,但他更不会愿意你的手沾染上这样的血,也舍不得。” 叶欢颜似乎明白元决的意思了,可还是迷惘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可以把朱氏和后面那些牵扯其中的人全部诛杀殆尽,也肯定会这么做,可对于这个刚出生的稚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杀了,下不了手,不杀,她对不起姬珩,对不起姬氏。 元决道:“你若是实在容不下,可以让别人动手。” 叶欢颜苦笑:“这和我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 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 元决哑然。 又安静了一会儿,唐笙从外面进来,看样子像是赶着来的一样,急匆匆的。 确实是赶着来的,她刚才赶着出宫回了一趟公主府,去拿药了。 进来后什么也没说就给叶欢颜把了脉,把完脉也不说话,掏出一瓶药倒了一颗给她:“吃了。” 叶欢颜听话吃了。 等她吃了药,唐笙才叮嘱:“别再折腾自己了,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养着安胎,你就算不心疼你自己心中煎熬难受且伤身,也得心疼你的孩子,他可经不住你这样一再胡闹。” 叶欢颜抿嘴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又让你费心了。” 唐笙无奈叹气,能怎么办?自家孩子,再费心也都只能认了。 叶欢颜想到一事儿,问:“我这个样子,您明日怕是也不会启程离开了吧?” 原本定的,天亮之后他们就会起程离开郢都回弗眀山,哪成想横生变故,计划赶不上变化。 唐笙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废话?你这个样子我如何放的下心?自然是得留下来顾着你才行,尤其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管怎么样,总还是活着的人重要,至于她,以后再送回去安葬也是一样的。” “何况,就算你不说,我其实也猜得出来,这件事她只怕也脱不了干系,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给她赎罪,我都要顾好你,让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第1286章 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唐笙还是很聪明的,许多事情不跟她说,她自己也能凭借蛛丝马迹推断出来大概,本身作为医者,叶落知秋见微知著是本能。 所以其实,她也猜到了此事和慕容瑶脱不了干系,而慕容瑶弄出这些事,也都是为了报复,为了羞辱姬氏。 想到她不仅仅是要了姬珩的命,费尽心思弄得大启人心混乱江山动荡,还让姬珩断绝了子嗣,又让姬珩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唐笙心中真的百味交杂。 可人死了,她也无法去断慕容瑶 的是非,只能为她稍作补偿,因为有些事情,她或许算不得错,可也不是对的。 月影闻言,神色淡了些许,低声道:“我不需要您是为了替她做补偿才留下来,仅仅是为了我和孩子也就够了,与她没有关系。” 她有多憎恶这次的事情,就有多憎恶慕容瑶,在此之前,她对慕容瑶始终是理解的,所以到最后也愿意留着她的命,只愿一切两消,算是一场因果轮转,都是应该的。 可是慕容瑶给了姬珩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是真的忍不住去恨了,虽然如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朱氏背叛姬珩有这个孩子的事情,绝对和慕容瑶有关系,这件事,她无法释怀。 她现在丝毫都不想与这个人再有牵扯,哪怕因为她而怎么着都不愿了。 唐笙看出叶欢颜对慕容瑶真的生出憎恶,也是无奈极了,可也没什么可辩说的了,只道:“如今对于我而言,你和腹中的孩子能够安然才是最重要的,为不为她我都是会留下的,所以便也是为了你和孩子才留下,这才是主要的,至于她,关系不大,你不要多想。” 叶欢颜点点头。 “那个孩子……” 听见唐笙提到孩子,叶欢颜看向她。 唐笙停顿下来思忖片刻,低声道:“既然下不了手,那就留他性命吧,终究是这件事之中最无辜的,该死的也不是他,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就宣称他夭折了,把他送走寻户人家养着,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最后,补充一句:“留着他,也权当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积福,没什么不好,若是珩儿在天有灵,哪怕再不容,只要能为你的孩子积福,他也还是会留手的。” 其实最后的话,也算是给了叶欢颜最心安理得的台阶下。 叶欢颜本心自然是不忍心去杀一个刚出生的稚子,且不说她本性还是善良的,就说她是个母亲,而她本身的存在曾经也算是别人眼中不该存活的耻辱,和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像的,所以可以换位思考,更加不会赶尽杀绝。 她就算因为此事要株连相关的人,也不会如此狠绝去杀原本组无辜的人,最大的障碍就是顾着此事对于姬珩而言的象征,她不想姬珩的耻辱存活,这是心结,只有用姬珩来做名目才能解。 叶欢颜果然听进去了怔忪片刻,闭了闭眼,挣扎许久,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也只能这样了。” 唐笙莞尔,点点头道:“好生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乱折腾了,我先去忙了。” 然后又叮嘱一旁的元决:“好好照顾她,多宽解她的心绪。” “好。” 唐笙这才离去。 她走后,叶欢颜低着头抿着嘴沉静了一会儿,压下自己心头又要涌上来的思绪,看向元决,然后招招手。 “你过来些。” 元决挑眉挪了过来到她身前,然后她便往他身上一扒拉,凑到他怀里,垫着他的肩头。 元决忙搂着她。 之后,她便就这样靠着他闭着眼,一直没说话,就像是想要依靠他一样。 他知道,她是累了,心里累。 也难受。 她靠了一会儿后,本想让她躺下休息,她这样虽然会心安,但是姿势并不舒服,还不如躺下他抱着她。 可还没说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从外传进来了,之后响起她闺女的声音。 “娘亲娘亲!” 声音刚落,人就哒哒哒的跑已经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唐玉儿。 小丫头一进来,就见到自家爹爹娘亲抱在一起依偎着,停下了,然后炯炯有神的瞅着。 唐玉儿见到也红了一下脸,然后佯装羞涩的别过脸去当做没看到,但是还悄咪咪的用余光瞥着。 这一大一小其实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欢颜和元决这样亲近的凑在一起,唐玉儿也就算了,一直在唐笙身边拘着不在叶欢颜身边,见不到是正常。 可是姬无忧最近一直在这夫妻俩身边,其实也没见着爹娘凑在一起多亲近的样子,所以挺新奇。 叶欢颜忙从元决怀中出来,然后两个人都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怎么了?还跑得那么快,等下摔着了怎么办?” 姬无忧这才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忙跑过来,然后整个人爬上床榻坐在叶欢颜跟前。 很臭屁的凑到叶欢颜跟前:“娘亲,你闻闻 。” 叶欢颜:“?” 姬无忧:“无忧洗香香了,还让灵姑姑用了花瓣和香油,一点都不臭了,还香香的,可清爽了。” 叶欢颜:“……” 她无语了,元决抿嘴无声笑了。 叶欢颜佯装认真的闻了一下,肯定道:“嗯,确实是清爽了,很香。” “那娘亲闻着不难受了吧?不想吐了吧?” 叶欢颜:“不难受了,也不想吐了。” 姬无忧放心了:“那这样的话,娘亲肚子里的弟弟也不难受了,呼!” 还拍了拍胸脯。 她可担心了,担心自己让娘亲和弟弟不舒服,毕竟她天天都要和娘亲待在一起的。 叶欢颜只觉得自己作孽,把小丫头忽悠瘸了,这孩子平时特灵光一人,如今估计是太紧张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竟然那么好忽悠。 这时,姬无忧又央着她道:“对了娘亲,你帮小表姑一下呗。” 听言,叶欢颜有些惊讶,看向唐玉儿:“帮什么?” 唐玉儿这才急忙道:“刚才姑姑出宫本想带我走,我不肯,可她说让我最多今晚待在这里,明早一早就出宫,跟哥哥回去,哥哥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不想回去,表姐,你帮我呗。” 虽然唐笙改变了计划暂时不走了,可是唐回还是要走的,他妻儿都在弗眀山等着他,他也离开大半年了,如今这里不需要他,他也该回去了。 第1287章 连他的哭声都不想在听到 叶欢颜疑惑:“他们为什么非要让你回去?而且姨母还在,也不一定要你现在就跟表哥回去吧。” 唐玉儿郁闷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啊,要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姑姑也会去,那他们要我回去我也没办法,可是姑姑要留下,做什么非要我回去?我留在这里又丢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叶欢颜就明白了唐笙和唐回的想法了。 其实就是怕她丢了。 毕竟叶景轩和她的事情,之前都惊动唐回去劝退叶景轩了,可叶景轩退了这丫头却惦记上了,不把她带回去留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横生变化,如今本就是变化难测,就怕好好一个闺女再放她在外面野,哪天就女儿不中留了。 也是瞎操心。 叶景轩现在在大胤边境,没事不会来这里,看好唐玉儿不让她跑出去就好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明早我让人去跟表哥说,就说我接下来会忙,颢儿也不得空,需要你留在宫里帮我陪着无忧,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唐玉儿开心了:“谢谢表姐,只要表姐肯帮我说话,那就肯定没事。” 叶欢颜想了想,又叮嘱:“不过你还是不能躲在宫里,明早你去送你哥哥,跟他说几句好话,别让他不高兴,带上无忧一起去,就当是让无忧替我送他,有必要的话,让无忧跟你哥哥撒几句娇就更好了。” 呃…… 这当娘的! 元决抿嘴又忍不住无声笑了。 唐玉儿:“哦。” 去就去吧,哥哥肯定不高兴她又找表姐帮忙,去让哥哥瞪几眼消消气也是可以的,不把她带回去就行。 不然回去了,肯定难出来了,说不定还得被安排相亲,她才不要。 叶欢颜对姬无忧叮嘱道:“娘亲是不能去送了,你记得替娘亲好好送送表舅,乖一点,也记得帮娘亲谢谢表舅。” 姬无忧听完叶欢颜的叮嘱,立刻道:“才不只是替娘亲谢谢表舅呢,无忧自己也要谢,表舅可是救了皇爷爷好多次的,虽然皇爷爷不在了,可是还是要谢谢他留在这里那么久,舅母和两个表哥一定很想他了。” 叶欢颜挑眉笑了:“我的无优这么懂事啊?” 姬无忧很傲娇的样子:“嗯哼!” 叶欢颜由衷老怀欣慰之感。 …… 第二日。 叶欢颜就让元决帮她去盯着明日姬沉出殡的准备事情了,也让人放出了消息,说她因为有孕了,不能亲自送姬沉出殡下葬,所以让元决代她陪着姬元颢一起去。 他是她的丈夫,这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情,大家也都认了,如今她又有孕,孕妇本就不宜参与丧事,故而他替她料理这些事宜也是理所应当的,加上他是姬沉的女婿,天经地义的,哪怕有人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不过对于她这个时候有孕,还是引起了好些议论,倒也不是说她怀孕有什么问题和不妥,她之前跟元决离开,在元决身边那段时日,有孕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这个时候有孕,对于许多人而言,算是挺好的机会,毕竟她有孕了,要注意孩子,许多事情就不方便了。 可她不去送葬了,还加派了禁军增强了宫城守备,再度将皇宫守得密不透风,也打乱了好些人的计划,这下原本想趁着她离开郢都的这些天有所动作的人,只能暂时收手了。 可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元决去忙了,姬无忧也和唐玉儿出宫去了,叶欢颜这才腾出功夫问月影朱氏的事情。 “你昨夜去审问,可问出什么了?” 月影回话:“她否认了,不过看她当时的反应,应该差不离了。” 叶欢颜闭了闭眼,可早有准备,也不算多惊讶,像是飘忽的心绪落实了。 原本的杀心,也愈发浓烈。 这些人,真的必死,才能解她此遭的心头之恨,洗刷姬珩的屈辱。 叶欢颜问:“她现在还在昭阳宫?” 她昨夜原本吩咐月影把朱氏送去秘牢严加审问,可是后来推测出和姬珣有关,便让月影先去找子辰,此事便耽搁了,之后也只是让月影审问,没说让她把人送去秘牢。 谁知月影对她的话都是记着的,道:“没有,属下亲自提了她去了秘牢,现在人就在秘牢关着。” 顿了顿,低声道:“她现在不配住在昭阳宫。” 确实不配,一阶罪该万死的罪妇而已,没立刻杀了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容忍。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别让此事传出去,就当她还在昭阳宫,封锁了昭阳宫,一切照常就好。” 朱氏早产的那件事,她也明白了,宫里现在不干净,以前姬珩还活着的时候,或许宫里那些人不敢有异心。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宫中有异常,便是知道,也只能认为是她苛待朱氏而已,而不是猜到她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 月影道:“主子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里面的人除了她和她的侍女,其他的一个不少,一切起居用品和饮食也都照常进出,看守的人都是樊柯亲自选的,绝对信得过,不会有人知道她不在昭阳宫了。” 叶欢颜挑挑眉,如今月影是越来越会做事了,很多事情她还没说,月影就知道她会如何,先一步安排好。 她心中有点熨帖,莞尔道:“你真的是越来越贴心了。” 月影摸了摸鼻子,认了她的夸赞。 她也是不得不贴心,面面俱到的去考量办事,不然总不能让主子这个时候还什么都思虑,有时候又顾不上,那不是坏事了? 比如昨夜,叶欢颜突然昏迷,她若是考量不周没及时控制好,昨日的异常就传出去了。 叶欢颜静思片刻,吩咐道:“对了,那个孩子,你一会儿让乳娘送回昭阳宫去养着,别让他在我这边了,我现在连他的哭声都不想再听到。” 第1288章 拼尽全力,才不枉此生 她现在容忍那个孩子活下来,已经最大的极限,可别说看到那孩子,连哭声听着,她都像是被钝刀剐着心口一样。 她怕自己又忍不住想要彻底给姬珩一个交代。 月影说:“属下一会儿就去安排。” 叶欢颜点头:“嗯,也谨慎些,放出消息就说,因为我把孩子带来璇玑宫,朱氏大闹撒疯,我才将昭阳宫封禁。” “但如今我有身孕了,一则无法再照顾那个孩子,二来怜悯她为母之心,将孩子送还给她养,为免有人在他们母子身上动什么心思,才依旧封着昭阳宫。” 现在不能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宫中异动,只能继续维持表面的说法,就算朱氏已经被关在秘牢了,也得让别人以为她还在昭阳宫。 她倒要看看,那些人苦心孤诣的谋划了这样的事情,究竟接下来会如何做! “好。” 月影去忙后,叶欢颜继续在寝殿休息,午后,唐笙和唐玉儿才带着姬无忧回来。 唐回已经启程南下回弗眀山了。 来给她把了脉确认情况,唐笙便离开去忙着给她配制药膳了。 叶欢颜者才注意到唐玉儿一直耷拉着脸,挑眉:“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被你哥哥训了?” 唐玉儿摇头:“也没有,表姐都出面了,哥哥肯定不会说什么了,他就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好好待在宫里,不管什么事都不许掺和,也不要擅自离开郢都等表姐生了,就跟姑姑回弗眀山。” 叶欢颜问:“你不开心,是因为到时候你也不想回去?” 唐玉儿闷闷道:“我还是想去找叶景轩。” 叶欢颜诧异,这丫头彻底开窍了?竟然又想去找叶景轩? “就这么喜欢他啊?” 唐玉儿哼哼唧唧,没否认。 叶欢颜正色道:“那你也知道,你哥哥的意思很明确,他不希望你和景轩在一起,不然也不会让姨母拘着你在身边那么久,执意带你回去,如今带不回去便再三叮嘱你这些。” “之前也跟你说过,你想和景轩一起,唐家那边不会同意的,你可能要二选一,你想去找他,前提是你确定你能和他在一起,不然你这样就是胡闹,或是你已经想好了,你要选择他了?要为他不顾一切?” 唐玉儿忙道:“我也不是选择他,那喜欢上了能怎么办?我只能去找他,然后让他跟我回去见太公和爹娘还有哥哥,让他们同意啊。” 她本来上次叶景轩走后,她决定好了不想他了,谁知道还是总忍不住想到,做梦也梦到,尤其是明确自己喜欢他后,做的梦就羞耻的很,他也没办法。 如今,可能是受叶欢颜和元决的事情影响,她就想尽力试一试,现在她知道叶景轩在哪,可以去找。 叶欢颜一时哑然。 是啊,喜欢上了,能怎么办?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是要试试的,不能还没开始就因为怯懦而打退堂鼓徒留遗憾,人生在世,就得冲着所谓的不可为之而拼尽全力,才不枉此生。 叶欢颜稍作思量,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如今大启到处都不太平,你现在想去我也不会让的,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唐玉儿道:“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本来留下来也是说要帮表姐分担一下陪着无忧,那肯定要做到的,我的事情肯定要以后再说。” “而且也不用表姐帮我什么,这种事情自己来就好了,哪能这种事情还要麻烦表姐?表姐这次能让我留下,不被带回弗眀山就已经很好了。” 她都这样说了,叶欢颜也只能由着她了。 感情上的事情,本来也都是该自己面对,不管是困难挫折还是什么,都是要经受的。 不过,一点困难就好,她还是不希望这丫头和她一样坎坷。 之后再说吧,也还管不了那么多。 她叹了一声,看向一边有些懵懂的姬无忧,小丫头听不到自家娘亲和小表姑说什么。 叶欢颜问她:“有没有好好谢谢表叔?” 姬无忧点点头:“有啊,我还给表叔磕头了,但是没磕到就被他抱起来了,他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不用谢,可是无忧还是好感谢他的。” “表叔还说,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郢都看我们,让无忧长大了多去看看他和太公舅公舅婆和表婶表哥他们,无忧都答应了。” 叶欢颜道:“既然你答应了,以后要记得,不能食言啊。” 姬无忧信誓旦旦:“肯定不会的!” 叶欢颜心中暖意浓浓。 姬无忧想到一个事儿,忙问:“娘亲,你明天是不是不能去送皇爷爷出殡了?” “嗯,不能去了。” “那无忧还去不去?” “你想去么?” 姬无忧重重点头:“想啊。” 叶欢颜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面颊,轻声道:“既然想,那就去,明天你爹爹和哥哥都去,你也一起去,让灵姑姑和小表姑陪着你就好。” 姬无忧张了张嘴:“那这样的话宫里不就只有娘亲一个人了?” 她还一脸不放心。 叶欢颜好笑,嗔了她一眼道:“谁说的?娘亲肚子里的弟弟不是人啊?还有你姨婆也在,瞎操心什么?” 姬无忧摸着下巴点点头:“唔,也是啊,还有那个小弟弟呢,他也在这里,可以陪着娘亲。” 提到那个孩子,叶欢颜面色有些僵硬。 姬无忧也这才想到小弟弟,忙站起来说:“那娘亲你继续休息,无忧先去看看小弟弟,再去吃东西,我都半天没看到弟弟了,想他了。” 然后就要走,唐玉儿也要跟她一起走。 叶欢颜叫住她:“无忧。” 姬无忧转身眨巴大眼珠子看着她。 叶欢颜轻声道:“不用去了,那个……弟弟,娘亲已经把他送回朱贵妃那里了,你见不到他的。” “啊?”姬无忧惊呆了:“娘亲,这是为什么呀?” 叶欢颜解释道:“什么为什么?那是朱贵妃的孩子,她想孩子了,难道我要扣着不还回去么?这不是让他们母子分离?多残忍啊?” 姬无忧一想,也是这样没错,她还好,虽然不能认娘亲,起码一直在娘亲身边长大,可是一想到哥哥这么多年一直和娘亲分开,还不能认娘亲,就觉得难受,也不想弟弟这样跟自己的娘亲分开。 姬无忧忙问:“那无忧可不可以去昭阳宫看弟弟啊?” 第1289章 就当没有这个弟弟了! 叶欢颜虽然不忍,可也立刻道: “不可以,朱贵妃不想任何人接近孩子,她会多想的,所以你也不要去了,以后,就当……就当没有这个弟弟吧。” 姬无忧惊了,有那么严重?不见就不见啊,有必要到当做没有弟弟的地步? 弟弟就在那里,见不见得到都有这个人在啊,怎么能当做没有呢? 好奇怪。 叶欢颜见姬无忧一脸疑惑,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忙道:“好了,这些先不说了,你先去吃午膳吧,别饿着,不然要长不高了。” 姬无忧一听,立刻急了:“我这就去吃!” 然后就往外跑去。 唐玉儿急忙跟上。 倒是灵儿没立刻跟去。 她有些担心的低声问:“姑娘,你是要……除了那孩子么?”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下不了手,就先留着,等处理完这件事背后相关的人,再宣告夭折,把他送去寻户人家养着,就当不存在了。” 灵儿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她知道那个孩子不该留,但是还是不希望叶欢颜处置了,不想叶欢颜的手沾上这种血,稚子终究无辜。 叶欢颜有些怅惘:“你说,无忧这样喜欢这个……弟弟,我以后该如何跟无忧交代这个事情啊?” 灵儿淡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既然要宣告夭折,就告诉无忧那孩子夭折了,她也就会伤心些,可姑娘肚子里还有个弟弟,她更喜欢的还是这个,那个只是觉得新奇才喜爱,可没什么感情,不比一母同胞。” 顿了顿,低声道:“总之,不能让她知道这样肮脏荒唐的事情,她不该知道这些。” 叶欢颜吐了口浊气:“那就如你所言,也只能这样了,届时,你在她身边多哄着些。” “好。” 叶欢颜莞尔道:“好了,你去吧,你也也没吃午膳,赶紧去一起吃,别饿着。” 灵儿这才离开。 叶欢颜继续休息。 …… 眼看着就要入夜了,吃了晚膳,叶欢颜便让元决陪她出了璇玑宫,去皇宫前面的正元殿,姬沉和姬珩的灵堂。 这是姬沉最后一天停灵在这里了,明日一早,他就要被送去皇陵下葬了。 她是自己进的大殿,没让元决一起,只让他在外面等着。 本以为这个时候灵堂内没人,她特意让遣退这里的人,就想最后陪陪姬沉,然而有人在等着她。 是周全。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 看着眼前戴着孝,俨然比以前苍老了十多岁的老内侍在颤颤巍巍的给自己跪下,叶欢颜忙上前虚扶他。 “周中官快平身。” 周全谢恩,便起身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全说:“老奴原本也想今日去找公主一趟,知道公主殿下会来,便在这里等着。” “见我?有什么事么?” 周全道:“听闻公主又有喜了,想去恭喜公主了,两位先帝在天有灵知道,必然开心。” “再顺道求公主成全一件事,既然公主会来,便在里等着了,老奴想明日一道去为陛下送葬,之后便在皇陵为陛下守陵了,此事,总得公主允肯。” 他还是习惯的称呼姬沉为陛下。 闻言,叶欢颜拧起眉,忙道:“这个还是免了吧,周中官伺候父皇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如今年纪大了,应该留在宫里颐养天年,守陵终究是要吃苦的,不比宫里。” 周全热泪盈眶,道:“多谢公主的厚恩,但是老奴这一生都在伺候陛下,也只想伺候陛下,图个有始有终。” 叶欢颜闻言,也知道周全是下定决心了,便不在劝他,想了想道:“那我安排几个人从旁照顾你,虽说是去守陵,可也不用住在皇陵里,皇陵有守陵可居住的行宫,你住在那里守陵就好。” “公主……” “就这么定了,不然此事便作罢,你伺候父皇这么多年,我不能亏待你的,不然我如何跟父皇交代?” 周全一想,也知道叶欢颜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便随她了。 之后,周全又要跪下。 叶欢颜刚要阻止,他便道:“公主殿下,老奴此去,怕是再也不能见到公主了,拜一拜,老奴也可心安。” 叶欢颜只能让他跪下磕了个头。 磕了个头之后,他才起身,告退,慢悠悠的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叶欢颜心中挺伤感。 叹了一声,她看向前面的灵位和灵柩,缓步走了过去,分别亲自给姬沉和姬珩都上了一炷香,之后,郑重的分别跪拜,之后,才跪在姬沉的灵位前面的一个蒲团上。 跪下后,她低声咕哝:“我就跪一会儿,说完话就起来了,不会伤到腿和孩子的,你们可别跟我急眼啊……” 她调整好跪姿,明明看似随意,可却跪的庄重虔诚,不仅一丝不苟,双手还叠在前面。 安静了一会儿,她才抬眸看向姬沉的牌位。 “阿爹,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在你出宫离开的最后一天,来陪陪你,跟你说说话,就当是……当是补偿当初没能让您见最后一面的遗憾,虽然,也填补不了多少分……” “我大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女,以前总是跟你作对,跟你争执,戳你的心窝子,人家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可我好像也没暖过你多少次,带最后,还间接害了您,死不瞑目。” “算了,我不自己扣罪名了,不然你又得跟我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我这样自我谴责,也舍不得,你看我,我是不是很了解你的心思?” “对不起啊,当初不能见您最后一面,现在,我也还是不能送您最后一程,其实我很想去的,可是……算了,我不说这种晦气的事情,而且你一定都看着,所以就算不说你肯定也会知道的。” “所以你肯定也知道,你又要当外公了吧?也不知道你知道了这个事情,是会高兴呢,还是会生气,肯定都有吧,更多的会是高兴,所以我要是这样还送你这一趟,你肯定气得到我梦里把我臭骂一顿,说我任性妄为,不顾你外孙了。” 第1290章 此去路遥,你要保重啊 在姬沉牌位前跪着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明明没人理她,可她就像树闲谈一样,明明姬沉生前她已经对他无话可说,死后这段时间,她也从未在姬沉身边灵前说过什么,可今夜,像是满肚子的话说不完。 元决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出来,就进来了。 一进来,正好听见她在和姬沉说他。 “……反正你喜不喜欢,他都是你女婿了,孩子都有三个了,而且人人都知道他是你女婿,你就不要再嫌弃他了,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哥哥的死真的不是他,这个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明天他替我去送你,你不要不高兴啊。” 咕哝着:“不过你要是不高兴也行,可以托个梦骂我一顿,说我净爱给你添堵,你死了都不让你消停,我等着呢……” 安静了一会儿,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其实哪怕是真的骂我也好,总好过什么都没有,都那么久了,一次都不肯入梦来,哥哥我都梦到过几次,就没梦到过你,你这样,我会以为您还在生气,还是在怪我当初那么任性……” “应该是怪的吧,我那么不孝,当初任性的一走了之,才让你彻底病入膏肓,也才让哥哥走上了不归路……” 她刚话落,庞斌想起了脚步声,侧头一看,元决已经走到她旁边,蹲下。 叶欢颜见他,忙低头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才又看向他:“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 元决目光怜惜心疼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眸,微微喟叹,轻声道:“见你久久不出去,担心你,就进来了。” 然后看了看她的腿和腹部,拧眉低声道:“忘了你自己不能久跪么?腹中还有孩子,如今身体也不好,还这样跪着,真是胡闹。” 接着很无奈的没好气道:“而且这还是当着你父兄的面呢,你跪着说别的就算了,这样跪着为我说好话,若是你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不是托梦给你,而是是托梦骂我了。” 叶欢颜抿嘴笑了笑,道:“那你扶我起来吧。” 元决这才忙把她扶起来。 然而她起来后,他将她扶道一边,却在她的位置上跪下了。 叶欢颜眨眼:“你这是做什么?” 元决道:“还有什么想说的,继续,我替你跪。” 叶欢颜:“……” 她哑然笑道:“已经没有了,其实本来也都是一些碎碎念,趁着最后一天吵吵他的,要说的都说完了,哪有这样让你替我跪着刻意去说的?像话么?” “不过你既然跪下了,给你岳父磕个头吧,然后我们就走。” 元决闻言,还真给姬沉磕头了,而且连磕三个,十分虔诚郑重。 之后,他才起身,扶着她,等她又看了一会儿前面那父子俩的灵柩牌位后,才在她的示意下扶她离开。 走出大殿的一路上,叶欢颜回了几次头,之后才出了殿门,回璇玑宫。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在准备出殡事宜了,因为出殡的时辰也是有吉时规定的,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把灵柩奉上灵驾上,避免太阳晒到。 所以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了,之后,举行了送丧的仪式,由姬元颢亲自摔盆,恰好到了出殡的时辰。 叶欢颜一直没出面,她现在有孕已经是众人皆知的,这个时候是不宜出面的,一切都在元决和景王的人的安排下进行的很顺利。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穿过宫城的正门,往外面一点点前行离去,叶欢颜站在城楼上看着,心中有些空荡荡的,万般滋味都有。 就这么看了好久,浩荡的送葬的队伍才全部出了宫城,看着渐渐远去,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的白色队伍,叶欢颜长吸了口气,缓缓闭眼。 “阿爹,我就送到这里了,此去路遥,你要保重啊……” …… 太上先皇出殡,宫城再度严封,其他的一切如常,可是又好像不一样了。 宫中姬珩和上官颖的丧仪仍旧继续,可进出守丧的人明显都发现,宫禁更严了,明明还是每天有人早晚进出皇宫,可却俨然像是隔绝了宫内外一样,宫里的情况,丝毫都无从知晓。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需要叶欢颜过问,朝政丧的景王和林相都安排好了,便其他的有什么情况,只要不是非要她定夺的,月影为了不影响她,都自行处理了,她便安心养胎,每日都在璇玑宫不出去。 可风平浪静了才两日,便又有变动了。 逵叙那里没能查到暮色的行踪,却意外发现了北靖人的踪迹。 逵叙这段时间在郢都城内暗查暮色的踪迹无果,近日已经往外延伸在郢都周边的城镇村落,但凡有人出现的地方都暗查。 他以为既然暮色出现在郢都过,而且明显已经背叛,突然出现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不会轻易离开,郢都城内没有,说不定会在郢都周围,这样不好找,又便于行事。 是真的这样虽然依旧没有暮色的任何踪迹,却意外发现了其他线索。 郢都出城后往西北的第一个城池丰康,之前严封郢都内外的时候,也曾封禁过,后来她松缓了这些封禁,没想到就被人钻了空子。 逵叙就是在那里发现了疑似宇文烬待过的痕迹,是一个偏僻小院。 原本是因为有个送菜工不见了,家里人报官,官府查了送菜工去过的地方查到了那个院子,去了一看,人果然死在里面了,而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 又查了才知道,那里以前是个空院子,最近才住人,却一直没人见过是什么人住在里面,住了十多天而已就出了这个事儿,正好逵叙追查到了那里,去看了一下,才发现院子里有北靖人住过的痕迹。 原本只是有这些痕迹,不足以确定就是宇文烬等人,可是联想前后,加上这几个人的神秘和到来的时间,再推断暮色当初出现在郢都的时间,他便笃定了,这些人是宇文烬等人。 而且他前两日才离开那里的,也就是说,是在姬沉出殡之前离开的,这么巧的时间…… 叶欢颜听逵叙说完,思绪一转,脸色骤然一变:“如果真的是宇文烬,他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如果不是进郢都,就可能会去皇陵的方向,他要对元决他们不利?!” 第1291章 小皇子怕是活不成了! 逵叙一想,忙道:“确实极有可能会是这样,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胤太子和陛下他们可会有危险,公主殿下可要加派人去保护?” 叶欢颜未置可否,拧眉寻思着:“他们身边保护的人不少了,就算宇文烬打算对元决他们下手,他能用的人不会多,也掀不出什么大浪,倒也不用担心,就怕有人跟他勾结,里应外合……” 不是就怕,而是肯定会这样! 那些人早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还撒那么大的网,他们若想要谋算大启的皇权,就必须要先除掉姬元颢,让大启再理所当然的乱起来,所以,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不过有一点错漏之处,她还是不太确定。 原本是她打算亲自去送葬,将姬元颢留在宫中,所以才在知道那孩子的身世秘密,猜到背后那些谋算时,推测出他们可能会趁她不在生事,对姬元颢不利。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姬沉出殡的时候,姬元颢要留在宫里,彼时他们这些人都不在,是对姬元颢下手的好机会,可她突然得知那些事,身体出了问题,改变了主意。 她改变主意不去送葬,而让元颢去,必定是坏了那些人的计划,他们必定会另有打算。 可在此之前,她就让子辰去盯着姬珣,她敢笃定,这些阴谋算计,为主的人中,必定有一个是姬珣,若有知道她不去后,有什么关于这些事情的计划变动,姬珣必定会有异动。 可子辰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说姬珣有异,以子辰的本事亲自盯着,他有什么异动不可能瞒得过,一点异常都没有,除非真的没有。 那个送菜工被杀了就这样留在院子里不处理干净,这么明显的可疑,要么是行凶的人大意,要么是急着离开顾不上。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这种时候,他们行事不会大意至此,所以可能只是宇文烬知道郢都的情况,赶着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来不及管这些。 那么,也就可能只是宇文烬临时起意,而不是勾结,起码宇文烬还没有机会和姬珣筹谋什么,至于之后行事的时候会不会勾结还不知道,反正现在子辰没有消息来。 叶欢颜心中盘算着,道:“保护他们大概是还用不上,元决的人,加上我派去的人,随行的一万送葬禁军,无论明的暗的,他们身边保护的人也够了,我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 说着,她下令道:“不过你还是要立刻集结手下暗中前往皇陵,尽快赶去,先潜伏在皇陵周围静观其变,和子辰一起做好谋算,尽量查一查是否有那些人的踪迹,若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们主要任务也不是保护,而是抓活的,懂了么?” 逵叙领命:“是。” 叶欢颜又叮嘱:“你到了之后,想办法暗中去见元决,告诉他这些事,还是要让他做好防范,切莫大意,尤其要保护好陛下。” 皇陵不在郢都一带,且离郢都还是有些远的,这个时候元决等人肯定还在路上,还没到皇陵,以送葬队伍的前行进度,还得一两日才能到,不过逵叙这个时候若是加急赶去,大概能和他们同时到。 宇文烬应该不会在去的路上动手做什么,也不会有机会,大概会是在皇陵的时候动手。 “属下明白。” 叶欢颜也没什么要吩咐的了, 催促道:“你去吧,别耽搁了。” 逵叙忙退下去准备了。 他走后,叶欢颜心中有些怅惘,也没心思休息了,便起身走到殿外,看着朗朗月光。 昨天是团圆节,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今日的月亮很圆。 一年一度的团圆节,原本是要热热闹闹的,可是正值国丧,还是重丧,一切节庆都免了,宫里冷冷清清的。 她就这么仰头看着月亮许久,月影也在身后一直不说话,本想等她看一会儿就让她回去休息,谁知道突然来了人。 樊柯匆匆来了。 还没等叶欢颜问,他便急忙道:“启禀公主殿下,昭阳宫的人来报,小皇子突发急症,怕是不好了。” 闻言,叶欢颜面色微变,拧眉问:“叫太医了么?” 樊柯道:“没有您的吩咐,无人敢叫太医。” 叶欢颜立刻下令:“去叫!” 樊柯忙去吩咐人叫太医去昭阳宫了。 叶欢颜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而且这个孩子的情况,她也不关心,死不了就行。 是真的小半个时辰后,樊柯又来了。 说是那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顾不上多问,忙让月影去叫唐笙,自己也穿了件外袍,吩咐准备轿辇去看看。 唐笙先一步到的昭阳宫,叶欢颜到的时候,她正在给孩子扎针. 几日不见,那孩子还是没大多少,小小的一个,一看就是胎中不足的那种,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都是青斑,而孩子也一点精神都没有,被扎针都不哭。 叶欢颜静静看着唐笙给他扎针,这画面还是有些冲击的,她眉头微微蹙着,自己也没发现。 等过了一会儿,唐笙收了针,又检查了一下,可脸色依旧是有些许凝重。 “姨母,如何?” 唐笙低声道:“怕是活不成了。” 虽然孩子身世如此,可稚子无辜,还是她亲自接生的,得到这样的结果,心中有些复杂。 叶欢颜脸色微变,忙问:“是怎么回事?” 唐笙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要先检查孩子的乳娘才能知道。” 乳娘? 叶欢颜忙看向旁边的乳娘。 两个乳娘纷纷脸色大变,普通的一下就跪下了:“公主殿下明察,奴婢绝对没有谋害小殿下啊。” 她们哪里想到,小心翼翼的照顾这个孩子,竟然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叶欢颜没说话,只看像唐笙,唐笙淡声道:“事情究竟如何再说,你们现在申辩没用,先把你们的奶挤一些出来给我看看。” 两个乳娘不疑有他,忙照做了。 叶欢颜却疑惑。 奶水有问题? 难道是有人要谋害这个孩子,接触不到孩子,所以从两个乳娘身上子下手,借母乳谋害孩子? 第1292章 好厉害的手段 两个乳娘挤了些奶给唐笙检查, 她先是闻了一下,眉头皱得紧紧地,之后似乎不确定,又用食指点了一些要放嘴里。 叶欢颜见状,吓了一跳,囊出声:“姨母!” 唐笙动作一顿,然后对她道:“放心,我这身体早已万毒不侵,便是有毒也伤不到我,何况应该不是毒。” 叶欢颜闻言,才想到这一点,是啊,唐笙生在唐家,又自幼就学医,把自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绝对不可能会中毒。 她便是松了口气,等唐笙检查。 唐笙分别尝了两个乳娘的奶,细细品尝的样子,第一个倒是没品出什么,第二个入口没多久,就变了脸色。 “这个有问题!” 两个乳娘在一边紧张的看着,闻言,其中一个忙跪下:“奴婢冤枉啊,奴婢绝对不敢谋害小殿下, 公主殿下明察,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欢颜拧眉扫了一眼她,道:“你先安静!” 那乳娘忙不敢吭声,可一脸害怕,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叶欢颜问唐笙:“姨母,怎么回事?” 唐笙道:“这里面有壖葛草的毒性。” “壖葛草?” 唐笙解释:“是一种寒气极重的毒草,也有凝血之效,若是大人用了或许伤不了什么,最多是落下些寒气,可是孩子本就脆弱,加上这孩子早产,胎中不足,更受不得这样的侵蚀,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叶欢颜有些吃惊:“是母乳有问题?那就是有人在乳娘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唐笙摇头道:“不一定是饮食,这东西是以侵蚀人体伤人的,可通过肌肤渗入人体内,所以,她的饮食和日常经常接触的东西,都有可能被动了手脚。” 她承受的:“虽然孩子成了这样,可他身上壖葛草的毒性微乎其微,轻易察觉不出来,只有善于毒性药理的人才会容易察觉,还好是我在这里,若是宫里那这些太医,估计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确实是发现不了,之前就有太医来看过,如今太医都还在外面呢,可也只是看出孩子活不成了,具体怎么回事,竟然没发现。 叶欢颜闻言脸色微变,好厉害的手段…… 她立刻对地上跪着的乳娘道:“你起来。” 乳娘忙起身。 叶欢颜对唐笙道:“姨母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可有问题?” 唐笙点点头,上前在乳娘周围转了一下,也并不顾忌,直接在乳娘身上闻了几下,确认乳娘身上的味道。 之后,她摇了摇头道:“不太确定,她身上有很重的奶味,其中混杂了壖葛草的味道,以她的情况,我不确定味道是怎么来的。” 究竟是随着母乳而来的,还是身上沾染的,这样是查不出来的。 叶欢颜想了想,淡声问那个乳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乳娘急忙分辩:“公主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绝对不敢害小殿下的,这一切奴婢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啊。” 叶欢颜点点头,侧头吩咐一个清越:“带姨母去这个乳娘住的地方检查。” 清越颔首,叫上一个这里的宫人一起,带唐笙出去了。 叶欢颜没再理会乳娘,而是深吸了口气,走到那边的床榻前,看着上面躺着一动不动,气息已经弱了的孩子,眸光微暗。 目光凝在孩子身上或浓或淡的青斑上,有些许唏嘘。 这么小一个孩子,才出生几天,她都已经决定留他性命了,她那么艰难的才下定决心让他活下去,为什么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终究,是注定活不了的么? 有点难受。 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孩子的眉眼,带着些许轻柔。 殿内就这么安静了许久,直到唐笙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样东西,是一盒子洗澡用的香荚子,这是妇女产子后用的,对身体好,对孩子儿也好。 叶欢颜拧眉看着,很是疑惑:“这是?” 她不是问这是什么。 唐笙解释道:“这里面混夹了壖葛草,确切的说,这盒香荚子制作的过程中,是掺了壖葛草一起的,乳娘拿来沐浴,自然身上都渗入了壖葛草的毒,这就是母乳有问题的缘由。” 闻言,叶欢颜微微变脸,寻思着道:“我记得乳娘是早就备好了养在宫里等着孩子出生的,她们的一应饮食起居,用的所有东西,也都是内司局准备的。” 虽然朱氏早产是意外,但是乳娘却不是临时找来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而且绝对是确定这个乳娘可信得过才敢用的,毕竟关乎的是皇子的性命,所以她并不怀疑乳娘想要谋害这个孩子,可是没想到会是内司局的问题。 她脸色有些难看,立刻吩咐月影:“你安排一下,派人暗查此事,记住,只是暗查,不要打草惊蛇。” 她根本想不出来会是谁这样苦心孤诣的要害这个孩子,是之前容不下孩子的计划,还是为了配合之后的阴谋,如果惊动了相关的人,又会不会引发什么风波,所以只能暗中行事。 月影应下。 这时,那边的孩子发出了点声音,似乎挺难受,可又已经哭不出来,就是难受的哼出声的那种。 可叶欢颜深深地凝视看了一眼那孩子,问唐笙:“真的救不了他了么?” 唐笙沉声道:“我若是能救,自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真的不行,他太弱了。” 如果是个大一些的孩子,就不会那么束手无策,可孩子太小,又脆弱,哪怕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也都无从下手。 叶欢颜倒吸了口气,心中有点堵。 低声问:“他这样,能撑多久?” “也就今夜了,绝对撑不到天亮,现在这还是我刚才大胆行针给他吊着的气,顶不了什么用的。” 走到孩子旁边,俯视了一会儿孩子明显很难受的样子,低声不忍道:“他这样,好像很痛苦。” 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估计就是很难受,却也不懂难受是什么。 “所以?” 叶欢颜闭了闭眼,低声道:“没必要让他这样强撑一个晚上,终究是要死的,还是把这口气断了吧。” 唐笙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孩子,想想也是如此。 让他强行撑着这口气,不过是让他这短暂得如昙花一现的人生最后,充满着他自己都懵然无知的痛苦,也挺残忍的。 第1293章 为何要害 孩子是怎么死的,叶欢颜不知道了。 因为唐笙还是有些避忌的,她毕竟是个孕妇,就没让她继续留下来看这种事情,她回到璇玑宫后不久,唐笙就回来了,而这个时候,孩子肯定已经死了。 璇玑宫依旧封宫,孩子的死,已经被掩藏着,外面无人得知。 这一夜,叶欢颜没怎么睡得着,本来睡着了,可没多久就被梦惊醒了,梦到了孩子的哭声,醒来后就一直睡不着了。 最后还是月影弄来了一碗东西让她喝了,她才得以安神,勉强睡下。 月影安排的人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第二日下午,就顺着线索查到了那些香荚子的来历。 带来了一个人。 内司局的三位为首女官之一的朱尚宫。 这个人,还是让叶欢颜很吃惊的。 据她所知,这位女官和朱氏系出同宗,十多岁便入宫做了宫女,那个时候慕容璃还在,是慕容璃赏识她加以提拔,之后便得了重用,一步步成了宫中女官,算是十分顺遂的。 这么多年,她执掌内司局上三司,看似内司局三位女官分立,实际上是以她马首是瞻的。 慕容璃离开后的很多年里,这宫中无后宫之主,姬沉都是命内司局处理宫中内务,有什么她们处理不了的她才会上报姬沉,而她一直也没让姬沉失望,事事周全从无错漏。 后来有了上官颖这个太子妃,上官颖开始奉命打理宫中内务,也是她协助,而上官颖不喜揽权,所以大多时候也是她主理的。 以她对皇室的忠心,怎么可能会害那个孩子? “臣拜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直接问:“怎么会是你?” 朱尚宫跪着低头,没说话。 叶欢颜喝了点药茶,抿了抿嘴,低声道:“若是不想让我让人对你用刑,就把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指使你的?” 朱尚宫面色并无恐惧,从容坦然十分淡定:“回公主,无人指使,是臣自己要这么做的。” 叶欢颜闻言,自然是不会轻易信了她的这个话,却也不动声色,只是随着问:“无缘无故,你又为何要谋害皇子?” 朱尚宫说:“臣和朱贵妃乃同宗,公主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可公主不知道,臣的这一脉,和他们那一脉是有仇怨的,而这个仇怨,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如果她诞下这个孩子,日后得了势,臣家族难保,自然不能让这个孩子存活。” 以前因为她在宫中得势,家里也压了那一支一头,他们不敢得罪她这个宫中最得势的女官,才相安无事,可如今,朱贵妃家的这一脉,已经开始无所顾忌了。 叶欢颜早在当年送朱氏入东宫之前,就让人查过朱家的情况,对这些倒也是有所了解,确实如朱尚宫所言,两脉水火不容。 一切,也好似都没有异常,合情合理。 但! 叶欢颜似笑非笑:“你说你怕她生下孩子得势了,你家族难保,可是现在你坦然跟我说这些,我瞧着你的样子如此坦然无畏,却是一点都不怕我会因为你所做的一切,株连你的家族啊。” 朱尚宫脸色僵了僵,然后瞬间恢复如常:“公主和当年的荣皇后一样,是明辨是非的人,这次的一切都是臣所为,家中毫不知情,臣知道,公主必然不会迁怒无辜的。” 叶欢颜冷笑:“你不用这样奉承我,还搬出我母后,对我没用的,你要知道,便是我再明辨是非,你害死的却是我皇兄仅存的血脉,在这件事情上,我还能这样冷静的审问你已经是极限,你跟我说这些,未免可笑了。” 朱尚宫忙匍匐在地上,恳切道:“公主殿下,一切都是臣的过错,公主要杀要剐臣都甘愿领受,但臣的家族对此事当真毫不知情,请公主切莫迁怒他们。” “而且臣入宫侍奉皇室二十多年,与家中已然无甚情分,这次其实也不单只是为了保全家族,只是顺便的,臣是怕朱贵妃得势后对臣不利,因为臣与朱贵妃,也是有些恩怨的。” 叶欢颜蹙眉:“恩怨?你和她能有什么恩怨?” 朱尚宫回话:“这些年上官皇后执掌宫务,臣从旁辅佐,朱贵妃曾以修复两家关系的名头找了臣,用好处要收买臣,让臣帮她对付上官皇后好揽权,臣都让她难堪了,之后也有过几次,臣都未曾给她脸面。” 若是这样说,似乎也是不小的恩怨。 也合情合理。 可叶欢颜却也没那么容易就信了,起码她以为,没那么简单。 她稍作思索,意味不明的出声:“我记得,母后对你有知遇之恩。” 朱尚宫颔首:“是,荣皇后对臣有知遇再造之恩,若是当年没有荣皇后的赏识提拔,臣不会步步高升,有今日这样的身份地位。” 叶欢颜点点头,接着又道:“所以因为母后对你的恩情,加上父皇对你的重用信任,你一直很感念,这么多年来倾尽心血的打理内宫。” “对父皇也好,皇兄也好,上官皇后也好,甚至是我,你都尽心尽力,凡事关于我们的一切,你都亲自过目过问才行,就怕有任何不周之处。” 朱尚宫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当然,这都是真的,她是朕呕心沥血的在侍奉这几位,没有丝毫怠慢过,不只是因为在其位谋其政,更因为心中的感念。 姬沉夫妇对她的恩情太大了,若非当年慕容璃救了她,她早就被蒙冤打死了,要不是他们重用,她也被掩埋在这深宫之中,与那些宫人一样没有出路。 叶欢颜冷声道:“所以我不相信,你既然那么感念父皇母后的恩情,一直都那么尽心,怎么会可能会为了自保,不惜谋害那个孩子,你要知道,那可是你最感念之人的孙子。” 第1294章 你想杀的,只是那个孩子! 孩子的身世虽然可能知道的人不少了,但是朱尚宫绝对是不知道的,那么对于朱尚宫来说,那确实是她恩人的孙子,若是真的感恩,不会轻易对孩子下手。 朱尚宫脸色僵了一下,可也只是蚕阿姨说,很快便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危及自己前程性命,臣那里还顾得上这些?臣也只能对不住太上先皇和荣皇后了,所幸他们还有公主殿下的孩子,不至于断绝子孙。” “而且,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想来也是公主殿下的孩子,至于朱贵妃的孩子,虽然是先帝的,但是非上官皇后所出,一个庶出皇子而已,对他们也没什么分量,臣便也没那么多顾虑。” 她回答的总是合情合理,符合事实。 可见朱尚宫能够走到今日这个地位,曾得姬沉如此重用,真的不只是因为慕容璃赏识她而已,也是她自己智商高情商高,善于周旋,懂得揣摩上面的心,所以不仅事事干得妥帖,宫里上下也对她很是敬服。 如今,在叶欢颜面前,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也能从容应对,辩解的有理有据。 叶欢颜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问:“所以,你说你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性命才罔顾恩情?” “是。” 叶欢颜哼笑:“那你如今为什么却是如此坦然无畏?我看你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怕失去前程,甚至是怕死的,依我看,你根本不怕这些,所以我还是不信你。” 朱尚宫苦笑:“公主高看臣了,臣不是不怕,只是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了,臣也自认有罪,自知罪该万死,坦然一些,让自己体面一些也是好的。” 叶欢颜真的对这个女人高看一眼了,心理素质是真的不错,也足够聪明,要不是她深知如今的情势,从各方面推断笃定此事不会那么简单,还真就信了。 叶欢颜淡淡一笑,又审视了一会儿朱尚宫镇定自若的样子,神色目测。 道:“如果我是你,真的怕朱氏得势报复,根本不会等到她生下孩子,早在她怀孕的时候就下手了。” 朱尚宫面色又僵了僵,还没等她转过神来说话,叶欢颜便又继续开口。 “那个时候,朱氏被囚困在昭阳宫,起居一应事务都是你在安排,以你的能耐,悄无声息的让她一尸两命很容易,你却等到了现在。” “你多此一举的的等到了她生下孩子,再从乳娘身上对孩子下毒手,如此费事儿,朱尚宫,你应该不是那么不利落的人啊,何况,你既然是怕她报复,最该杀的不是她么?她死了才是永绝后患,怎么会杀一个孩子?” 朱尚宫镇定的面色有了些许破裂,忙出声:“臣……” 没等她说出辩解混淆的话来,叶欢颜便又道:“因为你想杀的,只是那个孩子,跟朱氏没有关系,更不会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这些,只是为了掩饰你真正的动机和目的,对吧?” “公主误会了,臣……” 叶欢颜又不等她说完便冷声道:“我没有误会,朱尚宫也不要把我当傻子,我若那么轻易就被你这些话忽悠了,如今这大启的江山,早就易主了!” 朱尚宫僵在那里,几度张嘴,却终究说不出话来,脸色有些白。 好一会儿,她瘫软在地,苦笑:“公主……确实很聪明。” 明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她还是从中看出了端倪来。 叶欢颜未置可否,淡声问:“所以,朱尚宫可以告诉我了么,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孩子,是谁指使你的?你是被威胁的,还是被收买了?” 朱尚宫说:“臣是自己想做,没有人指使,更没有威胁和收买。” 叶欢颜面色一凛,不悦道:“朱尚宫,看在你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我不想对你用刑,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朱尚宫抬头看向叶欢颜,满目坦荡:“臣说的是真的。” 叶欢颜眯着眼看着她。 朱尚宫说:“臣不只是受过荣皇后的大恩,也受过镇国公夫人的恩情,臣也甚是感念,所以这些年,臣一直尽心辅佐上官皇后打理内宫,一心向着她维护她,只因为她既是恩人的儿媳,也是恩人的女儿。” “这些年,先帝偏宠于朱贵妃冷落上官皇后,上官皇后委曲求全,公主想来是知道的。” 叶欢颜没说话,只是有些诧异疑惑,她为什么要提起上官颖? 朱尚宫说:“臣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谋害朱贵妃的孩子,也是在知道陛下的身世之后,才有了这个心思,一则是为上官皇后不平。” “先帝既然为了公主的孩子,一直没有让身边的妻妾诞育皇嗣,朱贵妃却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而上官皇后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最后一无所有的殉情而去,既如此,朱贵妃又凭什么可以有这个孩子?” “何况,她有孕后,先帝未曾多加善待她,以前宠她也只是因为公主,说明她这个孩子也不是先帝想要的,而先帝留下遗诏传位给陛下,也说明他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就不该存在!” “二则,是为了公主,陛下身世爆出,公主与陛下都举步维艰,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公主与陛下最大的威胁,皇室诸人和群臣,甚至是大启上下必定很多人想要扶持这个孩子取代陛下的皇位,只有他不存在了,陛下才能稳坐皇位。” 听她说完,叶欢颜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可笑,然则笑容不达眼底。 “前面的虚实另说,可朱尚宫说是为了我?这就奇怪了,朱尚宫难道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那孩子死了,我便永远也洗不去身上的嫌疑,等他的死讯传出去,大启上下都会以为,是我为了维护我的儿子,对皇兄唯一的孩子赶尽杀绝,我会被他们口诛笔伐!” “你那么聪明, 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这话你自己信么?你觉得你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我会信?!” 朱尚宫恳切道:“壖葛草的药性很微弱,加上时下在乳娘身上的,几乎不易察觉,如果不是公主身边的医者太厉害,不会有人发现孩子的死有蹊跷,只会认为他是胎中不足而体弱夭折,合情合理。” 就算有人质疑,让质疑的人带医者来验尸,结果都是体弱夭折。 这样,又怎么能怪叶欢颜? 第1295章 我也想尽我所能,去保护他一次。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朱尚宫的坦然,看不出来信不信她的话,眯着眼冷笑:“所以,按照朱尚宫的意思,我还要感激你帮我和我的儿子铲除后患?还想的如此周全?” “抑或再替皇嫂谢你为她抱不平,替皇兄谢你这么精准的揣摩他的心思,还那么尽心尽力,他都死了, 你还能为他如此尽忠?” “公主如何想都可,臣也无可辩驳,以上所言也都是事实,臣谋害皇子罪该万死,公主要杀要剐,臣也悉听尊便。” 说完,朱尚宫便匍匐在地,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 叶欢颜静静地看了她许久,都没说话。 静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不再看,吩咐:“带她下去,先关着。” 月影叫来人把朱尚宫带走。 朱尚宫恭恭敬敬的给叶欢颜磕了个头,便任由被带走了,始终是一副从容的样子。 叶欢颜眯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月影在一旁低声问:“主子不处置她?” 叶欢颜淡淡道:“不用处置了,让她自己自行了结吧,算是看在她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给她一份体面。” 月影诧异:“主子是说,她会自杀?” 叶欢颜嗯了一声,“常理论之,只有她畏罪自杀了,才能了结这么件事,我也才不会继续追查。” 月影了然颔首,又问:“那主子的意思?” 叶欢颜斩钉截铁的道:“此事没那么简单,继续查,把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想办法暗查一边,尤其是她所有有往来的人,包括还有她背后的朱家那一脉也细查,看看和什么人有勾连,特别是隐秘之处。” 月影拧眉道:“主子何以费这个心,想知道什么,对她用刑就是了。”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她不会说的,能说的刚才也都说了,她什么都不怕,用刑不一定有用,而且,我也说了要给她一个体面,这是应该的。” 月影只能作罢,听叶欢颜的吩咐去安排人查这些了。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人来报,朱尚宫自杀了是撞墙自杀的,临死前,留下了认罪血书,说是她为了家族仇怨和自保,才谋害了小皇子,和她一开始认罪说的一样,至于后面说的那些的,终究不能用来公然认罪。 叶欢颜也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命人将孩子的死讯宣告出去了,不过并未一并公开朱尚宫的罪名,只说孩子是体弱夭折的。 孩子的死讯传出去后,又引起了一阵风波,虽然宗室朝臣的人大多都随行送姬沉的梓宫去皇陵了,可还有不少留下给姬珩守丧,第二日,就有好些求见她询问此事。 叶欢颜无心应付他们,现在她需要静心养胎,也不便见这些人,直接不见,让他们好好守丧。 可因此,更加让人以为孩子的死是她弄的,骂声又来了,虽然不敢公然骂,可据手下来报,郢都上下私下里都说她歹毒至极,为了鸠占鹊巢维护儿子的皇位无所不用其极,连先帝唯一的血脉都不肯留,令人发指…… 这还是小的,等送葬队伍的那些宗室朝臣回来,只怕还有一场对她的讨伐。 “你这样有些任性了,遮着不把此事的真相公开,不把朱尚宫的罪名放出去,如今让那些人以为是你容不下这个孩子,被骂的是你,何必呢?” 唐笙一边给她把脉,一边忍不住,很不赞同的和她说。 叶欢颜不以为意,淡笑道:“姨母以为我公开了这些,他们就会信与我无关么?就会不骂我么?” 唐笙愣了愣,倒是一时没说话。 叶欢颜低声道:“不管真相是什么,只要这个孩子死了,我就永远洗不清身上的嫌疑,怎么都是一样的,公开了这些,只会让那些人以为,我害了自己的侄儿,还推到朱尚宫身上,让一个无关之人背负罪名。” “我本来想着等这些事情解决了送他走,宣告出去说他夭折了,也是准备好了终此一生都遭受质疑和谴责,如今也只是提前了而已,可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何况,若是公开这些,肯定要因为此事牵连很多人,死的就不只是朱尚宫一个,没有这个必要了。” 唐笙闻言,不由叹息:“其实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你不肯用罢了。” 叶欢颜问:“您是说,公开这个孩子的身世么?” 唐笙不否认。 叶欢颜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您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我宁愿我被世人唾骂,也不想哥哥人都死了,还要因此失了尊严,被人耻笑议论,死都不得安宁。”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男人不能生孩子本就很受人诟病,是耻辱,严重的都是没脸见人的那种,所以寻常人家这样都遮遮掩掩,何况姬珩是帝王,他的身上,不能有这样的争议。 何况若是如此,也让世人都知道他的妃子背叛他与人苟且暗结珠胎,可是,不论是他还是姬氏,都不能有这样的丑闻和污点。 唐笙道:“可如果让他选,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些,也不愿意你背负这些恶毒的骂名。” 对于姬珩来说,始终是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叶欢颜微微笑着,眼中忽然就蓄了泪光:“我知道啊,可是有些事情,我想要替他扛着。” 唐笙看着她。 叶欢颜抬起眼眸,敛去了眼中险些话落的泪,声音哑涩的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护着我,虽然也伤害过,但是他终究也是一直用他的方式护着我,到最后临死了,还在为我考量。”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从未做过一个好妹妹,如今他都不在了,我不能因为自以为对他意愿的揣测,去损伤他的任何,我也想尽我所能,去保护他一次,哪怕他不想要,哪怕他死了,起码这是我该做的,也想做的。” 第1296章 大胤家书 她和姬珩的兄妹恩怨,究竟是孰是孰非其实已经理不清了,可无论如何,她也自认对姬珩的亏欠,是真的对他愧疚不已。 那么,为他承受这些,便也是应该的,她甘愿被天下人质疑谩骂,也不愿他被天下人争议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也舍不得。 唐笙也对她无可奈何了,何况,她也不想姬珩再受屈辱,既然叶欢颜都如此打算了,她便也不再置喙这些了。 仔细给她诊了脉,唐笙面色其实不算好,可也不算凝重,就是有些忧心。 叶欢颜见状问:“怎么了?难道孩子有什么不好?我可是都听您的好好养胎了的。” 唐笙没好气道:“虽然你确实遵循我的嘱咐好好养胎了,可心绪不宁,又睡眠不足,多思多想,孩子能好到哪去?” 叶欢颜垂着眼睑有些黯然烦闷,抿唇低语:“那怎么办?我也已经尽力让自己心绪平和了。” 可彻底不去思虑筹谋也是不可能的,身处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局势,她哪里能放得下什么都不过问? 唐笙叹了一声:“也没指望你能彻底安下心来养胎,早就知道你定不住。” “那我现在……” 唐笙道:“放心吧,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当年你那样我都能保下无忧和颢儿,如今总比当年好许多,虽然你心绪不宁作息不佳,但是饮食进补还不错,算是有所中和,也就是现在月份太小比较脆弱,需要谨慎些罢了。” 说着叮嘱道:“你先准备一下,进去宽衣躺好,我给你烧艾施针,稳一稳胎。” 叶欢颜颔首,便起身进内殿去了。 折腾一场,叶欢颜疲累的不行,便直接休息了,醒来了才停月影禀报一事。 元倾城来了! 来的不只是元倾城,还有叶景轩和司徒征。 叶欢颜倒是惊讶得很:“他们怎么会来?” 月影道:“郡主说是不放心您,早就想来了,只是当时您下令边境封锁,不好进出,后来国公爷也得知大启接连国丧,很担心您应付不来,可他来不了,便传信让世子替他来看看您,若能帮一些也是好的,武陵侯也是奉了明宣公主的命替她来看看您和陛下他们的。” “最近大启因为国丧四处紧闭关卡,您又下令西境一带戒严封锁,他们这一趟可来得不易。” 叶欢颜点点头,他们竟然可以悄无声息的穿过半个大启来到郢都,她也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艰难和谨慎,确实是不易。 “现在他们在哪?” 月影道:“因为那会儿主子在休息,属下就让人先带他们去了公主府,眼下都在公主府等着,主子若是要见,属下这就让人带他们进宫?” 叶欢颜这样,自然是不宜出宫去见的。 叶欢颜颔首:“那就去吧,你亲自去。” 月影询问:“可要隐秘?” 叶欢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隐秘什么?如今这个时候,我见他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倒也不是了。 月影点点头,便去了。 叶欢颜让清越给她稍微打扮了一下,倒不是要多好看,主要是精神一些,她现在有些憔悴虚弱,若是让他们见了,必定更担心。 公主府不远,所以等她弄好,人也带到了。 谁知元倾城一见到她,上前一番打量,第一句话却是:“怎么脸色这么差?” 叶欢颜愣了一下,随即好笑:“你这都能看出来?” 元倾城很是心疼的看着她,道:“你当我眼瞎啊?明显抹了粉装出来的,你现在怎么可能气色好得起来?” 她没见到她之前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多好,毕竟现在大启的情况她也知道大概,而她又这个时候有了身孕,没倒下都是坚强的。 还瞎折腾一番装给她看?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休息呢。 叶欢颜竟然无言以对。 这会儿叶景轩和司徒征已经上前来了。 “见过九姐姐。” “见过舅母。” 叶欢颜拉着元倾城坐在旁边,就对他们轻声道:“平身。” 俩人平身。 然后俩人都神色有些悲悯不忍的看着她,看的叶欢颜有些好笑,这俩小子是当她多脆弱? 俩人也就这么看着,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叶景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低声说:“九姐节哀,这是父亲给您的信。” 叶欢颜看着信,一时愣着。 月影忙接过来奉给她。 再深吸了口气,叶欢颜才接过信打开来看。 其实叶归云的信内容也不长,就是劝她节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首先顾全自己和两个孩子,也不要事事都强撑着,实在不行,便回家去…… 仅仅是这些书面上的言语,她看着,便已经酸了鼻子。 她似乎能想象的出来叶归云如今一天天都在担忧她和两个孩子的样子,大概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吧,也不知道他那样的年岁身体,会不会影响到。 她屏着呼吸忍着泪滴,压抑了一会儿才问:“父亲身体如何?” 叶景轩道:“我没有回去,只收了父亲的来信,所以也并不清楚京城的情急,不过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必然很担心姐姐,肯定是不会多好的。” 他知道说叶归云很好是骗不了叶欢颜的,所以说的是实话。 叶欢颜扯了扯嘴角,很是苦涩的低语:“我又让他担心了,真是不孝啊。” 叶景轩如是道:“姐姐顾好自己,就是对父亲最大的孝顺,他还等着你回去看他呢,也会顾好他自己的。”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司徒征又拿出两封信给她:“舅母,这是我母亲和肃王妃给您的信,您看看。” 叶欢颜闻言,忙把手中的信放到一边,接过月影转递过来的两封信。 分别打开来看,也都是些宽慰和叮嘱她切莫太悲伤,顾好自己的内容,只是明宣公主的信中提到了两个孩子,而肃王妃的除了孩子,还提到了姬珩。 肃王妃不只是安慰她,也很难受姬珩的死。 叶欢颜看着信中内容沉默了许久,便都折起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了。 对俩人道:“信我收到了,你们没事也先出去吧,我和郡主说些话。” 叶景轩颔首,询问道:“姐姐,父亲让我替他致奠,不知道可方便?” 司徒征也有这个意思。 叶欢颜想了想,吩咐月影:“月影,你亲自带他们去灵堂。” 月影应下,带人去了。 等他们都出去,叶欢颜才问元倾城:“大启这边的事情,也让大胤那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吧?” 第1297章 伤心也好,痛心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 元倾城颔首:“这是自然地,不过这边的这些事情传入大胤时,我也已经进了大启境内,那边的轰动究竟何种程度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绝对不会小,尤其是京城朝中。” 毕竟叶欢颜和姬元颢和大胤最大的关联,还是京城,是皇室和朝廷。 叶欢颜点点头,低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倾城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接连崩逝了三个人?这些事情只怕不简单吧?” 叶欢颜低声道:“你别问了,再不简单也都这样了,我现在不想再提这些事徒增伤怀烦扰。” 如此,元倾城便也不提了。 又问:“你如今身体如何?还有孩子,没大碍吧?” 她问着的同时,还打量着她的面容,问是这么问,可见她面容如何,也知道不会多好。 叶欢颜见她如此,忙道:“你别看我脸色不好,其实没什么大碍,我姨母在这里为我安胎,她的医术你知道的,总不会差到哪去的,我就是这两日宫里出了些事,加上担心元决和孩子们,休息不好才看着气色不好罢了。” 唐笙的医术,元倾城确实是知道,便也放心了。 听完她说的,元倾城才想到一事, 忙道:“我也听说了姬珩那个孩子夭折了,你……也别太难过,孩子刚出生本就脆弱,何况是早产的孩子,胎中不足,会养不活也是正常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此自责啊。” 她还是了解叶欢颜的,这个时候那个孩子死了,她必定是锥心之痛,也难怪气色那么差,能撑得住都是极好的了。 谁知道她刚安慰完,叶欢颜便看着她淡淡一笑:“你多虑了,我没有自责,也并不觉得是我的错。” 这就让元倾城不懂了。 以她对叶欢颜的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叶欢颜必定不只是伤心那么简单,还会自责才对,因为那是姬珩唯一的骨血,怎么会不伤心不自责? 这种情况,倒容易让人以为如外面所言还是是她容不下才死的,可是元倾城很清楚,叶欢颜绝对不会这么做。 所以就奇怪了。 叶欢颜垂眸低声道:“那个孩子,不是我哥哥的血脉。” 元倾城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大惊:“什么?” 叶欢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元倾城是个聪明人,很快也缓过来,震惊:“不是姬珩的,那就是那个孩子的母妃……” “天哪!” 得到叶欢颜肯定的眼神,元倾城惊呼出声,忙捂嘴。 这也太荒唐了! 她虽然出身皇室,也知道皇室有许多阴暗丑事,可这样的事情,还是没见过也没听过的。 叶欢颜勉强的淡笑着,轻声道:“此事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如果不说,我再跟你说我不难过,你肯定觉得我在故作坚强,就会更担心,所以还是跟你说了,免得你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担心我。” 元倾城拧眉道:“可是你说了还是会担心啊,这件事的真相对你来说,打击也不亚于亲侄儿的死吧?” 这一点,叶欢颜倒是忽略了。 是啊,莫说不亚于,甚至更甚。 毕竟相比之下,这可是姬珩永生都洗不掉的耻辱,伤心之余,更多的是痛心和愤怒,还有浓浓的愧恨。 她扯出一抹笑,道:“都过去了,伤心也好,心痛也罢,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见叶欢颜笑得牵强,估计是给她看的,元倾城心中不忍,便也直接不提这个事了,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也是担心太子哥哥和孩子?他们不是送你父皇出殡了么?好端端的担心他们做什么?是要出什么事了么?” 叶欢颜道:“可能会有人行刺他们。” 元倾城惊了惊:“那可有防护?” “自然是有的,他们身边的守备防护铁桶一般,肯定是不会有事的,不过……” 叶欢颜说着,恍惚了一下,对元倾城道:“大启快要乱了,说起来,我若是知道你们会来,肯定不让你们来的,没得卷入这一片乱局,可现在就算是让你们走,你们估计也不会走了。” 元倾城理所当然道:“我肯定不会走啊,哪里放的下心?本就是不放心你想来陪你的,我既然来了,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是要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才行。” “卷入乱局怎么了?反正我也不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再乱在你这里也不会怎么着,总不能还有危险吧。” 而且,有危险也不怕,反正她儿子在大胤京城安顿着,没什么可牵挂的,留在这里才安心一些,若是走了,估计也整日担心。 叶欢颜心中很是熨帖,笑道:“当然不会,只是怕你在这里不得安宁日子罢了,不过接下来元决会替我忙军政之事,没那么多闲暇陪着我,我一个人呆着也是不行,你能在这里陪我,也是好的。” 元倾城唔了一声,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我对你来说格外重要了。” 叶欢颜斜睨她:“难道我不说,你就觉得你对我来说不重要?” 倒也没有。 当年关系那样好,如亲姐妹一样,哪怕多年不见,可后来再见了也是没什么隔阂,哪怕物是人非,也情分依旧,她很在意叶欢颜这个小姐妹,也知道叶欢颜在意她。 想了想,正色道:“晚些时候,你也带我去灵堂致奠吧,来都来了,不去一下也不像话。” “好。” 第1298章 别让他们影响入葬大礼 九爻山,皇陵。 送葬队伍已经在今日下午抵达皇陵,但是后日上午才是之前择定的入葬时辰,帝王出殡入葬都是关乎国运,所以一切都是算好了的,如今只能暂时停灵在皇陵地宫之中继续行丧,后日再行入葬大礼。 行宫。 虽然还得继续行丧,但是皇陵的行宫还是开了让不宜在地宫守丧,并且有需要休息的人暂且休息,姬无忧便是需要休息的,元决安排好姬元颢守丧之事,便先送她来。 元决发现,刚进到行宫,姬无忧便明显的沉闷下来了,虽然这段时间和这一路上孩子都挺闷的,可眼下更甚,也不像是因为姬沉的丧事。 他蹲在孩子面前问:“无忧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是不是又想娘亲了?” 姬无忧 闷声道:“是想娘亲了,不过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想娘亲,无忧就是不喜欢这里。” “为何?” 姬无忧说:“我跟哥哥还有灵姑姑之前就是被送到这里的,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月呢,每天都想出去,然后去找娘亲,可是守了好多人,怎么都出不去。” 元决愣了一下才恍悟,之前叶欢颜说因为他的到来,两个孩子被姬珩送走不知道送哪去了,她一直找不到,后来因为丧事顾不上这些,也一直没问过这事儿,原来竟然是送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找不到。 元决抚了抚孩子的面颊,轻声道:“现在不是已经都过去了?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小姑娘家家,不能像不开心的事情知不知道?” 姬无忧道:“无忧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就会忍不住去想被关在这里想尽办法都出不去的时候,不舒服。 元决无奈:“那怎么办呢?皇陵这边就这一处行宫可以住人,你又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地宫守灵,只能先待在这里了,所以,无忧忍一忍好不好?也就两天,等入葬大礼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姬无忧忙说:“无忧其实可以去地宫守灵的,爹爹和哥哥都在,无忧也可以在那里的。” 元决听出来了,挑眉:“你其实就是想去地宫给皇爷爷守灵才不想待在这里的吧?” 姬无忧抿着小嘴没否认。 其实也是不想待在这里,不过主要还是真的想陪陪皇爷爷。 等后天皇爷爷的入葬大礼后,地宫就会封死,轻易不会再打开,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虽然早就封棺看不到了,可是总是不一样的。 元决郑重的对孩子认真道:“爹爹知道无忧孝顺,想陪皇爷爷最后这两天,可是你真的不能去,地宫阴冷,而且还……总之不是你可以久待的地方,乖,就先留在这里,明日爹爹再带你去给皇爷爷上香磕头。” 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些没什么好忌讳的,可是对孩子却不一样,而且,这种场合让这孩子在那里也不合适。 姬无忧闷闷不乐的点头:“好吧。” 然后想到了什么, 忙补充:“对了,还有皇奶奶,哥哥说皇奶奶也在地宫里,会和皇爷爷葬在一起,无忧长那么大,还没有给她磕过头呢。” 地宫里确实是放着慕容璃的骨灰。 “好。” 孩子只能听话的跟着去了住的地方,因为灵儿提前吩咐人来准备,还是之前住过的。 元决本想陪女儿待一会儿再去皇陵里面,可没多久,一直潜伏着的墨玄突然出现。 “殿下,子辰和逵叙都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元决倒是意外,子辰被叶欢颜吩咐跟在姬珣身边盯着,姬珣也在皇陵所以他会出现也还说得过去,可是逵叙不是在郢都办事么? 他忙吩咐灵儿和唐玉儿看好姬无忧,就去见了,虽在行宫,可却是密见。 “见过胤太子。” 元决嗯了一声让他们起来,坐下便看向逵叙问:“你不是在郢都一带暗查寻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公主有什么事让你转达?还是出了什么事?” 在逵叙这些人面前,他称呼叶欢颜都是随了大启的称呼,叫公主。 逵叙便将来意和叶欢颜的意思告知元决。 就说了北靖人,且几乎可以确认是宇文烬等人已经来了皇陵这边,现在不知道在何处,必定是有阴谋,让元决小心防范有所准备。 元决颇为吃惊。 他倒是做好这一趟恐有风波,所以有所准备了,可是没料到北靖人也掺和其中,还是敌在暗我在明,倒是有些麻烦。 姬沉的入葬大礼,应该一切顺遂才好,他不想横生枝节。 还没等他说什么,子辰也这时开口:“属下这一路上暗中盯着安王,也发现他有些异常,虽然他行事谨慎不易察觉,可属下还是发现了,是有人给他传了密信,只是来源尚不清楚。” “属下本以为是随行的宗室朝臣之人趁出行有些乱,便与他互通消息,想先盯着,回去再告知公主殿下,听了逵叙所言才知道可能是北靖人,若是如此,北靖人已经和他通了气,大概是要在这里谋划什么事对胤太子和陛下不利,尤其是陛下。” 正因为几乎确认了暗藏的北靖人已经和姬珣暗中联手了,他们才一起来见元决请示该如何,毕竟叶欢颜安排的,是以为北靖人和姬珣等人在此次的事情上还未勾连。 而且叶欢颜远在郢都,并不在这里,也不熟知皇陵的一切情况,她的安排终究不能万全,还得看元决的。 元决想了想,问逵叙:“你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属下来的匆忙,只带来了三百精锐暗卫。” 元决点点头,又沉思不语,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旁边的茶案。 逵叙询问:“胤太子可要属下调派带来的这些人给您,一起保护陛下?” 元决摇了摇头:“不用多此一举,陛下的安全我自会护好,可不必担心,他们没有伤到陛下的机会,如今最重要的,是别让他们影响了此次入葬大礼。” 莫说别的,若是入葬大礼出了岔子,叶欢颜那里都不好受。 她不能来送姬沉已经够难受了,他不想她在因此心中煎熬。 “那胤太子的意思?” 元决思量了一阵,便对他们做了些安排。 …… 与此同时,皇陵里面。 九爻山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大片,囊括了整个皇陵区域,因为这个地形环境和风水都特别好,所以在开国之初就被选做大启皇陵,葬了百年来陆续陆续是去的皇室中人。 而这个时候,姬沉的陵寝里外周围的大片区域的,都守着禁军,一派森严庄重。 远处的一处灌木之间,此刻正隐蔽的站着三个人,正盯着那边的守满了人的陵寝。 其中一个,穿着禁军的铠甲,个头却显得有些娇小。 第1299章 爱恨只在一念之间 宇文烬眯眼看着原处那些守着的禁军,淡声问:“你是说,那些禁军大部分都是暗卫所扮?”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姬沉的陵寝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那些人在他眼中,跟蚂蚁似的大小。 因为怕惊动那些人,不敢靠的太近。 身后穿铠甲的人颔首:“不错,而且几乎都是精锐,这些还仅仅是外围守着的,近前的那些,肯定更深不可测,只怕已经将小皇帝保护的密不透风,想要在这样的情形下出手杀他,很难。” 说话的人看着虽娇小,但是模样是男的,可说话的嗓音又是女的。 是暮色女扮男装混在了禁军里,为此还易了容。 宇文烬侧眸扫了她一眼,面色冷漠,语气也不含丝毫情绪:“再难你也还是要出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是能成是你的功劳,你或许还能活下去,若是不能,你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暮色暗自咬牙,面上并未露出什么:“是。” 宇文烬道:“朕已经传了消息给姬珣,他定会想办法制造机会给你,你也可以想办法亲自与他联手,记住了,不只是小皇帝的命,还有元决的,若是你能杀两个,便是大功一件,朕必定不会亏待你。” 说这话时,他明显语气好了些。 暮色哪里不知道宇文烬是什么心思? 宇文烬说的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不管她成不成,其实都是死路一条,只要出手了暴露了,必定都逃不了,哪怕到时候宇文烬会带人趁乱行事,也不可能会救她。 一场交易罢了,她当初被荣国夫人所救,成了荣国夫人的棋子,又被荣国夫人利用来救出宇文烬,被派到了宇文烬这里,其实她清楚,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会被利用而死,所以被祝回山喂下噬心蛊借以控制的时候,她并不怕。 她早就不想活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便一心效忠姬珩,为他卖命,做什么都愿意,他也是真的信任她,可是从始至终,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手下,随时都可以当做弃子弃如敝履。 她就算不求回报的忠于他,也总想他能够稍微看重她,本以为他把她派代叶欢颜身边就是看重了,毕竟派她去跟着的,是他最在乎的妹妹,肯定是很信任看重她,才会让她去的,可她想错了。 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最后彻底得罪叶欢颜,为叶欢颜所不容也是为了他,可当她被驱逐回来的时候,便彻底沦为弃子,被他厌弃,那个时候,她因为办事不利受罚伤重,可伤还没好就被发配出去。 奎引告诉她,竟然只是因为公主回来了,跟他赌气绕道入城,他去接没接到人,以为公主是在气这件事,所以他不高兴了,连养伤都不让她养。 她险些死在发配的路上,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恨姬珩,这么多年,她对姬珩不只是忠心,也是倾尽了一个女子所有人真心,爱恨两个极端,真的只是一念之间的转换。 所以荣国夫人救了她,毫不掩饰的要利用她,她也心甘情愿,并且尽她所能的帮荣国夫人探查到了宇文烬等人的所在,欺骗和利用奎引救出了宇文烬,亲手杀了那个倾心她的人。 如今,姬珩死了,可是远远不够,她想杀了叶欢颜,当初要不是叶欢颜,她不至于沦落自此,可这次,叶欢颜竟然改变主意没来。 那就杀了这个小皇帝,让大启彻底乱起来,让叶欢颜痛失爱子生不如死,听说她怀孕了,若是这个时候死了儿子,说不还能一尸两命! 虽然不信宇文烬的话,可还是道:“那就希望主上不要食言,属下曾被姬珩弃如敝履,险些丢了性命,可不想再被一个主子弃了。” 宇文烬道:“朕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你的能耐,你不要让朕失望,坏了朕的事就行。” “主上放心就是。” 宇文烬道:“你既然扮作禁军,不宜离开太久,不然引起怀疑就麻烦了,朕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 暮色行礼,转身离开。 待只剩下主仆二人,祝回山开口:“主上,只怕不能只把希望放在这个女人身上,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双管齐下最好,她若暗杀不成,属下便趁乱行刺,这样比较稳妥。” 宇文烬道:“朕自然不会全部将希望放在她身上,只是她善于使用暗器,若能暗杀最是省事,她的生死朕不在乎,但是她能否成事,关乎我们手下那些人的伤亡,总归没必要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就算你不说,朕也是要做两手准备的,朕本想先观察守卫情况再定,如今看来,怕是棘手了,只能以她的情况行事了。” 他们带的人并不是很多,一开始也没想到元决会未雨绸缪的防范至此,安排暗卫假扮禁军,还护卫的如此严密,他们不管怎么安排,都显的以卵击石,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只能看暮色的情况,只要暮色出手,必然会造成乱局,一旦乱起来,他们便可趁虚而入,就算不能全都成事,总能死那么一个。 对于他和大靖来说,不管是能杀了元决还是姬元颢,都有极大的好处,姬元颢死了,启国必定大乱,他能趁机生事。 而元决死了最好,不仅他能除去心腹大患,稍微解了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胤国也会因此大乱,还会因此在挑起胤国和启国的矛盾,这才是他最想做的。 第1300章 防卫森严,无从下手 若是两个都死,更是再好不过,两国一起乱,大靖可坐收渔利,一箭双雕。 祝回山请示:“那属下先想办法,着手安排人安插在这些禁军之中?” 宇文烬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可,既然元决的防护安排的如此周密,必定也不会留下漏洞让人钻,想安插人进这些禁军很难,也很容易被发现,且先不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吧。” 这些禁军并不全是元决安排的人,也有真正的禁军,暮色能够潜伏其中,是荣随之安排好的,因为送葬队伍的许多事务都是荣随之负责,所以安插一个她进去不难,只要她谨慎,便不会被发现。 可也只是暮色是他安排的人才不会被发现,其他人想要不动声色的插入其中掩人耳目,真的难。 而且,荣随之只想杀了元决,也只此而已,所以不会跟他们联手。 祝回山一想,这样确实不妥,便颔首:“是。” 思量一会儿,宇文烬想什么,问:“刚才那个女人说,元决现在在皇陵外面的行宫里?” “是啊,说是送他和叶欢颜的小女儿去行宫,主上问这个作甚?” 宇文烬眯了眯眼:“只是送他女儿去?他之后不留在行宫?” 祝回山摇头:“额……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宇文烬道:“那就先看看,他若是一并留在行宫便也罢了,若不在,便是一个好机会。” 祝回山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恍悟:“主上是说,对他那个女儿下手?以此制造乱局?” 宇文烬颔首:“嗯,虽然只是个女儿无关紧要,但是及时元决和叶欢颜的女儿,若是能杀了也不错。” “最重要的便是,不管成不成,行宫都会乱,也会惊动元决等人,届时必然会引发不小的风波,便也是趁乱行刺的机会。” 祝回山顺着一想,点了点头忙道:“主上想得周全,这也确实是个法子。” 宇文烬道:“好法子也得可用才行,先看吧,看看元决是否留在行宫,若是不留,你便先去探查行宫的防守,尤其是那个小公主身边的守卫,若可下手,明日再想办法寻来姬珣和暮色,商谈计划,明夜便可实行。” “是。” 主仆俩盯了一会儿,果然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从皇陵入口那边往姬沉的陵寝而来,虽然距离远看不清是谁,可也足以肯定,是元决。 主仆俩对视一眼,对了一个眼神,便转身离开了。 入夜之后,祝回山带人探查行宫去了,宇文烬留在暂住的民宅等消息。 这里是彩霞镇,位于皇陵,也就是九爻山附近的一个镇子,又称帝陵镇,不是寻常的镇子。 因为这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世代在这里守陵的,原本只是一些奉命守陵的人家聚居于此,经过百年发展壮大,便成了规模不小的镇子。 但是这里的人因为日常侍奉打理皇陵,有朝廷的供给,都有记档在官府,都是家世清白知根知底的。 宇文烬一行人是外来的,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入镇子入住,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是杀了一户人家的人,占据了住宅偷偷住着而已。 等了许久,快午夜时,祝回山才回来,带回了探查的情况。 一回来,祝回山便脸色颇为凝重的道:“主上,只怕您的计划行不通了,行宫的守卫极其森严,守卫竟然比来时还多了许多,是今日到了之后才增加的,大概是加派来的人,几乎将行宫受的密不透风。” “属下费了不少周折才潜入行宫,便发现是那小公主所住的地方守着一个人,便是叶欢颜身边的那个手下,陛下主上应该还记得他,他竟然亲自守在行宫那个小公主身边,属下险些就被发现了,如此守卫,根本无从下手。” 上次他们在郢都被叶欢颜发现并派人围堵,他本来放了把火吸引注目,带着宇文烬逃出了那处别院,就是被叶欢颜的那个手下带人追上拦截的。 那人武功极其高,隐匿追踪的能耐更是顶尖,他们主仆便是因为他的拦截,陆续被他和叶欢颜所伤,彻底暴露行踪,他对此人记忆犹新,也很是忌惮。 闻言,宇文烬脸色虽然依旧,但是仔细一看,凝重了些许。 如此,自然是难办了。 他思量片刻,眯起了眼:“这样说来,是叶欢颜临时加派了人来保护的?” 他们不是从郢都一起出来,所以没有从一开始就在送葬队伍后面跟着,可是也是半路就在送葬队伍附近跟着的,虽然无法靠近探听,但是以他们的眼力评判,这队伍中大概明里暗里跟着多少人,也有数的,突然多出来一些,只能后来添的。 祝回山颔首:“应该是,原本他们的防卫就做得足够严密,按理说没必要新添这么多人,而这个人又是叶欢颜的心腹,这个时候应该留在郢都保护叶欢颜才对,突然出现 ,且一并出现的还有这么些人,只能是新派来的。” “所以若是如此,只怕叶欢颜已经知道了什么,料到皇陵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才会加派人来保护,而元决肯定也都知道了,必然也已经做好应对措施,若是这个时候出手,只怕正中下怀,落入圈套之中。” 他能想到的,宇文烬自然也想到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阴郁的咬牙道:“这样一来,这一趟都不宜动手了?朕岂不是白费周折?” 祝回山不置可否,确实是可能如此。 如今的麻烦不只是增加了防卫那么简单,而是元决已经知道会有人想要生事行刺,拿必然有所准备,别说加紧了防范,就算是没加,也都可能是请君入瓮,不可大意。 之前落入姬珩的手中,好不容易才摆脱困局,这次若是再落入元决和叶欢颜之手,只怕就没可能脱困了。 随着,宇文烬又道:“不,也不一定,只是朕打算对行宫下手制造乱局的计划行不通而已,但是若是暮色那个女人出手,也一样会乱,一样还是可以见机行事。” 毕竟那些防范,防的不是暮色,暮色是被荣随之安插来杀元决的,她的存在定然在元决的意料之外,所以,她还是有机会动手的,只要她动手,一切都可按原计划进行。 祝回山道:“那就只能先看着情况,等暮色动手了。” 随着,他又急忙和宇文烬郑重道:“不过若有机会,让属下带人趁乱行事便是,主上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贸然出手,以免暴露。” 宇文烬颔首:“嗯,如你所言。” 第1301章 为了心上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姬明引的死讯传出去已经几天了,外面一直对这件事的争议不断,毋庸置疑的,叶欢颜被推上了舆论顶端,因为她不做任何回应,那些对她的揣测就更加肆意,甚至讨伐声又开始了。 然而,宫禁严封,里外如同两个世界,而身处层层宫墙之内的叶欢颜,不受丝毫影响,每日都安心养胎,不太过问外面的舆论,谁也不见。 傅太后倒是来过,是来质问的,她也不见,并且直接让人把她强行送回庆云殿看管了。 因为多了个元倾城陪她,日常解解闷说说话,她倒是心情舒朗了许多,也就是挂心皇陵那边的情况,可也并不是担心,她相信元决会安排保护好他和孩子,只是盼着能成事把那些人一网打尽,所以就都还好。 今日天气还可以,叶欢颜便和元倾城在璇玑宫的花园亭台中下棋解闷。 可这一盘棋,下的尤为坎坷。 眼瞅着元倾城又悔棋了,叶欢颜都要心梗了:“元倾城,哪有你这样的?这一盘棋你悔了多少步棋了?还能不能好好下?你不是说你棋艺不错?这就是你说的不错?” 元倾城一边盯着棋盘琢磨,一边辩解:“哎呀,我过年在京城的时候,和父王下过,我都赢了我父王的,他还夸我棋艺不错,进步很大,我哪里知道你那么厉害?” 然后还一堆歪理:“不过既然这样,你让让我怎么了?那要是下没多久我就输了,然后一直败给你,那这棋下的还有什么趣味?下棋嘛,就是这样局势焦灼着才有意思啊。” 叶欢颜给了她一个白眼,下棋确实是盘面局势胶着才有意趣,可是那得凭实力啊,这女人倒好,靠悔棋强撑,难道这就有意思了? 叶欢颜可就不懂了。 元倾城研究了一下,灵思一动:“诶,有了,就这里!” 然后两眼放光的走棋,下了一步好棋。 叶欢颜撇撇嘴,只能继续陪她玩。 明明是元倾城提议说下棋解闷,现在搞得好像是她陪元倾城胡闹。 能怎么办?惯着呗。 就在俩人又墨迹了一会儿,元倾城悔了两步棋后,离开了好一会儿的月影忽然回来了。 “主子,您前几日让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前几日让查的,只有朱尚宫相关的。 叶欢颜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色问:“如何?” 月影道:“确实和朱尚宫所言差不多,并无错漏之处,而据查,朱尚宫其实和她背后的朱家那一脉,已经很多年没有牵扯了。” 所以,原以为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保全家族的,也推翻了。 她做的一切,和她背后的朱家那一脉毫无关系。 叶欢颜挑眉:“是闹翻了?” 月影道:“算是吧,说是朱尚宫当年就是被强行送进宫的,朱家盼着她能够进宫之后想办法得到宠爱一步登天,为家族带来荣耀和进阶之路,可她有心上人,所以一直没有这么做。” “后来她得了荣皇后的赏识提拔,步步高升,朱家让她为家族谋利,她也不肯,所以便生出了极大的嫌隙,好多年没有联系了,朱尚宫,似乎对她的家人颇为凉薄,是个亲缘淡薄之人。” 叶欢颜听完,抓住了重点:“她有心上人?” “是,据查,她当年有个心上人,而且两个人似乎还两情相悦,是被家里棒打鸳鸯后强行送进宫的,所以她也才与家里开始决裂。” 叶欢颜忙问:“她的心上人,可查到是什么人?又是否还活着?” 月影摇头:“这个还没详查,只知道她确实是有心上人,但是年代久远了,而且这种事情总是比较隐秘,若不细查也不会查到什么。” 叶欢颜立刻道:“那就查,兴许这才是她做这些的关键,她能为了这个心上人和家中决裂,还为了他不愿想办法接近父皇获宠,也算是守身如玉,那这个人对她而言肯定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 姬沉不会看上她是一回事,但是她也确实是没有蓄意获取君心过,不然也不可能得姬沉和慕容璃的信任重用,这么多年,姬沉还将宫中大权交给她。 她都进宫了,却还不肯放下心上人争宠,宁愿一生孤独,可见痴心,一个女人,为了心上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包括,罔顾恩情! 若是总归是真的因为心上人而做这件事, 那么肯定是那个男人让她这么做的,那这个人背后的人,或许也能顺着揪出来了。 她差不多肯定了,此人绝对不是姬珣那一伙的,姬珣这毕竟是姬珣的孩子,哪怕姬珣狠毒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可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想要扶起这个孩子来谋权,这个孩子是他最好的踏板,不可能会轻易舍弃。 所以,必然另有其人,是她想不出来的人。 “是。” 月影应声, 忙去安排此事了。 月影走后,叶欢颜拧眉还在思索这件事,越想脸色越凝重,眉头微微皱着。 元倾城给她倒了杯药茶,旁边就放着个炉子煮着,以供她渴了喝,这是唐笙新配的,里面很多滋养身体的药材,也有安神宁心的效用,调和得很好,唐笙让她多喝。 元倾城端着吹了一会儿散了热,才放到叶欢颜前面,然后顺手在叶欢颜面前的桌面上敲了几下提醒。 “别想了,先喝点茶吧。” 叶欢颜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又多思了,她也是不长记性,唐笙叮嘱了禁忌多思多想的。 忙挥去烦乱的思绪,浅浅一笑,端起茶喝着。 第1302章 作孽太多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喝了药茶打算继续下棋,元倾城却没了心思,道:“要不这棋也别下了,不然也挺费脑筋的,也是我思虑不周,倒是忘了下棋得耗费心绪琢磨。” 叶欢颜好笑道:“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我跟你下棋用得着费脑子?你别是悔棋悔的不好意思了,给自己挽尊呢吧?” 元倾城被戳穿,囧了一下,然后故作纵容,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样子,轻哼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不下了。” 叶欢颜直接对她无语。 有时候感觉元倾城成熟稳重了,和当年截然不同,有时候,她又总会透露出几分罕见的孩子气来,和当年依旧。 其实还挺好玩的。 挺好的。 元倾城心血来潮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几日一直跟着你呆在这璇玑宫,都没出去过,今日天气好,权当是带我逛逛皇宫,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大启皇宫长什么样子。” 叶欢颜颔首:“行啊,我也许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姨母让我多走动散心,我最近散步都在璇玑宫里,正好也腻了。” 叶欢颜换了一身衣裳,就跟元倾城出了璇玑宫,徒步走到宫道上闲逛散心,往宫中花园去。 如今的皇宫,宫禁很严,到处都安安静静的显得寂寥,反正是绝对遇不上乱七八糟的人的,也就偶尔会有宫人内侍以及巡视的禁军遇上她们,默默行了礼又离去。 走了一会儿,元倾城忍不住感慨:“这皇宫的情形,倒是与大胤皇宫不遑多让,死气沉沉的。” 叶欢颜挑眉:“是么?” 元倾城颔首,怅然道:“嗯,我去年回到胤京,也进宫过一次,毕竟离开多年回去,总还是走些场面,要进宫看看皇伯伯,当时也是这个月份,那座皇宫是真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明明也还住着许多人,可是皇伯伯病着被拘在乾明殿,父王只管政事,太子哥哥也不住在宫里,宫里算是无主,里面的人便都惶惶不可终日,整日都战战兢兢的,虽说皇宫历来宫禁森严,可也不至于如此冷清萧瑟,仿佛透着无望。” 叶欢颜闻言,对此也只能唏嘘一声,随后问:“那个时候,你见到你皇伯伯了?” 元倾城颔首:“既然是去看他,自然是见到了。” 叶欢颜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元决困着他,不会让人见到他呢。” 元倾城道:“外人自然是见不到的,我去见倒也无妨,不过其实见没见到区别不大,他都没个人样了,也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见着我的时候,指着我骂太子哥哥,喊打喊杀的,也是吓人。” 叶欢颜挑眉:“我记得他当年是卒中了,怎么如今成了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 元倾城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太子哥哥想让他成这个样子吧,听父王说,他一开始就并不这样,似乎是被太子哥哥逼疯的,太子哥哥是在惩罚他,就让他这么活着。” 叶欢颜倒是明白了元决的心思。 她之前以为,元决一直让元拓卒中病着,不让他好起来,她也没多问,毕竟不想和元决聊太多这些事,虽然不至于为此介怀或者隔阂,但是她和元决也不适合谈及这个人。 可如今看来,估计卒中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却被元决逼疯了,对于元拓这样的人自诩精明的人来说,这个样子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而且终究是父子,他也不会弑父。 叶欢颜道:“也是他该得的。” 当年的恩怨是非,其实不管是姬沉和慕容璃,还是元拓,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各有各的罪过,元若一开始不顾慕容璃的意愿,强行与慕容璃定下婚事,慕容璃心里没有他,不顾婚约与姬沉在一起,他也算是罪恶之源。 元倾城颔首:“是啊,父王也这么说,他作孽太多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欢颜叹息:“想必平王叔也是恨他的。” 元倾城讽刺笑着:“应该吧,可能也谈不上,毕竟恨越是一种在意,父王可在意不起这个兄长,但是兄弟情分荡然无存是真的。” “要不是他暗中使了手段,嫂嫂何至于不能有孩子,非得过继侧妃的孩子,弄得如今哥哥宅门不宁,父王不知道多心寒,对他那么忠心,却被算计至此。” 叶欢颜叹了一声,也没对此多置喙。 元倾城突然问她:“那你呢,你还恨他么?” 叶欢颜倒是愣了一下,才问:“我恨他做什么?” “以前……” 叶欢颜淡淡一笑:“你也说了,恨也是一种在意,他不配我在意他,对我来说,永远见不到这个人就好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杀了他一了百了,毕竟他也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而我父皇和哥哥对他恨之入骨,这么多年都对他欲除之而后快,我本该替他们了却此念的。” “可是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所以,不见就好了,就当他已经不存在,还好也确实是见不到了。” 不只是因为元决,还有其他原因,不管她认不认,元拓都是她孩子的亲祖父,或许孩子也不屑于这个祖父,甚至知道一切可能还会厌憎,可是有些事情忽视罔顾都是无济于事的,总还是要顾及。 在这件事情上,她是不孝的,也不是个好妹妹,更无法尽她这个身份血脉的责任。 可也只能如此了。 如今这样,也算是好的了,元拓生不如死的赖活着,清醒的看着自己失去一切沦为囚徒,帝王声名也一朝殆尽,一点点被逼疯,也是比死还痛苦。 元倾城无奈感慨:“倒也是,谁让你和太子哥哥是夫妻,还有孩子呢。” 叶欢颜的顾虑和无奈,她都是懂得的。 叶欢颜笑笑,与她挽着手缓缓散步。 又走了一会儿,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叶景轩和司徒征进宫来看她了。 那俩人没住在宫里,而是在公主府暂住,这几日叶欢颜让他们帮忙办些事,都没进宫过,今日也是难得来了。 叶欢颜就让带他们来花园见了。 等人领命走了,叶欢颜才想到什么,问元倾城。 “他们这一来,我倒是才想起,还没问你呢,你上次在庸冥关的时候不是躲着司徒征了么?怎么这次还跟与他一起来了?” 第1303章 坦然待之,本末倒置 元倾城道:“我本来是想自己来的,可是那会儿两国边境严封,尤其是大启,根本无法入关,正好知道他们要来看你,便去寻了他们结伴了。” “我心里惦着你,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不过也还好,这一路上他也谨守分寸,虽然对我颇多照顾,可许是知道我不喜,他连话都不敢与我多说,生殖不太近前,并没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毕竟三个人此来都有着同样的目的,这一路来三个人都惦着叶欢颜这里的情况,也就想不了那么多。 叶欢颜了然颔首,道:“希望他以后也都能守住这个分寸吧。” 元倾城道:“但愿吧,以前也是我没什么机会拒绝他表明态度,他才如此不知分寸,我上次表明了态度,他便有所收敛,懂得了分寸。” “想必以后我摆明态度对他,冷一些,再狠一些,他便能知难而退了,我也想好了,总不能一直躲着,不是办法,我并无过错,也不亏欠,为何不能坦然一些。”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要是早些想好,也不必过了年就带着儿子偷偷跑了,弄的跟坐着心虚似的。” 元倾城强调辩解道:“我也不只是躲他,本来就因为你去年的建议,打算好了年后就带着永儿游历一下山水的,正好赶上这么个事儿才偷偷走,也是避免麻烦。” “可便是没有这事儿,我也会差不多那个时候离开,不过也就是会光明正大的走而已,当时那种情况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也只能这样了。” 叶欢颜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反正你如今坦然一些也是对的,你越是逃避,那孩子就是越是不愿放弃,你坦然了,才能让他明白,你对他是真的无感的,或许才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元倾城点点头,一副果然就你懂我的表情,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欢颜笑笑,与她又走了一会儿,到湖边的亭子里坐等了片刻,才有内侍领着叶景轩和司徒征来。 “见过九姐,见过郡主。” “见过舅母,见过郡主。” 俩人分别给她们行礼,司徒征对元倾城的的称呼倒是挺倔强。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司徒征,才叫平身,然后轻声询问:“怎么今日进宫来了?让你们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叶景轩道:“如九姐所料,这几日确实是有宗室朝臣暗中派人散播关于九姐谋害皇嗣的谣言,而这些人或多或少的和城外的驻军将领有往来。” “不过这些人往来的十分隐秘,且极为谨慎,我们怕打草惊蛇,不敢太靠近,到底勾连的如何,我们并未详细探查到,名单在这里,只能让九姐派精于此事的人深入探查了。” 叶景轩将一份名分从怀中拿出给叶欢颜。 这俩人不愿意闲着,就想着帮叶欢颜分担点事情,说是大胤那边的长辈让他们来也是有这个用意,所以这几日,叶欢颜便是让人带着他们帮忙暗中探查这些,看看都有谁暗中勾结。 除了如他们所愿让他们有点事做,也是因为可以完全信任交付这些事情的人不多,其他能重用的人都各自有事情在办,而大多数可重用的心腹也在皇陵那边。 叶景轩和司徒征都挺精于暗探的,去年在南边,元决就是派他们去暗探敌情,说是挺能耐,帮了不小的忙,她便试试看。 叶欢颜接过叶景轩递来的名单看了一下,还是有点意外的,因为有的名字,是出乎意料的。 她看完名单,只拧眉说了一句:“果然人心易变。” 说完,她看向俩小伙子,道:“后面的我会让人去办,就不用你们费心了,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叶景轩摇了摇头:“这不算辛苦,能帮到姐姐就好,那这件事完了,姐姐还有什么事要我们办的么?” 叶欢颜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你们先好好歇着,应该再过两日元决他们就从皇陵回来了,到时候元决会替我主持大局打理一应事务,你们需要做什么,他会安排的。” 如此,也只能是等元决回来了。 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叶景轩忽然脸色有些怪,欲言又止的。 叶欢颜挑眉:“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 叶景轩迟疑着问:“唐玉儿是不是也会一起回来?” 叶欢颜颔首:“这是自然,她随行去送葬的,如今入葬大礼完了,她自然是要一起回来的,难道她还能留在那里守陵?” 闻言,叶景轩就有些为难了。 他已经知道了当初他连夜跑了之后,唐玉儿还去找他,险些就想追去了,这次来因为是担心叶欢颜,且是奉父命而来,倒是没顾及此事。 可那天叶欢颜跟他提了一嘴,说唐玉儿本来是要被带回弗眀山的,因为他才请她帮忙让她留下来,她还想去找他,他倒是不由得顾虑上了。 不太敢见到唐玉儿。 知道唐玉儿对他的心意,他虽然高兴,可也更担心了。 若是能成固然好,若是不能,他难受些也就罢了,她又该如何? 叶欢颜看出他的为难,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就好好待在这里,等她回来了该如何便如何,她都敢为你努力,想着求得家里的同意,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何可惧?” 叶景轩低声道:“我只是怕她不能如愿,会难过。” 叶欢颜叹息,语重心长的道:“她既然是自己肯走出这一步的,若是不能如愿,那也是她甘愿承受的,你何必为了尚不确定的事情烦扰?” “人生在世,想的长远是好,但是顾虑太多而罔顾眼前是为错,景轩,在这件事情上,你本末倒置了。” 叶景轩忙恍悟道:“弟弟受教了,多谢姐姐指点。” 第1304章 灵儿出事 叶欢颜欣慰道:“既然受教了,就好好想想等她回来了该如何面对她,日后又该如何面对唐家,这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我也一定会帮你们,可是这件事终究主要在你们,我能做的只是锦上添花。” “可不管如何,你都要尽你所能的去争取,别轻易错过了,人活着一生,能遇到两情相悦之人本就是幸事,你之前想岔了,她也想不明白不够坚定,既然现在她想与你一起面对,你就不能退缩,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叶景轩颔首:“好,我记住了。” 如此,叶欢颜便也无需再多言。 看了一眼天色,道:“既然来了,今日就留在宫里陪我用膳吧,不过如今还不到时辰,你们就在宫里随便走走逛逛,自己打发时间吧。” 想了想,指了指湖的那边后面:“若是有兴趣,那后面有个武场,很大,里面有许多宝马良驹和各种兵器,你们应该对这些感兴趣,也可以去瞧瞧,等到用膳时辰我再派人寻你们。” 俩人确实是对这些挺感兴趣,便依言去了,叶欢颜吩咐带他们来的内侍继续给他们引路。 一直不说话的司徒征离开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元倾城,刚才他虽然看着没什么,可是一直偷偷看元倾城,可元倾城静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根本不理会任何。 叶欢颜将两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叹息。 等人都走了,元倾城才从老神在在中回神来,揶揄她:“我怎么感觉你这过了几年,旁的也就罢了,倒是挺热衷于牵红线了。” 叶欢颜斜睨她:“说的什么话?也就这一对而已好吧,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弟弟,既然他们都有意,我自然不能不管,起码让他们少走点弯路,其他的你看我还牵过谁的红线?” 元倾城冷哼:“你不整天操心我的婚事?” 叶欢颜没好气道:“说得好像我操心了给你拉郎了一样,我就是不想你一个人,盼着你早日再嫁个好的,可没给你牵红线啊,我倒是也想,但是没合适的,总不能乱来,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所以,还得你自己琢磨。” 元倾城听到她最后一句,笑了:“你这是夸我啊?” 叶欢颜道:“说实话而已,夸你可没那么平淡,我若是夸你,可以把你夸个天花乱坠,你想听吗?” 元倾城果断摇头:“算了,我怕一会儿起鸡皮疙瘩。” 叶欢颜瞪她 ,有些好气。 然后想到什么,又忽然悲春伤秋的样子:“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两个人,先前也想过撮合他们来着,不过可惜了,那傻姑娘执拗,自己有主意,劝不动,说多了还跟我急。” 元倾城听着来了兴趣:“谁啊?竟然能让你这么操心又无奈?” 叶欢颜叹息:“我身边的,还能有谁让我又操心又无可奈何?” 元倾城听言挑眉,寻思了一下,就想到了:“灵儿?” 叶欢颜点头:“嗯,我想让她嫁人过安稳日子,她不愿,拿她没办法。” 元倾城忙问:“所以她是有心上人?还是两情相悦的?” “嗯,但是她选择了留在我身边,宁愿委屈自己,那个人等了她几年了,她也不愿意,我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灵儿不愿是其一,她不想强求灵儿做不想做的事情,其二,她也是去年开始就一再遇到各种事,一直没功夫好好处理那两个人的事情,一再耽搁。 本想让灵儿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些,可月影说,灵儿已经狠狠拒绝了樊柯,十分坚定地要留在她身边,看着孩子长大。 傻! 元倾城点点头,也没问是什么人,只是感慨道:“能等她几年,那男子也是痴情,你既然有心成全,必然也是欣赏那个人的吧?” 叶欢颜哼了一声:“废话,要不是我了解并且十分欣赏的人,觉得他足够配得上我的灵儿,也可将灵儿托付给他,我会想成全?你以为我的灵儿是谁都能配的上的?” 虽然灵儿是她的侍女,可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主仆之分已然淡了,她是很在意灵儿的,不然哪里放心把孩子交给她。 樊柯也是极好的,不然她也好,姬沉也好,不会哦如此重用信任,从不防着。 元倾城有些无语好笑,这话倒是和她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一个样儿,都觉得身边的人可以配得上最好的。 她正无语,叶欢颜忽然托着下巴惆怅起来:“哎,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娶她了,多好的姑娘,嫁给谁我都舍不得。” 当然,也更舍不得她就这样留在身边,虽然说也不算孤独,可终究不够圆满。 元倾城:“……” 她忍不住啐她:“你够啦,什么话都说。”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实话而已,我又不能这样,想想还不行了?” 元倾城:“行行行,你想吧,等太子哥哥回来,我就告诉他你这个念头,看他怎么跟你没完。” 叶欢颜瞪她,然后不说话了。 不过想想,元决要是知道她这样想,估计就看灵儿不顺眼了。 那小气巴拉的男人,说不定还会给灵儿脸色看。 ……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姬珩和上官颖的一个月重丧满了,那些人都不用继续守丧了,宫里彻底清净下来。 外面的风波依旧,甚至是愈演愈烈。 而叶欢颜一直没等到皇陵那边的任何消息,虽然没有消息,可她大概知道肯定不可能一切平静,宇文烬等人既然去了,就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只是元决不会让她知道而已,毕竟她需要养胎。 而她在宫中,知道什么消息,也只能从月影这里知道,月影没说,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当然,她也不问,因为该说的,月影都会告诉她。 所以直到元决等人回来了,她才知道,确实是出事了。 元决和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她以为有惊无险,可是很快,叶欢颜就发现不对劲,姬无忧眼睛红红的,他们这一行还少了人。 “灵儿和玉儿呢?她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元决面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看着她目光挺担心。 “是不是她们出事了?你们这一趟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她们怎么了?” “你别紧张,先冷静,我再跟你说。” 叶欢颜点头,强行让自己心中平静,可还是有些紧张。 元决才告诉她,灵儿受伤了。 说是归来的途中遇刺,有人使用暗器暗杀,她为无忧挡暗器伤的,暗器上还有剧毒,险些要了她的命。 子辰善于移穴之法,将她身上的毒封住,两天前子辰连夜将她送回,如今人在公主府,唐玉儿是刚才回到后去公主府了。 叶欢颜听闻此事,受了不小的冲击,可还是撑住了,顾不上多问到底怎么回事,立刻让准备车驾去公主府。 第1305章 中毒伤重 公主府里, 灵儿还没醒来。 她身中致命剧毒,虽然当时及时被子辰封住了穴脉控制了毒,没有让毒蔓延毒发而死,但是也伤了身体元气,哪怕如今解毒了,也得昏迷几日才能醒来。 叶欢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灵儿这般虚弱昏迷的样子,如今见到,又打击不小,心疼的厉害。 她虽然撑着了,可是唐笙见她这样,还是不免责备元决:“元决怎么就这么不长心,也不瞒着点,就这样告诉你让你来了,再惊了胎可如何是好?真是胡闹。” 灵儿的毒便是唐笙解的,她这两日宫里宫外的跑,大多时候一直在守着灵儿。 还好她在宫里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叶欢颜跟前,每天也就给她探脉时才会去见叶欢颜,所以她哪怕不在宫里,叶欢颜都不知道,加上月影瞒着,叶欢颜没有发现异常。 本就是怕叶欢颜知道了会受打击伤胎,如今倒好,费心瞒了两日,这一回来就瞒不住了。 元决在外面不方便进来,自然是没法辩解,而且在他也不会说什么,可叶欢颜没让唐笙怪他,道:“姨母别怪他,他瞒不住的,灵儿不会离开无忧身边,她若不在无忧身边,不管怎么怎么瞒用什么理由,我都是不会信的。” 如此,也是了。 叶欢颜又对她道:“而且您放心,我稳得住的。” 唐笙还能说什么?瞧着叶欢颜的样子确实是稳住了,便也不多说了。 叶欢颜这才推开元倾城的搀扶,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掀开灵儿身上的被子一看,才发现她是有些侧躺着的,伤在后面,不能平躺,只能用东西顶着她不让她平躺。 身上衣服也松松垮垮的,里面缠着纱布,叶欢颜撩开看一眼,也看不出什么,更不敢动灵儿。 便忙问唐笙:“她如何了?毒都解了么?何时能醒?” 唐笙回答:“暗器是一枚长针,几乎没进了她体内,伤了内脏和骨头,伤势挺重的,毒解了,但是此毒很厉害,若是常人中了,比得当场毒发毙命。” “可这丫头当年随我学医,我在她身上费了些心血用了不少药,所以她的身体是有抗毒作用的,但是也还是被侵蚀了身体,损伤不小,得养许久才能完全好了。” “她如今也就是身体元气都损伤不小,才昏迷着,不过别担心,已经无性命之忧,再养两日就醒了。” 得了唐笙的回答,叶欢颜才放心下来,可还是有些揪心。 想到什么,忙问:“您说她伤了骨头,可会留下什么隐患?” 伤到骨头,可不能大意。 唐笙晓得她的担心,道:“放心,既然知道是伤了骨头,我自然会顾虑到这点,不会让她留下什么隐患的。” 叶欢颜抿嘴颔首:“那就好,有劳您为她费心了。” 唐笙强调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呀,且不说是否因为你,我对她总有几分师徒之情,哪怕我并未正式收她为徒,可教她那么久,情分是有的,我救她, 用得着你来跟我客套?” 叶欢颜莞尔,无奈道:“您不是一直不肯认这个徒弟么?” 当年灵儿跟唐笙学医,学了也有两年多,可是一直都没有师徒名分,灵儿倒是想认,一直以来也对唐笙十分敬重,可是唐笙都当没这回事,该如何就如何。 唐笙严肃道:“家规摆在那里,自然是不能轻易收徒,所以我没收,但是教都教了,认不认能改变什么?名分这种东西,都是虚的,心里认可了最重要。” 叶欢颜挑眉:“那您是认可这个徒弟了,敢情好,等她醒来我一定告诉她,她必定很高兴。” 唐笙也不否认,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看也看了,怀着孩子呢,不适合在这里久待,没得心里堵,赶紧离开吧,回宫里去好好养着。” “还有,记得少操心,我晚些再进宫去看你。” 最后这话强调的,自然是有用意的。 灵儿受伤,可见这一趟出了不小的事情,接下来有的忙了,她肯定会操心,所以先提醒她注意些。 叶欢颜颔首:“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想待一会儿,您去忙吧,您现在顾着我又顾着灵儿,想必是很忙。” 唐笙也就随她了,叮嘱唐玉儿注意照顾好灵儿,又叮嘱元倾城看好叶欢颜,就走了。 她走后,叶欢颜继续待了一会儿,一直握着灵儿的手,看着灵儿 昏迷的样子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冷肃下来,隐约涌动着杀机,站起来走了出去。 外面,元决在等着,还有两个孩子。 元决是不适合进去,而两个孩子,是叶欢颜不想让他们进去看着灵儿这个样子。 不过进去一趟出来,叶欢颜瞧着两个孩子巴巴的模样,尤其是姬无忧,眼睛红红似的,见她出来就上来问:“娘亲,灵姑姑怎么样了?就让无忧进去看看好不好?无忧好担心灵姑姑啊。” 孩子确实是担心坏了,肉眼可见似的担忧害怕。 叶欢颜摸了摸孩子,没法拒绝,便对身后的元倾城道:“倾城,你帮我带她们进去吧。” 然后又对孩子说:“进去之后注意分寸,不要吵。” “嗯嗯。” 姬无忧忙点头。 元倾城这才带他们进去。 孩子都不在了,也没其他人了,叶欢颜这才问元决:“到底怎么回事?” 第1306章 谜团 元决将事情与她简略说了。 因为她让逵叙传了话,他安排好了防范,在皇陵的时候一切顺利,姬沉的入葬大礼也并无岔子,是回来的途中出事的。 他们回来的途中,在一处山坳遇到埋伏,藏着大量死士,虽然对归途的行程早有布置和防备,并不算出乎意料,可是那处埋伏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当时自然就乱了起来。 原本这并不至于应付不了,可没想到禁军中竟然藏着刺客,趁乱对两个孩子下手,姬元颢被保护得好无从下手,便将暗器射给了姬无忧,灵儿当时就在姬无忧身边,便迅速将姬无忧抱在怀里,替姬无忧挡了暗器。 如今刺客已经被抓,只是可惜,埋伏的那一伙人却在失手后全部服了藏在牙后的毒药,一个不剩的毒发身亡了,不过也有意外的收获,便是宇文烬的手下祝回山带人趁乱刺杀,已经被抓了,只是宇文烬不在其中。 当时场面太乱了,其实要不是祝回山带人突然出现趁乱行凶,子辰去应付他了,灵儿或许也就不会受伤。 叶欢颜听完先是惊诧:“你说,那个藏在禁军之中的刺客是暮色?” 元决颔首:“嗯,确实是,她易容藏在禁军中,如今人已经被控制,现下人在诏狱,其他被抓的人也都送去了诏狱,等候审问处置。” 叶欢颜点头,却一脸凝重困惑:“我记得这次随行的禁军护卫,除了你吩咐暗卫伪装而成的那一千人之外,其他的虽然确实是禁军,可都是庞伯珵亲自严密挑选的,绝对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也不可能有人能安插人,她怎么会潜藏到禁军之中……” 元决道:“此事我也还疑惑,已经让逵叙在追查此事,尚无结果。” 叶欢颜点头:“那就等有结果再看,此事绝对不可疏忽,必须彻查到底。” 随着又问:“你刚才说埋伏刺杀的那一伙人出乎意料?是什么意思?” 元决寻思着解释道:“按照你让逵叙告知我的消息和当时我所知的情况来看,此行若横生枝节,多半是他们幕后主使,所以我着重于防范他们。” “宇文烬处于暗处难防,但是姬珣那边还是防的了的,加上我明摆着加重防守,让他们知难而退,我很确定,此次埋伏不是他们安排的,所以出乎意料。” 叶欢颜蹙眉:“何以笃定?” 元决道:“在归来之前,我便派人沿路查看过,并无任何异常,可回来的路上,却遇到这样大规模的埋伏刺杀,背后主使必然有足够的时间心力安排此事,并且很巧妙地避开了沿路探查。” “可是姬珣一直被盯着,虽有异常,却并无机会安排这些事情,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派人提前探查沿途,而这样的埋伏,也不会是早就安排好的,更不会是他授命其他人安排得了的。” “或许宇文烬可替他安排这些,可那些死士行刺时,不仅并无任何顾忌,是要让我们一行人覆灭,我们一行死伤了不少人,其中就死了一个姬珣的儿子,所以,应该与他无关。” 叶欢颜一惊:“你说姬珣死了个儿子?” “嗯,当时场面混乱,姬珣的王妃受了极重的伤,其嫡长子也中箭而亡。” 叶欢颜着实是意想不到,那么这样看来,此次埋伏刺杀,兴许真的和姬珣无关。 旁的她或许看不上姬珣,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对姬珣高看一眼的,那就是姬珣十分爱重他的王妃,可以说是夫妻情深,许是因为自己从不得父亲待见,他也对自己的孩子都很好,尤其十分疼爱他们夫妻的嫡长子。 若真的与他有关,那母子俩自然不会出事,哪怕是想借此来把自己摘出来,也不至于牺牲最在意的妻儿,照常来说他自己受个伤也就可以了,如今可是实打实的死了个儿子,王妃也重伤,这代价太大了。 而此事宇文烬定然也做不了,之前被姬珩算计一场,他在大启的势力受过重创,他还没有这个能耐自行安排这样大规模的埋伏,但是,他的人能趁乱出手,他对此事是否提前知情不得而知。 那究竟是谁安排了这场埋伏刺杀? 她忙问:“那些死士真的一个活的都没有?” 元决颔首道:“嗯,刺客人数上千,除了被我们的人所杀的,其他的全部当场毒发身亡了。” 叶欢颜惊叹:“好大的手笔。” 能安排这样规模的埋伏刺杀,还在事败后让这些人无一活口,背后之人必定深不可测。 元决不置可否,这次的手笔确实是大。 叶欢颜又问:“此次我们这边的伤亡如何?” “也死伤了不少,伪装禁军的暗卫都是精锐,倒也没那么严重,倒是禁军的人伤亡不小,还有随行送丧的宗室朝臣也伤亡了好些。” 这也是一个噩耗了。 叶欢颜闭了闭眼,有些悲悯。 想到什么,又紧张地问:“王叔 没出事吧?” “倒是没有。” 叶欢颜松了口气。 然后又心思涌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隐约关联,却飘飘忽忽的让她抓不住。 元决见她深思,忙问:“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不要自己思虑过重。可与我说说。” 叶欢颜也知道自己不能耗费心神太过,便与他道:“那个孩子死了,你知道么?” 元决有些惊惑:“你是说……宫里那个?” “嗯。” “怎么会……” 此事元决自然是不知道的,如同他不让人将烦心事告诉叶欢颜一样,叶欢颜也不会让人告诉他此事,而且说了也没用,没必要。 当然,此事在郢都掀起那么大的风波,定然也有人传去让随行的宗室朝臣所知了,加上此事也已经蔓延出郢都,但是他忙着那些事儿,哪有功夫理会其他? 叶欢颜道:“他是被人害死的,可此事有些复杂,浅显的那些我已经查出来了,但是还有人藏得更深,我还在让人追查,此事明摆着除了除掉那个孩子,便是针对我。” “而在这个时候,你们一行遭遇这样大的埋伏刺杀,且还如此出乎意料,其背后更是不简单,又有暮色潜藏要暗杀两个孩子。我在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系。” 元决琢磨了一下,抿嘴摇了摇头,道:“确实有可能关联,但是我觉得不像,若是要杀颢儿,必定是想让他空出皇位,极有可能是想要扶持那个孩子。” “若要杀那个孩子,也多半是想给你泼脏水,想必如今外面已经铺天盖地都是对你的质疑和揣度了吧,所以没理由会有人两个都想除去,若与宇文烬和姬珣有关到说得过去,可这两件事,也不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所以,他觉得两件事并不相关。 第1307章 与共 叶欢颜一想,觉得他所言有道理,确实是有漏洞,可若不相关,那就更复杂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这大启郢都,竟然还藏着两方这样高深难测之人,接连弄出这么两件让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如今怎么想都无法推测究竟是什么人。 这下就麻烦了。 元决有些担心的问她:“那个孩子死了,这些天郢都怕是不太平吧,可有人为难你?” 叶欢颜拧着眉低声无奈道:“确实是不太平,我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上不想横生枝节,便没公开他是被谋害的,只说是夭折,很多人都怀疑是我害了那个孩子,不,确切的说, 是就这么认为了,自然免不了找我质问此事。” “不过我在宫里,宫禁森严难以出入,便是有人想找我,我不见,他们又能如何?不过倒是有些宗室朝臣和城外的驻军将领因为此事蠢蠢欲动,互相勾结了,大概是想借机讨伐反叛我。” 元决想了想,沉声道:“只怕接下来,因为此事引起的风波会更大。” “这是肯定的,真正麻烦的人,便是随行去送葬的那些,如今回来了,虽然因为遇刺死了一些,可活着的那些等缓过来,必定还会借此事来兴师问罪,让我给出一个交代。” “可是我又能给什么交代呢?此事尚无结果,我是不可能透露任何内情的,只能说是夭折,他们如何揣测,我也只能受着,他们要闹,我也只能奉陪。” “可其实就算我如实告知那孩子的死因,也不会有人信,这个孩子只要死了,那就是我的罪过,怎么都是洗不清的,怀璧其罪,虽然荒谬可笑,却是亘古存在的。” 她把持大启的大权,她的儿子坐着皇位,那个孩子除非平平安安的长大,并且一直都被善待,否则有哪里不好,就都是她的罪过。 元决闻言,深深地看着她,极其心疼。 她大可不必背负这样的骂名,只要公开了孩子不是姬珩的血脉,莫说夭折,便是她当众杀了,也都是理所当然,无人敢说什么。 可她终究是不忍,只能自己背了,明知道是吃亏,还是认了。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鬓角,唏嘘叹息:“先不想这些了,反正都发生了,你既然决定受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多思多虑已然无益,凡事都还有我,没有人可以对你如何。” 他无法去抹消她心甘情愿背负的骂名,尊重她的选择,可他可以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替她挡去一切纷争,不让这些纷扰伤害到她,如今,也能如此。 叶欢颜淡淡一笑,略带调侃:“是啊,凡事都还有你,所以接下来背负骂名,也有你跟我一起,真是患难夫妻。” 他接下来才是真的要插手大启内政,替她应付一切,自然,避免不了要被骂的。 真是患难夫妻荣辱与共。 元决对她无语又无奈,这女人好端端的,怎么就那么煞风景呢? 叹了一声,道:“我先送你回宫吧,一会儿我再去诏狱看看,也不知道他们审的如何了,还有子辰在查验那些死士的尸体,不知结果如何,也得看看情况。” 那些死士的尸体倒是没有弄回来,不过被看管起来了,子辰送了灵儿回来之后便返回去查验尸体了,他挺精于让死人说话,可究竟能说多少,就得看情况。 叶欢颜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去忙吧,我现在不想回宫,反正对于我来说,宫里宫外住着都一样,所以现在公主府住着吧,等灵儿醒来再说。” 元决一想也是,如今宫里空荡荡的,到处冷冷清清,让她回宫去也是待着无趣,还担心灵儿,而且皇宫对她来说算是伤心之地,倒不如暂住在这里,反正一切都方便,大家伙儿也都在这里,挺好。 “那我先去忙了,你注意些,别多思多想,更不要多愁善感,若有不适要立刻找唐笙前辈。” 叶欢颜无语,故作不耐道:“行了行了,这些你不说我也都知道,姨母天天这样叮嘱,你赶紧走吧,大男人一个,别跟个老妈子似的,跟我磨磨唧唧的。” 元决一时气结,正色道:“什么老妈子,什么磨磨唧唧,简直不知所谓!我这是不放心你才叮嘱说几句,你还不耐烦了?” 叶欢颜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赶紧去忙,忙完了早些回来,你早点回来陪我,不比你多说几句多此一举的话强?” 好像也是。 可是元决还是有些郁闷。 叶欢颜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顺毛似的,还眉眼染着娇俏的笑意,元决隐隐约约就被哄到了。 然后叶欢颜才想起一事儿,忙道:“哎对了,景轩和司徒征都在这里呢,你把他们也带上吧,看看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去做,他们可一直在等你安排事儿做呢,说是奉大胤那边的长辈之命,来给我分担事儿的,所以不用白不用,别让他们闲着。” 元决经她提醒,也才想到那俩东西来了,不过也没多问他们怎么会来,因为这里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来是应该的。 他嗯了一声,然后郁闷着离开了。 叶欢颜见他走了,这才转身要回里面,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姬元颢站在门口,看样子不像是刚出来。 也是怪了,他在这里多久了?她没察觉就算了,元决似乎也没察觉,也不对啊,元决刚才站的位置方向,是看得清门口里面的,所以他知道孩子在,但是没提醒她。 叶欢颜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囧,虽然她和元决也没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可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没表露出来,没事儿似的两步上前:“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姬元颢没回答,直接问:“娘亲,孩儿刚才听到了,朱贵妃的孩子,已经死了?” 第1308章 要是他大一点就好了 这事儿本来也没想瞒着孩子,如今孩子既然听见了,更没什么好遮掩的。 叶欢颜颔首:“嗯,已经夭折了。” “是被人害的?” “……嗯。” 姬元颢点点头,然后不说话了,垂眸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绷着有些严肃凝重,也掩不住的忧心。 显然,他知道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麻烦,所以担心了。 叶欢颜上前,孩子也抬头看着她,更是满眼忧愁,小小的孩子,总是像个大人似的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叶欢颜喟叹,伸手摸着孩子的头,轻声道:“不要多想这件事,这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孩子来操心,有我和你爹爹呢。” 姬元颢却道:“孩儿现在是大启的皇帝,不是孩子了。” 做了皇帝,不管年岁几何,都不是孩子了。 确切的说,他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从他出生,从他当上太孙,他就背负着很大的一份责任,是没有资格去当一个孩子的。 他也不想一直被保护着,之前就是这样,娘亲总是把他保护着,什么都帮他扛着,他不想这样。 叶欢颜一时哑然。 姬元颢郑重道:“娘亲,孩儿不想您因为孩儿背负莫须有的骂名,你能不能告诉孩儿,孩儿能做什么才能帮您?” 叶欢颜微笑着轻声道:“傻孩子,娘亲不是因为你才背负这些的,娘亲也是大启的公主,有些事情是娘亲应该,也必须要去担负的,就像你应该做这个皇帝一样,你帮不了娘亲。” “你虽然说自己不是孩子了,可是你真的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做不了,你如今该做的就是跟着你的老师们学习好治国之道,这样你以后才能不负所望的做一个好皇帝,别的还不是你该想的。” 姬元颢有些纠结。 沉闷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其实,他们这样为难攻讦娘亲,都是因为这个皇位,只要孩儿不是大启的皇帝,娘亲就不用背负这些了。” 叶欢颜听言,有些意外:“你为何要这样以为呢?” 姬元颢反问:“难道不是么?” 叶欢颜不答反问:“如果是,你又能如何?难道你就不做这个皇帝了么?” 姬元颢更加纠结了。 倒也不是动摇什么,他的心性一向是坚定的,既然选择了,就不可能动摇,但是连累娘亲这样,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总是让娘亲受累,现在娘亲怀着小弟弟,还得为他劳心劳力。 叶欢颜语重心长道:“颢儿,如你所言确实有这个原因,可是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娘亲跟你说了,娘亲是大启公主,这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你不做皇帝了,娘亲就真的一身轻了么?你觉得娘亲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不安好心的人作乱,让他们毁了大启么?这样,娘亲怎么跟你皇爷爷和父皇交代?” 姬元颢看着叶欢颜,一时无话。 叶欢颜道:“这些事情没有你知道的那么简单,背后的阴谋很深,你皇爷爷和你父皇的死,还有那个孩子……都是被人害死的,加上这次你们会来遇刺,都是为了要杀你,桩桩件件背后都藏着很复杂的阴谋,娘亲现在都琢磨不透。” “所以娘亲无论是之前,现在,还是往后要承受一切指摘谩骂谴责,都并不是因为你,只因为娘亲也姓姬,是大启的公主,有责任守护这座江山。” “其实说起来,这些人无外乎就是想谋算江山皇权,所以啊,娘亲还很庆幸你能做这个皇帝,庆幸因为你有了这个名分,娘亲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坐镇大启,否则就真的完了。” 姬元颢一直被叶欢颜护得好好地,叶欢颜也没跟她说过这些,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还那么复杂,如今听叶欢颜说,倒是明白了些,惊愕之后,也更担心了。 有些丧气沉闷:“颢儿真的什么都不能帮您了么?” 叶欢颜正色道:“当然不是,你好好的做这个皇帝,就是在帮娘亲了啊,怎么会什么都帮不了呢?” 可他觉得,这也帮不了娘亲什么。 他终究是年纪还太小了,要是他大一点就好了,大一点才有威慑力,才不需要被保护,可以应对所有的血雨腥风,那些人也不会以他年纪小为由轻视他,对付他的娘亲。 可他才不到七岁,不管心态如何,在别人看来,都只是个不足为虑的孩子。 叶欢颜揉揉他的脸,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瞧你小脸皱的跟个小老头一样,不知道的看到你这样,还以为娘亲欺负你了呢。” 姬元颢还是不太适应被人揉脸,但是因为还是叶欢颜揉的,他还是硬生生的任由叶欢颜揉捏了。 要是他爹,早就把爪子拍走了。 也就妹妹喜欢这样的。 叶欢颜叮嘱道:“你刚才也听见了,娘亲要在公主府暂住,把你一个人送回宫里也不忍心,所以你也一起住在这里了,反正如今不用守丧了,其他规矩也不需要守。” 姬元颢作为帝王,自然不能随便住在外面,可是这种规矩,也可以不当回事。 姬元颢点头:“好,那一会儿孩儿让人回宫里去将课业搬来。” 叶欢颜无语了,这孩子就不能让自己放松几日?守丧的时候顾不上课业,现在结束了立马就提上日程了,赶考学子都没他这么拼。 刚想说让他不用那么拼,但是想到才刚说了让他好好学习治国之道,做一个好皇帝,现在就劝他别用功,有点矛盾,便算了。 孩子估计也习惯了,自己心里有数,这条路注定不可懈怠。 “随你吧,然后再去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地方住,晚些时候再带你见见你舅舅和表兄。” “舅舅和表兄?是刚才娘亲和父亲提到的那两个人么?” 刚才他听到叶欢颜和元决说话,元决离开前,叶欢颜提到了两个人。 叶欢颜道颔首:“嗯,他们是和倾城姑姑一起来的,是娘亲在大胤的弟弟和你父亲的外甥,是来看娘亲,也是来看你和妹妹的,所以要正式见一见。” “好,孩儿会好好准备。” 叶欢颜嗯了一声,不再和他多言,让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姬元颢便先去让人回宫搬东西了。 叶欢颜看着他离去,站着静思了一会儿,正想转身回里面,却眼尖看到院子外有人在徘徊,她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第1309章 成全 走出外面才看清徘徊的人是谁。 樊柯。 年轻的将领还穿着一身铠甲,在不远处的小径上辗转徘徊。 樊柯是禁军副统领,在宫里的时候,大多是守着璇玑宫,她出宫就跟着,如今这个时候应该在前面守着待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今却人在这里,是何缘由不言而喻。 她走了过去。 樊柯也很快发现她,紧张了一下,忙迎过来。 “臣参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看着他片刻,明知故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樊柯僵着脸,有些无措:“额……臣……” 他不该未经允许来这边的,所以被叶欢颜这样问,有些惭愧,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倒也不是怕,他并不怕叶欢颜,只是敬重忠诚而已,只是行事不当被抓包,总有些窘迫。 叶欢颜也不逗他了,接着问:“你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 她虽然是专门来看灵儿的,但是一路上没透露过,樊柯整日守在宫里,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樊柯回话:“臣是听说了陛下等人归途遇刺一事,跟禁军的人问了些详情才知道的。” 叶欢颜了然。 缓声询问:“你想进去看她?” 樊柯垂眸低语:“臣虽然想,但是这并不合适,臣只是想知道她如今如何了?听说她伤得很重,还中了剧毒,可是真的?现在毒解了么?可还有危险?” 他说到一半,便着急的问着,问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不当,忙又低下头道:“臣有失分寸,公主恕罪。” 叶欢颜仿佛没觉得他有失分寸,没听到他告罪的话,耐心道:“确实伤得挺重,也中了剧毒,不过毒已经解了,如今还昏迷着,没有危险了。” 樊柯愣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叶欢颜,然后迅速低头,致谢:“多谢公主殿下。” 谢的不是叶欢颜不计较,而是叶欢颜告诉她灵儿的情况。 叶欢颜淡淡道:“既然她不愿,也明确的拒绝了樊统领,樊统领为何还执着于她?你这样年复一年的蹉跎,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为难,你一直不肯娶妻,你家里也为你着急。” 樊柯道:“公主不必多虑,臣的家中虽然着急,但是如今着急也没用,大启国丧,三年之内,都不可婚娶,所以,也与她无关。” 只是个借口罢了。 国丧正好给了他不娶的借口,原本寻常的国丧臣民只需要守一年就好,可是这次三连国丧,属于重丧,他身为近臣,想要守三年也是说得过去。 终究是个痴心人。 叶欢颜微叹。 樊柯这时问:“公主也不同意此事,不想让她嫁给臣么?” 叶欢颜被问得一愣,随后挑眉,有些莫名:“何以这样以为?” 樊柯低声如实道:“臣只是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公主都是知道臣的心思,必然也知道她也对臣有心思,可却从未有过撮合之心,不知道是不是臣不够好,公主不愿意将她托付?不同意此事,她才一直抗拒的?” 他倒是胆子大,这样的想法都敢直接说出来,若是她要计较,都可以责怪他不守分寸,有僭越之嫌。 不过他有这样的想法和质疑,却一直安守本分,恪尽职责,也是可见忠心。 叶欢颜凝神思量许久,才淡淡道:“樊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希望她得以圆满。” 樊柯一时怔然。 叶欢颜道:“她是陪我长大的人,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可被人真心怜爱,可得一世安稳,将来子孙满堂,享尽天伦,那才是她应该拥有的圆满。” “你也是一个有心人,年轻有为,样貌家世都好,最主要的是,你对她的心思可鉴,从未轻视过她,你知道的,我很赏识你,若是把她交给你,我自然是极其放心的。” “那……” 樊柯刚讷讷的出声,叶欢颜便打断他的话:“可是她不愿。” 五个字,让樊柯僵滞住,久久没言语。 可也不惊讶,只是了然于心。 因为他早就明白,她确实是不愿。 叶欢颜叹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你对她有心,她也对你有意,当年我问过她的,可她十分坚决的否定了,怎么都不肯,甚至罕见的跟我闹起了脾气,我希望她好,可前提是要尊重她的意愿,她不愿,我又能如何?” 自然是不能如何。 叶欢颜和灵儿不是寻常的主仆,寻常主仆,主子可以做主侍女的婚事,让她嫁给谁就嫁给谁,可叶欢颜不会,也不能这样。 于她而言,灵儿不是一个侍女。 樊柯黯然低头,沉默着说不出话。 可谁知,叶欢颜下一句便道:“可是现在,或许是一个转折。” 樊柯抬头看着叶欢颜:“公主殿下……” 叶欢颜长吁了口气:“我以前,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大胤去的,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愿意就此离开我,也不放心,你又不可能放弃一切跟她走,所以一切皆是枉然。” “可如今大局如此,我是离不开这里了,起码很多年之内都要留在这里,她的顾虑便也不复存在了,你既然有心,便再争取吧,不要徒留遗憾。” “你如今她受伤了,接下来会在这里养伤,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若是有能耐,有朝一日,我必定给她最好的荣光,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留下这些话,叶欢颜便不复赘言,转身往回走去。 樊柯心中翻涌,怔愣了许久,回神时叶欢颜已经走到院门要进去了。 他立刻朝叶欢颜的背影跪下:“臣樊柯,叩谢公主的成全。” 第1310章 我是姐姐,不能被弟弟笑话 叶欢颜刚进院门,就看到一个人在里面杵着,正是元倾城。 叶欢颜问:“怎么出来了?” 元倾城道:“有些不放心,便出来看看你,院子里没见你,就想出去寻,看到你在和人说话,怕打扰就没出去。” 说着,她下巴指了指外面,挑眉:“灵儿的心上人,就是他?” “看出来了?” 在这里面,听不到她和樊柯的对话的。 元倾城耸耸肩:“我又不傻,他是近身保护你的禁军将领,跟灵儿多有接触也是正常的,如今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你又亲自理会他,想想就猜出来了。” “说实话,我看着确实不错,连你都赏识,自然是品貌双全的,配得上灵儿。” 叶欢颜笑着,不置可否。 元倾城问:“太子哥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了?还有元颢不是出来了,怎么也不见了,我今日才得见他,都还没和他说几句话呢。” 叶欢颜道:“元决去处理遇刺的事情了,颢儿也去忙他该忙的事情了,晚些时候一起用晚膳,到时候再见吧。” “不过也不用着急,反正接下来的日子都在这里住着,都能见着,你再找时间和他接触就是了,不过那孩子性子有些孤僻沉闷,到时候你可别见怪啊。” 说到性子沉闷,元倾城不由想到司徒征小时候。 司徒征小时候,也是性子沉闷孤僻,她当时就是见着那小子小老头似的,才喜欢逗他,没想到逗着逗着,那小子小小年纪就入了心,闹出如今这般尴尬的情况。 想想她都想对这种性子的孩子敬而远之了…… 咳咳,想岔了。 “太子哥哥以前性子跳脱狂傲,后来历经大变才稳重了的,那孩子性子如此的话,倒是不像他。” 叶欢颜笑笑:“像我呗,我小时候仿佛就是这样的,不过无忧像他,他倒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不同的性子,儿子这样,不用他多操心,女儿这样,他就可以使劲宠。” 元倾城有些无语:“怎么都是这样的?我父王就是这样,以前最宠我,反而希望哥哥稳重别让他操心,难道这就是男人的臭德行?” “大概吧。” 元倾城瞅着她的肚子,有些期待的笑道:“那不知道等你这个出生了,会像谁。” 叶欢颜摸了摸肚子,略含希冀的低声道:“长相倒是随缘,至于性子嘛,不希望他像他哥哥,像姐姐比较好一点,这样能活的轻松一些自在一些,颢儿就是活的太沉重了。” 元倾城道:“其实这也得看你怎么养,不过现在还早,想这个没什么用,等出生以后再愁吧。” “也是。” 回了灵儿昏睡的屋子里,就看到姬无忧趴在床边,唐玉儿也坐在旁边,她进来,一大一小都看过来,都红着眼。 尤其是姬无忧,眼中还湿哒哒的,是哭过的,看着挺伤心,还很自责。 叶欢颜走上前的同时,她还忙站起来,胡乱的擦眼泪,吸吸鼻子。 “娘亲。” 声音也都哑了,闷闷的很低落。 叶欢颜伸手抚了抚孩子的眼角,轻叹道:“你灵姑姑可不喜欢你哭鼻子的样子,要是知道你为她哭,肯定会不高兴,而且她还昏迷呢,你在这里哭,会吵着她的,不是说了让你进来要安静?” 姬无忧抿着小嘴说:“我又没有哭出声,而且你们不说我也不说,灵姑姑就不会知道了。” 说着,耷拉着头带着哭腔嘟囔:“灵姑姑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差点就死了,我怎么能不哭,灵姑姑那么疼我,我为她哭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小丫头自责的要命。 叶欢颜便也不说她了,上前一步将她抱着,抚着她的后脑脊背。 小丫头被她抱着安抚,顿时又哭了,可又怕吵到灵儿,没哭出声。 然而,没一会儿,姬无忧就突然噎住不哭了,从她怀里退出去,还往后蹦了一步,互联的用袖子擦泪。 “怎么了?” 姬无忧正儿八经道:“娘亲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呢,我才不要在在娘亲跟前哭,不然对弟弟影响不好,而且弟弟知道了,他以后肯定会笑话我爱哭,我是姐姐,以后要管教弟弟的,不能被弟弟笑话。” 叶欢颜:“……” 元倾城和唐玉儿都笑了。 元倾城好笑道:“你这小丫头,都瞎操心什么呀?” 姬无忧咕哝:“才不是瞎操心。” 真是对她无奈极了。 见孩子情绪好了些,叶欢颜看向唐玉儿问:“姨母是让你照顾灵儿?” 唐玉儿摇摇头,道:“也不是,是我自己说要照顾灵儿姐姐,姑姑才由着我的,要不是我当时抛开去应敌,而是好好地在无忧身边护着,可能灵儿姐姐就不会受伤了,我……我很自责。” 她武功很高的,要是当时她没逞能跑去应敌,肯定能保护好灵儿和姬无忧。 叶欢颜正色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就不要引咎了,你是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别人照顾的,哪里照顾得了灵儿?万一没个轻重可如何是好?别瞎胡闹了,我会让锦姑姑派细心的人来照顾,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唐玉儿也就是心里难受想照顾灵儿,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照顾人,这么一想也是了,就有些挫败,憋闷道:“那我每天都来看看总行吧?” “嗯,就这样吧,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叶景轩也来了,就住在公主府,你先处理你的事儿吧” 听言,唐玉儿猛地看向叶欢颜,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怎么会来?!” 元倾城在一边出声:“咳咳,自然是跟我一起来的啊。” 唐玉儿恍然,她刚才看到元倾城,还以为元倾城是来看叶欢颜的,这不奇怪,也没多问,竟然都不知道叶景轩也一起来了。 她是回来就直接赶来公主府,一到公主府就直接到这里来了,也没出去过,还真不知道叶景轩来了,且也在公主府。 “我去找他!” 说完,她拔腿就往外跑。 人刚越过去,叶欢颜便出声:“回来!” 唐玉儿忙停下,疑惑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转身对她道:“他跟你姐夫出去忙了,你找什么?等晚些他回来了再找。” “……好吧。” 元决离开大概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此时已经是傍晚。 他回来了,叶欢颜自然是要先找跟他询问情况的,谁知道人刚回来还没说上话呢,唐玉儿闻讯而来,就二话不说的跟叶景轩打起来了。 这下,是没法好好议事儿了。 第1311章 周密 几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俩人十分激烈的打个不停,确切的说,是唐玉儿追着叶景轩打,不由分说的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似的,叶景轩让停下都没用。 叶景轩还一头雾水,又不好跟她还手,也打不过,叫也叫不住,总不能就这样任由她狠揍,而且她似乎就是想闹一闹泄愤,他只能步步退守,顺道让自己捋一捋思绪,于是场面就成了你追我打的情况。 整挺好。 叶欢颜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奇怪的问:“现在的小年轻,谈情说爱都靠打的么?” 俩人有话好好说不好么?这样打下去,这公主府又得修缮了,之前一把火烧了的房屋都还没修呢。 她旁边一边站着元决一边站着元倾城,元决只是笑笑不说话,元倾城好笑道:“什么小年轻,你才多大?说的好像自己一把年纪了一样?” 叶欢颜咳了一声,道:“我看他们也就跟看小辈似的。” 虽然是同辈,也没小多少岁,但是可能是她心态老了,真的有一种长辈看小辈的感觉。 其实元倾城也有这种感觉,她们明明都才二十多岁,却感觉活了几十年了,满心的沧桑。 没兴趣再看这俩人幼稚的打架,叶欢颜道:“先不理他们了,说正事。” 元决嗯了一声,扶着她回了后面的殿阁,围观的几个人都一并回去了,任由外面俩人继续你追我打。 回到里面,分别坐下后,叶欢颜才问元决:“怎么样?诏狱那边审问的如何?” 元决沉声道:“没审出什么来,他们的嘴都很硬,能用的刑逵叙都用了,人也死了几个,都不肯开口。” 叶欢颜闻言蹙眉:“祝回山及其下属不说便罢了,也没指望他们肯说出宇文烬的下落,可是暮色也问不出什么?她的骨头没那么硬吧。” 元决道:“是逵叙亲自审问,所以她有恃无恐,逵叙也下不了狠手。” 逵叙和奎引是亲兄弟,所以逵叙很着急奎引的生死下落,可如今奎引和他带去的人都下落不明,更别论生死,而知道他们情况的,只有暮色。 若是暮色不肯说,就没人知道了,逵叙会顾虑不奇怪。 叶欢颜也没多说什么,思量之后,低声道:“一会儿让人传话去诏狱,让逵叙来见我吧。” 元决颔首:“一会儿我让人去。”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那子辰那边还没有消息?” “有了。” 说完,元决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给她,正是不久前收到的密函。 叶欢颜拿过来一看,确实是子辰亲笔写的,内容是他查验死士的尸体情况得出的结果。 那些死士,从身上内外查验出的各种特征来看,可以确认是来自大启东南一带,武功也都不错,是经过集体训练出来的。 而且这些人除了服毒自尽时所中之毒,并无其他毒性,排除了被用毒控制的可能,所以必然经过经年累月的培养,才能形成死士那样忠心且不畏死的心性。 这么多人,集体训练,还经年累月…… 能够培养出这么多一心忠诚不畏死亡的死士,还让她也好,父兄也好都一无所查,背后主使,真的不简单,若她没猜错,那天埋伏的人,只是一不忿,而非倾巢而出。 这样的情况,要么这个人位高权重到可以再东南一带只手遮天,训练这样多的死士都不被察觉,要么就是跟那边掌权的人勾结了。 子辰也就先传回了这些,只怕他还在查,所以人没回来。 她只能一会儿派人入宫找出大启南境,尤其是东南一带的官员和驻将名单来看看,了解一下这些人的背景情况,其他的再看子辰查出什么了。 她放下信纸,又问:“那暮色被安排进禁军的事情,可查出什么来了?” 元决道:“经手安排的禁军副将,在查出来去拿人时发现死了,我去看了一眼,是被杀灭口的。” 叶欢颜闻言拧起眉梢,对此有些意外,可也意料之中,这种情况,经手的人会死不奇怪。 可人死了,说明幕后主使已经知道他们在查,先一步断了追查的路,只怕就算是去查那个副将的背景,也没有什么结果。 线索断了。 显然,现在的一系列事情,背后的人都计划周密,只怕是一开始计划的时候就在做好全身而退的收场准备,而且敌在暗他们在明,更加不好追查。 元决这时道:“虽然人死了,但是此次送葬出行的安防我怕特意调整打乱过,若是以那个副将的能耐,并不能毫无痕迹的安插一个脸生之人到禁军之中,所以他应该是替死鬼。” “而参与经手安排此次送葬事宜的人,极有可能与之相关,因为只有这些人,才清楚地知道禁军安防的内情,才能安插这么个人进去而不被起疑。” 闻言,叶欢颜忙问:“都有谁?” 元决又给她一个纸条:“这是名单。” 叶欢颜拿过来看着,越看,她眉头便越是紧拧。 这应该不可能啊,名单上的人,都是她认为绝对可信任的,所以元决才放心的选用他们,怎么可能会与这次的刺杀有关系? 且不说埋伏刺杀的那些人是否与暮色行刺有关系,就说暮色想杀的并不是姬无忧一个,而是想杀姬元颢,但是当时姬元颢被保护得好,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转头去对姬无忧下手。 所以,这就相当于是弑君,形同反叛,背后的真正目的令人深思,甚至是不寒而栗,怎么都不会是这些人做的,哪怕可能只是其中一个。 可事实俱在,此事又绝对和其中的人脱不了干系…… 第1312章 人心 叶欢颜坐镇郢都这么久了,之前风波也从不间断,可从未真的有过挫败之感,如今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心累,有些透不过气。 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曾经稳坐大启,扛起一片天的她的阿爹和哥哥,真的不在了,所以,那些人不管以前多忠诚敬畏从无二心,都逃不过人走茶凉四个字。 她已经很谨慎了,用的人都是知根知底,几乎都是她父兄留下来的人中再细选的,自以为绝对可信的,没想到还是暗藏异心,险些酿成大祸。 叶欢颜突然想起了姬珩临终前的话,他说等他死了大启必乱,让她带着孩子跟元决走,因为这里没有人可以护住她了…… 她以为姬珩只是知道慕容瑶会有阴谋才这样不放心她,可如今这些,只怕已经不只是慕容瑶的阴谋,他很清楚人心易变,所以才想让她远离。 他看似临终前安排好了后事,其实也都没什么用,哪怕让上官颖坐镇主持大局,又哪里料到上官颖会自杀,便是上官颖活着,这么多风波,也不一定能稳得住,他死前,只怕已经做好了大启被祸乱甚至是顷颓的准备了。 元决见她沉默着,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不过还是问:“这些人可要我安排人暗中分别盯着?” 叶欢颜思量许久,摇头道:“先别了,既然幕后主使有心斩断线索不让我们查,那我们就如他所愿的当做什么也查不到,先到此为止,不然若有不慎,打草惊蛇便也罢了,名单上似的其他人知道了就麻烦了。” 真正做这件事的人也就罢了,其他没做的要是因此再有异心,真的麻烦。 这个时候,暗涌波涛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元决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先看诏狱那里接下来能否审出什么,还有那一场埋伏行刺,我觉得这两桩事既然同时发生,且看似是配合着的,应该有关联,或许可从此处着手追查,等子辰回来再看。” “不过这些人,也不能全然信任了,既然不知道是谁,除了你真正笃定能信任的之外,其他的便都先防着吧,不能被外面知道的,就都不要让他们知道和经手了。” 叶欢颜也没其他想法,便点头:“嗯,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元决还想和她继续说什么,樊柯突然匆匆来了。 “启禀公主殿下,景王来了,急着要见公主。” 叶欢颜知道景王肯定会来找她,今日不来便是明日,如今都傍晚了,还以为要明天了,没想到今日就赶着来了。 可见是急的刻不容缓了。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才对樊柯道:“请王叔到前方正厅,我随后就来。” 樊柯应声而去。 叶欢颜随后便起身了,元决也起身。 叶欢颜对元倾城他们说一声:“我先去见见我王叔,你们且自便。” 随后便和元决一起走出去。 他们出去了,殿阁内顿时只剩元倾城和司徒征。 静默尴尬了一下,元倾城便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起身,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司徒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可直到人都出去了,他也吭不出一个字。 外没想到走出外面,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还能听得见那俩人打架的动静。 真是没完没了! 年轻人精力可真好。 元倾城无语了一阵,循声去找人了,绕了几个弯,才看到那俩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两把剑,这刀光剑影的,打的更激烈了,周围的花树都被祸祸的不能看了。 这俩人也是会选地方,公主府很大,这边离灵儿在的院子有些远,也惊扰不到灵儿。 周围或远或近的都有人围观,但是没人敢上前拉架,只敢看着,不然被殃及无辜就不好了。 哦,看着的不只是公主府的下人们,还有姬元颢和姬无忧兄妹俩,在那边凉亭边的栅栏那里站着看戏。 元倾城挑挑眉走了过去。 她才走近,俩孩子身后的护卫便提醒了,所以兄妹俩都看了来。 姬无忧立刻跑过来,皱着眉郁闷的问:“倾城姑姑,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啊?” 元倾城道:“他们发疯呢,别管他们。” 姬无忧道:“可是他们弄坏了好多花和树啊,本来多好看啊,现在都不像样子了,而且他们手上都有剑,要是他们受伤了怎么办?灵姑姑都还没好呢。” 小丫头就是什么都爱操心。 元倾城还没说话呢,姬元颢已经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到这里来。 然后朝元倾城拱手:“见过堂姑。” 元倾城微微避开身体,然后伸手过去扶着他道:“你可是大启的皇帝,我不给你行礼就算了,你可不能随便给人行礼的。” 姬元颢很认真的说:“堂姑是长辈,而且不是大启人,与我没有君臣之分。” 元倾城不得不暗叹,这孩子确实是懂事知礼,又稳重谦逊,唯独不像个孩子。 倒是明白叶欢颜为何那么心疼这个儿子了。 姬元颢看了一眼那边的俩人,问元倾城:“堂姑,您能让他们停下来吗?这样打下去总归不好。” 元倾城闻言挑了挑眉,问:“你不想让他们继续打,为何不直接派人去阻挠?你身边的护卫应该武功不差,拦得下他们的啊。” 姬元颢低声说:“他们都是长辈。” 行吧,这孩子就是太拘着,也很会行事,这种性子,一般都是很讨长辈喜欢的。 她就挺喜欢。 元倾城笑问:“那我借用你的人去阻拦他们,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姬元颢道:“当然不会。” 元倾城这才看向他身后的两个手下,道:“去拦下他们,别让他们继续打了。” 两个黑衣冷脸的护卫领命,立刻就闪身去了。 不多时,那边打的如胶似漆的两口子,不对,两个人被分别拦下了。 一眼看去,叶景轩受了点伤,脸上也肿了一些,然后俩人都气喘吁吁的,可是唐玉儿仿佛还没够劲儿,叶景轩倒是一副终于可以歇口气的样子。 元倾城领这俩孩子过去。 一走近,就听见唐玉儿一边喘气一边放狠话:“我告诉你叶景轩,要不是被拦着,我今天肯定把你打残了!” 叶景轩一脸无奈。 元倾城:“……” 据她所知,这姑娘是想和叶景轩在一起的吧,这样整,举着剑喊打喊杀的,真不怕把叶景轩这温吞性子吓坏了,把这事儿吹了? 第1313章 欣慰和骄傲 不过倒是和她以前有点像。 她以前,也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元倾城叹了一声,上前去,严肃道:“好了,差不多得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俩人这样折腾像什么话?以为这里是练武场啊?” “看看你们把这园子弄成什么样?等一下欢颜知道了,非得生气不可,你们也不怕你们的姐姐气坏身体,还怀着孩子呢。” 唐玉儿这才顾得上看一下周围战场,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和周围零零散散围观的下人,有点囧,也有点紧张担心,表姐肯定会知道,可别因此生气啊。 她咬咬唇,忙转身就要去叫人来收拾,可是想想又气不过,扭身走向叶景轩。 叶景轩立刻紧张了,不会有要继续打吧? 谁知道她把手里的剑给他了。 叶景轩愣了一下。 “傻愣着干什么?拿着!” 有点凶。 叶景轩拿了。 然后,唐玉儿抬腿往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叶景轩:“…… 旁人“……” 元倾城忍不住抿嘴一笑。 叶景轩生生挨踢了,不过并不疼,那那他估计没使多大劲,就是撒气而已。 他见元倾城笑了,把手上分别拿着的两把剑交给旁边刚才拦住他们护卫拿着,有些惭愧无奈的对元倾城笑道:“这丫头与我胡闹,让郡主见笑了。” 元倾城莞尔:“没事,不过这丫头看着真的对你挺生气的,你可得好好哄着,还有,以后可要注意些,别再惹她生气了,今日这样的情况,别三天两头闹一出,打打闹闹的也不像话。” 叶景轩有些许害羞,不自然的应下:“景轩记下了。” 随后,才注意到两个孩子,姬无忧他之前是见过了的,所以没那么惊讶,倒是对姬元颢兴趣多一些,打量了片刻。 姬元颢被看着也分外淡定,两步上前,拱手见礼:“元颢见过舅舅。” 叶景轩愣了一下,然后忙上前扶起他,道:“陛下的身份是一国之君,不该跟我这个外臣行礼的,而是我跟你行礼才对。” 说着就要退后一步给姬元颢行礼,可姬元颢拉住了他,认真道:“舅舅是娘亲的弟弟,这里也不是外面,都是一家人,舅舅自然受得起元颢的礼。” 叶景轩一愣。 倒是没想到,他姐姐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那么谦让懂事,不骄不躁的,言行举止有着超乎年岁的稳重。 看着姬元颢片刻,感叹一声:“要是父亲见到陛下,一定会倍感欣慰和骄傲。” 姬元颢垂眸说:“元颢暂时是不能去看望外祖父了,但是能让外祖父欣慰和骄傲,是元颢的荣幸。” 姬元颢刚说完,姬无忧就窜出来到叶景轩跟前,笑眯眯的问:“舅舅,那我呢?外公见到我,会不会也很喜欢?” 叶景轩忍不住伸手过去默了默小丫头肉嘟嘟的脸蛋,道:“小公主是姐姐的女儿,父亲自然也是喜爱的,这次舅舅来,也是他老人家让来看看你和你哥哥的。” 姬无忧炯炯有神道:“这样啊?那等舅舅什么时候回去,记得帮我和哥哥问外公好,也记得带话啊,就说我们以后大一点了一定会去看他哒,让他好好保重,等和我们哟~” “好,肯定帮你们带到。” 姬无忧立刻笑的眉眼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这时,唐玉儿去而复返,还带了人来,看样子是要收拾自己造作的这一片狼藉了。 …… 前厅,景王才等了片刻,就有些坐不住了要樊柯去催叶欢颜不过还没说了,叶欢颜便从背景墙后面走出来,只有她一个人,元决在后面待着。 虽然着急,可景王还是不忘见礼:“见过公主。” “王叔。” 回了礼,叶欢颜便走到上首坐下,也让景王坐下。 景王可顾不上坐下,急忙询问叶欢颜:“公主,小殿下夭折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便是为此而来,得知此事后,便急忙处理了紧急要事就赶来了。 叶欢颜知道他会问,轻声道:“就是夭折了啊,王叔急匆匆的来问我这个,是不信我对外面的交代么?” 景王道:“公主的交代也只是对外面的交代,但是公主应该知道并不能取信于众,更何况是本王,本王确实是不信的,小殿下好端端的,公主身边也有唐门神医在,以公主对小殿下的看重,不可能就这么夭折了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道:“确实不能取信于人,外面都在各种揣测,如何揣测的我也知道,可是看王叔的意思,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景王道:“他们那是恶人之心,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王叔的或许了解的不多,但是公主的品性本王还是知道的,自然不会信公主会害先帝的骨血。” 叶欢颜虽然自信景王会信她,但是听景王这样说出来,还是有些动容,她和景王以前接触不多的,说熟其实都算加不上。 她信任景王,也只是因为相信姬沉和姬珩的眼光,也深知景王的品性,绝对不会对不住厚待他半生的兄长和侄子,更不会害大启,可景王全然信她,就让她诧异了。 她以为,景王会有所疑虑呢。 她道:“多谢王叔信我。” 景王没理她这话,直接沉声问:“所以,公主能否告知,此事究竟怎么回事?” 叶欢颜道:“那个孩子,是被害死的。” “谁害的?” “内司局朱尚宫,不过她是受人指使的,幕后主使还不知道,我还在让人暗查,这件事情背后藏着很大的阴谋,所以我才遮掩真相,以待来日。” 景王听言了然,既然还没查出便也不多问了,可是想到什么,他退后瘫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这可是先帝唯一的骨血,就这么没了……” 第1314章 用意 叶欢颜见着他颓然悲怆的模样,注意到,景王又沧桑了一些。 原本因为接连国丧,景王悲痛苍老了些,如今多日不见,看着更甚了,多半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死,他很疼姬珩这个侄子,也认为那是姬氏嫡脉唯一的后嗣,哪能不受打击? “王叔。” 听见叶欢颜忽然叫,景王看过来,见她有些纠结,问:“公主是想说什么?” 叶欢颜定定看着景王,平静道:“那个孩子,并不是皇兄的血脉。” 景王先是愣着,随后震惊,猛地站起来:“公主说什么?” “我说,那个孩子,不是皇兄的。” 景王更惊了,当即厉声道:“公主说这话是何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叶欢颜平静问他:“王叔觉得,若非如此,我会说这样的话去羞辱皇兄么?” 景王难以置信,忙道:“公主先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么会不是先帝的血脉?” 叶欢颜将她所知的关于孩子的身世情况一一告诉了景王。 景王听了之后,坐在那里久久没能缓过来。 叶欢颜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一边喝着刚送来的药茶,一边等着景王缓神。 过了一会儿,景王低声疑惑问:“公主怎么会突然知道孩子的身世有问题?先前看公主的态度,并不知此事。” 之前叶欢颜对那孩子的喜爱和重视,他也是看得出来的,不是装的,怎么才过了没多久,就扯出这么深的秘密,还那么多事情。 叶欢颜垂眸低声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皇兄因为被下的毒蛊,断绝了子嗣,才转而晓得这件事的。” 景王持续震惊:“先帝他……难怪……” 难怪这么多年,姬珩都没有孩子。 他之前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不是姬珩的,还以为姬珩不想再要孩子,才一直只有姬元颢和姬无忧两个孩子,偏偏皇兄也对此事不予理会,他还愁呢。 当时得知还是良娣的朱氏有孕,他还挺高兴,心想这固执的侄子可算知道为皇室开枝散叶了,之前得知姬元颢不是姬珩的孩子,他便更盼着朱氏平安诞下孩子,不为其他,就为了那孩子有个后。 可如今再回想,既然姬元颢不是他的孩子,那么这么多年,他也算妻妾不少,却一直没有孩子,之前都没顾得上想这个,现在想想,真的都说得通了。 景王难得一脸狠戾:“朱氏合该千刀万剐!” 他向来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毕竟之前是个潇洒王爷,跟谁都没有矛盾和和气气的那种,叶欢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 她眸色凛然,道:“该千刀万剐的,不止她一个。” 景王闻言,才想到一个要紧的,忙问:“孩子的生父确认是安王?” 叶欢颜颔首:“确认了,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是我曾让人以此试探朱氏,她的态度足以认定,还有傅太后和傅太贵妃的态度也可佐证,所以,他也必须死。” 景王脸色难看的沉默着。 叶欢颜审视着问:“王叔似乎为难,是不想我杀他么?” 景王沉声道:“这件事,哪里还由得本王想与不想,安王……其罪当诛。” 说是怎么说,可景王还是有些不忍,这么多年,他是看着姬沉对其他妃嫔所出的子女如何如何的冷待,而其中以姬珣姐弟最甚。 他作为王叔,自然是心疼侄子的,也顾着姬珣不少,不然姬珣更难过,所幸皇兄厚待他,对他暗中庇护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就为他们跟叶欢颜求过情,可如今,他是护不住了的。 很失望,也无能为力,混淆皇室血脉,意图谋篡皇权,是大逆之罪。 叶欢颜晓得景王的性情,这位王叔,其实如同一般的大家族里有威望的族老长辈,一心想要维持家族的稳定和睦,捍卫家族,想着平衡每个人的关系,哪怕于事无补。 她叹了一声,道:“王叔若有不忍,我不妨再告诉王叔一件事,或许王叔就不会为难了。” 景王看向她,虽然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也已经拧紧眉梢。 叶欢颜道:“姬珣和北靖有勾结。” 景王脸色一变:“怎么会?!” “这是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但是很确定他们有勾结,其中有些复杂,就不与王叔多说了。” 景王立即问:“那这次归途抓到的北靖人也与他有关?” “应该吧,而且不只是那些趁乱行刺的人,恐怕宇文烬也在,只是他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我和元决早已防范,他们还不知道会如何勾结作乱,您可能还不知道,潜在禁军中意图暗杀颢儿的女刺客,原本是皇兄的手下,后来背叛,我也已经确定,她背后的人是宇文烬。” 景王震惊之后,也迅速捋明白了,当即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沉着脸叱骂:“简直是荒唐,他这样与虎谋皮,还和帝国皇帝合谋弑君篡权,与叛国有何异?” 叶欢颜道:“所以,王叔的不忍,可以到此为止了。” 景王咬咬牙,立刻道:“他若当真如此,便不配做姬家的子孙,公主将他剐了,本王也都无话可说。” 如此,叶欢颜便放心了。 景王如今至关重要,虽然相信景王的格局,但是他若是对她的行事有异议,总归不妙,说明白了,便无须忧虑。 景王琢磨了一下,急忙又问:“若是以公主所言,再看这些事情背后的目的,如今藏在暗中窥探行事的,对大启造成隐患的,除了北靖皇帝宇文烬,就是安王及其党羽?” 叶欢颜凝重道:“不止。” “公主的意思是?” 叶欢颜惭愧道:“不瞒王叔,我其实对这些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许多还没弄明白,所以无法确认这些,但是笃定,绝对不只是宇文烬和姬珣,肯定还有人混迹其中,甚至还有其他要坐收渔利的,只是错综复杂,尚且没有定论。” “不过我已经让元决替我处理这些,他已经安排追查这些事了,且等着看吧,总会有结果的,到时候再告诉王叔吧。” 景王闻言先是一脸沉重的点点头,可随后意识到什么:“公主是要让胤太子替插手处理这些事?” 叶欢颜没否认。 她刚才解释那么多,不只是要消除景王的疑虑,也是要顺势告诉景王她让元决替她主事的打算,毕竟需要景王认可,才好办事。 意料之中,景王立刻反对:“公主这可不妥,胤太子毕竟是胤国的储君,如今能在公主身边,全然是因为他是公主的夫君,之前让他替公主送葬太上先皇,主持入葬大礼,还可以说他是女婿合乎伦常。” “可如今这些事情都与国政相连,本王且不说他会否对大启不利,就说这些若是为外面所知,必定引起风波,先前压下的质疑会卷土重来,公主和陛下可就麻烦了。” 第1315章 表态 他主要担心的不是元决会有不该有的野心,而是担心朝廷的稳定和叶欢颜母子。 叶欢颜晓得他的一盘苦心,从容道:“王叔所言的疑虑,我都清楚。” “既然清楚,公主为何还这样轻率?” 这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叶欢颜无奈道:“王叔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怀着孩子,情形不太好,需要好好养着,许多事情是顾不上也做不了的,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按照眼下已知的那些窥测野心,大启接下来真的要乱,不是之前的那些舆论风波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因为那个孩子的死,郢都内外的有些朝臣将领,已经暗中有所勾结了,这些人背后,估计也不简单,仅仅是郢都都这样,其他地方呢?虽然还没追查到,可我猜得到,那个孩子的死,将是某些人讨伐我的最大名义。” “若只是单纯地朝中之事,王叔等人或许还能主理,可王叔应该明白了,接下来的,就不仅限于朝中了,有些事情,原本是要陛下亲自应对的,陛下年幼,只有我可以替他,而我如今这样,便只能是元决。”、 “再受争议,他都是我的丈夫,是陛下的亲生父亲,我和陛下让他掌权,也是名正言顺的,比起这些,那些您顾虑的舆论和质疑,都是小事。” 景王缄默许久都无法辩驳,之后才问:“公主是想让本王表态认可让与太子掌权?”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王叔误会了,大启的最大权力,依旧在我手里,只是他要替我处理些事情,而这些,必然引起不满和质疑,若之后因为这些而有什么风波,请王叔能够看情况处理周旋,稍作配合。” “不过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告诉王叔我的打算,希望王叔不要对此有疑虑和顾虑,无论人前人后,就像相信我一样信任他,这样之后才好办事。” 景王未置可否,只是一脸犹疑的沉思许久,才郑重的问:“公主能保证,胤太子不会对大启不利?” 叶欢颜反问:“难道王叔觉得,我会对大启不利么?” “自然不会,本王相信公主,但是公主应该也明白,这是本王该有的的顾虑,他毕竟是胤国太子,有些事情,不能不防。” 有顾虑,才是他的立场应该存在的,不然就是草率了。 叶欢颜尚未说话,元决突然从后面走出来,道:“景王叔的担忧,大可不必。” 景王惊了一下,没想到元决竟然在后面。 叶欢颜见他出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景王惊了一下后,忙问:“胤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看了一眼叶欢颜,倒是没指责不悦的神色,只是看了一眼,有些不赞同。 虽然知道元决在叶欢颜身边,肯定什么都知道,何况现在决定让他主事,自然更知详尽,但是他们在谈话,元决却在后面,总是有些不应该。 元决走过来,对他拱了拱手:“景王叔。” 这次送葬姬沉,他们多有接触,元决都随叶欢颜叫景王,只是没叶欢颜那么亲,带着封号。 景王虽有疑议,还是回了礼。 元决这才走到叶欢颜另一侧坐下。 景王也坐下,然后审视着元决问:“刚才胤太子的话是何意?为何说本王的顾虑大可不必?” 元决很郑重的对景王解释:“我之后会辞去大胤储君的身份,放弃大胤的皇位。” 此话一出,景王自然大惊。 叶欢颜侧头看着他片刻,便收回目光垂着头,有些怅惘。 景王见着元决不像是说着玩的,而这种话也不能说着玩,加上叶欢颜的反应,自然是当真了。 他拧眉,微眯着眼问:“胤太子何以如此?” 元决道:“颢儿既然继承了大启皇位,我是他的父亲,自然不便继承大胤,否则父子立两国,岂非荒唐?我们父子必然一生都受尽争议。” “何况,与我而言,更重要的也不是江山皇权,所以景王叔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谋算大启什么,只是作为颜颜的夫君,作为元颢的父亲,想替他们挡一些风雨罢了。” 他说的诚恳,景王也大致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婿对侄女是真的一腔情深,何况说的也在理。 他之前就忧心过的,姬元颢的继承大启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了,叶欢颜若只是姬元颢的生母,就这么坐镇大启直至姬元颢长大亲政倒也没什么,可是元决的身份如此,夫妻俩又这般情况,没有分开的打算,不知道以后又该如何。 元决不会一直在这里,毕竟是一国储君,何况胤国皇帝病了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元决就要继承皇位了,可是叶欢颜也不好轻易离开,不管去留,因为这些关系,终归造就了不可避免的许多麻烦。 而且离不离开,这些事儿一团乱麻的,终归是不好妥善解决,难以两全,只是最近的事情多,也顾不上操心这些了,如今若是元决如所言一般,倒是省得操心了。 也省事。 虽然他有些信了元决的话,可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确认:“胤太子所言当真?你当真愿意为了公主和陛下,放弃江山皇位?” 第1316章 惊疑 元决坦然诚挚的对景王道:“元决绝无虚言。” 其实也就是要最后确认一下,可既然叶欢颜全然相信,他也还是相信这个侄女的眼光的,反正皇位都让姬元颢坐了,其他的也不算什么了。 “既如此,便如公主所言吧,只要不危害到大启,本王无异议,也会尽量压下那些反对之音,配合胤太子行事,不过估计也还是压不住,所以,反对风波是避免不了的,公主和胤太子,要有所准备。”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着,道:“王叔不说,我也都晓得,也都习惯了,尤其如今那个孩子死了,只怕接下来,那些宗室朝臣便会闹起来了声讨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 景王道:“其实公主若想避免这个麻烦,可公开孩子的身世,可……这样也是不妥。” 公开也好,不公开也好,如今都是下策。 要么是把已经崩逝的姬珩扯出来受尽争议,让皇室蒙羞,再打草惊蛇引发乱局,要么就是叶欢颜因此受尽诟病唾骂,让人借机生事,引发动荡,都是一样的。 何况,公开了,也不一定都信,本身就有偏见的,只会变本加厉。 叶欢颜道:“确实是不妥,所以只能这么着了,反正都是要风波四起的,我也终究是要承受这些骂名的,能保住皇兄和皇室的名声就行了。” 景王动容:“委屈公主了。” 叶欢颜不在意的笑了笑,不再说此事,接下来,夫妻俩便和景王开始说些时局要事,将景王并不知道的一些情况和他言明,还有就是商议接下来的一些打算,这一谈,天黑了好一会儿景王才满心沉重的离开。 本来想着今日大家都在,今夜一起吃个饭,可景王来一趟,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便也耽搁了,还以为这会儿大家都吃了,没想到他们回到后面时,大家都没吃,都在等他们俩,晚膳也都还在厨房那边温着。 叶欢颜觉得很是暖心,也忙让人传膳来,大家一起吃。 用了晚膳,元决去忙了,让叶欢颜好好休息。 不过叶欢颜也休息不了,她去看了一下了灵儿回来,出去忙活了一日的月影回来了,逵叙也奉命来见。 月影本来在忙着查朱尚宫的事情,虽然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可她还是紧跟着进度,而这两日不知道为何,似乎是牵扯有些复杂,她便亲自去办了,所以一整日都不在,不过回来禀报的不是此事,而是其他的,瞧着面色还颇为凝重。 “忠勤伯朱覃之今日暗中去见了安王,之后又去密见陈酉。” 听见月影的回禀,前面的叶欢颜并不惊讶,朱覃之便是朱氏的父亲,既然朱氏是和姬珣有的孩子,朱家和姬珣也确实暗中勾结,如今除了这么大的变故,朱覃之必然会找姬珣通气商谈。 可后面的,叶欢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疑惑问:“陈酉是谁?” 月影说:“是林相的妻弟,如今就任大理寺少卿,也是毋庸置疑的下一任大理寺卿。” 闻言,叶欢颜惊了一下,难以置信。 “林相……他和姬珣有勾结?” 月影道:“如今尚不能确定,林相那边也一直没什么端倪,但是陈酉是他的妻弟,且陈酉能够能够步步高升,与林相脱不了干系,如今陈酉和朱覃之以及安王暗中勾连,难保林相与此无关。” 毕竟林宽现在是辅政之臣,深受叶欢颜的信任,他若是也有异心,麻烦才真的大,所以得知此事,月影顾不上正在暗查之事的进度,急忙便回来禀报了。 叶欢颜凝重思量许久,觉得有点头疼,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有些无力的低声道:“即便是还没有勾连,只怕林宽此人也信不得了。” 可这不是寻常朝臣,而是百官之首,还身兼辅政大臣,他若是有异心,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还好也才让他辅政没多久,而且真正的大权还在她手上,加上有景王。 可即便收回这个权柄,他还是丞相,林宽立于朝堂多年,门下党羽也都不少…… 而且,想要收权也不容易。 月影询问:“可要属下派人去盯着他?” 叶欢颜摆了摆手:“这件事你别管了,虽然此事事关重大,但是让你查的事情也一样重要,你先专注于此不可分心,早点查出朱尚宫背后的人,其他的我交给别人去办。” “是。” 叶欢颜叮嘱:“你出去忙了那么久,想必也挂心你妹妹,先去看看她吧,之后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去忙。” 月影应声:“是。” 随着想到什么,又对叶欢颜道:“主子,灵儿是照顾小公主的人,小公主不只是她的小主子,也是她照顾着长大的,说句僭越的,小公主对她来说也算是孩子,情分就像主子您对小公主是一样的。” “所以,为保护小公主受伤也好,哪怕是失去性命,也都是她的本分,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您千万不要因此心中愧疚,她也是不愿意您这样的。” 她今日不在叶欢颜身边,可是也知道叶欢颜一定会为此愧疚自责,心中不会好过,之前不告诉叶欢颜灵儿的事情,除了元决的叮嘱,也是她的意思,就是怕叶欢颜这样。 如今叶欢颜直接住在公主府不回宫,自然也是因为灵儿。 叶欢颜颔首,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不必担心我,我知道分寸。” 如此,月影也就不说什么了。 叶欢颜道:“去吧,顺便叫逵叙进来。” 月影颔首出去了。 很快,逵叙便进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逵叙起身,叶欢颜才见着,逵叙这满脸的憔悴,眼睛也红着,不只是近来各种奔波繁忙,也是因为奎引。 叶欢颜微微叹息,问:“暮色那里,还没审出什么?” “回公主,尚未,她僵着什么都不肯说,还提出要见公主。” 叶欢颜挑眉:“见我?见了我她就肯说了么?” 逵叙摇头,低声道:“属下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她如今甚是疯狂,已经是不畏生死,可她包藏祸心,报复心极强,便是因为想要报复先帝才有了这次的事。” “她想要对公主与陛下以及小公主不利,真实意图只怕不只是杀了公主和陛下他们,更是想要祸乱大启,而她背后必有北靖,还有其他野心勃勃的人,反正她是活不了了,巴不得她背后的人能如愿,不可能招认的。” 叶欢颜道:“我说的是奎引,我去了,她就会说了么?” 第1317章 常情 逵叙先是愣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叶欢颜,随后收回目光,提到弟弟,他神色有些晦涩,沉默了一阵。 叶欢颜目光深长的道:“我知道她不会轻易招供关于此次暗杀的事,她也知道她无法用这件事要谋求什么,她想见我,其实也不是以此要挟,而是以奎引等人的下落要挟的吧?” “……是。” 叶欢颜点点头,继续问:“所以我问你,我若是去见了她,她就肯说奎引等人的下落了么?” 逵叙略有些苦涩的道:“属下不能确定,但是其实,她说不说,应该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叶欢颜挑眉。 逵叙是心里明白,奎引多半是已经死了。 奎引毕竟是奉姬珩的命去抓了宇文烬等人,并将宇文烬关起来看守,宇文烬既然脱身了,而奎引等人也因此不知所踪,必然是落入了宇文烬的手中,宇文烬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何况,暮色也是个阴狠凉薄的女人,极端又毒辣,她很清楚奎引对她的心思,利用过多次,这次她既然做了这些事,自然也不可能留下奎引,因为她做的时候,就已经罔顾奎引的生死了。 叶欢颜轻叹道:“既然你心里都知道,为何还对她手下留情?” 逵叙道:“属下只是抱着一丝侥幸,而且,奎引是属下唯一的弟弟,加上与他一并杳无音信的还有不少人,不管生死,总要见到,做好了结。” 叶欢颜问:“所以我你也是希望我能去一趟?” 逵叙当即摇头:“不,公主不需要去,属下虽然想让她开口,可公主身份何其尊荣,加上如今的局面,并不希望公主去诏狱那种地方,受她的威胁,属下会自行想办法撬开她的嘴的。” 他虽然在乎弟弟,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对上忠诚,他忠于大启,忠于姬珩,也忠于叶欢颜,如今叶欢颜在他眼中和姬珩是一样的,所以,考量的自然不仅限于自身。 叶欢颜问:“若是撬不开呢?就这么僵着么?” 逵叙静默。 叶欢颜思量一阵,道:“我如今没心思理会她,且先晾着她,你也别顾虑太多,既然生死多半已经定了,便不要畏首畏尾,让她受些折磨,别弄死就行,先看看她会如何吧,实在不行,我之后再寻个时候去见,看看她见了我能说出什么来。” 逵叙立刻拱手道:“多谢公主。” 叶欢颜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道:“你也别一心只顾着这件事了,你越是上心,她便越是有恃无恐,刑讯一事,可交给赫铭,你多加过问便是,如今局势不容人,我还有别的要紧事让你亲自办。” “公主吩咐。” “你去暗中盯着林宽。” 逵叙一惊:“公主为何让属下盯着林相?莫非是不信他?” 叶欢颜定定的看着他,询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朱氏所生的孩子,已经夭折了?” 逵叙大惊:“公主说什么?!” 叶欢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了然:“看来是不知道。” 怪不得没见逵叙过问孩子的事情,他在孩子夭折之前就带人赶去皇陵,之后就一直忙着那些事,没人特意告诉他,他自然不会知道,而且这个事情无关他职责范围,也自然不会有人这个时候特意禀报他。 他押送刺客一行回来,便直接去了诏狱,诏狱那个地方,没有人会说闲话,自然也没人告诉他,所以他一直都没知道这个事情。 逵叙当即急声追问:“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小殿下为何会夭折?之前不是好好的么?” 叶欢颜道:“有人谋害,不过事情十分隐秘,还在查。” 逵叙如遭雷击一般,后退了两步,直接重重的跪下了,满目悲怆痛心:“那陛下岂不是……这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脉……” 说着,他竟然落泪了,所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逵叙这样的身份,看样子对他来说,估计这孩子比奎引还重要。 叶欢颜正想说话,逵叙便猛地看她问:“公主殿下,此事难道和林相有关?” “不是。” “那公主为何让属下去盯着他?” 叶欢颜道:“你且先起来,也不要难过了,此事不值得你难过。” 这话让逵叙不解,小主子死了,为何不值得他难过? 而且叶欢颜看着也丝毫不难过…… 叶欢颜跟他解释:“那个孩子,不是皇兄的,皇兄因为早年就中了毒蛊被断绝子嗣,朱氏为借子谋权,与姬珣私通暗结珠胎,那个孩子是姬珣的。” “公主说什么?!” 逵叙直接惊得站起来,更加难以置信。 叶欢颜看着他,目光坦然平静,不复赘言,也就是这样的神色,让逵叙不得不信。 这样的事情,叶欢颜也不可能乱说。 逵叙心中惊骇不已,许久都没有平复过来,心绪百转的想着前前后后相关的事情,在姬珩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的多,自然也捋明白了,渐渐的,他脸色难看极了,掩不住的愤怒,拳头骤然握紧咯吱作响。 “这两个奸夫淫妇!简直罪该万死!” 哪怕当着叶欢颜的面,他都忍不住咬牙怒骂出来,杀气腾腾的,双眸赤红。 叶欢颜并未做声,由着他愤怒,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姬珩是他最信奉忠诚的主子,知道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不愤恨。 不久,逵叙也压下了那滔天的怒火和愤恨,冷静下来。 忙隐忍着追问:“公主殿下请言明,此事和林相有何关系?” 叶欢颜说:“朱氏背后的朱家和姬珣勾结,刚才月影跟我说,朱覃之今日暗中去见了姬珣,之后又密见了陈酉,而陈酉,是林宽的妻弟,至于林宽究竟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所以让你去盯着。” 逵叙了然:“属下明白了。” 第1318章 最有嫌疑的人 晚些时候,元决回来。 他是进宫去了,又去了一趟景王府和景王父子议事,回来已经快子时了,带回了好些有关大启南境,尤其是东南方一带的情况。 叶欢颜看了一下他带回来的一大摞子名册图册,算是了解了那些地方的大概情况,也不费心多想,直接问:“所以,你和王叔跟堂兄都商议出什么了?” 元决道:“南边的那些驻军将领和官员调配,都是你父皇登基后大换血过的,又几经变革,身处要位掌权的大多都是他的人。” “之后姬珩执政那几年也加以调整,且用人十分巧妙,可互相监督,几乎是互相制衡,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牢牢控制着那边,也才因此,大启的东境南境以及囊括在内的东南一带,是最清明且富庶的地方。” 叶欢颜颔首:“是这样没错,所以知道那些伏击的死士杀手来自于东南,我才觉得奇怪,因为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那边从未有过任何关于这些的异常。” “可若是以他们对那些地方的掌控,有人在那里暗中集训大量死士,必定不会毫无痕迹,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未经皇命允许暗中培养死士,是死罪,何况是大量,可以谋逆之罪论处了,自然只能偷偷来。 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除非有人兜着,掩盖了这些异常,而能做这些的,只能是在那些地方可以只手遮天的人,可是以姬沉和姬珩对那里的掌控,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除非还是有人阳奉阴违暗中勾结,可那些年,他们父子执政严明,又派人暗查,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暗中勾结谋利谋权的党派,震慑之力可想而知,所以不会有人那么不知死活顶风作案。 她在外的那些年,也在那一带区域逗留过,是真的治理得很好。 元决点了点头,垂眸静默者好一会儿没继续说。 叶欢颜见他如此,拧眉问:“所以你们到底商谈出什么了?” 元决寻思了一下,道:“究竟是否如此,还有待商榷,但是以我们先前的推测,暮色潜伏刺杀和死士杀手伏击有关联,且是为互相配合的话,那幕后之人就算不是出自这份名单,也与名单上的人有关。” 他给她看的名单,便是先前他给她看过的那一份,有关暮色安插在禁军之中可能关联的人。 叶欢颜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拧眉不言。 元决又道:“而以我今夜和景王叔他们所商谈的情况来看,这些人,最明显有能耐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其他的好些都未曾详查了解透彻,不知道其背后渊源,所以尚且不能定论。” 叶欢颜眯眼看他:“谁?” 元决定定看着她,缓缓道:“荣随之。” 叶欢颜面色微变,拧眉看着他,可是并未追问,神色还有些耐人寻味。 元决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挑眉道:“看来你心里有数。” 叶欢颜未置可否,低声道:“你要说做这些的能耐,他确实是有的,名单上的这些人,若是其他人做的,必然身后还暗藏主使,可若是他,仅是他便能做得到。” 说着,她拧眉很是凝重的对元决道:“可是,他没有理由啊。” 祭月商行生意遍布大启,关乎着大启的发展,而在整个东南富庶之地更是影响深远。 而因为祭月商行是慕容璃当年创下并且发扬起来的,与朝廷财政息息相关,说起来,大启半数以上的兵,名义上是朝廷供养,实则都是祭月商行在养着,自然祭月商行和大启军政牵扯很深,大启如今国力强盛,祭月商行功不可没。 虽然现在祭月商行是她执掌,可是在她之前,祭月商行是荣家掌控的,之前老侯爷年岁大了,所以荣随之十几岁就开始接掌祭月商行了,后来哪怕大权交还给她,她也没有收拢多少荣随之的权力,许多事情都是荣随之在处理,她不过问。 所以,以祭月商行在东南一带的影响力,而他又掌控着祭月商行,加上她也好,她父兄也好对荣随之的信任,很多时候,他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他若有异心,绝对是可以危及大启江山的,可是,他不会的啊。 元决道:“他如何我并不知道,不过不止你这样以为,我们推测出他有嫌疑时,景王叔也是这样说的,他说荣随之不可能做对大启不利之事。” 叶欢颜不否认,点头道:“荣随之是和哥哥一起长大的,关系亲厚感情甚笃,若非绝对的信任,阿爹和哥哥绝对不会如此重用他,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将诸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做。” 她看向他,坦然道:“你应该也知道,阿爹和哥哥这几年一直想撮合我跟他,我对于阿爹和哥哥有多重要自是不用说的,他们都想将我许配给荣随之,他们对他看重的程度自是可想而知。” 元决颔首,低声道:“知道。” 不过说到这个,他明显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现在看来这也不算什么事,可终究还是会有些在意,尤其他大概知道,荣随之是心悦她的。 哪怕她对荣随之无感。 叶欢颜看出来了,抿嘴一笑,凑到他跟前,虽然笑着,却是十分郑重的道:“我是你的,别瞎吃醋,没人跟你抢,而且只能是你的,别人也抢不了。” 元决本来看有些介怀,可被她的话哄得开心了,满足的点头笑道:“好,我记住了。” 叶欢颜见他一扫阴霾似的,又是一笑,才又坐好回去,正经说话:“言归正传,综上所言,哪怕是今日看到他在名单上,我其实也没有怀疑他,我觉得这名单上的人,这不可能对大启不利,不会谋刺颢儿的就是他了。” 元决点头,又问:“所以对此事的追查,要把他排除在外?” 叶欢颜倒是沉默了。 “怎么?” 叶欢颜看着名单,有些黯然道:“就在此事之前,我以为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绝对不会有异心的,可是此番刺杀,却又是和上面的其中之人脱不了干系,我……有些迷惘了。” “而且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荣随之和暮色是认识的,我相信他的忠心是一回事,他确实也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之前暮色突然出现在郢都,又凭空消失,之后悄无声息的潜在禁军之中,说明之前她消失又怎么都追寻不到踪迹,多半是被人俺藏起来,而这个藏着她的人,必然就是把她安插在禁军之中的。” “如今种种迹象来看,他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不是我以为的忠心不二就能抵销的,我现在,已经不能再凭心行事了。” 元决道:“那就也把他当做有嫌疑的人,继续防备暗查,没什么好迷惘地。” 叶欢颜抿嘴颔首,低声道:“也对,而且之前我以为是其他人,怕背后藏着什么重大阴谋,怕打草惊蛇才想要按兵不动,可既然他最有嫌疑,那就改换方向,从现在掌握的疑点去查他吧。” “等子辰回来,让子辰负责此事,不是他最好,如果是他,我……” 说到这里,她停顿着,许久都没继续接话,面上挺为难的。 第1319章 情根深种? 元决也不打扰她,等着她纠结。 他晓得叶欢颜为难,不论是因为荣随之和她父兄的渊源,还是因为荣随之掌控祭月商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担忧,就算真的是荣随之做的,都不好处置荣随之,否则可能带来的隐患,是现在的局面无法承受的。 而他和荣随之算是情敌,不好置喙此事。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才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如果是他,届时便按罪论处吧。” 按罪论处,不只是死罪,还是足以灭门的大逆之罪! 荣家也是要连根拔起的,那祭月商行乃至于大启都绝对动荡一番。 不止于此,荣家毕竟曾是慕容璃的娘家,虽然现在慕容璃的身份来历已经天下皆知,可荣家和慕容璃的瓜葛也是不会消除的,这也是为难之处。 元决伸手握着她的手,也只能这样搞安抚她。 叶欢颜想了一下,又和他说:“不过,此事暂且慢慢来,后面如何处置也还得视情况而定,还是要把这些人都排查一遍,我很希望不是他,也最好不是他。” 元决点头:“好,我会看着办。” 叶欢颜点点头,垂眸思量许久,又忍不住困惑:“可是你说,如果是他的话,他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为何要暗杀颢儿?是想谋反么?” 元决寻思一阵,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叶欢颜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元决道:“其实那天,我也是那些刺客重点刺杀的对象。” 叶欢颜一惊。 她当即问:“他们也重点要杀你?你怎么没和我说?” 元决不以为意的道:“我安然无恙,这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当时我近身保护颢儿,我以为他们重点攻向我这边,是想要杀颢儿,自然也没多想,可现在想来,如果是他幕后主使的那一场伏击刺杀,只怕也不尽然。” 叶欢颜闻言了然颔首,有些心有余悸,之后才奇怪道:“可是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想要杀你?” 元决好笑的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荣随之心里有你?” 叶欢颜愣着,看样子似乎知道,可又好像不清楚。 元决看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挑眉:“你真的不知道?” 叶欢颜苦着脸道:“我没注意过这些,也没想过。” 元决有些惊讶。 叶欢颜解释道:“我只知道这几年,阿爹和哥哥都希望我嫁给他,而他也是有这个心思的,我知道他大概是对我也有心思,不然估计也不会想娶我,可是究竟这个心思到何种程度,我真的不知道。” 接着闷声道:“毕竟这些年,我就想着你了,哪里有心思理会旁人的心思?加上知道他们的打算,我对这个是很反感厌憎的,所以对荣随之也不是很待见。” “可是若是此事真是他做的,按照你所言,他就是为了……为了我才想杀了你和我们的孩子,还冒着这样的风险,那他必定是情根深种心生偏执才会如此,可这种程度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元决还有点开心,眉眼间都是柔和的笑意。 叶欢颜瞪他:“你可先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先别得意,谈正事呢。” 元决收敛了一下,别别扭扭的正色道:“他若不是情根深种,何至于这么多年都等着娶你?明知道你心里只有我,都想娶你。” 叶欢颜撇嘴:“若是阿爹和哥哥想让他娶,他不管想不想,都得娶啊,不管愿不愿意,也都得等吧,不过……” 她想到什么,又沉默了一阵。 元决接了她的话:“不过依照你父兄对他的看重,他若是无心,自然不会强求,对吧?” 叶欢颜不否认。 姬沉对荣随之如同子侄一样看重,所以才把他放在姬珩身边一起长大,姬珩与他自然也如兄弟一般亲厚,这样的深厚渊源,他们必定是很尊重荣随之的意愿的,据说多年前,姬沉本想给他赐婚,可他不想娶,便尊重他而作罢。 而在姬沉父子眼中,荣随之是哪怕其他那些公主都配不上的,这份看重,自然是真的不会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再疼她这个女儿,必然也会顾及荣随之的想法。 而荣随之是个挺挑剔的人,明知道她嫁过人,知道她有孩子,知道她心里只有元决,知道她内心的叛逆,还愿意娶她,她不是贬低自己,而是这个时代背景,这种情况是真的罕见,哪怕她是公主,可荣随之根本不需要这份荣光。 所以,荣随之真的对她情根深种? 不应该啊…… 见叶欢颜郁闷困惑,元决有些高兴,也无奈,这人还真的是满心都在他这里,才会对别人的感情这样迟钝,也幸好,对他不迟钝。 叶欢颜还是想不明白,皱眉问元决:“你会对一个没给过你好脸色的女人情根深种么?” 元决好笑,略有些揶揄:“你忘了?你当年可没少给我摆过脸色,我还不是栽在你身上了?” 他当年可没少受她冷脸,不过,甘之如饴就是了。 叶欢颜这就窝火了,呛他:“那能一样么?我当年跟你闹,是你自己欠的,说得好像一开始你给我好脸色了一样,自作自受!” 这么一说,元决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有来有往而已,而且也确实是他把她得罪狠了,自找的。 第1320章 加深嫌疑 叶欢颜斜眼瞅他,狐疑道:“所以,你们男人真的都有这毛病,就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越是逆反,就越是上心?” 那眼神,就跟看奇葩极品一样。 元决立刻板着脸正色道:“你别带我,也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我当年对你上心的时候,你还没给我摆脸色,我就是当时不太懂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才用错了方式待你,因此惹毛你的,其他的我不知道。” 说的好像也是这样。 他早就喜欢她了,而那个阶段,她对他很多时候是假装乖巧讨好的,毕竟讨生活嘛,当然,他也不是喜欢她装模作样的样子,他知道她是装的,知道她本性如何。 不过那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离开他。 她撇撇嘴:“也就你不是这样,可据我所知我们周围的情况,好像真是这样,或许是……征服欲?” 这个元决转念一想,倒也有些认同:“应该吧。” 叶欢颜点点头,继续琢磨:“所以,难道是因为我对他不好,他就有了逆反心理,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然后就……” 叶欢颜话没说完呢,元决忽然闷闷出声:“颜颜。” 叶欢颜顿声,眨了眨眼:“嗯?怎么了?” 元决不吭声,面色有些郁闷,像个孩子不高兴的样子。 叶欢颜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对他有些无语了,但是也不说什么,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 接着道:“所以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是因为我才弄出这个事情来,而既然是因为我,那说明他随我执念很深,再从刚才的诸多推测来看,这个可能性确实很有说服力,所以,又加深了他的嫌疑。” 听到她推测这个,只是为了加深荣随之的嫌疑,元决一扫郁闷之感。 “那就着重查他吧。” 叶欢颜颔首:“肯定是要着重查他的,不过不能从他身上入手,如果是他,他现在必定很警惕,盯着我们的动向,若他盯着,我们的动向他大多是可以探得到的,所以要从别处入手,而且也不能是现在。” 元决问:“祭月商行?” “嗯,也不止,不过此事现在急不来,等子辰回来再说,如今我并不知道荣随之隐藏在背后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我对他唯一的了解也只有自以为他的忠诚,可如今看来,这都是假象。” “虽然说多半是因为我才这样,可真的是他的话,他这些年背着阿爹和哥哥,暗中培养出那么多死士,难道也是为了我么,还是另有用意?若他真的另有目的,那才是大启的大祸。” “如今大启是真的内忧外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稳住他处理其他隐患,一步一步来,所以,一定要让他以为这件事我们毫无所获,丝毫没有怀疑他。” 元决思量着,终究是无奈:“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叶欢颜拉着他的手切切叮嘱:“不过既然是想要杀你和孩子们,你还是会有危险,虽然武功高,可你要万事都要小心,不要大意,荣随之其人颇为高深,是绝对不可轻视的。” “好。” 叶欢颜见他面色显露着几分疲态,有些心疼,也不想再烦心了,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先不说了,你送葬阿爹今日才回来,这一趟又不太平,回来后也没好好休息就来回奔波,怕是也累极了。” “你先待一会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后便好好休息吧,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说着,她就要起身出去。 元决拉着她,然后站起来将她安置回位置上坐好,倾身在她跟前道:“你别出去了,怀着孩子呢,身体也不好,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我自己去让人备水沐浴就行。” 叶欢颜抿嘴,闷闷道:“我就心疼一下你,想对你好点都不行啊?” 元决道:“你顾好自己就是对我好,也是心疼我了,乖,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候你都早睡了,今夜等我才那么晚,如今你就先休息吧” “就算你睡不着,想想孩子,而且都说了你现在不宜多思烦心,可你总是顾不上,想想今日,你耗费心神也不少了,得休息了。” 叶欢颜一想也是,便听话点头:“好吧,那你去吧,我先休息。” 元决站起来本想转身出去,可刚转身又转回来,道:“不行,我还是要先看着你躺床上去,等你睡着我才放心,不然我出去了,你在这里傻坐着胡思乱想也不好。” 叶欢颜顿时无奈笑了:“我又不是孩子,有必要这么紧着我么?” 元决反问:“你难道不会这样?” 叶欢颜呃了一声,想反驳来着,可是反驳不出来。 元决道:“你连睡着了都会做梦乱想,以至于总是被噩梦惊醒,何况醒着,赶紧的,先去躺好睡觉,我看着你睡。” 然后不由分说的牵着她起身,往内殿去,叶欢颜也只能由着他牵进去,安置躺下在床榻上。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挺严肃的样子,叶欢颜挺好笑,可忍着,然后在他的注目下闭眼。 闭眼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睁眼:“对了,你一会儿记得也让人准备些吃的,沐浴之后吃些东西,折腾了一晚上,肯定饿了,要吃点东西再回来睡。” 元决颔首,正儿八经道:“好,你赶紧睡你的,你不睡着,我就坐在这里,更加耽误时辰。” 叶欢颜又立刻闭眼了,然后很乖的就没再睁眼,也很尽力的让自己入睡,她虽然也仍然忍不住受心绪烦扰,但是也是有些身心俱疲的,所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睡着了。 元决见她确实是睡着了,才起身出去忙活自己沐浴吃饭的事儿,顺便叫外面守着的清越进来给她弄点安神香。 …… 翌日。 叶景轩和司徒征住在同一个院子,本来是安排各住一个的,公主府住的地方多得是,但是他们没让麻烦,就住一个院子,省事。 一早上起来,本想一起去花园里练会儿剑活动活动,没想到刚到花园才发现,他们竟然还来晚了。 远远地就看到那边亭子外面,唐玉儿和姬无忧在扎马步,亭子里,姬元颢坐在那里,似乎在做课业,元倾城在一边坐着,亭子里外也守着随侍的人。 俩人绕过湖走了过去。 人还没到呢,也才走近,就被姬无忧看见了,小丫头当即冲他们招手叫人:“舅舅,大表哥,你们来啦!” 而她旁边的唐玉儿也看了来,看到叶景轩,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去。 叶景轩无奈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后才朝她们走过去。 倒是司徒征立于原地,看着亭子里的一大一小,愣住了。 第1321章 没有什么不同 叶景轩才走到俩大小丫头跟前,还没说什么呢,唐玉儿就转过身去了,不理他。 昨日傍晚打了一架后,她就不理他了,吃晚膳时看都不看他,显然是在闹脾气,如今还气着呢。 叶景轩也顾不上说什么,因为姬无忧已经站起来上前来了。 盯了一下他手里的剑,眼睛圆溜溜的转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问:“舅舅,你拿着剑是来练剑么?” 叶景轩颔首,温声道:“嗯,舅舅要晨练。” “这把剑好好看,无忧可以拿来看看,玩一下么?” 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瞧着十分有神气。 叶景轩将剑拿到跟前捧着给她看,道:“就这样看着就好了,这剑很重,你年纪小力气小,拿不动的,而且剑不能拿来玩的,尤其是小孩子,不可以玩这种利器。” 听言,姬无忧嘟着小嘴,不太高兴,有些失落,看着都不起劲儿,伸手摸了一下剑柄上的图纹,然后又摸了一下剑鞘,倒是挺喜欢的样子。 叶景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耐心问:“无忧是不是也想习武?学习剑术?” 姬无忧点头:“想啊,可是娘亲说无忧年纪小,现在还不能学,而且娘亲说学这些要吃很多苦的,她不想无忧吃苦,爹爹也是不想。” 确实是要吃很多苦,勤学苦练才行,尤其是姑娘家,叶景轩点了点头,问:“那无忧自己想么?你若是想,你爹爹和娘亲应该不会反对。” 姬无忧立刻点头:“想啊,我才不怕吃苦呢,你看,我这不是在跟小表姑学扎马步了么?等我打好基础,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学武了。” 叶景轩惊讶:“你哥哥已经在学武了?” 那孩子也就六岁多而已,他还是七岁才开始的呢,姬元颢年纪那么小就文武双管齐下的学,还这样优秀,也水苦了这孩子了。 姬无忧点点头,与有荣焉的样子:“对啊,他还学骑马射箭了,皇爷爷早就给他安排了师父教他,但是年纪小还学不到什么,可是他基础打得好好,扎马步都能比无忧多好久。” 虽然是兄妹一样大,但是姬元颢学到的会的,比她多很多,因为姬元颢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当做未来帝王栽培的,尽管姬沉对他很疼爱,可也教导的很严格,而她跟着叶欢颜到处跑,没这些压力。 叶景轩揉了揉小姑娘,暗卫道:“没事,慢慢来,无忧是小姑娘,娇滴滴的,不比哥哥是男子汉,不用那么严格。” 姬无忧就不爱听这样的说法,不过还没说话呢,唐玉儿突然转过身来。 气势汹汹:“叶景轩,你这话几个意思?是觉得姑娘家比不上你们男的?忘了自己昨天怎么被我追着打的?要不要再跟我比试比试?” 叶景轩:“……” 他错了。 见他又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唐玉儿就很不爽,撇撇嘴哼道:“说的好像我们姑娘家就没你们男人能吃苦一样,我还不是勤学苦练好多年,现在比你厉害,哼,小无忧,不要理他,我们到那边继续扎马步!” 说着,不由分说拖着姬无忧往那边去了。 然后一大一小继续并排扎马步。 其实唐玉儿自然用不着扎马步打基础了,她就是陪着姬无忧而已。 叶景轩看着她明显有气的背影叹了一声,这才转身要走向亭子。 亭子里,元倾城和姬元颢正看着他们,看戏似的。 叶景轩囧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然后扫了一下,看向那边站着没过来的司徒征,那家伙竟然傻站着低头发呆。 挑眉出声:“阿征,你在那边愣着做什么?怎么不过来?” 司徒征这才回神,走过来。 因为有绿化挡着,刚才元倾城和姬元颢也没注意到他,如今才知道他也在,也齐齐看着他,然后只是看了他一眼,元倾城便低下头去。 司徒征走近,叶景轩疑惑问:“你适才在那边站着作甚?” 司徒征抿嘴摇头,低声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事罢了。” 说着,还扫了一眼亭子里的人,目光略显晦涩。 他刚才看到亭子里,元倾城在笑着和姬元颢说话的样子,依稀想到了当年,元倾城也总喜欢在他做课业的时候在旁边和他说话逗他,就好像是故意逗他玩一样。 刚才元倾城也差不多是这样对姬元颢的,只是姬元颢不像他以前那样不理人,还是搭理元倾城的,虽然不怎么听见,可是看得出来,元倾城说什么,姬元颢都回应。 而元倾城,也没了当年的那份灵气,而是比较温柔的逗着孩子,和他有说有笑。 看着有些不同,可仿佛,也没什么不同。 或许,对于元倾城来说,他和现在的姬元颢,是没什么区别的,若有,也只是年岁相差,可都是小一辈的孩子。 所以,她只是作为姨母,作为姑姑在逗着小孩儿玩。 只是他入心了。 叶景轩追问:“想什么?莫不是昨夜姐夫的那些事?” 昨夜元决进宫去忙,带上他们了,是一并勘察南边时局情况的,所以知道一些,自然也困惑。 司徒征摇头:“不是,不过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说了。” 叶景轩挑挑眉,也就不问了,之后,俩人才一并走向亭子。 进入亭子后,姬元颢起身,和他们互相拱了拱手见礼,之后他们一并给元倾城行礼。 待他们行了礼,元倾城扫了一眼叶景轩手上的剑,殷切道:“世子昨日被玉儿那丫头闹腾了那么久,怕是身子骨还有些酸疲吧,这样还坚持晨练,你用功有毅力是没错,可是这样怕是不太妥,很容易伤了筋骨的,还是歇两日再说吧。” 第1322章 矫情 景轩忙谦逊有礼的道:“多谢郡主关心,景轩皮糙肉厚,少时习武,都是这样日复一日操练出来的,昨日只是与她比试一番罢了,也没受伤,算不得什么,而且如今一夜过去,已经恢复好了。” 一想也是,元倾城点点头,就不多言了。 然后,也没理会司徒征,甚至正眼都未曾看过一眼,她知道司徒征在注意她,所以当他不存在一样。 近来都是如此态度,也都习惯了,只是司徒征总有些难受,尤其是刚才看到这样一幕。 姬元颢询问:“舅舅和表兄是要一起练武比剑么?” 叶景轩颔首:“正是。” 姬元颢道:“那朕便先不做课业了,且先观摩舅舅和表兄比试,也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对朕习武也有所助益。” 说着,对元倾城道:“姑姑也一起吧。” 元倾城一笑:“好啊。” 一大一小起身,走出亭子,叶景轩和司徒征在后面跟着,到了外面空旷的草地上,叶景轩和司徒征开始比练剑术,俩人武功都不差,所以打起来还挺有看头。 这不,唐玉儿很快又拖着姬无忧过来一起看了。 姬无忧看的两眼放光的,蹦蹦跶跶的欢呼个不停,啊啊啊啊的叫着,受不了她聒噪,元倾城和唐玉儿都后退了几步。 然后就兄妹俩站在一起看,也不知道是多宠着妹妹,姬元颢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姬无忧吵闹,认真看比试的同时,兼顾理会姬无忧的垃圾话。 一看就是个好哥哥。 元倾城瞧了一阵叶景轩和司徒征的比试,有些奇怪道:“我怎么看着景轩的武功挺不错,这剑术挺出神入化的,也不至于昨日全程被你追着打的地步啊。” 唐玉儿哼哼:“他要是真的武功差,能被我追着打那么久?肯定是挺有能耐才能坚持得了啊,坚持防守也是一种实力,不然早被我打趴下了。” 元倾城闻言,顿时懂了,不由揶揄:“所以他那是宠着你啊?” 唐玉儿小脸红了一下,然后不自然的急忙反驳:“他那是心虚,肯定不敢还手啊,什么宠不宠的,我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他来宠我?”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瞧那假装不在乎和嫌弃,实则嘚瑟的样子,啧,矫情! 据叶欢颜说,这丫头往常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野马似的,如今红着脸矫情做作的样子,倒是可爱。 本身这丫头不太显年纪,虽然十九了,但是看着也才十六左右的样子,佯装气哼哼的样子,真的挺讨喜。 “你好像也不生他的气了,怎的刚才还给他脸色看?” 适才她自然瞧到了这丫头对叶景轩的态度。 唐玉儿没吭声,就抿着小嘴低着头,别别扭扭的样子。 元倾城悟了,也笑意渐深:“我懂了,你其实就是想让他来哄你,对吧?” 唐玉儿嘴硬又心虚:“我才……才没有。” 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还把小脸微微扭过去,更扭捏了。 元倾城笑着,不过也不继续逗她了。 姑娘家的小心思,都是一样的,在心上人面前矫情一些,挺好。 若是能有一个人,能够一辈子都纵着你的矫情,宠着你的小脾气,是一件幸事。 当然,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只进不出,男女之间的情分上,必然是要有来有往相得益彰才是最好的,所以是,若能与心上人两情相悦,是真的人生大幸。 也不知道她这一生,还会不会遇上这样的幸事。 应该不会了吧。 元倾城不逗了,唐玉儿才一点点把脑袋摆正,看着这边缠斗比剑的俩人,看着叶景轩,心中挺微妙地,反正以前没有过。 心跳还加快了,仿佛是紧张,可是又不太一样。 …… 叶欢颜和元决远远看着那边正在比剑的俩人,和旁边看着的几个,叶欢颜停下,倒是没往前去了。 本来是一早起来,想到花园里走走舒缓心绪,之后再与大家一起用早膳,元决也就陪她一起了,走到这里,就看到湖边草地上的那一番热闹。 尤其是姬无忧欢快的声音十分响亮,距离不近都能听到,虽然吵闹,也最是悦耳,听着仿佛能冲刷这段时间的沉重阴霾。 元决道:“走吧,过去看看。” 叶欢颜按着他扶着自己的手,道:“不了,过去还得打断他们的兴致,破坏气氛,就有些扫兴了,还是走这边吧,顺便去看看灵儿。” 元决点头,扶着她往另一边去了。 绕了好些路,可算到了灵儿所在的院子,这边倒是清净得很,一点也听不到花园里的动静。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樊柯也在,不过他就只在院内站着,没进里面,像是在等什么。 见到叶欢颜到来,忙上前来行礼:“臣参见公主殿下,见过胤太子。” “起来吧。” 樊柯谢恩起身。 叶欢颜随后问:“来看她的?” “回公主,是,臣刚换值下来,想来瞧瞧她的情况再回家去,正遇上唐前辈来给她检查,臣便在这里等着,等唐前辈出来好跟她询问一二。” 他来这里,也只是跟照顾的人询问灵儿的情况,不会进去看到灵儿,哪怕其实很想看她一眼,可这样不妥。 叶欢颜点点头,稍作思量,叮嘱道:“你且准备一下,明日开始便暂住在公主府吧,让锦姑姑给你在前院安排一个住所,不必来回奔走了,这样也便于你顾着她。” 原本樊柯虽然都跟着她,但是并不是她到哪,樊柯就住在哪,除非是出城外面,比如之前去溪山行宫或是慈恩寺,都会给他和随行禁军安排住的地方。 而在城内,他们都有禁卫所暂住,或是住在家中每日准时当值就行,所以樊柯在公主府没有住的地方,得回禁卫所或是家中。 平时倒是没什么,可如今既然想撮合他和灵儿,就没必要让他奔波了,反正公主府多得是住的地方,而且本身就有府中护卫下人住的区域。 “多谢公主。” 叶欢颜笑笑:“谢就免了,你别让我失望就行。” 这话樊柯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只有沉默,不过,他自然不会让叶欢颜失望的,比任何人都想成事。 只是,终究还没有得偿所愿,自然有些话还不好宣之于口,对灵儿不尊重。 这时,唐笙从里面出来。 见着叶欢颜,走下阶梯走过来,对叶欢颜笑道:“怎么一早就过来了?我还想说一会儿过去给你把脉瞧瞧呢,如今倒是免我跑一趟了。” 叶欢颜道:“您先说说灵儿的情况吧,别让人等急了,把脉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唐笙点点头,便对樊柯道:“她明日就能醒了,一切都好,恢复得不错,你也不必多担心了。” 虽然说得笼统,可也给了樊柯想知道的情况,让他心定了不少。 叶欢颜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多加询问,便见好就收:“多谢前辈。” 然后跟叶欢颜拱手道:“公主殿下,那臣先告退了。” 叶欢颜点头,他才离去。 他走后,叶欢颜才询问唐笙:“姨母,灵儿真的明日就能醒了?” 第1323章 声讨? 唐笙颔首:“自然,我还能诓他不成?只是那丫头伤的重又是中毒,这次身体元气大损,加上伤了脊骨,也只是醒来而已,得卧床好一阵子了。” 叶欢颜听着不由拧紧眉梢,挺忧虑的,元决扯了扯她,低声让她别乱想,她才缓神。 低声道:“只要不留下隐患就行。” 最怕的就是留下后遗症,毕竟是伤到脊骨了,后遗症严重的话得瘫痪,也幸好有唐笙在,唐笙既然没说这些,那就不用担心。 唐笙不置可否,也不多说这个,伸手道:“把手给我。” 叶欢颜把被元决搀着的手伸给她。 唐笙才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把脉,十分专注,只是眉头渐渐皱着。 过了会儿,才把完脉放开她的手,满眼无奈的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用她说,叶欢颜就很自觉的认错了:“我错了,之后会注意,不再让自己太耗费心神。” 她昨日又任性了些。 唐笙对此,只有一声十分好气的冷哼:“你这话你自己信么?” 叶欢颜心虚了一下。 唐笙板着脸道:“虽然知道你不会好好遵循医嘱,也没指望你真的什么都不管,但是你还是要注意些,别太任性。” “别弄得好好一个孩子因为你不好好养胎,生下来胎中不足,又得跟当初的颢儿和无忧一样,我没日没夜的顾着就算了,这样孩子也危险。” 当初虽然姬珩把她的孩子抱走骗她死了,可也没送远,就在行宫附近的一处别院。 一则是姬珩需要在郢都城和溪山行宫两头跑,又得日日去看孩子,养孩子的别院自然不能太远,否则难以兼顾。 尤其她也一样,当时叶欢颜那副样子离不开她,她也得兼顾孩子,自然不能离得太远,那几个月她都没睡过好觉,两头跑操碎了心。 当时孩子出生胎中不足,若不是她在,根本是很难养活,可不是靠着乳娘等人的细心照顾就能养好的,而是靠她的医术,几个月耗尽心血,倾尽所能,把孩子胎中不足的体质调养好了,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才能无病无灾的长大。 所以很怕这个孩子也步后尘,尽管她医术高超,可是也还是尽量不要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孩子还是要健健康康的出生才好。 她这么一说,叶欢颜立刻警醒了:“我知道了,会把握分寸的。” 避免不了,只能把握分寸。 对她的这些屁话,唐笙可不敢信,只能对元决道:“当年你不在便罢了,如今在她身边,就好好看着她,怀孕的女子,真的容不得大意。” “既然你都帮她主事了,少让她烦扰,她心绪不宁忧虑过多,真的对孩子很不好,也伤身,别惯着她任性胡闹了。” 元决立刻应下:“元决记下了。” 如此,唐笙也就不想多说了,每次叶欢颜胎像有异她都叮嘱一遍,她也是累,偏偏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满口应下,遇事儿还是瞎操心。 可一想到如今大启这局势,又不能怪这丫头。 只能她上心些了。 叹了一声,又废话叮嘱了几句,唐笙去忙了。 叶欢颜看着她离去的门口,还挺惭愧自责的。 苦恼道:“我好像,就没让姨母省心过。” 真的是这样,从当年在胤京,元决让唐甘把唐笙找来给她调养身体,到现在,七年多了,唐笙就没停止过为她操心,耗尽心血的顾着她和孩子。 哪怕其中几年里,唐笙都没来过郢都了,可就算远在弗眀山唐家,也都从未停止为她和孩子操心,不只是他们的健康,还有其他。 就像一个母亲操劳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唐笙心里,她和姬珩,就像儿女一样,当然,因为不是,还是少了几分温情的。 元决道:“那就接下来尽量让她省心一些,许多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别多管了,若有需要你知道的,我再跟你说。” 叶欢颜无奈笑道:“那估计还是得与我说不少,毕竟是这个情势。” 元决道:“我也尽量。” 尽量不多说。 叶欢颜笑笑,也不多说这个了。 道:“我进去看看灵儿,你在这里等着。” “别在里面待太久,还得回去用早膳呢。” “嗯。” 叶欢颜这才进里面去看灵儿,也没待多久就出来了,然后才回去和那几个一起用膳。 早膳后过了许久,临近午时,公主府来了一群人,都是些颇有名头的宗室朝臣,为首的是林宽。 说是来询问姬明引的事情,说是询问,只怕是声讨。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而且逵叙不久前也有消息来,告知了林宽的动向,所以叶欢颜也不奇怪,只是问:“王叔没有一起来?” “回公主,景王爷不在其中。” 叶欢颜点点头,却不由拧了眉 元决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不让她皱,道:“景王叔昨夜与我说了今日要出城去处理些军政之事,不在其中也不奇怪,不如我去打发他们吧。” 叶欢颜摇头,道:“你去估计没用,他们见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王叔不在,你去只会引起更深的不满。” 元决蹙眉道:“那就让人把他分别送回各自府中去,总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僵着。” 叶欢颜还没说什么呢,便有人来报,姬元颢得知此事,往府门口去了。 第1324章 维护 公主府门口,聚了好些朝臣和宗室的人,都是颇有实权地位的,大多是随行送葬的人,昨日才回到的,今日就都集齐一并来了,或是想要寻求真相,或是想要借机发难另有图谋。 原本这些人都是气势汹汹的,可到了公主府门口,被樊柯带着一众禁军拔刀相向警告之后,便都收敛了几分,只让禀告公主求见,然而也皆是见不到就不罢休的架势。 通报的人进去许久了,都没等到叶欢颜出来,也没说见不见,就在他们都等的着急了想再催促的时候,紧闭的正门大开,姬元颢从里面稳稳地迈出来。 没想到会是他,众人纷纷行礼。 “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姬元颢站在阶上看着下面跪伏在地的一众人,面无表情,眼神沉凛,稚嫩的脸上尽是威严。 他并未叫人平身,一声不吭的俯视着这些人许久,明明只是个孩子,可就这样站在上面看着他们,已经让跪伏的宗室朝臣感觉到一股威压笼罩。 这种威压,很像以前的姬沉父子,一样喜怒难辨难以琢磨。 本来没怎么畏惧他的众人,被他这样晾着许久后,知道他这是故意施压造势,慢慢地就不敢心浮气躁了。 整整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姬元颢没叫起身,直接不带情绪的开口:“昨日朕已经传诏,三日之后才开朝,若有要务酌情上禀景王和林相,他们自会处理,凡有需要惊动朕和母亲的事,该由他们来禀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目光锁定在为首的林宽身上,眯着眼:“尤其是林相,朕若是没看错,今日这么多人聚集于此惊扰母亲,是你为首带领的吧?你想做什么?” 林宽忙回话:“回禀陛下,臣得知小殿下数日之前夭亡,甚为惊骇,然则对于小殿下之死,公主殿下始终未曾有过交代,甚至对于求见询问的人也一概不见,让人不明就里。” “此事已然流言四起沸沸扬扬,诸多揣测,对皇室与朝廷都极为不利,故而今日臣与诸位一并来求见,是想就此事询问清楚,好对上下有个交代。” 听他说完,姬元颢当即不悦道:“林相与诸位是愚钝还是故意而为之?何谓没有任何交代?皇弟夭折次日,母亲便公开死讯,言明体弱夭折,这便是交代,你们自己不信,便可罔顾母亲的交代,以此来质疑母亲?” 众人皆是一阵哑然。 他们自然是知道当时叶欢颜给了交代,说孩子是胎中不足体弱,所以才生病夭折的。 可是对此,没多少人信,他们自然也不信,哪怕信了,也当做不信,借机发难。 姬元颢冷厉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不过是恶人之心揣度母亲,怀疑是母亲容不下皇弟害了他,所以便是母亲对外交代了体弱夭折的死因,你们也是不会信的,今日来这里,说是询问,实则问罪!” 他这么一说,一众人纷纷一脸惶恐。 “陛下,臣等惶恐,不敢如此质疑。” “是啊,陛下,臣等只是想询问清楚罢了,毕竟这是先帝仅有的血脉,突然夭折,若是不明不白,如何向大启上下交代啊?” “是啊……” 此起彼伏的一阵分辨,听的人头疼。 看这一个个说的,仿佛这些人都是一番好意,都是为了江山稳定做个交代,反倒显得他们狭隘心虚一样。 呵。 姬元颢道:“既然没有恶意之心,你们为何不信母亲先前给出的交代?今日还聚集于此?怎么?之前不信,难道今日聚集声讨,等母亲亲自见你们,告诉你们同样的因由,你们就都信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问,一众人又纷纷无言以对。 果然是不能小瞧这个年幼的帝王,他们说了这么多,姬元颢都能稳住重点来应对他们,不被扰乱,明明是个孩子,心思却如同大人一样条理清晰,不被人带着走。 不愧是姬沉亲自教养出来的皇位继承人。 姬元颢又道:“小皇弟早产,也是难产,这是众人皆知之事,他胎中不足,出生后便一直体弱,母亲不顾自己有孕,精心照顾多日,最终无力回天,母亲也大受打击动了胎气,如今都还在小心静养,日日汤药不断。” “她现在不宜见任何人,你们想要的交代,朕刚才已经给了,信与不信都由你们自己,至于你们那些质疑也大可不必,朕的皇位名正言顺,不怕他威胁,母亲也更加不会杞人忧天。” “何况,你们清楚的,母亲与朕也都清楚,别说那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母亲身为姑母必然不会亏待,就说所有人都盯着小皇弟的周全,你们觉得我母亲会这么愚蠢?会去谋害他引火烧身?她图什么?图你们这些人对她的口诛笔伐么?” “皇祖父曾与朕说过一句话,佛眼看人人皆佛,魔眼看人人皆魔,诸位都饱读诗书,应该也都知道这句话,别以你们那些心思来揣测他人!母亲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大启先祖,下对得起大启臣民,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歹毒!” 姬元颢这些话说的足够直白,没有避重就轻,而是有理有据的分辨明白了,自然也多了可信度。 最后几句话,可以说是直接巴掌打在这些宗室朝臣的脸上,让他们无地自容。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年纪威望都不小的,被一个小孩子这样讥讽,是真的下不来台,也就是姬元颢是皇帝,才勉强说得过去。 没等他们想出措辞应对这个局面,姬元颢便极其不悦又不耐的道:“今日就到这里,朕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也都得到你们想要的交代了,从哪来回哪去,今后若是再有人质疑母亲,污蔑母亲,朕决不轻饶!” 有人还想说话,林宽扫了一眼过去,就没人说了。 林宽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没有丝毫下不来台的羞愤,一副从容的样子,对姬元颢道:“是臣等的草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冒犯了陛下和公主,陛下恕罪,也望公主恕罪,臣等这就离开,日后必定不再质疑公主,谨慎行事。” 其他人也知道事已至此,今日再闹下去也没用了,反而还会引火烧身,便依着林宽的态度暂且退步,跟着他一并请罪,之后便跪安退下了。 可是,终究是有许多不满的,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姬元颢当众斥责讥讽了一番。 还是要回去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才好。 等他们都走了,姬元颢才吩咐樊柯继续守好公主府大门,若再有闲杂之人惊扰,一律驱逐。 之后,他才转身回去。 可刚进府门里面,就看到叶欢颜和元决都站在门墙内侧,看着他。 第1325章 珍贵 姬元颢见到父母,一看就知道他们站在那里许久了,忙收敛起满身的气势威严,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别跟着,才有些许紧张的迈步过去,刚才还满是威势的小脸上,已然是无措。 像是个怕做错事的孩子。 走近后,他先是见礼:“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娘亲。” 元决没吭声,只是叶欢颜嗯了一声。 姬元颢这才起身。 然后手往后一收,抬头睁着大大眼睛看着叶欢颜,有些紧张的问:“父亲,娘亲,你们刚才都听到了?” 叶欢颜颔首:“嗯,都听到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姬元颢还没开始说话,所以后面姬元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还怕孩子会应付不来,没想到是多虑了。 姬元颢紧张地问:“那……那孩儿刚才是不是冲动了?有没有说错话?” 这孩子如今这样紧张无措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怕做错事的孩子,倒是和刚才在外面面对那些人时的姿态气场判若两人。 叶欢颜上前一些,微微俯身抚了抚孩子的头,淡淡一笑,道:“有没有说错话,你自己想一想看看不就知道了?” 姬元颢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然后本来还有些犹疑的小脸上尽是坚定,摇头道:“孩儿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 叶欢颜点点头,莞尔笑道:“这就对了,颢儿刚才做得很好,什么也没错,娘亲很高兴,我的颢儿不仅可以扛事儿了,也可以保护娘亲了,真好。” 她很欣慰,刚才听着孩子维护她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每一个字,一句话,都像是冬日里普照在她身上的暖阳。 她的两个孩子,真的都很好。 姬元颢不是第一次被叶欢颜夸,但是现在的夸,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他呆呆的,眼中放着些许光,抿着嘴角笑了,真正像是个做了很好的事情后被表扬的孩子。 以前被夸赞表扬,他都是谦逊警醒的,从不会自傲,从来是不急不躁的,然而今日,叶欢颜夸他可以保护娘亲了,他很骄傲。 这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他想保护娘亲,保护妹妹,可是他还小,所以做不了,一直都想快点长大,现在,不用长大,他也能做到了。 他很骄傲。 可骄傲之后,也不由得反省:“娘亲,我刚才说的话有些重,好像得罪了那些人,他们必定心中不满,其实还是有些冲动了。” 叶欢颜耐心道:“颢儿,你多虑了,他们的不满,不是因为你的冲动,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目的罢了。” “你今日做得很好,其实就算是娘亲去应付他们,结果也都是一样的,人心如此,哪里是你几句话就能改变的?本来就是如此罢了。” 姬元颢点点头,明白了,可眉头紧拧着。 见孩子明显的担心,叶欢颜对孩子轻声道:“不用担心,娘亲心里都有数,他们想要做什么娘亲都知道,也会应付好的,用不着你操心。” 姬元颢点点头,这些他就真的帮不上什么了,只能看叶欢颜的了。 他道:“那孩儿先回去温习课业了。” “好。” 姬元颢拱手跟她和一直不说话的元决行了礼,才转身要走,可刚要走,元决叫住了他。 “颢儿。” 姬元颢转身看向他:“父亲有什么话要嘱咐孩儿么?” 元决上前到他面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握住,看着孩子的眼睛,很郑重的道:“刚才做得很好。” 姬元颢微抿着嘴点点头,很坚定的眼神和元决对视。 眼神之间,汇聚着只有他们父子才能理解的光。 虽然都是夸赞,可是父亲的夸赞,和娘亲的也是不一样的,娘亲的是欣慰和骄傲,而父亲的,更多的是认可和笃定。 这种来自父亲的认可,对于身为儿子的他,更加珍贵。 以前,他也曾希冀过姬珩的认可,可是从未得到过。 元决笑了笑,对孩子温声道:“去吧,好好专注你的课业,其他的不要多想。” “是。” 姬元颢退后一步,又跟元决行了礼,才离去。 目送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远,叶欢颜收回目光,低头浅浅笑着。 元决见她嘴角含笑,问:“高兴了?” 叶欢颜歪头斜睨他:“难道你不高兴?” 元决故作吃醋,摆谱道:“我高兴什么?孩子又不是维护我。” 叶欢颜哼了一声,啐他道:“德行,你不高兴,刚才夸他做什么?” 元决淡淡一笑,欣慰道:“我是为你高兴,你为了两个孩子遭了那么多罪,如今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护着你,你所经受的一切,便也算是值得了。” 叶欢颜倒是不以为然,笑道:“这有什么?他们不管如何,都是我们的孩子,父母为子,若做什么都有所图,便也不纯粹了,我为他们所受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哪怕什么都得不到,我也觉得是值得的。” 她从未觉得,父母为孩子付出一切,就该要得到孩子的回报,因为孩子本来就是他们做父母的擅自带到这个世间的,他们养育孩子,保护孩子都是理所当然的,所图的该是孩子的健康平安,至于孩子的回报,其实都是缘分。 若是只为强求回报和孝顺,那么父母子女之间,就是一场交易了,这样的亲情,本身也存在了杂质,有些东西,本心有的,才最珍贵。 所以,孩子维护她孝顺她,她觉得很珍贵。 第1326章 邀见,威胁 元决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我总是希望孩子们以后都能对你很好,不管是因为本心还是孝道,他们对你越好,我才能心里平衡些,也有所慰藉。” 叶欢颜皱眉纳闷:“有所慰藉倒还好说,可是为何他们对我越好,你心里才能平衡些,你是觉得这样的话,也就把你那份匀给我了?” 元决不置可否,拉过她的手满眼怜爱的轻声道:“我只是很心疼你,每每想到你以前为了孩子经受的,心里总是煎熬,可已经过去的事情,我终究是只能遗憾而无法改变。” “我是无法去补偿你了,原本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所以往后不管做什么也都谈不上弥补,也只能望着孩子以后好好孝顺你,在我看来,这样你所受的一切也才算得上值得。” 叶欢颜当即拧眉,很是严肃的道:“你总是乱想些什么啊?既然你都说了是过去的事情,只能遗憾而无法改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也别总想着我值不值得,值与不值你说了不算,我自己才能明白。” “就像你为我放弃你的江山,我也觉得不值得,觉得对不起你,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周全,难道你也希望我背负着这样的愧疚度日么?是不是也要我想着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自己心理平衡?” 她上纲上线的跟他较真这个,让元决挺无奈,她倒是晓得他心中想什么,知道他最怕她因为他放弃大胤而难受自责,如今直接搬出来应对他了。 偏偏还正好应付得来。 见她明显是有些生气了,也怕她真的计较这个横生心结,元决忙搂着她哄道:“我错了,不该惦着这些事情瞎捉摸,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你现在可不好动气,更不能为我心里不高兴,我以后不瞎想了就是。” 叶欢颜冷哼:“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记牢了,以后再瞎捉摸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跟你好好掰扯,看看谁心疼谁!” 元决怕了她了,忙连连应下。 …… “……林相等人离开公主府后,便各自回府了,不过这几个明面上虽然回府了,可是回去后不久便悄然伪装出府,如今已经聚集在傅家密谈,因为是密谈,难以窥探,所以会谈什么尚未得知。” “密谈之前,傅家也暗中派人去请了安王,只是安王并未去,只是让人带回了密信,密信上是何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阿寅禀报完以上内容,书房内便安静了许久,荣随之坐在桌案后面沉思着,看着像是在思量他刚才所言,又好像不是。 过了许久,荣随之才回过神来,问的却是:“诏狱那边还没有探听到消息?” “回侯爷,未曾。” 闻言,荣随之眉头拧得更紧了。 阿寅知道荣随之的担忧,道:“侯爷,暮色事败,必死无疑,她自知说与不说都是死,肯定不会多此一举的供出侯爷的,她还想着侯爷能帮她达成所愿杀了胤太子呢。” 听言,荣随之脸色骤沉,眯着眼咬牙道:“她想杀的,可不是元决一个!还有陛下和小公主,甚至是公主!” 想到暮色竟然骗他,对姬元颢和姬无忧下手,他就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撕了。 他只想要元决的命,不想也不会伤害那两个孩子。 尤其是姬元颢,姬元颢是如今大启的皇帝,他若是有个好歹,大启必将大乱,若是如此,他就真的对不住姬沉和姬珩了,幸好当时姬元颢被保护的好,暮色把目标移向姬无忧,也幸好灵儿保护了姬无忧。 阿寅道:“即便是如此,暮色从一开始想要刺杀时,估计也没想过能活下去,不管侯爷是想杀了胤太子还是陛下他们,都是她乐见其成的,她不过是想要报复公主,而对于公主而言,胤太子死了,就足以让她痛苦,这也是暮色想要看到的。” 闻言,荣随之面色凝着没说话。 阿寅打量着,问:“侯爷是担心禁军那边?” 荣随之未否认。 阿寅忙为他宽心:“公主那边虽然也在追查禁军,可查到郑超那里之后,因为郑超之死断了线索,已然无从查起,此次送葬主理事务的人中,能做此事的人不少,她也不可能会怀疑到侯爷身上的,侯爷放心便是。” “侯爷也不用担心那些死士,那些人都死了,属下安排的很周密,查不到什么的。” 荣随之拧眉沉声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我也不只是担心这些。” 阿寅不解。 荣随之忧虑道:“我只怕,暮色背后还有人。” 虽然说是怕,可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暮色背后必然还有人,如此,才是最大的麻烦。 这,阿寅就不知道如何个他宽心了。 因为他深知,这确实是麻烦。 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门口响起禀报声,荣随之和阿寅对视一眼,便让人进来。 一名手下进来,行礼后不等询问便捧着一道密函禀报:“启禀侯爷,适才与人暗中送来密信,让交给您。” 荣随之蹙紧眉梢,看向阿寅,阿寅立刻上前接过密信打开,并先阅览了内容,看完之后面色大变。 他忙将信纸递给荣随之,急声道:“侯爷,麻烦了。” 荣随之疑惑的接过一看,看完也脸色骤变。 有人让他今夜亥时去见,落款是暮色。 自然不可能是暮色要见他,暮色如今在诏狱,是不可能出来的,那这个要见他的人必定另有其人,用暮色来做落款,就是表明知道他和暮色的勾结,威胁他去见。 荣随之骤然将纸张捏作一团,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尤其是脸色,难看极了。 阿寅忙让来禀报的手下出去随后才急忙道:“侯爷,这可如何是好?” 荣随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绞尽脑汁的思量着。 阿寅一想,立刻自告奋勇:“侯爷,不如今夜属下替您去一探究竟,再安排人伏击,将此人拿下除掉?” 荣随之淡淡的问他:“你以为他敢要挟我去见他,不会有后手么?” 阿寅倒是一时间没想到这点。 是啊,既然此人抓住这个把柄威胁荣随之去见,就不可能大意,毕竟这个把柄足以毁掉荣随之,不可能会不留后手的和荣随之见面。 只怕荣随之若是敢日阿寅所言这么做,拿下那个人之后,他和暮色的勾连便会被告到叶欢颜那里去。 阿寅谨慎的问:“那侯爷真的要去见么?” 荣随之闭了闭眼,苦涩无力的问:“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 这是他致命的把柄,一则此事是死罪,二则,他不想叶欢颜知道,不想叶欢颜因此厌憎他,虽然叶欢颜对他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只能去见了。 终究是他自找的,因为急着杀元决,轻信了暮色那个叛主的东西,反被算计了,如今想来,不管那天暮色刺杀成与不成,他都免不了被人要挟,从他藏着暮色开始,就注定了。 枉他自诩精明,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第1327章 别具风情的可爱 午后,景王又来了,本来没说他会来,是听闻了上午的事情,回城后便直接来了,叶欢颜和元决只能见他,而叶欢颜也要和他说一下林宽的事情。 还有上午来公主府的好些人,回去之后的一些动向,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也要和景王商谈。 本来午后元决要出去处理些事情,叶景轩和司徒征也要一起去,看看能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做的,如今他们刚要去找元决,就得知了元决和叶欢颜在见景王,他们便只能先等等了。 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溜达,等着元决那边结束了让人来叫他们,没想到这一溜达,倒是让叶景轩逮到了唐玉儿。 那丫头故意躲着他,早上用了早膳之后,便带着姬无忧躲到灵儿昏迷所在的院子,半天没出来,先前午膳吃了之后也麻溜的跑了,他一看就知道那丫头知道他想和她说话,故意在躲他。 本来也由着她躲,让她闹一闹脾气也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如今也不是急着他们俩的事儿的时候,可赶巧了现在看到人了,似乎不去打扰一下不合适。 看着那边躺在水榭边睡觉的唐玉儿片刻,叶景轩对司徒征道:“你先自己走走,我去和她说几句话。” 司徒征一副我懂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把握好机会,好好哄哄人家姑娘,别又把人气着了,你可打不过她。” 叶景轩扫了他一眼,吐出俩字:“滚你。” 平时叶景轩虽然在别人面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可是兄弟之间说话没那么多忌讳,他爆粗,司徒征也不奇怪,就笑的更揶揄了。 笑了笑后,拍了一下叶景轩的肩膀,司徒征才转身走了,自己溜达去。 叶景轩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往唐玉儿那边去,绕了大半个湖泊,可算到了唐玉儿所在的水榭。 在水榭前面站着,看着里面躺在水榭栅栏边的唐玉儿,叶景轩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唐玉儿,场景也相似,就是在元倾城南陵的别院水榭中,也是他当时看到一个姑娘躺在水榭里睡觉,便被吸引了去。 当时一靠近,其实就被她的模样牵动了心神,虽然不甚清晰,可他记得的,当时感觉是不一样的,看到有蜜蜂飞到她脸上,伸手去赶,好像也是本能。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场景重现,不知道为何,心中极其微妙。 他轻步走过去,没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走到她旁边,也都没惊动她,她还稳稳的睡着,这睡姿,真的一言难尽,一条腿还跨在栅栏上,手也吊着一根在边上。 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用一张帕子盖在脸上了,只看到鼻子的位置随着她的呼吸一收一松的,大碍睡得很熟,所以呼吸均匀。 叶景轩垂眸凝视片刻,还是伸手过去拿开她脸上的帕子,没想到一拿开,就看到她是睁着眼的,正静静地看着他,不像是刚被他弄醒的,只能是一直没睡。 叶景轩:“!” 他正惊着,唐玉儿直接就说话了:“叶景轩,你个登徒浪子!” 难得她那么平静的说话,却控诉的意味十足。 叶景轩忙攒起来后退两步,耳根子红了些,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唐玉儿坐了起来,环抱着手,哼哼道:“只是什么?我盖脸的帕子可还在你手上呢,你抵赖不了,你就是登徒浪子!哼,去年第一次见面你就借着赶蜜蜂摸我的脸,现在还……叶景轩你不知羞!” 这说的,煞有其事的。 叶景轩想辩解,可因为紧张,好一会儿都说不顺溜,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了口气,才恢复如常,正经道:“我只是见你拿着帕子盖脸,觉得这样不好,才拿开的,不是……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唐玉儿挑眉,一副不信的样子:“是吗?拿帕子盖脸有什么不好么?我怎么不知道?” 叶景轩将帕子递给她,她也不解,就戏谑的看着他,俨然要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才行。 叶景轩只能将帕子塞到她手上,才站直起来,对她温和的正色道:“是真的不好,这是女子去世后遮掩遗容的方式,有忌讳,你以后别这样,寓意不好。” 唐玉儿倒是也知道有这个忌讳,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如今听叶景轩一说,就不借口逗他了,挑眉点点头道:“这样啊,那我记住了,以后不这样了。” 然后把帕子拿好就站起来要走。 叶景轩见她要走,在她经过自己时,忙想要拉住她,可又不好拉着她的手臂,只能轻微扯着她的衣袖,急忙叫人:“玉儿。” 唐玉儿停下脚步,目光瞅向他轻微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扯,然后有些夸张的瞪他:“做什么?做什么跟我动手动脚的,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暴露真面目了吧!” 话是这么说了,可也没见她退开或是甩手。 就……身体挺诚实。 叶景轩忙松开手放开她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表情虽然看着镇定,可实际上挺不自然的,耳朵也红。 啧啧,这大男人害羞的样子,真的挺可爱,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大男人,简直是别具风情的养眼。 唐玉儿抿了抿嘴,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绷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第1328章 扭捏 唐玉儿明知故问:“你拉着想我做什么?” 叶景轩抿着唇,看了她一眼又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挺不好意思的样子,闷了一下低声道:“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唐玉儿十分镇定,很正经:“你说啊,我听着呢。” 然而,她装的越是坦然,叶景轩就越不知道怎么说了,所以,又沉默了一阵。 唐玉儿惯来没耐心,很快就急了:“你不是有话要说么?怎么半天不吭声,叶景轩你哑巴了?你不说我走了!” 然后还作势要走。 叶景轩忙又拉住她:“等一下。” 唐玉儿又站定,皱眉瞅着他,也不理他还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了,有些不太开心。 叶景轩深吸了口气:“我……你还在生气么?” 有点小心翼翼的。 唐玉儿一脸无辜:“我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 嗯? 叶景轩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你不是生我的气?” 唐玉儿:“我生你的气了么?” 她问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叶景轩:“……” 她没生气? 那他昨天挨得打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直接就追问了:“你没生气昨日做什么要追着我打?” 唐玉儿:“……” 她嘴角一扯,甩开了他转身就要走,看样子好像是不高兴了。 叶景轩这下不拉她了,而是上前挡在她面前,语气有些软:“你别走。” 唐玉儿瞪他:“你到底想怎样?有话就说啊,我都停下让你说你又不说,还……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叶景轩有些无措问:“那你到底生没生我的气?” 唐玉儿气结,劈头盖脸道:“叶景轩你有完没完?你再磨叽,我不生气也生气了!” 这人简直就是表姐说的那种棒槌,活生生的。 叶景轩眼睛睁大了点,还亮了:“所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那你为何昨日……额,和我打了一架之后就不理我?” 唐玉儿:“……” 她真的是…… 打死他算了! 咬咬牙,忍住,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健全的家里估计都很难同意,何况被打残的。 她气汹汹的啐他:“我不想理你就不理你啊,哪来那么多理由?你吃饭睡觉需要理由么?” 叶景轩:??? 所以这姑娘打他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寻常?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想打就打的那种……额,本能? 可想而知以后的人生体验是什么样的了。 他现在离她远远地,不招惹她还来得及么? 唐玉儿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真的是,大男人一个,磨磨唧唧的!” 叶景轩又深吸了口气,然后很诚恳的道:“我之前不辞而别,对不起。” 唐玉儿挑眉,睁着黑溜溜的眼眸定定的瞅着他。 没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一副‘我看你能开出什么花来’的架势。 叶景轩挺局促的:“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是……不是不心仪你,只是怕你为难,不想你因为我而跟家里有矛盾,所以才不辞而别的。” 唐玉儿依旧不说话,只是刚才在他说到不是不心仪你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愈发有神采了,但是还是绷着脸正经的瞅着他。 叶景轩勉强直视着她,可是面对她这好整以暇的神色,说话挺费劲:“姐姐跟我说,你……你愿意与我一起面对你家里,我其实心里很欢喜,可是……我……” 他我了之后,闷了半晌没下文。 唐玉儿本来听得正上劲儿,他卡了半天没个下文,立刻皱眉:“可是什么?我什么?大男人一个说话麻溜点,支支吾吾的做什么?逗我玩呢你?” 叶景轩如实低语道:“我还是有些担心。” 唐玉儿追问:“担心?担心什么?” 叶景轩不知道想到什么,蹙着眉梢,有些忧虑的模样。 唐玉儿见他如此,心思一动,不太确定的询问:“你……是担心我哥哥?” 叶欢颜说过,唐玉儿已经知道他当初退缩离开是因为唐回的阻挠,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道:“我是担心他所说的话。” 唐玉儿张了张嘴,随后一拍脑门,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还没问你呢,我哥哥当初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能让你这么果断的疏离我?” 她知道唐回肯定和叶景轩说了什么,让叶景轩退缩了,可是到底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去问唐回。 虽然好奇,也想亲自和哥哥说明自己的心意和想法,但是表姐说得对,当时唐回既然只和叶景轩说过阻挠的话,她如果直接去问唐回,极有可能会让唐回误以为是叶景轩和她说的,这样,会加深唐回对叶景轩的意见,就不好了。 就算不误会,也不好去问,不然也会让哥哥心生不满,她只能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是她是情不自禁,因为太喜欢了,才想要和叶景轩冲破阻碍在一起,这样,哥哥和家里其他人也没法都怪叶景轩。 不过既然现在提及,她还是想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叶景轩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道:“他说,唐家有规矩,无论男女,都不得与任何朝廷政权的皇室,王公贵族和官员等结姻亲,若有违者,逐出家门。” 唐玉儿呆了一下,眨眨眼,不意外,显然自知唐家确实是有规矩,之前也大概知道唐回阻挠的缘由跟这个脱不了干系,但是听见叶景轩说了,还是有些许惊呆无言。 叶景轩看着她继续道:“尤其是当年你姑祖母背弃家族嫁给了当时的裕王,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累及几代人,且牵扯两国,唐家更对此引以为戒,并深恶痛绝,更加不会同意你嫁给我这个大胤的王公贵子,所以如果坚持,你只能选一个,我或是你的家里。” “我当时不知道你也心中有我,只以为你没心没肺的,便想着到此为止也没什么,虽然难受,可总会过去的,后来知道了你的心思,我很怕,怕毁了你,所以才匆匆离去,其实即便是现在,你已经想好与我去面对你家里,我也还很怕。” 唐玉儿眼神闪着些微星光,抿着小嘴低声咕哝:“有什么好怕的。” 叶景轩很诚挚的看着她,恳切坦言:“我怕你家里终究不同意你与我一起,怕我们携手了,尽力了,却还是无法得偿所愿。” 第1329章 我怕你难过,更怕你失望。 怔然看着他片刻,明明氛围有些微妙了,唐玉儿却忽然质问:“所以你现在说了那么多,怕这怕那的,这么不坚定,不会是还想退缩吧?” 叶景轩有些无奈。 这姑娘还真是…… 唐玉儿见他沉默,顿时急眼了:“你还真是啊,叶景轩,你有完没完?我是个姑娘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又不是……” 不等唐玉儿说完,叶景轩便直接出言打断她的话音:“我怕你难过。” 一字一顿,清晰有力。 唐玉儿怔了怔,讷讷的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有些晦涩的叹息低语:“玉儿,我只是……不想你以后难过而已。” 若是他自己,成也欣然,败也从容,不管怎么样,他都甘愿受着,终究是会过去的,可是她不行,她看着没心没肺,可却不尽然,若因此失望难过,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样的姑娘,就该一直安乐无忧,不该经历那样的伤痛。 唐玉儿心绪有些牵动,满满的,也堵堵的,说不清是何滋味,就是很复杂。 她挥去心中错乱的思绪,懊恼道:“那现在是怎样的?你既然不想我以后难过,又想与我试一试求得家里的同意,这样似是而非自相矛盾,我都搞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了,能不能直接说明白点?” 她真就跟不上叶景轩的话头。 说话前后矛盾颠三倒四! 叶景轩看着她,像是认命了,又怀着满满的希冀,轻声道:“我不想你难过,也更不想你失望。” 唐玉儿这下约莫是明白了。 叶景轩道:“所以,等以后,这里的局势稳定了,我跟你去唐家,去见你的家里人,我……我跟他们提亲,我一定会拿出我所有的诚意,尽我所能征求他们的允肯,让他们将你嫁给我。” 顿了顿,他想着什么,面色僵滞着不是滋味,抬起手,温柔又有力的握着她的双肩,目光与她相对着,艰难又认真的开口。 “我们先说好,我们一起尽力争取,不管结果是什么,如果……你也不能难过,然后,就当你与我什么都没有过,没有认识过我这么个人,没有心仪过我,也不曾与我有任何约定,记住了么?” 唐玉儿呆了一阵,然后忽然就气了,,一把撇开他的手,气急败坏的吼他:“叶景轩,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哪有你这样提前唱衰的?你这样不坚定的态度,怎么能成事?还有,你好歹还是个将门虎子呢,这样未出师而先自馁,像话么?” “玉儿,我……” 唐玉儿暴躁道:“我什么我?你又想说怕我难过是不是?既然怕我难过,那就别让我难过啊,你坚定一点,就当是孤注一掷一样,做什么要瞻前顾后的怕这怕那?明明最难的是我,我都没唱衰呢,你上赶着干啥呢?本末倒置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叶景轩噎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唐玉儿又炮轰他:“还有,还说什么怕我难过,说得好像你没让我难过过一样,上次你连夜跑了躲我,我就难过了,你现在知道让我别难过了,早干嘛去了?我看啊,你就是表姐说的那种不娶何撩的渣男!负心汉!” 她越说越憋闷,愤懑控诉的,仿佛满腹委屈,终于可以先宣泄了,看着怪让人心疼。 可不委屈么?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结果兜兜转转的啥也不懂,刚知道自己的心意,人家转头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忐忑矛盾纠结了几个月,她可算铆足了勇气,坚定了与他一起的信念,这狗东西却那么不坚定。 气煞老娘! 叶景轩:“!!!” 他不是负心汉…… 唐玉儿凶巴巴的咬牙道:“我告诉你叶景轩,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也不许有任何动摇,等我带你回唐家,我们一起努力让他们同意,要是实在不行,你给我入赘得了,反正家里介意的也就是你的身份,入赘了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行也得行,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叶景轩:“!!!” 又是一记惊雷,让他有些傻眼。 他到底喜欢了个什么彪悍女子? 这强抢民男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个女土匪,要抢他上山做压寨夫君。 他真的,虽然没接触过什么女子,可是胤京那些世家姑娘他见过的,都跟花瓶一样,没有见过她这样的。 要说,他安国公世子的身份,自然什么样女子都能娶到,可从未想过娶这些人,也就眼前这么一个,一颦一笑都活色生香的姑娘,是他仅接触过几日便想要娶回家的。 她不矫揉造作,不骄矜守礼,让他每每见到她,都如同见到一帧帧彩色斑斓且另有玄机的画卷,每一眼都能心生波澜,想要捧于掌心探寻更多。 他看着她片刻,意识到什么,不由眉眼带笑的睨着她,似笑非笑:“看来,玉儿是真的很心仪我,瞧这架势,是非我不嫁了?抢也要把我抢回去?” 唐玉儿脸红了一下,然后下巴一扬,很坚定的道:“是又怎样?我唐玉儿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动摇了,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你以为我真的是想和你试试而已?我告诉你叶景轩,我们唐家人的感情,是不能拿来试的!只能从一而终!” 她之前动摇,是因为还没下定决心,可现在,她下定决心了,就不会动摇了,就是这样。 在叶欢颜面前说话保留余地,也就是怕叶欢颜操心而已,因为她自知她这条路也挺难的,要是让叶欢颜知道她打着孤注一掷的心思去争取家中同意,肯定会担心她犯傻,担心她和家中起冲突,然后又思己及人,更操心了。 这丫头平时总是没心没肺的,可眼下说的这番话,叶景轩听着心中不震撼是假的。 第1330章 叶景轩,你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癖好吧? 他愣着看她,唐玉儿气汹汹的啐他:“你傻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跟你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记住没有?!” 他依旧是静静凝着她,目光深深地,挺难琢磨的。 “欸我说你……哎!” 唐玉儿话没说完,他突然上前将她抱紧怀中。 唐玉儿惊呆了傻眼了,然后心跳急速跳动,呼吸却停滞了,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来,勉强缓过来了,忙就要推开他。 可是推不动。 明明她力气很大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推不动他,他其实也没抱得多紧,她就是使不上劲儿,感觉自己浑身都软乎乎的没力气了。 然后她索性不推了,让他抱着。 他也挺有分寸,虽然抱着她,却没有贴着她,保持着些微距离,连手掌都握着拳头没有贴在她身后。 虽然之前接触的多了,可是第一次这样抱在一起,靠的那么近,他的呼吸的心跳她都听到感受到,唐玉儿绷着身体不敢动,感觉有些奇怪微妙,话都说不出啦。 只听到他缓缓在耳后轻声道:“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也都记住了,我也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再难都不回头,一定,一定倾尽我所有的诚意,想尽办法求得他们的允肯,把你娶回家。” 他说的话,每一字一句都那么坚定有力,是许诺,也是在立誓,听得唐玉儿心中澎湃,说不欢喜是假的,可欢喜了一阵,她忽然一把推开他,皱眉狐疑道:“你只说娶我回家,所以你是不肯入赘咯?” 叶景轩:“……” 这姑娘就不能懂点风情? 这种时候,她破坏气氛真的有一手,刚才是这样,现在也这样。 叶景轩摊手,无奈道:“这不是我肯不肯的问题,我父亲费尽苦心才培养出我这么个继承人,若是入赘了,他苦心都白费了,我父亲非得扛刀追去你家闹个天翻地覆才行,那这样岂不是更麻烦?” 唐玉儿摸着下巴琢磨,然后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点点头严肃道:“是哦,这样的话,我家都还指不定同不同意呢,你家就有意见了,肯定不喜欢我这个刮走他们儿子的小妖精,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她这么形容,也没错。 不过……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好笑道:“傻不傻?哪有称自己是小妖精的?这是骂人的话,拿来说自己不好。” 唐玉儿不依,哼哼道:“怎么着?我这样说不行么?表姐说了,小妖精狐狸精什么的,可不只是骂人的话,而是对女子极高的赞美,得是长得美,且会勾人心魂的才称得上,没这本事的还赶不上呢。” 她捧着自己的小脸儿,喜滋滋的:“我生的那么美,说自己是小妖精不行啊?难道你觉得我不美?” 不忘斜眼瞅着他,冷飕飕的质疑。 叶景轩倒是不知道还能有这个说法,听着像是歪理,可是又挺服人的。 他抿嘴浅笑着,点点头都:“自然是美的,姐姐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是小妖精吧,反正生的这样明艳,也挺能勾人心魂的,当得上这样的赞美。” 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心上人的赞美,唐玉儿也只是个寻常姑娘家,所以听见叶景轩这样夸赞,当即心花怒放,美滋滋的,忍都忍不住的绽放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所谓的笑靥如花便是如此。 这一笑,叶景轩看痴了。 本来好好地,他正忍不住伸手去想触碰她的面颊,谁知道手刚动,唐玉儿就收了笑容,然后装出一副正经样儿,下巴一扬装傻着问: “叶景轩,你说清楚些,我生的美是美了,这一目了然的事儿我自己知道,可是你说我勾人心魂,我勾的谁的心魂啊?你可不要空口白话的随便扯啊,得举实例才行啊。” 叶景轩刚抬起的手放下,又是一阵无语,这姑娘是真的好会破坏气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寻到了这么一个活宝,让他这心啊,起落摇摆不断,各种滋味。 不过他知道,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明知故问! 他就不说话,抿嘴微微笑着,眼神宠溺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意味看着她,一副已经看透她那做作的小心思的架势。 唐玉儿被他看透一切,并且看她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的有些郁闷,立刻不高兴了,也心虚,瞪他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问你话呢,好好说话!” 真霸道。 叶景轩歪头笑了笑,反手指着自己理所当然且坦坦荡荡的道:“你看看我啊,不就是实例了么?最被你勾魂的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明知故问。” 唐玉儿努着嘴,脸颊难得的红了一下,又开心了。 然后! 没高兴多久,她又双叒叕的来了:“叶景轩,我怕发现你很会说话哄姑娘开心啊,说这种……情话,一套一套的,还不带脸红的,不像第一次这样,你以前不会还哄过别人吧?” 叶景轩忍不住扶额。 这能怎么办? 唐玉儿见他这反应,瞪眼:“你什么意思?像是不耐烦了的样子,还真被我说中了?你以前还哄过其他姑娘?” 还不依不饶了。 叶景轩无奈极了,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反,而是乐在其中一样,好言道:“你这傻丫头瞎想什么呢?当然没有,我以前没接触过至亲以外的姑娘,连身边侍候的都是男的,没有女子,会哄你也只是出自本能,无师自通的。” 是真的,说的话情意绵绵,人家愣是没听到重点,反而揪了别的点:“额,你身边侍候的竟然都是男的?” 她炯炯有神的样子,闪烁着别样的光。 叶景轩不懂她问这个作甚,老实的点头。 然后,唐玉儿眼睛莫名睁的圆溜溜的,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上下打量,那眼神…… 怪! 还有点诡异。 叶景轩被她看的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别的意味儿,可他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这丫头又瞎琢磨啥,毕竟他不太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唐玉儿绕了一圈上下打量,把叶景轩浑身上下都看遍了,而且那直勾勾的眼神,让叶景轩有一种自己没穿衣服被她观赏的窘迫感。 更莫名其妙了。 就在他刚更纳闷的时候,唐玉儿站定在他面前,摸着下巴,目光审视,狐疑出声:“叶景轩,你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癖好吧?” 叶景轩:“???” 啥玩意儿? 第1331章 唐玉儿是个小作精 他正被惊呆着没反应过来,唐玉儿又接着叨叨:“我看书上写过,那些什么戏文杂书的都有,说好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比如……哎,反正就是爱往身边放长得好看的男子,然后……额,这啥那啥的。” 她扭捏了一下,有点害羞,然后晃了晃脑挥去不自然,装作正经严肃:“话说回来,你也是这样的出身,都是望族大户的,身边伺候的都是男的,那你该不会也……” 叶景轩这下听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这姑娘是怀疑他有那啥癖好? 他没有!!! 他这下被气到了,直接伸手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戳,板着脸训道:“你这小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种事情是她一个姑娘家可以瞎琢磨的? 简直是…… 荒唐! 他戳的还挺用力,唐玉儿抬手捂着被戳的地方,气呼呼道:“你干什么戳我?好好说话不行啊?是不是你回答我就好了嘛,还有,说谁小丫头?你才比我大一岁,也差不多大了,你叫什么小丫头?搞得好像我比你小很多一样。” 这是重点么?! 叶景轩眉头跳了几下,青筋都要凸起来了,然后闭着眼睛深呼吸,咬着牙,让自己心平气和,忍! 忍住把她扯过来打一顿的冲动。 太气人了。 他这是给自己弄来一个什么气人的玩意儿?是活腻了吧? 唐玉儿可算是看出叶景轩生气了,纳闷了一下,勉勉强强猜到他在气什么,囧了一下,哼哼唧唧:“我这是很合理的疑虑好不好?谁让你……总之这样总有些不太正常嘛。” 叶景轩平时算是挺温和从容的人,眼下却被她整的火大,气急败坏道:“那你也不能……如此天方夜谭的瞎想啊,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想的?” 唐玉儿眨眨眼,眼神十分纯粹的样子:“所以我是瞎想的,你真的没有这个癖好啊?” 叶景轩脸阴沉沉的,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我—没—有!!” 要不是怕吓着她,他还真想劈头盖脸吼过去。 唐玉儿皱眉追问:“那你为什么身边伺候的都是男的啊?” 她还保持质疑,显然还不信! 叶景轩觉得,自己以后和她在一起,真的会夭寿,被气的,他觉得他真的是自觉活腻了,才会招惹她。 他揉了揉眉心,无力了:“我可能是有预知能力吧。” “嗯?啥意思?” 叶景轩微笑,笑的十分和气:“幸好我这么些年身边没有侍女,不然今日这种情况,我说没有瓜葛你信么?估计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我一定是有预知能力,才会提前排除了这个隐患。” 虽然这个隐患排除的没那么干净,这丫头还瞎想了,可这个说没有就行了,要换做是女子,那可不是说没有就能澄清的。 他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啊。 唐玉儿听出来了,他在讽刺她!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然后,她忽然委屈了,苦着一张脸瘪嘴问:“叶景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嗯??? 叶景轩呆了一下,被她这转变和问题弄得懵圈了:“为何这样问?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唐玉儿委屈巴巴:“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话,我问你了你好好回答就好了嘛,你还讥讽我,还凶我,表姐说好多男人都是到手了就不珍惜的负心汉,我们现在这样,也就算是互通心意,你还没算到手呢,就凶我讥讽我了,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然后,她眼睛还红了,还挤出了两滴眼泪,要哭不哭的。 叶景轩:“!!!” 他可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往常那次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就算有时候悲春伤秋一下,也都没哭过,这还是第一次,怪让他心疼的。 他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真的挺能作人的,这才多久会儿?就弄得他心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百转千回了一样刺激,非但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叶景轩无奈极了,觉得自己口味真的很独特。 他伸手拭去她眼底那滴泪,有些生疏的好言哄道:“是不是傻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喜欢极了,我刚才只是有点生气,是不想你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你该想的。” “玉儿乖啊,没有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我要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我就直接不理你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跟你说那么多?我是真的很是心悦你,才想与你一起。” 唐玉儿听他说着,呆呆的看着他,好一阵都不吭声,没反应。 她呆着许久没反应,叶景轩有些急了,忙紧张无措的问:“怎么了?玉儿不信我的话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会骗你,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你发誓?” 唐玉儿依旧闷着。 叶景轩更急了:“玉儿,我……” “噗嗤!”一声笑,唐玉儿破功了,然后抿着嘴笑了,也就忍着,才没有开怀大笑,可身体都在抖。 这十分隐忍着的笑容,仿佛眼泪都要出来了的样子,看着忒气人。 叶景轩傻眼了,然后察觉自己被这丫头耍了,又气到了,松开了她的肩膀后退,眉心都在狂跳:“唐玉儿!” 他刚气得吼出声,可也就声音刚落下,唐玉儿忽然扶着他的双肩踮起脚尖,猝不及防的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啵”的一声,挺响的。 然后,她退开,松开他的双肩就后退一步,把手往后一收,歪头抿着小嘴,隐约有点笑意晕染,看着他的目光纯澈懵懂,又有些得逞后的得意,其中夹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与情意,可又不太明显,很是挠人心魄。 叶景轩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惊呆了,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第1332章 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 叶景轩呆了许久都没能回神,丢了魂似的,两眼无神的样子。 唐玉儿歪头看了他一阵,忍不住皱眉,伸手过去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郁闷:“怎么了?瞧你这丢了魂的痴呆样儿,就亲你一下而已,人就傻啦?” 叶景轩回神了,可是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就被她的声音拉回神了,痴痴地看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被她亲过的地方,过去那么久,应该早就没感觉了,可他就好似感觉依旧。 润润的,麻麻的…… 摸了一下,他讷讷的问:“你……你刚才……亲我了?” 不是他幻觉? 唐玉儿点头,理所当然:“嗯啊,我是亲你了啊。” “为……为什么?” 嗯? 什么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么? 唐玉儿嘴角一扯,没好气道:“想亲你就亲你了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咋的?我亲你一下还需要理由?需要你允许才行啊?” “也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脸上还有些腼腆,不知所措。 啧,瞧这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羞涩模样,和平日里温和从容,做什么都稳操胜券似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傻小子似的,看着…… 让人想狠狠地欺负他! 唐玉儿眼珠一转,坏坏一笑,上前一把拉住他,踮脚,在他唇上狠狠地嘬了一下。 叶景轩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眉眼,感受到唇上那温软的触感,当即震惊了。 等唐玉儿再放开他退开的时候,就看到叶景轩一副被雷劈的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于是,唐玉儿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咂了两下嘴,嘚瑟的眯着眼笑。 叶景轩立刻耳朵红了,脸也晕染了几分红色,活脱脱一个愣头小伙一样,垂下手低着头,有些紧张无措,抿着嘴的同时,还抬手掩了一下,就跟寻常姑娘被心上人非礼了一个反应。 不好生气,而且也并不生气,反而有些乐在其中,又不能表现的很喜欢,只能各种扭捏不自在的情况。 唐玉儿真的是长见识了,她都还没害羞呢,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一般来说,这种事不该是男的主动大方,女的害羞含蓄一些的么?只不过她素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尤为不喜欢那种做作含蓄的样子,加上南边民风开放,没那么多讲究,她一贯是喜欢就喜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可她不这样,正好俩人都大大方方的才对啊,怎么好像到了他们这里,给整反了? 这家伙平时也没见这么不经事儿啊,咋这会儿就成这样了?见了鬼了! 大男人一个! 唐玉儿就不爽了,冲他嚷嚷:“哎哎哎,叶景轩,你怎么回事儿啊?我就是亲你一下,你至于这个样子么?整得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我一个姑娘都没害羞,你脸红个什么劲儿?等下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叶景轩这下不呆了,十分诚恳老实的看着她反问:“难道你刚才,没把我怎么着么?” 亲都亲了,还不是把他怎么着了么? 额…… 叶景轩接着又不太自然的垂眸低声说:“而且是你主动的,你自然不害羞。” 嗯? 唐玉儿下巴一扬,气汹汹的挑眉问:“所以你是在怪我主动亲你咯?” 叶景轩忙摇头,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太快了,我以为这种比较……比较亲密的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而且……而且我也以为,这种事情该男子主动才是,所以你这样……我比较惊讶。” 在他的认知里,虽然不至于是规规矩矩的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婚前谨守规矩,什么都成亲了才行,但是也觉得一切都要慢慢来,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恪守礼节的。 他虽然没接触过什么女子,可也知道寻常女子都会比较含蓄羞怯,哪怕心里再怎么翻涌,多想要亲近,都不会表现出来,最多暗示一下等男的主动,哪怕南北两边比较民风开放,女子没那么含蓄,也都还是不会太大胆太霸道。 但是谁知道他偏就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手还没牵上呢,就直接把他亲了,还两次! 果然,她想要拐他回家入赘,真的不算什么出奇想法了。 不过,他挺喜欢她这样的。 唐玉儿故作阴阳怪气:“哦~你是觉得我不够矜持,也不够含蓄啊?原来你喜欢那样的?” 叶景轩摇头:“不是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你怎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只是有些突然,我就……慢慢适应吧,以后总会习惯的。” 唐玉儿倒是喜欢他说的她怎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但是听到后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仿佛她很彪悍很豪放一样。 叶景轩心思一动,对她正色道:“不过,你刚才亲了我两次,占了我的便宜,按理来说,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就不能始乱终弃了,以后是一定要对我负责的,记住了么?” 哈??? 她见鬼似的:“叶景轩,你没毛病吧?竟然逮着这种事情讹我?” 叶景轩有点受伤的样子:“怎么?玉儿是不想负责?要对我始乱终弃?” “我当然不是,我就是……” 她闷了半晌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觉得这厮突然怪怪的。 叶景轩:“就是什么?怎么不说了?所以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所以无话可说,玉儿是要做负心女么?” 得,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怪怪的了。 这不就是她刚才不依不饶无理取闹的样子?虽然没学到精髓,可是就是这个话术这个语气这个风格! 她顿时羞臊起来,气急跺脚:“叶景轩,你这是在学我!你还要不要脸了?” 然后忍不住又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气哼哼:“不理你了!” 说着,转身就迈着大步走了,背影都带着火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把人欺负狠了呢,明明是她欺负他。 她这一脚是气急之下踢的,还挺用力,叶景轩小腿疼的倒吸了口气,要不是惯来稳重,他都忍不住金鸡独立了。 看向那丫头气呼呼离开的背影,他看着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真是风风火火的。 以后,和她在一处,日子就这样风风火火的,会很好很好的吧。 第1333章 谁在要挟谁? 夜里,亥时。 郢都东区民坊的一处暗巷,因为已经月底了,加上今日阴天没有丝毫月色,巷子里很暗,几乎看不见路。 荣随之穿着一身黑色在巷子里悄然步行着,身上披着黑色披风,还把帽子戴起来,身后的阿寅也是一身黑,混在夜色中几乎看不出来。 也就他们会武功,视觉比常人敏锐,不然估计看不清路了。 过了两个弯,到了巷子最深处,停在一处民宅前面,门口两边挂着白灯笼,灯笼下守着一个,看着是个手下。 显然是专门在等他的,见到他,便开门让他进去了,好似一点都不担心他有别的安排。 不过荣随之也感觉到,周围黑暗中隐藏着人。 倒是留有一手,不过这些他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怕此人留有其他后手,他直接可以把里里外外的人都一网打尽。 进了里面,是一处小院,有些灯火,看得出大致样子,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民宅小院,也是谨慎。 刚进到院子里,引路的人就拦住了阿寅:“我家主子只见定远侯,其他闲杂之人不见,请在此处候着。” 阿寅自然不放心,可荣随之看了他一眼,他便只能作罢,停下脚步。 反正也都在这里了。 荣随之这才跟着人走向那边的正堂屋子,引路的人推门便没进去,让他自己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刚走进来看到里面等着的人,荣随之还挺意外。 姬珣?! 怎么会是他? 他正有些惊讶,姬珣已经从容不迫的看着他,指着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荣侯爷来了?请坐吧。” 荣随之眯着眼打量他片刻,走了过去,解下披风放在一处,上前坐下,也不客气。 对姬珣,他也并没有多少敬意,甚至是不放在眼里一样。 一坐下,荣随之便淡声问:“暮色投靠的是你?” 姬珣淡笑:“本王都以她的名义邀见荣侯爷了,荣侯爷怎么还如此问?” 荣随之不客气的道:“不会是你,你还没有这个本事策反得了先帝的人,以暮色之傲,也不会退而求其次的投靠你。” 暮色毕竟是姬珩重用的人,以姬珩以前对姬珣的态度,姬珩手下的人也是一样的态度,不会把姬珣放在眼里,暮色自然也一样,又怎么会去投靠他? 这话直白,也戳心,让姬珣脸色僵了一下。 荣随之冷声道:“既然不是你,就让暮色背后真正的新主来见我,想谈什么,我荣随之奉陪到底,但安王你……还不够格。” 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将姬珣放在眼里,以前就是这样,不只是因为姬沉姬珩不待见姬珣,也是因为荣家和傅家本就是敌对的关系,他是荣家子,而姬珣虽是皇子,可也是傅家女所生,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是有仇怨的。 他本人也是个有傲骨的,哪怕如今处于被动,还是挺直了腰杆。 他这个态度,让姬珣忍不住怒了:“荣随之,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颠倒了主客?如今是本王在拿捏你,别忘了,你的性命家族前途,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本王拿捏在手,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跟本王狂傲?” 荣随之毫无畏惧,冷笑反问:“笑话,安王拿捏我?难道我如今没有拿捏安王?别忘了,现在坐在我对面意图要挟我的,可是安王你,你想以此要挟我之前,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姬珣面色一僵。 他说不心惊是假的,这荣随之果然是难对付,心思缜密且精明,明明形势上已经处于下风了,却被他几句话便扭转局面,成了毫不相让的僵持局面。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被他牵着鼻子走还不知。 他心思急转,然后立刻就稳住了,很有把握的冷笑道:“荣随之,你别在这里言过其实,本王本就是她姬欢颜难容的所在,不成功便成仁罢了,若不能成事,本也没想过全身而退,结果如何都是死而已,也都不会更差了。” “但是你不一样,原本你和荣家都会被善待的,可你不就是心存妄念?想杀了元决取而代之?得到姬欢颜?你说是我这狼子野心的人更为她所不容,还是你这个想杀了她丈夫孩子的人更令她厌憎?” “尽管你只是想让暮色杀了元决,可暮色却将杀机指向那两个孩子,这一点,你是解释不清的吧,何况对她来说,你想杀元决,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对了,本王若没猜错,那场伏击,应该也是你安排的吧?这么巧,就是为了配合暮色的行刺,说起来,这样大规模的伏击刺杀,一般人可安排不来,荣侯爷藏得可真深啊。” 既然暮色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再猜到那场伏击也不奇怪了,所以荣随之不惊讶,只是眯着眼看着他,一时无言。 姬珣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任由他打量。 过了会儿,荣随之忽然诡异的笑了,眸中泛着冷光:“知道我藏得深,安王还敢这样来威胁我,还真是不知死活。” 姬珣面上有些不甘,讽刺冷笑道:“本王想做的事情,原本已经是不知死活的,难道还怕你荣随之?你再厉害,也比不上姬欢颜难对付了。” 这倒是没错。 荣随之不置可否,思索片刻,好整以暇的问:“所以我倒是想听听,安王想要威胁我做什么?” 姬珣也不掩饰,直接道:“自然是想借用荣侯爷的一切财权,帮本王达成所愿。” 听言,荣随之听了笑话一眼,鄙夷的看着姬珣,讥讽出声:“你想让我帮你夺皇位?姬珣,你在跟我说笑么?你是觉得你聪明还是以为我很傻?” “我帮你这些,除了不死,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当我荣随之是惧死之人?何况,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帮了你,我又能有什么活路?” 第1334章 诛心,动摇? 且不说狡兔死走狗烹的亘古惯例,就只算他和姬珣以前的关系矛盾,加上他知道姬珣的本性,何况,他手握重权,虽然看似并不沾染朝局,但是在军政财政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姬珣不可能放过他。 只怕一旦真的如愿了,下一个就是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了。 与虎谋皮本就是愚蠢,何况是披着虎皮的蛇。 姬珣哂笑,稳操胜券的道:“本王知道荣侯爷不信本王,自然是不愿的,但是荣侯爷怕是没弄明白如今的情况,你没有拒绝的余地,本王也没有在求你,更不是再跟你商量。”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是只要你拒绝,你所做的一切,不出明日,便会传到姬欢颜那里,传遍整个郢都上下,到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可都没有了,不仅是要死,荣家的荣光也将不复存在,而你,会被你所爱之人厌恶唾弃。” 不等荣随之说什么,姬珣接着道:“就算本王如今也有把柄在你手里,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本王早就准备好的其中一个,成败也好,都算是求仁得仁了。” “但是荣侯爷既然对姬欢颜心生执念,应该不会愿意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和做的事情被姬欢颜知道,让她知道你的丑陋,成为她厌憎之人吧。” 荣随之倒是没想到,姬珣会懂得用这个来威胁他。 确实,他不怕死,但是不想葬送荣家,倒不是怕连累荣家的人,而是不想祖父一生的心血就这样葬送在他手里。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不想被叶欢颜知道他做了什么,不想被她因此厌憎,哪怕她一直以来对他态度都并不算多好,但是比起这些冷淡疏离,他更怕她的厌憎。 如今,姬珣确实是拿捏住他了。 他眯着眼看着姬珣自信坦然的样子片刻,才忽的呵笑一声,道:“诚然如安王所言,我确实是不想这些事情为人所知,更不想她知道,所以你的威胁,我确实是深以为忌,但是有一点,安王是不是忽略了?” 姬珣挑眉。 荣随之冷嗤一声,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若是真的帮你了,等事成了,且不说你会如何除掉我,难道你会让她活着?你既知道我执着于她,就该动脑子好好琢磨,我会与虎谋皮,将她送上绝路么?” 不等姬珣说什么,荣随之又冷声道:“再有,你当我荣随之是什么人?两位先帝对我有大恩,我与先帝更是一起长大,你觉得我会罔顾他们的意愿,让你谋害公主与陛下,毁掉他们一生的心血?你配么?你以为比起这些,我死,我声名狼藉,又算得了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显然,刚才那些已经威胁不到了。 姬珣其实很清楚,荣随之想杀的只有元决,暮色对姬元颢出手未果,转而将目标指向姬无忧,只是暮色自己要这么做,也是宇文烬的意思。 所以,荣随之即便是做了不该做的,唯一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得到叶欢颜,他对姬沉也好,姬珩也罢,都还是效忠敬重的,对大启,也还是忠心的。 姬珣心思急转,想着下一步该如何。 好不容易从宇文烬那里得到这么大的把柄,可不能就这样废了。 他正琢磨,荣随之忽然又冷笑:“不过话说回来,安王也是慷慨大度,我若没记错,前几日的那场伏击,安王的王妃重伤,如今尚在养伤,安王也经历了丧子之痛。” “既然安王知道是我安排的伏击,自然也已经将这个杀子之仇安在我身上了吧?安王审问人夫人父,非但不先想着报仇,而是想着与我这个仇人合谋夺权,倒是出乎意料的能忍啊。” 提起这个,姬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目光冷沉的看着荣随之。 他已经极力不去想此事和荣随之的关系了,没想到荣随之竟然主动提起。 他对王妃素来爱重,也极为疼爱他们的孩子,对儿子,他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孩子还那么小,就被葬送了。 丧子之痛,他现在想起来都心痛的不行,恨不得撕了荣随之,可是他也只能忍着,因为他还做不到,因为他要顾全大局。 而且,说起丧子之痛,他这次死的不只是一个儿子,还有宫中朱氏生的那个孩子,哪怕只是棋子,可说到底也是他的骨血,他虽然要这个孩子只是想要拿来夺权,可从未想过不顾那个孩子的死活,可如今,就这么死了。 他一眼都没见过,没能抱一抱,如今孩子死了,他也连尸体都看不到一眼。 荣随之这个时候提起丧子之痛,于他无异于是诛心。 他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阴沉的吓人。 而荣随之,已然是反客为主一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个样子,看戏一般,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现在身处于姬珣的地盘。 不,他其实很清楚,但是他并不怕,虽然来得只有他和阿寅,但是他不至于蠢到什么都没准备,自然笃定姬珣不敢对他怎么着。 呵,就姬珣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自以为抓住他的把柄就能掌控他?简直是可笑。 看着姬珣极力隐忍的样子,荣随之片刻便没了兴致,站起来道:“看来安王沉浸于丧子之痛,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如此,安王就慢慢抚平伤痛吧,我就不奉陪了。” 然后便拿起旁边搁着的披风就要走。 等他走了几步,姬珣忽然咬牙道:“若是本王能允诺,待事成,可让荣侯爷封为异姓王,赐予封地兵权,并且不杀姬欢颜母子,甚至让荣侯爷如愿得到她,荣侯爷也不心动?” 荣随之驻足,转头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姬珣以为他被说动了,接着道:“至于荣侯爷所言的,父皇与先帝的恩情,所以不愿背叛他们,荣侯爷太过想当然了,他们已经崩逝,江山易主本就是常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荣侯爷何必拘泥于这些不切实际的恩情?” “而且,他们对你的所谓恩情也只是你认为的,这么多年,虽然他们一直想让你做姬欢颜的驸马,可最终结果是什么?他们最后成全你了么?” “如今姬欢颜把持大权,无所顾忌的将元决放在身边,你真的以为只是姬欢颜自己任性?任性到父兄刚崩逝便如此胡作非为?据本王所知,姬欢颜如今这样毫无顾忌的和元决在一起,其实父皇和姬珩临死前,已经成全他们了。” “再有,除非荣侯爷想要谋反篡位,颠覆大启的江山,否则,这是你唯一得到姬欢颜的机会,不然即便你真的杀了元决,你也一样得不到她,荣侯爷应该也不甘心一辈子苦守着她而无果吧?” 第1335章 各取所需,与虎谋皮 荣随之眯眼盯着姬珣,目光意味难测,许久都不曾言语,也没动,就是审视着他。 一副有些被说动了,心中已经动摇,认真考量的模样。 姬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喜,忙接着道:“本王不急着要荣侯爷的答案,给荣侯爷思量的时间,荣侯爷可慢慢想,不过如今局势紧张,给侯爷的时间也不会多,三天吧,三天之后本王等着荣侯爷的答案,究竟该怎么做,本王想荣侯爷自己一定会想明白的。” “刚才本王所言的,事成之后的允诺,也会做到,侯爷若是不信,待你我结盟共事时,我会许下凭证,至于别的,侯爷也不用担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侯爷也并非故意害我妻儿,本王不会将此事怪罪在侯爷身上,如若食言,就让本王断子绝孙!” 他自认为,这已经有足够的诚意了。 荣随之拧眉看着他,依旧不言。 姬珣见他如此,就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荣随之此人,是有些深不可测的,光看他,是难以琢磨出他的心思的。 姬珣渐渐地就有些忐忑了,他很急需荣随之的助力,因为荣随之的一系列是真的大,手中的财力和对军方的影响力正是他所需要的。 虽然话说的满,可他并不想和荣随之同归于尽,只是在荣随之面前表现的豁的出去罢了,如今,这是他唯一能拉拢荣随之的机会了。 一定…… 可就在他忐忑时,荣随之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走了。 至此都未曾表态,也无法确定他真正的态度。 尽管确定他已经被所动,内心动摇了,但是,姬珣还是没有把握。 荣随之出去后,他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麻布衣,却身形倾长一身贵气,正是宇文烬。 他走出来后,也没走到姬珣这里来,便走向门口,站在门边看着外面片刻,才走回来到姬珣对面坐下。 姬珣一副诚恳求教的样子询问:“适才的对话靖皇都听到了,不知靖皇有何看法?” 宇文烬淡淡道:“荣随之已经动摇,应该会妥协与安王共事,但是此人心思难测不好掌控,绝对不会一心助力安王,恐另有心思,安王还是要小心。” 听言,姬珣点点头,道:“本王也晓得他不会效忠,原本也不指望他效忠,他能站在本王这边为本王所用就行,各取所需罢了,就怕他坚持他那所谓的本心,不过现在看来,再如何坚定的本心,都难敌美人关啊。” 还有些嘲讽轻蔑的意味。 可不是嘲讽轻蔑么?在他看来,叶欢颜就是个有夫之妇,还有了孩子,现在又怀着孩子,虽然长得美,可这种身心都是别人的女人,有什么好执着的? 而荣随之也不知道想什么,以前还挺眼高于顶且凉薄寡情的人,竟然栽在这么个女人手里,也不像是为了叶欢颜的身份权力,就真的是痴迷于她,也是奇了怪了。 宇文烬淡淡道:“其他的且先不谈,等安王如愿的拉拢到他,记得答应朕的事情,办好了此事,其他的再说。” 姬珣有些为难的如实道:“本王自然记得靖皇的条件,但是靖皇有所不知,只怕便是拉拢到他也不一定能够从诏狱救人。” “诏狱原本就是父皇和姬珩一手掌控,里面的人都是他们安排的,如今也在姬欢颜手里,而昨日回来后,便由元决代为掌管行事审讯一干人等,荣随之似乎也无法插手,想要借他的手救出靖皇的人,很难。” 宇文烬不以为意,冷呵道:“难也好,易也罢,都是安王的事情,这是安王答应朕的,是朕给你这个把柄所提的条件,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救出祝回山,安王应该知道,跟朕食言,对你没有好处。” 其他人的死活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祝回山是他最得力的心腹手下,是无影楼的楼主,他若不在,无影楼便是散沙难以掌控,最重要的是,那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是一定要把人救出来的。 姬珣面色有些僵滞,眼中划过一抹阴冷,可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如常,宇文烬没看他,所以也没注意到。 收敛心绪,他道:“本王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得从长计议,但是靖皇放心,本王答应了,定会想办法做到。” 宇文烬哼笑:“那朕就等着。” 姬珣想了想,建议道:“如今荣随之既然来过这里,此处只怕已经不安全,靖皇待在这里太危险,不如随本王回府安置吧,在本王的王府,也不会太委屈靖皇。” 宇文烬唔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着:“此处确实已经不安全,但是比起来,只怕安王的王府更不安全吧,难道安王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叶欢颜的人监视了么?你如何保证你的府邸就万无一失?” “再有,安王少在朕面前自作聪明,让朕跟你去你的府上,朕岂非彻底落入你手中?朕还没有这么愚蠢,也信不过你。” 他毫不委婉的质疑,还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让姬珣难堪了一下。 姬珣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毫不在意自己被讥讽,好言道:“既如此,本王不勉强,靖皇自己小心些便是,如今靖皇的人在诏狱,又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姬欢颜必定知道靖皇人在郢都一带,只怕会展开搜寻,如今这郢都,可不好藏身。” 第1336章 荣随之求见 宇文烬哂笑一声,一边自顾的倒茶喝,一边悠悠道:“这就不需要安王操心了,安王只要不暴露朕的所在,自然就万无一失,所以,朕的安危,可也还是系于安王之身。”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姬珣,颇有深意的道:“希望安王不管做什么,可都要顾全大局才行,朕若不安,你也难以独善其身的。” 明明是联手,又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两个人相对而言该是平等的才对,毕竟不是谁在求谁,而是各取所需,可是宇文烬始终都高人一等的架势,让姬珣心中懊恼,脸色也有些不悦。 可他终究没敢置喙什么,只能有些烦躁不耐的道:“不用靖皇提醒,本王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宇文烬饮了口茶:“那就好。” 姬珣本想和宇文烬商谈些事情,可是眼下这情况,已经没心思再和宇文烬继续商谈了,便道:“没什么事,本王先走了,靖皇自便。” 宇文烬依旧从容:“慢走。” 姬珣暗自咬了咬牙,站起来离开了。 待他离去,宇文烬放下茶杯,面色也陡然冷肃下来。 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就有一抹黑影从那边窗口跃入,很快到了他身后。 “主上。” 宇文烬吩咐:“尽快再安排一处安全之地,朕要尽快转移。” “是。” 他又吩咐:“再有,把朕这两日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 手下诧异:“全部?” “嗯,去办吧。” “是。” 待人退下,宇文烬面上露出几分疲乏,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如今身处异国,能用的人本就是有限的,之前几次受制,手下的人死伤的不剩多少了,要不是祝回山以防万一的留下了一些人给他,怕是如今无人可用。 原本派出这些人去盯着郢都各方的情况伺机而动,将这里的浑水搅得越浑越好,可如今看来,没必要了,他就等着这些人鹬蚌相争吧,他就看戏,再坐收渔利。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传讯回大靖,让阿灼他们做些准备。 …… 如唐笙所言,第二日上午,灵儿就醒来了,只是人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样子,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起来了,只能躺着不动。 不过人能醒来就挺好了。 灵儿醒来不久,公主府也来了客求见,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荣随之。 叶欢颜其实现在不太想见到荣随之,确切的说,她现在不想理会外面的人,并给单单不想见荣随之,所以好一会儿也没表态。 元倾城见她思量着,道:“若是不想见,让他走便是,反正你现在名义上就是惊胎了需要静养,不见他也是正常的,这么为难做什么?” 她并不知道叶欢颜和元决对荣随之的怀疑,只是因为知道荣随之的心思,不太想他靠近叶欢颜,当然,也就是见叶欢颜不想见才说一下,不然也不会多嘴。 而且叶欢颜现在,确实不便见外人。 不过这荣侯爷也是妙,就赶着元决出去了才来,元决其实才去忙没多久,他就来了若说是巧合,还真不信。 叶欢颜道:“他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那你是要见他?” 叶欢颜道:“索性也无事,见一见也无妨,看看他今日来是想做什么。” 说着,便吩咐樊柯:“让他在前面正堂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樊柯应声就要去。 叶欢颜叫住他:“等一下,你应该也知道灵儿醒了,你没什么事先去看看她吧。” 樊柯低声道:“臣不久前去过了,只是听说她睡下了,没经过她的允许也不便进去,问了她的情况,臣便继续回去当值了,等换值了再去看看。” 叶欢颜挑挑眉,旋即颔首莞尔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樊柯应声,然后就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元倾城才赞赏道:“这位樊统领,倒也是个知礼有分寸的人,若换做别人,得了你的首肯,只怕不会这样谨守分寸不越界,明明这么担心,连进去看一眼都不敢,他这样自觉,难怪你赏识他。” “人的品性便体现在这些细节里,这么一看,这个人是真的没得说了,很懂得尊重灵儿,若是灵儿嫁给他,也真的是极好的。” 叶欢颜不置可否,也是满眼赞赏,然后也没对此多说什么,道:“我先更衣去见荣随之。” 元倾城颔首:“那我去看看俩孩子,今日还没好好和他们玩呢,顺便也去盘问盘问玉儿,昨夜和今早看着,总觉得她和景轩不太一样了,得问问她怎么回事,心痒着呢。” 叶欢颜无奈好笑道:“你悠着点儿,小姑娘虽然没心没肺,可也面皮薄,而且他们两个自个儿的事情,你别瞎置喙,如今这个阶段,得让他们自己琢磨。” 她现在都不管这俩人的事儿了,该管的她早就管完了,引导劝说什么的也够了,如今不是她过问的时段,让他们自己该怎么就怎么。 反正这俩人其实现在也没设了么可办,也就是互通心意和加深感情的事儿,至于之后的,她再看情况要不要插手了。 元倾城笑笑:“知道分寸,放心吧。” 叶欢颜也不再废话,站起来回内殿更衣去了,如今天热,她又待在自己的地方,所以穿的比较单薄随意,不适合见外人。 换了一身衣裳,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叶欢颜到前面的时候,荣随之已经饮了两杯茶了。 见到叶欢颜,忙起身行礼:“臣参见公主。” 叶欢颜走到上位坐下,让他起身坐下。 一如既往地冷淡态度,问:“你来有何事?” 荣随之道:“臣是听闻公主因为小皇子的夭折伤心动了胎气,身子不愈,有些担心便来看看。” 说着,还看着叶欢颜的面容,确实是有些病态憔悴,确如传言一般。 叶欢颜道:“你有心了。” 然后,她也没再说什么,又是一阵沉默。 荣随之垂眸思量着什么,也一直不说话。 叶欢颜虽然不看他,但是也注意着他的情况,却也瞧不出什么,便道:“你既是来探视,如今也见到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我还要回去休息。” 说着就要起身。 荣随之急忙出声道:“公主,臣有些事情,想问公主。” 第1337章 荣随之的质问 叶欢颜稳坐,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带着几分疑惑。 可她等着他说了,他却又沉默了,似乎不知道怎么问。 叶欢颜没什么耐心:“你到底想问什么?本宫没那么多闲心坐在这里等你措辞。” 荣随之定了定心神,直接看着叶欢颜问:“公主是要让胤太子彻底代你主事了么?” 叶欢颜一时无言,微微蹙眉看着他,隐约有些不悦,显然是荣随之问了不该问的。 荣随之恍若未觉一般,或者说他知道叶欢颜不悦,可还是继续问:“之前公主让他代公主送葬太上先皇,臣不敢置喙,只当公主不便送葬让他代劳,明面上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至于别的,也就暂且不说了。” “可如今公主似乎交付给他的不只是送葬一事,如今诏狱受他所掌,禁军也听他号令,只怕公主不只是交托他办一两件事,而是让他替公主主事吧?” 叶欢颜脸色冷了下来,不答,反而直接问他:“荣随之,你是在质问本宫么?” 荣随之道:“臣只是想询问是否如此,不敢质问公主。” 叶欢颜冷笑一声:“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质问呢?” 荣随之站起来,拱手道:“臣不敢,只是要确认是否属实。” 叶欢颜坦然颔首,眯眼问:“是又如何?你有什么不满么? 荣随之劝道:“公主,这样不妥,请公主收回这个打算,虽然公主明面上已经暂退朝局,可谁都知道,公主依旧手握大权,让与太子替你主事,不可能不沾染国政,他身为胤国太子,如何能插手大启内政?” “如今公主的打算臣既然察觉,其他人只怕也看出一二了,若不及时遏制,必然又起风波,最近诸事频发,公主本就被许多人不满,如今这样便是授人以柄,给他们发难的由头,这个时候,大启不宜横生枝节了。” 叶欢颜听言,不觉讥讽一笑:“你这这些话倒是有趣的很,如今大启的乱象枝节,还少么?” “公主……” 叶欢颜淡声道:“我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所有的情况都想得到,也不怕这些所谓的风波,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的事情,我做的任何决定,也轮不到你来评断,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即可,其他的不是你该过问的。” 荣随之闻言,有些愕然的看着叶欢颜,没想到她会执着任性至此,竟然都不顾后果。 咬了咬牙,他问:“公主即便不顾这些,也不顾两位先帝么?” 听到提及两位先帝,叶欢颜神色怔了怔,拧眉看着他:“你扯我父皇和皇兄作甚?” 荣随之沉声质问:“两位先帝当初有多反对公主与胤太子,公主应该记得清楚,如今他们接连崩逝,公主掌权,不顾国丧,毫无顾忌的将胤太子留在身边,让胤太子送葬太上先皇。” “现在又让他沾染大启国政,两位先帝尸骨未寒,公主这样罔顾他们的意愿行事,置他们于何地?就不怕他们死不瞑目么?” 荣随之这可是实打实的质问了,尤其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叶欢颜,也是义正言辞的质疑。 叶欢颜脸色骤沉,当即冷声厉喝:“放肆!” 她脸色极其难看,已经是极致的不悦。 荣随之却并无畏惧,仍然目光质疑,理直气壮。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叶欢颜面前这个样子。 叶欢颜咬牙叱问:“荣随之,你是以为本宫不会拿你怎么样么?这个时候,你竟然敢搬出父皇与皇兄来质问本宫?你凭什么?谁给你的底气如此有恃无恐?” 荣随之微微垂眸,不卑不亢的道:“臣不敢有恃无恐,只是臣自幼便受两位先帝大恩,只是想替他们询问公主一句罢了。” 听言,叶欢颜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讽刺十足,如同听了什么笑话一样。 荣随之对她这反应有些不解,可没等他问,叶欢颜便出声了。 “你既然知道你受他们大恩,就该谨守本分,做好你该做的,而不是仗着这点姿态来僭越犯上的质问我这个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搞清楚你的身份!” “再有,你怎么就笃定我是在罔顾他们?元决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父兄所认可的女婿和妹夫,他在这里,在我身边名正言顺,也是他们所乐见的,如今我身体不好无法主事,让他替我分担,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叶欢颜前面的话,荣随之有些许难堪,而听到后面的,则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他忙追问:“公主说什么?元决是两位先帝认可的女婿和妹夫?此言何意?” 叶欢颜没心思跟他解释这些。 可荣随之却渐渐明白了。 其实他今日来,也是想知道这一点,昨夜姬珣说到这个,他回去后也想了许多,觉得若是姬沉和姬珩真的倒是都在反对,叶欢颜应该不会这样无所顾忌的把人留在这里,还让他沾染这些事情。 她虽然关于我行我素,可也不至于这样任性的丝毫不顾父兄的亡灵才对,即便是要坚持和元决在一起,起码不会那么急,还在重丧就把人留在身边,若是姬沉姬珩反对,岂不是让他们死不瞑目? 所以,其实真的是姬沉和姬珩生前就已经成全了她和元决? 荣随之一时之间,难以言喻心中的滋味。 在很多年前,姬沉和姬珩就毫不掩饰的表达想撮合他和叶欢颜的意思,之后也明言说过,他是他们最看好的女婿和妹夫,若非叶欢颜不肯,早就赐婚了。 所以,姬沉让叶欢颜接管祭月商行,不只是因为女承母业,也是想要给他机会,毕竟一起执掌祭月商行,多有接触,总能拉进关系。 这几年,不管叶欢颜再不肯,他也都挺有耐心,而他们的态度也一直没变过,甚至因为他们的态度,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他们最看好的女婿和妹夫。 可是为什么最后却变了? 第1338章 无果 他等了这么多年,如今都成了枉然么? 那他岂非成了一场笑话? 这也就罢了,他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要笑话的早就笑话了。 不说大启,便只是郢都上下,多少人都知道他是姬沉父子看好的驸马,也一直以为他们会是一对,可是后来爆出了叶欢颜和元决的夫妻关系,又爆出了孩子,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被当成笑话了。 可他不在乎。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得到她,除非用非常之法,另谋出路,否则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他盼了这么多年,若是到头来一场空,他不甘心。 叶欢颜也不管他心中怎么想,就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因为刚才荣随之的冒昧和犯上,仍然有些不悦。 荣随之已经没什么想说,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收敛心神,可还是掩不住有些颓然,拱手低声道:“公主既然身体不适,便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臣告退了。” 叶欢颜也没想再和荣随之多说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 荣随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迈步离去,可刚走几步,便被叶欢颜叫住了。 “荣随之。” 荣随之脚步一顿,然后忙转身过来,眼中涌动着什么,忙问:“公主还有何话要与臣说?” 叶欢颜直视着他,很郑重冷肃的道:“有些东西,有些人,从来都不是你该妄念的,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明确的表过态度,而我的态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不要为了不切实际的妄念心生偏执。” 荣随之原本隐含希冀的目光顿时破裂,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许久都说不出话,也没动。 许久后,他一言不发,艰难的转身,迈着一步一步的沉重步伐离去了。 叶欢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 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后面。 …… 叶欢颜让元决代为主事的事情并未特意遮掩,而元决接连几日都出入皇宫和诏狱,甚至是明晃晃的代替叶欢颜行事,又日日都和景王接触,而叶欢颜又始终待在公主府没什么动静。 所以此事很快就被那些宗室朝臣都知道了,虽然已经让景王帮忙应付安抚那些人,可是叶欢颜以为,怎么安抚都是会有人发难的,因为这本就是一个极好的由头。 然而出乎意料,并没有。 当然,虽然出乎意料,可这也不奇怪,因为就这样,更说明了,有人在暗中谋事,景王安抚不了的,自然有能安抚的人,其背后的深意,也不言而喻。 一连几日,郢都表面上都很平静,也正常开朝了。 诏狱那边用尽手段,也没能从祝回山等北靖人和暮色的嘴里问出什么,确实都是难得的硬骨头。 而逵叙那里盯着林宽,也没看出什么,林宽照常处理政事,只是他的夫人,倒是和娘家接触多了。 月影连着暗查多日,终于弄清了朱尚宫那个旧情人的一切背景,因为此事久远,且这种事情本就比较隐秘,知情者极少,连朱家都对此不甚清楚,就不好查了。 “此人名叫杜勇涛,出身微寒,早年入伍参军,因为各方面都不错,被选入禁军,与朱尚宫是在一次禁军巡城时识得的,说是互相一见倾心,之后便多有接触,私定了终生。” “当时因为两房结仇分家,朱家受了重创,尤其是他们那一房没有了爵位,家道衰落,朱尚宫的父亲想要兴盛家族,便将朱尚宫强行送入宫。” “朱尚宫自是不愿,其父便因此转而得知了朱尚宫与杜勇涛的情,收买禁军的一名副将,想办法让杜勇涛身陷囹圄,朱尚宫才不得不听话入宫。” “朱尚宫入宫后,杜勇涛便被放了,俩人又辗转有了联系,原本并未明着来,说是打算从长计议,可朱尚宫当时机缘被荣皇后看上得了抬举,在宫中也炙手可热,有了接近太上先皇的机会,朱家便坐不住了。” “之后,朱家便又对杜勇涛下手,逼朱尚宫去勾引太上先皇,她自是不肯,当时具体的情况因为鲜有人知,属下没能探查清楚,只知道自那以后,杜勇涛便生死不明了。” 叶欢颜认真的听月影说,没想到这就完了,忙拧眉追问:“就这样没了消息?查不出来了?” 月影道:“杜勇涛到底人在何处是生是死,如今确实查不到,不过能确认一点就是,杜勇涛失踪之前,是在朱家手里的,而他生死行踪不明之后,朱尚宫也得知了消息,之后和家里几近决裂。” “因为尚不能确定此事的内情,怕惊动背后之人,属下不敢贸然去问朱家的人,怕背后之人盯着朱家,只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侧面暗查。” 叶欢颜点点头,既然如此,月影也是尽力了,能够查到这些陈年旧事,也是听好了。 她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看着月影问:“那朱尚宫事发之前的那些年都和宫外的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半年之内,可曾出过宫?去过什么地方?” 月影诧异:“主子怎么知道属下也查过朱尚宫的行踪?” 叶欢颜笑笑:“你办事素来周全。” 月影微不可见的扯唇笑了笑,然后正色道:“属下确实是查过朱尚宫,只是也没能查到什么,她多年来极少出宫,连休沐日都待在宫里,凡事出宫,也都是去朱家,次数也很少,都是因为其母才回去,后来朱母亡故就没了。” “连其父去世也都只是回去一天,不曾守孝,之后和朱家的人都没什么来往,而近一年之内,都未曾出过宫城,凡事需要出宫的差事,都交托给手下的人。” 那就奇怪了。 看着一切正常,杜勇涛生死不明,这种情况大多都会确认是死了,自然不会和如今的事情有瓜葛。 而朱尚宫若是听命谋害那个孩子,不管起因是什么,都得知道朱氏有孕才有起源,所以半年之内肯定和幕后之人接触过,那就免不了出宫,可她也没出宫过。 好像没什么牵扯,可有些事情,看似寻常,就更加不会简单。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有可能还活着,以他的情况,隐姓埋名伺机报仇也是合理的。 朱尚宫没有出宫过,只能是背后的人可和她通信往来,可以进宫,或是在宫中有人,所以可以和在深宫中的朱尚宫勾连。 这样的话,那能办这件事的人不少,只是有这些线索,根本无法确认。 月影见叶欢颜紧锁眉头又在耗神,怕她又在瞎捉摸,直接问:“主子可要属下继续暗中追查?” 第1339章 愈甚 叶欢颜也不深思了,道:“此事先到这里吧,你忙了几日,好好休息,过后再说。” 她得慢慢捋一下这些事儿,太复杂了,她一时半会儿琢磨不来,如今虽然养的比前些好了,可也不能绞尽脑汁的去琢磨。 倒是不忘想到一事儿,叮嘱道:“灵儿醒来的这几日你都没回来过,还没去看过她吧,且去看看,和她说说话,若是可以,你也劝劝她,别太固执,樊柯挺好的,她这样一直不肯见,也不是个事儿。” 灵儿醒来已经四天了,也好了些,一开始她精神不好,樊柯是怕影响她,就没让说他在外面想见她,就每日去也是问一下灵儿的恢复情况。 可是昨日姬无忧去陪她说话,说漏嘴了,灵儿知道此事,直接让照顾她的人给樊柯带话,让他不要再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了,挺绝情。 叶欢颜听闻此事,想劝她来着,谁知道那姑娘直接跟她生气了,叶欢颜怕影响她心情和伤势,就不敢多言,想着之后再好好劝。 月影闻言讶异:“主子又想撮合了?” 叶欢颜莞尔:“你觉得我撮合他们不好么?” 月影道:“自然是好,不过主子也知道,属下和灵儿虽然是姐妹,但是属下管不了她,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什么事情都自己心里明白得很,也是劝不了的,怕是没什么用。” 这么一说也是了,她这么多年可看明白了,灵儿什么事情一旦有了主意,是劝不了的,固执得很,不然也不会这些年打定主意拒绝樊柯,而月影这个姐姐多年不和她在一处,虽是姐妹,可谁也管不了谁。 真令人无奈。 月影又道:“不过若真要劝,主子亲自劝她,或许还能有点用。”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只怕也难,我昨儿就说了一句,她就跟我生气了,你知道的,她对我一向温柔耐心,也总是守那些分寸,极少与我生气,就因为樊柯的事情,当年气过,如今又来,我说实话,我挺怕她生气的。” 就是怕灵儿生气,昨日一开口被怼了之后,她就不敢多说了。 月影道:“她才不会真的生主子的气,装的而已,主子该劝就劝,她听得进去的,在这个世上,主子是她最在乎的人,旁人的话她或许不听,可其实主子的话,她是最听的,若是连主子的话都没用,别人再劝都没用的。” 听言,叶欢颜一时沉默着,倒也没反驳月影的话。 确实,灵儿最在意的,就是她了,便是无忧,灵儿亲力亲为的照顾这些年,重若生命的护着顾着,也都是为了她而已,因为无忧是她的女儿,才会这样看重。 她思量少顷,道:“等她好些,我和她好好说说吧。” 看着月影道:“你去看她吧。” 月影应声退下。 也是巧了,月影才走没多久,子辰回来了。 子辰这些天一直没回来过,都在查那些死士的来历,除了那日传信回来说那些人是来自东南之外,就没什么音讯了。 如今回来了,必然是有了什么收获。 确实是查到了些东西才回来的。 虽然几乎确定是荣随之幕后主使了,可叶欢颜还是要听一听子辰辗转数日查到的东西。 子辰禀报:“属下在伏击一带往外延伸排查,查获了他们的些许行迹,可以确认这些人是半个月前才悄然盘踞在郢都百里之内的,因为有人特意遮掩,所以瞒过了一切耳目,而他们并非当时直接从南边来,而是自西境各方聚拢而来。” 叶欢颜闻言吃惊:“西境各方?不是南边?” “对,属下亲自去,也派了人在各方通往郢都的偏僻路径巡查,都探查到一些可疑行径,就在之前公主回到郢都后不久,便陆续有不明之人分批自西境各方秘密往郢都来,昼伏夜出的,之后又盘踞在百里之外,也就是公主定下的警备范围之外,所以才毫无察觉。” 叶欢颜就奇怪了。 这样看来,那些死士是早就被分布在西境各处,之后又被召来郢都候命的。 既是荣随之,那他之前就调派这么多人去西境一带做什么?既然子辰确定那些人都来自东南,便是这些人身上有可以确认的特征,可这些特征也是会消失的,能被看出来,说明被调离东南一带并不久。 或许……是为了截杀元决? 是了,既然荣随之要杀的是元决,自然不一定是最近才有的心思,他和姬珩关系好,自然知道姬珩当时的计划,知道姬珩要在边境引发矛盾引元决回去好截杀。 自然,姬珩肯定是周全行事,确保可诛杀元决,可荣随之对元决的杀心只怕不亚于姬珩,既想要永绝后患,未免就不会留有后手,派人去潜伏候命,若是姬珩的人失手,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她后来赶去,便一切都枉然了。 会是这样么? 叶欢颜也不太能确定,毕竟如今其实再确认是荣随之做的,可都只是推测而已,只是关于他的推测,愈发有依据了。 她现在根本不能确定,荣随之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说他为情执着,想要杀了元决,可是他的人伏击时可是冲着当时的所有人去的,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几个朝中重臣,而暮色针对下手的,是两个孩子。 他既然设了伏击,要杀两个孩子,就不只是要元决死,而是有心要引发乱局,甚至是颠覆大启皇权,因为若他是真的是想要得到她,可不只是杀了元决就可以的,只要她还是大启的掌政公主,就没有人可以逼迫她。 除非她不是了。 那么朱尚宫的事情,是否也和他有关? 第1340章 难定 朱尚宫谋害了那个孩子,让她背上了这个百口难辩的罪名,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那些真正效忠姬珩和大启的人,而这些人,不仅朝中有,也分布于各处军中。 这些人一开始因为姬珩的遗诏,或许都支持她和姬元颢,认了姬元颢的正统位份,可如今那个孩子的死,不管怎么解释,她都是洗不掉这个欲加之罪的,自然她的孩子也也一样。 这应该就是背后的人费心谋害了那个孩子的原因,借此引起那些人对她的不满,接下来,估计就是挑拨和拉拢了,一旦成了,便是对她母子的讨伐。 可这个人她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而这个人,如今还藏在暗处,不像姬珣那样已经显露于她眼底了。 所以,会是荣随之么? 若是他,动机不用说,做这件事的本事也都有了,自从姬沉崩逝,他也受上官颖的命令主理国丧事宜,可出入宫城,和本就执掌宫务的朱尚宫接触就多了。 何况,他以前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而祭月商行负责皇室,尤其是皇宫的一应供给,早在之前,内司局和荣家就来往密切了。 所以或许是她弄错方向,和生死行踪不明的杜勇涛无关,只是荣随之让朱尚宫这么做的,但是若是没有可以让朱尚宫不得不服从的原因,她也不可能会恩将仇报谋害那个孩子的。 不过说起来,所谓的恩将仇报,荣随之不也一样么?她父兄对荣家,对荣随之的恩情重若泰山,她之前也笃信过荣随之的忠诚,可她信错了,或许朱尚宫的忠心,她也信错了呢。 也许,世上人心,终究不过是人走茶凉,难有亘古不变的。 叶欢颜越想越迷惘,心中有些发堵。 子辰适时问:“公主殿下,如今可还要属下继续延伸追查此事?” 叶欢颜稍作思忖,摇头:“不用,你武功最高,最善于隐匿,正好去盯着荣随之,以你的本事,应该不会被他察觉,所以,你准备一下,亲自去盯着他,一举一动都派人回来告诉我,包括他身边人的举动。” 她叮嘱道:“但是你要记住,绝对要谨慎,不要被他察觉,不可打草惊蛇,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对付他。” “是。” …… 接连见了月影和子辰,又多了许多烦扰,等子辰退下后,叶欢颜静坐了一下,本想定定神,可忍不住琢磨这两件事,索性也就不在屋里待着了。 走出外面,果然不见了元倾城的身影,刚才本来俩人在一处的,月影回来,她便出来了。 问清越:“倾城去哪了?” 清越表情有些无奈:“郡主去唐姑娘那里了,说是去看看唐姑娘折腾的怎么样了。” 闻言,叶欢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头疼。 唐玉儿这死丫头,也就和叶景轩互通情意之后,人竟然开始矫情起来了,学着温柔小意了! 三天前叶景轩送了她一支很精致漂亮的木簪子,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然后顺着跟她讨要礼物,做定情信物,然后唐玉儿就重启了她之前深恶痛绝的女红! 对,没错,她要给叶景轩绣荷包!而且是绣鸳鸯! 呵呵,之前被慕容瑶拘着学女红,扎了一手的包,她就对这个敬而远之了,以她的性子,也就喜欢舞刀弄枪,本也做不来这种细致活儿,谁知道有了对象,竟然就一改态度,还一点都不勉强。 这不,因为她也曾折腾过这些,唐玉儿便知道清越善女红,央着她将清越派去细心教了两天,那丫头这几日除了去看灵儿,多数时间都沉浸于此,叶欢颜极少见那丫头这样专注一件事,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正好叶景轩和司徒征都被元决派去做事了,姬无忧也成天待在灵儿和唐笙那里不用她搭理,没人打扰她,如今也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了,她也懒得管。 不过眼下本也要寻点事儿转移注意力,心血来潮的也想去看看了。 她道:“我也去看看。” 等到了唐玉儿住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亭子里坐在桌边的俩人,都在认真的做女红。 元倾城也加入其中了。 叶欢颜扶了扶额,才叹了口气走过去。 她走近,唐玉儿估计太入神了没察觉有人靠近,倒是元倾城看了来,见到她,忙笑了下:“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我还想着一会儿就去你那里一起用膳,你倒是先过来了。” 叶欢颜笑笑,走到亭子里。 唐玉儿听到元倾城的声音才抬头看来,看到她,囧了一下,有点别扭的放下东西站起来,不太自然叫了一声:“表姐。” 叶欢颜嗯了一声,走到她旁边,拿起她放下的绣盘起来看,看到上面的东西,她眼角一阵抽动, 然后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问唐玉儿:“这是……鸭子?” 而且是抽象派的! 唐玉儿瞪大了眼,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是鸳鸯!” 鸳鸯…… 呵呵! 她能看出是鸭子,都还是凭着她的聪慧和脑洞想象的,这玩意儿和鸳鸯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联!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看着唐玉儿,眼神极其复杂! 就这个反应这个眼神,让唐玉儿气到了,跺脚:“啊呀,表姐,你这眼神太侮辱人了,人家刚开始认真学,怎么可能绣的好?这已经是很好的了,昨天比这个还差的时候,清越还夸我有进步呢!” 叶欢颜闻言,狐疑的瞅向清越:“你夸她?” 她家清越仿佛不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啊。 清越轻咳了两声,正经道:“公主,唐姑娘这个,比之前的确实是进步许多了。” 唔…… 这样的话,确实是可以夸一下…… 唐玉儿:“表姐你看,清越都说了,我是真的进步了!” 叶欢颜不想理她了。 这傻丫头。 她不忍直视的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唐玉儿的成果,摇了摇头,十分沉重的叹了一声。 递给她,敷衍了鼓励一下:“再接再厉。” 唐玉儿小鸡啄米的点头,没心没肺的,感觉自己被鼓励了! 叶欢颜默了默,这才看向元倾城这边,才注意到,元倾城在做小肚兜。 第1341章 干亲 叶欢颜拿起来看着,诧异的看着元倾城:“这是……” 元倾城笑道:“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服,怎么样?” 叶欢颜点头,诚恳道:“挺好的。” 说着,不由有些奇怪:“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会做这些了,还做的挺好,你以前可是一点也不会的。” 元倾城以前,就和唐玉儿一个样儿,大大咧咧粗手笨脚,干不来这些细致活儿,也没这个耐心。 唐玉儿还能破天荒的想给叶景轩做个荷包,并且十分积极,可是元倾城当年,哪怕也喜欢谢桓,都不曾想过给谢桓折腾这些。 元倾城道:“我毕竟也是当娘的人了,总不能自己的孩子,不给缝个衣裳什么的,别人家孩子都有娘亲做的衣服,我的孩子若是没有,倒是我对他的一种缺憾。” “本来倒也不喜欢做这些,但是那会儿刚到南陵,我母妃给永儿做衣裳,非拉着我也学,说她以前也不爱做这个,也是我哥哥和我出生后才为了我们学的,说绣娘们做得再好,都不如亲娘做的有心意,看着孩子穿的自己做的衣裳,也有成就不是?” “然后我就跟她学了,后来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个时候我整日除了照顾永儿,也没别的事儿,闲着就弄这个,便也熟能生巧了,如今就想也给你的孩子做,毕竟到时候我是要当干娘的。” 叶欢颜听到最后,顿时好笑,没好气道:“你都是当孩子姑姑的人了,做什么就非得揪着干娘的份儿?” 元倾城可不只是要当她腹中孩子的干娘,也要当那俩孩子的,嚷着等这些事儿过去了,挑个时间正式认一下亲。 不知道怎么想的。 元倾城理直气壮:“那哪能一样?姑姑也还是要当的,可是我和你情分这样好,总不能就认太子哥哥那边的亲,你孩子的干娘我也还是要做,两头占也不冲突。” 这人一副理所当然脚踏两只船的架势,叶欢颜无语了:“那你说说,这又是姑姑又是干娘的。你让孩子以后怎么称呼你?” 元倾城耸耸肩:“这个我不强求啊,他们爱怎么叫怎么叫,我都喜欢。” 呵呵呵呵…… 叶欢颜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元倾城又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也要让永儿拜你做干娘。” 叶欢颜:“……” 她不想又被叫舅妈又被叫干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关系有多乱…… 见她无语的样子,还不吱声,元倾城:“怎么着?你不肯?” 叶欢颜立刻摇头,并且微笑:“当然没有,我乐意得很。” 元倾城满意的点头:“那就好,顺便,你也准备好认亲礼,可不能平白捡了个干娘当。” 叶欢颜又无语了,咋好像是她非要当这个干娘一样?! 叶欢颜都怀疑了,这女人其实就是自己想过一过当干娘的瘾,是因为她有仨孩子,认一个也不合适,所以都认了,于是乎,就得三份认亲礼。 那不能够都亏了,就推出谢永要一份回来! 就跟过年发压岁钱一样的道理 一定是这样! 叶欢颜斜睨她一眼,一副看透她小心思的小眼神。 元倾城见她这眼神,顿时好笑:“你想啥呢?认个干亲而已,你瞎琢磨那么多作甚?胡思乱想想到我身上了你?” 叶欢颜咳了两声,然后正经道:“我就在想,若是我认了你儿子做干儿子,他该怎么称呼元决,舅舅?还是干爹?这声干爹他能叫,元决不一定肯认来着。” 好好一个外甥成了干儿子,也挺吓人的。 元倾城一个白眼:“各叫各的呗,他不爱听不肯认这个好大儿是肯定的,那他继续当舅舅好了,谁理他,我们认我们的,就当亲上加亲!” 叶欢颜呃了一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亲上加亲是这样用的?” 元倾城无辜脸,不懂就问:“难道这不算是亲上加亲?” 呃…… 这好像似乎仿佛大概也许算是亲上加亲的一种。 元倾城摆摆手:“就这么办了,不理他,就咱俩互相交换孩子。” 叶欢颜瞪她:“什么叫交换孩子!还有,按照你这么说,我还亏了,你一个换我三个!” 这么一说,元倾城仿佛意识到自己理亏了…… 正想着咋掰扯一下,唐玉儿忽然出主意:“这有啥?等以后倾城姐姐嫁人,再生两个补上就好了。” 这是个好办法没错,叶欢颜立刻觉得可行:“这倒是可以,所以元倾城,你这下还真得嫁人了,别一拖再拖不当回事,你还欠我俩孩子呢。” 元倾城囧。 她这是把自己套进去了? 所以,她这个当娘的,孩子爹还不知道在哪呢,就先把孩子送出去“抵债”了? 虽然这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这心里吧,总有点虚,毕竟孩子爹还没有着落啊,就惦记上孩子了。 这么一来,她还真的不嫁人都不行了! 这时,唐玉儿又心血来潮的嚷嚷:“表姐表姐,那我可不可以也跟倾城姐姐一样,跟你交换孩子认干亲啊,等我以后嫁给叶景轩,我和他生四个,让你多一个怎么样?” 关键她还说的特别认真,特别诚恳,眼睛炯炯有神的瞅着叶欢颜。 叶欢颜:“……” 元倾城也:“……” 叶欢颜三条黑线滑轮,有些气恼的啐她:“唐玉儿。你知不知羞?!” 唐玉儿很认真的疑惑:“怎么了?我哪里不知羞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和他八字一撇都没画完,大姑娘家一个,扯什么生孩子你?” 唐玉儿更无辜了:“这有啥?我和他既然想好在一起了。以后就肯定要成亲的,八字写完迟早的事儿。那肯定也要生孩子的啊,提前说一说多正常?” “而且我才没那么矫情呢,装什么矜持含蓄?反正我这样,叶景轩不知道多喜欢,那天我还主动亲了他,他就高兴的傻了!” 叶欢颜竟然无言以对。 她其实也不是多传统的人,对元决,她也没矜持含蓄到哪去,可不都这样么?谁看自家姑娘,都希望她矜持些,在感情上别太放的开也是怕吃亏。 第1342章 狗粮 不过…… 叶欢颜后知后觉抓重点,兴致勃勃的样子:“你那天还亲他了?” 她怎么不知道? 看元倾城讳莫如深的笑容,她肯定知道,这女人嘴巴什么时候那么严实了?竟然没说一下,虽然不插手这两口子的事儿了,但是这种八卦她还是有兴趣的。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这种情情爱爱的。 唐玉儿老老实实坦坦荡荡的点头,正经回答:“对啊,我还亲了他两下呢,表姐你都不知道,他当时人都傻了,那傻憨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就好笑。” 说着,她自己就笑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在回味当时叶景轩的样子,真的觉得好笑…… 叶欢颜:“……” 她这是被唐玉儿塞狗粮了? 虽然但是,她也有被人塞狗粮的一天?! 话说回来,这丫头真的够野的,竟然才定情就把人家景轩亲傻了,也不晓得慢慢来,还好叶景轩喜欢,若是那些遵循礼法的,遇上她这样主动大胆不拘小节的姑娘,得被吓到。 或者,会觉得她不矜持,太放得开,甚至是不自爱,男人虽然喜欢这种女人,可喜欢和喜欢又是不一样的,分为归于浅显的喜欢和入了心的喜欢。 不过叶景轩对唐玉儿是入了心的,他喜欢这样的……还真看不出来,那小子喜欢刺激的。 唐玉儿不忘重点:“哎呀表姐,你还没说呢,我以后和叶景轩的孩子能不能也跟你的孩子交换,互相认干亲啊?感觉好好玩呀。” 叶欢颜一个白眼给她:“你少给我瞎凑热闹了,你想让姬无忧和姬元颢管你叫干娘?且不说他们肯不肯叫,你才多大?我孩子出生的时候你才十二三岁,也好意思捡这个娘当?不害臊啊你?” “还有啊,什么叫感觉好好玩?你以为这种认亲的事情是随便拿来玩的?那是很正式的事情,你别瞎胡闹,好好当你的小表姑!” 唐玉儿努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有些蔫吧了。 嘤,到手的孩子飞了…… 算了,当小表姑也挺好的,反正都当了几年了不是? 她沮丧的自我安慰一下,然后才想到问:“对了表姐,叶景轩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叶欢颜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得帮忙部署好一些事情才能回来,怎么也得一段时间。” 她是真的不知道,因为许多事情,她交给元决全权处理了,那俩小子也是元决派出去的。 也不是别的事,而是她之前让流星那边调动,分批暗中往郢都来的人,第一批已经在途中了,不日就会陆续抵达郢都百里外的区域,自然得事先安排隐藏好这些人。 如今各方的目光都盯着她这里,郢都一带也不知道前藏了什么牛鬼蛇神的,想要藏着这些人不给他们发现,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她这边的得力手下都在忙别的事情,元决手下的人倒是闲着,还有叶景轩和司徒征正好也熟于整顿军务安防部署,自然就让他们去办了,短时间内,是无法回来的。 听她一说,唐玉儿有点失落。 叶欢颜瞅着,不由一笑:“怎么了?你想他了?” 唐玉儿撇嘴,郁闷道:“肯定想啊,我这才跟他定情没两天他就走了,人还没捂热乎呢,现在连人都见不着。” “这也就算了,你知道叶景轩那个人多不懂风情么?他都走了四天了,一封信也没给我写!我以前看书上说,有情人分开了,总会鸿鹄传书啥的,我这毛也没有!” 她忍不住有点暴躁,还有点相思未果的憋闷,委屈的不行。 叶欢颜道:“他这去忙的事情有些复杂,没办法给你来信是正常的,不过,你说他不给你写信,那你给他写了么?” 唐玉儿:“难道不该是他先写给我么?而且表姐你这样问,不是在笑话我么?我那一手字哪里拿得出手?才不要在他面前献丑!” 她从小就是学武功的料子,读书写字都不行,她也就能认字,但是让她写,她自己都看不懂。 想起唐玉儿的字,叶欢颜沉默了。 唐玉儿是十足十的学渣,据说自小就不爱读书,就喜欢跟她娘学武功,也会认字儿还是被强行灌输千字文学会的,让她鞋子,鸡爬屎也不过如此,简单的能看懂,复杂的就是一团墨水。 姬无忧写的都比她好太多。 元倾城道:“字写得好不好看是一回事,关键是你的心意啊,你都主动亲人家了,那你们的关系就不要拘泥于谁主动了,不过说起来,你们想书信往来互相调情也得看时候,现在这时候哪里是你们可以胡闹的?” “不如你先好好练字吧,方便以后满足你鸿鹄传书的念想。” 听言,唐玉儿怂了:“算了算了,搞什么鸿鹄传书,我就说说而已,我才没有那么矫情多事,不写信又不会缺块肉,写了信也还是比不上见到人实在,反正等他回来就见着了。” 然后拿起自己绣的看不出样子的绣盘,一边胡乱下针一边嘴里不停叨叨:“我还不如好好学绣荷包,这个才是正经事,不然他回来见不着,或者见着做的不好的,又该说我不好好给他做了,那我多冤?” 元倾城:“……” 叶欢颜:“……” 无语之后,忍不住对视笑了,摇了摇头,就连清越也抿着嘴想笑又不笑。 呵,小丫头。 元倾城拿起刚才做的小肚兜继续做,叶欢颜瞧着也来了点兴致,让清越帮她弄一下,她也想凑个热闹。 可清越还没应声呢,元倾城先出声了:“你可别闹,你还怀着孩子呢,都说怀孕的人不宜触碰利器,这针也是利器的一种,你别动,不吉利。” 叶欢颜好笑:“你怎么也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元倾城以前可不理会这些忌讳的。 元倾城道:“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肚子里可是我干儿子呢,我能不谨慎小心一些?反正你现在别碰这些忌讳的东西就行,别不当回事,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总不是空穴来风,但凡存在总是合理。” “还有,也尽量不要喊打喊杀的,反正如今那些事儿都交给太子哥哥了,你就好好养胎,谨言慎行吧。” 叶欢颜无语了,她这怎么感觉是给元倾城怀的孩子? 第1343章 难得的品质 转眼又过了两日,郢都依旧是表明平静暗流汹涌,而公主府,倒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祥和温馨。 也就元决每日进进出出的忙,白天都不太见得到人,至于具体忙什么,叶欢颜都不清楚,好些事情,元决都不让禀告她,也不和她说了,叶欢颜相信他,所以也不多问,不过她毕竟没被闭目塞耳,外面局势如何,也是清楚的。 因为这几日都是不定时来看灵儿,没见过樊柯了,只是知道樊柯日日都来,也就今日撞了个正着,樊柯正在院子前面不远处站着看灵儿所在的院子。 她是从樊柯后面来的,所以直到走到樊柯后面,樊柯才察觉有人来,转身见是她,忙跟她行礼。 叶欢颜说了平身后,问樊柯:“她还是不肯见你?” 樊柯回话:“臣并未去征询要见她,只是刚好无事,就过来看看。” 叶欢颜叹息,樊柯还是没说实话。 其实是灵儿不让他靠近那个院子,也不许照顾的侍女在告诉他她的情况,俨然是要斩断他的一切念想,做足了冷心绝情的姿态。 樊柯倒不是就真的因此不知道灵儿的恢复情况了,他可以去问唐笙,唐笙也会说的。 如今在这里,只怕也是在迷惘接下来该如何吧。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可灵儿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不是想放弃,就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叶欢颜见他一副苦恼迷茫的样子,有些不忍,她这位禁军副统领,不说曾经,一直都是一个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当年还不到二十就被姬沉任命为最年轻的禁军副统领,是当做下一任禁军统领培养的,多少风光啊。 当时郢都上下多少世家子弟都仰望着他,他面对其他事,也都是稳重而自信的,唯独灵儿,让他多年来求而不得,也无可奈何。 若没有遇到灵儿,他倾心于其他女子,不管是谁,以他的才能家世,只怕很容易就能如愿了。 她道:“你跟我来吧。” 樊柯没动,而是问:“公主是要带臣去见她?” 叶欢颜没说是不是,只是问:“你不想么?” 樊柯忙道:“多谢公主殿下的抬爱,但是感情之事勉强不来,她不肯见,臣不想借着公主的权去强迫她见臣,这不是她的本心。” 叶欢颜真的尤为赏识樊柯这一点,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很尊重灵儿,哪怕在喜欢,也时刻都谨守分寸与原则,这样的品质,真的难得。 “你想什么呢?你想这样我还不允许呢,我的灵儿,我岂会舍得让她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只是让你去院子里等着,我去和她说说话,劝劝她,她若肯见你,你也能快些进去。” 可是这劝,若是灵儿不愿意,可又碍于她的劝说不得不见,不也是在勉强么? 樊柯有些犹疑。 这樊柯也是个老实性子,什么心思一眼就看出来了,叶欢颜瞧出他的小心思,忙道:“你少操心,你既知她心里有你,就该知道她见你并不是勉强,她只是心中顾虑太多迈不出这一步而已,我跟她说开了就好了,不会罔顾她意愿的。” 樊柯听言,倒也没什么疑虑了,便跟着叶欢颜去了。 进了院子,樊柯等在外面,叶欢颜进去了,一进里面,便看到姬无忧又在拿着一个极其复杂难解的木锁在灵儿面前玩。 这是元决前些日寻给她的,整整一套,因为重丧已过复朝了,姬元颢每日都要进宫去听政和跟太傅读书,她就闲了,元决寻来让她无聊的时候玩玩,也算是考验一下智力,她便整日在灵儿这里瞎琢磨。 这样挺好,小丫头每日都有事情做,安静了不少,在灵儿这里都不吵着灵儿了。 听见旁边的侍女行礼,灵儿和姬无忧才看到屏风边站着的叶欢颜。 姬无忧立刻站起来走过来:“娘亲,你来啦。” 叶欢颜低头看着她嗯了一声,对她道:“娘亲想和灵姑姑说会儿话,你去姨奶那里玩好不好?” 姬无忧乖巧点头:“好吧。” 叶欢颜看了一眼侧后方的清越,清越便领着她出去了。 叶欢颜才走向灵儿那里。 灵儿靠躺着床头,尚且不能坐起来,只能把头垫高一些,眼下正平和的看着她,等她过来,才轻声道:“姑娘怀着孩子,其实不用一天来几次看我的,这里毕竟是养伤的地方,孕妇少来才好。” 叶欢颜斜睨她:“每次来看你都要说一次,你不嫌烦我都听腻了。” 灵儿无奈,她这不是关心么? 其实不想叶欢颜总是来看她,因为叶欢颜每次看到她虚弱的样子,都不好受。 叶欢颜询问:“好受些了么?” 灵儿:“姑娘上午来看的时候问过,这才不到半日又问,能有什么差别?不都这样?姑娘次次都问一嘴,姑娘不烦我都听腻了。” 叶欢颜:“……” 这人真的是…… 她不由得笑了,摇了摇头,欣然道:“有心情跟我玩笑,看来是好些了。” 灵儿不置可否,其实也没好多少,因为当时是中毒损伤身体的,所以伤口恢复的很慢,也伤到了脊骨,现在都还起不来,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让叶欢颜轻松一些。 叶欢颜也没赘言了,直接道:“樊柯在外面。” 灵儿一愣,眸光微动,随后立刻不悦道:“我已经让他不要来了,他怎么还来?” 叶欢颜道:“他终归是担心你的,本来在院子远处遥望着,不敢靠近怕你生气,我见着他,便带他过来了。” 闻言,灵儿眉头拧得更紧,看着叶欢颜有些懊恼:“姑娘……你怎么……你又管他做什么呀?” 还有些急眼了,脸色明显的不高兴。 上次就是这样,提到樊柯,她就生气了。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道:“其实那天没跟你说明白,他之所以最近又想要靠近你,日日徘徊在外面,过问你的伤情,是我允许的。” 第1344章 动之以情 灵儿闻言有些吃惊,急忙就想要撑起身体起来:“姑娘,你……” 叶欢颜你忙按着她:“你别动,别弄到伤口,把好不容易养结痂的伤疤扯裂了就糟了,有什么话躺着跟我说就行。” 灵儿听话躺好,然后拧眉紧紧地看着叶欢颜。 这下,倒是不生气了,只是很惊讶,这竟然是叶欢颜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责怪叶欢颜。 叶欢颜轻声道:“你应该也明白了,我是想撮合你和他的。” 灵儿淡淡道:“是明白了,不过姑娘其实不用白费这个心思,不过徒劳而已,奴婢并不想与他在一处,以前是这样,如今是这样,以后也亦如是,姑娘就别为我的事情操劳了,白忙活而已。” 叶欢颜一笑:“事儿才刚开始,路还没走到头,你又如何能笃定我是白忙活呢?” 灵儿道:“姑娘又不会逼我,只要是我的意愿,可我不愿,自然终究都是白忙活了,我如何能不笃定?” 叶欢颜静默少许,依旧轻声的问:“灵儿,你真的想好了,要一辈子孤身一人,不婚不育么?就这样守着我,守着我的孩子,一直到老,到死?” 灵儿颔首道:“奴婢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一辈子守着姑娘,是奴婢此生唯一所愿,后来姑娘生了孩子,再多一个,也就是想要看着他们慢慢长大,再看着他们娶妻嫁人,说不定还能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这样就挺好。” “而且姑娘说错了,我也不是孤身一人啊,有姑娘在,有孩子们,还有那么多人也都在,总不会孤单的,而我其实也不怕孤单,我就怕……” 怕什么,她看了一眼叶欢颜,可终究是没有往下说。 人或许就是就是这样吧,什么事情习惯了,认定了,就很难放得下了,她从小在叶欢颜身边,陪着叶欢颜这么多年,哪里还放得下离得开? 叶欢颜顺着问:“你只是怕离开我,对不对?” 灵儿并未否认。 叶欢颜笑笑,平和轻语:“可是这其实也是你多虑了啊,你知道,如今颢儿已经是大启帝王,我也身系大启的重责,终此一生可能都离不开这里了,哪怕离开,也都不过是暂时的,这里将会是我这一生的归属之地。” “你也总不能和以前一样日日跟着我了,那你嫁不嫁人,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分别,即便是你嫁给樊柯了,他也不会拘着你,你想我了,也可以随时来看我,和之前一样,该如何就如何,你只是多了一个家,也算是两全其美了啊。” 灵儿闻言静默少许,低声说:“这是是姑娘你以为的两全其美,可是我……并不认为如此。” 叶欢颜耐心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路,才是你认为尽善尽美的?” 灵儿道:“适才不都说了么?奴婢就想在姑娘和孩子们身边,陪着姑娘,看着孩子长大,如姑娘所言的确实不错,可是终究也不是奴婢想要的,奴婢所求,也没有那么多。” 叶欢颜静思片刻,看着她郑重问:“既然你说,你所求的,只是想陪着我,看着孩子长大,我便也理解为,你就是因为我和孩子,才选择委屈自己不肯嫁人的,若是如此,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我和孩子该是何等心境?” 灵儿愣了愣。 “我的心思你自然明白,我希望你好,可你选择为了我不愿嫁人,那么这件事,便会成为我一生的心结和愧疚,倘若你没有心上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是有心上人的啊,你们本是两情相悦,却因为我抱憾,这样的憾事,会让我追悔一生。” “还有孩子,颢儿就不说了,就说无忧,她是你亲手带大的,是个什么性子你最是清楚,你说,等她长大了,知道她敬爱的灵姑姑是为了她不肯嫁人,她又该如何自处?你舍得那丫头为你自责一生么?” 灵儿几度张嘴,可都说不出话来,叶欢颜这些话,对她内心的冲击不小。 她自然是不愿意叶欢颜和姬无忧为她愧疚自责耿耿于怀的。 沉静了一会儿,叶欢颜给足了她斟酌的时间,才有些恍惚的低语:“我突然,又想起了小葵。” 灵儿猛地看向她:“姑娘……” 叶欢颜不太敢提起小葵的,提起就难受。 叶欢颜笑了笑,继续道:“她若是还活着,如今也快二十四岁了,仍然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 面上,隐约有些缅怀。 灵儿讷讷的问:“姑娘为什么突然提起小葵?” 叶欢颜恍惚的笑着:“我只是在想,如果她当年没有死,而是在我身边好好活着,如今应该也已经嫁人了,可能孩子也有了,说不定还不止一个,我自己的她以前,就挺喜欢小娃娃的。” “很多年前我就想过的,等我们一切安定下来,我就为你和她寻一个品行好,长得好,尤其是一心待你们的人,最重要的是你们也喜欢的,然后风风光光的把你们嫁了,我们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我所拥有的幸福与圆满,我想你们也都能拥有。” “可是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是不能尽如人意的,有时候,想的越多,遗憾的就越多,我终究是不能看到她嫁人生子幸福圆满的时候了,每当想起来,心里都针砭一般痛着。” “我有时候想起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她离开我的那一天,她突然就没了,我一点准备的都没有,甚至话都来不及听她说一句,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如今,我便是想要补偿她,也都什么也做不了,能给她的,只有那一处坟冢。” “她的事情我是只能抱憾终生了,可你和她不一样,灵儿,我对你们的希冀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都能得到最好的一切,我想尽我所能,把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 “我想有朝一日,能够十里红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你的心上人,亲眼看着你和他夫妻和美,子孙满堂,一世圆满,甚至我想把小葵的那一份也一并补偿在你身上,因为也只有你,是唯一有资格替她享受一切的人。” “你若说你一心都是为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我,那么你真的忍心么?忍心我对小葵抱憾一生之后,还要连带着你的这一份愈发谴责自己,每每想起你为了我拒绝了与你两心相许的心上人,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么?” 问最后一句,她紧盯着灵儿的眼眸,拷问一般,直戳灵儿的心。 第1345章 绝配 灵儿好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叶欢颜,怔怔的沉默着。 脸色愈发苍白,很茫然无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本来是定了决心的,一辈子不婚嫁不生子,就守着叶欢颜和孩子们,可是叶欢颜说的这些,真的每一句都能戳中她内心的柔软之处,让她无法不为之动容。 她一心想着姑娘能够所求皆如愿,又哪里真的舍得自己成为姑娘的遗憾? “我一直都都不想让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可是灵儿,你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因为我,你才委屈你自己,倘若你与他并非互相有情,我自然不会置喙此事。” “因为若是无心,嫁人生子不过是糟蹋年华委屈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囚笼,倒不如一个人活的自在,可既然你也有心,他又为你痴守这么多年,你何不给你们一次机会?” 灵儿垂眸思量了一会儿,抿着嘴看着叶欢颜,低声问:“是不是只要我嫁人,生子,得到圆满,姑娘就会开心?” 叶欢颜颔首:“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我就会很开心,不过你可不能是为了我开心,而是为了你自己,我的感受只是其次。” 灵儿挣扎着,手下意识的攥紧,顾虑道:“那也……那也不一定非得是他,姑娘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或许以后,会有更合适我的人,到时候我再考虑这些事。” 叶欢颜听着就不懂了,忙追问:“为什么不能是他?你心仪的是他啊,既如此,他便是最合适的人啊,怎么还要等以后呢?” 灵儿摇了摇头,又垂着眼眸说:“我觉得,我和他……不合适。” 叶欢颜是真的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认为,就要张口继续问,可刚张嘴,还没说什么,便收了声,细细的打量着灵儿的面容神色。 审视了一会儿,她仿佛就明白了,正色问:“灵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灵儿抬眸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没否认。 叶欢颜急了,当即厉声道:“你这是瞎想什么呢?你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灵儿闷着不吭声,手指相互揪着,不敢看叶欢颜。 叶欢颜难得对她疾言厉色:“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谁说你配不上他?你和他两情相悦,便最匹配的人,何况在我看来,在这世上就没有你杜月灵配不上的人,只有你喜欢与否愿意与否,其他的都什么也不是,你少给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妄自菲薄!” 灵儿很平静的如实道:“姑娘,我终究只是侍女出身,和他总是不一样的,他是世家子弟,且年轻有为,可以娶一个更好的。” 叶欢颜听着脸色沉了,不赞同道:“那又如何?出身很重要么?又是你的错?出身只是一个人的过去,不能代表一切,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对我来说你早就不是侍女了,那自然,你就不是侍女!” “有我在,谁敢说你配不上他?你自己也不能这样以为,你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自贬而来的结论,我觉得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何况,他既然心悦你想娶你,对他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与他匹配的人,不许你妄自菲薄!” “可是姑娘,我与他之间,不只是配不配得上的事情,我若是嫁给他,会……会让你和他都受到诟病的,我……不想有这样的麻烦。” 她若是嫁给樊柯,且不说会有人说她身为一个婢女不自知的勾引年少有为的将军。 就说叶欢颜,会被人诟病用侍女拉拢得力之将,不知道的还会说她逼世家出身的将领娶自己的婢女,霸道蛮横手段龌龊。 樊柯也会被笑话娶了一个婢女,还是个了年纪大的,一辈子都抹不掉裙带之臣的名声。 她拒绝樊柯,其实是有许多顾虑的。 叶欢颜一听便明白了,当即质问一般:“你觉得我会在乎么?他会在乎么?” 灵儿默了默。 叶欢颜沉声道:“这么多年,我身上的诟病还少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世人对我的口诛笔伐层出不穷,我什么时候在乎过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我无所谓。” “至于樊柯,你觉得他会在乎这些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出身,既然钟情于你痴等多年,便丝毫不会在乎这些,我们都不在意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 “再说了,就算你怕诟病,那我让他们诟病不出来就是,我定然会让你尊贵风光的嫁给他,既为下嫁,便没有你配不配得上的说法,而是他是否配得上你,如此,谁敢质疑诟病?” 灵儿闻言一惊:“姑娘……” 不等她说什么,叶欢颜便打断了,没好气道:“好了,你少乱操心了,一切有我呢,你只需要想清楚你和他的事情,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杞人忧天,刚才这些莫须有的顾虑,你给我抛之脑后通通忘了,不许再瞎琢磨!” 灵儿怔怔的,仍然有些愕然的看着叶欢颜。 叶欢颜的意思她哪里听不明白,是要给她撑腰造势,只怕是要封赏…… 可若是如此,其实还是会被诟病的啊,只是会少一些,且从别处来而已。 但是叶欢颜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说什么怕是都没用了。 见她还有顾虑,叶欢颜也不催了,总不能一鼓作气的施加压力,放缓语气好言道:“你且好好想明白,也不急,还有许多时间呢,够你和他慢慢折腾了。” “不过也别蹉跎岁月啊,你们毕竟蹉跎了好几年了,差不多就行了,待国丧过去,我便为你们准备大婚,我的灵儿嫁人,一定是头一份的风光热闹。” 第1346章 你和她之间,你是没有回头路的。 许久,灵儿都没表态,垂着眼睑静思着,是听进去她的话了,但是毕竟下定决心的事情,也不是说开了就能立刻想明白的。 所以仍然有些纠结迷惘。 叶欢颜很有耐心的坐着等她思量明白。 确实也不急在一时,虽然她迫切的想促成灵儿和樊柯,但是如今国丧,这种程度的国丧,得守三年,急也急不来,自然有的是时间。 只是樊柯已经二十七了,灵儿也快二十六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年纪都不算小,再蹉跎三年,俩人都要三十上下了,也是可惜了。 但是,也只能可惜,当是好事多磨吧。 坐了许久,见她还闷头想着,叶欢颜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对灵儿道:“此事你可以先自己想明白,不过既然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也就不用真的对樊柯避而不见了,自从知道你重伤昏迷,他日日都来几次,询问你的情况,你这样对他,总归是很伤他的心。” “不管你最后会想得如何,也都还是要面对他的,所以,就见见他吧,让他心安一些也好,你不看见他,还恶意待之,其实也只是不想他这样痴守着,想让他死心罢了,可是见不到你,他也终究日日挂念。” 灵儿神色微动,也没说见不见。 叶欢颜见她如此,便商量着:“你若是现在还不想见也行,我出去让他先离开,傍晚再过来,到时候你再见他一面,或是明日也行,也不是说非得现在见,得看你的心境。” 见灵儿还是沉默,叶欢颜也不多言了,起身,交代一句让她先好好休息,便要出去了。 刚走了两步,灵儿忽然叫住她:“姑娘。” 叶欢颜转头温柔的看着她。 灵儿咬了咬唇,仍有些迟疑不定,可还是犹犹豫豫的低声说:“你……出去的时候,让他进来吧。” 叶欢颜闻言颇为惊讶,随后不由得高兴的笑了,忙点头:“好。” 对灵儿欣慰一笑后,她忙加快步伐出去。 灵儿看着她出去,手抓着身上的被子,有些许忐忑。 外面院子里,樊柯还在等着,看样子也不着急,就静立于院中,一派沉静,年轻人身上,总有着一股子闲淡自若的气度。 其实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将,所以身上不仅有着武人的英武矫健,还糅杂了一种多现于书生才子身上的儒雅气质,两者相合,又自成一派毫不冲突,很妙。 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叶欢颜才刚走出来看了他片刻,他便看见了叶欢颜,迎上来:“公主。” 拱手行礼叫人后,他有些许迫切的看着叶欢颜,可并未加以追问,只是明显的,人紧张了。 叶欢颜莞尔,轻声道:“进去吧,和她好好说,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也都听进去了,如今看你的了。” 樊柯没想到叶欢颜竟然真的能劝动灵儿见他,不过话说回来,叶欢颜是灵儿最在乎的人,能劝动也不奇怪了。 樊柯立刻行礼致谢:“臣多谢公主成全。” 叶欢颜道:“谢就不必了,我不只是要成全你,最要紧的是她,她心里有你而已,不过如今既然说到这里,我便也多叮嘱你一句。” “公主请说。” 叶欢颜想了想,凝视着他郑重道:“此事多半不会有变数了,我相信你的为人可堪托付,可有些话也还是要说在前头比较好,灵儿是自小就在我身边一起长大的人,与我而言如同姐姐一般,我是不许任何人伤她的,不管是身,还是心。” “你的情意我这么些年都看明白了,可这世上人心易变,一辈子的事情谁也无法料定,我只要让你记住,你有她之间的这段情,你是没有回头路的,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对她情分依旧,你都牢牢记住,绝不可负她,否则,后果是你担不起的。” 不是她信不过樊柯,只是有些事情,为了永绝后患,也是要适当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 樊柯立刻铿锵有力的道:“臣明白公主的意思,臣也会记住,不过这只是为了让公主心安,她是臣心之所爱,是臣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即便公主不说这些话,臣也绝对不会负她,必将倾尽一切去待她好。” 叶欢颜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记住你今日的保证了,快进去吧。”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越过樊柯走下石阶,离开了。 樊柯行礼恭送后,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那里调整好心绪,平复好心中的汹涌心绪,才深呼吸一下,抬步进去。 走进里面,樊柯首先闻到很浓的药味,之后便一眼就看到那边隔着内室床榻的屏风,灵儿就在里面。 他缓步走了过去,尽量脚步轻些,不过他穿着铠甲,怎么都会有声音。 越靠近,便越清晰的察觉到屏风里轻浅的气息,也能感觉到,她应该是在看着这边,气息也一点点的浅了,大概是紧张了。 很快走到了屏风后,他并未冒昧的绕过屏风进里面,而是站在屏风外,隔着屏风。 他还想着该说什么才好,里面便传来了灵儿的声音。 声音很轻,有些虚缓无力:“你进来吧,不用隔着屏风。” 樊柯眸光微动,隐约有些光点,他深吸了口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这才看到灵儿躺着在那里看着他,也不是平躺,后肩脖子那里微微靠着,垫了软枕。 她看着他,看着倒是挺平静,倒是他有些情怯,站在屏风边许久没过去,就紧紧地看着她不动,有些局促。 在别人面前稳重从容的人,如今却紧张的像个愣头小伙,半点自信都没了。 灵儿看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别站在那里啊,你站的那么远,我看你很费劲儿,更别说跟你说话了,你还是过来坐吧。” 樊柯点了点头,挪着步过去了,站在床榻前面左右看了一眼,看到床头那一边过去有凳子,便要走过去搬过来。 灵儿出声,手也指了指床边的位置:“你过来坐就好了。” 樊柯惊讶的看着她。 她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 灵儿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疑惑:“怎么?你不想坐这里么?若是不想的话,那你就过去搬凳子吧。” 第1347章 我不是看上你,是心悦你。 樊柯没动,想了一下,走过去床边,拘谨的坐在边上,其实如坐针毡,整个人都不自然的绷着,挺直腰身,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面临着什么危急关头的大事儿。 灵儿嘴角微微抿着,隐约勾起,不过又好像并没有。 她看着樊柯这样,突然想起了当年的他。 那时候还是在溪山行宫,樊柯作为新上任的禁军副统领,被姬沉派去溪山行宫带领禁军守卫行宫,那会儿樊柯才十九岁,还不到二十。 不过才不到二十岁的人,却把自己规束的没有一丝活气,言行举止仿佛被用尺子丈量着一般,一丝不苟,好似没有个人感情和情绪的木头。 听说,他年少参军,在军中待了整整六年,而因为是姬沉着重历练他,所以他待的军队是有着大启虎狼之师的东橫军,其中军法规矩是最严苛的,所以练出了他铁血一般的行事准则和脾性。 也就是他治军严明杀伐果决,哪怕当时他才刚回郢都不久,突然被委以重任,开始许多人都不服他,他也很快就收服了麾下人心,成为禁军五大副统领之中最有威望的一个。 不管是驻守溪山行宫,还是后来叶欢颜烧伤在慈恩寺养伤,他都守得跟铁桶一般,没有人可以从中探寻任何消息,所以当年叶欢颜的事情,不该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任何。 当年,他还是满身的傲骨。 可因为她,这一身傲骨,生生的折弯了,他开始了不该有的卑微。 灵儿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酸楚。 她其实不值得他这样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这么执拗呢?他要是不把心放在她这里,以他的家世才能样貌,什么样的好女子娶不到?偏偏要把心捧给她任她践踏,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 她正心中唏嘘,他忽然看向她了,虽然人还绷着,却尽量放缓语气,生涩的问:“你……好点了么?伤口还疼不疼?” 灵儿抬眸看向他,道:“你日日都来打听我的情况,我如何,你不知道么?” 她这么一反问,樊柯又拘谨了,忙道:“我……我知道你身体情况如何,可我不知道你感觉如何,她们也不知道你的感觉,所以也没说,只能问你了。” 灵儿:“……” 总觉得这人有点憨。 哦,他一直都是这样,傻傻的。 见她不说话,樊柯又忙说:“我也就是问问,不过我的问题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不必勉强。” 其实他的本意是,在他的任何事情上,她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她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灵儿倒是没多想他想表达的意思,轻声道:“我好多了,伤口还有些疼,不过还好,不动的话就不怎么疼。” 樊柯闻言一愣,随即立刻道:“那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灵儿默了默,才点头:“……好。” 屋内顿时静默下来,樊柯不善扯话题,如今心中又不平静,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多原本想说的话,如今也都想不起来了。 灵儿也许久不说话。 静了一阵后,灵儿忽然出声问他:“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樊柯看向她,脱口而出:“灵儿?” 灵儿看着他道:“我姓杜,名月灵。” 杜月灵…… 樊柯恍惚了一下,然后隐隐带着几分笑意,赞许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灵儿微微扯动唇角,莞尔了一下,随着徐徐道出:“我出生在大胤北境,家里原本是一个镖局,小时候跟随父母走镖时遇到劫匪,爹娘被杀了,我和姐姐被劫匪贩卖,碰巧被国公爷救了。” “之后我和姐姐就被国公爷收留,我经过调教,被送到姑娘身边伺候,姐姐为国公爷去办别的事,后来也被国公爷调到了姑娘身边,忘了告诉你,月影就是我姐姐。” 樊柯倒是一直不知道,月影竟然是灵儿的姐姐,因为之前没人跟他说过,他也从未听灵儿叫过月影姐姐。 不过惊讶于此后,他随着更惊疑了。 她为什么跟他说这些…… 樊柯意识到了什么,并且越来越明朗。 虽然已经从叶欢颜那里知道她被说动了,但是她这样突然地转变,竟让他心惊的不行,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有光。 灵儿晓得他在心惊什么,很平静的解释:“我跟你说这些,是觉得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关于我的出身家世情况,你该知道。” 她说的更明白了,樊柯却呆了,傻憨憨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掩不住的愕然和喜悦。 他讷讷的问:“那我……要不要也跟你说一说我的出身家世?” 灵儿沉默了,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关于你的,我都知道。” 樊柯一想也是,他的出身家世没什么隐秘的,公开于世的背景,她都知道也不奇怪。 倒是他高兴傻了。 灵儿眸光微动,想了想,心血来潮又好似蓄意的问他:“不过你若是想说,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钟情我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一时问住了樊柯。 他愣着,灵儿接着又纳闷道:“其实我这些年都想不明白,从你当年说对我有情我开始,我就一直很奇怪,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我其实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子,样貌身段都不出彩,也没什么拔尖儿的才情,还是个婢女,年岁也有些大,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呢?以你的家世,你所见过的女子,只怕都是比我好的吧。” 她满肚子疑问,樊柯却很认真的纠正一个问题:“我不是看上你,是心悦你。” 呃…… 樊柯又继续强调:“看上二字太过轻薄,也显得随意,不够尊重你,所以我不是看上你,是心之所向,是心悦你。” 灵儿其实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可是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有区别。 而他对她的用心,也可见深厚。 他很尊重她,也很看重她。 其实每个女子都喜欢自己被心上人郑重相待,她也不例外。 第1348章 我只是本能的心悦你这个人。 灵儿不由得莞尔笑了,如沐春风一般。 她倒不是没在樊柯面前笑过,可也是很多年前了,那时他还没说明心意,。她也不曾冷脸疏远,不过那个时候的笑都是客气的微笑,她从来是个很得体守礼的人。 今日这样纯粹的因为内心愉悦而展现的会心一笑,倒是头一次。 他正看的痴了,她却忽然收敛表情恢复正经严肃。 复而问道:“你说了这么些,可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为什么会心悦我?” 樊柯被问得又沉默了。 灵儿等着他的回答,可等了许久他也没说,还耷拉着头一脸莫测,便追问:“怎么不说话?是不好回答么?不想让我知道?” 樊柯有些困惑,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苦恼的摇摇头:“我……其实也不知道。” 嗯? 她呆了呆,眨眨眼,有点惊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樊柯一脸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心悦你,心悦你哪里,等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萌生出想娶你的念头,你就在我心里了,我其实也想过究竟钟情你何处,可始终也没有答案。” 阿这…… 灵儿有些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 莫名其妙就动心了? 樊柯琢磨了一下,不大确定的挑眉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呃…… 这似乎也可以说的过去。 情之所起,是没有缘由的,心动,只是一念之间而已,突然的就萌生了。 樊柯问她:“那你呢,你也……心仪我,那又是为何?” 灵儿被问住了,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应该和你说的一样吧。” 樊柯扬眉,眼中突然一亮,折射着丝丝的光,意味深长的问:“所以,你承认你对我也是一往情深?” “你……” 灵儿眼睛睁大了些,有些不可置信,这人怎么突然那么会顺杆往上爬?像极了得寸进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他这样,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以前他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不会开玩笑,不会逗人,严肃的像块木头,如今竟然开始了不正经! 她微咬着唇,瞪他一眼,然后扭头向一边,似乎生气了。 见状,樊柯以为她生气了,顿时急了,一脸无措的道:“灵儿,你生气了?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不该这样唐突轻浮,这样说话逗你,我……” 灵儿扭头回来看向他,见他着急忙慌手足无措,不知道什么解释的傻憨样儿,不由的又抿嘴笑了。 樊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见她看着自己抿嘴笑着,似是觉得有趣,他呆愣着,眨眨眼,问:“你……你没生气?” 灵儿别过眼去不看他,尚有些虚弱苍白的面容上,含着少许别扭。 不是生气,就是闹一下别扭而已,如寻常的女子,在心上人面前,也总是会有些许小脾气。 樊柯松了口气,她不生气就好。 也怪他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不懂得如何交流,不过没关系,他慢慢学就是,总会有那么一日,懂得她的全部,便也不会让她不高兴了。 不过她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小脾气来,足可见确实是在敞开心扉了。 他还挺高兴。 那种心情无法言喻,他盼了这么多年,曾一度以为无望的感情,总算有了出路,这种欣喜和满足,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获得过的成就。 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慢慢的就定下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放轻声音道:“其实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大多也都是一样的,如同你与我。” 灵儿突然听到他说这些,扭头看向他,也只是看着他。 他这是在诠释情不知所起的寓意? 樊柯诚恳的望着她,目光很深,也很温柔,继续道:“因为没有理由,所以我心悦的只有你,是全部的你,无论好坏美丑,无论时势年岁,更不论生老病死,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心意,若是真能说出个理由来,定论出我喜欢你什么,那这份感情便不纯粹了。” “不论是样貌,才情,出身,或是其他种种,若因其中缘由而生情意,便也不过是在衡量自身的前提下去抉择出来,自己觉得匹配的那个人,可人无完人,人也都是会变的,如同花无百日红,人的喜好也会变,但是人的本能不会,如同鱼水之间,鱼天生就是要在水里的。” 他说到此处,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诚挚和郑重,如同宣誓:“灵儿,我只是本能的心悦你这个人,无关其他,所以,也没有任何理由。” 人剖心的话,是最能打动人的,如今樊柯这番话便是剖心之言,灵儿听着,人便是怔住了,就那么看着他,许久。 心中的冲击自然是不必说。 她觉得,她真的一直以来,自己也低估了樊柯对她的感情。 她以为狠心冷情的拒绝了,他会收心,会知难而退,会回头去另觅他人,可他这样用情甚深,又如何能收得了? 用覆水难收来形容也不为过,泼出去的水,怎么收都是收不回来的,只能她一滴不落的接住,才不践踏他的满腔情深。 她突然红了眼,然后狠迅速的,眼泪就涌出来了。 樊柯见她红了眼,还落泪了,吓到了,忙道:“你……你别哭啊,我,我说这些话是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不是想让你感动而哭的。” 说完,他想伸手过去给她擦眼泪来着,可又怕唐突她,又僵着不敢碰,挺着急的。 真的,憨傻憨傻的。 明明这人平时不是这样的。 她自己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他见状才收了手回去,可还是担心她。 灵儿自己擦了眼泪后,吸了口气,才有些郁闷的闷声对他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善言辞,没想到你也能跟我说出这样掏心窝的话来,看你总是一本正经的,说起情话来竟然没还一套一套的。” 她下巴昂起些许,狐疑的瞅着他问:“所以,你以前的木讷寡言,其实都是装的,骗我的吧?不对,你不只是骗我,好多人都被你骗了,你在所有人面前都那样。” 嗯? 咋就扯到这了? 不过,这问题就严肃了,他才不是骗人! 第1349章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立刻给自己争辩:“我刚才的话不是说来哄你的,都是实话而已,你若听着开心倒也好,而且我以前也不是骗人,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使然而已。” “也就是现下对你不能一如既往,才尽力去改变,不然总不能还是以前那样待人接物的性子对你,我娘说了,我若是那样对姑娘家,没有哪个姑娘受得了,自然更不能委屈你容忍我。” “所以,我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感觉不舒服了,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都会去改,我很聪明,学东西素来很快就精通的,所以无论什么事,改变也会很快。” “我就希望你能够给我机会,给我时间,不要轻易的否定我了,我也……只有这个机会了,不能错过了,不然我以后估计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你了。” 他说完,还有些忐忑小心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勇于表现的孩子,铆足了劲儿的去表现,也成为了表现最优异的那一个,明明无可挑剔了,可他还是心怀忐忑的想要得到一个肯定。 而这个肯定,足以慰藉他的一生。 这人掏心窝的话,怎么就那么多呢?还不是他会说话才说了那么多令人动容的话,只是他本能的在争取而已。 灵儿听着,心里暖暖的,满满的,之后就忍不住奇怪。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气,会得到这个人这般死心塌地的钟爱,这么多年,她践踏过他的心,疏远了他这么多年,没给过任何希望,他却矢志不渝的痴守着,等一份明知没有结果的念想。 她其实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她一直都在顾虑,在退缩,而他,早就已经是孤注一掷。 她突然问他:“樊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始终都不接受你,你会如何?” 樊柯也没去想,直接就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没想过? 灵儿疑惑:“不说以前吧,我去年曾那样拒绝过你,说了许多不太好的话,你当时难道没有想过对我死心,去娶别人么?” 樊柯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迷茫而已,可我是个固执死板的人,又不会轻易知难而退,感情也一样,你不肯,便继续争取吧,这世上除了生死,任何事情都不是不能变通的,只要活着,凡事都不会有绝对。” “我心里是你,改不了,若是这样去娶别人,我自己一生遗憾便罢了,对那个人也不公,我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心中有你而怀抱他人,在我看来,是对三个人的侮辱。” 他的想法其实很好,用叶欢颜说过的话,就是三观很正,是个是非曲直和道德观念很无可挑剔的人。 她不是对樊柯对她的情深沾沾自喜才这样以为,而是她自己也觉得,若是心有别人,不管昧着心意与谁成婚,都是一种伤害和侮辱,也不负责任。 倒不是说夫妻之间非得要有情才可,其实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情意深重,没有情意都是寻常,可宁愿心空着嫁娶婚配,也不能心有一个怀抱一个,这是不负责任。 若是心中有人而娶不到,也得让自己死心了才能再寻旁人,哪怕无心,也总好过同床异梦。 她以前,就希望樊柯能对她死心,绝了一切念想娶别人。 她是心中赞许,接着问:“可是若我不肯,你难道真的一生不娶?你不需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么?” 樊柯道:“樊家旁支的一位堂兄甚为风流,膝下多子,其中有一幼子,我看了觉得那孩子根骨和天资,本来想若下次若是母亲再提传承之事,便提出将其过继膝下。” 不由叹息笑着:“此事已经和堂兄谈过,不过,他劝我别想不开,自己娶个媳妇儿生,但是他也没拒绝,就是觉得我这是想不开,每次见我都一番苦心相劝。” 可不是想不开? 放着那么好的家世身份,那么好的样貌身形,那么好的才能魅力,身体也没什么毛病,自己寻一个女子生个孩子于他而言多简单的事儿?他倒好,守着这么个念想白白浪费了自己。 他说他堂兄是个风流之人,那么估计更觉得他这样荒废自己,不仅傻,还暴殄天物。 简直是天怒人怨的行为。 灵儿想到这里,都忍不住腹诽,觉得他挺傻。 以前她觉得,她家姑娘是这世上最傻的人,其实这么多年,叶欢颜所有的苦楚,说是姬沉父子给的,可也是她自己甘愿受着的,不然但凡她不要对元决那么执着,对自己好一点,或许都能免去许多煎熬伤痛。 那会儿她虽然理解叶欢颜,可还是觉得她傻,这些年看着叶欢颜为了回到元决身边费尽心思,更觉得她傻的不行,人生短短几十年,其实没必要非得选择一条荆棘之路,放下执着放过自己,会好过很多。 如今的樊柯,在她眼里,和叶欢颜这些年其实有些像的,都是在磋磨自己罢了。 叶欢颜那样,至少元决也在努力,与她双向的奔赴着他们共同期许的那一个结果,可是樊柯这里,她是退缩的,她没有给过任何希望,他却一腔孤勇,一往无前,真的好傻啊。 她心酸着,低声说:“对不起。” 樊柯愣着,很是莫名:“为何要与我致歉?” 灵儿低声道:“我就是觉得,我挺不值得你这样为我孤注一掷的。” 樊柯急忙道:“怎么会不值得?你不要乱想啊,我觉得……” 灵儿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真的,我比不上你一腔赤诚毫无保留,我现在在这里跟你说实话,我也心仪你,如今也已经不抗拒与你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想给我们这一次机会,不想辜负你,也不想辜负我自己。” “可是,在你之前,我心中有更重要的人,你也知道是谁,甚至也是因为她的劝说,我才下定决心与你一起,我应该终此一生,都不能把你放在我最重要的位置上,所以我不值得你掏心掏肺。” 她看着她,坦诚的请求:“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你可以收回一些,然后就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就好了,不然,我怕我承受不起,也还不起你的这份情。” 第1350章 樊柯,我想对你很好很好。 樊柯听她说完,依旧没有丝毫动摇,道:“不,你受得起,而且,我也不要你还。” “樊柯……” 不等她说什么,樊柯继续语重心长的说:“灵儿,我给你的情意,不管多少你都受得起,因为是我愿意给的,我觉得你受得起就行,为你,我付出什么都心里欢喜,就够了。” “我也不是想要你等同的回报,原本心悦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怕你什么都不回应我,也是应该的,如今你也心仪我,是我有幸,我要的不是回报,而是你心中也有我,是因为心里有我才与我在一起,而不是感动和补偿。” “所以,我不需要你还我,也不希望你因此而心中有压力,往后不管什么时候,你也都不需要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因为你不是我的所有物,不只是为我而活,我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就行。” “就像我,其实我实话与你说,在我心里,你也并不是最重要的存在,我更在乎的还有家与国,毕竟我们活在世上,从来也不只是为了男女情爱,还有很多。” 他虽然对她怀有很深的执念,非她不娶,可是他并不是堕情之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自然,也不会对她太过偏执。 其实他要的一直都很简单,想让她直面自己的心,心甘情愿的与他在一起,但是并没存有太深的占有欲,更别说独占欲,他是真的很尊重她的。 灵儿听完,深深地与他对视许久,莞尔苦笑:“你这样说,倒是我杞人忧天,想的多了,不只是现在,以前也一样,我总是瞻前顾后,没有你通透豁达。” 她确实是以前自己想不明白这些事儿,钻牛角尖了,是叶欢颜劝了才想明白,才改了决心,不然她可能会就这样误了一生,这一点,她自己晓得,樊柯也知道。 所幸,一切都是好事多磨,现在也都好了。 灵儿突然抬手,伸到脖子后面,因为她躺着的姿势,还有身上的伤,又虚弱,还挺费劲。 樊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帮不了她,可看她吃力,还是有些担心。 她很快收了手,然后从衣领里面拿出一根黑色的绳结,随着,一块光滑的平安扣便被她拉了出来。 玉扣是真的光滑发亮,羊脂玉的,看样子是她佩戴在脖子上有些年头了,都说人养玉,玉石被她养的极好。 她拿出来后,捧在手上凝视许久,眼中隐含着深深地眷恋,过了一会儿,看向他,也将手上的平安扣捧着给了他。 樊柯愣着:“你这是……” 灵儿轻声道:“送给你。” 樊柯呆了,一时没接过,看看玉扣,又看看她。 空灵而催他:“你快拿着啊,我现在体弱,这样捧着手酸,要撑不住了。” 樊柯忙接过,可接过了,他也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灵儿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爹爹用家里祖传的羊脂玉让工匠做的平安扣,一共有两块,我和姐姐一人一块,娘亲还特意拿去寺庙让大师开过光的,让我们戴着保平安。” “可能就是这两块玉扣,我和姐姐当年才能逢凶化吉,我现在将它送给你,你也将它戴着,也一定会保你平平安安的。” 闻言,樊柯惊了,忙把玉扣递还给她:“这是你父母给你的,你戴了这么多年,这样珍贵的东西我岂能要?” 灵儿没接,对他道:“给你你就拿着,好好戴着,不须还给我。” “灵儿……” 她即刻打断他的话音,正色道:“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也不要?你要是不要,我可就不信你真的心悦我了。” 这话还真有些惊到樊柯了,他心中对定情信物四个字不免欢喜,可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东西不用想都知道对灵儿很重要,是她多年贴身佩戴的,尤其父母早逝,父母给的,珍贵程度无以复加。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玉口,道:“可是这也不能并论啊,你若送我别的东西,我自然欢喜,可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我真的不能要,你听话,收回去,自己戴着。” 他还想塞到她手里。 可是灵儿撤了手,不让他塞,他又不敢拉过她的手掰开,也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挺着急的。 灵儿凝视着他说:“樊柯,这是我能送给你的,最珍贵的信物。” 樊柯愣着。 灵儿说:“其实我有很多贵重的珍宝首饰,姑娘对我特别好,我什么都有,那些也能送给你,可是那些对我来说虽然也珍贵,可是没有这块玉佩意义深重,我想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你,用它保你平安。” “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今日之前,我都没想过走出这一步,既然走出了,我就想对你很好很好,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对你好的方式,别的我也一时半会儿想不来。” “你就收下吧,大不了你也送我一件你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定情信物嘛,本来也该有来有往的。” 樊柯一听,心里顿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自是熨帖欢喜的不行,嘴角微勾着,眉目间掩不住的欢愉。 他想了想,倒是没再把玉扣还给他,收回来了,点头道:“那好,我娘那里有一个樊家只传给儿媳妇的镯子,她戴着也不耐烦了,一直想有个传人,我寻个时候回去问她要,拿来给你戴。” 闻言,灵儿眼睛睁圆了,忙道:“这……还是别了吧,我还没……还没和你成婚呢,就拿你的传家宝不好,你没有别的东西了么?要不送别的给我吧。” 樊柯:“那我们还没成婚,我拿你父母幼时所赠的平安扣也不好啊,不然我还给你,你再送我别的?你刚才说公主给了你很多珍宝,你随便挑一个送我吧,这样也是挺好的。” 灵儿:“……” 他故意的吧! 她不由瞪着他,目光有些许嗔怒,像是被人捉弄了似的。 樊柯很无辜的由着她瞪。 灵儿瞪着片刻,自己便泄气了,一脸无奈的样子。 然后有些担心的道:“话说回来,你母亲……会不会不喜欢我?” 嗯? 樊柯呆了呆,然后好笑道:“怎么突然操心这了?” 第1351章 只要是个女的,她就没意见。 灵儿低声道:“你自己提起你娘,我就忍不住想的多一些,我就担心,你娘要是知道你想娶的是我,这么多年你也因为我一直不肯娶妻,会不会不喜我?” 这既然想好了踏出这一步和他在一起,自然不能只顾眼下得过且过,而是想长远,想一辈子,那该顾虑的事情,也得顾虑到。 其实挺担心和他在一起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旁的先不说,他母亲的意见很重要。 他父亲早逝,家中嫡系一脉就他一个儿子,算是母子相依为命,他母亲大概就指望着他了,却因为她,他耽搁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娶妻生子,换作哪个母亲,估计都不会喜欢这样耽误自己儿子的女子吧。 旁的,也就不说了。 樊柯给她一个定心的眼神,温声道:“我母亲很豁达的,你不用担心她会不喜你,你这么好,她其实就喜欢你这样性子的女子,何况,你是公主身边的人,她不管如何,也都不会说什么的。” “再说了,比起我一生不娶,我要娶你,你愿意嫁给我,这样好的事情,她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有意见的,之前她就说过我,只要我肯娶妻,是个女子她就没意见了。” 什么叫是个女子她就没意见? 灵儿突然囧:“她不会是以为你……喜欢男子吧?” 樊柯:“……” 他仿佛幻听了。 他这样反应呆滞傻眼的样子,灵儿见了,忍不住有点脸红懊恼。 她刚才说的什么呀? 啊啊啊啊啊,羞耻啊! 暴露本性了? 她刚想找个缝钻进去,或是拉起被子盖过头挡一挡,他却忽然呆呆的开了口:“其实是有这个怀疑过的。” 额…… 樊柯十分不自然,耳根子红了,脸上也好似蒙着一层什么东西,像个害羞的姑娘似的,别别扭扭的道:“之前他找人给我保媒,拿了许多女子画像给我看,我都毫无兴致,还……还给我下过药,派了打扮妖艳的女子来勾引我都被我赶走了,她便有过疑心,怀疑我喜欢……” “但是我跟她解释了,我喜欢的是女子,可那时候你那样抗拒我,我也没和她说过我有心上人,就是一直不肯娶妻,也不近女色,她也就没怎么信,所以她对我成婚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是女子就行,家世美丑以及才行年岁……年岁差不多就行。” 所以,不喜欢灵儿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估计娶回去得当宝待着,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儿媳妇,样样都好,出乎意料的好。 灵儿很想笑,可是在他面前,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话他,就忍着。 但是忍不住! 所以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分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要不是自己这样不能乱动,也不能太激动,估计得笑出声来。 她笑的这样明媚,让樊柯一时失了神,然后那点不好意思便也消散了,微微笑着,挑眉问:“有那么好笑么?瞧你开心的。” 他其实也很少眉目温和的对人笑,甚至很少笑,可在她面前这个模样,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很自然的。 灵儿敛去笑容,屏着呼吸片刻,才若无其事的道:“就觉得好玩。” 樊柯笑着,她觉得好玩,他便不觉得糗了。 以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得多和她说说,能逗她开心也是好的。 灵儿露出倦意,道:“你也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要不你先去忙你的吧,我醒了半日都没休息过,也有些乏了,要睡会儿。” 闻言,樊柯才注意到,她确实是疲乏了,忙点头:“好,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随着,忍不住又问:“那我过后还能再进来看你么?” 这话问的忐忑。 灵儿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无语了一下,然后别扭道:“你要是不想来就不来呗。” 换言之,想来就来啊。 这个傻子,他们现在是定情了的,他还问这个,真是…… 樊柯先是一阵失落,然后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高兴:“那我晚些再来看你,以后闲着的时候,也都来陪着你,若是忙,我也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你,与你说说话。” 灵儿道:“你不用这样顾着我,现在局势紧张,接下来只怕郢都要起风波,你肯定也要忙起来了,我给你平安扣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保你平安的,所以,先顾着眼下的局势,我们以后日子还长,不急。” 樊柯握紧手上的平安扣,点头道:“我会看情况的。” 灵儿笑笑,声音隐约有些虚:“你去吧,我休息了。” 樊柯便起身,看了她一眼,便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确认他出了门口后,灵儿有些绷着的精神才松缓下来,手移到后腰的位置捂着,眉头皱紧,微咬着牙。 刚才笑的时候绷着身体抖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倒是没加重伤势,就是有些疼,她忍着才没让他知道。 微闭着眼缓了一阵,才不怎么疼了,她长吁了口气,便忍不住勾起唇角,由心的笑着。 挺开心。 她好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 叶欢颜正在隔壁院子的唐笙这里,一边看着唐笙炼药,一边看着姬无忧还在捣鼓那个巧妙的木锁,当然,她主要还是在等外面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清越从外面进来。 匆匆进来就道:“公主,樊统领刚才离开了。” 叶欢颜忙问:“如何?” 清越回话:“樊统领看着……有些开心,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奴婢瞧着似乎是个平安扣,用黑色的绳结吊着的,他一边走一边拿着看。” 闻言,叶欢颜眼睛一亮,然后喜出望外,一拍掌:“成了!” 瞧那劲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清越也是笑着。 姬无忧一脸莫名。 唐笙抬眸瞥一眼过来,然后继续摆弄她的药炉子,一边道:“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乐于做媒呢,促成一对就欢喜成这样。” 叶欢颜哼哼笑着,道:“难道您不高兴么?那可是您的好徒儿,她觅得良人了,您这个为人师的,也高兴的吧。” 唐笙:“也就你这种凡妇俗女高兴,我自己一生未嫁人,不也挺好的?在我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高兴的事儿,嫁不嫁人,都是寻常而已。” 叶欢颜:“……” 凡妇俗女…… 叶欢颜啧啧两声,调侃她:“可我怎么瞧着,您挺开心的呀?” 第1352章 樊母找上门了。 唐笙抬起眼皮又扫了她一眼,冷哼:“你胎象越发稳了,她伤情好转,我这两日都挺开心的,怎么着,你之前没发现,这会儿倒是看出我开心了?所以你之前师妹对我上心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阿这…… 可是她明明之前就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啊…… 叶欢颜还没吱声,姬无忧就护母了:“才没有呢,明明姨奶奶这两日都别别扭扭地不高兴,说小表姑没出息,为了给小舅舅绣荷包都不来找你了,以前让她学女红老不乐意,现在屁颠儿地去学,还说女大不中留,一张脸拉得老长了,臭臭的。” 叶欢颜闻言,被姬无忧这学话的样子逗笑了。 唐笙瞥向姬无忧,有些好气又好笑:“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拆台了?亏姨奶奶那么疼你,这会儿护着你娘亲,竟然连我的台都拆,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姬无忧哼哼:“人家说的是实话,是姨奶奶不诚实,无忧才不是小没良心的,娘亲也不是。” 然后不忘找叶欢颜要肯定:“娘亲,无忧说得对不对?” 女儿目光巴巴的,唐笙那边目光凉凉,叶欢颜觉得自己挺为难,只能笑眯眯道:“我不知道啊,无忧自己要学会拿主意,你觉得自己说得对那就对。” 唐笙冷哼。 姬无忧斜睨自家娘亲,撇嘴:“娘亲,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叶欢颜摸了摸鼻子,没好气道:“好了,小孩子别那么多话,赶紧折腾你的东西吧,这个从昨日开始捣鼓的了,现在还没解呢,晚上你爹爹回来可是要问的。” 姬无忧哼哼,比了个鬼脸,然后不理她了。 叶欢颜才对唐笙好言道:“其实玉儿如今这样,不来打扰姨母了不也挺好的,姨母以前本就嫌弃她太吵,正好如今有个清静,何必跟她生气呢?” 唐笙绷着脸道:“她不来吵我,我自然乐得清静,可我是气这个?你自己想想,你闺女以后要是突然大转性子去给男人学女红绣荷包,你能高兴?” 这唐玉儿虽然是她侄女,但是她一生未嫁人无儿无女,也把兄长的孩子当自己孩子疼着的,瞧着那丫头以前跟个假小子似的,突然为了个男人变得温柔小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叶欢颜顺着一想,扫了一眼姬无忧,代入感就上来了,顿时理解唐笙的心情了。 然后眯了眯眼:“高兴个屁,我打断她的腿!” 姬无忧莫名抖了抖,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娘亲,小脸上挺迷茫,很无辜。 唐笙呵呵哒:“那你先把你自己的腿打断吧,听说你之前也特意学了女红,给元决做了衣裳和鞋子来着,你也没出息得很,让我想想就来气!” 叶欢颜:“……”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她立刻辩驳:“我觉得我挺有出息的,我学女红虽然给元决做了衣裳鞋子,但是我出手的第一双鞋子,是送给我亲爹的,他可高兴了,夸我孝顺。”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那双鞋是慕容瑶替她拿去送给姬沉的,又想到慕容瑶又是害死姬沉的人,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便梳理好自己的心,接着对唐笙揶揄:“您不高兴,估计是因为我没给您做,没事儿,等我肚子里这个卸货了,我再给您补上,好好孝顺您。” 闻言,唐笙可不承认:“我是计较这个的人?我缺你一件衣裳还是一双鞋子?你别跟我搁这儿转移重点啊。” 叶欢颜好言好语:“没说您计较,是我想给您做,我想孝顺您,之前事儿多,就没顾上而已。” 唐笙被顺毛,便满意了:“既如此,我等着瞧瞧便是,给你孝敬我的机会。” 啧,看不出来,这位还有这傲娇心性儿。 叶欢颜:“反正我也还得给我父亲也补上一份,顺便了。” 唐笙:“……” 突然就高兴不起来了,瞪了叶欢颜一眼。 叶欢颜笑得开心。 其乐融融的。 …… 叶欢颜本以为灵儿和樊柯的事情到这里,就不用她再过问了,反正小两口好好养养感情,其他事情也急不来了,本来只要两人好好地,暂时也用不着她过问,没想到第二日,她还是得应付一下。 上午,她派了樊柯去办些事儿,下午的时候,樊柯的母亲就来了。 她倒是可以不见,近来来求见的人她都可以不理会,哪怕是她近臣的母亲,可这个时候来,多半是因为灵儿,这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作为娘家人,她还是见了。 “臣妇樊虞氏,拜见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安。” 叶欢颜道:“夫人请起,坐。” 樊夫人才谢恩起身,礼仪跳不出丝毫错漏。 这位樊夫人本是出身大家的,家中也是簪缨世家虞家,那会儿还是姬沉的父皇,也就是她皇祖父在位,樊夫人嫁给还是侯门的樊家,也算一段佳缘。 可没两年,樊家先侯爷因性格耿直,开罪当时把持朝政的奸臣和宠妃,被进谗言告状,她皇祖父就下旨撸了樊家的侯爵之位,并下罪樊家,樊家便一落千丈,还累及亲友,虞家也被波及。 姬沉登基后,逐渐起用了受冤之人,但是樊柯的父亲因当时被降罪重罚瘸了腿伤了身,自然也做不了什么,姬沉登基几年后也去世了,因为樊侯爷与姬沉幼年相识交情不浅,姬沉才较为看重樊柯,多年来一直着重培养,善待樊家。 樊夫人也不像其他妇人那般怕叶欢颜,就挺自然的,慈眉善目地打量着叶欢颜片刻,道:“臣妇听闻公主因为小殿下的夭折受了打击,伤了身子在静养,瞧着公主气色倒是不错,应该好些了吧?” “是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樊夫人放心地点点头,随着坦言道:“臣妇知道公主在静养不宜见人,本不该来叨扰,今日冒昧前来,除了来给公主问安,其实还有另一目的,是想见一个人。” 叶欢颜挑眉。 她倒是意外,樊柯怎么就那么着急和樊夫人说起了? 这不像是樊柯的行事作风,他既然尊重灵儿,在两人事情还未整整定下婚事之前,大概不会跟家里说才对。 樊夫人道:“是这样,昨夜小儿回家,问臣妇要了樊家历代只传嫡系儿媳的信物玉镯,说是拿去送人,也不说送谁,臣妇想着多半是送给心上人了。” “再一想他日日都在公主这里当值,若是有心上人,必定是公主这里的人,所以冒昧来想见见,不知道公主可知是何人?” 第1353章 确认男女,许诺后位? 叶欢颜瞧着樊夫人的态度,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她虽然自信能给灵儿撑腰,但是还是担心樊夫人会不喜,若是不喜,哪怕不敢为难灵儿,总也不够圆满。 她希望灵儿能够得婆母真心喜爱,而不是碍于她的权位而虚情假意地善待。 叶欢颜想了想,道:“既然樊统领并未详说,那应该是时机未到,夫人何必着急知晓呢?这种事情,也不该是我来告知夫人的啊。” 樊夫人惭愧地笑道:“臣妇自知冒昧,可昨夜怎么问小儿,他都不肯多言,就有些不安,想来确认一下。” 叶欢颜这就有些不太明白了:“何以不安?夫人想确认什么?” 怎么看这樊夫人说话时样子有些奇怪呢?别别扭扭的。 按理说,好歹是出身大家的女子,又当家多年,该体体面面沉稳持重才对,怎么还这副样子? 樊夫人只好叹息,有些赧然地道:“实不相瞒公主,小儿早已过了适婚年岁,却不肯娶妻,还……还屡屡不近女色,跟个和尚似的,臣妇便一直心有不安,只怕他有个什么隐疾……或是……癖好,就想来确认一下。” 叶欢颜:“……” 她隐隐约约听明白了。 这位樊夫人是怕自己儿子不举,或是相好的是男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看不出来啊,这樊夫人想法挺大胆。 不过也不怪樊夫人这么想,她要不是知道樊柯的心思,站在其他角度看,还真是也会有这个疑心。 毕竟早过了适婚年纪却不娶妻纳妾,不近女色,又成天扎堆男人堆里…… 咳咳。 樊夫人有些羞愧窘迫:“公主见笑了,臣妇也是太操心了,樊家嫡系就这么一根独苗儿,臣妇盼着他娶妻生子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了,就想老看一眼,确认一下图个心安,这才舔着脸儿来一趟。” 叶欢颜自然不会介意,也理解樊夫人的想法,便道:“夫人放心便是。” 樊夫人闻言,眼都亮了,忙问:“这么说来,是个姑娘?公主知道是谁?” 叶欢颜:“……” 其实前面的问题,可以不问的。 樊夫人也意识到自己问得直接,不太好,毕竟这种也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忙有些不好意思。 叶欢颜抿嘴微微笑着,接着道:“她姓杜,叫杜月灵,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人,在大胤的时候,便与我相依为命许多年,算是我的姐姐,以前她曾跟着我出席过一些场合,后来帮我照顾我的小女儿,夫人应该见过,也该知道是谁。” 叶欢颜这么一说,樊夫人立刻就想到了是谁。 这郢都上下,但凡注意着叶欢颜的人,没多少是不知道叶欢颜身边的两个侍女的,因为多的是人为了各种目的,想博得叶欢颜的青睐,自然会去了解她身边的人,也许多人见过。 有一个武功高强,几乎与叶欢颜形影不离,另一个看着温婉知礼,不过就不像前一个那么频繁出现,倒是和小公主姬无忧形影不离,因为她近身照顾姬无忧。 这两个侍女既是公主最信任的人,以公主的身份地位,她的人自然也在宫里宫外的地位权力都挺高的。 所以她儿子钟情的,就是那个看着温婉知礼又不卑不亢的? 虽说是个侍女,可叶欢颜直接说相依为命一起长大,还言称算是姐姐,可见重视,也不能轻视。 不过这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是个姑娘啊!!! 樊夫人如获至宝一样,眼中放着光,站起来忙问:“那敢问那位姑娘现下何处?臣妇能否一见?” 叶欢颜道:“她送葬归途遇刺受伤,如今有伤在身,还在养伤,怕是不能来见夫人。” 樊夫人十分上赶着:“这不打紧,臣妇可去看她,而且她既然受伤,臣妇也理应去看看她,不然也不放心啊。” 这个叶欢颜就不能擅自做主了。 她侧头看向旁边的清越,吩咐道:“去一趟,问问灵儿可方便见见樊夫人,还有……” 话到此处,她没再说,而是给了清越一个眼神示意。 清越明白了,叶欢颜是让她将樊夫人的态度告诉灵儿,当然,这个嘱咐自然不好当着樊夫人的面明说。 清越应是,便去了。 等她去了之后,本以为就要安静着等清越回来,没想到樊夫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态度也一转恭谨:“公主殿下,这封信,请您阅览。” 叶欢颜挑眉,因为她自然不能起身亲自去接,而旁边已经没有随侍的人,樊夫人亲自呈上来给她了。 叶欢颜带着疑惑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当看完内容,她猛地看向樊夫人。 “这信夫人从何得来的?” 樊夫人道:“这是臣妇娘家堂嫂昨日来见臣妇,让臣妇想办法转交公主的,昨夜本来想等着让小儿带来个禀呈公主,只是因着他要了镯子,臣妇惊得忘了此事,今日才一并带来给公主的。” 叶欢颜闻言点头,之后倒是想不明白了:“这算是秘密,虞家的人怎会知晓?” 樊夫人道:“臣妇的娘家堂嫂,有一个远房表姐是陈家的二房夫人,陈家便是林相夫人的娘家,而陈家两房之间不和,堂嫂的表姐安插了人在陈家大房夫人的身边,巧合之下偷听到了陈酉与其夫人的私房话,内容要点便是信上所言。” “因着他们不和,不想大房以此平步青云,也因着想要立功,他们便想要将此事密告公主,只是没有途径,只能托了虞家来寻臣妇,借小儿近身护卫公主的便利,将此事密告。” 叶欢颜听了解释,点点头表示了然,随着冷笑出声:“倒是没想到,安王如此大方,事儿还没成呢,就把后位许了,这些个人,也是真的野心不小啊。” 信上内容不是别的,而是姬珣以登基后立林宽嫡女为后的诱饵拉拢林宽,或许还在拉拢的过程,姬珣现在无法直接接触林宽,便从林宽妻族陈家那边入手,由陈家通过林夫人劝说。 估计还没拉拢成功,所以盯着林宽的逵叙还没来消息,倒是从这方面提前得了消息。 第1354章 贬妻为妾?奇耻大辱 此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据她所知,姬珣和安王妃夫妻感情是极好的,她以前还真就挺赏识姬珣对王妃的爱重,其他的各有立场际遇,她不便评判,但这一点倒也无妨,她以为姬珣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如今,他才失了嫡子,王妃还在卧榻养伤,他竟然为了笼络林宽夺权,许诺了后位,就是一旦他成事,便要贬妻为妾,让嫡妻屈居妃妾之位。 在这样的背景形势下,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倒是够狠,竟然下得了这样的决心,看来对于有些人来说,真的是权位胜于一切,底线和道德,什么也不是。 这自然不可能是诓骗林宽的,哪怕他想好了过河拆桥,以林宽的影响力,也不止一朝一夕就能除掉的,而林宽的嫡女,似乎也正好可以嫁人了。 一旦林宽答应,事成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允诺,而一旦立了林家女为后,林家和皇室合为一体,林家可就不是姬珣能轻易动得了的。 不知道安王妃若是知道了此事,是何感想,是要忍下屈辱支持夫君,还是宁死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樊夫人道:“此事确有些匪夷所思,臣妇也只能将此事转告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心里有数,做好应对之策,不过看公主的反应,安王的野心公主必然是早就知晓了的,臣妇便更不用担心了。” 叶欢颜将信纸折好放在一边,莞尔道:“有劳夫人送来此信告知于我,也请夫人转告密告之人,此事本宫记他们一功,以后处理完此事,必会重赏。” 虽然其实此事他们是否密告给她,也不影响什么,但是还是不能不当回事,便是有私心,也还是得论功行赏。 樊夫人笑着福了福身:“那就先替堂兄堂嫂和他们多谢公主了。” 叶欢颜道:“夫人先坐下吧,灵儿那边离这里有些远,估计得一会儿才有消息来,先坐着等。” 樊夫人谢恩坐了回去。 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公主说杜姑娘是与公主殿下一起长大的人,那不知她的父母亲眷……” 叶欢颜道:“她幼时便没了父母,很小就在我身边了,有一个姐姐,便是也近身在我身边保护我和为我办事儿的,夫人应该也见过。” 樊夫人诧异笑道:“没想到公主身边的两个人竟然是一对姐妹花,不过这样挺好,一起在公主殿下身边,倒也是有伴了,虽说父母不在了,但姐妹俩还能相伴,也还是幸运的。” 叶欢颜点点头,道:“也是我幸运,得她们姐妹俩细心照顾保护。” 樊夫人是看出来了,叶欢颜是真的有意在她面前抬高灵儿的地位,言语间都在捧着,也是用心,怕她有什么介意。 其实也大可不必,她哪里会介意什么,本来都以为儿媳这辈子是要孤独终老了,如今能有个儿媳妇,高兴还来不及。 何况,既是叶欢颜在意的人,此女的地位怕是鲜有人能敌,娶了她,胜于娶一个寻常的公主,没什么不好。 过了一会儿,清越回来了,说灵儿肯见樊夫人。 叶欢颜便又让清越带她去见灵儿了。 等清越把樊夫人带走,元决从后面走出来。 叶欢颜见着他,尚有些意外:“嗯?不是倾城在后面等着?怎么变成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倾城呢?” 元决过来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端起她的茶就直接喝了一口,润喉之后才解释:“刚回来不久,知道你在见客,等不及你回去,就在后面等你,那丫头我让她走了。” 说着,忍不住笑着揶揄她:“你还真是对灵儿的事情上心,折腾那么多日了,撮合了两人,如今还负责摆平她婆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嫁女儿呢。” 叶欢颜笑笑,道:“也是差不多的事儿了。” 元决拿起桌上的信看了一下,他其实刚才在后面听见了,不过还是先看看,再说。 叶欢颜挑眉,然后有些讽刺道:“我以前还觉得姬珣怎么着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如今这样,倒是我高看他了,他也是豁得出去了。” 说着,又不由叹息:“不过倒也能理解他,他这一遭是没有退路了的,自然只能拼尽一切去拼死一搏,比起失败惨死,累及那么多人,这一点道德底线,也不算什么了。” 虽然唾弃姬珣如此,可她在集训的立场角度去看,倒也能理解,她也只是以前欣赏姬珣这一点,如今有些觉得讽刺罢了。 元决未置可否,将信放下,对此事不予置喙。 他现在不太和她聊这些事情了,主要是怕她总是费神,之前就是总是忍不住刦多思多想心神不宁,才总是胎象不稳,这些天他不与她说这些了,许多事情也不然告诉她,她便真的安心养胎,这才稳了。 想了想,倒是问:“你还想现在这里住多久?不如早日回宫里住着吧。” 叶欢颜问:“是有什么不妥?要那边动了么?” 元决摇了摇头:“姬珣那里的动静,我都全方位盯着,倒是一时半会儿动不起来,所以不担心,不过综合近来的许多事情来看,王叔与我都觉得,背后的水比我们现在所知的深,姬珣只是表象。” “你不也说过可能还有人藏得更深?虽然荣随之对得上这个猜测,可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大意,公主府虽然也护卫重重,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所有不是在颢儿那里,而是都在你这里,我还是想你能回宫里去,更安全些。” 不管有没有把握护好她的周全,都希望她更安全,而如今最安全的就是皇宫里了。 叶欢颜思量一下,道:“再等几日吧,等灵儿伤好些可以挪动了再一起回宫里去,这样也不算突兀。” 她确实也得快些回宫里住着了,因为她在这里,元决也就不说了,他如今忙,进进出出是难免的,就算回宫也得如此,不影响。 可是还有姬元颢啊,姬元颢如今每日上朝都要旁听政事,但是又不肯自己住在宫里,每日都要来回于公主府和皇宫,虽说不远,但是孩子这样奔波也不好,也不安全。 元决颔首:“好,那就再过几日。” 说着心血来潮道:“今日没什么太阳,天气正好适合游园,许久没陪你散步了,陪你走走如何?” “好啊。” 第1355章 局中黄雀 樊夫人见了灵儿,到底说了什么叶欢颜也不知道,等她之后去看灵儿时,灵儿也没多说,不过看样子,是很愉快的,樊夫人显然对她这个准儿媳很满意,也很看重,要不是不方便,都想日日来看。 又过了几日,灵儿伤势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起身,但是可以挪动了,叶欢颜便吩咐回宫了,自然,住在公主府的一票人,也都得一起回宫。 公主府的动静虽然探查不到,但是还是被郢都上下许多人关注着的,叶欢颜的车驾前脚刚离开公主府,还没回到皇宫,就郢都上下都知道了。 荣家。 阿寅禀报此事后,接着补了一句:“……公主殿下这个时候回宫里去,安王的计划可就又被打乱了。” 原本姬珣打算趁着叶欢颜住在公主府的时候,趁夜发起动乱,这样可减去不少难度,毕竟围攻公主府,可比围攻皇宫容易,没想到如今还没准备好,叶欢颜就搬回宫里去了。 倒不是他草率,本来叶欢颜名义上就是在公主府静养,既然是养胎静养,还以为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宫的,虽然姬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宫里养着,非得到公主府,但是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如今啪的一声,好机会没了。 荣随之负手而立,看着满园秋色,不置可否,倒是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阿寅想了想,低声提醒:“侯爷,公主殿下突然回宫了,计划生变,只怕今夜安王又要请您去见了。” 荣随之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做好安排就是。” “还是要故布迷阵?” 荣随之颔首:“嗯,一切如常即可,谨慎一些,别露出端倪就行,他可不好糊弄。” 大启第一高手啊,凡事都能洞若观火见微知著,若是有丝毫刻意被他看出来,那就一切白费了。 “属下明白。” 荣随之没再多说什么,阿寅也没事了,便转身去办事了。 荣随之继续站在廊下看着眼前色一幅秋色景致,似乎很入神,一动不动的。 过了一阵,阿寅又回来了,有些匆匆。 行至荣随之身侧,忙地上一张纸条,压低声音:“侯爷,有异。” 荣随之侧头看了一眼,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随后陡然眯眼,眼中涌动着的精芒。 须臾,他莫名地笑了一下,呵笑道:“果然,姬珣是玩不过她的,都部署到这个程度了,这怕是早就下令安排了的,看来姬珣这次,便是再苦心孤诣,也还是会输得彻底,这郢都,终究是她的天下。” 阿寅低声道:“侯爷不是早就猜到公主肯定不会大意,定会暗中部署好防范的么?先前还在疑惑为何没有动静,现在终于探查出来了,侯爷可放心了。” 之前奇怪为什么叶欢颜没有在郢都内做好防范部署,任由城外驻军和城内诸多朝臣被姬珣收买驱使,虽然是暗中收买的,可叶欢颜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采取措施。 尽管元决替她主事,出面处理了许多事情,也针对接下来的乱局做了些应对之策,可是以荣随之这边收到的情况看,应对措施准备得并不周全,好似根本不将姬珣这个隐患放在眼里一样。 荣随之便着重关注着她那边的一切动向,暗中探查,这不,可算察觉了郢都之外的一些异动。 荣随之意味不明地低声呢喃:“放心……我能放心什么,如今我都还是她重点防备的人呢……” 虽然想不通她怎么会怀疑到他,怎么会派了子辰来盯着,可确确实实就是子辰在盯着他,能让她出动最得力的人,可见他在她那里的嫌疑不一般。 既然是子辰,他如今这样有意透露给她的讯息,估计也还是无法在事后抹消他的嫌疑。 还是麻烦啊。 不过没事,早晚会彻底暴露在她面前的,如今提前了而已,他做好抽身的准备就是。 姬珣,不过是一个挡箭牌而已,一个迷惑视线的表象,他本也没寄予希望,后面的,才是最精彩的。 将纸条递给阿寅,低声吩咐:“将此消息送去给上官铎,告诉他,虽是黄雀,但此蝉不过伪装的假象,不可小觑,螳螂已经是瓮中鳖,黄雀亦不可轻敌大意,让他谨慎行事。” 阿寅接过纸条,低声应下:“属下今夜便去。” 荣随之道:“你也谨慎行事,这暗中的人,眼睛毒着呢。” 阿寅讳莫如深地点头:“属下知道,也一直没有轻视过他。” 荣随之没什么可吩咐的了,但是也没有心情继续看着眼前的景色了,转身回了里面。 阿寅转身去忙了。 …… 安王府。 安王妃还在养伤,虽然伤好多了,但是因为丧子之痛,安王妃心中悲痛欲绝,郁结难解,还是卧病在床,安王闲暇之余,尽量多陪着,可现在局势不容人,他忙着安排各种事情,也陪不了多少时候。 这不,刚陪了一会儿,就有事情要去忙了。 看着他离去,安王妃本来含着几分笑意的眉目间,顿时寡淡下来,病恹恹地没什么生气,眼中还隐含着刺痛。 她遣退随侍的人,从枕下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 其实信拆开看过了的,而且看过很多次,可她还是不厌其烦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上面写着的内容并不是让她多眷恋的,而是让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可笑。 尤其是,看着信上所言,再想到他在眼前时嘘寒问暖的温柔模样。 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样对她的才对,可是为什么…… 她忍不住掩面,无声地抹泪。 …… 姬珣刚到书房,手下便告知了叶欢颜已经起驾回宫的事情,这让姬珣措手不及。 第1356章 拉拢 姬珣正为此发愁,坐在下面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沉声道:“王爷,既然璇玑公主已经回宫,先前定下的趁夜起兵和偷袭公主府的计划是不行了,此事是要从长计议了。” “不止于此,林相那里,是得更要加快进度拉拢了,若是有了林相的支持,那些原本持身中立的人便会转而支持王爷,如此胜算板上钉钉,璇玑公主人在何处便都不算事了。” 因为之前林宽那里还没有着落,又见璇玑公主暂住公主府静养,才有了偷袭公主府,再趁乱起兵的计划。 若是能够一举成功,将璇玑公主母子一并杀了,姬珣作为先帝之子,又有宫中傅太后的认可,便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林宽终究只是臣子,他的支持虽然重要,可到时候也不需要刻意拉拢了,大局已定,他不服也得服,最多是有意见,但是,他总不能动摇得了大启的皇位。 而就算姬珣是谋逆,可自古以来谋逆起兵得来江山的大有人在,姬沉当年便是如此,成王败寇罢了,加上璇玑公主母子的正统本就备受质疑,姬珣的谋逆,自然就理所当然了。 可惜,没想到,璇玑公主会突然回宫,那就难办了。 不只是宫城偷袭不了也易守难攻,还有一点就是,傅太后和傅太贵妃在宫里呢。 姬珣道:“本王知道,不过林宽此人,是真的不好拉拢,许诺后位都不足以让他动摇,本王实在不知该如何了。” 他都不得不佩服林宽这个人,旧主已经不在了,新主又是这样的情况,一再横生事端令其失望不满,林宽是满腹的意见的,但是却还是谨守原则,继续做他的忠臣。 他给的,可是能让林家更进一步的诱惑啊,只要林家女当了皇后,林家才是真的鼎盛,若非如此,林家也只能止步于现在了,机会至此一个,林宽都不为所动。 下面的人道:“可是王爷,林相虽然还不肯支持王爷,但是之前和这次王爷拉拢他的事情,甚至是陈家和林夫人的态度,他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姬珣一愣:“柳先生的意思是?” 此男子便姓柳,是傅家派给他的幕僚,倒是挺有能耐。 傅家这么多年被姬沉父子厌弃冷落,却还能夹缝生存,在这郢都尚存一席之地,这位柳先生是有功的。 柳先生讳莫如深地笑道:“只怕林相如今的立场已经变了,否则以他往常刚正不阿的忠君心态,是不会容忍这番后宅起火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不过他毕竟位极人臣多年,又是文人出身,自有他的傲气,或许需要王爷亲去见他一见,亲自拉拢许诺。” 姬珣醍醐灌顶一般,忙坐直身体领悟道:“先生所言倒是有理,倒是本王忽略了这一点,多亏先生提点了。” 柳先生道:“其实这一点,先前永平侯也让在下提醒王爷,但是在下想再等等看林相那边的确切态度,总不想让王爷屈尊,许诺后位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林相如此,已然是不识抬举,若是王爷还去,恐日后被他轻视拿捏。” “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也只能委屈王爷亲去了,若能成功拉拢林相及其背后党派,王爷便如虎添翼,就算日后真的受些掣肘夜不打紧,只要王爷稍微隐忍,慢慢收拾了便是。” 说着,柳先生眼中,划过一抹阴狠,如毒蛇一般。 姬珣不以为意:“本王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受了,如今这点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成事,小节而已,本王无所谓。” 随着冷笑道:“何况,如先生所言,林宽也不过是一道过河的桥,桥上有什么陷阱阴谋也都只是过程,能过去就行了,待本王过去了,自有办法让这座桥彻底坍塌,只要桥没了,本王如何过的桥,桥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重要了。” 柳先生挺满意姬珣的隐忍能耐,自古成大事者,就得能忍。 想当年,太上先皇姬沉就足够能忍,才稳坐了江山,开创了属于他的盛世,成为大启有史以来排得上号的明君,受尽百姓爱戴,还大权独掌。 不过,他隐约地觉得,姬珣这话有些不对劲,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柳先生道:“王爷自己有决心就好,既然如此,还是要尽快安排去见林相的事情,若能尽早拉拢到他,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毕竟那些观望的人,很多都是在看林相的态度。” “本王会尽快让人安排此事。” 柳先生点头:“那既然计划有变,在下也今夜回一趟永平侯府,跟侯爷再行商定。” 顿了顿,想到一事,道:“不过王爷既然要亲去见林相,在此之前,最好也还是要见一见荣侯爷,如果能有荣侯爷帮忙,拉拢林相的事情,会更有把握,毕竟如果林相知道连荣侯爷都要反了璇玑公主母子,他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姬珣挑了挑眉,随着讳莫一笑,道:“本王正好也打算今夜见一见荣随之。” …… 叶欢颜回宫后,也依旧不管外面的事情,每日都各种打发时间。 反正该知道的她反正也会知道,而且元决虽然已经不与她商量那些事儿让她烦心了,可如今的局势不是小事,关乎大启政权,该告诉她的,都不会瞒着。 回宫才两日,姬珣亲自见了林宽,俩人达成合作的事情,她便知道的。 叶欢颜得知此事,心中还是挺不是滋味的,低声苦笑:“如此,姬珣还真的是如虎添翼了,就知道林宽信不过,还好早有防范。” 虽然她派逵叙去盯着林宽的时候,林宽还没投靠姬珣,但是林宽当时并不无辜,他知道自己的妻弟有异心,还是默许了。 不过也不奇怪,林宽的性格心态,注定和她这边不是一路的,她只是为她父兄觉得可笑罢了。 元决不对此多加置喙,倒是思量一阵后,提了一事儿:“其实还有一些关于荣随之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说说吧。” 叶欢颜一愣,不由扬眉:“荣随之?他又怎么了?” 荣随之和姬珣的勾结她知道的,若是只是关于这些,他大概也不会特意提起。 第1357章 出乎意料,不破不立 元决想了一下,拧眉道:“荣随之的行径颇为古怪,似乎与姬珣勾结另有用意,而非真的在帮姬珣,近些天,他似乎有意在将姬珣的动作透露给我们。” 叶欢颜吃惊:“有意?难道他知道子辰在盯着他?” 元决摇头:“不是子辰那里。” 叶欢颜不解,元决道:“近来姬珣不仅暗中拉拢朝中与皇室的人,还有城外四面驻军的几个将领,甚至禁军的两个副统领也在荣随之的牵线下转投了姬珣。” “而这些虽然我们的人也探查得到不少,也有了名单,但是其中有一些人,也就是姬珣通过荣随之收买拉拢的人,其实不少是在荣随之的授意下,假意被姬珣收买,以此迷惑姬珣。” 叶欢颜闻言,就有些不明白了:“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他本人另有谋算?还是说,他想给自己留后手,日后可挟制姬珣?” 元决想了想,道:“也有一个可能,便是他想坏姬珣的事,他留着的这些后手,关键时候,若是运用得当,是可以坏事的。” 都有可能,所以叶欢颜真的困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荣随之的性子和能耐,以及他原本对姬珣的看不上,大可不用和姬珣联手,但是他却出乎意料地和姬珣共谋了,并且帮着姬珣拉拢人脉扩大实力,自他出面,姬珣的底牌更厚了。 如今共谋的前提下,他却对姬珣另有谋算,阳奉阴违…… 叶欢颜想到这里,眯起眼眸:“难道是想让我们枪打出头鸟?” 元决挑眉有些不解枪怎么打出头鸟,但是大概意思是知道的,点头道:“或许是,他的身份,若是暗中行事倒还行,可如果明着逆反朝廷皇室,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大启皇室尚存,怎么都轮不到他。” “归根结底,荣家既不涉朝政,也不掌兵权,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执掌祭月商行,与朝中军中都往来密切,可他若想要仗着这些好处颠覆大启,其实也还是异想天开。” “可若是先利用姬珣制造大启乱局,他借此时机为自己拢权,等姬珣成事,趁着大启人心浮乱之际另行谋事,可就简单多了。” 叶欢颜觉着也是,不由警惕道:“他的城府,真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元决道:“他不是早就出乎你的意料了么。” 这倒也是。 从知道荣随之有异心开始,这个人,是真的让她刮目相看,颠覆了她过往对他的所有认知。 原本事情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大可不必任由姬珣折腾一场,若只是姬珣的野心而已,她必然可以在姬珣动乱之前查清楚一切相关,将这些苗头扼杀,把姬珣一干人全部除了,避免他们闹出乱局。 可荣随之出乎意料地暴露,让她投鼠忌器,只能一步步地请君入瓮了。 而这一场,她不知道会流多少血。 叶欢颜叹了一声,苦笑道:“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尽快解决,一切顺利吧,待这场乱局过去,大启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应该都不会再有人敢有谋逆之心了,若能换来平稳,那一切,也算值得了。” 权当是不破不立吧,皇权交替之争,本就是要伴随着鲜血杀戮的,何况是有争议的交替,不流一场血,终究是换不来震慑和安稳。 大启如今的形势,也是需要一场大乱才能洗礼和过渡,否则,终归是留有诸多隐患,以后就都是姬元颢的麻烦。 元决目光怜爱,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也别多想这些了,证据如此,这是必然的路,总是要乱这一场的,你不设局,便会被困在他人的局里,都是一样的,区别就是你宰割他们和他们宰割你。” “颜颜,有些事情你已经尽你所能地避免了,可是世事如此,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避免,哪怕不愿还是要去做,既不能万全,只能保大局,你并没有错,对得起你的身份和家国。” 叶欢颜那点心思,倒是被他看得明明白白,就突然想到这些,所以心中纠结了一下,便引来他如此心疼宽慰,倒是有些无奈了:“你看你,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我心里也都明白你说的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心中郁结,我都有数。” 元决正色道:“我就是怕你又给自己找事情添堵,好不容易养好了些。” 叶欢颜昂起下巴扬眉,没事儿找事:“所以你就是在担心你儿子而已咯?” 其实她只是逗逗他,他却异常认真:“我是怕你身体又遭罪,这段时间为了养胎,你可没舒坦过一日,我瞧着心疼。” 虽然叶欢颜早已习惯了一天到晚的药膳参汤,可这种药罐子似的日子,再习惯都是遭罪。 叶欢颜心里熨帖,凑到他怀中扒拉着,嘟囔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我不多想就是了。” 元决满意地嗯了一声,顺势搂着她。 也只是搂着她靠在他肩头,并未再做什么亲密的行止。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连抱都极少,夜里睡觉都只是并躺着,没搂着睡,因为在孝期,她很认真地在守孝。 俩人就这么依偎着,夕阳笼罩一层金辉在他们身上,瞧着挺好。 …… 又过了些天,流星和赤玄便抵达郢都,特意进城进宫来给她请安,当然,也是有事。 见到人,流星行了礼后,打量着叶欢颜的模样,倒有些心疼:“主子瞧着气色不太好,听闻主子如今有孕,先前受了打击伤了胎,可好些了?” 叶欢颜浅笑道:“我已经养得好多了,放心吧。” 说着,便看向神色有些迫切,似乎想问什么的赤玄,率先道:“元决如今应该在忙,不在宫里,你也多年没见他了,想必是想给他请个安的,晚些时候他回来了再见吧。” 倒不是她觉得赤玄有什么心思,赤玄对元决只有忠心而已,可赤玄已经在大启待了好多年了,多年不见自己主子,如今可算能见到了,总还是想要见一见的。 赤玄定了定心,忙应声:“是。” 叶欢颜打量着俩人的神态,微微拧眉,轻声道:“你们想必也是赶着回郢都的,没休息好,看着颇为憔悴疲累,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去安排外面的事情。” 她是心疼这俩女子,可俩人却没真的依言去休息,流星急忙道:“主子,属下还有一些事禀报。” 叶欢颜挑眉:“何事?” 第1358章 离心之计 见流星神色有些急,叶欢颜摆正姿态,忙问:“什么事?” 她不能劳心费神,所以让元决主事的事情流星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最近她和郢都的消息往来禀报,都和元决对接了,自然知道有事要先和元决说,若非严重到一定要她知道的事情,流星肯定不会如此等不及的就要禀报。 流星道:“属下在东境启程前,收到祁阳曹将军派人传来的密信,说自从小皇子夭折后,他所在的驻地,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大肆传起了有关主子为保陛下皇位和手中权柄,谋害先帝遗腹子的流言,传得煞有其事一般,已经许多人信了,让属下代为密报,请公主定夺。” “不止如此,属下回来前后,也陆续收到潜伏北边的暗桩传来密报,说包括北边一带十几个大小将领驻军所在地领地,近日也都大肆传播着此则流言,与曹将军那里差不多。” 之前伪造私印制造阴谋杀了她手下大将嬴将军,蓄意挑拨她和姬珩关系的那件事,虽然曹定涉及其中,成了中间关键人,但是他深究起来并无罪过。 毕竟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是他的夫人蓄意报复,勾结他人折腾的,若说有错,也是强取豪夺埋下的祸根,可这些问题,与他的治军才能不冲突。 所以,姬珩当时在姬沉酌情处置周王和韩家之后,也接着处置了相关的其他人,却还是留下了他,让他继续统领祁阳军。 姬珩本身就很赏识重用这个大将,自然不会因为非他主观造成的过错就舍了他,在用人的标准上,姬珩有自己的一杆秤,所幸,曹定对姬珩的忠心是绝对的。 叶欢颜不知道这些动静,听流星一说,有些许诧异,可很快便了然笑了一下。 眯了眯眼,道:“南北两边都是直属于父皇和皇兄统辖的地方,一切军政大权都是他们的人在控制,既然谋害那个孩子就是为了给我安罪名,如此情况也是意料之中,只怕如今不只是北边,南边也差不多是如此。” “或者更确切一点,整个大启如今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只不过南北两边最是激烈,要知道,这两边的大小将领和掌权要臣,大多是父皇皇兄的人。” “他们既然重用,这些人别的不说,忠心是绝对可信的,即便逃不过人走茶凉,也不会那么快,所以我若有这样的罪名被传到这些人耳中,自然会挑起他们对我的愤怒不满。” 虽然早就预料到那个孩子的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力,但是她之前并没有太重视,觉得虱子多了不痒,可是如今猜想到此事极有可能是荣随之做的,而荣随之又如此城府高深,只怕后果比她想的大多了。 她足以肯定,这些事情和姬珣没有关系,荣随之的嫌疑,几乎是肯定了的,现在看来,也只有他可以做得来,也有动机。 所以姬珣不麻烦在,最麻烦的还是荣随之。 而荣随之,本身就因为祭月商行的关系,在南北两边的军政之中颇得便利,不然也不可能在东南一带训练大量死士而毫无风声。 流星脸色凝重道:“所以,确实是有人刻意大肆散播,意在挑起那些人,包括所在各地军民对您的不满,待彻底离心,再让他们对您群起而攻之?” 叶欢颜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有些人的离心,也并非源于此,我虽然是大启公主,但终究已经嫁作人妇,且夫君是胤国太子,我的儿子,终究也都是胤国皇室血脉。” “哪怕是父皇皇兄指定的继承人,有名分和血统,也还是会有太多人不满,如今再加上那个孩子的死,原本不满的会更加不忿于我,便是曾经顺服了的,也会徒增异心。” 越说,她心越沉,神色语气也越来越沉重:“等到了彻底离心离德的地步,若有人将这些不满于我的异心捆作一团,讨伐之声,足以让大启江山危矣。” 可是这样的不满,她终究无法解释,无法为自己分辨,如今便是分辨了,也很少有人能信,只会觉得她在狡辩。 虽然之前说若是公开孩子的身世并非姬珩血脉便可,是她不忍姬珩和姬氏皇族受尽非议才作罢,可即便是她忍心如此,又有多少人能信?怕是会认为她为了给自己开罪,不惜损害姬珩的帝王名声和尊严。 更甚至,就算是因为姬珩多年无子信了这个说法,姬元颢早就被立为太孙了,兴许还会说是她早年为了自己的儿子,害得姬珩断子绝孙。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如此可笑,不是所有的事情,靠说就能说得明是非,论得清黑白,且让人信服的,只会越描越黑罢了,即便真相摆在眼前,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信。 这便是她不在乎人言的原因所在,因为在乎了也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流星忙道:“那肯定是要想办法扭转这样的局势,主子还是想想办法才行。” 叶欢颜拧眉颔首,道:“此事我会思量,你们先去休息吧,待休息好了,接下来可还有事要办呢。” 流星虽然担心,可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做不了什么,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便点点头,和赤玄一起行礼后出去了。 待她们出去,叶欢颜等不及元决回来,立刻让月影将逵叙召回,索性如今确定了林宽的立场态度,也不需要非的逵叙继续亲自监视了,想知道林宽的动向,安排其他人去就是了。 逵叙回来,她将流星所说之事与逵叙说了大概,摆出南北军事部署的地图和将领官员的名单,让逵叙将真正要塞和绝对忠于姬沉姬珩的人标出来,她好根据这些思量怎么行事。 这些由姬沉传给姬珩的部署,作为姬珩最信任的心腹,逵叙自然是最清楚的。 自然两边相关上千人,掌权的将领官员大大小小的上百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绝对可信忠心的,不过是虚虚实实的安排,巧妙的制衡之策罢了,其中究竟,只有布局的人才知道。 果然,逵叙是知道的,并且知道得十分详尽。 第1359章 信物 标完名单,呈给叶欢颜,逵叙道:“这些人都是太上先皇和先帝陆续安插于这些位置上的心腹,他们要么是受了太上先皇和先帝的恩情,要么本就是太上先皇和先帝精心栽培打算重用的人,最基本的,便是忠君。” “所以这么多年,太上先皇和先帝,才做到了真正的独揽大权,这都是太上先皇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效,当年先帝建国理政后,便接管了这一切,原本不止于南北两境,整个大启都是如此,都在太上先皇的严密掌控之中。”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 这些她知道,姬沉当年登基为帝初期,大启权力分散各自为政,他反倒是被各方挤压得举步维艰,不然也不会被迫纳妃生子,他自然是吃尽了教训的,不想自己再被各方施压身不由己,也想为儿子铺好路,铲除一切障碍。 所以待政局稳定后,便慢慢地培植自己的军政势力,经过十几年的雷霆手段苦心经营,以无数人的鲜血铺就,终于将大启彻底掌控,说一不二,是真正正在的中央集权。 逵叙继续道:“只是后来太上先皇赐予公主封地,公主殿下接掌东境军政,先帝放了东境大权不再过问,而西边,之前也是在太上先皇的直接掌控之中,上官家以前看似镇守西境,实际军权还是在太上先皇手里,许多关键位置,都是太上先皇的人。” “是先帝接管政权后,因为对上官皇后的爱重和对上官家父子的宽宥信任,放松了对西境军政的掌控和上官家的约束,所以先帝执政这些年,大启就不如太上先皇时那么集权了。” “但是南北两境,先帝还是牢牢掌控着,先帝以前与上面这些人往来通信,都是以密信私印的形式,如同当初与曹将军是一样的,所以,公主殿下若是想要收拢大权,属下以先帝私印发出密信镇抚他们,或许能收拢人心。” 闻言,叶欢颜思量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怕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是之前我以此方式收拢人心,或许不会有错漏,甚至不用如此费心,他们都会忠于我和陛下。” “可如今那孩子死了,他名义上是皇兄唯一的血脉,我谋害先帝遗腹子的嫌疑洗不掉,既有不满,可不是一个私印,一封密信就能笼得住的。” 只要洗不掉这个嫌疑,这些人有多忠心她父兄,就有多不满她,她这个‘害死’先帝遗腹子的罪人,以先帝的名头收拢人心,只会适得其反。 还有一点,大启上下都知道,以前她和姬珩矛盾很深,她是被姬珩逼着回到大启的,桩桩件件的恩怨,她的嫌疑,是有依据的。 逵叙一想,确实是没那么容易,他仔细斟酌了一下,想到什么,忙道:“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一个法子,应该可行。” 叶欢颜忙问:“什么办法?” 逵叙问:“公主殿下还记得先帝与遗诏一并放在盒子里,留给公主殿下的玉佩么?” 他突然提起这个,叶欢颜倒是愣了一下,才回想起当初装着遗诏的那个盒子里,确实是也放着一块玉,她当时没太注意那块玉,也顾不上,因为注意力都在遗诏上了,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那块玉是怎么回事。 玉佩倒是还在,她当时以为是姬珩给她留的什么信物和念想,不想睹物思人看着伤心,与盒子一起让月影拿回璇玑宫放着了。 叶欢颜问:“那块玉佩有什么问题?” 逵叙道:“那块玉佩原本是一对的,是当年太上先皇和荣皇后一人一块的,上面雕刻的图腾原本是一体的,先帝执政后,太上先皇将自己那一块给了先帝,而另一块,被荣皇后当年携带离开,现在也应该在公主殿下手里。” 叶欢颜听言,有些吃惊,也想到了当年还在大胤,她生辰的时候,叶归云特意拿了一块雕刻繁复的玉佩给她,说是慕容璃留给她的。 她当时看着,就觉得那块玉佩的形状奇怪,像是可以镶嵌合并的缺口,猜到一对玉佩的其中一块,当时叶归云也没告诉她另一块在哪。 她倒是也带了回来,不过当时没管得上这些东西,都给灵儿放好了,也没再问过在哪若是要找,还得问灵儿。 顾不上寻来玉佩一探究竟,叶欢颜先问重点:“那玉佩有何作用?” 逵叙解释:“玉佩上的图腾,无论是太上先皇和先帝手下的人,都是要牢牢记在心里的,如同属下如是,子辰也一样,都是自小训练时,便要先牢记图腾的样子,刻进骨子里,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图腾,都是要绝对服从听命的。” 叶欢颜虽然知道姬沉和姬珩的人看似各自为主并不相关,其实是纠葛很深,两方许多地方是共通的,可是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玄妙关联,也对逵叙说的这个一点都不知道,没人跟她说过,所以很惊讶。 逵叙接着的话给了她解释:“不过这么多年,属下等先帝的人也好,太上先皇的也罢,都各自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未曾为图腾驱使办过任何事,这也只算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的暗记,既从未奉行过这个规矩,公主殿下不知道也不奇怪。” 叶欢颜点点头,懂了。 她道:“你接着说。” 逵叙便继续:“这一对玉佩,便是当年按照图腾雕刻的,属下听先帝说过,不只是形状如此,玉佩若在烈日或是强光的照射下,内里的影子也隐约可看出图腾的样子,是当年太上先皇寻来的巧匠精心打造出来的,无从伪造,公主殿下一试便知。” “所以那一对玉佩是太上先皇和荣皇后的定情信物,也是他们的一种象征和信物,太上先皇暗中重用的人他都亲自见过,每每见他们也都会戴着那块玉佩,让那些人也牢记,见玉佩如见君主。” “而先帝当年接掌这些后,私下见这些人,也都会带着玉佩,而他联络这些人所用的私印,便是取自图腾的纹样,加上署名的来的,这些人都懂得其中玄妙。” 第1360章 她不知道的事 叶欢颜记得,当时叶归云给她玉佩,她仔细看过,只是一块看着十分寻常的玉佩,不成想竟然内藏乾坤。 逵叙继续道:“若是只是先帝留下的玉佩,只能调动名单上这些人,可若是两块合起来形成图腾,便可调动太上先皇和先帝经营二十多年的暗中势力,也包括祭月商行在内。” “太上先皇自登基之后,便与荣皇后一起,用祭月商行的财力,暗中培植了许多人,之后或明或暗的陆续派遣出去,这些人奉命蛰伏于大启各个地方,上至官员武将,下至贩夫走卒,各个阶层的人都有。” “其实属下等暗卫出身的人,也属于其中,只是如同属下刚才说的,图腾之下的经营部署,是一道有备无患的底牌,除非事关江山危亡,不然不可轻动,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动用过这道部署,但是关键时候,绝对是能扭转乾坤的。” 叶欢颜说不心惊是假的,她这么多年来,是真的不知道姬沉父子竟然还经营着这样庞大的暗中势力,确切的说,她知道姬沉和姬珩对大启绝对的掌控,却不知道如此严密。 所以姬沉和姬珩的心思,比她所知道的还要缜密,这么多年,她其实许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自以为自己掌控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他们的纵容。 或许有些事他们确实都不知道,比如她之前暗中筹谋,想要策划一场动乱,假意以大启的安稳威胁他们把元颢还给她放她走的计划,她确定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们只是没有真正的想去知道她的这些事情,尊重她罢了。 不然以他们的这些能耐,动用这些,只要想知道的,只怕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他们。 不过也不单单是因为尊重她,逵叙也说了,除非事关大启江山危亡,否则是不可能动用这道部署的,不至于为了她而轻动。 逵叙道:“先帝知道公主殿下有另一半的玉佩,所以,留下他那一半给公主殿下,应该就是给公主殿下和陛下留下最后一道护身符。” “虽说太上先皇和先帝的所有势力部署,本就可任由公主殿下调遣,但是公主殿下原本所知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真正的实力,公主殿下并不知道,不过……” 他忽然有些迟疑凝重,不知道想什,眉头拧的紧紧的。 “不过什么?” 逵叙不答,反而沉声问:“公主殿下,荣侯爷……是真的有异心?” 逵叙并没有接洽荣随之相关的事情,之前就在追查暮色,后来暮色被抓,审不出什么来,叶欢颜又让他去盯林宽,他便只专注林宽了,对荣随之的事情,他原先并不知道,也是这两日才知晓一些。 是因为拉拢林相的事情,荣随之帮了姬珣,而如同之前元决说的,荣随之行事古怪,有意在释放这种讯号,他盯着林宽,自然瞒不过他。 就算叶欢颜不找他回来,他这里两日也要因荣随之的事情回来一趟的。 “嗯,你突然问他做什么?” 逵叙面色很是沉重不安,道:“公主殿下,太上先皇和先帝对荣侯爷的信任,怕是远胜于您之前的认知,刚才属下说的这些太上先皇和先帝的经营部署,荣侯爷虽说不是全然知晓,却也知道许多,若是他有异心,只怕这道部署的作用……” 叶欢颜闻言大惊:“这些部署他也知道?” 要是这样,她先前岂不是也一直在低估荣随之?她以为荣随之是以祭月商行的便利暗中培植势力,若是如此,便是她想错了。 而荣随之这个人,比她以为的要可怕的多,也危险得多。 逵叙低声道:“他本就是太上先皇重点栽培的人,是真真正正寄予厚望的,不然又怎么会让他和先帝一起长大?早早就将祭月商行交给他接管,还曾想将公主殿下许给他。” “其实以太上先皇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先帝稳坐皇位之余,让荣侯爷代为统管这些暗中培植的势力,效忠于先帝,当年便是为了保证荣侯爷对先帝的忠心,才让他和先帝一起长大,让他们情谊深厚胜于兄弟。” “太上先皇和先帝对荣侯爷的信用和重用程度,旁人是想象不到的,公主殿下怕是也并不了解,这不仅仅是因为荣皇后和荣家的关系,也是因为太上先皇暗中培植势力,是用祭月商行的财力进行的。” “而祭月商行虽说是荣皇后创立,隶属于太上先皇和荣皇后,但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荣家代为掌管,一开始培植这些,便也是荣老侯爷奉命去做的,荣侯爷是他的继承人,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 叶欢颜心惊之余,坐在那里久久未能缓神。 逵叙所言,于她冲击不小,弄得她如今心绪烦乱毫无头绪。 逵叙郑重严肃的问:“所以,公主殿下,荣侯爷真的背叛了么?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叶欢颜稍稍平复心中的烦乱,低声道:“暮色,应该是他藏起来的,所以当初你才搜寻不到暮色的下落。” 逵叙脸色一变。 叶欢颜道:“现在也足以笃定,暮色被安插在禁军中伺机行刺,还有送葬归途中那一场大规模的伏击,也是他的手笔,如今他已经和姬珣联手,这个你想必有所知晓,以上种种,你觉得有隐情么?” 逵叙面如土色,难以置信。 “难道太上先皇和先帝,这么多年来看错人了么……” 最不可能也不应该背叛的人,竟然包藏祸心,想要作乱大启…… 叶欢颜也一样,更加不可思议,若是如同逵叙所言,她的父兄比她所知的还要重视荣随之,荣随之更不应该也不会背叛才对,哪怕他真的是因为对她的爱而不得不甘心,也不至于背弃这样的重如泰山的恩情和信任啊。 情之一字,真的能让一个人丧尽天良至此? 叶欢颜突然纳闷:“不过既然你知道他的这些,子辰应该也知道吧,为何子辰从未跟我说过关于他的这些?” 她突然想起来,子辰去查了那些死士,查到了荣随之头上,现在又盯着荣随之,可他却从未提过逵叙说的这些。 逵叙回话:“回公主殿下,子辰应该对这些不甚清楚。” “他不是和你一样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 逵叙道:“公主殿下或许不知,属下与他其实也并不一样,属下是专门在先帝手下办事的,如同先帝的臂膀,先帝知道的事情,属下几乎都会知道。” “子辰武功高强,当的上是大启第一高手,一开始,太上先皇便是看重他的武学天赋,特意培养他的武功造诣,用来日后专门藏于暗处保护先帝的,只是后来公主殿下回来了,才将其派到公主殿下身边。” “他或许知道一些,但是应该只是皮毛,所以有些事情,他自然无法联想,否则以他见微知著的缜密程度,应该早就联想到并且提醒公主殿下了。” 叶欢颜了然颔首。 她眯起眼眸,凝声道:“如你所言,既然荣随之知道这么多,那那所谓的图腾玉佩,也已经用处不大了,非但如此,我还得想办法尽快除掉荣随之才行!” 第1361章 让他到地下给父皇和皇兄谢罪吧! 逵叙闻言,立刻道:“公主殿下所言,也不尽然。” 叶欢颜忙问:“怎么说?” 逵叙想了想,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虽说培植这些势力,与祭月商行和荣家相关,但是做部署安排的,是太上先皇。” “太上先皇虽然看重荣家委以信任,但既为帝王,又是为了有备无患而筹备的,并不会全然毫无防备,他的部署,荣老侯爷也好,荣侯爷也罢,都知之不详,只是各知其中一节。” 这倒是符合姬沉的行事,姬沉心思缜密的程度,自然难以全然相信一个人,将自己所有底牌亮于一个人面前,哪怕再信任,都要留有后路。 其实这个性质就跟印钞一个道理,所有相关的人接触知晓的,只是其中一个步骤,不可能知道全过程是怎么整的,是为防患于未然。 叶欢颜问:“那谁才知道详尽?按理说父皇应该不会瞒着皇兄,你作为皇兄的心腹,你或许知道详尽?” 逵叙摇头:“先帝自然是清楚的,太上先皇不会有任何事情会瞒着先帝,不过属下也不清楚,倒是有一人应该知道。” 叶欢颜一愣:“谁?” “陛下。” 叶欢颜吃惊:“陛下?他怎么会知道?” “陛下是太上先皇亲自教养抚育的继承人,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如同先帝一样。” 叶欢颜闻言,立刻让月影去将元颢带来,顺便也让她去问灵儿玉佩在哪,一并将两块玉佩寻来。 逵叙这时突然问:“适才公主殿下说要尽快杀了荣侯爷的话,可是当真的?” 叶欢颜挑眉,审视着逵叙反问:“你觉得不妥?” 逵叙顾虑道:“确有不妥,荣侯爷此人牵涉甚广,这一点公主殿下应该已经清楚了,且现在不知道他背后藏着什么样的计划,又准备的如何了,是否有所防备,若要杀他,成与不成,只怕后果影响都不小。” 叶欢颜咬牙沉声道:“可是你要明白,留着他继续为祸,后果与影响更大!既然知道他是个隐患,就该早日除去,将隐患扼杀在初长时。” “我刚才也和你说了,他已经在蓄意散播我谋害皇兄遗腹子的流言,以此动摇收买人心了,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难道要等他搅乱大启,要颠覆大启江山的时候再杀他么?” 逵叙闻言,顿时沉默了。 这倒也是。 杀与不杀,都麻烦,现在杀了,就算会有麻烦,都算是及时止损,可再放任下去,任由雪球越滚越大,是会压死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 叶欢颜拧眉思量着,道:“不过既然他深不可测,又牵涉甚广,直接派人去暗杀也好,我找他来以权杀他也罢,都不妥,若是杀不了,便是打草惊蛇。” “这样吧,待元决回来,我与他商量一下,尽快推动姬珣的谋反计划,届时趁机也将荣随之诛杀了,反正他和姬珣勾结,既然勾结谋逆,理所当然是要一起死的。” “既然他有负父皇与皇兄多年的栽培与信任,孤恩负德狼子野心,便让他到地下去跟父皇皇兄谢罪吧!” 说着,她面容眼底,皆是冷然的杀意,果决狠厉。 逵叙听着默了默,随之点点头道:“公主殿下所言,倒是如今最好的处置之法了。” 过了一会儿,月影先回来了,拿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块玉佩,姬元颢在皇宫后面的武场习武,月影没亲自去叫人,只派人去叫了,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到。 玉佩是她去问了灵儿,灵儿说放在璇玑宫的某个地方,她之后回璇玑宫寻来的,本来不是放在一起,她放在一起拿来的而已。 叶欢颜拿起两块玉佩,看了一下,确实是同样的玉质,可以看出是同一块玉石出来的,而玉佩的尾部,便是镶嵌所在。 叶欢颜看着两块玉佩尾部凹凸镶嵌着的地方,无语了一下。 不愧是夫妻俩一人一块的信物…… 默默地镶嵌起来后,她先是认真看了一下刻纹,确实合起来后,两个玉佩的刻纹立刻就形成了一个完整图腾。 待她举在灯台边对着光看着,确实看出玉佩里面随着表面的雕刻的繁复纹样,有很明显的浓影,这和寻常的玉石质地不一样,除了纹路浓影,其他地方在透着光看,都是颇为剔透的。 逵叙一看,便道:“公主殿下,便是这个图腾了,虽说图腾荣侯爷知道,但是以图腾雕刻的玉佩,荣侯爷是仿造不了的,而带着图腾的玉佩,才是真正代表太上先皇和先帝的,所以他即便知晓其中许多,但是有些事情,他也是做不了的。” 叶欢颜点点头,没说什么,拿着玉佩琢磨着。 尤其是姬珩留给她的那一块,她细细的磋磨着,似乎能想象得到姬珩以前拿着这块玉佩在手中搓磨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逵叙看得出她或许想起了姬珩,便没出言打扰。 过了一会儿,姬元颢到了。 第1362章 把该杀的都杀了,一劳永逸。 姬元颢赶着来的,所以进来时还喘着气,额间也还有汗渍,如今虽然已经入秋,可天还热,尤其他还是在武场过来的,身上必然也是一身汗。 待他行了礼,叶欢颜叫他上前,一边给他擦去头上的汗渍,一边道:“怎么赶得那么急,瞧你一身汗的,也不先去擦擦换身衣裳,若是吸了汗伤风可怎么好?” 姬元颢任由叶欢颜给他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乖巧地道:“听说是娘亲找孩儿,孩儿知道必定有急事,就赶着来了,娘亲不用担心,孩儿身体好,不至于吸汗伤风。” 虽然他怎么都,可叶欢颜还是吩咐月影去叫人给姬元颢先备着衣裳和水,一会儿擦擦,再换身衣裳。 姬元颢在叶欢颜的示意下坐在她旁边,问:“娘亲叫孩儿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叶欢颜想了一下措辞,道:“娘亲是想问你,你皇爷爷生前可有给你交代过什么防备部署的事情?或是给过你什么东西?比如名单册子什么的。” 姬元颢闻言,愣着想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娘亲说的,是皇爷爷和父皇以前在大启各处暗中部署的人么?” 叶欢颜挑眉:“所以你皇爷爷真的跟你说过这些?你都知道?” 逵叙倒不惊讶。 姬元颢摇了摇头,道:“皇爷爷没怎么说过,倒是以前提起过一次,紫极宫的密室里放着一份名册,里面记录了他多年来暗中所做的一切部署相关的东西,说是等孩儿大一些可扛事儿了,再让孩子去看,孩儿也没看过,只记得他提过这个。” 叶欢颜:“……” 她也不知道,紫极宫还有密室。 不过说起来,皇宫有密室不奇怪,其实大多皇宫,都会在建造时预备一条逃生密道直通宫外,万一有变,可以从密道逃出去,大启皇宫也不例外,不过她其实不知道这些情况,要是哪天有需要,还得找知道的人来问。 “那你知道密室如何进去么?” 姬元颢颔首:“知道,皇爷爷说过。” 叶欢颜一笑:“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姬元颢道:“皇爷爷说孩儿是太孙,所有关于大启安危存亡的事情都是需要铭记在心的,所以自孩儿记事,就陆续说了许多需要孩儿谨记于心的事情,密室里的东西,也是要孩儿长大些懂得更多实事情的时候,再进去阅览且谨记的。” 叶欢颜知道,姬沉从来都是真正将姬元颢当继承人培养的,可还是有些唏嘘。 紫极宫就在旁边,如今姬元颢也住在紫极宫了,叶欢颜立刻就随他一起去看了。 …… 元决从宫外回来时,叶欢颜正坐在窗台下翻看从密室搬出来的东西,挺认真的,都没注意到元决进来。 元决进来后,见她在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他走上前都没察觉,走到她边上后便直接问:“这是在看什么呢?” 叶欢颜闻声一看,见到他便笑了:“你回来了?和王叔去见那些人都还顺利?” 元决颔首:“自然是顺利的,本身他们的犹豫,要的只是一颗定心丸,我替你去见了他们,便是把他们想要的都给了,自然没什么变数。” 说着,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手里和旁边的一叠册子,挑眉:“这些是什么?瞧你看着这样认真,只怕不是寻常书本,而是与现在的那些事情相关的,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忙这些事?” 叶欢颜简单地将这些册子的来头和他缩了一下,元决还挺吃惊。 叶欢颜道:“阿爹和哥哥之前没和我说过这些,便是最后,也来不及交代这些,所以我之前真的什么的不知道,刚才看了一下,这上面的许多人都大有用处,有了他们,我们能少忙活许多便可平息这次的乱子了。” 她拿起桌上的那一叠中看过的一本递给他,道:“你今日去见的人,也有在这名册上的,所以一切顺利,也不是偶然。” 元决拿着册子想翻开来看,但是想了想,还是先问她:“我可以看?” 叶欢颜道:“都给你了,你自然可以看啊,而且你问得忒奇了,你为何不能看?” 元决正色道:“毕竟这种部署既然是为了防止危亡而布置的,属于帝王绝对机密的,便是你现在让我主事,我也不能随意翻看这类绝密的东西。” 叶欢颜道:“你随便看吧,你我之间,不必有任何顾虑,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你替我主事,就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了。” 元决点头,翻开看了。 他手中这本,是郢都和郢都周围的部署,确实他看了一下,他今日去见的人中,有几个的名字出现在名册上。 那些都是姬沉暗中安插在朝中的人,表面上只是中立派的,实际上是姬沉安排的心腹,但是这种绝密的安排,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这些人和姬沉相关的。 名册上还有一些人,是他们已知道,现在已经在姬珣和荣随之那一边的,不过这些人因为先前不知道他们背后的来历,加上有荣随之从中掺和,不知道究竟是假意投靠还是真的背叛了。 因为叶欢颜现在有着为了占据皇位大权,谋害姬珩遗腹子的嫌疑罪名,那些人就算忠于姬沉姬珩,也会对他心存质疑,叶欢颜之前不知道这道部署,相当于她在那些人眼里,尚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她父兄都未曾交代给她这些事。 而荣随之却知道,虽然不全知道,但是知道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如今已经被他拉拢去了,在这些人眼里,荣随之就是真正被姬沉和姬珩信任,才会被交代这样绝密的事情,可以代表姬沉姬珩的,荣随之出面拉拢他们,自然有说服力。 元决看了一下便没看了,问她:“如今有了这些,你打算如何?” 叶欢颜合上手中的册子,定了主意道:“虽然有了这些大有助益,可也不一定就要动太多人,我不想节外生枝了,所以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推动姬珣早点起事,趁机把该杀的都杀了,一劳永逸。” 元决点头:“那得好好琢磨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册子,认真琢磨了一下,拧眉道:“其实我在想一件事。” 元决认真听她说:“何事?” 叶欢颜道:“我刚才也跟你说了,关于我谋害皇兄遗腹子的说法,被人蓄意传播在名册上好些驻军武将所在的地方,如今看来可以认定就是荣随之暗中操纵,是想动摇拉拢人心,一次谋夺军权反叛朝廷。” “我在想,我是要任由他继续行事,暗中盯着,到时候一并把轻易被动摇靠向他的人除了,扫除一切暗藏的隐患,还是在他行事之前,把这些人心定下来?留着他们?” 第1363章 显怀 这是个问题。 若能被蓄意传播的流言动摇,从而被收买拉拢,做出有负国恩反叛朝廷的事情,这些人即便现在阻挠了不让他们被收买,也都是隐患,若是盲目留着,以后只怕会有形成后患,这是一个可能性。 可这个所谓的可能性,也只是被洗脑的几率,以后也不一定就会有什么后患,她可以阻止,也可以放任,端看她怎么赌,也算是人性的考验。 可是一念之间,便是赌上这些人的生死,而这个赌注,本是可以避免的,她终究心怀仁善,可以避免的牺牲,她下不了狠心去为了不确定的隐患罔顾了。 若非如今大启政局不稳,需要一场乱局的平息来震慑人心,她可能都要想办法阻止姬珣作乱,可是终究这是无可避免的,只能顺势而为,其他的,她就矛盾了。 元决考虑到现在的局势,还有她的心境,只道:“顺其自然吧。” 叶欢颜问:“何以顺其自然?” 元决道:“先促进姬珣的动作,尽快解决以姬珣为首的叛乱,肃清朝堂,至于荣随之的,也只能顺着姬珣的事情去应对,端看他的动作有多快,你既然打算在姬珣生乱的同时除掉荣随之,到时候再一并料理。” “而且既然荣随之有了这个动向,你从中阻挠,哪怕再谨慎小心,都必然会让他察觉,虽说如今看来,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对他的怀疑,但是还是尽量不要让他察觉太多,免得他知道你已经将他的一切动作看在眼里,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狗急跳墙。” “如此,到时候我们要应付的,就不只是姬珣为首的,而可能是双面夹击,乱的就不只是郢都一带,而是整个大启。” 叶欢颜闻言顺着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元决斟酌了一下,道:“不过既然你说名册之中有许多是你父皇精心安排,连他也不知道的部署,他自然不会去拉拢这么些人,这些人可先稳住,让他们伺机待命,若是用不上还好,我就怕会有什么变故,还是要好好全盘准备。” 叶欢颜也觉得不能只想着借姬珣的叛乱除掉荣随之,而不做其他防范,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以防到时候失手了,还能牵制荣随之。 颔首道:“我会让逵叙去办这件事。” 元决嗯道:“那就先这样吧,你今日不听医嘱,费心耗神地琢磨了这么多年事情,现在就先别多想了,把事情都放下,休息一会儿。” “嗯,我也是有些累了。” 说完,她顺势靠向他臂弯,蹭了两下。 元决一手轻轻搂着她,一手又伸向她的腹部轻抚着。 她身上穿得比较单薄,如今在寝殿内,连腰束都没有,衣裳松松垮垮的,所以他摸得比较真切,不由低头看着,拧眉问:“感觉你腰粗了些,是孩子大了?” 叶欢颜有些惊奇,从他身上起来,诧然道:“也就这几日才有些许显怀,我自己都不太察觉得到,竟然都被你察觉到了。” 元决听到她说显怀,便了然了。 她如今有孕三个多月了,据他所知的,女子怀孕三个月后会慢慢显怀,如今也到时候了。 可看着她的肚子,他顿时有些无措了。 她的腰肢一向是很纤细的,他以前也没见过她怀孕的样子,其实有些想象不出来她以后随着月份增大,肚子圆滚滚的模样。 孩子把纤细的腰肢撑得那么大,肯定会很疼吧? 想到这,他不由问了:“等到肚子大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叶欢颜知道他问这个是为什么,所以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会。” 元决不太信:“真的?” 叶欢颜一脸坦然地点点头:“当然,我骗你干嘛,真的不疼,其他人疼不疼我不知道,但是我不疼的,我当年怀着颢儿和无忧,肚子里揣着两个呢,也都是不疼的,所以这个肯定也不会疼。” 见她说得一脸诚实,他勉勉强强信了。 元决又问:“那会不会有其他难受的?” 叶欢颜道:“怀孕肯定会有些难受的,这个你自己也知道的啊,姨母也跟你说过,所以我说没有你肯定不信。” “不过我们的这个孩子估计是懂事,知道体谅娘亲,这段时间我吃好喝好,除了自己折腾出的不适,其他的什么情况都没有,连孕吐都没吐过。” “便是日日药膳参汤不间断,我也没吐过一次,这可是对于孕妇来说,极其稀有的好福气。” 这是真的实话。 她的孩子肯定是小天使来的,当年姬元颢和姬无忧在她肚子里,也没怎么闹过她,也就是当时的局势让她折腾了些,才遭了罪。 如今肚子里这个,也一样不闹她,踢不踢人的以后胎动才知道,可起码迄今为止,她怀孕的那些反应都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孩子聪明,知道她如今情况复杂不能闹她,所以在肚子里怪怪的,减少让她这个娘亲遭罪。 连元倾城都各种羡慕她,元倾城以前怀孕的时候,吐得很厉害,可她连着怀了两次,都没什么怀孕反应。 不过可能也不是她孩子乖有福气,是唐笙的功劳,唐笙给她开的安胎药膳,是可以减免孕吐这些反应的。 元决闻言,就放心了。 然后正色道:“他最好一直这么乖,要是闹你,等他出生了我肯定教训他。” 叶欢颜:“……” 叶欢颜立刻双手捂着肚子,煞有其事道:“别说这种吓唬人的话,孩子会听到的,对着孩子就说这样的话吓到他,他就以为你是凶恶的爹,还想不想孩子以后亲近你了?” 第1364章 宇文灼来书 元决倒是不在意,道:“他亲近你就好了。” 叶欢颜就不太懂他这话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听你的话,好像你不待见这个孩子,不想跟他亲近似的。” 元决解释道:“不是,我自然待见我们的孩子,不过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怕是也没办法和这个孩子亲近到哪去,就像和颢儿,我其实有时候都不知道如何对他。” 他看着她的肚子,目光柔和的轻声道:“若是女儿,自然和无忧一样娇宠着,可若是儿子,自然也不能一味宠着,得严厉些,父子之间,总不能粘腻着吧,我既然要做严父,可不敢想孩子多亲近我。” 叶欢颜撇嘴:“干嘛一定要做严父?做慈父不好么?你跟颢儿都不甚亲近,不过那是因为这么多年不知彼此,没培养过感情,加上各自性格如此罢了,可总不能和这个也不亲近啊,情况又不一样,你可是一直陪着的。” 其实说到这个,她还是有些遗憾的,姬元颢虽然和元决父子相认,关系也还不错,可是也就是礼数周全,说起亲近就差得远了,孩子对他十分有分寸感。 叶欢颜也明白,不是姬元颢对元决有什么别的心思,是孩子性格如此,只对从小就教养他疼爱他的姬沉和她这个亲娘,还有姬无忧这个妹妹会不同,对其他人都仿佛隔着什么,包括元决在内。 元决虽然不说,可是他心中肯定也是失落的,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可是终究有些东西,一开始他便错过了,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若是性格开朗不认生的孩子倒是可以修补回来,可是姬元颢不是这样的孩子,他待人接物的分寸感早就形成了。 只希望腹中这个孩子,以后能够和爹爹感情亲厚,让元决慰藉既定的那些遗憾。 元决笑道:“你都说以后要做慈母了,我再做慈父,加上日后会有那么多人宠着,你想把孩子娇惯成什么样?不说其他人,父母之间,总要有一个人严厉些,才能约束得了孩子,正好我也合适。” 叶欢颜却不这么以为,道:“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啊,我以前对姬无忧,就没有局限于慈母严母的,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瞧她现在,不教的挺好的?” “颢儿也是,父皇以前对他是很疼爱的,就是该疼的时候疼着,该严厉的时候严厉,孩子也好好地,只要不去溺爱,注意教养方式就好了啊,区分这些作甚?” 对待孩子嘛,太严厉了也不行,太温柔也不行,所谓过满则亏适得其反,太严厉了会让孩子有逆反之心,太温柔了孩子又不当回事,中和一下就很好。 元决点点头;“倒也是,那以后再看吧,若是能刚柔相济,其实也好,我看你就把无忧教养的极好,你父皇也把颢儿教养的好,我倒是可以跟你们学学。” 叶欢颜又有些心酸了。 他明明是两个半大孩子的爹了,可对于如何当一个好父亲,如何教养好孩子,他还得慢慢学,因为以前错过了…… 元决最了解她了,一眼就知道她心中又在琢磨什么,搂着她道:“好了,别为着我悲春伤秋了,我自己都没太在意的事情,你想那么多作甚?” 他一副有妻有子万事足的样子,笑道:“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极好的了,你在我身边了,我们有了两个孩子,如今你又怀着一个,有些事情虽说遗憾,可都是小事,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叶欢颜哼哼:“你就是傻。” 元决:“嗯,我傻,不有句话说傻人有傻福?也挺好。” 叶欢颜:“……” 推了推他的肩膀,嗔笑揶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是?” 元决哑然笑着,搂着她,满脸岁月静好。 …… 时间又过去了许多日,郢都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一个月重丧之后,便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情况,如今都一切如往常了,只在暗处,各种暗涌不断。 突然收到宇文灼的传书,叶欢颜是十分意外的。 宇文灼传书上说,宇文烬不知道用了什么途径传令回去了,让他以帝王令调动兵马至边境,先压境大胤北境,想办法挑起战火能引元决回去。 再调动无影楼的一应高手,当然不能直接从大启和北靖边境潜入,因为那边如今还重兵封死难以进出,倒是大启和大胤的边境线已经放松了,所以安排无影楼的人趁大胤北境战乱之际潜入大胤,再由大胤暗中潜入大启,助他行事。 其实这段时间元决也有派人暗中搜寻宇文烬的下落,可是为免节外生枝,并未大肆搜寻,所以一直没什么收获。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先前祝回山被抓,暴露了他在郢都周围的事儿,料到他们会搜捕,宇文烬必然会想办法躲得好好的,想搜捕到他,难。 祝回山等人这段时间受尽酷刑,如今只剩一口气了,都什么也不肯说,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如今便留着他半死不活的在诏狱。 倒是暮色,虽然审不出什么来,却依旧叫嚷着要见她。 叶欢颜捏着信纸揉作一团,冷然笑着:“看来宇文烬现在过得还不错,竟然能够传密令回去给宇文灼,这行径,可不像是东躲西藏的丧家犬啊。” 月影拧眉道:“之前抓了祝回山后,殿下便派了青玄带人暗中搜捕他,而他在大启的人当初先帝抓他关起来时,应该已经被先帝的人杀的差不多了。” “如今又失了祝回山,连带着十多个手下也在诏狱,宇文烬算是孤立无援,既然躲着,应该更谨慎,不敢妄动才对,怎么会传的出消息呢?这点可不是件易事。” 叶欢颜冷呵:“你忘了,他可是和姬珣勾搭着呢,这算什么孤立无援?” 月影默了默,提醒:“主子,勾搭似乎不是这样用的。” 叶欢颜:“……” 她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月影。 月影咳了一声,不招惹她了,想了想继续道:“可是最近也派了人盯着安王,没发现他和宇文烬有过来往,这个时候,宇文烬也应该不敢轻动,冒险和安王接触吧?” 叶欢颜哼笑:“派去的人又不是像子辰逵叙那样的高手,因为知道他的一切动向和能耐,只是走个形式派人盯一下,如今这个局的重点已经不在他了,既不走心,哪能事事都知道?” 倒也是。 原本若只是姬珣,只要确认是他想要搞事,叶欢颜都不会太放在眼里,只是他自己,掀不起什么大浪,是后来牵扯了一个又一个人进去,她才谨慎了些。 可如今确认了牵扯的都是谁,盯着那些人和大局就是,姬珣其人,不是重点。 月影点点头,推断道:“看来他暗中和宇文烬接触过了,那也就是说,宇文烬现在人可能在郢都城内?” 第1365章 一孕傻三年 倒是有这个可能。 本来现在郢都已经解封一切如常,虽然元决特意派人暗中盯着所有城门入口,进出仍然严格盘查,可以宇文烬的能耐,混进来不难,何况有姬珣帮忙。 或者当初他既然没有和祝回山一起行事,焉知不会在送葬队伍回来之前就赶来潜入郢都,等着刺杀成功好趁乱生事,在元决回来之前,郢都进出还是很容易的。 若是人在郢都城,想要抓宇文烬,就得再派人在郢都城内搜寻,这样必然会引起姬珣和荣随之的注意,岂非横生枝节? 而且,宇文烬自然会藏的好好的,就跟上次的暮色一样,虽然暮色是被荣随之藏着,但是总归是躲起来了,根本找不到,焉知宇文烬不会也找个想不到的地方躲着? 郢都那么大,除非她像之前那样下令大肆搜寻,可是现在也不适合如此。 月影这时道:“主子,您说宇文烬会不会就藏身于安王府?” 叶欢颜摇头,笃定道:“不会,宇文烬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姬珣是个什么东西,俩人不过是狼狈为奸各取所需的联手,他没那么蠢的寄人篱下受制于人。” “而且若是在姬珣那里,宇文烬就不可能传的出密令回北靖,姬珣也没那么蠢,怎么可能会真的让宇文烬召来人手趁乱谋事?不说别的,他总要为事成后考虑,这么大个隐患,他若能掌控,除掉都来不及。” 月影道:“那宇文烬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躲着,如此,他在郢都肯定还有其他暗桩,不然如今的情势,他不可能还顺利的把密令传出大启传回北靖,这个暗桩定然不简单,主子可要搜查?” 叶欢颜拧眉想着,有些许棘手,她低声道:“我先和元决商量看看吧。” 如此,月影便不追问了。 叶欢颜看着传书上以前在询问他是否要依言行事的问题,有些发愁:“也不知道宇文灼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该让他按照宇文烬的吩咐行事,还是不予理会,当做不知道……” 月影道:“主子既然不打算让宇文烬活着离开大启,宇文灼那里自然也不需要按照宇文烬的意思行事了,反正办不办,宇文烬也已经没办法了,而且不管如何,您不是也希望北靖越乱越好么?” “如今宇文灼回去已经三个多月了,宇文烬不在,他作为宇文烬之下第一人,必然已经掌控北靖政权,宇文烬既然让他调动这些事情,说明他也已经知道怎么调动兵马和无影楼的人,宇文烬别说不能活着回去,就算能,也是一场大戏,不让上演就可惜了。” 叶欢颜恍然,拍了拍脑门有些好笑:“倒也是,是我傻了,竟然钻了牛角尖,为着这样莫须有的问题忧心,自己找罪受不是?”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她最近就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现在这部,问题就体现出来了。 月影笑笑,也觉得主子最近有些傻乎乎的。 这时,元倾城从外面进来了。 进来一见她和月影着一站一坐气氛严肃的,就知道俩人又在商讨事情了,便走过来摆着脸叨叨。 “就知道你午休起来了,怎么一起来就在琢磨事儿?这又不听话了是不是?要让太子哥哥知道,又得叨叨你,还叨叨我不看好你。” 叶欢颜抿嘴笑着,揶揄她:“我还没等来他叨叨我,你倒是先叨叨了。” 元倾城撇嘴,不和她扯,坐在另一边自己倒了一杯叶欢颜的药茶喝。 叶欢颜随口一问:“刚才又是去玉儿那里了?” 元倾城唔了一声,道:“嗯,原先是想去看看灵儿,见灵儿和樊统领在一块儿,我就不好打扰了,就去了玉儿那里,往我给我干儿子做的衣裳上加工了一下。” “早上不是说今日下午元颢和无忧要骑马么,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去武场瞧瞧他们的,猜到你该起来了,就过来叫你一起去。” 叶欢颜莞尔:“我倒是也想去看看,不过不急,一会儿再去,这会儿他们估计也还没去。” 元倾城点点头,瞧着她手里还捏着纸条,挑挑眉问:“你这又是忙什么?又出什么事了么?” 叶欢颜也不瞒着她,将手中纸团丢在桌上,随口道:“是北靖那边传来的,宇文烬藏身在郢都想要趁乱生事,传令回去让如今掌权的平陵王以前在压境大胤引起战事,让元决回去,再派人来助他趁乱行事,宇文灼传书来询问我该如何应对。” 元倾城没想到还跟大胤有关,却也没放在眼里,哼笑:“倒是打得好主意,不过便是如此,太子哥哥也不需要回去,朝中有我父王他们,边境有叶家坐镇,北靖人总不能还破得了大胤北境边防。”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挺纳闷:“不过你刚才说,宇文烬传令回去让平陵王调兵派人,平陵王来信问你的意思?这平陵王是宇文烬的什么人?不过不管是什么人,能在宇文烬不在国中之际掌权的肯定是宇文烬的亲信吧?这种事情竟然询问你的意思?” 叶欢颜意味深长笑着,道:“皇室兄弟,你难道不明白么?” 元倾城自然一点就透,了然笑道:“倒也是明白,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和北靖这样身份的人有牵扯?” 叶欢颜将和宇文灼的渊源说了一下。 听了,元倾城皱起眉梢,有些不赞同的道:“按你这么说,这宇文灼挺得宇文烬厚待的,他却先是想借你的手除掉宇文烬,又跟你联手要杀宇文烬,便是为了谋权,虽说皇室兄弟大多如此,可这样终究有些下作了。” “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倒不像是会跟这种人合作共事的,这和与虎谋皮无区别了,怎么会跟他联手?” 第1366章 都是可怜人 倒不是元倾城对叶欢颜有什么质疑,就是好奇,毕竟她了解的叶欢颜,行事是有底线的,自然不会和无底线的人共事。 虽说对待下作的人也不用讲究那么多,但是还是要讲究些,不然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叶欢颜解释道:“那兄弟俩的是非恩怨,北靖皇室的情况颇为复杂,并不是你以为的以怨报德,不过都是秘事,我也不好跟你说明白。” “宇文烬确实是对这个弟弟极不错,似乎那么多兄弟,宇文烬也就对这个弟弟厚待,不过父母做的孽,虽说孩子无辜,可血债嘛,也不是所谓善待就能抹消的,终究也都是可怜人,一腔执念罢了。” 她这么一说,元倾城便也大致明白了。 以宇文烬和宇文灼同父异母的关系,所谓的恩怨血债,只怕就是两个人母亲的纠葛。 她并不知道宇文烬和宇文灼的母亲是姐妹,但是一想大概也就是皇后和宠妃的争斗,这种敌对关系,总有一个是不得好死的,只是可能不得好死的是宇文灼的母亲,所以他恨上了杀母仇人之子,大概是这样了。 这倒是理解了。 杀母之仇,自然不是所谓善待就能抵销的,虽说祸不及子孙,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这一代背负,可道理都懂,能做到的没多少。 就像叶欢颜和元决,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么?上一代的恩怨,都是他们在背负,逃也逃不掉。 元倾城倒是注意到了一点:“你仿佛对他颇为唏嘘?怎么,你赏识他?” 从叶欢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待这个平陵王宇文灼,并不单纯只是对一个单纯的合作之人的评判,挺遗憾可惜的样子。 叶欢颜笑笑,叹息道:“我不是说了么,可怜人罢了,本也是个温润谦和的人,受困于上一代的仇恨,这世间最可怜的便是心怀执念难得解脱的人,尤其是执念是仇怨血债的,更是悲凉。” 为了报仇而活,可悲可叹。 可是父仇母仇,再加上以给未出世妹妹的仇,滔天的血仇恨意,生而为人,又是人子与兄长,终究是不可能罔顾得了的,只能就这样了。 其实在宇文灼身上,她隐约看到了几分姬珩的影子,也就是宇文灼虽有仇恨的执念,却没有姬珩那样偏执极端,她两世为人,姬珩是她见过的最偏执极端的人,哪怕知道是错的,本心也不想这样做,可还是为了仇恨去做了。 比如对她,姬珩把她看的那么重要,比他自己都重要,原本是最不舍得伤害她的,可是还是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她痛,他自己也从未好过。 也许是俩人的所处环境和背景不一样,可归根结底都是为着刻入骨髓的恨执念入魔,一生可悲,只是姬珩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到死都饱怀遗憾,也不知道这个宇文灼,能不能走出这座孤城。 元倾城点点头,也不由得有些悲悯了。 叶欢颜心中有些黯然,便也不想多说了,示意月影去忙她的,然后转头对元倾城道:“不说这些了,你且等会儿,我先去换身衣裳捯饬一下,跟你去武场看看。” “好。” 叶欢颜起身,走去让清越给她换衣梳发去了。 元倾城坐着等她,有些百无聊赖,突然余光扫到桌上被叶欢颜揉做一团丢在那里的信纸,挑挑眉,伸手拿起过来,将信纸舒展开来。 本是想顺手将信纸舒展好,可看到上面的内容字迹,眼中有些许惊艳。 “字倒是写的不错……” 都说北靖人弓马娴熟,倒是不善于文墨,可这位的一手字,像是下了功夫练出来的,苍劲有力,却又不墨守成规,反而下笔走势透着舒朗不羁。 仿佛,是想要挣脱束缚…… …… 今日正好多云天气,日头不烈,是骑马的好天气。 叶欢颜和元倾城到武场的时候,姬元颢和姬无忧已经坐在马背上骑着了,叶欢颜第一眼瞧着姬无忧竟然瞧着马慢跑,吓了一跳,可见马竟然稳稳地驮着她,松了口气。 元倾城笑道:“这小丫头真是大胆,据我所知,她也没学骑马多久,没骑过多少次吧,竟然敢这样跑起来,不过最稀奇的还是这马,能被这小丫头骑的稳稳的,是匹好马。” 叶欢颜也注意到了那马,看着与寻常的马体积不一样,有些小,兄妹俩的都是,而且她也看出来了,两匹马都是极其稀有珍贵的品种。 姬无忧比较靠近这边,先瞧见她们来了,忙骑着马小跑过来了,还十分欢快。 小丫头虽然稳稳地在她们前面拉住缰绳停下了,可是人还小,自己下不来马,就趴在马背上笑眯眯的跟她和元倾城打招呼:“娘亲,倾城姑姑!” 俩人应了,她才眉眼弯弯的问:“娘亲,你怎么来啦?” 叶欢颜笑道:“来看看你们啊,怎么样?骑马好玩么?” 姬无忧点点头:“好玩,不过无忧想跑快一点,小跑起来太慢了,可是教骑马的师父说无忧还小,不能骑快马,不然可能会控制不住摔下来,会摔疼。” 叶欢颜笑道:“师父说得对,你如今能学的这么好,主要也还是这马温顺,可再温顺的马都不会绝对温顺不发作的,你还小,力气也小,跑慢些若是有什么意外,跟随的人还控制得了,若是快了你自己拉不住,旁人也来不及控制,可是会摔的。” 姬无忧很受教:“嗯嗯,所以无忧不急功近利,要慢慢来,父皇以前就说了,学骑马和学文习武一样,要基本功扎实,稳扎稳打的才行,不然是要吃亏的。” 叶欢颜有些意外:“父皇还教过你骑马?” 姬无忧点点头:“教过啊,而且无忧和哥哥骑的马还是父皇送的呢。” 叶欢颜忙问:“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姬无忧想了一下,说:“就是无忧和哥哥被接回来之后啊,那个时候娘亲不在这里了,好像是跟爹爹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日子,父皇经常来看我和哥哥,可是后来没多久,父皇也去打仗了,然后就没能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小丫头还挺难受,然后低头看着前面马儿的头,伸手摸了一下,小脸你闷闷的。 没想到那个时候,姬珩离开之前,还特意的腾出时间多陪着这两个孩子,特意送了两匹马给他们。 不知道当时几乎是心如死灰的他,看着这俩孩子兄妹感情这么亲厚,心中会不会难受呢? 肯定会的吧。 第1367章 宠妹狂魔姬元颢 叶欢颜看着这匹马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又复杂了。 她不由上前去,和姬无忧一样,伸手摸着马儿的头,这匹马许是通人性的,见她过来摸它,竟然很温顺的蹭了一下她的手,十分享受的样子,又像是看出她心境为何,在安慰她。 叶欢颜笑了,然后轻声问姬无忧:“这马叫什么呀?无忧给它取名了么?” 姬无忧顿时十分骄傲的扬声:“取了,就叫小无忧。” 叶欢颜:“……” 她无语了一下,好笑道:“你取名能不能走点心?你这明明是把我给你取的名字挪用给了这马,这是你取名么?是娘亲取了好不好?” 姬无忧哼哼唧唧:“才不是呢,娘亲取的是无忧,人家加了个小字,而且父皇都觉得无忧这样取名很好,这是无忧的马,所以叫小无忧就很好,一听就是我的马儿。” 说是歪理,倒也挺有道理。 这时,姬元颢骑着马小跑到了,叶欢颜也就不再说姬无忧了。 姬元颢可不像姬无忧一样下不来只能趴在马背上,而是十分麻利的从马背上翻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 然后上前来行礼叫人:“娘亲,倾城姑姑。” 叶欢颜嗯了一声。 她还没说话,元倾城先笑道:“怎么你妹妹下不来,你倒是下来的一气呵成,看来学得比妹妹好啊。” 姬元颢还没吭声,姬无忧就先不服了,嚷嚷道:“才不是呢,是哥哥学得比无忧早,而且哥哥去年开年就跟师父学武,有习武的底子,他扎马步都比我稳,肯定学得比我好啊,但是无肯定很快就能赶上哥哥的,哼!” 宠妹狂魔姬元颢立刻就附和了:“是这样,妹妹也很厉害,很聪明,要是一起开始学,我都没有妹妹那么厉害。” 姬无忧:“就是就是。” 叶欢颜和元倾城就不想说话了。 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对妹妹各种夸赞宠,偏偏姬无忧傲娇的不行,就吃这一套。 以后还不知道得把妹妹宠成什么样,别的不说,等姬无忧以后长大了要找夫婿了,叶欢颜和元决这一关先不说,估计姬元颢那一关就过不了,这种宠妹狂魔,哪有轻易舍得把妹妹嫁出去的。 而且被哥哥这样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眼光可高着呢,找不到比哥哥更宠她的,估计也看不上。 以后估计也不好嫁。 叶欢颜顿时有些发愁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真的是最近牵红线魔怔了,女儿还那么小,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作甚?现在也就仗着女儿小才想这些,等女儿大了,她估计也舍不得嫁给别人。 姬无忧不想再待在马背上了,可是自己下不来,忙叫元倾城:“哎呀,倾城姑姑,你快过来抱我下去。” 元倾城上前把她小心的抱下来。 然后姬无忧就立刻跑到叶欢颜跟前,歪头瞅着叶欢颜的肚子。 叶欢颜见她那么认真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笑问:“怎么了?” 姬无忧先是皱眉不是,绕着叶欢颜走了一圈,然后看向姬元颢问:“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娘亲肚子好像大了一点?” 姬元颢也看着,特认真,之后皱眉点头:“好像是这样。” 叶欢颜:“……” 前些天元决发现了也就算了,是因为摸她的肚子,可是毕竟显怀并不明显,衣服遮着看不太出来,不特别关注她腰身的,肯定不会轻易看出来,这俩孩子竟然看出来了。 姬无忧炯炯有神的问叶欢颜:“娘亲,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弟弟已经开始长大了?所以你的肚子也一点点的变大?以后就会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对不对?就像我们以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肚子大大的人一样?” 还自己在自己肚子上比了一下。 她以前跟叶欢颜在外面四处跑,自然见过不少孕妇,肚子圆滚滚的,有些还形状吓人,她挺惊奇。 叶欢颜莞尔颔首:“嗯,是这样的。” 姬无忧着急了:“那肚子鼓那么大,会不会痛啊?” 还真不愧是父女,操心的问题都一样,再看姬元颢,也是一脸紧张担心的。 叶欢颜拉过姬元颢过来,然后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柔声道:“不会的,以前娘亲肚子里怀着你和哥哥两个呢,都不痛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俩孩子才松了口气,绷着的神经松缓了。 姬无忧不担心了,就兴致勃勃的伸手摸着叶欢颜的肚子,小丫头动作小心翼翼的,可轻了。 姬元颢倒是没摸,但是看样子,还挺想摸的。 孩子一贯不像姬无忧一样亲近人,尤其是不会主动亲近,只是不排斥而已,其实没摸过她肚子,倒是姬无忧,之前就喜欢摸。 叶欢颜笑问:“颢儿,你要不要也摸一下弟弟?” 其实也没确认男女,可是叶欢颜就直觉是男孩,所以许多时候都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儿子说。 姬元颢巴巴的眼神:“可以么?” 叶欢颜颔首道:“当然可以啊。” 姬元颢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就和姬无忧一样,伸手抚着她略平坦的肚子,可是他还是很谨慎,摸了一下便收手了。 看样子,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挺克制的性子。 等姬无忧也摸够了,叶欢颜轻声道:“你们继续去骑马吧。” 姬无忧仰头问:“娘亲你就在这里看着么?无忧记得娘亲以前很喜欢骑马的,看着多没意思,要不你也来骑马呀,马厩还有好多马呢,不然娘亲也可以骑小无忧。” 她觉得让娘亲在一边看着就很不厚道,而且,她想和娘亲一起玩。 叶欢颜没说话呢,姬元颢先正色对姬无忧说道:“妹妹不要胡闹,娘亲怀着弟弟呢,要休息,不能骑马颠簸。” 第1368章 仿若当年的意气风发 姬无忧瞅着叶欢颜的肚子,嘟嘟嘴有些郁闷:“好像也是哦,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要好好养着不能乱动,那算了,娘亲就好好看着好了,等以后弟弟出生了,再跟无忧一起骑马吧。” 叶欢颜伸手揉着小丫头的脑袋,笑道:“好,无忧先好好练,说不定到时候,都能跟娘亲赛马了。” 姬无忧哼哼:“哪有那么容易啊,就算无忧聪明厉害,还没长大呢,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可能可以和娘亲赛马,别到时候娘亲故意让着无忧,那有什么意思?还是等无忧以后长大了,再凭本事赢了娘亲吧。” 叶欢颜粲然一笑:“好大的口气,那娘亲等着,等无忧长大。” “无忧很快就会长大的!” 说完,扭头看向元倾城,摸了摸下巴道:“娘亲怀着弟弟,倾城姑姑没怀着啊,不然倾城姑姑也和我们一起骑马玩?姑姑应该会骑马吧?” 元倾城见小丫头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愣了一下才笑道:“当然会,姑姑的马术比你娘亲还好呢。” 还十分得意的样子。 叶欢颜嗔她:“瞎说,那是当年,可是你这几年鲜少骑马,要真论起马术,你现在未必是我的对手。” 元倾城挑衅:“要不咱俩比比看。” 叶欢颜伸手打了元倾城的肩膀一下,不太用力,就做个样子,有些气笑:“你就欺负我现在肚子里揣着你干儿子,不能跟你一决高下,欺负人呢不是?” 元倾城下巴一扬,哼笑:“所以啊,尚且不能验证的事儿,就得先论当年的已知的情况算,等你什么时候能跟我比比且赢了我了,再跟我嚷嚷你的能耐,不然都是虚的。” 虽然是这个理儿,但是这女人其实还就是欺负人。 元倾城这几年不太骑马,谢家出事后,她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心性早已大变,不复当年意气风发,没那么跳脱了,自然也不爱骑马了,肯定马术不如当年了,可她这几年经常骑马,自然会熟练些。 叶欢颜撇嘴,摸了摸肚子,由她说去。 挺见俩人说话,姬无忧眼睛亮了,忙看着元倾城道:“倾城姑姑真的那么厉害啊,那要不然倾城姑姑起码跑一圈给无忧和哥哥见识一下呗,物业也可以看看,姑姑是不是真的和娘亲一样厉害。” 元倾城歪头斜睨,笑问:“想看啊?” “嗯嗯。” 姬无忧小鸡啄米,姬元颢也颔首。 元倾城便也来了兴致,叫人去随便选一匹好马来,最好是比较野性的,让她过过瘾。 很快管事的就牵来了一匹马,瞧着确实是十分野性,不似姬无忧和姬元颢的那两匹那样温顺,一般人估计驾驭不来。 不过对于她们马术娴熟的人,倒是没什么难度。 元倾城活动活动筋骨,便走上前去,一气呵成的就翻身上马了,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瞧着很是飒爽英姿,就是她身上的衣着看着较为婉约,像是淑女骑马,有些格格不入,形成矛盾。 元倾城扬了扬下巴,眉飞色舞的对母子三人道:“看好了!” 然后拉了一下缰绳转头向一边,便策马而去了。 随着她疾驰而去的背影瞧着,叶欢颜竟然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元倾城。 视线中的人,和那年那丫头马背上婉若游龙的身姿,好似重合了。 姬无忧最是捧场了,很快就一边鼓掌一边跳着叫好,别提多兴奋。 姬元颢也十分惊艳佩服的样子。 叶欢颜笑笑,眼中蓄着柔光。 元倾城骑马,可不只是坐在马背上而已,很快竟然在马背上耍起来,那身姿轻盈灵活的在马背上动来动去,甚至直接站在马背上,真真应了婉若游龙四个字。 叶欢颜瞧着不禁笑了,更被姬无忧激动地叫喊声吵得头大,默默地站远了些。 刚后退几步,撞上了一个肉盾子,叶欢颜惊了一下回头看,竟不知道元决什么时候在后面了。 叶欢颜挑眉刚要说话,他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趁着叶欢颜疑惑静默的当口,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牵走了…… 叶欢颜:“……” 她只好回头看着清越,示意她留下来一会跟元倾城和俩孩子交代,清越默默点头。 出了武场,元决才慢下来,不过依旧牵着她。 叶欢颜边走边问他:“你不是在和王叔议事和处理一些要务么?怎么来这里了?还背着孩子偷偷把我顺走,越来越幼稚了。” 元决道:“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王叔能处理就不用我插手,有些事情,原本我也不适合过多干预,不然总会不妥。” “想到孩子在武场学骑马,想过来瞧瞧,没想到你也在,就没心思瞧了,也多日没陪着你好好走走散心,今日天气正好适合游园,就先不管他们了。” 叶欢颜嗔笑:“你这当爹的,对孩子咋那么敷衍呢?说不管就不管了。” 元决理所当然道:“你最重要。” 这话叶欢颜听着,倒也高兴得很。 本来想着等他处理好事情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宇文烬和宇文灼的事儿,现在倒是不想扫兴煞风景米饭蒸不急,晚些再说。 俩人就这样牵着手慢悠悠的散心了,倒也不算牵着手,他算是半搀扶着她,如今虽然过了重丧,但是还是国丧期间,人前不适合过于亲昵,宫里总有宫人内侍和禁军来往,她虽然也不怕人说,可总归不好,不宜在外面特意牵着手,扶着就没事。 走了一会儿,见满园子都是绿油油的,没什么花色,元决忍不住道:“先前都没注意到,这皇宫里,种的竟然几乎都是海棠,这个时候不是海棠花开的时节,倒是单调了。” 叶欢颜道:“父皇母后的定情花是海棠,所以种的多,不过也不全是,后面那边特意辟了个花圃,种了许多品种的花,且大多是罕见珍稀的花种,那里如今也摆了不少菊花,我们寝宫摆的花都是那里的花房送去的,你要是想赏花,我们过去瞧瞧?” 元决道:“我倒是没这个雅兴,就是想带你去闻闻花香,看看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景象,有利于心情舒朗。” 叶欢颜笑道:“那就去吧,我也想闻闻花香了。” 元决便扶着她往那边去。 不过他们来慢了一步,花圃里已经有另一对在了。 第1369章 花娇 花圃里,灵儿坐在叶欢颜让人给她打造的轮椅上,任由樊柯推着她慢悠悠的转悠在一片鸟语花香里。 她现在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脊骨还在恢复,不宜走动,但是养伤也不宜一直闷在屋里,叶欢颜便特意吩咐内司局造了轮椅给她,让樊柯适当推她出来散心透气,她今日见天气阴凉一些,便想出来,樊柯就直接把她推来看花了。 初秋不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许多花这个时候都不开了,但是花圃里还是姹紫嫣红的,宫中的花匠精心培育的各种名贵稀有的花种,很香,很漂亮。 转了一下看了一会儿,樊柯突然停下来。 灵儿侧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樊柯目光从某一处收回来,轻声道:“等会儿。” 然后松开轮椅的把手,往一处蓝粉色的花卉走去,随后竟然折了一朵花过来。 待他拿着花走到跟前,灵儿挑眉还没问,他便递给她:“这朵花好看,觉得和你很衬。” 灵儿接过来,嗅了一下,沁香扑鼻的,虽然收到花挺开心,不过只是可惜道:“是好看,我也喜欢,不过让它继续开着就好了,你想让我看,可以推我去看,做什么要折了?折了它,不过一会儿就得蔫了,多可惜啊。” 樊柯到没想到这点,拧了拧眉,低声实话道:“就是一眼看去,觉得这朵开的最好,想给你,就折了,不过你若不喜欢这样的,我就听你的,以后不随便折花了。” 灵儿浅笑,点了点头。 她手执花团浅笑嫣然的样子,挺令他心动。 他竟然突然想看她别上花枝的模样。 忍不住道:“要不我把这朵花给你戴上看看?” 灵儿顿时有些局促:“这样不好吧?我现在一脸病容,也不适合别上这样娇艳颜色的花枝,太不衬了。” 她如今自然是未施粉黛的样子,而且因为受伤中毒,伤了元气未曾恢复回来,病容很明显,这种容色,一般是不好见人的,也就是他与她如今关系不同才不拘着。 这样的面容戴上花枝,不见得好看,估计会吓人。 樊柯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认真道:“我觉得你现在的模样就极好看,清淡不俗,衬得起任何色彩,若说不衬,便是花色不衬你。” 灵儿闻言抬眸瞅着他,竟惊奇纳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油嘴滑舌了?这可不像你啊。” 这家伙明明是木讷耿直的人,不太会甜言蜜语的。 樊柯一副老实巴交的诚恳样儿,道:“实话而已,在我心里,你本就是最美的人。” 灵儿抿嘴笑了,竟是无奈极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男人,挺矛盾的一个人,若说他老实木讷,其实他很精明生动,主要是对她真诚用心,多疑显得矛盾,其实说起来,就是和有血有肉性格多样的人。 灵儿把花递给他,道:“那你给我别上看看。” 樊柯接过来,先是修理了一下枝条,然后才微微屈膝平视着她,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和发髻,对比了一下,便将花插在了她发间,顿时令她添了几分颜色。 灵儿自己是看不到的,只能问他:“怎么样?好看么?” 樊柯认真打量着,实话道:“多了几分脆弱美感。” 听言,灵儿笑了起来。 她嘟囔:“感觉这也不算什么好的评价,倒像是在嘲笑我是个病美人。” 她本身容身极佳,算是个美人,所以称自己病美人,还是很心安理得的。 樊柯纠正:“没有嘲笑你是病美人,只是觉得看你这种脆弱的美感,让我看在眼里,更想永远都保护你疼惜你了。” 灵儿突然想起叶欢颜说的,许多男人总是对那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娇弱女子心生怜惜,没来由的生出保护欲,樊柯眼下仿佛就是这样的。 不过也不一样,若是其他娇弱脆弱的女子在他跟前,他估计都看不见。 这个傻瓜也就对她上心。 她不好伸手到头上去摘花,便对他道:“你帮我摘下来吧。” 樊柯虽然想她多戴一会儿,可是她竟然让他拿下来,便照做了。 将花拿在手上,灵儿琢磨了一下,对他道:“一会儿我拿回去,把它做成花干,然后放到香囊里给你随身戴着好不好?” 闻言,樊柯眼睛亮了,忙应下:“这自然是极好的,你亲手做的花干香囊,我一定片刻不离身。” 灵儿默了默:“那也不至于,洗澡的时候还是要离身的,不然弄湿就不好了。” 樊柯:“……” 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总觉得灵儿这话有些微妙,毕竟扯到他洗澡的话题,虽然俩人关系如此了,但是都是以礼相待的,突然说起这种,莫名有些许暧昧。 灵儿也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嘴欠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一会儿都没说话。 尴尬。 气氛微妙了一下,樊柯果断略过去,主要是怕她面皮薄。 道:“我推你去那边看看菊花?” 灵儿顺坡下:“好。” 樊柯这才默默的推着她往菊花花圃那边去。 叶欢颜和元决远远看着俩人在花圃里的画面,虽说听不见说什么,可看的清楚。 看到俩人相处的画面挺美好,叶欢颜挺满意。 叶欢颜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灵儿开窍后和樊柯在一起的样子,就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瞧着灵儿敞开心扉后,对樊柯态度柔婉多了,真真有女人谈恋爱时独有的那种神态,先前的冷淡疏离,如今已然化成满腹柔情。 元决对她这句话直接无语了。 忍不住提醒:“灵儿比你大。” 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那么多这种感慨,对唐玉儿也是这样的心态,也是绝了。 叶欢颜撇嘴:“这是年纪的问题么?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们男人都神经大条。” 元决:“……” 第1370章 分食 叶景轩一进宫,急着见唐玉儿,就让司徒征自己去跟元决禀报办好的事情,自己直接去见唐玉儿。 对此,司徒征酸溜溜的一句:“呵,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叶景轩回怼:“你倒是也想见色忘义吧,可惜没这条件,只能对我羡慕嫉妒恨了。” 司徒征:“……” 顿时火大气结,抬腿直接踹他,叶景轩提着给唐玉儿带的东西,麻溜地躲开,跑了。 司徒征气笑了,忍住追去把他暴揍的冲动,收整收整自己,去见元决。 唐玉儿住的地方是璇玑宫后面的一个宫殿,本来璇玑宫很大,可以住得下大家伙儿,不过现在宫里太冷清了,大家都扎堆在璇玑宫也不像话,总得给其他地儿挪点人气。 而且虽然璇玑宫大,可是大家一起住还是会互相打扰到,又不是没地方,叶欢颜便让人打扫璇玑宫附近的两处宫殿,一处给唐玉儿元倾城住着,一处给灵儿养伤,唐笙也住在那里,特意给辟了个屋子把药阁挪过去了。 这个时候元倾城不在,不过唐玉儿倒是在地,听闻唐玉儿竟然整日窝在住处不出去凑热闹,叶景轩还挺惊奇,她这性子最坐不住,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当看到唐玉儿坐在那边拿着绣盘针起针落的认真样子时,他呆了。 那认真做女红,遥遥望去岁月静好的女子,竟然是唐玉儿? 幻觉? 大概不是,因为他突然看见那丫头不岁月静好了,不知道怎么了,小脸一皱,嘴巴开始叭叭起来,声音小,也听不到在嘀咕什么,就看着好像很烦躁。 叶景轩松了口气,提着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他走近,她听见有人来了,也没看过来,直接开口了:“小云,我好像有点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随便拿点什么都好,然后再拿点冰镇的蜜茶来。” 嗯? 小云是谁不知道,她这么自然而然地吩咐,估计是以为是伺候照顾她的人了。 叶景轩看了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觉得来得正好了,他带了吃的给她,她也正好饿了。 没听见小云的回应,唐玉儿纳闷,扭头来看了,一看就看到了叶景轩。 她顿时惊了,瞪大眼揉了揉,瞧清楚了,忙放下东西站起来。 “叶景轩?你回来啦?” 叶景轩温和一笑,走了过去,很快到她面前了。 唐玉儿很快从看到他的意外喜悦中反应过来,其实原本看着他的脸也没注意到其他的,就是有味儿蔓延起来,她耸了耸鼻子,跟狗似的,然后目光就从他脸上移到手上去了。 眼睛顿时亮了:“这是什么啊?!” 是明知故问,也不是,因为知道肯定是吃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 可叶景轩就郁闷了,她怎么好像看到有吃的,比看到他还高兴的样子…… 刚才看到他虽然高兴,比起看到吃的,还是差远了。 小小悲伤了一下,叶景轩叹了一声,把东西递到她面前:“是回来时在街上特意给你买的烤鸡,还热乎着,既然你肚子饿了,快些吃吧。” 其他人给心悦的女子买的小吃,大多是些糕点什么的,但是他这个,得吃肉,也不是说她不吃别的,但是肉肯定是最爱的,而烤鸡尤为其中。 唐玉儿忙接过打开,里面竟然是炙盐烤鸡,是大启郢都的一种美食,制作很复杂,味道很好,还不便宜呢。 她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眉飞色舞道:“这个我喜欢,以前经常让人去给我买来吃,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个?” 叶景轩听她说喜欢,也笑了,道:“打听了一下有什么好吃的,听说这是郢都特有的特产美食,就买了这个,没想到竟然还能买到你喜欢的。” 唐玉儿笑得甜滋滋,也不理他了,把东西拿过去放桌上,然后跑去洗手去了,那背影,可欢快了,都要飞起来了。 叶景轩认命地叹了一声,才走到桌边,注意到了桌上的东西。 桌上放着个篮子,里面都是做女红用的东西,而篮子旁边,就是她刚才放下的绣盘,上面绣了些东西,不过看样子,也看不出是什么,因为没绣出样子来。 绣工倒也勉勉强强……吧。 他拿起来看着,摩擦着,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眼中柔柔的,掩不住的喜欢。 她最近窝着不爱出去凑热闹,只怕就是在忙着学这个,她原本是不会,也不喜欢这些的吧,就因为他想要个香囊,便这样用心地学这个。 倒是委屈她了。 唐玉儿很快洗了手来,也还是跑着来的。 一跑到这里,就一屁股坐下,顺便给他招招手:“你也坐下啊,别客气。” 说完就顾着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用枯荷叶包着的鸡,兴冲冲地折腾起来,嘴里还哼着曲儿。 叶景轩顿时有点酸,她真的对吃的,别对他激动多了…… 他竟然比不过一只鸡! 好气又好笑。 不过很快,他就不郁闷了,因为她打开枯荷叶后,立刻就撕了一只大鸡腿,先递给了他。 “喏,给你吃鸡腿儿。” 叶景轩愣着。 唐玉儿催促:“干嘛傻愣着?快拿着啊,还要我喂你啊?” “我不饿,你吃就好。” 唐玉儿:“给你你就拿着,不饿你也要跟我一起吃,我都好些日子没跟你一起吃东西了呢。” 叶景轩是真的不饿,他中午吃了东西才回来的,可是听她这么一说,便伸手接过了。 唐玉儿把鸡腿给了他,又忙着给自己撕,一边叨叨:“我跟你说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拿走我的鸡腿儿,以前无忧也都没有,都是我和她各自有份管够的,这才两个本来也不够,也就你我才给你吃。” 闻言,叶景轩心里暖了,不过也就舍不得吃她的了,正想说还给她,唐玉儿先一步看着她叨叨了。 “所以你要给我吃完去,给了我的东西,我不收回来的,拿了我的东西不吃完也不行的,不能浪费食物,我也不吃你吃剩的。” 叶景轩:“……” 话就这么憋回去了。 唐玉儿拿着自己的鸡腿,催他:“你快吃啊,这个炙盐烤鸡很好吃的,闻到味道就很香了,吃的味道更绝。” 眼看着叶景轩张口吃了,唐玉儿才大口吃肉! 第1371章 心机 唐玉儿吃东西很快,也不在他面前装斯文,该怎样就怎样,所以糊了一嘴油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吃嘛嘛香。 叶景轩瞧着,就喜欢她这样的真实不做作。 他没再吃她的,本来也不饿,而她也知道他不会再吃了,就没给他了,不久,就啃完一只鸡,顺便打了饱嗝。 叶景轩制止她用衣袖擦手擦嘴的动作,一边给她擦手和嘴上的油一边问:“饱了么?还要不要再叫人给你拿点别的?” 唐玉儿连忙摆手:“不用啦,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吃晚膳了,不能吃撑,不然晚膳吃不下了。” 倒是知道留点肚子吃晚膳。 唐玉儿喝了口蜜茶,才顾得上问他:“你是刚回来的么?特意给我买了鸡,那你是不是都没去见姐夫啊?” 总不能提着一只鸡去见了元决再来。 叶景轩颔首:“嗯,让司徒去给他回话,我先来见你了,不然不说提着鸡去见他不妥,鸡凉了也不好吃。” 唐玉儿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揶揄他:“其实你就是想我了,想早点见到我对吧?不然你其实可以叫人给我送过来,不耽误你去见姐夫的。” 叶景轩耳根子红了一下,倒是没否认。 因为就是想她了。 俩人之前才定情没两天,他就被派出去办事儿,如今过了半个多月才回来,怎么能不想?时刻都想着。 叶景轩笑着不否认,反问:“难道玉儿这么多天没有想我?” 唐玉儿难得得有点羞意,不太自然地别开小脸,拿起桌上的东西给他看,嘟囔:“我可顾不上想你,天天都在琢磨这个呢。” 叶景轩挑眉:“所以这就是你琢磨了大半个月的成果?” 唐玉儿:“才不是呢,你走后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埋头苦练,练了很多遍,你让绣的荷包我已经做好了。” “这个是我在学绣帕子,帕子上的花要双面的,可难绣了,我又不是那种从小学这个的,打基础也来不及了,只能看着花样一遍遍地练,这才刚开始,肯定学不好啊。” 叶景轩闻言一喜,忙追问:“荷包做好了?在哪?我看看。” 要说这个,唐玉儿就忽然扭捏了起来,挺难为情的样子。 叶景轩瞧着奇怪:“怎么了?不是说做好了?还不能给我看啊?” 唐玉儿抿了抿小嘴,终于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矜持娇憨:“其实……其实做得也不是很好,我先说好了,我已经很尽力了,本来想再重新做一个更好的,可是倾城姐姐说这样就可以了,过犹不及,我就没继续了,你看了不许嫌弃啊。” 叶景轩道:“当然不会嫌弃。” 听他说得诚恳,眼神也真诚极了,唐玉儿才从衣襟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犹犹豫豫地递给了他。 乍一看,做得还挺齐全,连流苏都坠了俩。 叶景轩接过来看着,只一眼便是满眼的喜爱。 她本身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前只能舞刀弄枪的,可不懂女红这种生细致活儿,可给他做的荷包,虽说不精美,但是用心是绝对的。 挺好。 他爱不释手,眉眼带笑地望着她:“我很喜欢,一定随身带着。” 唐玉儿哼哼:“我花费那么多精力做的,难道你敢不喜欢?随身带着也是肯定要的,你送我的簪子我也都天天戴着呢。” 叶景轩闻言,看向她的头上,刚才他就看到了她头上插着的簪子,那是他用极为名贵的红木亲手雕刻的,簪子头部还雕了狐狸头,狡黠可爱的,很适合她。 突进她头上就只有这么一支木簪子,简简单单的。 唐玉儿见他看着自己的头上,想到什么,忽然皱眉瞅着他,控诉:“不过叶景轩,你这个人好有心机呀。” 叶景轩莫名:“怎么了?为何说我心机?” 唐玉儿气哼哼:“之前你送我簪子的时候,问你为什么送我这个,你就说因为这是你为我亲手做的,本就是要送给我的就送了。” “可是我听倾城姐姐说,在你们大胤,男子送女子亲手做的木簪子,是要宣誓主权,让人知道此女已经定亲或者结亲的,也还有要结为夫妻的意思,你这是在占我便宜!” 阿这…… 叶景轩被戳破小心思,顿时尴尬了。 不过很快就不尴尬了,气定神闲地笑着问:“我这样有什么不对么?难道玉儿不是想嫁给我?” 唐玉儿鼓腮撇嘴:“这是两码事儿,以后肯定是要嫁的啊,但是咱们这不是才……而且你都不知道,倾城姐姐说这个的时候,姑姑也在,当时姑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要不是你说让我日日戴着,我都不想戴了。” 说是这么说,可还不是日日都戴着,还顶着姑姑的压力,姑姑都不搭理她了,说她没出息。 叶景轩含着淡笑道:“以前我娘跟我说过,她当年和我爹,也是定情的时候,我爹亲手刻了木簪给她,她多年来一直戴着,我觉得这样极好,便也学他们,我也希望这只簪子,你能为我戴一辈子。” 唐玉儿听着炯炯有神的,似乎对这个也还挺向往的,可随着想到自家爹娘,忍不住吐槽:“你爹娘这个确实不错,不像我爹娘,他们定情的时候,爹爹送了娘亲一把开刃的刀,娘亲送了爹爹一颗自己杀狼时亲手拔下来的狼牙。” 以前她没觉得自家爹娘这样有什么不对劲儿,可是现在想起来,就心情挺复杂。 叶景轩:“……” 好简单粗暴。 也好别致。 他倒是对自己这未来的岳丈岳母好奇了,不过既是如此,想必也都是真性情的人,不会太固执。 但是这些事情,也不是固执与否能左右的,毕竟是血的教训。 唐玉儿想到什么:“对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去正式见见姑姑。” 叶景轩微惊:“唐笙前辈?她要见我?” 第1372章 想到以后女儿跟你一样不中留,头发都白了 叶景轩倒是见过几次唐笙,但是都只是见过,没怎么接触过,话也没说过,这只能算有个脸熟,不算正式见过。 唐玉儿点头:“是啊,她指名了等你回来让我领你去正式见她,她有话跟你说,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她不让你去见,你就不打算去?她是我嫡亲的姑姑,是家里长辈呢。” 叶景轩道:“自然是要见的,不过我主动去见和她要见我,总也是不一样的。” 唐玉儿一想好像也是:“确实不一样。” 叶景轩主动去见,算是诚意和敬意,唐笙主动要见,究竟是什么态度就不知道了,一般来说,或是为难,或是考验都有可能。 叶景轩好言道:“所以你先跟我透个底,你姑姑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做好应对准备。” 唐玉儿微微噘嘴,嘟囔道:“放心吧,姑姑不会为难你的。” 叶景轩不太信:“当真?你不是说你姑姑对你……恨铁不成钢?只怕也不会多待见我吧?” 唐玉儿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就是觉得我一心栽在你身上,没出息,才会恨铁不成钢,但是她对我跟你的事情是支持的,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快就明白了自己也喜欢你?还是姑姑提点开解我的呢。” “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么?姑姑跟你父亲是旧相识啊,还是有人情的那种交情在,而且还有表姐的渊源在,姑姑肯定不会为难你。” 叶景轩倒是一时间没联想到这些渊源,是啊,叶家和当年的裕王府慕容家关系那么好,唐家有和慕容家是这个关系,自然唐笙和叶归云可能会认识,加上叶欢颜的关联,其实互相都是有牵扯的。 唐玉儿凑近他,贼兮兮的出主意:“而且我跟你说啊,就算姑姑不反对,你也好好表现,姑姑在家里话语权很大的,她的话很有分量,太公特别疼她,我爹爹和哥哥从来不会反对她的意见,虽然我的婚事她做不了主,但是她要是帮我们,肯定好办多了。” 闻言,叶景轩认真点头,记住了,不过随着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叶景轩轻咳一声,没说,而是商量道:“我们以后不要生女儿,好不好?” 提到生孩子,唐玉儿可没有半点羞涩的样子,她大大咧咧大大方方,丝毫不会有寻常女儿家说起这些时矜持红脸的样子,他还就喜欢她这个性子。 而是瞪眼问:“为什么?叶景轩,你不会是重男轻女吧?就想着生儿子传宗接代?” 说着,没等叶景轩说话,唐玉儿就来气了,站起来拍桌:“我跟你说,你别打着这个主意,以后咱俩有孩子,你敢偏心我就把你打残去,还有,我也不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你不能有这种想法!” 叶景轩:“……” 他无奈好笑:“你想哪里去了?” 唐玉儿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是这样想?那你为什么说不想要女儿,女儿多好啊,你看无忧多可爱,我可喜欢她了,以后肯定也要生一个和她一样娇憨可爱的女儿,这样我就不用羡慕表姐了。” 叶景轩好言解释:“我只是在想,要是咱俩以后生女儿,肯定是随了你,可若真的随了你,我一想到她以后跟你一样不中留,我头发都白了。” 她这样喜欢他,想方设法地想让他得到家里认可,他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是立场不同,若是他以后的女儿也这样为了一个男子折腾,女大不中留的,他一想到,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想想,若是以后唐家那边不同意,他也能全然理解了唐家几位长辈的心,实在是气人啊。 这下轮到唐玉儿无语了。 她瞪眼:“好啊,叶景轩,你这是在奚落我女生外向是不是?怎么着?我这样你不喜欢啊?那行啊,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然后还故作生气,把头扭到一边,气呼呼的,可是余光还有意无意地瞅着他。 很明显的,她生气了,要哄才能好。 叶景轩哪里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忙凑上前去,歪着头柔声哄她:“想什么呢?我哪里舍得奚落你,我可喜欢你如此待我了,我这么说不是奚落你,是站在你父母兄长的角度想的,换位思考,觉得他们以后怎么为难反对都不为过。” “所以,你也不能不管我,我都能想象到他们会因为你的态度多不待见我,更何况还有唐家的规矩,所以就更需要你帮我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可怎么办?” 唐玉儿本来也没真的生气,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唐玉儿抿嘴笑着,哼哼唧唧:“没什么,就是看你这样子,特想一个害怕见公婆,怕被婆家刁难不能立足婆家的小媳妇儿,好笑而已。” 叶景轩默了默,他像小媳妇儿…… 好吧,这也没什么不妥,因为想了一下,自己这样子,挺像的。 他其实有些担心以后去见唐家人的情况,不是他没担当怕面对,是怕如果难以收场,她该怎么办? 他们的情意是不一样的,他心悦她,却可以忍,可以退,可这丫头他是看出来了,是不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 没有退路可言。 …… 叶景轩和司徒征回来,晚上一起吃饭多了两人,叶欢颜又让人给他俩打扫了一个宫殿住着,也在璇玑宫附近。 晚膳的时候,叶景轩也没见着唐笙,唐笙一般不会凑热闹一起用膳,都自己吃,叶欢颜也让人把吃的给她送去。 所以还真是第二天,唐玉儿才带叶景轩去了唐笙所在的宫殿,这会儿唐笙在忙着配药炼药,两人站了许久,唐笙都没搭理。 偏偏之前唐笙觉得她没出息,唐玉儿心虚,默默站着也不敢吵唐笙,怕又被姑姑瞪。 姑姑面无表情瞪人的样子,可吓人了。 而见唐笙确实是在专心地忙,叶景轩也跟着默默站着并未打扰,不过将唐玉儿怂萌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有些好笑。 过了一会儿,唐笙忙得告一段落了,终于搭理他们了,不过只看了叶景轩一眼,便扫向唐玉儿。 “唐玉儿。” 唐玉儿一脸乖巧:“姑姑。” 唐笙板着脸问:“你今天去看你灵儿姐姐了么?” “还……还没。” 唐笙:“那你杵这里做什么?人带来了你就赶紧走你,非得要我轰你走?” 第1373章 顾虑 唐玉儿干笃定,她敢点个头,唐笙绝对真的过来把她丢出去。 这是嫌她没眼色,还碍眼。 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唐笙要怎样,和叶景轩一起面对的,可是这会儿,唐玉儿可不敢了:“我这就走!” 然后给了叶景轩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跑了。 叶景轩:“……” 本是同林鸟,临头各自飞? 明明来的时候,说好了和他一起面对的。 这没良心的小丫头。 忍不住抿嘴,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正笑着,余光看见唐笙抡起了什么东西往这边砸来,叶景轩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不过其实他不用躲,因为不是砸向他,而是砸向他后面那边的门边。 ‘哐当’一声,只见一个药瓮砸到门边后,滚落地上。 唐笙:“滚远点,不许偷听!” 叶景轩挑眉。 接着,听见门边后面传来唐玉儿的声音。 “哦。” 闷闷的,似乎很郁闷,然后,脚步声远去。 叶景轩忍不住笑了,而且是笑出声。 刚笑,唐笙目光就在他这里了,板着脸道:“别杵在那里笑,过来帮我干活!” 嗯? 叶景轩疑惑看去,就见唐笙把一些药材倒进捣药臼里面,往他这边一推。 “把这些捣碎成末,越细越好。” 然后,就又不理他,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叶景轩眨了眨眼,挺疑惑的,可还是应了一声是,上前默默地帮唐笙捣药。 把这些药材捣碎成细末,可不是个易事,因为药材很硬,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臂力。 叶景轩也不急躁,耐着性子捣了整整一炷香,才把东西捣碎成了细末。 还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刚弄好,唐笙又换了另一些药材,让他继续。 叶景轩也不见烦躁,依言继续弄了,十分从容的样子。 不过全程唐笙都没看他,只忙着手上的事情,只是他依旧是全程都稳稳的,不只是他本身就是沉稳的性子,也是因为他知道,许多事情,不是用眼睛看的。 正专心忙着捣药,忽然想起唐笙的声音:“也就是你在我这里呆得住,换做唐玉儿那火急火燎的性子,让她给我捣磨一会儿药材都待不住,一点耐心都没有,更别说把事情做得那么好。” 叶景轩闻言看去,唐笙依旧没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在跟他说话,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叶景轩不赞同她的话,道:“前辈说错了,玉儿并不是真的如你所言地急躁且粗心,她也是一个很有耐心和细心的姑娘,只是在她不喜欢且不擅长的事情上,不想费工夫罢了,可只要她喜欢的,她其实都会很认真很用心地做好。” “不止于此,只要她觉得可以做且做了有意义的事情,她也会尽力去做好,这一点,难能可贵。” 唐笙闻言,看向他,看不出神色,只问他:“比如说她喜欢你,便为了你开心而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同样也把不喜欢做的事情做得好?便是难能可贵?” 额…… 叶景轩被她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不明白唐笙这是在问责还是怎么。 唐笙淡淡道:“你倒是挺有本事的,竟然能让那丫头为了你这般改变,连以前敬而远之的东西都学起来了,说实话,我们家姑娘变得懂事了些,我们做长辈是很欣慰的,不过若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变,就欣慰不起来了。” 天知道她之前知道唐玉儿因为叶景轩而学女红的时候,心情怎么个复杂程度,那丫头以前可不喜欢这些东西,却为了叶景轩,整日埋头折腾这些,竟然为此窝在屋里半个多月,以前最待不住的人啊,这变化够大的。 作为姑娘家的家里人,哪家的长辈都不希望自家女儿太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为男人变太多,尤其她当年亲眼看着慕容璃全身心放在姬沉身上,为了季姬沉放弃一切,最后遍体鳞伤的,虽然她是支持唐玉儿和叶景轩这段情地,但是凡事过犹不及。 她不希望唐玉儿投入一切,太过看重叶景轩,把自己变得难以回头。 女儿家,还是要把主要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才好。 叶景轩默了一下,才很诚恳无奈地低声道:“前辈这样想,在下一点也不奇怪,也理解,若是以后我的女儿也如此,我估计也不会欣慰。” 唐笙诧异地看着他,看了一阵,突然哼笑了一声:“你倒是诚恳。” 叶景轩扯了扯嘴角,老实道:“在前辈面前,不能不诚恳。” 唐笙笑了笑,随着问:“唐玉儿肯定跟你说了,让你在我面前好好表现,让我认可你,这样才能以后帮你们说服唐家的人成全你们,对吧?” 叶景轩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是说过。” 唐笙就被气笑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没出息的臭丫头!” 这话,叶景轩就不敢辩驳了。 唐笙正色道:“你少听她这些话,你们的事情,我也好,你姐姐也好,能帮的都有限,主要还是看你,你有诚意,待她真心比什么都重要。” “虽说有家规,可其实家规是死的,人最重要,总也不会真的为了前人的教训和所谓的规矩就罔顾她吗,我们家这么多年精心娇养的姑娘,她能好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你要记住,唐家那边肯定是很难松口成全的,但是如果有一日退让了,只会是因为觉得你可以照顾好玉儿,相信你的品性和真心,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劝说,这些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唐笙说了那么多,还是这样的话,挺让叶景轩吃惊的:“前辈与在下说了这些,是认可了在下么?” 第1374章 你该好好感激你的父亲 其实他是有些明知故问了。 唐笙淡笑:“我的认可不重要,因为我做不了她的主,当然,我也并不反对,否则这会儿唐玉儿已经被带回唐家了,你们也不可能会有今日,你以为我若是真的不想让她留下来,欢颜能帮她留下来?” “虽说我也担心悲剧重演,可是其实也不大可能,你们和前人不同,也不会有像阿璃那样的变数,许多事情自然也会不一样,这条路虽难,也还是可以走下去的。” “只不过你要明白,路不好走,你是要吃苦头的,日后能不能过得了唐家的考验,只看你的诚意,我能提点你的只有一点,便是不要让她因为你太过忘我,她越是把心都放在你身上,为你不顾一切,你们的路越难,她也就越难过。” 其实也就是她刚才说的,看到唐玉儿为了叶景轩做那些以前敬而远之的事情,并不会觉得欣慰,而是有所不满,她这样,唐玉儿的父母兄长更甚,抛开家规不说,这一点就很难让他们同意唐玉儿和叶景轩在一起。 唐笙说了那么多,有些话其实没说得太明白,可是叶景轩听明白了,他不傻,有些事不用说得清楚。 他深深吸了口气,诚恳地低声道:“全前辈的提点,我明白了,我日后会注意分寸,也会引导好她。” 唐笙满意地点点头,笑的和气了些,道:“你们的感情如何,都看你们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知道了那么多过往的恩怨悲剧,又看着你姐姐姐夫一路走来的不易,一定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其他的,也用不着我提点了。” 叶景轩郑重点头:“我知道。” “还有啊,有一个丑话说在前头,你是公府世子,以后承袭爵位,原本可以妻妾成群的,可是唐家的女儿,是不能与人共侍一夫的,你选了她,终此一生也都只能是她,这一点,你要想清楚。” 叶景轩忙道:“这个不用前辈说,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原本不管我娶谁,也都不会再有别人,何况玉儿是我钟爱之人,更不会负她,而我家里,爹娘和父亲也都只希望我以后只有一个妻子便可,所以这个不是问题。” 如此,唐笙便也没什么好提点叮嘱的了,她这里没有什么问题,该帮的也还是会帮着,但是主要也还是要看这两个人。 想到什么,她突然道:“说起来,你该好好感激你的父亲。” 叶景轩一愣,有些不解。 唐笙道:“他当年冒着风险先是救了阿瑶的命,后收容照顾阿璃,又抚育欢颜长大,虽说没能善待维护周全,可其中情由能理解,也是恩重如山的。” “这份恩情唐家不会忘,有这份恩情在,你想要求娶玉儿的路虽难,却比原先的好得多,只因为你是叶归云的养子,如果是别人,你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叶景轩一时间没太明白唐笙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可以想到唐笙是和叶归云有故旧交情的,隐约明白了。 他道:“前辈其实不用特意说这个,我十二岁便过继给了父亲,这么多年,都是父亲亲自教养,对父亲的感念之心甚笃,在我心里,他和我的亲生父亲是一样重要的,甚至更敬重,无论什么时候,我对他都是感恩戴德的。” 所以对他来说,叶归云对他和唐玉儿的事情有没有帮助,其实都没有区别。 因为不管如何,他对父亲都是一样敬爱尊崇的,不会因为叶归云在这件事情的助益就更加心存感激,都是一样的,因为原本心中的感恩敬爱就无以复加了。 唐笙闻言,对他倒是多了几分赞许,点了点头道:“我也就随口一说,让你明白其中因由而已,你怎么想的就与我无关了。” 说完了该说的,唐笙就让他走了,毕竟他们关系还没到可以闲聊的地步。 等叶景轩离去,唐笙瞥向后面入口隔开的屏风:“人走了,别在那猫着了,赶紧出来吧!” 声音有些好气。 屏风后静了一下,叶欢颜才慢吞吞地从旁边出来。 然后上前来,笑眯眯的:“姨母早就知道我来了?” 药房有前后两个门,她本来在灵儿那里,是唐玉儿过去了,她知道唐笙在见叶景轩,才悄咪咪来听墙角的。 其实也是唐玉儿撺掇她来的,她虽然知道唐笙不会多加为难,可自家弟弟,还是有一丢丢担心。 唐笙不置可否,叶欢颜虽然进来的悄然,还特意屏着呼吸,可还是瞒不过她,进来她就知道了,估计叶景轩当时一门心思在捣药和注意她的反应,不然估计叶景轩也会知道。 她冷哼:“瞧你这点出息,连偷听人说话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让你几个孩子知道,都得替你臊得慌。” 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她以前是干不出来的,甚至觉得不好,可是现在越来越幼稚了,八卦之心日渐浓烈。 她有些赧然的努努嘴,嘿嘿笑着:“孩子又不在这里,您不说我不说,孩子不会知道的。” 唐笙:“瞎说,那俩大的不知道,可你肚子里不揣着一个?你当孩子在你肚子里没出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叶欢颜闻言摸摸自己微凸起的肚子,囧。 得,她玩心一起,忘了胎教。 希望孩子现在是睡着的,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孩子连胎动都还没有,估计也没发育到可以感知外界的程度。 嗯,她也就放心了。 唐笙放好把脉的手垫,对她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把个脉瞧瞧。” 叶欢颜屁颠儿过来,坐在她跟前,给她把脉。 把了脉,唐笙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果然最近少掺和那些破事儿了,对孩子有好处,如今胎像都稳多了。” 这不,看她的目光都温柔多了,毕竟这意味着叶欢颜听话,她喜欢叶欢颜听话,哪个医者不希望病人听医嘱啊。 叶欢颜笑笑,她也感觉得到自己现在情况很稳,虽然还是避免不了要过问一些事情,可是大多数都是元决负责,她不怎么耗费精力,清闲得很,自然就有心思好好养着。 她搓搓手,笑眯眯地问:“姨母,你医术那么高,真的不能把脉探出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第1375章 各有谋算 唐笙瞥她,好笑道:“你看你又问,这才几天啊,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医术再高也不是万能的,到底隔着肚皮,这种号脉探知男女都是猜测,也不能准确,何况你这月份还小,肯定是不能探知的,怎么也得再大些有胎动之后才能试试看。” “不过你那么迫切地想知道作甚?儿子女儿不都一样?什么时候你也染上了这俗气的臭毛病了?提前知道了你能怎的?” 叶欢颜嘟囔:“我就是闲的,我就觉得是儿子,可是总想得到确认,这样才能做好准备不是?” 唐笙道:“孩子的东西自有人准备,不论男孩女孩,都会一切妥当,轮到你操什么心?难不成你还想给孩子缝衣服?我跟你说啊,你少折腾这些,好好养胎。” 叶欢颜倒没想这个,道:“我是想确认了,早些给孩子琢磨个好名字,这还不成啊?” 其实也是为了定心,既然打算孩子以后姓慕容,是为了传承慕容姓氏,总还是男孩方便稳妥一些,不过若是女儿,其实也可以。 唐笙道:“你大可以儿子女儿的名字都先取着,到时候生什么用什么就是了,这有什么好烦的。” 这哪能一样? 不过看来,唐笙对这矫情的毛病不理解。 叶欢颜也不和她说自己这矫情的小心思了。 她托着下巴看着唐笙忙活,不打扰。 唐笙忙了一下后,忍不住抬眸瞥她:“还以为你会问你弟弟的事情。” 叶欢颜笑笑:“有什么好问的,姨母满意他就好了,别的姨母也管不了,我问了也没用,而且人嘛,各有自己的命数,干预太多就不好了。” 她以前不信命数这种东西,可现在或信或不信,都看情况,男女缘分,就不得不信了。 真的有时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定了的。 唐笙笑着:“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越来越玄乎了。” 不过也是这么个理儿。 又弄了些药,唐笙突然惆怅了:“哎,早知道不让那小子走那么快,找个由头留他下来帮我干点活了,还有不少药需要捣碎呢……” 叶欢颜:“……” …… “安王当真想要尽快起事?” 宇文烬听姬珣说了计划,忙抓住重点追问。 姬珣颔首:“正是,如今已经差不多妥了,就差个合适的时候,虽然姬欢颜已经住回宫里了,可也不能凭着她的动向就一直不动,迟早都是要动的,她也总不会再出宫给我们找机会。” “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本王的意图,在安排防范,本王得打她个措手不及才行,不然等她准备好,策反了本王好不容易拉拢的人,事情就难了。” 宇文烬眯着眼,心思转动后,拧眉问:“安王所谓的差不多妥了,指的是安王通过荣随之拉拢来的那些人么?” 姬珣挑眉:“靖皇是觉得不妥?” 宇文烬道:“终究是通过荣随之拉拢的人,安王应该知道荣随之此人心思难以捉摸,不能全信,虽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安王别忘了,荣随之的助力,是安王威胁诱惑而来的,势必要防范才行。” “总得确保那些人是听安王的话,忠于安王,而不是看在荣随之的份上才站在安王这边,安王起事才有绝对的把握,难道安王想事成之后受制于荣随之举步维艰?” 他这说的倒也算是为了姬珣考虑。 不过姬珣的事情,他倒也不多在意,只是时机还没到,他的人还没来,元决也没被引走,这个时候起事,姬珣胜算不能确保,而他也没办法趁机谋事。 所以,必然不能让姬珣在他还没准备好之前起事,不然不管姬珣成不成,与他毫无益处,甚至他就危险了,成了,姬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估计会过河拆桥,而败了,元决和叶欢颜肯定会知道他在城内,他恐会落入那夫妻俩手里。 也不知道祝回山现在如何了,他若是再落入元决和叶欢颜手里,只怕没可能活着出来了,所以现在,得稳住姬珣。 闻言,姬珣也觉得确实不能全然相信若是再的,当然,宇文烬的也不能信。 不过说起来,早些起事,还是荣随之的建议,他也是拿不定主意,才来和宇文烬说。 他点头道:“靖皇说得有道理,既如此,本王还得再暗中筹谋一二,不能草率。” 随着,又忧虑道:“不过也不能拖太久,否则让他们做好了防范,就麻烦了。” 他其实对叶欢颜那边的情况不甚清楚,但是也确认他的意图已经被叶欢颜知道了,并且他的许多动向叶欢颜都已经知道,所以,叶欢颜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可是他现在却对那边所知不多。 所以,继续等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宇文烬思量片刻,道:“准备不齐,有事败的风险,或是掌控不了局面,也会受制于人,这才是最麻烦的。” “这段时间安王应该对荣随之的能耐更加清楚,此人虽然受制于你,却深不可测,他的势力若是在安王成事的人马之中渗透太过,日后必定是一大隐患,都是麻烦,如何抉择,安王自己思量。” 姬珣虽然和宇文烬利益勾结,又以利处拉拢荣随之,但是他其实最是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以前受了太多憋屈,现在受一些还能忍,若是以后事成了,他便是皇帝,岂还愿意被荣随之压制? 所以宇文烬的话,他虽然犹疑不定,却也有了些许心眼。 可是…… 姬珣也不是傻的。 他眯眼看着宇文烬,质疑道:“靖皇似乎很担心本王这个时候起事?若是靖皇是真心为本王担心,本王可不信,毕竟靖皇原本对本王也一样不信,荣随之自然是一大隐患,也有他的目的,可靖皇如此,又是为哪般?只怕也有谋算吧?” 第1376章 时不待我 宇文烬嗤笑:“朕从一开始与安王联手,原本就是心有谋算的,这一点,安王不是早就知道了?便是朕谋算的是什么,安王既然不傻,大概也是知道的,何必明知故问?” 同时审视着姬珣,那眼神,像是能把姬珣的小心思看透。 姬珣自然没忘记这一点,但自从宇文烬失手势微,他渐渐地也就不当回事了,如今宇文烬在这里孤立无援,他已经没那么忌惮,等事成了,他定然也不会让宇文烬活着离开这里,对他构成威胁。 尤其是,宇文烬还有他的把柄,他可不想背上勾结敌国谋算政权的污名。 宇文烬也不甚客气,直接道:“朕知道安王的心思,只是安王最好打消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朕现在尽管困于此势单力孤,却也不是真的孤立无援,可以任你敷衍摆布的。” “既然要合作,就安安分分的合作,别忘了,你能有今日这样的势力,是朕帮你谋来的,否则以你自身,可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能耐。” “所以,当初朕与你所谋默认的好处,也是不能少的,安王如果不想日后身败名裂,便好自为之,想想自己该如何应诺。” 姬珣脸色僵硬。 原本他已经可以在宇文烬这里勉强反客为主,可是现在宇文烬的一番话,又让他难堪了。 他最厌憎受制于人,可是现在,他几乎都是在受制于人,宇文烬这里,荣随之那里,还有林相等人,一众半路追随他的人,甚至是傅家,都在掣肘他,等着他事成之后的好处。 等到事成,他应诺给了各个好处,他可能也就不剩什么了,到时候便是做了皇帝,也都是傀儡,会被各方压制的寸步难行,哪怕他有着扫除一切的决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他过往觉得,他也能和父皇一样,便是如今受人掣肘,以后也能横扫一切威震上下,可是现在想想,父皇当年似乎都能得到手下身边人的真心追随,而他只能以利诱之。 他应该没有他父皇当年韬光养晦,后扫除一切,将上下大权尽握手中的手段和魄力吧。 终究是比不上的。 可他,也没有退路了。 宇文烬淡声道:“无其他事,安王便先离开吧,回去好好思量接下来的动向,你既知没多少时间了,便早做筹谋。” “虽说最好不要随了荣随之的心思,可是也别等到叶欢颜那里做好了防范再被动出手,否则若是功败垂成,可不只是你死那么简单。” 姬珣被宇文烬毫不客气的下了脸面,也确实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便点点头,起身默默离开。 等姬珣离开,宇文烬坐着喝了杯茶,手下出现,告知没有发现耳目眼线,才起身也悄然从另一方离开,陋巷之中拐了几道弯,进了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小宅院。 此时,已经有人在等,是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着还挺健壮,像是武人。。 “见过主上。” 宇文烬行至那边的位置上坐下,问:“如何?” 男人回话:“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大靖那边传来的回信,其他相关消息也不曾有。” 宇文烬拧眉点头。 想必是训令回去得晚,阿灼还在安排,毕竟此事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不在,阿灼虽然掌权,也得了他的授权,可调动兵马发起战争和调动无影楼的人,都不是易事。 再等等便是。 所幸姬珣这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事。 不过,时间也不多了,他总觉得现在的情势没那么简单,可他被困于此不可往东,无法探入大启内部,更接触不到叶欢颜他们那边的动向,姬珣自己也无法探知,只能看表象。 若是如表象这样,姬珣成事的概率高于七成,可是毕竟叶欢颜和元决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察觉姬珣的野心,岂会行事那么简单? 他其实心中很是不安。 要是祝回山在就好了,这么多年主仆相伴,他许多事情都是要和追回上商谈的,可是祝回山落入元决之手一个月余,在诏狱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肯定祝回山和其他人不会出卖他,也肯定还活着,可是只怕也废了。 其实他也想姬珣早些起事,事成后他便能救出祝回山了,不管人如何,总是要救了带回大靖,可是急功近利,反而不好,若是败了,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再等吧。 宇文烬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先回去继续做你该做的,好好盯着郢都的动向,若是有关于大靖那边的事情。即刻来报。” 男人应下:“是,属下告退。” 看着人离去,宇文烬有些忧虑。 这人算是他安插在启国朝堂和军中的一张王牌,只是还不到要位,能做的事情不多,这么多年一直没动过,就像放任其越爬越高,位极人臣的程度,才能利于大靖。 可如今,也是不得不动了。 希望一切不要让他失望,不要枉费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做出的谋算。 ……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一处偏僻小筑内。 荣随之和上官铎正在下棋。 很安静,俩人就安静的下棋,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没说什么,期间除了送茶水的,也没人进来打扰。 无声的较量与拉扯,默默的进行着,终于在一盘棋定了输赢后,荣随之苦笑开来。 叹息:“我输了,看来真的要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上官铎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喝着,明明很苦,他却不觉得,抿了一口润喉后,道:“安王那边,只怕不会如你所愿,你还是要再催他,也暗中用些手段,让他自以为更有把握,毫无疑虑的行事,咱们才能伺机而动。” 荣随之颔首,正色道:“我知道了,你那边也要小心,虽然有些事情公主不知道,但是人心难以确保,若是走漏消息惊动公主,事情就难办了。” “说到底,你我都是两位先帝的臣子,能以此办事,不一定能以此赢来人心,终归是他们亲自做的安排部署,自然也多是效忠他们的,别因为这个疏漏走失了风声。” 上官铎点头,淡淡道:“嗯,不用你提醒,我有分寸。” 荣随之想到什么,提醒道:“你想要做的事情,国公还不知道吧?只怕接下来的,也瞒不住他了。” 第1377章 都是俗人 上官铎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道:“父亲卧病,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我是不可能和他一样愚忠的,早晚也会有让他失望的那一天,其实知道了也好。” 他以前觉得忠君体国便是本分,他也一直坚守为人臣子的道义礼法,可是如今想来,都不过是笑话,上位者对他们,不过是愚弄。 他和姬珩的关系虽然不如跟荣随之的亲厚,却也是和他们自幼认识交情匪浅,后来他妹妹嫁给了姬珩,他和姬珩的关系加深,倒也差不多和荣随之一样了,当时姬珩就是因为上官颖的关系,将西境军政全权交给他掌管。 姬珩很信任他,他也立志要一生忠君护国,从未有过异心。 可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错看了姬珩,他的妹妹本身那么痴心于姬珩,也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姬珩,他以为妹妹会好过,没想到却被姬珩如此对待。 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妹妹的委屈,可妹妹没说什么,他也就不多想,毕竟是皇室,有些事情都是要忍的,好在姬珩也多有顾及上官家和上官颖的体面。 可是现在才知道,就因为姬珩对璇玑公主的执念,他的妹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资格生,最后姬珩留下遗诏,也竟然丝毫未曾顾念妹妹。 虽然妹妹自尽了,可是姬珩留下遗诏的时候,难道就预料到妹妹会自杀殉情?还是说,这也只是他的安排…… 若是如此,帝王心性实在是令人胆寒。 越想,上官铎便越是不甘,也不满。 父亲即便是也觉得事情存在许多蹊跷,可是都动摇不了父亲的忠君之心,觉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切都是君恩,自然,姬沉和姬珩便是亏待了是关于,也是情有可原,不会因此怨怪。 可他做不到,他最疼爱的妹妹啊,姬珩也好,姬沉也罢,竟然不曾看在上官家的功绩上对她多有善待,有的,只有折辱和委屈。 既然姬家有负他们,那便颠覆了姬家的江山来填补吧! 荣随之道:“国公爷到底年纪大了,既然卧病,还是少些让他忧虑惶恐的好,而且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若是有什么异常动静,难保公主的目光不会注意到这里,如此,那才是麻烦,我们如今能行事顺利隔岸观火,都是因为未曾被注意到而已。” “确切的说。是你未曾被注意到,我属于明面的人了,是被紧盯着的,若是再暴露了你,便难以行事了。” 上官铎拧眉点头:“我知道,会注意的。” 说完,他思索着什么,突然道:“有一件事,我在想是否可行。” “什么事?” 上官铎寻思着道:“若在胤国想办法制造乱局,你觉得能不能把元决引回去?这个时候如果元决不在,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很多,他在这里,即便有姬珣在前面作乱,只怕也会被他和景王牢牢稳住,我们依旧不好行事。” 荣随之琢磨了一下,果断的压低头,很笃定的道:“很难,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何以见得?” 荣随之道:“元决虽是胤国太子,可胤国大权他早已交给他的王叔,不管是有什么事,都用不着他回去,除非是关乎存亡的,可是这样的乱局,你我非局内人,难以搅动。” “何况,公主现在怀有身孕不可主事,他是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的,虽然你或许觉得匪夷所思,可我也要告诉你,只怕在元决心中,公主是比胤国江山重要的,所以,不要费心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 他对叶欢颜心思如此,清楚元决和叶欢颜这些年的情况,自然对元决比他人了解得多,其他的暂且不说,就这一点,他是佩服元决的。 江山皇权,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诱惑,可以引人为之前仆后继,掌控了的也几乎没有愿意舍下的,可是元决就可以为了叶欢颜舍下,他不甘心输给元决,可若是真的有一天输个彻底,他也无话可说。 可人生嘛,所求的或多或少,终究是要为之努力才不算白活,比起一生的求而不得保留遗憾,他更宁愿豁出性命去试一试。 兴许能够得偿所愿呢。 致命的诱惑,可以是江山皇权,也可以是人,终归是抗拒不了的。 上官铎以前可不会信有男人会把女人放在江山皇权之上,荣随之的话,上官铎还是信的,只是有些耐人寻味。 没想到元决作为胤国太子,也是一个人物,还生在皇室了,却还是难逃男女情爱的束缚,成了俗人。 不过话说回来,谁人能逃得过俗人的宿命?就连他,曾经一心忠君护国,如今也向往着无上的权柄,而荣耀随之亦然,不也为了得到璇玑公主,违背了自幼刻于骨子里的信念? 都是一样的,或为权力,或为财富,或为功名,或为女人。 上官铎叹息:“既如此,那便罢了,说起来,应付元决和应付公主,也是差不多的,公主可不比元决简单多少,就算真的把他引走,公主也还在,虽然有孕,却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确实也是徒劳。” 他便是不想承认,可也很明白,这位璇玑公主被临危受命,在三两国丧大受重创的时候撑起大启,还有着姬元颢的身世困局和跟胤国的关系牵制着,她都撑下来了,不只是因为姬珩看重她,也是相信她有能力和魄力。 要说起来,他妹妹不一定能够做的比叶欢颜好,叶欢颜虽然也陷于情爱,可懂得大局,他妹妹却一心只有姬珩,没有其他,没有姬珩,也就活不下去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不能消失太久,不然会引起疑心。” 第1378章 为国为家 叶欢颜派子辰盯着他,是真的让他很麻烦,他每次来见上官铎都得花不少心思,谨而慎之都怕哪里不够小心而被子辰察觉,如此就麻烦了。 自然,也不能消失在视线太久。 上官铎颔首:“嗯,你去吧。” 荣随之起身,作揖之后才离去。 他走后,上官铎坐在那里看着棋盘静思许久,站起来往门口去。 自从上官颖去世后,镇国公丧女之痛大受打击,便骤然病倒,反反复复也不见好,加上自那以后大启诸多风波,不免为大启各种忧心,尤其是最近知道了朝中异动,恐生大乱,他便更忧虑了,病情也就更加严重了。 因为需要精心养着,又汤药不断,一天到晚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且没什么规律,有时候白天大多是睡着的,晚上才会有精神,这不,如今已经是深夜,可是他过来时,镇国公就醒着。 上官铎一进镇国公的屋子,就看到他病重的父亲正拿着一些密报在看。 虽然他做的事情还瞒的滴水不漏,可郢都的动静上官铎没有阻挠隐瞒,任由镇国公派人去打探,若是隔绝消息,镇国公必定会不满,而且可能会适得其反的让镇国公有其他疑心。 上官铎走进来瞧着,问:“父亲怎么这个时候在看这些东西?可吃东西了?可喝药了?” 他一个多时辰前过来时,镇国公还睡着,这时候醒着,估计也醒来没多久。 镇国公这会儿没心思搭理他。 倒是旁边的中年随从回话了:“回世子,国公爷只吃了几口膳食垫腹喝药,因着担心外面的局势,没什么胃口。” 听言,上官铎眉头拧得更紧,忙吩咐:“去再让人准备些清淡开胃的膳食送来。” 男人领命退下。 上官铎才走到镇国公旁边,拱了拱手,坐在镇国公边上。 淡淡道:“如今外面的事情,自有公主和景王他们处理应对,父亲病着也做不了什么,又何必关心这些徒增烦扰,影响自己养病?” 镇国公沉声道:“你不管,老夫若再不管,就这么冷眼旁观?便是公主能应对,此次乱子只怕也血流成河大伤根基,上官家蒙受两位先帝大恩,若是有负臣子之道,他日老夫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太上先皇他们。” 上官铎一时沉默。 父亲的固执和愚忠,他没什么好说的,在这些事情上,他们父子意见相悖,谁也不服谁。 见儿子沉默,镇国公拧着眉语重心长道:“你也不要再对你妹妹的事情耿耿于怀,逝者已矣,她在天有灵不会希望你因此对皇室心怀怨怼,对如今的危局冷眼旁观,她虽是你妹妹,可也是大启的皇后,终究是希望大启江山稳定的。” “你也不能真的因为这些事情就认定太上先皇和先帝委屈了你姐姐,皇室之中,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所以为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这么多年,你妹妹该有的,何曾少过?” 镇国公和上官铎想法是不一样的,他虽然痛惜女儿就这么去了,可心中却不会怀有怨恨不满,说到底,自杀殉情,终究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何况,他一生为国,其实对女儿罔顾大局为情而亡的做法不认同的。 至于其他的,他始终不会相信,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事情,真的是姬沉和姬珩罔顾上官颖做的,或许也有无奈,可他以为,这些都只是上官颖心甘情愿的,既是女儿的选择,又能怪谁呢? 就像这次上官颖的死,上官铎可以怪璇玑公主,怪皇室,怪两位先帝,可是他不怪,因为他作为父亲,知道女儿对先帝何等痴心,自杀殉情,终究是上官颖自己选择的,没有人能逼她。 上官铎淡声道:“父亲,这些话我们此前说过太多了,每一次都免不了争执,如今就不要说了,您有您的想法,儿子也有儿子的认知,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又何必多费唇舌?” “何况,儿子再心有怨怼,也只是如今远离纷争不掺和那些事罢了,您想让儿子出面帮助璇玑公主平乱,可知心有不忿的情况下,儿子就算去帮忙了,行事也难以周全。” “既然璇玑公主也一直没有让儿子做什么,只让儿子避居府上,想必也是知道孩儿现在不宜掺和,如此,想来璇玑公主有把握平乱,父亲又何必着急?” 说起这个,上官铎虽然乐得如今清闲,又精力筹划他的计划,可也有些纳闷。 虽然他不想掺和,可是璇玑公主一直没让他帮忙也是十分奇怪,要知道,以他和上官家的威慑力,若是他出面,对平乱助力不会小。 可她好像可以将上官家革除在平乱助力的名单上,可是据他所知的,姬珩临终前的遗命安排之中,他是关键助力。 或许是当初因为上官颖的死,他兴师问罪得罪了这个璇玑公主? 镇国公道:“公主没有叫,不代表上官家就能置身事外,为人臣子,自当为君主分忧,扫除一切危害大启的隐患,若是就这么冷眼旁观,焉知公主和陛下不会对上官家不满?” “何况,两位先帝对上官家恩重如山,若非太上先皇的庇护挽救,上官家早就淹没在当年奸臣的谋算之中了,若非先帝进一步重用,上官家也不会有今日的鼎盛,如今大启风雨飘摇,上官家岂能偏安?”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上官家助力的时候,上官家若真的避之不及,待此事一了,公主和陛下只怕也对上官家生有嫌隙,便是不为忠君之心,为了上官氏一族的将来,你也不能独善其身。” 镇国公忠君体国是真,可也得为偌大的上官氏一族考虑,做的事情,自然也顾全大局。 上官铎的心思早就不在忠君护国之上了,所以对镇国公的这些说法,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若是以前他还会认同,也会为了稳住君心和上官氏的将来而尽力维护大启的太平,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甘于做一个忠臣守将,大启自然是越乱越好。 嫌隙有什么打紧的?他若反客为主,这些嫌隙就是过眼云烟一般的存在。 只是他的想法,现在还不想让镇国公知道,更不能露出端倪。 便顺着话问:“父亲说那么多,是有事情想让儿子去做么?” 第1379章 长寿面 镇国公确实是有事让他去做,不然也不会旧话重提。 镇国公道:“确实是有些事,要见些人,原本想着你若是不愿,为父会以亲笔名帖派耿叔去找他们谈,不过说起来,也还是为父或是你这个世子亲自去更有诚意。” 上官铎一听便猜到了,眯眼问:“父亲是要让儿子以上官家的名义去替璇玑公主和陛下笼住人心?” 镇国公将手中的名单给他:“嗯,你看这份名单,这是我让人暗查得来的,城外八万驻军的四个将领八个副将,已经大半以上兜兜转转投靠了安王,其他的也大多心思不定,禁军之中,也被安王拉去了不少人心。” “朝中亦是,林宽为百官之首党派成林,他既然站在了安王那里,朝中的风向可想而知,只是如今都没掀到明面上,可一旦乱起来,郢都必是大祸。” “虽然我相信公主和景王一定也知道这些,也在筹谋防范,可是如今公主不得人心,陛下也难以服众,又有胤太子替公主主事引人不满,只怕不一定能万无一失的应对平乱。” “名单上我画了圈的这些人,你以上官家的名义暗中去见他们,为公主和陛下收拢人心,有上官家的名义,应当是有些成效的,当然,你也不要急于策反,让他们明着转变,而是静待时机,关键时候能有大用。” 他作为老臣,还是帝王近臣,这么多年看过经历过的手段谋略不少,大概也能猜到上面那几位如今是有意纵着安王行事,与其敲打或是杀鸡儆猴,不如连根拔起,大启也需要一场风波来肃清政局威慑上下,当然,安王是不可能成事的。 他这么做,一则是以防万一,这样有所准备,若事情有变,还能起大用,不至于让大启落入贼子之手,二则,公主和陛下也肯定会知道上官家暗中出力了,会记得上官家的好。 上官铎看着名单上的人,倒是有不少熟悉的名字。 上官铎思量一阵,他倒是不想多此一举的跑一趟去见名单上的好些人,不过若是父亲派耿叔去,恐会被发现端倪,毕竟在那些人眼里,他和上官家的立场是一致的。 只好很无奈的道:“既如此,儿子替父亲去一趟。” 镇国公点头:“嗯,行事谨慎些,不过不用太避着公主的人。” 该让公主和陛下知道的,都得让他们知道,上官家行事,须得在上位者眼中不遮不掩,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秉持为人臣子的行事。 上官铎眉头微动,对父亲的小心思不予置喙。 这时,镇国公的膳食送来了,按照上官铎的吩咐,是一些清淡开胃的,镇国公倒是依旧没什么胃口,可是上官铎盯着,他便吃了些。 吃完后,镇国公和上官铎又商谈了些事,有些疲乏,便又睡了去。 …… 又是数日的风平浪静波涛暗涌,叶欢颜的生辰到了。 这大概是大乱之前难得的好日子,只是如今正是国丧,时局如此,肯定不能庆贺的,叶欢颜也没这个心思。 但是也不能就真的当寻常日子了。 旁的就不说了,她的俩乖孩子竟然一起跑去膳房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 其实这活儿往年是灵儿做的,如今灵儿虽然还没彻底大好,却也好的差不多了,倒是也可以做,可是她没有自己做,而是教两个孩子做了。 这不,她从旁指导,俩孩子相互配合,就联手给叶欢颜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 瞧着面前的一大碗面,叶欢颜心中满满的暖意溢出来,说不感动是假的。 见她发愣动容,俩孩子都着急,姬无忧催促道:“娘亲,你快尝尝好不好吃啊,不然就凉了。” 叶欢颜堆起满脸笑容道:“好,娘亲这就吃。” 说着,她拿起筷子,就夹着碗里的面吃。 其实做的不如灵儿的好吃,毕竟灵儿只是指导,做面条的步骤都是孩子亲力亲为,其中揉面就是个经验活,学会了还是不够的,所以劲道有欠缺,就可是她吃着喜欢。 吃了一口,孩子炯炯有神的一起开口: “娘亲觉得怎么样?” “好不好吃呀?” 叶欢颜挑眉笑问:“你们做的,自己没尝过?” 姬无忧摇头:“没有,但是让灵姑姑尝了一口,灵姑姑说很好吃,可是也还是要问娘亲啊,毕竟是做给娘亲吃的。” 最重要的是,灵姑姑觉得她和哥哥哪哪都好,做什么都好,是知道会不会吃个面条也秉承着这个惯例? 叶欢颜笑眯眯道:“很好吃,这是娘亲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我的无忧和颢儿就是厉害。” 俩孩子听言,自然就开心了,姬无忧蹦起来了,姬元颢也浅浅的笑了。 旁边的灵儿酸溜溜的开腔:“姑娘,我可还在这里呢,你说这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呀,这么多年我做的长寿面终究是错付了么?”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尝的时候,难道不也是觉得这是最好吃的?” 这倒是让灵儿无话可说。 这倒是了。 孩子那么小,第一次做的面条虽然确实做得极好,可是还是欠了经验和火候的,她吃的时候却挑不出丝毫毛病,觉得这是吃过最好吃的。 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可是这两个在她心里和她以后的孩子没区别,都是心头肉,甚至更甚,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觉得自个儿孩子哪哪都好。 叶欢颜怕面凉了沱,也不多话,忙继续吃她的,大家伙儿也不打扰她,都看着她吃,所以叶欢颜这一顿,吃的压力挺大的。 见她吃完了,姬无忧忙问:“娘亲,够不够吃啊,不够我和哥哥再去给娘亲做一碗。” 叶欢颜嗔她:“你当你娘亲是猪啊,那么能吃?” 第1380章 想他们了,该收网了 去年的今夜,宫中是极其热闹的,甚至是整个郢都都满城繁盛,烟火满天,今年却寂寥无边,虽不至于死气沉沉,倒也差不多了。 叶欢颜站在章华台大殿前,看着前方空旷幽暗的广场,脑海中回荡着的,都是去年的盛况。 那个时候,她的父兄是极其用心为她庆贺生辰的,可她不以为然,却没想到是最后一次,如今回想,心里是无尽的遗憾。 这个遗憾,是要背负一生了。 她满心唏嘘,黯然神伤。 突然肩上一重,她回神一看,元决已经走到她面前,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动作轻缓,面色在灯火的映衬下,也渲染着柔和。 叶欢颜莞尔:“谈完事情了?” 最近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元决比之前忙了些,之前大家一起用了晚膳,他本来想和她待着陪她,但是有些事情要紧急商议,他便先去了。 元决颔首:“嗯,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寻你。” 说着,拿起她的手裹在掌心,眉头皱起:“手有些凉,如今已经入秋,夜里风比较阴凉,你来这里该多穿件衣裳,站了那么久,吹着夜风手都凉了,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好?” 叶欢颜笑笑:“我也没觉着凉,而且我没那么娇弱,你当姨母给我吃了那么多药膳调养,是弄着玩的?我和孩子现在可都稳着呢。” 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也就这次疏忽了,以后我注意,不让你担心。” 元决不赞同道:“我担不担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安好你舒坦才是主要,别乱了本末。” 叶欢颜浅笑颔首:“我记住了。” 元决这才看向前方空旷幽暗的广场,不解的问:“怎么今日这样的日子,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她来这里,就带了月影在后面,其他人都没让跟着。 他知道必然是有心事的。 叶欢颜下巴指了指前方,轻声道:“去年我生辰,阿爹和哥哥就是在这里,为我大办生辰国宴,还燃放了满城烟火,很热闹,也很美,就像当年你送给我的满城灯火一样壮观震撼。” 元决一愣,他倒是疏忽了这一点了。 她去年的生辰他没在她身边,可也对盛况略知,当时是以国宴庆贺,满城烟火,姬沉还加封了她的封号身份和封地兵权,大赦免税,无一不彰显着对这个女儿绝无仅有的疼爱。 元决低声问:“你想他们了?” 叶欢颜淡笑着点头:“想啊,不过不是今天才想,每天都会想,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在做梦,短短几个月,物是人非,他们都不在了,说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矫情得很,人活着的时候满不在乎,死了才怀念,又有什么意义呢?” 元决拉着她的手,正色道:“别乱想,你的怀念,他们会很欢喜的。” 叶欢颜苦笑:“逝者已矣,欢喜与否,又从何得知呢?” 元决闻言想说什么,可是她却已经不想说这些,即刻便道:“好了,我们不在这里悲春伤秋的扯这些了,回去吧,顺便陪我去正元殿给阿爹和哥哥上香,之后一路散心回去。” “好。” 章华台和正元殿离得不远,俩人去给姬沉姬珩上了香,才慢悠悠走回璇玑宫,这路就有点远了。 因为是夜晚,虽然路上都有宫灯照明,可元决还是扶着叶欢颜,怕她走不稳。 叶欢颜边走边问:“外面的事情,差不多可以收网了结了吧?” 元决道:“嗯,适才已经和景王商谈过,明日我便派人假意暗中动摇姬珣的人心,再以你的名义暗中下令调派碧城援军。” “这些事情很快也会被姬珣知道,为免夜长梦多和功败垂成,他会坐不住的,只要他起事,便可里应外合连根拔起,以此肃清朝堂,相关名册上的那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叶欢颜淡淡笑着,眼中却泛着冷然杀意:“也好,正十月是杀人的好时候,准备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收尾了,我也还真是等不及了。” 一个多月的放任和推动,就为了成全姬珣的这一场反叛,自然这一次,得有意义才行,姬元颢的帝王之威能不能就此形成,能不能震慑上下,就看这一次流多少血了。 这场乱,是一定要发生的,也是一定要平复的。 元决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料理干净。” 叶欢颜对他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还有一点她有些不定:“荣随之那里,也得特别注意,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子辰带人动手,格杀勿论!” “好。” 元决颔首后,倒是想到一个事儿:“对了,收到下面的人来报,近日上官家有些动作。” 叶欢颜有些惊:“什么动作?上官家也掺和进来了?” 上官家最近一个多月一直都避开纷争,不掺和郢都内外的任何事情她是知道的,这其实也是她乐见的,上官铎心有不满,正好需要静一静,上官家是镇守一方的,也不宜掺和都城与朝堂皇室的纷乱,置身事外最好。 当然,上官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姬珣想要反叛的事情。 元决道:“算是,不过并非与我们作对,而是上官铎在暗中走动,劝说好些被姬珣收拢过去的人转变,让他们待姬珣起事时,从中反转配合我们的人平乱。” 这让叶欢颜着实意外:“是上官铎亲自去的?” “嗯,他以上官家的名义行事。” 叶欢颜了然:“那看来是镇国公的意思。” 上官铎现在心有怨气,虽然知道将有大乱,但是也知道不会得逞,所以定然不会掺和,可是镇国公不一样,镇国公的忠心,她绝对是信的。 不过镇国公也不一定是真的担心她和元决景王应付不来,只是为防万一做个防患,而且,估计也是为了家族,他们的人能探出这么明确的情况,肯定是行事的人无心遮掩,为的,只是让她明白,事关大启安危,上官家没有冷眼旁观。 这份心,她既明白了,也当会记下,无论是看到上官家的忠心还是上官颖的份上,必将不会亏待。 可惜她现在不知道,这个想法,不久的将来便打破了。 便是她有心护持,也无能为力。 第1381章 引入迷局,拭目以待 “你说什么?璇玑公主下了密令给碧城,让碧城暗中派遣援军来郢都平乱?” 姬珣震惊的问来报的手下。 “回王爷,是的,不仅如此,璇玑公主的人这几日一直在暗中动摇投靠您的那些人,虽然尚且动摇不得,但是这样下去,终究是乱了人心的。” “看来璇玑公主是想暗中瓦解您的实力,再借碧城军的援助里应外合,如此,只怕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我等便如同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姬珣咬牙切齿:“绝对不能让她成事!” 手下道:“可是调军密令已经送出去了,碧城是离郢都最近的屯军重城,那里驻扎着二十万大军,且都是先帝着重历练的备用军,离郢都不过三百里。” “一旦密令抵达,他们调兵来,最快的话数日便可陆续到来,而若是她的人再暗中动摇我们的人心,引起了恐慌,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姬珣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他拉拢来的这些人,都是许了好处的,而这些人既然选了他,且叶欢颜派人动摇他们,足可见也知道他们的异心,他们自然也没有回头路,但是,若是他们知道叶欢颜已经调军来援,只怕心态也绷不住。 就算郢都内外的兵力捡起来也不过十多万,何况他没能收买到全部,若是没有援军,他有把握可以成事,可若是来了,碧城军只怕都会陆续赶来。 且不说本就敌我悬殊,知道对方有援军,他手底下那些人就算没有回头路,知道难敌对方,也难以成事,对方兵不血刃就能灭了他们。 谋大事,心态很重要,一旦崩了,便是一切枉然。 姬珣心思百转,拧眉问坐在下面也在思量的柳先生:“柳先生,你以为如何?” 柳先生琢磨了一阵,道:“王爷,如今看来,只能尽快起事了,趁着璇玑公主的援军还没来,趁着她动摇人心的计划才刚开始,起事吧。” “这个时候起事,也能打璇玑公主一个措手不及,她既有所准备,还做了两手准备打算里应外合兵不血刃,必是以为王爷不会这个时候行事,咱们偏偏出乎她的意料。” 姬珣咬牙:“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幸好荣随之拉拢来的那些人,本王已经暗中收拢,虽然还没尽如人意,可也比之前齐全些。” “王爷英明。” 姬珣点点头,想了想,道:“既如此,得尽快传令下去,让各方先做好起事准备了,若是可以,就在明晚,皇祖母和母妃那里,柳先生回去让舅舅做好准备,务必要在宫中乱起来的同时,确保皇祖母和母妃的安全。” “是。” “柳先生快去吧,如今时间不等人。” 柳先生起身告退了,之后姬珣也刻不容缓的去忙了。 多年夙愿,只在这两日了。 姬珣能收到的消息,荣随之自然也受到了,只是他知道的,可比姬珣的药确切得多,也知道其中内情。 听了阿寅的禀报,荣随之琢磨了一阵,淡淡的笑了起来,道:“看来公主是等不住要收网了,我们也准备准备,什么时候乱了就离开郢都吧。” 说是离开,也是逃离。 阿寅拧眉道:“侯爷,您释放给公主的那些消息公主一定知道,也晓得您虽和安王勾结,却是在帮她,就算安王事败,也不会真的牵连到您,也不一定要这个时候离开。” 他作为荣随之最信任的人,最明白荣随之的心思,荣随之毕竟是在郢都生长的,这样逃离郢都,心中怕是不会舒坦。 虽然都是要离开的,可不能是这样丧家之犬一样逃出去。 闻言,荣随之轻笑,对阿寅淡淡的问:“你当子辰为何会被她特意派来盯着我?” 阿寅愣着。 荣随之揉了揉眉心,道:“想必公主对我的疑心,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还未可知,但是只怕死士伏击行刺的事情和暮色的事情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派出子辰来盯着我。” “只怕在她眼中,我已经是个要谋算大启江山,谋害她丈夫儿女的祸首,她不会放过我的,子辰还盯着我,只怕姬珣起事之时,便是她定给我的死期。” 阿寅还是觉得荣随之想的太悲观了:“公主真的对侯爷如此绝情么?” 荣随之苦笑自嘲:“绝情?那也得有过情才算,她何曾对我有过情?” 阿寅道:“属下说的不是真的个,而是侯爷和荣家毕竟不同于其他家族和人,公主难道不会看在荣家和您过往对大启和两位先帝的鞠躬尽瘁,对您容情么?” “你不懂她的心思,正因为过往我和荣家对大启和两位先帝的忠诚,还有他们给予我和荣家的与众不同的待遇,她才更加容不下我。” 在她看来,他只怕已经是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人,姬沉姬珩当年这样看重信任他,对他恩重如山,他却人刚死便横生异心,谋算江山谋害皇嗣,自然更加罪不容诛。 阿寅还是大概明白的。 可说实话,他自幼跟在荣随之身边,于公于私,还是不希望荣随之走到那样一步,最近他听命办事一直没说什么,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就是不忍。 哎,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荣随之道:“你先去准备吧,先准备好一切,随时可能会离开这里,别到时候错漏了什么。” “是。” 阿寅领命退出去。 荣随之坐在那里思量着什么,满心惆怅和迷茫。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往后的计划,他心中还是迷惘不知何为的。 曾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背叛刻于骨子里的信念,那个时候,他只想做一个忠心的臣子,为主分忧,协助姬珩治理好大启,不枉费姬珩的心中,不负姬沉这么多年精心栽培。 可是现在,他终究是走上了不归路。 可是,他不后悔,人生只有赌一场,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公主,这一局还长着,咱们慢慢走着,拭目以待吧。” 第1382章 郢都乱起 意料之中,姬珣频繁调度的动作屡屡来报,自然姬珣打算何时起事,也都瞒不过该知道的人。 叶欢颜难得今天来了议政殿,看了一些最近都没怎么过问的部署密报,将所有情况了然于心。 放下本子,她看向元决,浅笑道:“要是我,大概没有你考虑的那么详尽,你这样安排,确实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百姓伤亡,也算是减少许多罪孽了。” 虽然目的一致,可她终究不像他,不仅曾上过战场懂得运筹帷幄,还沾染朝局政事多年,懂得趋利避害,对于这些事情,终归是做的周全些。 这不,他运用各种已有的条件,把事后的安排都制定好了,朝中上下绝对乱不起来,虽然也有差不多的打算,可是他终究是弄得比较完善。 所以事情交给他,是挺正确的选择。 元决道:“我也只是想减少你心中的愧疚自责,否则估计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 刻意引导推动这样的乱局来震慑立威,终究会死不少人,旁的卷入之人便罢了,可无辜百姓被殃及,她心里不好受,于她而言,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若是以前,她或许不会狠得下心走这一步,她虽然总说自己不复当年良善心软,可是这哪是她说是就是的,本性纯良的人,很难变,而且,她依旧是那个不希望有人因她而死的人。 可如今她掌控大局,需要为大局考虑,只能狠一狠心,用鲜血铺就太平,不过,尽量减少无辜的鲜血吧。 只是若换作是他自己行事,大概不会顾虑那么多,不管是他,还是死去的姬沉姬珩父子,他们自然都是一心想要江山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所以都很用心的治理江山。 可要说良善之心,他们也是没有多少的,他们会在乎很多人的存亡,却不会在意小部分的生死,雷霆手段之下,都是可以牺牲的人,过程不重要,结果能够达到预期,不负牺牲才是最重要的。 “你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个,我虽然心里也不好受,可也知道无可避免,不说别的,想想阿爹和哥哥,想想颢儿,再想想大启的百年社稷,我心里也安了不少。” “何况,我毕竟也不是只需要顾及自己心情喜恶的寻常女子,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我是大启的镇国璇玑公主,是大启新帝姬元颢的母亲,身在其位,我没得退,孰重孰轻我心里清楚。” 元决叹了一声,伸手拂了拂她鬓角,满目怜爱:“瞧你看的这样明白,想的也通透,我却心疼极了。” 叶欢颜抬眸瞧着他的怜爱,明白他心疼什么,淡笑着:“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想我沾染这些所谓的血腥和罪恶,所以我不是都把事情教给你去做了么?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也明白你想要把我保护得好好的,一直都这样想,可是元决,你也好,我也好,早就已经没有清白纯净的资格,谁让我们都生在这样的身份呢?” 元决哑然,只能握着她的手,裹在掌心传达暖意。 叶欢颜想到什么,对他道:“今夜,你把颢儿带在身边,让他好好看看,这也是他身为帝王该看的。” 虽然年纪还小,只是七岁的孩子,可是做了皇帝,哪怕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都没资格做孩子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人站在他面前挡着,该看的该经历的,都少不得,她的儿子,也没有那么没用。 “我本就是这个意思。” 叶欢颜莞尔:“那我就不管这些了,在宫里稳着,等你的好消息。” 当然,结果如何,早已预料。 入夜的郢都,一切安静如常,仿佛和过往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宵禁之后寂寥无人。 突然,皇宫后面,一簇火光冲天,宫中突然就燥乱了起来。 而这一簇火光,便是一大信号,给宫外伺机而动的人传达的信号。 而火光之下的皇宫,虽然燥乱,却无人扑火,任由火势继续,当然,烧不到其他地方。 起火的是庆云殿,傅太后住的地方。 叶欢颜站在庆云殿前面的空地上,平静的看着前方大火纷飞,炽热明亮的火光打在她脸上,异常的冷漠。 她的身边,甚至是周围一圈,肃穆以待的都是禁军,但是一个都没动,没有救火的意思,还不让宫人内侍们救火。 一个老嬷嬷在旁边着急大叫:“公主殿下,你怎么还不让人救人啊,祖太后可还在里面哪,您是要让她烧死在里面么?” 这是傅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叶欢颜噙着一抹阴冷的笑:“不急。” “怎么能不加,祖太后还在里面……” 话还没说完,叶欢颜后面原处传来动静,似乎有人压着什么人过来了。 火光照的周围都清晰可见,所以远远地便看清,竟是一群禁军在挟制傅太后和傅贵太妃来了,而且俩人穿的都不是附和身份的宫装华服,而是老嬷嬷的打扮。 刚才叫嚷的老嬷嬷大惊。 叶欢颜转眸看去,看到都一脸怨恨不甘被挟制而来的傅太后和傅贵太妃,瞧这俩人的装扮,挑了挑眉。 片刻,俩人都被押送到她面前,瞧着很狼狈,看她的眼神啐了极致的毒,扭曲狰狞的面目,挺吓人的。 叶欢颜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她们,问樊柯:“在哪找到的?” 樊柯回话:“回禀公主,在净房。” 闻言,叶欢颜不由得笑了:“二位可真是能屈能伸。” 净房,是皇宫洗刷存放恭桶的地方,因着不是什么好地方,位置很偏,在皇宫后面最角落,倒是决心够大,一个太后一个贵太妃,为了活命乔装躲到那里去,要不是她早有防范派人盯着,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找去那里。 傅太后垂垂老矣的面容狰狞更甚吗,瞪着一双浑浊的眼咬牙:“你……你早就知道?” 叶欢颜笑问:“知道什么?知道你和姬珣暗中勾结打算里应外合?知道你会放火做信号?顺便引起宫中乱局,知道你会趁机躲起来?知道他们今夜会行事?” 说着,她瞥向那个老嬷嬷,笑容中泛着冷光:“甚至,知道你会让这个老东西伺机对我动手,想趁乱杀我?” 傅太后震惊不已,那个老嬷嬷也亦如是,可就在叶欢颜话落,两个禁军已经迅速上前控制住了她,不等她叫嚷喊冤,就已经从她身上搜出一把匕首。 第1383章 荣随之逃了 老嬷嬷惊得说不出话,连挣扎都忘了,傅太后更是在匕首被搜出来后,一脸死寂。 她本是和傅贵太妃一并去躲了起来,留下可用的嬷嬷放火烧了庆云殿,一则为了释放信号让宫外见机行事,而来是要利用这场火引宫中生乱,引来叶欢颜,等所有人都在救火的时候,嬷嬷趁机靠近叶欢颜行刺。 一旦事成,这边必将人心溃散,大局便定了。 可是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在叶欢颜的掌控之中…… 侍卫将匕首呈上,叶欢颜没接,月影拿来看了。 片刻便给了笃定答案:“主子,有剧毒。” 叶欢颜噙着笑:“既如此,那便留着,今夜之后可有的人是要死的,需要自我了结的应该不会少,正好派上用场。”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两个姓傅的女人:“说不定二位便可用得上,尤其是傅太后,既然这把淬了毒的匕首出自于你,不如就请傅太后给它个善始善终,反正事后,白绫毒酒和匕首你都是要选一个的,这匕首上淬了毒,也算是得了俩恩赐,至于白绫,我就赐给贵太妃吧,算是给你个体面。” “你……你……”傅太后惊得直哆嗦,摇摇欲坠的,也没人要扶她,只能自己强撑。 傅贵太妃也煞白了脸,直接腿软的瘫软在地上,连求饶的本能都没了,吓得丢了魂一样。 叶欢颜依旧笑吟吟的:“说起来,二位能得如此结果都算是好的,同样是谋逆反叛,外面那些人可就没有您二位那么好的运气,因为是太后宫妃,可以体面的死去,对于他们来说,人头分家都是轻的,如此对比,二位知足吧。” 这话出,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场叛乱,在叶欢颜的意料之中,也是掌控之中,她是故意放任的! 傅太后老态龙钟的的身体抖得厉害,努力绷着才没和旁边那位一样如按下去,她赤红浑浊的眼死死的看着叶欢颜,咬牙威胁:“你……你敢!我家是你的祖母,是大启的祖太后!你敢杀了哀家,如何跟大启上下交代?” 叶欢颜轻笑:“什么叫我杀的?傅太后勾结安王一众党羽谋逆,意欲颠覆皇位谋权,事败后畏罪自杀,并心生悔过,自觉无颜面对姬氏列祖列宗,留下告罪书,自请废去名分脱离皇室,我自当成全。” 傅太后惊得不行,当即指着叶欢颜大骂,骂的尤为难听,可她没骂两声,自己便岔了气,然后缓不过来昏厥过去了。 叶欢颜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老婆子,眼中尽是有厌恶:“拖下去寻个地方搁着,事后再处置。” 两个侍卫忙上前把人拖走,傅贵太妃和那个嬷嬷也不用也叶欢颜吩咐,反了就让人带走了,俩人都想叫嚷什么,可还没开口,纷纷被捂了嘴。 叶欢颜眯眼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眼中冷芒涌动。 她看着许久没动,这时一个禁军侍卫匆匆而来:“启禀公主,城中多处地方被放了火,引起了恐慌,已经开始乱了,城外驻军和城内禁军都动起来了,郢都即将大乱。” 叶欢颜嗯了一声,看向樊柯:“去吧,一切按照元决做的部署行事,做你该做的,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是!” 樊柯领命,然后和月影对了个眼神,又大声吩咐:“尔等听令,守卫好皇宫,保护好公主殿下。” “是!!”响亮的声音响彻,整齐合一,铿锵震撼。 樊柯这才带着两个手下去了。 等樊柯离去,月影询问:“主子,可要下令灭火?”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必了,烧成这样了,就继续烧着吧,反正也是个充满罪恶的地方,以后也没人住了,留着做什么?” “让人看着点儿,别蔓延其他地方就是。” “是。” 月影领命,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人,那人才去叫人看着四周,别让火势蔓延出去殃及其他。 月影才对叶欢颜道:“夜里风凉,主子快些回璇玑宫等着吧。” 叶欢颜眉间因有些忧虑:“到底不是小事,回去也坐不住,我也不觉得多冷,披着披风就好。” 看了一眼火势,她吩咐:“准备轿辇,我去承天门城楼看看。” 这里是内宫,去承天门挺远,走去会累。 月影只好让人去办了。 承天门是皇宫正门,白天平时是不怎么开的,只有重要的日子或是节庆才会开,就像大家世族的正门一样,不轻易开,晚上自然是紧闭着。 而此时的整个皇宫,都在叶欢颜的掌控之中,这里也不例外,之前故意放任了一些异心之人潜于镇守皇宫的禁军,火势起来之后,该清理的人都马不停蹄的清理了。 叶欢颜上了最好一层的城楼,便将半个郢都尽收眼底,确实好多处地方正在火光冲天,在这暗夜中尤为突兀,也隐约有燥乱声传来,可惜皇宫之外,隔着皇城,再出去才是城区街巷,这里是瞧不出什么的。 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她还是站着看,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影几度想开口让她别在这里吹风,可是她又裹得好好地,也吹不到什么,便不说了。 她岂会不知,叶欢颜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可没过多久,便有事了,不是叶欢颜有事,是子辰匆匆回来了。 一到跟前,不等叶欢颜询问,子辰便跪下,愧悔自责道:“公主,属下无能,荣侯爷逃了。” 叶欢颜闻言惊:“逃了?怎么会逃?有你亲自盯着,还带了那么多人围守,怎么还让他逃了?” 她知道今夜要动手,还特意加派了人去给子辰,务必要杀了荣随之的。 子辰道:“属下也是才知道,荣家有密道通往城中,等属下收到乱起的信号要动手时才发现,荣侯爷已经自密道逃出,追去也没了踪影,属下已经让人寻踪追杀他,因着此事棘手,来告知公主,请公主示下。” 第1384章 安王妃自焚 叶欢颜缓了一下才缓过劲来。 大户人家谁家没个藏秘密的密室,这是正常的,可是郢都作为一国都城,是不允许私自开挖密道的,荣家竟然有一个密道可通府外,还是如此的悄无声息。 此事只怕姬沉姬珩都不知道,而且能够悄无声息的弄出密道直通府外面,是一项不小的工程,这样偷偷摸摸的做,自然是要经年累月的,怕也不是荣随之弄出来的,若是他,该是很多年前就在弄的。 到底想做什么呀? 防患未然还是另有图谋? 可不管想做什么,如今荣随之逃走了才是最要紧的。 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看来他早就知道我派人盯着他了,逃走,是早有计划的。” “公主殿下,现下如何是好,请您示下。” 若是往常情况,荣随之跑了他自然要当即追去,可是现在人不知所踪,又是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先回来请示。 其实也是不放心叶欢颜。 叶欢颜想了想,道:“今夜郢都动乱,郢都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暗中包围着,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离开,必将会谨慎避开我们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郢都一带,但是郢都即将大乱,总会有口子让他抓住。” “传令,郢都周围所有出口封住,你亲自带人搜捕追杀,绝对不能让他趁乱逃离成功。” 子辰顾虑:“可是属下只怕他会冲着公主来。” 若是荣随之逃离还好,可若是冲着叶欢颜来,谁知道他走投无路会不会对叶欢颜不利。 虽然如今皇宫已经被围城铜墙铁壁,但是仍然不能确定这些人有没有荣随之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潜入皇宫,恐会对叶欢颜不利。 叶欢颜笃定道:“不会,他只会趁机逃离再行谋事,今夜姬珣的谋反只是他的一个挡箭牌,他真正的阴谋在后面,不会自投罗网,你只管去。” 本打算今夜杀了他,断了他所有的计划,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幸好她早就让逵叙去做准备了,希望子辰能追杀得到,若是不行,此事一了就得对付他了。 这可是比姬珣还麻烦的。 子辰闻言就不担心了,领命便去了。 叶欢颜已经无心再在这里待着,道:“回去吧。” 月影忙扶着她走下城楼,回内宫。 这个时候,郢都已经乱了。 各处的火势起来后,引起了躁动恐慌,城内伺机而动的禁军开始控制重臣府邸,与城外叛军里应外合,都不用怎么攻打,城门就从里面开了。 之后,其他三个正门也都陆续被打开,叛军分别入了郢都城,与城内一起反叛的禁军汇合后,齐齐攻向皇宫的方向,所到之处皆控制在手,而赶来的抵抗禁军没怎么打就节节后退。 一切,都势如破竹一般,顺利的有些诡异。 姬珣站在正北门的城楼上看着城中的动静,再得意激动,这个时候也都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旁边的柳先生也点头:“确实不对劲,就算我们准备的再周全,也没有到万全的地步,宫里那几个再措手不及,也早该收到消息调动应对了,何况,他们既然盯着我们的动向,不可能不提前我们今夜要行事。” 他们可不会以为他们的计划宫里的人不知道,毕竟已经暗中动摇人心瓦解战力,还调兵来援了,只是要趁着他们准备好应对之策之前动手,让他们难以招架而已。 可是现在,太顺利了,不正常,好歹是一国都城,禁军他们收买拉拢的只是一部分,不可能其他禁军毫无动静,而且还有一些零散的巡城军,这个时候也没踪影。 反常即有妖,只怕宫城那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去。 姬珣立刻转头下令:“立刻传令各路领军的人,谨慎行事,先不要攻向宫城,下令承包围式围住主城,等我信号再动。” 手下领命去了。 姬珣又下令:“立刻去把荣随之找来。” 另一个手下忙领命去了。 姬珣眯眼看着城中此起彼伏的火光,心中愈发不安,旁边的柳先生盘算了一年,刚想要和他说什么,突然一抹黑影匆匆而来,扑在姬珣边上。 “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姬珣当即问:“何事?” “王府起火,王妃……自焚了!” 姬珣大惊,上前提起手下急忙问:“你说什么?那她现在如何?救下来没有?!” “救出来了,只是……王妃烧伤太重,大夫说撑不了多久了,王爷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姬珣立刻便丢开他,疾步就要走。 柳先生忙拉住他,紧急郑重道:“王爷,此时危急存亡之际,成败在此一举,这里需要王爷坐镇决策,王爷不可离开。” 姬珣闻言,迟疑了,这个时候他确实是不宜离开,若是事情按照先前的预想和安排还好,可现在事情有异,他作为主心骨,离不开…… 手下催着道:“王爷,王妃已经奄奄一息,大夫说撑不过亥时了,她等着您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您若是不回也可,可有什么话让属下带给王妃?” 姬珣心下一紧,王妃与他情深,他又如此对不住她,自然不可能王妃临死之际,不去见她而只让人传话的,何况,他现在还未曾缓过劲,更好不明白王妃怎么会好端端的自焚。 他定了定心,对柳先生道:“柳先生先替本王坐镇,本王信得过先生,本王很快回来。” 然后也顾不上多交代别的,急匆匆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柳先生脸色沉下,失望不已。 女人,果然都是祸害。 姬珣策马一路赶回王府,回到时王府的火还没熄灭,少的正是王妃住的院子。 安王妃已经被救出安置在附近的院子,此时一片哀戚,隐有哭声,府医脸上都是无奈沉痛,见着他,只摇了摇头叹息。 姬珣冲进里面,看到安王妃躺在床榻上,旁边跪着她陪嫁的侍女婆子,都哭成泪人,而安王妃已经面目全非,脸上烧伤了一片,头发也烧了许多,身上更是不少地方烧伤了,血肉粘着衣服。 姬珣见着,腿都软了,跌跪在地,安王妃也闻声艰难的看了过来,满目死寂,却是笑着。 那个笑,像是视死如归的解脱。 第1385章 不堪受辱,功败垂成 姬珣很艰难的才跪趴着到床边,整个人都在发抖,屋内的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 安王妃艰难的扯东唇角,说话很虚:“我以为……王爷不会这个时候来见我最后一面了。” 姬珣想碰她又不敢,只能悲痛着出声:“你……你这是做的什么傻事?为何……” 多年夫妻,又是两心相许的人,他一看她如今的状态就知道,她确实是自焚了的,所以就是她要自绝。 最近这些天,她一直萎靡着,没什么生气了,行尸走肉一样,他还纳闷,明明丧子之痛已经过去,她之前都缓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安王妃道:“我早就不想活了,康儿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自那以后,每天都梦到他,都想去陪他。” “可是舍不得王爷,放不下王爷和家人,所以得活着,活着看王爷得偿所愿。” 姬珣讷讷的:“那你为何……” 安王妃悲凉的笑着:“因为我不想受辱。” 姬珣愣着。 安王妃虚弱无力的道:“我如今死了,是我最好的结局,若是王爷败了,也不过是先一步去等着王爷,若是王爷胜了固然好,可是与其忍受被贬妻为妾的奇耻大辱,倒不如让自己死的体面,总好过沦为笑柄。” 姬珣惊愕:“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他这个打算,只和该知道的人说过,虽然若是成了她早晚会知道,可是还没成事之前,他不忍说出来让她伤心。 她最近已经因为丧子伤心不已,伤都因此反反复复的养了许久,想着事成了再说,他会竭力补偿她失去的,也终有一天,会把她失去的还给她。 可是竟然,竟然早被她知道了?! 安王妃苦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没有冤枉王爷你,我既然碍了王爷的事,就不让王爷为难了,其实王爷可以亲口告诉我,不用瞒着我的,你亲口说,总好过我从别处知道,更加可笑。” 姬珣心中骇浪翻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只有满心的愧疚和慌乱。 他对不起她,而她,快要死了。 安王妃看向上方,有些恍惚:“我十六岁,顶着诸多压力毅然嫁给了你,直至今日整整十二年过去了,因为我选了你,家中因此受尽打压排挤,就此没落,可你待我好,父亲他们就站在了你这边,选择与你荣辱与共。” “我把你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心疼你,为你不平,望你得偿夙愿,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也甘愿陪你同生共死,因为我是你的妻,可是王爷,你怎么能……如此羞辱于我?” 大启注重嫡庶尊卑,贬妻为妾,是对一个本为嫡妻的女人最大的羞辱,受辱的不只是女人,还有娘家也会因此沦为笑柄,若是有孩子,孩子也会从嫡子沦为庶子,一生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污点。 她没了儿子,可她也懂得寡廉鲜耻,有她身为世家女的骨气,也不愿家中再因为她受人耻笑,带着家族抬不起头。 何况,他既然选择如此,即便他们的儿子没有死,他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到时候,她的儿子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是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罔顾她,虽然理解他,却无法苟同了。 姬珣红着眼哽咽无声的道:“我只是……只是想暂时委屈你,我想着等时机成熟,会……会还给你的。” 安王妃苦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有些东西是补偿不了的,如同你,你被父皇疏离厌恶这么多年,受尽冷眼和委屈,若是他后来变了态度对你好,想要补偿你了,你会欣然接受,一笑泯恩仇么?” “不……” 姬珣下意识的要说不会,可是还没说完,自己就愣着了。 安王妃戾气越来越虚:“其实如果可以,我不想你去争的,因为太难了,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我更想和以前一样,你是个闲散皇子,我是你的王妃,虽然受人冷眼,但是平平安安就好。” “可是你不甘心,你想要,而且先帝不容,若是不争,也是没有活路的,我只能支持你,从来没得选择。” “王爷,我不后悔当年选择嫁给你,只是我活不下去了,至于你,若是你能成,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亏待我家里的人,若是……便是我对不住他们吧,让他们因我受累,祸及全族……”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虚,气息也渐渐弱去,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说,可说不了了。 不多时,断气了。 而她最后一眼,也没有看着姬珣,只往上看着,然后闭了眼。 姬珣愣了一会儿,才悲痛大吼,抱着安王妃的尸体恸哭。 可他哭了一会儿,就有人急匆匆的来报了。 “王爷,不好了,外面局势控制不住了!请您立刻出去主持大局!” 姬珣一个激灵,立刻就哭不出来了,忙放开安王妃的尸体,猛地看向来人:“控制不追?怎么回事?” “军中有人反水,宫城那边的禁军也悉数往外袭来,而且……郢都城外突现大量援军,已经围在郢都城四周,我们的人被夹击包围了!” 姬珣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冻住了一样愣在那里,如遭雷击一般。 他迅速缓过来,艰难起来上前,咬牙叱问:“怎么会有援军?碧城军来的那么快?” 手下忙道:“王爷,那不是碧城军,好像举的是东橫军的旗号!” 东橫军…… 东橫军!?! 姬珣脸色霎时苍白,趔趄一步,险有些站不稳。 东橫军是东境军的精锐,在大启军中极具盛名,堪称铁血军队,是姬沉多年前着重培养的精兵,因为东边临海少有战事,只作为备用军养在东境。 可是谁来告诉他,远在东境的东橫军,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郢都? 不可能是刚赶来的,没有那么巧,是早就来了,蛰伏于郢都周围静待时机,可他竟然半点消息都没得到。 第1386章 记住今夜的所见所闻。 姬珣后退两步跌坐在安王妃旁边,脸色一时间血色全无。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切,都是局,什么密令碧城军来援平乱,都是假的,他自以为掌控的局面和优势,也都是假的,他们早就布好了局,一步步的引他自取灭亡…… 完了! 手下急忙催促:“殿下,请您立刻出去主持大局,否则要撑不住了。” 事到如今,就算他出去主持大局,也一样撑不住。 可是,成王败寇,就算胜算没了,他也要拼这一场,也绝不束手就擒坐以待毙,都是死,他宁愿战败而死。 咬着牙关,目光悲壮刺痛的看着安王妃的面容尸身一眼,如同诀别一样,随后,他已然大步出去。 此时的郢都城中,已经在混战了,得知城外援军靠近的时候,原本已经及时关闭城门,郢都城的各大城门都建造的十分高大巍峨,易守难攻的,强攻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得下来。 可是没想到叛军之中有人反水,几路叛军都有,就彻底乱了,加上禁军从内城涌出,顿时混战了起来,城门就陆续被趁机打开了,城外援军也纷纷涌出,一时间,整个郢都都被打杀声淹没,如同炼狱一般,血腥味和惨叫哀嚎弥漫整个皇都。 叛军本就已经处于劣势,还军心大乱,几乎已经不战而败。 如此,大局便也定下了。 城楼上,元决立在那里看着前方的混乱,听着不断传来的打杀惨叫声,一动不动,旁边有人举着火把,晃动的火光照射下,他面庞冷硬无波。 姬元颢就站在他旁边,也一样看着前方,其实看的不太清楚,因为黑夜笼罩着整个都城,虽然许多地方的冲天火光,还有那些士兵举着的火把发散的火光,但是站在这里,看的还是不太清楚,只能听到。 听得到很清晰的打杀声,远近都有,像是环绕在耳边一样。 姬元颢听得很认真,面上很郑重。 元决抿唇闭了闭眼,转头垂眸看着儿子,伸手过去,抚着儿子的肩膀。 姬元颢小身子绷了一下,然后仰头看着父亲。 元决沉声道:“记住你今夜听到看到的,刻骨铭心一样记着,尽你所能,做好你该做的,不要让今夜的鲜血白流,枉费你娘亲和我的一片苦心,不要再让这座都城重现今夜的悲剧。” 姬元颢郑重点头:“父亲放心,孩儿会永生记住今夜所见所闻,也不会让你和娘亲失望。” “那就好。” 说着,他不再和姬元颢站在这里看,而是牵起姬元颢的手,牵着他往旁边走去,下城楼。 …… 镇国公府。 即便位于偌大的镇国公府宅院内,外面的动静隐约还是能听得到的。 听了手下的来报,上官铎噙着一抹不明笑意:“没想到他们竟然准备部署的如此周全,既然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今夜死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对面的人正是原本应该在逃的荣随之,他知道自己会被追杀搜捕,所以没有逃离郢都,而是来了镇国公府先藏着,而这一点,是叶欢颜绝对想不到的。 他从容不迫的拿起棋子往棋盘上以防,哼笑:“只是今夜而已,重点在今夜之后,公主推动引导这样的一场叛乱,自然不只是为了平叛和杀了这些乱军而已,只怕明日开始,刑台那边热闹了。” 叶欢颜需要的从来不是引发叛乱除掉姬珣而已,而是要借此来考验朝堂,扫除一切有异心的人,所以叛乱平复之后,才是重头戏。 肃清朝堂,接下来要杀的人,就多了。 上官铎道:“不破不立,确实是如今稳住大启震慑人心最好的手段,她也算有魄力,难怪先帝遗诏让她掌政。” 虽然最近都是景王和元决主事,似乎一切都是他们做主决策安排的,可是若是没有叶欢颜的授意,景王和元决也不会做得了这个主,最终的决策,还是看叶欢颜。 而今次的乱局,若是处理的不好,大启便是伤筋动骨,大受重创,若是安排周全,便只是换血而已。 荣随之也觉得她有魄力。 上官铎这时问他:“打算何时离开郢都?” 荣随之道:“后面再看,她今夜没能除掉我,必定派人搜捕追杀,近几日都不宜离开,等她以为我已经逃出去了,把注意力放在他处时我再北上,去走下一步棋。” 顿了顿,看向上官铎,拧眉道:“等差不多的时候,你也该离开郢都去西境主持大局了,只是你一旦暴露,便是一触即发,上官家必定因你陷入水深火热,你真的不怕公主对上官家下手?” 上官铎抿了口茶,噙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道:“最多不过是圈禁起来要挟我,她不敢杀的,若是敢动上官家的人,我自有办法挟制她。” 他如今已经更确切的看明白了,叶欢颜的一个弱点。 她不想牵连无辜。 今夜这一仗,只怕不会殃及一个无辜百姓的性命,因为他们做了极其周全的安排,并且也在各方面都尽力将今夜的伤亡降到最低,别看外面如今混战着,可是死的大概绝大部分都是叛军。 由此可见,她是在意大启子民的,既然在意,就好办多了。 荣随之瞧着上官铎胸有成竹的样子,眉头微动,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上官铎想了想,挑眉对他道:“倒是你,今夜之后,荣家只怕也难逃你的牵连,抄家灭门是逃不掉的,你倒是也真的狠得下心。” 闻言荣随之冷笑:“我和荣家那些人的矛盾恩怨,你应该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荣家那些人,有他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还有不少亲族,可他都厌恶至极,因为他母亲的死藏着阴谋秘辛,因为他自小便被那些人诸多算计,他忍了很多年。 当年他在南洹被追杀,不得已借道胤国回来,在路上被叶欢颜救下的那一次,便是被手下背叛,他爹策划的,他当时就因为轻敌,险些死在外面。 只因为他爷爷要将家主之位和侯爵都越过儿子传给他这个孙子,只有他死了,他们才有机会,这么多年,他们便不遗余力的暗害他,又试图以道德绑架他。 他早就想把这些人除掉了,以他的能耐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祖父临死前让他发誓,绝不沾染亲族的血,不能铲除那些人,尤其是他的父亲,绝对不可弑父,如今他这样借刀杀人,也不算违背誓言。 对此,上官铎也不予置喙。 自小认识,所以他对荣随之的事情大概知道一些,倒也不觉得荣家那些人无辜了。 当然,本就是与他无关的人,无关之人的生死,他从来不在意。 只是像荣随之这样孑然一身的人,很难要挟控制,彻底为人所用,除非是他心尖上的人,可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也没办法拿来威胁他。 除非以后真的要成事的时候,再想办法,至于过程,各取所需,荣随之无路可退,必然会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只能跟他联手,倒也不用担心他会如何。 第1387章 平定 姬珣兵败,自杀未遂被捕的消息传来时,叶欢颜正在正元殿,擦拭姬沉和姬珩的牌位。 听到人禀报消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没听到一样,只认真的擦拭着本就干干净净的牌位。 月影在一旁瞧着,默默地让来报的人退下了。 叶欢颜擦完了姬沉的牌位,又擦了姬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一阵。 擦完了,她又来回盯着牌位看着好一会儿,才出声:“月影。” “主子。” 叶欢颜道:“明日让太史令择定好吉日吉时,将阿爹和哥哥的灵位,以及嫂嫂的灵位奉往皇极殿,与姬氏先祖们一并受供奉。” 这本是大丧结束梓宫入葬后就该做的事情,可是因为姬沉下葬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耽误了,而姬珩和上官颖的陵寝还在修造,所以现在还没下葬,如今尚且停灵在正元殿后面,耽误了奉灵归宗的仪式,如今只能择定吉日吉时。 大启无论皇室还是民间,丧仪后都是这个章程的,要将灵位从灵堂奉往宗祠,而姬氏皇族的大宗祠就在皇极殿,此事一般都是由亡者嫡传后人亲奉,便都是姬元颢了。 月影应下:“属下明日便交代。” 叶欢颜嗯了一声,眼瞧着之前进来时上的3香要燃尽了,又去点了香奉上,开始了新一轮的灼烧。 她也不再逗留于此,离开了正元殿,也没回璇玑宫,而是去了议政殿,一边阅览奏本一边等着,然后提笔写着什么,月影就默默的给她研墨。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回来了,不过不是元决,而是樊柯。 “启禀公主,臣已经封禁所有涉事相关之人的府邸,将一应附逆之人拿下,现已关押诏狱待罪,并且臣回来之前得到来报,城中动乱也已平息,胤太子已经控制城中各路叛军及相关将领。” 叶欢颜满意的点头:“做得很好。” 要亲自禀报的事情禀报完了,樊柯便也不逗留:“那属下先去整肃禁军防卫了。” 他自然是很忙的,禁军统领庞伯珵现在配合元决平复城中乱局,其他事自然都交给了他,可是这些话总还是要来亲自禀报才好才抽空来的,却也没时间闲着,说完了叶欢颜没什么吩咐就得去忙了。 叶欢颜头也不抬的颔首:“去吧,尽量在天亮之前把该办好的都办好了,明日还有的忙,别误了事。” “是。” 带樊柯退下,叶欢颜继续投入的看着写着,又过去了许久,元决带着姬元颢回来了。 叶欢颜第一眼瞧着,姬元颢是有些不一样了的,似乎更沉稳透彻了。 叶欢颜抚着孩子被夜风拂的有些乱的鬓角,看着孩子越发沉着的眼眸,轻声问道:“今夜看了那么多以前没见过的,怕不怕?” 姬元颢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的,哪怕他再早熟,都是被保护的很好的,许多事情懂得,却不曾见过,只怕他都没怎么见过死人,更别说今夜这样的杀戮。 是她这个当娘的,亲手送他去目睹了这样的事情,其实心里是疼的,可没办法,这是他该看的,只有亲眼看了,才会铭记于心引以为戒。 姬元颢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坚定地摇头道:“孩儿不怕。” 叶欢颜抚着孩子的头,微微喟叹,道:“不管怕不怕,如今也都是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你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娘亲让人给你点些安神香,你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日还得带你处理一些事情。” 姬元颢听话颔首:“好,娘亲和父亲也记得早些休息。” 然后他行了礼,乖乖的退下回紫极宫去了。 看着他离去,叶欢颜才看向元决,瞧着他似乎略带风尘,挑眉:“亲自上了?” 元决颔首:“嗯,姬珣身边的几个手下都武功不错,想要救走姬珣,我不想平白葬送人命在这些人手里,便亲自上了。” 姬珣到底是皇子王爷,身边也还是有些武艺高强的手下效忠于他听命办事的,若是他不上,就是下面的人围攻,就算最后除掉了这些人,也还是平添了不必要的伤亡。 叶欢颜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倒也没看出受伤,可只怕伤筋动骨的,忙问:“没受伤吧?” 元决笑笑:“不至于。” 叶欢颜放心下来,问:“姬珣现下何处?” “让庞伯珵亲自送去诏狱了。” 叶欢颜颔首,也不问别的。 倒是元决自己提了:“他被送去之前说想要见你。” 叶欢颜挑眉差异,随后哂笑一声:“就算他不说,过后我也还是会去见一见,到底也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我该送他最后一程。” 只是她想去和姬珣要求她去见,所表含义就不一样了。 倒是不知道,他主动提及见她想做什么,不过不重要了,不管想做什么,都是枉然。 元决道:“好了,剩下的事情我都安排他们收拾了,其他的用不着我们操心,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得大朝会。” “好。” 第1388章 朝会,处置 这一夜,叶欢颜喝了安神汤才睡得着,并且一夜至天明。 然而外面满城封禁搜捕,整个郢都上下没多少人是睡得着的,人心惶惶。 第二日一早,大朝会,能来的宗室朝臣都来了,不过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开朝。 所有人都满心忐忑,虽然这些人没多亲眼见到昨夜的杀戮惨烈,可是也听到昨夜的动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消停,先是打杀惨叫声,后是清理战后残局和搜捕的动静,今早上街上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没多少动乱过的痕迹,但是满城戒严。 尤其是往日人满为患的大殿,今日竟然少了近一半,以林宽为首,其党羽一个都不在朝中,这些人为何没来,所有人也算是都心里有数了,所以更是不安,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毕竟朝中关系多是盘根交错,都有那么点关系。 太阿殿大殿内的人战战兢兢,而彼时的璇玑宫,叶欢颜刚吃了早膳,正在梳妆更衣,她今日要去朝会,所以得好好收拾一下。 她正让清越描眉,元决从外面进来,走了过来。 叶欢颜抬手示意清越先停下,扭头问:“如何了?” 元决道:“一切准备妥当。” 叶欢颜颔首。 随着元决又拧眉沉声道:“不过昨夜子辰没追杀到荣随之,青玄他们也没搜捕到宇文烬的下落。” 虽然有些失望,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叶欢颜叹了一声,只问:“郢都还封着么?” “自然,不仅是封城了,周围百里之内所有出口也都还封着。” 叶欢颜道:“那就继续封着,继续戒严搜捕,正好如今这一乱,也有足够的说法。” “也好。” 叶欢颜点点头也不多问了,让清越继续给她描眉,不过清越刚要上手,元决就让她停下了,叶欢颜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他却接过了清越手中的螺黛,让清越退下,自己屈膝蹲在她面前。 叶欢颜笑:“怎么着?你要给我画啊?” “嗯,许久没给你画眉了,有些技痒。” 叶欢颜轻笑出声:“贫嘴,还技痒,说得好像你多精通似的,上次给我描眉,弄得不像样,你就是折磨我来着。” 元决咳了一声,道:“我怕这次注意些。” 叶欢颜便由着他了,反正画歪了黑了,清越补救一下就是。 许久不曾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候了。 元决描眉的动作很轻,也很认真,事先一直在她的眉毛上,而她一直在凝视他。 过了一会儿,他弄好了,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看了看,有些满意的点头,拿起小镜子给她看。 叶欢颜看着,挺满意的:“虽然和往日的有些不同,可这样画,倒也不错。” 说着,有些纳闷的瞅着他:“不过我记得你上次手艺没那么好的,都把我眉毛糊了,这是特意练过?” 元决好笑:“什么话?我跟谁练啊?只是比较认真小心,所以描出来的细致一些,你本来就生的美,也是眉不画而黛,如今不过是多增些色,多容易的事儿?” 虽然被夸的多了,可是听他郑重其事的夸她,叶欢颜还是挺开心的,斜睨他嗔道:“说得好听,那你上次怎么失手了?” 元决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 叶欢颜满意的抚了抚眉眼,侧头对清越道:“好了,去吧我的外袍寻来。” 清越颔首,去寻来叶欢颜的外袍。 元决见清越寻来的外袍是素色的,再看看她的头饰,也都只是一些银饰和白玉,虽然看着也算华贵精致,但是都是守丧的穿戴。 可是重丧早已过去,现在岁谈还在孝期,可也不影响,其实不必穿戴朴素了,她的饮食穿戴早就恢复如常了,何况今日是大朝会,比较正式。 元决挑眉:“怎么还穿戴得那么素?” 叶欢颜展开双手让清越给她更衣,道:“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接下来也还得死不少人,总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元决一想,点点头,倒也随她去了。 片刻,她穿戴好了。 元决走到她面前,先是看着她,再看看她微凸的肚子,拧着眉,有些心疼。 叶欢颜知道他想的什么,抬手抚着他的眉间,将褶皱抚平,道:“别担心,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而且也就是去朝堂上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今日肯定也没什么人敢跟我呛声,累不着我。” 元决叹了一声,也不多说了,握着她的手道:“走吧。” 然后牵着她,一起去了紫极宫,带上也已经准备好的姬元颢去了太阿殿。 元决自然不合适出现在朝会上,所以就在后面等着。 大殿内,很安静,也没人管着不让议论交谈,但是这一个个都十分默契的,进来之后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都没人敢吭声。 等了那么久,不少人都急得不行,可也不敢动,就硬着头皮等着。 突然,周安从后面走出,高呼:“陛下驾到,璇玑公主驾到!” 话落,叶欢颜和姬元颢从后面走出来,众人纷纷跪下参拜。 母子俩走上台阶,将姬元颢安置于龙椅上,叶欢颜行至一旁偏下的位置坐好。 收到叶欢颜的眼神,姬元颢出声:“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 然后一片静默,没人敢出声,不少都是战战兢兢的。 叶欢颜扫了一眼下面的人,最后看向景王,景王和她对视点了点头,她才移开目光,淡声问:“昨夜安王姬珣反叛谋逆,诸位应该都知道了吧?” 此起彼伏的响起大大小小的应声:“是。” 叶欢颜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多说了,接下来的,诸位听着就是。” 说完,叶欢颜看向周安,周安便捧着手中搁了好些诏书文本的托盘走下石阶,景王也上前,朝叶欢颜和姬元颢拱手,而后面向众人。 接下来,景王一个个宣读了对谋反之人的处置。 安王姬珣,废为庶人,逐出皇室,赐死,安王府抄家,其家眷皆一并逐出皇室废为庶人,流放彭州苦寒之地,永世不得离开。 参于谋反的世家,林家,傅家,朱家,郭家等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家族,全部抄家,或斩首或流放,还有发配为奴都安排详尽。 其他大大小小的涉事朝臣,参与谋反的将领和宗室之人,念了一份名单多达六十七人,全部论罪处死,抄家,眷属流放贬奴都有。 最后的一份名单,有文臣也有武将,也是有所涉及的,只是没有直接参与,这些罪不至死,或是罢免官职逐出郢都,或是贬谪发配,比起前面的,罚得比较轻的。 而这些相关的人,昨夜就都被羁押入狱和包围府邸封禁不出了,所以能站在大殿内的人都是无罪的。 所有人听到这接连念出的名单和处置,都绷紧了神经压着呼吸,心惊不已,不少及时抽身的人都劫后余生一般庆幸。 这么多处置下来,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接下来,郢都又得血流成河,刑台那边可就热闹了。 不过这一番处置下来,朝中空了近一半,偌大的朝廷如何运转得了? 正在他们疑惑时,景王又继续拿起一卷名单,扬声念了。 第1389章 安排,臣服 景王接着念的,是朝臣补缺的名单,一长串名字和任职,竟然把处置了的那些人所在的职位毫无遗漏的补上了! 林宽的丞相之位,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蔡尧升任,挺让人吃惊,之前姬元颢身世曝光后,就是他带头反对叶欢颜和姬元颢的,被叶欢颜下令送去了诏狱。 后来景王去了诏狱,以姬元颢的名义把他和一众官员放了出来,并且不仅安抚好了,还说服了他们。 没想到竟然让他继任丞相之位。 而其他补缺的名单,先是朝中的人升任替补,再调动外地官员回来任职空缺的,安排的十分周详,根本轮不到任何人置喙,只能听命。 等景王念完最后一卷名单和任命,叶欢颜看着下面面色各异的人,问:“诸位对陛下与本宫的处置和安排可有异议?” 肯定有啊。 可是这个时候谁敢提出来? 倒不是安排的不好,而是动乱之后,这么大的官员任命换血,竟然没有和众臣商议过就先定下来了,让好些心有盘算的人都没了机会。 但是,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谁都不想这个时候忤逆,接下来可有的是人等着砍头流放,他们不想凑数。 不少面面相觑,之后才不怎么整齐的说没有异议。 叶欢颜很满意的样子道:“既如此,就这么定了,还有,罪人姬珣谋反,傅太后和傅贵太妃勾连其中,昨夜意图和姬珣里应外合,此二人已经畏罪自绝,也一并废出皇室。” 听她一说,就有老臣出列道:“公主殿下,傅祖太后毕竟是太上先皇的生身之母,是陛下的曾祖母,如此处置怕是于礼法孝道……” 叶欢颜冷声道:“傅氏意图作乱大启谋夺皇权,其罪当诛,纪委罪妇,不堪为我大启国母!” 老臣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收到蔡尧的阻挠眼神,便不再多言了。 算了,当年太上先皇姬沉力排众议囚禁傅太后于庆云殿,一个解释都没给,只说她罪该如此,可究竟做了什么,却也没公布过,当时不少人抗议,奏请姬沉将傅太后放出来以尽孝道,可都没用,姬沉还因此大怒,杀了不少人。 当年都没办法,何况现在傅太后确实是参与了谋反,更是救不得了。 叶欢颜又道:“还有,昨夜参与谋反作乱的降军,活着被捕的多达一万四千人,这些人参与谋反,本该军法处置全部处死,只是陛下不忍再平添不必要的杀戮,便决定将这一万多人罚去做苦役,如何安排,酌情而定。” 说是陛下不忍,可谁不知道都是叶欢颜做主,不过既然她是以姬元颢的名义宽恕,众人很上道,纷纷高呼陛下仁慈。 之后,叶欢颜又宣布了,年后举行科举选举,为朝廷补缺官员。 原本科举三年一次,前年秋天和去年春天举行过一次了,得后年才能举行下一次,可是这次朝廷换血,虽然已经补上了,可都是调动补缺的,还是缺不少人,所以只能提前开办。 宣布完以上这些处置和安排,叶欢颜也没给大家说话的机会,站起来道:“今日就到这里,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议,抄家拿人的事情交由禁军按适才的处置去办,退朝!” 宣布退朝,带着姬元颢走了,让许多想谏议的人话都噎了回去,只能再说了。 叶欢颜和元决还有姬元颢离开太阿殿后,便去了后面的议政殿,不久后,景王带着新任丞相蔡尧来了。 “参见陛下,拜见公主殿下。” 俩人给母子俩行礼后,景王也就罢了,作为长辈自然不用给元决见礼。 蔡尧倒是给他拱了拱手:“胤太子。” 看着没有多少勉强,还挺恭敬,但是有不是讨好谄媚的那种,只是礼数罢了。 元决嗯了一声。 叶欢颜将蔡尧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笑道:“上次将蔡卿送去诏狱,让蔡卿受委屈了。” 蔡尧道:“公主殿下言重,臣并未委屈。” 不是客套,他却是没受什么委屈,虽然身在诏狱,可是诏狱的人都没敢亏待他和那些官员,当时他还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毕竟诏狱是个什么地方没人不知道,进去的人,能毫发无损的几乎没有,也就他们这一波人。 后来景王去见,他才知道他们这一伙人为何能被善待。 所以如今,也不再有什么异议,毕竟他们这些忠于大启和君上的臣子,心里想的也都是大启好,只要不危害大启,他们自然无异议。 叶欢颜点点头,也不对此赘言了。 想了想,道:“蔡卿是父皇和皇兄生前重用信任之人,也是一心为国的良臣,是个刚正忠直不畏强权生死的,从当初蔡卿勇于直言对抗本宫和陛下便可看出。” “今次让蔡卿升任丞相,也是顺理成章的,希望蔡卿不要让陛下和本宫失望,更不要让两位先帝又看错了人,林宽的前车之鉴,蔡卿当铭记。” 前言温和后言严肃凌厉,算是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蔡尧当即应承道:“臣定不负陛下和大启。” 叶欢颜听他的话,也只是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场面话说完了,就该商谈政务了,虽然刚才朝会上已经力排众议做了处置和安排,可不代表就什么都妥了,还有的是事情要做。 第1390章 姬珣,我不欠你的! 这一天下来,郢都虽然戒严,可是到处都是禁军在抄家抓人,热闹了一日,入夜之后才消停。 夜晚的郢都,空前寂静,凉风习习,有些阴凉瘆人,经过昨夜一场屠杀,就算不戒严宵禁,也无人敢出来走动。 突然,寂静的夜被一阵声音打破,马蹄声和马车轮子的咕噜声自街巷一端传来,之后,一辆马车出现,旁边还簇拥着一对骑马侍卫,这一行人穿梭了几条街巷后,往诏狱所在的地方去。 越是靠近,就越感觉到气氛阴森诡异,这地方在郢都上下,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方圆一大圈,是没人敢靠近的,当然,也没人可以靠近,因为这里守卫森严,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叶欢颜回来也有七八年了,第一次来这里。 马车停下,叶欢颜被元决扶着下来,站在那里微抬头看着建造的颇有气势的诏狱入口,蹙眉凝视许久。 元决也陪她站着,周围前方的守卫们纷纷跪着。 很快,诏狱主司带人匆匆出来,快步走下诏狱大门前的石阶。 “臣拜见公主殿下,拜见胤太子。” 因为不知道叶欢颜会来此,也没提前传讯来,诏狱主司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也并不怕叶欢颜,只是敬畏。 能被任命掌管诏狱的人,自然毋庸置疑的是她父兄的心腹,绝对的心腹,忠心耿耿,自不必怕。 “平身。” 听见她的声音,一众人才谢恩起身。 诏狱主司忙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何以亲自来到这个地方,若有什么事情,派人来传个话就是,实在不必纡尊降贵。” 这话倒是真情实感的,在他们看来,叶欢颜身份最是尊贵,而诏狱,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必来的。 叶欢颜淡淡笑道:“不妨事,本宫也就当是出来走走散心罢了,也没那么娇贵。” 诏狱主司有些汗颜。 叶欢颜问:“姬珣在哪,带本宫去见他。” 诏狱主司顿时了然,叶欢颜是来见姬珣的,那便说得过去了,忙在前面带路。 诏狱很大,不过再大,如今都几乎关满了人,几乎都是这一场反叛捉拿的,而且都是必死的,不用死的都关在刑部天牢那边,用不着关到这里,关到这里的,都是必死的人。 她一进来,那些牢房的人见到她,如见到曙光一样,纷纷隔着铁栏墙哀求喊冤,让她饶命开恩饶命。 叶欢颜不予理会,跟着往牢房最前面走去,越往前越安静,等到几乎没有声音的时候,就到了。 虽然是待死之人,但是因着是皇族出身,诏狱的人还是给足了姬珣体面,没在这方面磋磨他,不过人还是很狼狈的。 姬珣正颓然的靠着墙坐着,听到动静看过来,看到是叶欢颜,一时间愣着,随后才反应过来。 叶欢颜走了进去。 看着姬珣片刻,她又让元决和其他人都出去。 元决倒是没说什么,而诏狱主司不用吩咐,听到叶欢颜遣退的话后,自顾的上前将给姬珣扣上铁链,防止她靠近叶欢颜对叶欢颜不利,才躬身退出去。 很快牢房内只有兄妹二人。 叶欢颜坐在刚才元决让人搬来的椅子上,静视着姬珣。 姬珣看着她许久,讽刺的笑了:“没想到璇玑公主还真的肯屈尊到这里来见我这个罪人。” 叶欢颜淡淡道:“应你所求,也是应该的。” 姬珣恍惚:“应该……” 叶欢颜道:“明日午时,毒酒会送来给你,我如今算是来送你最后一程,你既说了想见我,可有什么要说的?” “我母妃……” “三尺白绫,赐死,她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姬珣怔愣着,片刻后惨笑。 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是我不孝,枉为人子,终究是害了她。” 叶欢颜对此沉默。 姬珣挺沉痛的,缄默好一会儿,才看着叶欢颜问:“所以,我的计划你早就知道了,一切都在你的算计掌握之中?” 叶欢颜颔首:“差不多吧。” 姬珣不懂:“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非要等着我起兵谋反?你其实可以阻止的。” 叶欢颜如实道:“大启接连国丧,内外动荡人心不服,朝中更是如此,需要一场乱局的平息来震慑人心杀鸡儆猴,顺便肃清朝堂,替换新鲜血液,否则难以稳定,正好你撞上来了。” 姬珣闻言怔然,又是一阵惨笑,讽刺又自嘲。 “是我自不量力,没想到苦心孤诣那么久,竟然只是给你和你的儿子做了嫁衣,可笑……” “是我小看了你,早该想到的,父皇和姬珩那么精明,你怎么可能好对付?终究是我要为自己的自负和大意付出代价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 她道:“其实,我原本并不想对你如何,如果你没有反,安分守己,是能够好好活下去,得以善终的。” 姬珣立刻冷笑:“安分守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苟活,看你的脸色度日么?每天活的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这样的善终要来何用?” 叶欢颜丹淡声道:“没有人逼你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我不是皇兄,没有心思磋磨你们,该给你们的,也不会少。” 姬珣不否认,他其实也知道她不是姬珩,姬珩是容不得他们这些异母兄弟姐妹的,所以若是姬珩,他们必定难以存活下去,早晚是要被姬珩容不下的。 可是叶欢颜和姬珩不太一样,她虽然也不待见这些异母的兄姐,但是时能容得下的,去年不正是因为她的劝说,姬沉才突然对他们这些庶出子女加以封赏的么?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更是令他们难堪,凭什么他们本该得到的待遇,得她施舍了才配拥有? 他咬牙切齿:“可是姬欢颜,你能不能告诉我,凭什么?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我要在你们兄妹的允肯和施舍才能得以生存?你说的安分守己,不过就是让我忍辱苟活着,可是那么多年的屈辱和不公,你让我如何忍?让我忍一辈子么?” “我生为皇子,本就也有争夺皇位的资格,姬珩活着的时候我争不过他,可是他死了,我比你的儿子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去争取我该得的东西,又何错之有?!” 叶欢颜蹙眉看着他激愤的样子,不言。 姬珣继续咬牙道:“你也好,姬珩也好,都只是因为是嫡出,受父皇偏爱,所以理所当然的拥有一切,而我们却什么都没有,还得被你们逼的夹缝求存。” “可是你们凭什么对我们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凭什么审判我?别忘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欠了我的!” 闻言,叶欢颜如是的淡声道:“姬珣,我不欠你的。” 第1391章 因果,终结 姬珣拧眉看着她,想说什么,可先被叶欢颜打断了。 “你说父皇和皇兄欠了你和其他人的,我不否认,这么多年,确实是因为父皇的冷待和皇兄的打压,你们过得不好,但是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不欠你的,也不欠其他人的。” “你跟我控诉这些不公,那我又该找谁去?要真论起来,我不欠你们任何人,但是我所遭受的一切,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份。” 姬珣叱问:“你胡说什么?” 叶欢颜淡淡笑着:“我母后当年怀着我逃离大启,我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艰难求存,这么多年过的不比你们好,而这一切,傅太后和你母妃,还有傅家可功不可没,他们是为了谁?” 她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主要责任在她的父母,可是那两个姓傅的女人也是有直接间接的责任的,而她们做的一切,多是为了姬珣和傅家。 姬珩愣住。 好一会儿都想着她说的话,没吭声。 叶欢颜道:“所以姬珣,你没有资格跟我控诉这些,按理来说,我原本也没有理由要善待你们,我母后当年情伤落泪,可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 “因果循环,你要恨,该恨的是你的皇祖母和母妃,是她们种下了因,让你承担了果,与人无尤,怪不得任何人,更怪不到我头上,这一点,你即便是死了,也得牢牢记住了!” 姬珣哑然许久,苍然苦笑。 终究是他不该存活于世么? 可又凭什么不该呢?父皇再不愿意,也是他甘愿和母妃生下了自己这个儿子,所以,父皇没能善待他便是不该,可好像一切又算不得父皇的错。 当年的事情他也差不多知道了,其实若他是父皇,在那样的情况下,大概也不会做得更好…… 可是,他能去怪母妃和皇祖母么?她们做的一切,是为了傅家,为了他。 叶欢颜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姬珣问:“我姐姐,你会如何处置?” 叶欢颜沉默着没回答。 姬珣恳求道:“这次的事情,她没有直接参与,她也帮不了什么,何况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皇姐,能不能留她一条命?” 姬珣别的不说,对身边的亲人都是用心的,他和姬雪云姐弟感情很好,毕竟是相依为命很多年的,不是寻常可比。 叶欢颜道:“郭家直接参与了,也定罪抄家了。” 郭家是南阳公主姬雪云的婆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姬珣定定的看着她,目露恳求:“所以,不能放过她么?只是留她性命而而已。” 叶欢颜拧眉思量片刻,道:“我会将她废为庶人逐出皇室,与其子女,以及你的眷属子女一起流放彭州,永世不得离开彭州。”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也是力所能及的私心,再多就没有了,是不可能更加轻饶的。 姬珣愣了愣,已经满足了:“能活着就好,” 他答应过姐姐,要夺来他们想要的一切,摆脱过往的所有屈辱不堪,有朝一日一定把姐姐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可是,没能做到。 如今功败垂成,一切枉然,他死就死了,他的孩子和姐姐及姐姐的孩子能活下来,也就够了。 “皇妹,我再求你一件事。” 这一声皇妹,倒是恳切真心。 “说。” 姬珣说:“允我夫妇合葬,葬在哪里都可以,葬在一起就好。” 叶欢颜知道安王妃昨夜自焚而死,安王妃能知道姬珣和林宽勾结贬妻为妾的事情,也是她的安排。 这个,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好。” 说完,她站起来,便打算离开。 可刚转身,姬珣忽然问:“朱氏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他这样直接的问,显然一切都坦然了。 虽然只是棋子一样的存在,可毕竟是他的儿子,终究是想知道是怎么死的。 叶欢颜转身看向姬珣。 她要杀姬珣,不只是姬珣罪无可赦,需要杀他震慑他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个。 姬珣给姬珩带来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是必须要死的。 她目光冷漠的看着他,淡声道:“被害死的,不过不是我。” 至于是谁,怎么被害的,她没有说,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姬珣愣在当场,许久,闭了闭眼,一行泪话落,神色悲痛。 之后,他才起身,朝着叶欢颜离去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维持着匍匐磕头的姿势,久久不动。 …… 走出牢房后,叶欢颜立于那里,静默者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容其实挺伤的。 元决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柔荑裹于掌心,轻声问道:“回去了么?” “不急。”叶欢颜摇了摇头,侧头询问诏狱主司:“林宽在哪?带本宫去。” 诏狱主司应声,在前面领路。 叶欢颜看了一眼元决,元决才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去了。 走了一会儿,到了关押林宽的牢房,到底是一代名臣,加上诏狱没有那些风气,这会儿林宽身陷囹圄也没被如何磋磨,现下正穿着囚服坐在木板床上,一脸死灰的。 要看斩首处决的人统共加起来数百人,分批行刑,林宽是第一批,明日,也是他的死期。 他倒是从容平和,都这个时候了,还维持着儒雅的姿态。 叶欢颜的到来,让林宽挺吃惊的。 然后起身下床,颤巍下跪:“罪臣……拜见公主殿下。” 叶欢颜嗯了一声,没叫他平身,让人搬来椅子坐下,也没叫人出去。 林宽便跪着不起来,叶欢颜瞧着他苍老而不少,还佝偻着身形,满面的沧桑死灰。 第1392章 固执的人 叶欢颜审视着他许久都没说话,林宽也不吭声,死灰颓然的跪在那里。 过了会儿,叶欢颜如唠家常一样询问:“林相……后悔么?” 已经部署丞相,可是叶欢颜仍然叫他林相,林宽眉头微动。 林宽苦笑,声音也挺沧桑:“这世上最没有意义且可笑的,便是心怀后悔,既然选择了,成也好败也好,生死都是应当承受的,没有后悔可言。” 叶欢颜淡笑:“以前听说过,林相是一个虽然固执却也通透的人,现在看来,倒也是这样,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仍然这般坦然从容,也是难得了。” 林宽微有些苦涩,他也只能如此了,不然歇斯底里的求饶喊冤? 不可能的,有因有果,自己选的路而已,何况,他是文人出身,自有自己的傲骨,做不来卑微求活的姿态。 认命的微微叹了口气,林宽看向叶欢颜;“公主殿下,老臣心中有些疑惑,公主可否解惑?” 叶欢颜挑眉:“林相想问什么?” “安王的谋算,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直在放任推动?” 叶欢颜想了想,道:“差不多吧。” 也没有一开始,可也差不多。 林宽紧接着问:“那臣与他的往来勾连,公主也都知道?” 叶欢颜淡笑:“从林相还未与他勾结之前,我就已经派人暗中盯着林相的举动,所以关于林相的,我都知道。” 果然如此…… 林宽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嘴唇发抖。 叶欢颜道:“起初只是盯着安王的时候,发现安王让朱家接触林相的妻弟陈酉,通过陈家陈家有意拉拢林相,那个时候我便派了人盯着林相了。” “当时我其实是在赌,我想赌一把看看林相会如何选择,想看看父皇和皇兄有没有看错人,也想看看林相是否对的我我让你辅政的厚望,可惜了,林相你让我失望了,也让他们失望了。” 她有些唏嘘。 而林宽闻言,忽然猛地抬头看向她,抓紧拳头,面色眼神坚定,斩钉截铁的道:“臣,从未背叛太上先皇和先帝!” 叶欢颜诧异挑眉。 林宽紧紧看着她,质问道:“臣走上这条路未曾后悔,可追根究底,臣有今日,难道不是公主殿下一手促成的么?” 叶欢颜看着他,也不问怎么说,等他说明白。 林宽道:“臣誓死忠于大启,忠于太上先皇,也忠于先帝,原本虽不赞同,但既是两位先帝的意愿,臣也愿奉陛下为主,为陛下和公主分忧。” “只要陛下谨记自己大气皇帝的身份和责任,公主殿下不做危害大启的事情,臣也都无话可说。” 他越说越激愤:“可是公主殿下,朱贵妃所生皇子,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是姬氏皇族嫡脉仅存的血脉,公主何以容不下他?他根本威胁不到陛下的皇位,可公主却连让他活下去的资格都剥夺了!” “还有,即便公主殿下和胤太子夫妻情深,可他是胤国储君,公主殿下何以不避嫌,任由他插手我朝国政?太过荒唐了,陛下本就是和给胤太子的儿子,公主还如此任性而不避嫌,如此下去,大启岂不是要跟胤国姓元了?” 这个时候的林宽,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平和,而是整个人都激动愤慨,也毫不忌讳的指责叶欢颜,言辞激烈,看着叶欢颜身后的元决,满眼的敌意和防备。 元决始终坦然淡定。 叶欢颜看着面前惊弓之鸟一般镇定不住的林宽,很是不得其解:“林相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是我容不下那个孩子?我已经给过交代,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要说林宽这个人,固执也是真的固执,有些东西可入骨子里一样。 就像当年,姬沉是嫡出皇子,他看不惯皇帝宠爱妃妾庶子罔顾礼法,已然选择了当时其实并不是很占优势的姬沉,这么多年,他是真的忠心姬沉,兢兢业业的打理国政。 叶欢颜还记得,以前姬沉那样宠着她,满朝许多老臣都有意见,觉得不该宠着一个公主到这个地步,连封地兵权都给了,大启前所未有的,可是林宽没质疑过。 一则是他忠于姬沉,不会反对姬沉的意愿,二则,便是因为她是嫡出公主,生来尊贵非常,既是嫡出,自然可以和其他不一样。 如今,他因为姬沉和姬珩的意愿,因为姬元颢是被册立的皇太孙,是遗诏定下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勉强认可了,但是,那个在他看来所谓的姬珩遗腹子,哪怕不能做皇帝,都该尊荣富贵的活下去,因为那是皇室嫡脉,是血脉传承。 而因为叶欢颜是有足够的动机容不下那个孩子的,加上时间太巧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心存疑窦,哪怕解释了,他就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孩子的死和叶欢颜脱不了干系。 这倒也还不足以成为他支持姬珣的全部理由,还有一个契机,那就是荣随之。 荣随之那么忠于两位先帝的人都偏向姬珣了,在他看来,自然更是坐实了叶欢颜的罪过。 这让叶欢颜很无可奈何。 这不,对她的话,林宽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依旧是不信的。 也罢,叶欢颜也不多加解释,她总不能也告诉林宽,那不是姬珩的孩子,没这个必要。 一个将死的固执之人,没必要解释太多。 她道:“不管林相如何认定,我问心无愧,我既为姬氏的女儿,为大启公主,所做的一切从未愧对大启,从我临危受命撑起大启的那一刻开始,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大启,你信与不信,都由得你,我不在乎。” “你说你没有背叛父皇和皇兄,呵,林相何必自欺欺人,你若只是为了心中不忿,无条件支持他不就好了?何以接受姬珣贬妻为妾立你女儿为后的诱惑?” “这样有违礼法且荒唐可笑的事情,你不也应承了么?何其可笑?说到底,你也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林家,既然也有私心,做了乱臣贼子,罔顾了初心,你又何来的脸面说自己没有背叛?” 林宽被她这一番质疑弄得有些难堪,几度张嘴想解释,可是无从解释。 确实,他终究没有拒绝这一点,在这件事情上,他源于那些不忿,却还是逃不过更上一层的致命诱惑。 如果他的女儿做了皇后,以后有了嫡皇子,自然他和林家可谋的就更多了,他也可以说是保住了大启正统,起码不落入外姓,不为他国染指。 可始终也有私心,他没有底气争辩。 哑然许久,林宽才无力的问:“公主屈尊来此,是来笑话老臣的么?” 第1393章 甘愿赴死 叶欢颜如实的解释:“我来见姬珣,算是送他最后一程,顺便也来送送林相,不管是非如何,又是什么罪过,我都不否认林相此前对大启的满腔热血忠诚。” “这么多年,父皇励精图治,将大启治理繁盛,林相功不可没,既是曾于国有功,我该来送的。” 林宽了然,不置一词。 叶欢颜道:“其实按理说,我应该看在林相多年的功劳苦劳,网开一面饶林相死罪,可我没有,也不能这样,因为我需要杀鸡儆猴,以这次的屠杀和鲜血震慑上下,以此换来臣服和敬畏,林相可觉得不甘?” 林宽猛地看向叶欢颜,嘴唇哆嗦。 愕然许久,他仍旧是不可思议的喃喃出声:“原来这就是公主最终的目的……” 他以为,叶欢颜只是要借此铲除异己,所以才纵容姬珣反叛,原来不止于此。 叶欢颜一说,他再全盘思量一遍,许多事情便也捋明白了。 这次姬珣能够收买拉拢那么多人,都是叶欢颜默许的,甚至她肯定还暗中推动,她要借此讲这些有异心的人全部拔除掉。 若是想要寻别的理由大动干戈的肃清朝堂,肯定举步维艰,这个时候局势,也不能这样做,可如果是沾上谋反附逆的罪名,便是理所当然,谁也不敢有异议。 而这一番铁血手段的清理和血流成河的震慑,可让他们母子彻底立威大启,保多年太平。 林宽想明白了,看叶欢颜的眼神有些变了,很是刮目相看:“公主殿下,不愧是太上先皇的女儿,也算是虎父无犬女,臣以前还觉得公主骄纵任性,其实不太信服两位先帝的托付,倒是臣看走眼了。” 叶欢颜对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而是重复问:“所以林相可有不甘?” 林宽只是道:“便是有不甘又如何,公主也不会开恩的。” “确实,我也只是问问,说了那么多,也只是让林相死个明白而已。” 林宽闭了闭眼,然后看向叶欢颜,一脸无畏,怀着赴死的决心:“既如此,公主该杀就杀吧,事已至此,臣的头颅能够让公主殿下用来震慑上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只是公主所言,清楚自己身份责任,所做一切无愧于大启的话,希望公主能够一生铭记,且说到做到,如此,臣也死而无憾。”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总还是挂念着大启社稷,这是他付诸一生都在守护的信仰,始终心怀赤诚,他还是不太信任叶欢颜,可是事到如今,信不信也都无法了。 叶欢颜对此,很坦然的允了:“这是自然的。” 如此,林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叶欢颜淡笑:“倒是奇怪,林相似乎不担心自己的族人亲眷,也没有为林家上下求情的打算。” 林宽无喜无悲的道:“我位极人臣时,族人亲眷因我享尽荣华奉承,我既附逆,其罪当诛,他们也让与我荣辱与共,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臣何以求情?” 这一点,看得明白,也足够狠心,极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没有的。 即便是她,在这场雷霆手段的谋算之后,还是怀着一点私心,留下了姬珣子女的命,还有南阳公主母子的命,不是她心软愧疚,若是她自己,没什么可留情的。 可身为人女,即便不能责怪什么,她心里还是见过许多事情看在眼里,心里明明白白,总要为了她的阿爹做些补偿。 或许不公,可谁也不是圣人。 叶欢颜叹了一声,站起来,垂眸看着林宽,微微躬身:“既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宫在此送林相了,望林相明日此去,一路走好。” 林宽微颤这身体,缓缓匍匐在地。 “罪臣恭送公主殿下,遥祝大启国泰民安,万事顺遂。” 叶欢颜忍着心酸,转身和元决一并离开…… 走出牢房后,她平复许久,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元决有些担心她,可见她片刻便恢复如常,便也放心了,轻声问道:“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叶欢颜对他莞尔道:“来都来了,顺便再去下面的秘牢看看。” 诏狱分为两部分,如今所在的只是一部分,往里面深处去,设有秘牢,需要打开机关才能进去,那里才是真正关押审讯重犯的。 暮色和祝回山等人就在里面,如今估计不成人样了。 元决叹了一声,随她去了。 虽然有段时间没审讯这些人,可是之前刑讯手段太狠,祝回山半死不活的,人也废了,其他一并抓来的人死了几个,剩下的也半死不活。 倒是暮色好点,人还是全乎的,可被关了那么久,加上心理上的折磨,人有些疯了。 看着脏乱惨的像个疯子,实际上也是,看到叶欢颜到来,她扭曲着脸就要扑过来,自然有人拦着扑不到,却冲着她歇斯底里的咒骂,一时哭一时笑,声音粗嘎吓人。 叶欢颜惊讶之后,倒是想到一事,问旁边的诏狱主司:“刚才忘了问,姬珣可招认了有关宇文烬的事?” 昨晚那些人关进来后,都是要按照章程轮番审问一次,好记档留存,该问什么,也都有交代。 诏狱主司忙回话:“回禀公主,臣问了,不过安王说他不知道,宇文烬很谨慎,也防着他,自从换了藏身之地后就不让他知道了,他也未能查出,最近见过也都是宇文烬定了地方传消息让他去的。” 所以,宇文烬在郢都竟然可以狡兔三窟了? 看来还有人为他所用,而且只怕不是无名小卒,而是有些能耐。 第1394章 勾结起始,宇文灼来 叶欢颜问:“可问了他,上次见到宇文烬是什么时候?” 诏狱主司道:“问了,是八日之前,在城南的一个胭脂铺子后面,臣下午得了话,已经让人去查那间铺子,本打算今夜整理好一应口供,明日有了结果,便一并上报给公主。” 叶欢颜闻言点了点头,又问:“关于宇文烬的事情,该问的都问了?他可都招了?” 诏狱主司颔首回话:“按照公主让人示下的,都问了,他也都把知道的都说了,只是不知道宇文烬现下何处。” 叶欢颜问:“都说了什么?” 因为审讯姬珣是诏狱主司亲自做的,所以不用卷宗,他都能把姬珣说的空口说出来。 听他一一说了姬珣的口供,叶欢颜根据所知,便将前后的来龙去脉捋清楚了。 姬珣和宇文烬的勾结源于今年二月,当时宇文烬暗中来到大启,主动找姬珣合作的,只是那一次合作算是失败了,因为宇文烬暴露了,许多谋算都做不了,另改了计划。 之后宇文烬和姬珩商定好了两国联姻结盟的事情,明面上离开,想要暗中留下继续和姬珣勾结搞事,可宇文烬落到了姬珩手里,便无法继续了。 可是后来因为暮色的背叛,救出了宇文烬等人,宇文烬因此和慕容瑶搭上线,慕容瑶本身又和姬珣勾结,有着差不多同样的目的,三个人又勾连到一起了。 三人勾结后,宇文烬知道了姬珩命不久矣,便带着慕容瑶的密函去了两国边境,找了慕容氏旧部和北靖安插在嘉陵关的人谋事,于是就有了当时边境些那些风波,还有造成姬珩的死。 姬珩出事后,姬珣和慕容瑶也同时在郢都散播谣言,本是想造成大启恐慌大乱,不过奇差一招,慕容氏旧部被发现,嘉陵关守将暴露,她及时压下了姬珩的消息,又传讯回郢都,做了应对。 可终究是姬珩崩逝了,姬沉驾崩,因为二人的死,慕容瑶被囚,郢都内外都封锁戒严,西境那边也及时封禁,他们做的一切,也引发了后面的诸多事情,姬元颢身世曝光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现在都还没完。 八月初,宇文烬来到郢都附近潜伏,又暗中和姬珣共谋,想要趁姬沉出殡的契机搞事,杀了他们夫妻和姬元颢,推朱氏生的那个孩子上位成傀儡,姬珣把持国政。 那个时候定下了是她亲自送姬沉去的,所以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她怀孕,此事改了,不过宇文烬还是不肯罢休,趁机要除掉元决和姬元颢。 反正只是少了她一个,可只要姬元颢和元决死了,她也只能推那个孩子上位,姬珣便也顺应他的意思,计划依旧,可是还是失手了。 而暮色是宇文烬早就安排回来去找荣随之的,所以也就是宇文烬这个荣随之的把柄告诉姬珣,姬珣去找了荣随之,威胁荣随之和他联手助他成事,荣随之不得不应允,不过现在看来荣随之只是敷衍他算计他。 按照姬珣所言,宇文烬将把柄告诉姬珣去拿捏荣随之的目的,除了想让姬珣成事,他好进行对大启的觊觎谋算之外,就是想要姬珣成事后,他好救出祝回山。 叶欢颜想到这里,眯着眼看向元决:“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祝回山引出宇文烬?” 元决摇头:“只怕不一定行,姬珣事败,宇文烬肯定比之前更加谨慎,我们这个时候用祝回山引他出来,他肯定会看出来,不会上当。” 叶欢颜拧眉道:“倒也是。” 接着她道:“那现在只能先查查看那个胭脂铺子的背景了,这应该是北靖设在这里的暗桩,而背后管着的人就是北靖安插在这里的探子。” “既然能够在这个时候还把他藏的好好的,此人只怕也不简单,多半是朝中的人,而且若是没猜错,这次姬珣起事,他没有让他的人卷入进来。” 元决颔首道:“嗯,反正现在的郢都和外面百里之内都还封禁着,他是逃不出去的的,慢慢来。” 叶欢颜便也不担心了,再度看向那边被架着,堵了嘴说不出话,怨毒疯狂的看着她的暮色,挑挑眉。 “拿开她嘴里的东西。” 听了吩咐,便有人扯了暮色嘴里的布条,暮色这下倒是不骂了,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她。 那眼神,淬了毒一样,让叶欢颜想起了那些含着剧毒的蛇。 叶欢颜上前几步,在暮色前方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着,问:“奎引他们在哪?是死是活?” 暮色阴狠扭曲的笑了,声音粗嘎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妪,挑衅的眼神得意疯狂:“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哈哈哈哈!……” 她不肯说,叶欢颜也不意外,别说是现在了,估计就算是之前暮色刚提出要见她,她来了,估计暮色也还是不会说,现在过去了一个多月,她等的早已没了耐性,都有些疯魔了,自然更不会说。 这时,暮色又开始发疯大骂了,骂的格外几分,总结一句,她就是恨叶欢颜毁了她,如果当初叶欢颜不把她驱逐回来,姬珩就不会那么狠心的重惩她舍弃她,她也不会沦落自此。 当然,她恨的可不只是叶欢颜,只是最恨叶欢颜而已,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可一直这样活着,说到底,就是因为不甘心,因为还有恨。 因为骂的难听,元决听不了这些话,让人堵上她的嘴了。 然后对叶欢颜道:“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杀了吧。” 叶欢颜道:“是没用了,不过先不杀吧,就这么放着,便是要杀,也要等逵叙回来再说。” 奎引是逵叙的弟弟,而奎引的生死下落还没问出来,始终是逵叙心中的一个结,她自然不能就这么杀了暮色,要杀也是要等逵叙自己杀。 元决也就不置喙了,温言道:“别在这里待着太久,先回去吧。” 这下没什么事了,叶欢颜点头:“好。” 元决这才扶着她离开了诏狱,回宫。 第二日,胭脂铺子的暗查结果出来了,是一个外地商人的产业,其人现在不在郢都,而负责管理铺子的人不知所踪,便是那个铺子,也都好些天没开了。 果然够谨慎,估计是在上次宇文烬和姬珣在那里见了面,那里就关了。 接下来的几日,郢都慢慢松了戒严,当然因为子辰还在带人内城外城的搜捕荣随之,加上不能让宇文烬逃出去,还是不能进出郢都,连那些流放的人都暂且关着,延后流放。 只是城内不再严禁走动,不过也还是有这些风声鹤唳,没有必要,很多人是不敢出门的。 邢台那边,日日都很热闹,每天都斩杀上百人,砍了好几天才完,起初还有人去观刑,后来就没人敢去了,被吓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宇文灼来了。 第1395章 来杀宇文烬 叶欢颜听闻是宇文灼,还惊讶的愣了一阵,委实是没想到,应该远在北靖国都的人,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又来做什么?” 元决摇头:“没说,只是求见你,见了他问问就知道了。” “他现在在哪?” “城外,流星手里。” 现在城外百里之内盯着守着的人,都是流星在管, “那就让流星今夜带他进宫来见吧。” “好。” 说着,元决又问:“对了,景王叔让我问你,打算荣家如何处置?” 跟随姬珣起事的那些人都处置完了,可是叶欢颜并未公布荣随之的罪,也没处置荣家,仿佛他们和此事不相干一样。 可是荣随之确确实实涉及其中。 叶欢颜拧眉道:“现在荣随之下落不明,而朝中有不少人知道他当时虽然和姬珣勾连,却是假意帮他拉拢人,实际上是让那些人反水,所以以为他是在帮我们,甚至以为是我吩咐他假意投诚姬珣的,而他的影响力也不小。” “若是那天晚上成功杀了他也就罢了,可是失手了,现在又抓不到他,如果就这样下诏定罪,只怕不妥。” 她自然没忘了荣家要处置,可得需要契机,在这样的情况下,荣家已经不好处置了,因为荣家本身也不同于那些涉事家族,荣随之模棱两可的牵扯其中,又与祭月商行息息相关,还曾是慕容璃的娘家。 元决点头:“那我让景王叔稍安勿躁。” 叶欢颜叹息道:“其实王叔也是希望能够现在趁机定下荣随之的罪名,以防之后风波过去,没了契机,他的罪名更加难定。” “但是现在荣随之不知去向,虽然封住了所有出口,可都难保荣随之是不是真的还在郢都,若是他依旧是逃出去了,有了罪名在,只怕他会狗急跳墙。” “若是没定罪,他不知道我打着什么主意,兴许还能缓一缓,我可不想这场风波刚过去,还没缓过劲儿,又得对付他,逵叙那边可还没准备好呢。” “而且以他的心思,只怕比谁都着急让我定荣家的罪,好株连杀了荣家上下,全了他借刀杀人的目的,我偏偏不如他的意,说不定他就急了,人嘛,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露出尾巴。” 元决闻言笑道:“你倒是盘算的比我多。” 叶欢颜斜睨他,哼笑道:“你哪是盘算的少的,你就是懒得想他的事情,单纯地想杀了他完事儿,而且你又不知道他和荣家其他人的恩怨,不知道他隐藏的目的。” 元决绷着脸冷哼:“我只知道他最明确的目的就行了,了解他那么多作甚?” 荣随之最明确的目的,就是叶欢颜。 叶欢颜无语了,斜眼瞅着他嫌弃道:“这时候了,你还吃这种莫名其妙且莫须有的醋,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比你家姑娘还幼稚。” 元决咳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幼稚,而且这是自找罪受。 也就是荣随之自己一厢情愿的惦记着叶欢颜,叶欢颜对他无感,其实没必要在意这些,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媳妇儿被人惦记着,就觉得不爽。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没怎么见过,可不用想都知道,以她的样貌身份,哪怕是高岭之花,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样的身份,惦记爱慕她的人多了去了,这是无可避免的。 哎。 入夜之后,流星亲自带着宇文灼进宫来了。 几个月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宇文灼最近位高权重的原因,人看着不如之前那样温润谦和了,多了几分沉肃和锐气。 互相打了招呼坐下后,宇文灼先措辞道:“短短几个月,启国便几经风波,与上次比倒是有些物是人非,小王在此还请公主节哀,不过请公主节哀之余,也恭贺公主了。” 接连国丧,所以请她节哀。 至于恭贺,一则是平复乱局,二则便是贺她有孕,因为说这话时,宇文灼扫了一眼她微凸的肚子。 这一眼,并无冒犯,反而隐约还温和多了。 叶欢颜微笑:“多谢。” 之后,以前在又好一会儿不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然后道:“平陵王此来,总不会只是来请我节哀,顺便恭贺我的吧?” 宇文灼抬眸看过来,很是坚定郑重的道:“我是来杀宇文烬的。” 叶欢颜挑眉。 宇文灼道:“公主现在想必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想要尽快把他找出来除掉他,可是只怕也不容易,但是我应该可以。” 叶欢颜想了想,道:“他现在应该是被他安插在这里的探子藏起来了,而这个人能在这个时候藏着他,绝对不是寻常人,甚至我怀疑此人是我朝中的人,不知道平陵王可知道其人为何?” 宇文灼摇了摇头道:“小王也不知,我查过这边的暗探名单,只知道有一个叫蒙奇的,是宇文桀很多年前就安插到启国的,但是此人的身份都没有,不过按照我的推测,此人应该是军中的人。” “何以有此推测?” 宇文灼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璇玑公主不是也知道了么?宇文烬之前曾派人传消息回去给我,而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传信出去的,这个人不只是权力不小,也是军中的人。” 叶欢颜不否认,她确实有这个怀疑,但是也一直没有合理的怀疑对象,所以对这个,一直按着不提,怕打草惊蛇。 第1396章 囚困,初见 但是经过这场乱局,有一点她肯定了的,此人虽然极有可能是军中的人,还可能有点权力,但是绝对不是她这一个阵营的人,毕竟她对姬珣布的局,姬珣不知道。 宇文烬自然是绝对希望姬珣能成的,所以如果这个人知道她的计划,必定会告诉宇文烬,宇文烬便也会告诉姬珣,若是说了,姬珣肯定不会入局中计。 可是事实上,姬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败了,那就可以肯定,这个人,是被她排除在局外的人。 不过也不好确认,满朝上下那么多人,不在局内独善其身的人不少,而武将也是有好些,还得暗中再好好排查,这种事情,不可妄下定论。 不过若是北靖先帝宇文烬多年前派来的人,加上还是颇有权力能耐的,那就不是年轻人,倒是可以缩小范围了。 叶欢颜问:“平陵王打算如何做?” 宇文灼道:“既然宇文烬去送回消息让我派人来,那么我担心他,亲自带人来也是顺理成章的,所以我亲自把他引出来。”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目光交汇后,她拧眉道:“这个时候?只怕不妥吧,以宇文烬的谨慎程度,他不敢出来的,不止如此,平陵王怕是也会暴露与我联手的事情。” 这一点,宇文灼自然是清楚地,道:“所以还请公主与小王做一出戏。” “什么戏?” 宇文灼道:“还请公主造势,以自然不刻意的状况慢慢放开郢都的禁制,这样,小王能够出现在郢都,也是合理的,这样小王放出暗号引他出来,他才不会起疑,只要小王能见到他,他便无路可逃了。” 闻言,叶欢颜一时不言,眯眼看着他片刻,又看向元决。 元决神色讳莫,只看着她不言,可只一个眼神,便已然看明白。 叶欢颜摇头道:“此事本宫现在不能应允平陵王。” 宇文灼不解。 叶欢颜沉声道:“现在郢都封禁,不只是为了囚困宇文烬在这里,也是为了搜查叛军余孽,一旦如平陵王所言,不一定能杀得了宇文烬,反而还会让叛军余孽有机可逃,若他逃了出去,便是一场动荡,本宫不能冒这个险。” 听言,宇文灼拧眉,倒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倒不是觉得叶欢颜推脱,他知道叶欢颜也迫切的想要诛杀宇文烬,既然她都这样为难,只怕也确实不好办。 可如他所言,只有他说的这样,才能引出宇文烬。 叶欢颜又道:“不过若是平陵王可以等,那就请给本宫一些时间,此事从长计议,而且本宫会让人暗查掩护宇文烬的探子,说不定能够查得出来,若查出来了,自然宇文烬无处可逃,也用不着平陵王费事儿了。” “如此,那小王等着便是。” 叶欢颜寻思着问:“不知道平陵王可有地方去?” “没有,不过……” 不等他说什么,叶欢颜便打断他的话:“既然没有,那就由本宫安排平陵王暂居之地,为免引人侧目,平陵王不如先暂留宫中,本宫会让人照顾好平陵王,为免引人侧目起疑,也请平陵王安居住所,不要乱走动。” 宇文灼挑眉,他这是落入叶欢颜手里了? 说是派人照顾,让他不要乱走动,其实就是软禁他监视他,可以说生死都在叶欢颜手里了。 不过倒也不奇怪了,他还是能理解的,他毕竟是敌国王爷,如今还掌权,虽然合作,却不能确保他不会对启国不利,自然不会放任他来去自如,而且既然来了,便也做好了准备。 他只道:“如此,就劳烦公主了,不过小王带来的手下尚且在等本王出去,公主也请安置好他们。” “这是自然。” 说完,她便叫来樊柯,亲自送宇文灼去暂居的宫殿,而且要派心腹守着,绝对保密,尽量当做宫里没这个人。 虽然如今这个皇宫在她掌控之中,确保不会有不该传出去的消息外传,但是还是不能大意,有些事情还是得谨慎些的,毕竟还不知道那个探子究竟是何方人。 叶欢颜毫不掩饰的囚困之意,宇文灼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十分坦然自若的起身作揖:“那小王先去了。” 叶欢颜点头道:“平陵王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跟伺候的人提,若有什么事,也可让他们来报,也无需拘谨担心,本宫是不会亏待盟友的。” 宇文灼只是笑笑,便跟着樊柯出去了。 殿外,元倾城正和姬无忧等在廊下,樊柯带着宇文灼走出来便一眼看到了,正好元倾城正低眉浅笑着和姬无忧说话,目光柔婉宠溺,手还抚着姬无忧。 看样子是来找元决和叶欢颜,只是知道里面正在议事,便在外面等着。 樊柯当即恭敬行礼:“臣拜见熙宁公主,见过郡主。” 一大一小看来,姬无忧笑眯眯道:“樊叔叔平身。” 自从知道樊柯以后会是灵儿的夫婿,姬无忧就改口叫叔叔了,其实一开始改口叫的是姑父,闹得灵儿一个大红脸,灵儿就不让她叫姑父,灵儿便叫樊叔叔。 樊柯一开始也不敢应承这个称呼,对于皇室的人,他还是很恪守尊卑规矩的,几经惶恐,可叶欢颜都许了姬无忧这样叫,樊柯便硬着头皮认了。 看到樊柯侧后方呆着的人,姬无忧疑惑:“咦,这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樊柯道:“回小公主,这是公主殿下的客人。” 听说是客人,虽然不知道身份,也不多问了,正想也的公主,可是姬无忧发现,宇文灼的目光看在他处,还有些愣神的样子。 顺着看去,他在看的竟然是元倾城,而元倾城刚才撞上了宇文灼的注目,如今正瞥开目光。 姬无忧立刻皱眉问了:“哎,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倾城姑姑啊?” 宇文灼这才回神,也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 忙拱手歉疚道:“在下失礼了,请姑娘见谅。” 元倾城只是福了福身,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却也没和他说话。 而是问樊柯:“樊统领,里面应该忙完了吧?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樊柯回话:“公主殿下和胤太子已经没别的事了。” 元倾城点头,牵着还在皱眉的姬无忧走向殿门,进去了,不过进去之前,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过来。 等人进去后,樊柯才领着宇文灼前往安排给他住的地方。 宇文灼走了几步,忍不住疑惑问:“不知道刚才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樊柯回答:“那是胤太子的堂妹,胤国南城郡主,因与公主也是至交,便来小住,陪着公主。” 连元倾城为何在此的原因都一并解释了。 宇文灼了然,不再多问,可神思有些飘忽了。 第1397章 有些事情既然要做,就得做绝了! 荣随之在镇国公府待了许多天,外面的消息上官铎都会告诉他,眼看着那一场乱局已经收尾了,可他都都没等来叶欢颜定他的罪,也没等到处置荣家的消息。 可是外面对他的暗中搜捕还在进行,他知道郢都尚在封禁,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他很是不解:“她这是想要做什么?为何久久不定我的罪,不处置荣家,却要暗中杀我?这样大费周章的追杀我?” 上官铎淡淡道:“她如此,自有她的目的和打算,无外乎是想要保全荣家的体面,毕竟荣家到底曾是荣皇后的娘家,也是为了尽量不动荡祭月商行和那股隐秘势力,不然也不会只是暗中追杀你了。” 说着,上官铎手一顿,意味不明的看向他,挑眉:“难道你还以为,她是因为你才手下容情?” 荣随之沉默不语。 上官铎拧眉道:“别心存侥幸了,别忘了,她的人还在追杀你,只是不想因为你引起动荡才没有公开你的罪名和处置荣家,但是她对你,可毫不容情,是要暗地里置你于死地的。” 荣随之淡淡道:“我知道。” 虽然有些不想接受这样残忍的事情,可是事实如此,她表面上维持着他和荣家的体面,只是因为荣皇后当年和荣家的纠葛,因为祭月商行,怕引起动荡。 而他的生死,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不,或许不能这么说,因为她只想他死,他活着,是让她忌惮的。 如今乱局过后,本应该一切恢复如常安抚人心,可她为了把他阻隔在这里置他于死地,不惜严封郢都禁止出入,引人恐慌不安。 上官铎道:“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关心这些事了,以免乱了你的心,坏了你我的大计。” 荣随之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动摇,不说别的,我清楚我自己的处境,到了这个地步,我是没有退路的,退了就是死路一条,何况,我只有这样一路走下去,才有可能达成夙愿,是不可能罢手的。”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达成夙愿得到她,别的都不重要,而得到她,首先就得颠覆大启江山,让她无依无傍。 只是…… 他看向上官铎,郑重道:“但是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有朝一日事成,不赶尽杀绝。” 到了那一天,其他人也就罢了,姬元颢和姬无忧必须要活着。 不是他心怀恻隐之心,当然也是有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只有孩子活着,他才能逼她好好活下去,不得不好好留在他身边,不然,她只怕不会就范。 她性子刚烈,他知道的。 上官铎眸光微动,面上坦然诚恳:“放心便是。”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有些事情,既然要做,就得做绝了,存着妇人之仁没什么好处,有些后患,是不能留的。 现在这个时候要谋夺姬氏江山,颠覆大启政权,其实不是好时候,因为不管时局如何不稳,大启上下对姬氏的认可和爱戴还是很高的,这都是姬沉三十年的励精图治换来的民心。 如今尽管姬元颢的皇位有争议,可是也就朝中强烈些,往远了看,民间百姓不会太在意这些礼法正统,而且姬元颢还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而非篡位造反来的。 既是姬沉父子亲传,民间百姓自是认可的,军中便是有不满,也不是全部,自是一部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成事了,姬氏的人,便是旁支也一个都不能留,何况是曾有大义名分的姬元颢,还有把持过国政的璇玑公主,他们活着,便是绝对的隐患,给了那些忠于姬氏的人寄托。 所以,只能赶尽杀绝,灭绝姬氏才能无后顾之忧。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和荣随之说,棋子而已,注定要死的人,到时候让他死个明白就是。 荣随之眯着眼,有些阴鸷不甘的道:“只是荣家那些人就这么活着,我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上官铎哼了一声:“你想他们死有什么难的,只要好好谋划接下来的事,还怕以后没有机会?” 荣随之拧眉摇头道:“这不一样,而且我答应过祖父,不会以我之手置他们于死地。” 这一点,他还是要做到的。 所以,荣家的人可以因为他的牵连而死,却不能是他送他们去死,终归是不一样的,他是被逼着走到这个地步,才让荣家引他获罪被诛,他也救不了,不算有违祖父的遗愿。 有些自欺欺人,可就当是自欺欺人吧,主要是他希望那些人被他牵连而死,这样的死法,对那些人来说算是一种折磨,这样他心里舒坦。 上官铎道:“不以你之手,那便以我之手,你既奉我为主,我想杀谁也不是你能阻拦的,便不算你的罪过。” 闻言,荣随之挑挑眉,却也不置可否。 上官铎道:“公主的人这么多天在郢都界内寻不到你,应该会逐渐把搜寻重点往外延伸,到时候再想办法送你出去,也安排的差不多了。” 荣随之没意见:“好,你看着办就是。” 他也想早日离开郢都去行事了,在这里困着,心里总有些不安,明明据他所知的,叶欢颜并不清楚那些隐秘势力,或许都不知道存在,可是隐隐的觉得,事情只怕要脱离他的预期了。 何况,现在叶欢颜除了姬珣,清理了朝堂,正是威望最甚的时候,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人心定了。 上官铎颔首,便也不多言了。 荣随之却心中烦扰居多。 第1398章 关注 十月下旬的郢都,已经彻底入冬了,虽然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可也寒风瑟瑟,瞧着比去年这个时还要冷些,没什么事,叶欢颜都不太出门了。 她挺怕冷的,往年大多数冬天,她都待在南边,那里没那么冷,郢都已经比较偏北了,所以冬天会冷,下个月估计得下雪了。 她正靠坐在暖榻上看书,瞧着挺懒散的,元倾城声音突然传来。 “一进来就暖烘烘的,都有些热了,瞧着你这里不只是放着炭盆,还让人烧了地龙吧?” 叶欢颜瞧去,便见元倾城手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边走边笑。 叶欢颜合上书放在一边,调整好坐姿,笑道:“我怕冷,觉着烧炭不够,总不能屋子里摆着几盆炭火,便让人烧了地龙,也就你觉得热,我觉得刚好,而且我如今怀着孩子,热些总好过冷些,毕竟若是冷着了就麻烦了。” 元倾城嗔她:“觉着你愈发娇气了。” 叶欢颜哼笑:“女儿家谁不娇?” 说着,看向她放在旁边茶桌上的食盒:“这是?” 元倾城道:“灵儿在厨房那边忙着给我干女儿做吃的,顺便给你熬了个滋养的汤,特意去找唐笙姑姑要了些药材放进去的,我趁热给你送来,快喝了,不然凉了味道就差了。” 闻言,叶欢颜皱眉:“谁让灵儿去厨房的?不会有事姬无忧那个臭丫头吧?” 元倾城耸耸肩:“不然呢?你心疼她让她继续养身体,如今除了那丫头,如今谁能让她扎进厨房忙活?” 叶欢颜懊恼:“这小混蛋,灵儿身体虽然看着好了,可还得继续养着固本培元,她倒好,就使唤上了,大冬天的还让灵儿去厨房忙活,欠打,非得叫她来训一顿才好。” 说着还打算叫人去找姬无忧来。 元倾城忙拉没好气道:“行了你,也不算是她叫的,也就她随口说了一句想吃你做的东西了,可是你怀着孩子不能忙这些,灵儿才自己说给她做的,她那小馋猫能拒绝?” “灵儿自己乐意纵着宠着,你管得着?她多疼无忧你不知道?你敢训无忧,我看灵儿敢跟你急,气着了更伤身。” 叶欢颜一时语塞。 行吧,她惹不起,她怕灵儿生气。 元倾城一边端出食盒里的汤盅放在她跟前,一边随口道:“不过灵儿做了不少吃的,大家都有份的,所以刚才叫人送了一份去安福殿了。” 叶欢颜一愣,安福宫是她安排给宇文灼暂住的地方,因为刻意隐者他的存在,宫里知道那里住着人的不多,不过也就瞒着旁人,灵儿不是旁人,知道也不奇怪。 叶欢颜了然,只道:“她有心了。” 元倾城已经弄好了汤,让她喝,叶欢颜便端起来喝了。 温度刚刚好,火候味道也都不错,灵儿这些年跟她学了不少烹饪的手艺,又自己加以研究,也厨艺极好。 一碗汤喝完,元倾城问:“还要么?” 叶欢颜笑:“再来点吧。” 她最近肚子四个多月了愈发显怀,食量也大了不少。 元倾城又给她打了一碗。 叶欢颜喝着,问她:“你吃过了么?” “我刚从厨房那边来的,你说我吃没吃?” 得,她明知故问了。 叶欢颜慢条斯理的喝完碗里的汤,喝完了元倾城知道她吃不下了,也就不问还要不要,叫清越进来收走了。 喝了口水过一下嘴里的味道,又擦了擦嘴,叶欢颜才注意到元倾城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说,她问:“怎么感觉你有问题想问我?” 元倾城抿嘴一笑,倒也没否认。 叶欢颜挑眉:“你是不是想问安福殿的人是什么人?” 元倾城笑道:“确实是好奇,那天晚上我见到樊柯带他出去的,其实我本来也不关心这些,所以那天见着这么个人也没问你,还以为是你所用臣属。” “是今日才从灵儿那里得知,那个人是被软禁在安福殿的,便有些疑惑,你好端端的关个人在宫里做什么?似乎此人也不是囚犯一类的,不然早就丢到诏狱去了,何必放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待着。” 叶欢颜淡笑道:“他确实不是囚犯,算是个朋友吧,你也知道他的。” “哦?” 叶欢颜道:“他是北靖平陵王,宇文灼。” 元倾城愣着。 那确实是知道这个人的,之前叶欢颜和她说过,她还颇有印象。 更不知道那天晚上见着那人,还挺有气度风华的,不似寻常人,她当时以为是叶欢颜的臣属,还想着叶欢颜手底下卧虎藏龙呢,没想到竟然是宇文灼。 疑惑问:“他不是在北靖掌政?怎么会来这里?” 叶欢颜只道:“宇文烬在郢都。” 元倾城想起,叶欢颜说过,宇文灼和她联手是要诛杀宇文烬,那就明白了,宇文灼这次来,是要来杀宇文烬的。 她意味不明道:“倒也是费心了。” 叶欢颜莞尔:“也是没办法,他总不能留在北靖,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宇文烬是绝对不能活着回去的,他自然得来处理干净,才能得偿所愿的报仇,也能免除后顾之忧。” 倒也是。 “不过既然他是来杀宇文烬的,你关着他做什么?” 叶欢颜解释道:“宇文烬的事情暂且不急,他的计划可行,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总不能放任他自行来去,到底他是北靖人,虽然算是盟友,但是两国立场不同。” “很难保他不会做什么对大启不利的事情,我得杜绝任何不利大启的隐患,而且朝中有宇文烬的探子,此人只怕身份还不低,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天知道会不会关注着郢都的动向?我也怕他出去了暴露行踪身份,便委屈他先待在宫里。” 元倾城点头,表示了然。 叶欢颜笑问:“怎么感觉你对他的事情有点上心?可难得见你这么好奇一个人的事儿。” 元倾城状似随口道:“有点印象,所以不免多问几句,算不得上心,好奇倒是真的,毕竟这么个人,听着瞧着都挺复杂的,很难不好奇。”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见着宇文灼时,宇文灼看她的目光。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很殇,且满怀眷恋。 那样的眼神,挺冲击人的,倒是不知道她是把她看成了谁。 叶欢颜说过,他是个可怜人,似乎也真是怎样。 听她一说,叶欢颜觉着也是。 第1399章 胎动 和元倾城说了会儿话,元决便回来了,拿回了些奏本。 元倾城见他拿着那么些东西,想着他们有正事要谈,便也不多留了。 等元倾城出去,叶欢颜才看着元决手里的奏本问:“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现在朝事虽然有景王和蔡尧盯着,元决也不明着参政,但是军政大权在她手里,她又不想理会这些是,影响养胎,私底下是他在替她掌管。 其实这些朝中大致知道,可是毕竟大换血了,而且又刚经历一场乱局,前些天邢台那边连续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没人敢置喙这些事。 元决把一叠奏本递到她面前,道:“朝中有些老臣上奏,说郢都封城人心不安,请解封郢都安抚人心,这些都是奏本,景王叔让我拿给你看的。” 叶欢颜挑眉,一本本的拿起来看了下,确实是一些老臣的奏本,列举了封锁国都的种种不妥,奏请解封郢都安抚人心,蔡尧的就在其中,加起来十多本。 叶欢颜若有所思,问:“突然就那么多人上了这些奏本?还是陆续叠加的?” 元决道:“景王叔所,都是这两日的,就像有了什么风向一样,他觉得不对,便让我告知你,说或许可切入暗查。” 叶欢颜笑:“确实可查,只怕荣随之确确实实还在郢都,他出不去,自然只能想办法逼我解封郢都,只不过……” 她倏地眯眼:“以如今郢都内外对他的搜捕追杀,他夹着尾巴躲着还来不及,做不了这些事,看来是有人在替他奔走,而这个人,只怕也非寻常之人,说不定知道此人是谁了,便也能找到荣随之了。” “确实。” “蔡相名列其中,或许可以做切入点,暗中让子辰查一查,明面上,你让王叔找蔡相询问此事,看看是他主观奏请此事的,还是有人提醒他的。” 元决挑眉:“直接询问?” 叶欢颜点头:“嗯,他信得过,不用拐弯抹角,而且他那耿直的性子,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他心里怕是也会不痛快。” 元决颔首:“好,我过后让子辰先去找景王叔交代此事,再暗中探查。” 叶欢颜哼笑:“看来这郢都,真的是卧虎藏龙,有人藏着宇文烬,还有人藏着荣随之,连我让人地毯式搜捕追杀都毫无成效,不简单啊。” 偏偏这个时候,她不宜让人公然大肆搜查那些名门府邸,暗查虽然不至于打草惊蛇,可也不能全面搜寻,而且,那两个人包括藏着他们的人,只怕早有防备。 元决拉着她轻声道:“慢慢来吧,如今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他们比我们更没有耐心,只要不解封郢都严禁出入,把他们困着举步维艰,着急的可就不是你我,他们若着急了,事情就好办了,如今这些奏请便是一个契机。 叶欢颜莞尔:“嗯,是这样没错,其实这样也好,给了逵叙更多的时间在外面做好安排,不管荣随之能不能诛杀于郢都,都能有应对之策。” 元决嗯了一声,收起她面前的奏本放到茶桌里面,这才端起她喝过的水喝了润润喉。 随着刚想和她说什么,便见着她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有些难受。 他忙吓了一跳,放下杯子就站起来,两步到她面前,忙问:“怎么了?不舒服?” 叶欢颜拧眉呲牙,手捂着肚子不说话。 元决立刻看出来了,脸色一变:“孩子不舒服?……我让人去叫唐笙!” 然后就要跑往外跑。 叶欢颜忙叫他:“等等!” 元决停下,着急的看着她,去也不是,不去又一脸紧迫。 叶欢颜扯了一抹笑,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不用叫姨母来。” 元决拧眉疑惑问:“没事?那你刚才怎么一脸不适?不是肚子痛么?肚子痛怎么会没事?” 叶欢颜扯唇微笑着,无奈道:“估计是你儿子在闹腾了。” 嗯? 元决愣着,有些懵。 叶欢颜笑着解释:“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孩子四个月后会有胎动,适才就是了,我也是肚子里突然动了,有些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才看着有些难受,其实不是肚子痛,就是你儿子在闹而已。” 适才在想事情,肚子突然一阵闹腾,她便露出了不适的模样来,自己也反应不过来,不怪他急了。 元决眨了眨眼,心有余悸的上前来,看着她,又看看她凸起的肚子。 呆呆的:“他……动了?” 叶欢颜弯唇,柔和的笑着:“嗯,刚才动了,也不知道是捶我还是踢我,还挺有劲的。” 元决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那你会不会痛?” 叶欢颜如实道:“孩子在肚子里闹腾,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不打紧,也不算痛。” 元决了然,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眉头皱的紧紧的,定定的看着她的肚子。 “我摸一下?” 叶欢颜笑:“随你啊,平时一天到晚不知道摸多少次,今儿还特意问,真是……” 说着,不由嗔了他一眼。 元决默了默,然后微微蹲下身体在她跟前,伸手抚着她凸起的肚子。 可摸了一阵,没感觉到动静,他纳闷:“没动啊。” 叶欢颜忍俊不禁:“你傻啊,又不是时刻都在闹,这个是不定时的,尤其现在刚开始有胎动,频率会少些,后面才会多起来。” 说着,撇嘴嘟囔:“要是他时刻都在闹我,我可不知道得多难受才行。” 元决点点头,又懂得了一点怀孕的常识。 虽然孩子不动,可他还是舍不得把手挪走,就这么贴着她肚子,享受着这样微妙的充实感。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是极度新鲜的,如今看着她怀孕时一日日的变化,感受着孩子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仿佛能看着这样的她,想象着多年前她怀着那两个孩子时的模样。 ’ 第1400章 何谓乱臣贼子? 很快,景王从蔡尧那里问来答案,确实是有他以前在都察院的同僚来找他,跟他说了封城导致的一些不妥之处,他一向也觉得不妥,才上奏请求解封郢都的。 而其他人,大多也是跟着他一起或是跟风的,但是有几个不是,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劝说他带头上奏的官员,叶欢颜让子辰去暗查这些人最近的交际往来情况了。 因为怕惊扰幕后的人,让荣随之他们有所防范,只能暗中小心探查,好几日过去,都没个结果。 镇国公府。 上官铎今日出去了,一回来,就看到父亲身边的晁叔在等着他,脸色有些凝重。 上官铎心下一个咯噔,忙走过去问:“晁叔为何在此?是不是父亲出什么事了?” 晁叔是他父亲的近身随从,这个时候轻易不会离开他父亲身边的。 晁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淡淡道:“世子,请您立刻跟属下去见国公爷。” 闻言,上官铎拧眉狐疑,看样子不像是他父亲出什么事了,倒像是来者不善。 不等他问,晁叔便给他解惑了:“荣侯爷已经在国公爷那里等着您了。” 上官铎脸色骤变。 晁叔做了一个手势:“世子,请吧,国公爷还在等您。” 上官铎心思百转,想不通荣随之怎么会被父亲发现,只能先跟晁叔去了。 到了镇国公住的院子,静悄悄的。 上官铎跟着晁叔直接进里面,果然到了镇国公的屋子,荣随之也在,正坐在镇国公床榻前面不远处的桌边对着他,看这样子像是寻常的长辈和晚辈叙话,可屋内很安静,俩人都不说话。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是在等上官铎。 上官铎进来时,俩人都看过来,荣随之站了起来,和他对了一眼,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用不少目光交汇多说什么,上官铎也猜到大概情况了。 镇国公也已经看向上官铎,所以和荣随之对视一眼后,上官铎忙上前拱手。 “父亲。” 镇国公目光冷沉的看着他片刻,才吩咐晁叔:“阿晁,带荣侯爷下去,看好了。” “是,国公爷。” 晁叔忙要带荣随之出去,荣随之也很顺从,一言不发的跟着出去了。 上官铎心思急转,想着怎么应付,可事发突然,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 “啪!”的一声,一叠没有署名的信被丢在他面前。 “你自己拿起来看看。” 上官铎听出来了,他父亲声音中隐含着的怒火,只是在压着没太明显,却已经毫无温情。 上官铎深呼吸了口气,捡起信打开,看到第一封的内容时,脸色再度一变。 再看其他,心跌入谷底。 这是他与一些朝中与上官家有关的朝臣往来的密函,虽然都不是他的字迹,可是既然落在镇国公手里,便是确定了是他的意思,再否认什么都多余了。 镇国公死死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失望,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上官铎将手中的信都一并丢在侧后方的桌子上,不急不躁的淡淡道:“父亲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何必明知故问?” 镇国公咬牙,声音都在发颤:“你是想要造反?” 上官铎不否认。 镇国公直接撑着身体朝前,指着他激动地厉声道:“你敢,我告诉你,我不许你这样做,上官家的人不做乱臣贼子,你立刻给我收手,打消你这些不忠不义的念头!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完,他因为太过气急,险些岔了气,忙大力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却还死死地看着前面站着的儿子。 痛心又失望。 他怎么而已想不到,他精心培养这么多年,给予厚望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想要谋逆造反,上官家忠君护国几代人,岂能容得下这等忤逆不忠的人! 上官铎微微蹙着眉,只是问:“父亲,什么叫乱臣贼子?” 镇国公一愣。 上官铎理所当然的道:“自古以来朝代更迭,哪一个王朝政权的建立不是顺应时势,常态罢了,如同大启开国之前,不也是作为前朝的臣属,在前朝顷颓之际,与胤国北靖一起分裂了前朝才有了立国的机会?” “就算孩儿这样做算是乱臣贼子,那也不是第一个,总要有人走这条路,不然何以有如今的世态?便是太上先皇和您当年,当年不也是当了一回乱臣贼子才有了今日?” “你……” 上官铎道:“父亲一直觉得,太上先皇生为嫡皇子,谋夺皇位不算造反是吧?可当时的皇帝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的打算,所以,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得到了江山,都算是谋逆。” “而父亲你口口声声说上官家容不下谋逆忤逆的人,可您当年也做了这样的人,孩儿也不过是青出于蓝罢了,您何以如今来谴责孩儿不忠不义?” “你……你竟然……” 镇国公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铎紧握着双拳,站在那里看着镇国公,坚定无畏的样子。 镇国公缓了一阵,强忍着心头的燥怒和失望痛心,道:“即便如你所言,自古以来谋朝篡位是顺应时势,可哪一个朝代的终结不是帝王无道朝廷腐败?如今大启安泰,何以轮到你去讨伐?” “便是太上先皇也是谋夺而来的江山,可他是姬氏皇族的嫡皇子,本就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他不争夺力挽狂澜,难道看着奸臣妖妃当道祸乱江山?何况,他谋夺自家的江山理所当然,何以轮到你来批判?” “可是你呢?上官家受两位先帝大恩,重用恩宠这么多年才有今日的一切,上官家何来的脸面去谋朝篡位?你又何来的资格去恩将仇报?为父栽培你这么多年,教你忠君爱国,你便是学来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来?” 上官铎冷笑:“恩?皇室对我们上官家何来的恩情?不过是他们用来看守国门的棋子,随意摆弄,随时都能弃如敝履,父亲难道忘了么,忘了妹妹是怎么死的?” 镇国公沉着脸咬牙:“你妹妹是自杀殉情的。” 上官铎疾言厉色:“不,她是被逼死的,就算她是自杀,那也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才选择了这条路,否则她若不死,何以轮得到璇玑公主把持大权?” “璇玑公主本就不待见她,这么多年这些父亲你是知道的,你当她能容得下妹妹这个压她一头的太后?她儿子名义上的母亲?” 第1401章 镇国公薨了 镇国公闻言哑然片刻,刚想出声辩驳,上官铎又继续说。 “还有,父亲所谓的两位先帝对上官家的大恩,呵,可笑,什么狗屁恩德,不过是骗局而已,他们若是真的看重上官家,信得过上官家,何以这么多年来委屈妹妹,不让妹妹诞育子女?如果妹妹能有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到头来活不下去?” “皇室不仁,如此负我上官家,作践我上官家的女儿,我们又何必以德报怨?死守着这可笑的忠义!?” 镇国公忙出声:“你妹妹那是自己……” 不等镇国公说完,上官铎便直接打断叱问:“父亲你信么?” 镇国公又一时无言。 他以前自然是信上官颖自己身体有问题,所以才没有孩子,可是自从知道姬元颢兄妹不是姬珩的孩子,而是璇玑公主的,便对此存疑了。 他还记得以前问过上官颖为何肯接受那两个孩子挂在名下,而不生自己的孩子,上官颖满脸的苦涩,其实上官颖也没说过身体有问题所以生不了,只是他们瞧着她这样久久无子,便也这么以为了。 不然若非如此,他们也无法就这么认了,不只是为了保障上官家的地位,也是心疼女儿,上官颖对姬珩的情意多深他们都知道,自然知道她接纳那两个孩子多苦,总是希望她能够得以圆满,有自己的孩子的。 可终究一切成空。 上官铎道:“先帝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不过是为了保障璇玑公主的孩子正统名位,他们既然为了控制璇玑公主,夺走了那孩子定为姬氏子孙,自然得给他最好的,只有先帝没有孩子,才能确保他继承人的地位不动摇,所以连孩子都不肯让妹妹生一个。” “可如此委屈妹妹便罢了,这么多年,先帝还一直宠着璇玑公主送给他的朱氏,到头来,还让朱氏诞育孩子,他将妹妹置于何地?把妹妹当成什么?他遗诏公开陛下的身世,把皇位传给陛下,让璇玑公主掌权,可考虑过妹妹的处境?” “不,他没有,不仅没有,只怕他留下遗诏的时候,就知道了的妹妹会殉葬,甚至可能妹妹为他殉葬也是他的意思,他对妹妹的将来一点安排都没有,没有给妹妹留下丝毫的余地!留给妹妹的只有绝路!” 这一点,他心中一直存疑。 姬珩是离开郢都出征之前留下的遗诏,遗诏公开姬元颢的身世,传位给姬元颢,让璇玑公主掌政,是真的没有给上官颖留下后路。 他是根本不在意上官颖,所以对他没有安排,还是上官颖的死就是他的意思,才会还无安排,而上官颖在姬珩死讯公开后,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自杀了,这里面又会不会有内幕? 如果她不死,便是太后之尊,璇玑公主掌政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有他=她死了,璇玑公主才是最合适的掌政之人,焉知其中没有那个女人的手笔。 怎能不恨? 镇国公闭了闭眼,悲悯沉痛难掩,睁眼后才坚定道:“不管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也是你妹妹自己选择,自己甘愿走的路,这不是你谋权篡国的理由,你的妹妹也不会同意你去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若是当真为了她,自该考虑她的意愿,而不是一意孤行!你知道你这样做,无论成败,上官家都将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你的妹妹,也将因你成为罪人!” 上官铎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历来的是非功过,都是胜利者写的,到了那一日,我自然有办法让人不敢指摘上官家和妹妹!” 镇国公死死地看着他呀,沉声问:“倘若老夫不让你这么做呢?你又待如何?” 上官铎拧眉看着自己的父亲,不为所动。 镇国公失望透了,毫不留情的道:“上官铎,老夫绝对不会容许上官家有任何人去做谋朝篡国的乱臣贼子,祸乱好不容易安泰下来的大启江山。” “你若是执迷不悟,老夫便当没有你这个逆子,将你逐出上官家,老夫倒要看没有上官家,你如何去满足你的狼子野心!” 上官铎没想到镇国公会这样毫不容情,为了那点可笑的愚忠,不顾女儿的委屈和死因,现在竟然连儿子都可以不要。 他甚至都不理解自己这个父亲,怎么就那么执着于去效忠皇室,还是先待他们不仁的皇室,而姬沉也已经死了,如今皇位被这样一个血统不纯的黄口小儿占据着,朝政被他国太子沾染把持,还这样盲目效忠,何必呢? 他冷然一笑,不以为惧:“父亲,你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能阻止得了我么?” “你什么意思?” 上官铎淡淡道:“父亲,您已经老了,如今也病着,应该好好颐养天年,好好养病,其他事情,就不要操劳了,上官家的一切,您也早就交给我了,何必还要费心?反正您终究也是白费心。” 镇国公脸色一僵。 然后意识到什么,陡然大怒:“上官铎,你敢!” 上官铎风轻云淡的道:“父亲好好养病吧,就不要徒劳自己去烦扰这些事情了,您也放心,儿子会好好清理家里,清除一切烦扰您的人和事,不会让任何事情再传到您这里来,绝对会让您好好静养的。” 镇国公突然知道这些,知道荣随之的存在,自然不会是偶然,上官家差不多已经在他掌控之中,他自然有办法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并处理干净。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走。 可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镇国公吐血的声音。 他猛的一顿,转生看去,正好看到镇国公吐血之后,一口下上来下不去,直接抽搐着倒下的一幕。 上官铎触目惊心:“父亲!” …… 镇国公薨逝的消息传到宫里来时,叶欢颜还以为听错了。 “怎么会那么突然?” 第1402章 哀荣 她知道镇国公自从上官颖死了之后就病了,其实也不只是丧女之痛,毕竟他效忠的君主,看着长大的女婿和新皇都崩逝了,接连打击,也就在上官颖时候一通发作了。 说是一直不见好转,但是也不是病入膏肓的那种,太医去看过,回来说好好养着就好,虽然没办法健康如前,但是好好休养,也还能活些年头。 怎么会突然死了? 元决道:“就说薨逝了,具体怎么回事没说。” 叶欢颜悲悯哀默片刻,才追问:“何时死的?” “这倒没说,反正是今早上才公开死讯的,估计是昨夜去的。” “那今日便是丧仪了。” “嗯,按照规矩是这样,上官家一早已经各处报丧了。” 叶欢颜思索着道:“镇国公是重臣,于大启有功,又是国丈之尊,他去世了不是小事,我们不能不有所表示,我怀着身孕是去不了了,午后你替我带着颢儿和无忧亲去祭奠。” “该给的哀荣和追谥你和王叔商谈一下,下令厚葬,还要从宫中臻品阁挑选出超出规制的陪葬品送去,必定要给他和上官家最大的体面。” 元决颔首:“好。” 叶欢颜稍一思量,又道:“既然他去世了,上官铎是世子,理应承袭爵位,就不用等他们按照章程上报定夺了,直接让后颢儿灵前诏令他袭爵吧,让颢儿名义上仍以上官家为外祖,也算是给上官家的一种安抚。” 虽然人尽皆知姬元颢是她和元决的儿子,可是在姬氏族谱上,姬元颢依旧是姬珩和上官颖的孩子,也依旧奉他们为父母,当是过继了的,所以自然上官家依旧是姬元颢的外祖家。 不过现在因为他身世的曝光,或许所有人都忽略了写一点,当做以前的那层关系不存在了,这是不行的。 她还是希望大家都明确的记住这一点,记住姬元颢也是姬珩和上官颖记在名下的孩子,不管如何,这层关系也是在的,也算是慰藉故去的人,也补偿上官家。 元决没意见:“可。” 叶欢颜一想,又道:“对了,总觉得镇国公这么突然死了有些奇怪,之前太医去看过,来报说他若是平心静气的养着,不受刺激打击,好好听从医嘱调养,短时间内不会危及性命,没道理突然就去了,你去的时候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元决挑眉:“你是怀疑什么?” 叶欢颜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我又不是多疑的人,上官家好好地,我怎么会无端怀疑,就是他突然去了,总得有个原因,我既为掌政公主,总不能对肱骨老臣怎么死的都一无所知毫不关心,还是得明明白白的。” 元决了然:“好,我会注意的。” 至于该注意些什么,就不用叶欢颜叮嘱了。 叶欢颜问:“子辰那边还没有消息来么?” 元决颔首:“嗯,那几个人确实是有怪异之处,但是不管是背后的人还是他们,行事都极为谨慎,就这样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探查,也一直没有什么发现,除非把他们拿下严刑审问,可若是这样,怕是会打草惊蛇,只能继续盯着。” 叶欢颜叹了一声:“那就先盯着吧。” 其实现在拿下那些人审问也不是不行,她就是担心,担心荣随之察觉了又另寻躲避的地方,又断了线索。 而且也怕荣随之破罐破摔的跑出来,若是他公然撕破脸,然后暗中做别的谋算,反而让她不得不投鼠忌器,她只怕就不能拿他怎么着了,毕竟她总得考虑影响。 …… 午后,元决带着两个孩子出宫去了镇国公府。 此时的镇国公府,已经摆好了灵堂,一片镐素,来致奠的人不少,毕竟上官家的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没人敢轻视。 虽然当今陛下已经和上官家无关了,但是到底手握重兵深受圣眷多年,现在宫里的人也没表现出不待见上官家的意思,自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元决带着俩孩子来,也没有兴师动众的以帝王銮驾而来,只是一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低调的来,所以直到圣驾到了镇国公府门前,都无人知道是圣驾驾临,还以为是哪家勋贵来了。 直到马车上的人下来,门口来往奔丧的人见到父子女三人先后下来,吓了一跳,纷纷行礼。 因为有人通报了,还没进到灵堂,上官铎便领着一众上官家的人迎来了,还有其他来奔丧的人也一并拢过来行礼。 收到元决的示意,姬元颢亲自上前扶起了上官铎。 他自然扶不起上官铎那么大个人,只是虚扶,上官铎便忙起身了。 姬元颢说:“舅舅节哀。” 这个称呼,让周围许多人都各有心思。 姬元颢亲自来奔丧致奠,还公然称呼上官铎为舅舅,看来这门名义上的外祖亲戚,还是存在的。 上官铎致谢:“多谢陛下。” 然后又朝元决和姬无忧也拱了拱手,元决还礼,姬无忧也难得正儿八经的福了福身,十分郑重。 姬元颢道:“朕先去给外祖父上香,再去看看外祖遗容,亲送外祖最后一程。” 上官铎忙应声,带他们去灵堂。 进了灵堂,父子女三人先是上了香,后行了晚辈之礼,元决和姬无忧便罢了,姬元颢是一国之君,身份摆在那里的,以子孙晚辈礼致奠,这算是给足了老国公和上官家颜面。 之后,姬元颢又让周安拿出诏书,宣诏歌颂镇国公的一生功绩,一通赞誉,然后追谥,令厚葬,还赐下超出规制的陪葬之物。 之后,又由姬元颢亲口诏令上官铎承袭爵位。 这样一来,便也彻底让在场的人明白,上官家依旧是皇帝公认的外祖,依旧是地位举足轻重,不受之前那些国丧和风波的影响。 等宣读完诏书诏令,上官铎谢了嗯,姬元颢又虚扶他起来。 然后道:“舅舅,请带朕去瞻仰外祖父遗容。” 上官铎微微垂眸,应下,又带着他们去了后面,镇国公的遗体摆放之地。 如今尚未入殓,镇国公的遗体摆在一个台面上,已经换好了冠服,修正好遗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入殓之礼了。 所以,镇国公的脸上已经盖上了巾帛。 姬元颢走上前,伸手就要拿开镇国公脸上的巾帛。 上官铎忙上前低声道:“陛下,父亲已经去了有些时辰,遗容不适合陛下目睹。” 第1403章 死亡有异,出城机会 姬元颢只当是上官铎怕他被尸体的模样吓到一样,不介意道:“舅舅不用担心,朕也曾是亲眼看过皇祖和皇考皇妣遗容的,自然无惧看一眼外祖父,虽是死者,也是亲人,既然都来了,总得瞻仰一眼才行,朕非寻常小孩,不会轻易被吓到。” 他都这样说了,上官铎便没有理由阻止他看。 姬元颢这才轻轻拿开盖着镇国公脸上的巾帛,露出那张苍白死寂的老脸,一看就是久病故去的样子,如今看着还有病容。 在姬元颢身后的元决紧紧看着镇国公的遗容,看样子,死去有些时候了,像是昨日死的,因为这样子,起码死了十几个时辰了。 而且面色上看,不像是自然亡故,而是惊惧而亡,有急火攻心的迹象。 姬元颢询问上官铎:“烦请舅舅告知,外祖父是何时故去的?又是为何故去?此前不是病情极稳定么?” 上官铎道:“父亲是昨夜暴病而亡的,事发突然,大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之前太医也确实说父亲静养便可无碍性命,臣觉得,许是父亲做了什么梦,惊惧于梦中吧。” 姬元颢点点头,表示了然。 姬元颢自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致奠慰问完就起驾回宫了,不过他来这一趟,已经足够了。 回宫后,让俩孩子该干嘛干嘛去,元决直接回了璇玑宫。 叶欢颜听了他的话,还挺吃惊:“你是说镇国公的死有异?怎么说?难道不是自然死亡?” 元决摇头道:“不是,虽然死去有些时候了,可还是能从遗容看得出来,他死前受过惊惧,且急火攻心,上官铎说他是昨夜突然暴病而亡的,推测他做了什么梦受到惊惧,这倒也勉强能解释得通。” “可是从镇国公的尸体模样来看,他死去的时间,绝对不少于十个时辰,这还是保守估计,所以他不是昨夜死的,而是昨日。” 闻言,叶欢颜惊惑:“所以上官铎刻意隐瞒了镇国公的死亡时间?还刻意引导错开正确时间,这是为什么呀?” 元决道:“我不知道。” 额,你当然不知道啊…… 她也不是要问他这个。 叶欢颜猜测:“难道是镇国公死的时候,没人知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元决扶额:“你觉得可能么?” 确实不可能。 镇国公身边不可能没有人随侍,所以排除死了没人发现的这个说法。 而且镇国公病着,身边随时都得有人,就算做了噩梦,也不至于让他京剧而亡,肯定有人叫醒他加以安抚,所以这个死亡原因也存疑。 所以上官铎为什么要遮掩镇国公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叶欢颜拧眉思索着,可也想不明白,问:“上官家其他人可有异常?” 元决摇头:“没发现,我也不好太过关注其他,不然会引起上官铎的注意,你也知道,上官铎是个心思灵敏谨慎的人,既然有这些异常,他自然会更加注意我们的反应。” 叶欢颜了然:“倒也是,可既然有这些异常,那么镇国公的死就有蹊跷,其中必定有秘密。” 元决随口道:“总不会是上官铎自己把他爹害了吧。” 对此,叶欢颜也觉得不可能。 据她所知,上官铎还挺孝顺的,是那种各方面都受得起一句夸赞的人,忠君,护国,孝顺,还爱护妻儿,疼爱妹妹。 他很疼爱上官颖这个妹妹,虽然说不像姬珩对她的执念那样偏执,可是也是个爱妹如命的兄长,之前正是因为上官颖的死,上官铎公然质疑她,表露出对她的不满吗。 自那以后也避居府中,不掺和郢都的各种风波乱局,说是在家侍疾,听说他确实日日都亲自过问镇国公的情况,饮食起居都很上心,能躬亲而为的事情的,都不会交给下人。 所以要说镇国公的死与他有关,应该也不可能。 可他为什么要遮掩? 他是要掩饰什么?家族丑事?上官家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叶欢颜思量着许久,道:“那就让月影去暗中探查究竟,看看昨日和昨夜镇国公府发生了什么。” “嗯,就按照你说的。” …… 入夜之后,镇国公府安静下来了,交代妻子和其他人照看灵堂和守灵,上官铎便只身离开了灵堂,去了府中后面一处僻静小院中。 此时,荣随之已经在等着他。 虽然在等,可荣随之见着他还是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不在灵堂守孝,不合适吧。” 上官铎也不废话,直接道:“我想到了送你出城的法子。” 荣随之好奇:“什么法子?” 上官铎道:“出殡。” 荣随之挑眉。 上官铎道:“六日后父亲出殡,我会请旨让陛下和璇玑公主特下恩旨,容许父亲正常出殡,到时候把你藏于出殡队伍之中带出去,然后你我便直接离开郢都,去做准备。” 荣随之挺惊讶,没想到上官铎连这样的事情都利用…… 他有些复杂的看着上官铎片刻,不过也不多加置喙,而是问:“公主会肯么?” 他可是知道,就因为不想解封郢都,那些因为姬珣造反而被牵连流放的人如今都还停搁在牢狱之中,延后流放。 而之前上官铎计划周全,让人鼓动上奏施压叶欢颜,让她解封郢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也没结果,大概是不了了之了。 她是打定主意不抓到他杀了他之前不解封了么? 上官铎道:“父亲不同于其他人,既是父亲出殡,她便是不肯也得肯,否则受尽谴责,她便是受得起,也得掉一层皮,这个时候大乱刚过,她无故封城已经引其人心不安,再苛待老臣身后事,损伤的是陛下的声望。” 如此,倒也是了。 第1404章 警觉 上官铎又道:“到时候我也会趁机与你一同离开郢都。” 荣随之有些吃惊:“你也要离开了?是要去西境军中做准备了?” “嗯,届时你往北,我往西,双管齐下尽快做好准备,在他们做好应对之策之前便先发制人。” 荣随之闻言顿了顿,又拧眉想着什么,问:“就你离开?上官家其他人呢?” 上官铎道:“就我离开,他们继续留在郢都。” 荣随之哼笑:“你倒是真的敢赌,等你离开,你我的计谋必定被公主知道,你真的笃信她到时候不会拿你的妻儿族人来威胁你?” 上官铎不以为意:“也只是威胁而已,何况,便是我想带走,也是带不走的,我能安然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父亲这个时候死了,帮了他大忙,不然别说荣随之不好离开,他也一样,如今西境无事,又是国丧期间,他很难名正言顺的离开郢都,郢都又是这样的情况,暗中离开也不行。 而且他行事虽然谨慎,可也担心被发现,为免夜长梦多,得尽快离开,现在父亲死了,必定是要出殡的,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他出去了自然不会再回来。 至于其他人,他也顾不上了。 还好,他笃信上面那几个绝对不敢真的伤害上官家其他人的性命。 他是自信了,荣随之却觉得他这样做有些狠心。 虽然之前俩人也说过这事儿,早知道他会丢下妻儿族人在这里自己离开,可是真这么做了,总是觉得不妥。 他不顾族人便罢了,荣家那些人他本就厌恶至极,恨不得都死了,所以无所谓他们的生死,这次所做的,本也就有送他们去死的目的在其中。 可是上官铎和他不一样,上官家这些人,还是有不少对他好的,加上还有妻儿,上官铎却也还是就这么不管了,拿举族人的命去赌。 说是笃信叶欢颜不会敢动上官家的人,可是真到了他公然造反的那一天,可就难说了,而且到了那个地步,已经不是叶欢颜想放过就能放过的,她要对大启上下有个交代。 这样凉薄狠心的人,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以前倒是看错了,连亲族妻儿都不顾,甚至还气死了疼他爱他的父亲,连父亲的丧事都这样利用,荣随之突然有些信不过他能够在事成之后善待自己,留下叶欢颜和几个孩子。 只怕还得另加谋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过不管如何,先利用这次机会出去再说吧。 上官铎这时道:“今日小皇帝来了,。” 荣随之有些吃惊:“陛下来了?那……” “元决带他来的。” 荣随之即刻了然。 也是,她怀孕了,自然不会亲自来,但是镇国公死了,不能不给哀荣体面,便让姬元颢亲自来,给足了上官家恩荣,姬元颢自然也不能自己来,便让元决带着。 想到什么,他忙问:“陛下只是来致奠?可去看了镇国公遗容?” “嗯,去了。” 闻言,荣随之脸色一紧,忙问:“那元决呢?” “他自然也去了。” 荣随之追问:“他也看到了镇国公的遗容?” “他就在不下身边形影不离,自然看到了,怎么?你问这个作甚?” 荣随之脸色沉了些:“怕是麻烦了。” 上官铎不解。 荣随之沉声道:“镇国公是昨日下午去世的,你对外宣称的却是昨夜,其中差别几个时辰,尸体死后除非及时用药保尸身不腐,否则不同时间看着是不一样的,这个你是遮掩不了的,元决肯定能发现其中差别。” “只怕他们已经察觉镇国公的死有异,对你有了疑心,必定会暗查究竟,若是已经暗中派了人来……” 那上官铎来见他,他在这里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上官铎当即变了脸色。 他忙抬头四下张望,然后对荣随之道:“我先离开,你藏好别出来,先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不妥,见机行事。” 荣随之点头道:“嗯,若是尚未被发现什么,你做好被暗查的准备,既然你昨日趁机封锁消息处理了那些人,便可利用那些人来应对宫里的探查,坐实昨日镇国公的死是源于你家族内部矛盾丑事,或可洗清公主的怀疑。” 若是洗不清,只怕出殡也不易了。 上官铎点点头,不敢多留,忙离开了,荣随之也立刻回了屋子里藏好。 …… 月影去了两日才回来。 听了月影带回来的暗查结果,叶欢颜拧眉问:“你确定是上官家的家族丑闻?” “上官家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上官家规矩极严,我们也没有安插在人上官家,所以为了防止惊动镇国公等人,引来不满,属下不敢轻易找人查问,只能盯着上官家的动向。” “也是辗转得知,前镇国公去世当日,镇国公曾严封上官家府邸,处置了不少下人和他的庶母庶弟,雷厉风行,不只是关起来,而是全都杀了。” “属下也探查到,那天上午,其庶母庶弟前后去看过前镇国公,不过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事情如何,只有镇国公极其在信得过的人知道,除非抓人审问,否则便是一无所知了。” 闻言,叶欢颜皱眉道:“那看来确实是家族内部的矛盾或是丑事了。” 或许前镇国公的死是源于妾室庶子,而上官铎是个孝子,此等情况之下确实是难容,必定会雷厉风行的处置了。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牵扯到妾室庶子,还严重到让镇国公气死的地步,多半是什么丑事,自然不管是为了家族颜面还是心里膈应,遮掩死亡原因和时间也说得过去。 他处理干净那些人,肃清家族内部才公开死讯,也省去许多麻烦。 可是,她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问:“这两日可有发现上官铎有什么异常?” 月影蹙眉道:“属下并未一直盯着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暗查其他人的动向来理清那日发生的事情,倒是也不清楚他有何不妥。” “不过应该也没有,他一直都在处理丧事的各种事宜,事必躬亲,还夜夜都守灵半夜才去睡一两个时辰,便又起来继续忙。” 正因为上官铎的上心,这场丧事办得十分周全,对此,叶欢颜也是有所耳闻,别的不说,上官铎的孝子名声更上一层了。 第1405章 策略 虽然心中有些许飘忽,但是既然没发现什么别的,一切也都说得过去,叶欢颜便对上官铎没什么疑心了。 自然,也就不让月影再理会了。 下午,宇文灼让人传话来,说要见她。 叶欢颜也好些天没出过璇玑宫了,今日虽然也冷,但是日头不错,她想出去晒晒太阳,便直接去见了。 到了之后刚坐下,叶欢颜还没说话呢,宇文灼便直接问了:“不知道公主何时才能配合小王的计划行事?” 叶欢颜瞧着宇文灼挺急的,挑眉问:“平陵王这是等的没耐心了?我不是说了么?我还有事情要了结,暂时不能配合平陵王,若是时候到了,我自然会主动请平陵王去,平陵王何必着急?” 宇文灼道:“小王倒不是没耐心,可如今大靖君王不在,我这个监国的王爷总不能离开太久,若是不尽快处理完赶回去坐镇,等到腊月前后大寒,北边大雪封路难行,小王怕是也回不去,只能春季了,如此,总归于国不妥。” 闻言,叶欢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既知国不可无主,这样的忧虑,平陵王来的时候应该考虑到了,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部署,便是赶不回去,应该也乱不起来吧。” 宇文灼倒是没反驳。 他确实是做好了安排才来的,而且他不是真的特别在乎所谓的皇权,只是在其位和必要罢了,可比起这些,他更想杀了宇文烬,否则终究难安。 尤其是昨夜,他梦到了他母妃。 他母妃在梦里一直很失望的看着他,也不和他说话,更是不理他,后来更是看都不看了,不管他怎么求,母妃都不再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注视他抚慰他。 那么冷,那么涩。 他一直没能如母妃所愿的报仇,母妃肯定生气了。 叶欢颜看透他的心思了,道:“所以,平陵王是着急诛杀宇文烬,等的没耐心了,可是平陵王要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坏事。” “我如今大肆封城,自然有必要之处,这关乎我大启内忧,我便是也迫切的想要诛杀宇文烬,却也不可能罔顾内政,本末倒置,平陵王还请理解。” 宇文灼道:“小王知道公主为难,所以也不为难够公主舍本逐末,经过小王认真思索,倒是有另一法子,或可在封城的情况下引出宇文烬。” 叶欢颜来了兴趣:“哦?平陵王且说说看。” 宇文灼道:“请公主放出消息,就说北靖平陵王趁靖皇不在国中,发动政变夺了皇位。” 以叶欢颜闻言有些诧异。 眯眼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宇文灼,笑意深长的问:“平陵王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宇文灼坦然苦笑:“小王自从和公主联手要杀宇文烬,便已经没了后路,以前只是想要维持那一份体面,可如今想来也觉得可笑,既然都要做了,就应该做绝,不留任何余地,反正只要宇文烬能够死在这里,这些也都不重要。” 他想着自己以前,也是很虚伪的,既想要杀了宇文烬,又不想公然让人知道,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或是不对的,起码他是对不住这个一直对他好的兄长的。 可他能如何? 对他再好,都掩盖不了杀父母之仇和杀妹之仇,便是那些事情不是宇文烬做的,可是父母之债,子女偿还,亘古就是常理。 他曾经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即便是宇文烬的父母都死了,他母妃还是不肯满意,还是时常入他的梦,督促他报仇,他知道,是因为宇文烬还活着,母妃的恨,容不得宇文烬活着,他也无法罔顾母妃的遗恨。 事已至此,他已经顾不得维持那所谓的体面了。 叶欢颜一想,这倒是可行,只有放出这个消息,藏着宇文烬的人必定将此事告知宇文烬,宇文烬本就在两个月前传令回去给宇文灼,让宇文灼调动兵马和无影楼的人。 自然,军权和无影楼的调动之法他已经告知了宇文灼,有了这些,宇文灼趁机夺位不是不可,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宇文烬就算再谨慎再相信宇文灼,中就有着皇帝的多疑,也会信的。 只要他信了,必定不可能坐得住,肯定会想办法不顾一切的离开郢都回北靖,如今他能藏着,是因为坐的住,可一旦他有任何动作,必定逃不过满郢都的耳目。 是个好办法。 叶欢颜点头:“那我便如平陵王所愿,放出这个消息。” 宇文灼道:“此事也不能做的刻意了,否则也是不行的,如何拿捏分寸,想必公主会有数。” 叶欢颜颔首:“这是自然,我会想好如何做。” 如此,宇文灼便也不多加叮嘱了。 倒是想了想问:“对了,敢问公主,小王是一定要限于在这个宫殿中么?” 叶欢颜问:“怎么?平陵王想出去?” 宇文灼淡笑道:“小王还没被这样限制过人身自由,困于屋内不见天日的,若是可以,倒是想出去透透气,不过公主若是不放心,便也算了,也无需勉强。” 叶欢颜稍作思量,道:“平陵王本也不是囚徒,若是在这里待得不惯,我便不局限平陵王于此了,出去走走也可,我会安排好,可以了便让人告知平陵王,不过可不能满皇宫的乱走,能去什么地方,会有人告诉你。” “多谢公主体谅。” 叶欢颜笑笑:“来者是客,平陵王算是贵客,若非时局不妥,我本该好好招待平陵王的,如今这样,已经是委屈平陵王了。” 宇文灼笑笑,倒也没太在意这个。 叶欢颜起身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平陵王自便。” “公主慢走。” 叶欢颜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宇文灼在她离去后,坐在那里神思莫测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恍恍惚惚。 第1406章 慕容承 叶欢颜回去后,便和元决提了宇文灼所提的计谋,元决也觉得可行,便说明日和景王商谈,想办法利用此法,不过不能显得刻意,否则被宇文烬察觉是刻意散播消息就麻烦了。 要是此事传播出去了,宇文烬却不信,不仅白费了这个机会,也断了后面要用宇文灼引他出来的计划,即便他知道此事是假传,是为了引他出来的,也会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信任宇文灼。 还是要好好斟酌。 说完此事,本来还想说点别的,正好这个时候胎动,元决便凑过来捂着她的肚子,感受孩子在她腹中的动静,十分新奇。 要知道,这段时间虽然偶有胎动,可是都是他不在的时候,他一次也没赶上,不知道多懊恼。 今日也是巧了。 叶欢颜低头看着直接把脑袋贴在她肚皮上的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以后叫什么?” 元决抬头看着她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没有,还没出生,想这个做什么,虽然说你觉得是儿子,但是指不定的,我想等他出生再定。” 叶欢颜笑:“是这样没错,姨母也说现在想这些没意思,不过估计是我太闲了,总忍不住去琢磨。” 元决来了兴趣,从她肚子边起来,问:“那你琢磨出什么了?” 叶欢颜眼珠一转,笑眯眯打破:“叫阿承吧。” 元决挑眉:“哪个字?” “传承的承。” 元决一想,细细呢喃:“承,慕容承,承儿,你倒是足够有心思,用意全在名字上了。” 叶欢颜抿嘴笑道:“本来就是对他寄予了许许多多的念想,望着他能够使传承那份风骨,而且我可是想了好久,这个字好,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叫。” 虽然总说自己确定一定是儿子,可她还是没有真的认死理,毕竟还没出生,总不能真的下定论,所以想名字的时候,不是想着两个备用,而是琢磨着通用的。 元决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挺好,你喜欢,我也喜欢,又有意义。” 顿了顿,又道:“舅舅和岳母在天有灵,也会喜欢的。” 说的是慕容瑾和慕容璃。 可不是会喜欢么? 叶欢颜心思一动,问他:“虽然你说不介意,可是如果,我是说怕如果,等以后我们能够再有孩子,让他跟你姓,你会不会欢喜?” 谁知道闻言,元决脸色绷了,果断道:“不要。” 叶欢颜一愣:“嗯?不要什么?” 元决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等这个出生了也就够了,不想你再有孩子。” 叶欢颜有些呆,看着他皱眉。 元决郑重道:“其实之前有了颢儿和无忧,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这个有些意外,可来了我也很高兴,算是能让我稍微慰藉当年没能在你身边看着你有孕生子的遗憾。” “可是颜颜,我不需要你为我生那么多孩子,你知道,对我来说,有你本来就已经足够我一生都觉得圆满了。” 这样类似的话,他其实说过。 他很多次都在表明自己不在乎孩子姓什么,甚至她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只是附加存在的,对他来说,也只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子,他才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倒是丝毫不在意,也就是她,老觉得对他不公平。 本来也是有些不公,他们三个孩子,两个姓姬,一个姓慕容,以后这个孩子出生取姓慕容的事情传开,他必定受人揣摩议论,她不在乎自己如何被人说,却不想他这样。 她也只能道:“不说这些了,顺其自然吧。” 以此结束这个话题。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以后还会有。 她倒不觉得女人要以生孩子来体现价值,她的价值也不可能是孩子,只是因为是他,她才觉得这样挺好。 她想和他一起终老,想要和他一起体会子孙满堂的所谓圆满。 不说这个了,元决才提起了刚才想提的事情:“今日上官铎上了个折子,奏请一件事,需要你定夺。” 叶欢颜皱眉:“他这个时候上奏?奏请什么?” 元决道:“镇国公四天后出殡,想请你下令允许开城,不然无法让镇国公入土为安。” 额。 这个事儿,叶欢颜倒是忽略了。 是啊,镇国公是要出殡的,这个和那些流放的不一样,流放的人可以暂缓,但是出殡送葬不行,何况还是镇国公。 这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现在的郢都,不能轻易解封,只要开了,就难免百密一疏。 叶欢颜有些为难道:“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可是不管怎么想,城是一定要开的,这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只是,她得做好万全。 想到什么,她忙道:“如果是这样,那宇文灼提的那件事暂且先别做,这个时候分不出心去应付宇文烬,若是他得到消息,也趁着这个机会想逃,还不知道会闹得如何呢。” “可。” 叶欢颜又追加道:“还有,安排人,等出殡那边,想办法一个个核实了出殡队伍之中随行的人名单,不可有任何漏网之鱼逃出去,此事直接跟上官铎谈。” 元决提醒道:“只怕上官铎会不满。” 虽然接触不多,可是元决对上官铎的脾性还是有所知晓,不是个好相与的,毕竟都敢质问叶欢颜,质疑叶欢颜害了上官颖,又直接表明不满窝于府中不理会任何事情的,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 也就叶欢颜容得下,若换作是他,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以下犯上居功自傲。 叶欢颜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他不满,也顾不上了,我们总要顾全大局,防患未然。” 元决颔首,便也不多言了。 叶欢颜又提起一事:“对了,也都要年底了,你今年肯定是不能回胤京过年了,可是倾城和景轩他们怕是要回去吧?你早些让景轩和司徒抽身别管外面那些事了,交给其他人,等他们腾出手,便让他们启程回去。” 他们和元决不一样,元决虽然是胤国太子,也有亲人在那里,可是他妻儿都在这边,也不可能放得下心离开。 可是元倾城有父母家人,有儿子等着她回去,她把儿子丢回胤京也有半年了。 叶景轩也该回去看看叶家的亲人了,不好过年还在异国他乡。 司徒征自然也得回去陪陪明宣公主,母子二人到底相依为命。 说起来,她都有点舍不得这几个人,尤其是元倾城。 第1407章 向往 元决道:“我问问他们的意思,不过估计他们不会回。” 叶欢颜好笑:“怎么会不回?这个不用问的吧。” 元决正色道:“你要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奉命来哦协助你的,你现在这样,大启这样,他们若是什么也不管就回去了,那边的的亲人可饶不了他们。” “至于元倾城,她更加不放心你,谢永有王叔他们照顾,总不会如何,也就会有些想念,可是你这样,她必然不会放心的回去,看她的意思,是要在这里陪着你到生孩子。” 叶欢颜哑然失笑:“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真的很重要啊,挺高兴的。” 元决道:“你一直很重要。” 顿了顿,他又怅惘叹息道:“今年本就风波不断,就不拘着过年不过年的了,等这边事情平息,等这个孩子出生,明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别的不说,总得让你回去看看那边的人,带这个孩子去祭拜慕容家先祖。” 叶欢颜点点头:“这样也可,不过你还是要问问他们的意思,我也问问元倾城,其实若是可以,他们在这里过年也好,热闹一些,虽然国丧期间不能热闹庆祝,可人多一些,总好过人少,冷冷清清。” “嗯。” …… 叶欢颜第二日便和元倾城提了过年回国的事儿。 元决料得没错,元倾城当即就回绝了,还啐她一顿。 “你想什么呢?这个时候你让我把你撇下,自己回去团聚过年,是你缺心眼还是我没良心?亏你问得出来!” 有些火大。 叶欢颜好笑:“什么叫把我撇下?说的我好像赖着你了,也只有你了一样,怎么着,你回去了我就无依无靠没人陪了?我是有丈夫孩子的人,其实也不缺你一个。” “可是你不一样,平王叔和王婶他们等着你回去,你还有个儿子在那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像话么?不放心我的话,过了年再来也可啊,我这也得三月以后才生呢。” 她倒是真的想元倾城留下,多个人更热闹,可是她不能自私,总得为元倾城考虑。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总是会比寻常时候更思念亲人。 元倾城听着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果断拒绝:“不可,你这里三天两头就闹事儿,我不放心。” 也就是她来了之后,就见着郢都闹出不少事儿,连叛乱都出来了,现在又藏着一个野心勃勃的荣随之没有着落,一个北靖皇帝等着搞事,她怎么也不放心。 叶欢颜叹息:“行吧,你开心就好。” 元倾城:“我其实也不开心啊,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叶欢颜:“……” 她忍不住没好气道:“你知道你这样为我勉强留下,我更内疚了么?” 元倾城呵呵:“关你什么事?我是为我干儿子,我得等着,看着他出生才放心,不是为了你。”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不戳破她。 元倾城不理她,看向那边紧闭的窗台,透着窗纸看外面,道:“看这天色和气候,总感觉快下雪了。” “好像也是。” “好些年没度过过那么冷的冬天了,去年在胤京,似乎都没有这里冷,如今才十月底,便差不多是胤京最冷的时候了。” 胤京和郢都本身也不在一个气候区,两地相较,胤京比较往南,郢都偏北,这里确实会比胤京冷。 叶欢颜也不知道她突然感慨这个做什么,随后便听她疑惑的问:“你说这里都这么冷了,北靖得有多冷啊?” 嗯? 叶欢颜挑眉笑道:“你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这个了?” 元倾城随口道:“就是突然好奇。” 确实是好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这个,就是莫名有了疑惑,就开口了。 叶欢颜淡笑着解释:“是很冷啊,冰天雪地的,会下鹅毛大雪,滴水成冰,还会大雪封山封路,难以出行,但是说实话,北边的冬天,也挺美的,天地间白茫茫一大片,仿佛能够遮掩所有的污垢阴暗。” “形容的如此好,你去过?” 叶欢颜莞尔:“你就当我去过吧,也差不多了。” 元倾城就不懂她这说法什么意思,不过没问。 她托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子,道:“倒是挺想去看看的。” 如今她心境不似去年之前的那样,只想躲清静,好好养大儿子了,而是想去看看没去过没看过的地方,叶欢颜说的这个画面,她还没见过呢。 叶欢颜提醒道:“那地儿可不是你想去就去的,除非有一天化干戈为玉帛,两厢无事的时候倒是由着你,不过倒也不难。” 宇文烬死了就好了。 等宇文烬死了,不管北靖谁上位,短时间内都不敢再和大启大胤为敌,所以也就相安无事了。 杀宇文烬,真的势在必行,不然他若活着,早晚又得兴兵起战,没完没了。 元倾城笑了笑:“说说而已,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也没机会。” …… 果然不出所言,两日后,郢都下起了初雪。 今年冬天比去年冷,下雪也比去年早。 而这个时候,皇宫后面的百花园里,种着的梅花也开了不少。 宇文灼被拘在安福殿好些天了,昨日叶欢颜就让人传话说他可以适当出来走动,今日见着下了雪,他便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走走。 问了哪里有梅花,便让带着他去看看,可是刚靠近有梅花的地方,听到那边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听声音,他肯定了是那天见过的叶欢颜和元决的女儿。 随着,听见一女子温柔带刚的劝阻声:“无忧,别闹,这些梅花是要用来酿酒的,你要是折腾坏了,你姨婆揍你可没人帮你啊。” 第1408章 接触 女子话音刚落下,就听小女孩有恃无恐的说:“我才不怕,姨婆最疼我,舍不得揍我的。” 然后又嘚瑟的笑。 又传来另一女子凶巴巴的吼声:“姑姑舍不得揍你,我舍得,姬无忧,我那么冷的天辛辛苦苦摘的梅花,你要是糟蹋了,害我过年没有梅花酿喝,我把你吊起来打!” 小姑娘哼哼:“你也舍不得,哼,小表姑可不要色厉内荏的吓唬我,我才不怕你,略略路~” “你个小混蛋!你看我敢不敢!” “啊你还真打啊,倾城姑姑,快救我!” “你自己讨打的,姑姑我救不了你,你们两个打闹跑那边去,别在这里碍我的事儿,不然我等一下把你们一块修理。” 女子事不关己独善其身的声音之后,那一大一小便你追我打的嬉闹起来。 宇文灼站在小梅园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淡淡笑着。 倒是想进去看看。 这么想着,便问引路的内侍:“我能进去看看么?” 内侍道:“熙宁公主和两位姑娘在里面,只怕不能贸然进去,恐会唐突,小的进去请示才行。” “烦请。” 内侍点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禁军侍卫,才走进里面去。 宇文灼好整以暇的等着。 内侍进去后片刻,里面说的打闹声停下,小声的对话传来,不久后内侍便出来了。 “平陵王里面请。” 宇文灼点点头,才走进小梅园里面,刚进了入口,便看到上次见过的那位胤国郡主走来。 和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温婉,眉目间却带着几分不羁的英气,打扮的挺简单的,身上披着披风,沾了些雪,头上身上沾湿了些,平添了她几分娇媚。 “见过平陵王。” 宇文灼目光略微错愣,听见声音回过神,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上次樊柯说了她是胤国南城郡主,他记得。 元倾城却没想到他知道她的身份,有些诧异。 宇文灼道:“小王想趁着初雪看看梅花,一解心中念想,便贸然前来,打扰唐突了,郡主见谅。” 元倾城不以为意:“无妨,既然欢颜允许平陵王在宫中行走,这里也不是平陵王不可来之地,平陵王便可进出,总不能因为我们在这里了,便不让平陵王进来,这样岂是待客之道?” “平陵王想看梅花便请随便看吧,我还得去摘梅花酿酒,还差好多呢,就无暇招待平陵王了。” 宇文灼颔首淡笑:“郡主忙自己的,不用管小王。” 元倾城莞尔,福了福身便转身去了,宇文灼想了想,在后面跟了上去。 元倾城知道他跟上来了,侧头回去看了一眼,见宇文灼对她淡笑,不知道为何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走了。 宇文灼挑了挑眉,又跟着走过去。 到了小梅园中间的亭子里,看到一大一小都歪着头看着走来的人。 亭子里也放了好些摘好的梅花。 他们刚一前一后走近亭子,唐玉儿便跳了出来,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咦,倾城姐姐,这是谁啊?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了?” 她又上下打量着宇文灼,嘟囔:“好像在哪里见过……” 元倾城道:“是你表姐的客人。” 唐玉儿看着宇文灼,纳闷着在哪里见过。 宇文灼拱了拱手,道:“应该是在三月的时候见过,那会儿小王是大靖的使臣。” 他这么一说,唐玉儿顿时想起来了。 唐玉儿恍悟:“哦,我想起来了,我在寿宴和登基大典都见过你,你是北靖平陵王。” “姑娘好记性。” 唐玉儿呵呵:“需要你提醒我才勉强想起来,你夸我好记性是在埋汰我呢吧。” 宇文灼咳了一声。 这时,姬无忧凑过来,扒拉在唐玉儿后面,伸出头来笑眯眯的:“我也记得见过你,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呀?” 宇文灼见着这可爱的小姑娘,突然就有了逗趣的心思,故作迷茫:“是么?我倒是不记得见过你哦,小姑娘是不是记错了?” 姬无忧听言,从唐玉儿后面跳出来,瞪着眼懊恼道:“什么呀?咱们前些天晚上才见过,在娘亲那里,你被樊叔叔带出来,然后我和倾城姑姑在外面就和你撞上了,我们还说话了呢,你竟然不记得了,记性那么差,你是老头么?” “不对,你连老头都不如,我太公一百多岁了都记性老好了,什么都记得,枉你是个年轻小伙子呢!还长得那么好看,白瞎了!” 宇文灼:“……” 好犀利的小姑娘。 但是年纪关乎记性就算了,至于长得好不好看,和记性有什么关系? 还有,小姑娘家家,称他年轻小伙子,总有些违和感。 元倾城出言:“无忧,不得这样对客人啊,不然告诉你娘亲,你娘亲要罚你抄书的啊。” 姬无忧被吓到了,顿时蔫了:“哦。” 然后有错就认,老老实实的和宇文灼道歉:“对不起呀,无忧说错话了,不该说你白瞎了。” 还鞠了个躬。 宇文灼又:“……” 你还不如不道歉呢。 还有这鞠躬,感觉像是致敬死者。 元倾城见状,嘴角一抽,扶额,然后硬着头皮跟宇文灼赔礼:“小孩子性子野了些,说话有些不妥,平陵王见谅。” 宇文灼不在意:“无妨,小姑娘耿直一些是好的。” 他还挺喜欢这样有活气的人的,在他的记忆中,便是他们宇文家那些金枝玉叶的小姑娘,年纪很小便已经是很有心计了,跋扈嚣张都是常态,不像眼前这个,瞧着挺纯澈天真。 刚才听见是叫无忧?倒是很符合的名字。 元倾城道:“你们两个,不许再闹了,尤其是玉儿,还想不想喝梅花酿了?可是你自己说不用叫宫人来帮忙,咱们就能搞定的,赶紧继续摘花去。” “唐笙姑姑说了初雪的时候开的梅花最适合酿酒,趁着今日初雪摘完了,不然过了就不如今日的好了。” 一大一小乖巧了,和宇文灼招呼了一声,然后去拎起小篮子就一起跑去摘花了。 元倾城瞧着她们一大一小蹦蹦跳跳去摘花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回来看就要对宇文灼说话,没想到撞上宇文灼的目光。 猝不及防的撞上目光,宇文灼慌忙撇开原本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局促。 第1409章 直勾勾的盯着寡妇看,不像话! 元倾城垂眸敛去神绪,恍若未觉的道:“平陵王自便吧,我还得忙。” 然后就要去忙。 宇文灼提议道:“小王闲着无事,不如也帮郡主摘花吧。” 元倾城一愣,看向他挑眉。 然后道:“这怕是不好吧?平陵王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事的?” 宇文灼从善如流,温言应对:“若说是客人,郡主于此应该也算是客人吧,只是郡主是熟客,我是生客。”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论起来,小王更应该做些事,毕竟小王与璇玑公主无交情,却在这里白吃白住这许多日,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帮着做点什么,似乎也不像话。” 元倾城:“……” 似乎有道理。 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回绝他帮忙的心,便只能憋出几个字:“那你随意吧。” 然后走进亭子里,继续整理刚才摘好的梅花。 宇文灼跟着进了亭子。 然后在旁边看着她挑拣,询问:“听郡主刚才的意思,是要摘梅花酿酒?” 元倾城纳闷他不是要帮忙摘花么,怎么又杵在旁边不去,不过没问,也没抬头,只点头回答:“是这样。” 宇文灼点点头道:“梅花酿酒确实是不错,郡主也喜欢?” 元倾城摇了摇头:“我没喝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喜欢更谈不上,就是有个长辈会酿花酒,知道今年梅花开得早,便让我们来摘花给她酿酒,酿好了过年可以喝,我便来了。” 其实现在才十月底,也还不是梅花盛放的时候,可是宫里的花匠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精心培育,加上今年入冬早,冷的比较早,竟然让梅花开了。 不然得下个月才开始的。 也是听说了这事儿,唐笙觉得稀罕,便萌生了酿酒的心思,说是反正也比较闲,就折腾一下也没什么。 宇文灼了然。 伸手拿起一朵梅花看了看,又闻了闻,瞧着还挺稀罕。 他其实也挺惊讶这里梅花开的那么早,来这里之前,倒也不是为了看梅花盛放的景象而来,只是心中的一种情怀,下初雪了,总想到有梅花的地方待一会儿,缅怀他母妃。 心思一动,他问元倾城:“郡主喜欢梅花么?” 元倾城笑了笑:“喜欢吧,有香味,长得好看,还能泡茶泡酒,或者拿来哦做花干香包等等,寓意也不错。” 嗯…… 倒是有些不一样。 旁人喜欢梅花,总会以梅花的品节来作为喜欢的理由,从而表现出自己的高洁,倒是这位实在。 不过,这样挺好。 宇文灼不由得笑了。 元倾城扭头看向他,直接挑眉问:“平陵王是在笑话我肤浅?” 宇文灼呃了一声,有些猝不及防,然后忙摇头解释道:“不是,是觉得郡主实诚,不似别的姑娘以喜欢梅花来衬托自己,弄那些虚的,挺难得。” 对此,元倾城哦了一声,又继续挑花了。 唐玉儿和姬无忧摘来的花,参差不齐,得细细挑拣,不然有点混。 宇文灼细细的看着她,目光探究。 之前还以为这女子是个温婉谦和的,因为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适才刚到这里也是这样感觉的,但是刚才瞧着,似乎也不是。 温婉谦和之下,像是掩着有趣的心思,只是她自己收敛了。 怪不得瞧着她眉眼,有些英气,这和她温婉的表象可有些突兀。 他正出神,冷不丁的响起元倾城的声音:“平陵王殿下,你们北靖那里民风开放到,男人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盯着一个女子看的吗?这样会不会有些失礼了?” 宇文灼回神,便撞上她看过来,直白质疑的目光,声音也淡了些。 像是不高兴了。 宇文灼有些许偷看被抓包的窘迫,然后敛了敛心神,从容道:“倒也不是,除非是看着心仪的人,不然还是会失礼的。” 元倾城:“……” 她拢了一下,然后轻笑,却笑不达眼底:“所以平陵王既然知道失礼,为什么还要直勾勾的看呢,明知不可而为之?何况看的还是个寡妇,就更不像话了。” 宇文灼本来还惊讶于她的理解,想着她究竟是故意还是真的听不出,随着就惊了:“寡妇?郡主成婚了?” 元倾城笑着,颇有意思的反问:“难道我看着不像是成亲了的年岁?” 她看着确实是年岁不小了,应该二十几岁,可是看打扮,又看不出来是个妇人,又自己一个人大老远跑来启国郢都陪着叶欢颜,若是成婚的,应该没法这样吧,他便以为她没成婚。 不过她说是寡妇…… 那倒也没什么。 元倾城又正色道:“看着平陵王年岁也不小了,应该也有妻妾了吧?如此,就更不适合盯着别的女人看,瞧着平陵王也不像是好色之徒,还是要注重些言行举止的,免得让人误会。” 说着,她便也就不想理他了,继续挑拣梅花,手上宿敌加快了些,想要赶紧弄完,好离开这亭子,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弄了一半就走,又有些不对劲。 可很快,听到了宇文灼的话:“小王并没有妻妾。” 元倾城动作一顿,扭头过去看他。 他还一脸认真。 元倾城眨了眨眼,看看他的脸,再上下打量着他,默…… 这宇文灼看着也二十几快三十了…… 身为一个王爷,这年岁了还没有妻妾…… 可是不对啊,他若是……也不会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吧…… 宇文灼被她异样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莫名其妙:“郡主何以如此看着小王?” 元倾城郁闷,勉强委婉的问:“平陵王多大了?竟然还没娶妻?少见啊。” 宇文灼道:“二十七岁了。” 不过也只是回答年岁,后面的问题,他似乎没听到,也没对此多言。 第1410章 为何守寡 元倾城哦了以上,点评道:“那也不小了,竟然还没成亲,倒是少见,皇室男子在这个年岁的,莫说妻妾,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以前在眨了眨眼,好奇请教:“敢问郡主,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是何意?” 他也算是博览群书,没听过这说法。 元倾城默了默,才有些无奈的道:“就是说孩子都挺大了,能跑会说。” 这还是叶欢颜之前调侃说过的。 宇文灼了然,笑笑:“原来如此,那倒是小王拖后腿了,竟然至今孤身一人。” 说到这里,他眉目间隐约有些伤感。 元倾城摆摆手道:“没事儿,娶一个就好了,也还不晚。” 宇文灼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还不晚。” 元倾城微微侧耳,总觉得宇文灼这话,另有深意。 有些怪怪的。 宇文灼这时好奇问:“那郡主呢?为何如此年轻便守寡了?” 元倾城皱眉,扭头看着他淡声道:“平陵王殿下,看你也是挺懂礼数的人,难道你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该问么?” 宇文灼挑眉,歉意道:“看郡主挺不拘小节,且看事通透,不像是会介意这些的,便斗胆问了,也是因为好奇,若是郡主介意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是小王唐突了,郡主见谅。” 还拱了拱手。 看着还挺有诚意。 元倾城似笑非笑:“平陵王如此,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宇文灼忙道:“小王并无此意。” 元倾城没有再置喙他,倒是恒笑了一声,道:“不过也确实,我也没太介意,毕竟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 宇文灼好奇的看着她。 元倾城眼珠一转,道:“既然平陵王问了,那我便说说也无妨,你问我为什么如此年轻就守寡了,那自然是丈夫死了,所以才那么年轻就守寡了啊。” 宇文灼:“……” 竟然还真回答上了。 但是就是也没回答上什么,不如不说呢。 他淡笑:“关于此事,郡主却有心情与小王开玩笑,倒是看来真的不为此伤心了,如此甚好。” 元倾城:“甚好?好什么?” 宇文灼呃了一声,心思转动,回答道:“乐观通透,甚好,若是其他女子和郡主一般这般年轻便失了夫君,定然是自怨自艾人生暗淡,可郡主却并未如此,难得。” 元倾城笑了:“平陵王这么一说,这倒是成了我的优点了,这说法倒也没听过,没想到我对亡夫薄情寡恩不予怀念,也成了我的好处。” 说着,她还有些讽刺。 宇文灼有些被她的这个说法和语气惊住了。 忙出声:“郡主……” 元倾城福了福身,淡淡道:“抱歉,让平陵王见笑了。” 顿了顿,又道:“我先去摘花了,平陵王自便。” 然后提着一旁的小篮子走了。 而那些梅花,她还没挑拣完,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慌忙。 宇文灼蹙起眉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落入沉思。 元倾城走远了些后,站在一株梅花旁便不动了,面色有些怅然。 她这是怎么了? 闭着眼吐了口浊气,她又抬手揉了揉眉心,沉静自己有些躁动的心。 突然脚步声近,元倾城睁眼一看,见着是姬无忧走到了跟前,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她。 小姑娘放下自己的小篮子,踮起脚凑近,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关心的问:“倾城姑姑,你怎么了?怎么看着好像心情不好呀?不会是刚才那个人欺负你了吧?” 然后就撸起袖子,要是元倾城敢说自己被欺负了,她铁定去打人。 元倾城好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小脑袋瓜想什么呢你,我哪有心情不好了?只是冷到了而已,而且你看不起谁呢?你看你倾城姑姑像是能被人欺负的?” 她凑过去,故作得意的说:“我告诉你啊,你倾城姑姑我从小到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还没被人欺负过,我横行霸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姬无忧翻了个白眼:“咦惹,我才不信,倾城姑姑明明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元倾城哼哼,故作高深:“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扮猪吃虎?我跟你说,你娘亲以前也是一副看起来好欺负的样子,可你觉得她能被人欺负?” 姬无忧还真想象不出她娘亲被人欺负的样子来,她一直觉得,她娘亲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不过话说回来,她娘亲也不爱欺负人啊。 可好了。 但是扮猪吃虎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她努嘴:“没被欺负就好,不然我就去打他。” 元倾城道:“小姑娘家家,别喊打喊杀的,他是你娘亲的客人,要有礼貌,不管是人前人后。” “知道啦。” 然后吐吐舌头,跑去找唐玉儿了,唐玉儿可在很认真的摘花,就她好奇心作祟,跑来远远地偷看,防贼似的。 因为娘亲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大男人单独靠近一个女子,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所以她得看紧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她就放心了。 元倾城瞧着这风风火火来去的小丫头,笑着摇了摇头。 …… 璇玑宫这边,唐笙正在给叶欢颜探脉。 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每日循例的平安脉,虽然叶欢颜的情况已经恢复如常,可唐笙格外谨慎,便日日都来被她探脉,甚是上心。 其实也是闲的,灵儿那里已经差不多好全,就是需要日常吃些药膳固本培元,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便一心盯着叶欢颜这个孕妇,也就是因为太闲了,才生出了酿酒的心思。 唐笙把了脉,很满意道:“这胎像已经很稳固了,安胎药你若是不想喝了也可以暂时不喝,药膳也可以少吃些了,隔个两三日吃一次就好,毕竟是药三分毒,没必要吃就尽量不吃,滋补的太过,以后也不好生。” “不过你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整日闷着你自己受得住,对身体和孩子可不好,还有,若是你们实在忍不住,房事倒也可适当,这样对孩子也有些好处的,不过记得注意分寸,别太胡闹。” 说起这个,唐笙还一本正经,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都是这样。 叶欢颜虽然挺大方,可还是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嗔笑道:“您说的什么呀?真的是,我都还在孝期呢,便是没怀孕也不会胡闹啊,这事儿用得着您叮嘱?” 唐笙道:“我是怕你们年轻气盛,毕竟看着你们如胶似漆的,怎么都是人之常情,而且,我是个医者,这是正常的叮嘱,怎么听在你们。” 叶欢颜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这时,月影走进来。 第1411章 耐人寻味 月影进来便直接禀报:“主子,那边的人来回话了,说宇文灼在花园逛了一圈,去了百花园的小梅园待了半柱香,如今已经回安福殿了。” 虽然让宇文灼在宫里走动了,但是是有人形影不离跟着的,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还是要来报的,毕竟是敌国王爷,哪怕同一阵营联手了,该防的还是要防。 叶欢颜有些吃惊:“小梅园?倾城不是带着玉儿和无忧去了小梅园摘梅花?” 月影回话道:“是的,平陵王去的时候,她们就在里面摘花,便遇上了,而且据说平陵王和郡主还单独一起聊了一会儿,看着挺投契,不过至于聊了什么,因为是郡主在,跟着的人谨记分寸,并未靠近偷听,只在原处瞧着。” 叶欢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唐笙倒是笑了,随口道:“难得倾城那性子会搭理一个男的,这俩人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叶欢颜道:“姨母,这种事情不能玩笑,这话可先别说,不好。” 唐笙摆摆手道:“晓得了,也就在你面前随口一说,别当回事儿就行。” 然后站起来道:“好了,脉也看完了,走了。” 说完,潇洒走人。 她出去后,叶欢颜依旧坐着沉思,抿着有些干了的嘴。 月影上前,拎起炉子上的茶壶就给叶欢颜倒了一杯药茶,放在叶欢颜跟前,叶欢颜也顺手端起来抿了一口,润润嘴。 月影才道:“主子,您其实也和唐笙前辈一样的想法吧?” 叶欢颜放下茶杯,笑道:“也不是吧,不过姨母说的也对,倾城那性子,虽也和我说过有再嫁的打算,可是她可不是会轻易搭理男人的,除非看得上,竟然会和宇文灼聊了有一会儿,还瞧着投契,可见相谈甚欢,挺难得的。” 月影问:“那您是觉得如何?” 叶欢颜轻笑:“我觉得什么呀?事情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也就我们在这里看图说话,兴许是我们想多了,我可不敢深思,何况,这种事情也轮不着我评断,她的心思最要紧。” 顿了顿,她又有些忧心的想着什么。 “话说,宇文灼这个年岁身份,怎么都该有女人孩子了吧?” 月影一想,摇了摇头:“这个……好像没有。” “没有?” 月影解释道:“属下记得,三月的时候两国谈及联姻结盟,除了说要将北靖公主嫁来给先帝为妃之外,也有人提议在大启宗室中选一个宗室女封为公主嫁去北靖,以加深两国关系。” “当时有说给宇文烬做妃子,也有说让平陵王娶了做王妃的,那时候就有说过,平陵王无妻妾子女,只不过这个提议先帝没同意,也就算了,也没传开。” 叶欢颜倒是不记得有这个,因为她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月影作为她的耳目眼线关注着郢都的一切情况,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也都会把该告诉她的意义禀报,至于这事儿,不了了之了自然不用告诉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思量着,拧眉淡淡道:“有没有也都不重要了,不管如何,宇文灼也不适合她。” 月影不置可否,确实是不适合。 叶欢颜摆了摆手:“算了,不在这里杞人忧天了,等她回来我侧面探一探怎么回事,或许就是我们眼皮子浅了,见着一男一女,就总想着男女之间那点事,可能只是聊得上几句话罢了,压根没什么事儿,是我们想得多。” 只是,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玄乎。 元倾城搭理宇文灼就挺稀罕了,而宇文灼这个时候应该一心都在除掉宇文烬的事情上,无心理会其他才对。 便是出去走走,应该只是透气,也不会轻易与人接触,知道小梅园有人,还有女子在,以他的性子行事,应该懂得避开才对,为什么会明知有人还进去呢,还和元倾城说了话,总不会是元倾城自己要和他说,只能是他主动。 也是怪了。 …… 等元倾城忙完来了,叶欢颜也不废话,直接问了宇文灼的事儿。 “听人来报说,宇文灼今日去了小梅园,以你接触了,他可有和你说了什么?或是问了什么?” 元倾城侧目瞅着她,笑问:“这么谨慎,这都要问,你难道还怕他找我套话或是想利用我啊?” 叶欢颜道:“我总要以防万一,他毕竟不是个简单的人,明知你们在小梅园还特意进去,与你说话,要说无意也不能信,我总要知道怎么回事才能放心。” 元倾城微微垂眸,思索着须臾才莞尔道:“就是一些闲谈的话,就不一一跟你说了,你放心,他没问什么要紧的,也并没有其他用心,这点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叶欢颜诧异的看着她。 看来俩人相谈的内容,元倾城并不想她知道。 那就有点意思了,元倾城现在对她大致是没什么秘密的,有什么都可以和她说,如今能让元倾城连她都不说的,就有些耐人寻味。 元倾城扬了扬下巴:“怎么着?你还不信我说的?” 叶欢颜笑:“不是,就是有些惊讶,鲜少见你会搭理一个无关的男人,而且看你的意思,好像对他挺有好感的。” 元倾城耸耸肩:“你不是说了么?他也是个可怜人,既是可怜人,给予几分好感和善意也是应该的,难道我还能不理会人家?别忘了,他是你的客人,我也是要帮你好好招待的。” 第1412章 念子心切,突来谕令 这说法倒也合理。 不过元倾城不想把俩人交谈的内容告诉她,这就足够琢磨的了。 叶欢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笑道:“那我得谢谢你替我招待客人了。” 然后还端起旁边的药茶,佯装敬她。 元倾城也挑眉一笑:“应该的。” 然后端起自己的茶也笑眯眯的做了个回敬的动作。 叶欢颜扬眉笑开,抿了口茶放下,才说起另一个事儿:“不说这个了,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景轩和阿征也说了不回去过年,但是家书还是要送回去的。” “我扣了你们几个在这里陪我,肯定也不能没个表示,不然我心里可过不去,而且也要给我父亲准备些心意,打算准备些东西,下个月一并派人送回大胤京城给那边的人,你有什么要捎回去的,准备一下。” 元倾城眼中放了些许光,摸着下巴笑道:“这我得好好想想了。” 叶欢颜没错过她眼中晃过的亮光,心思一动,道:“倾城,你想永儿了吧?” 元倾城怅然苦笑:“瞧你问的,肯定是想啊,自从四月把他送回京城,我都半年没见过他了,自从他出生之后,就一直在我身边长大,一天都没离开过我,更别说分开那么长时间。” 接着酸溜溜的玩笑道:“不过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想我,我以前对他挺严厉的,倒是父王母妃疼他,最是惯着他,估计他乐得都把我这个娘忘了。” 叶欢颜嗔笑:“瞎说,孩子哪有不想娘的,那孩子估计也很想你了,你看姬无忧,我以前对她也严厉得很,可是她之前不在我身边的那半年,也天天想着我。” 元倾城道:“我就说说,我也知道那孩子会想我,所以我得琢磨琢磨该送什么回去给他才好,说起来,我把他一个人送回京城,丢给我母妃,虽然肯定不会亏待,也有人疼他,但是我还是对不住他。” “这样的话,那不然你回去?” 元倾城没好气道:“你少来,我要是能放心的下早就回去了,孩子嘛,我以后回去了多陪陪就是,但是你如今有孕,关键时候,我哪能就这样回去?”、 “虽然你这里不缺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留在这里能多陪你说话解闷也好,我自己也能心安,至于永儿,我母妃会照顾好的,我想想也就好了。” 叶欢颜道:“其实也还有个法子,可以一解你思子之情。” “嗯?” 叶欢颜道:“我和元决派人去将他接来就好了。” 元倾城目光希冀了一下,可随着却拒绝了:“算了,这样太麻烦了,而且我父王母妃估计也不乐意把他一个小小的孩子送来那么远的地方,就别折腾了。” “你不想见他么?” 与汽车低声道:“肯定是想的,但是怎么说呢?若是我把他带走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个情况,他们肯定是舍不得的,也不会放心让孩子自己来那么远的地方。” “而且我没能回去,让他留下陪老人家也是好的,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也来和他们一起过年了。” 要不是今年除了这些情况,她估计还带着儿子在外面游玩着,过年的时候或是回南陵去,或是走到哪算哪,就地过年,其实也挺好。 她其实并不太想回胤京,明明是长大的地方,也很喜欢的,可就是不想待在那里,去年要不是知道母妃生病,她也不想回去,哪怕放下了想开了,总还是个伤心地,何况去年又出了司徒征的事儿。 “行吧,那我就不费这个心了,就送东西回去吧,你准备好,到时候一并送回去,有什么需要的便吩咐内司局的人去办,不用客气。” “好。” …… 上官铎看着手中的谕令,眉头紧拧着。 不悦的质问来传令的樊柯:“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只是让她下令开城允许父亲出殡,何以弄得如此草木皆兵?外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官家做了什么引来公主猜疑,公主这样,难道觉得我会藏匿逆贼不成?” 樊柯一板一眼的拱手,不卑不亢的道:“镇国公见谅,如今逆贼尚在逃匿,藏于郢都之中,公主也在让人盘查,始终没有消息,这才一直严封郢都不需任何人出入,如今老国公去世,公主自然不能不让出殡。” “可也请镇国公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大意的,公主自然不会怀疑镇国公藏匿逆贼,但是焉知逆贼不会藏于出殡队伍,趁着城门大开逃出去?事关重大,若是逆贼外逃后患无穷,只能草木皆兵,镇国公应当是明白的吧?” 上官铎自然不能说不体谅不明白,因为璇玑公主这样谨慎行事也不算错,可若是如此,他想要藏匿荣随之于出殡队伍送出去,就难了。 谕令上,叶欢颜令所有出殡随行的人都要背景清楚,来历和亲朋故旧的关联都要详写明白,模样也要画入册中一并上交,上面会派出人暗中核查虚实,等出殡那天也会有人来逐一核实,以防有人顶替。 这便已经阻隔了让荣随之易容顶替的法子。 加上不止于此,等出殡那天,会让城外驻扎的东橫军派出五千人,护送灵柩前往上官家祖陵入葬,这在外人看来,是天大的殊荣,毕竟军队送葬,可是若是如此,他的计划就被扼杀了。 莫说他到时候不易逃走,就连荣随之也出不去,他以后还能寻机会,只要叶欢颜不怀疑他,不愁没有机会离开,可是荣随之得出去了,不然误事。 上官铎脸色有些绷着,是真的很不悦,可这事儿他若不予配合,必然引起怀疑。 他问道:“既然说有逆贼,如今又扯到我上官家,可逆贼在逃之说始终云里雾里,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逆贼究竟是什么人?何以让给公主这般兴师动众,为了捉拿一个逆贼这般封城?” 不是明知故问,而是应该问一问,按理说他现在是不知道这个逆贼是什么人的,别人也不知道,以前他不问是因为事不关己,现在不问就说不过去了。 樊柯眸光微动,道:“定远侯荣随之,镇国公也认识。” 上官铎惊讶:“怎么会是他?” 樊柯将其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并无异常,道:“荣侯爷勾结逆臣姬珣反叛作乱,在事发当夜便潜逃,公主及时封住郢都,此人来不及逃出去,便还在郢都。” “他曾掌管祭月商行,在大启各方关联甚大,若放出去,难保不会丧心病狂的做什么不利于大启的事,所以公主下令,务必将其诛杀于郢都,其中轻重镇国公应该明白,所以,请镇国公配合。” 上官铎只能道:“既然如此,我配合便是。” 他没有理由拒绝,便是他脾气再硬,关乎这些的,应该要理解,若是不予配合,会引起怀疑。 他想想办法就是。 第1413章 心性凉薄,端倪显现 樊柯走后,上官铎悄然去见了荣随之。 如今他已经确定叶欢颜派来暗查的人不在了,上官家也没其他人盯着,所以只需避开府中的人便可,不需要太谨慎。 荣随之看了谕令的内容,一直拧着眉,也没说话。 上官铎也紧锁着眉头不言。 他在想办法。 荣随之将谕令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道:“既然这次没法出去,那就先等着,之后再想办法吧,说不定过些时候她找不到我便以为我逃走了,会放松警戒。” “何况,这样下去不仅人心惶惶,也会愈发引起人心惶恐,这些都是她面对的压力,加上再有两个月余便是过年,她也不可能一直封城,最多下个月中旬,她就得下令解封了。” 上官铎有些不甘,道:“其实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上官铎眯着眼道:“她要严谨盘查,也不至于会让人把父亲的灵柩也打开来查。” 荣随之面色微变:“你是想让我藏在老国公的灵柩里出去?” “若是你……” 荣随之断然拒绝:“不可,这个法子我不同意。” “随之……” 荣随之沉声道:“上官铎,他是你父亲,你便是再着急,也尊重他,而我也要尊重逝者,我们也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暂时出不去便等,这个城封不了多久了,也不是等不起。” 他心里对上官铎的这个想法有些惊骇的。 倒是没想到,上官铎竟然会凉薄到这个地步,气死了父亲,不仅没有愧疚,还想利用父亲的丧礼谋事,如今竟然连让他和老国公挤在棺材里一起出去的想法都有,没有尊重他,也不尊重老国公。 那可是他的父亲,从未对不住他的父亲,老国公死了之后,他没见多少伤心,倒是一直在盘算。 有些丧心病狂了。 他真的需要更谨慎了。 上官铎面色有些僵硬难堪,荣随之这样一说,显得他凉薄不孝了。 虽然他也无法否认,可既然荣随之奉他为主,说这样的话,他是有些不痛快的,而且既有主次,如今不该听他的意思行事么? 心中不悦,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上官铎道:“是我魔障了,只想尽快送你出去,以防万一,毕竟我之前让人施压公主让她下令解封郢都,便担心哪天公主发现了什么,怀疑到我来,我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既然这次出不去,也不急于一时,那就再等吧,她总不能一直封城,实在不行就在这里过一个年也好。” 荣随之赞同:“嗯,那就这样吧,反正就算现在出的去,最早也得年后才能慢慢准备好,可若是这样惊动公主,她可不会给我们准备好的时间,我们也还是无法准备周全,和赶鸭子上架一样,现在天冷了,不如先过这个冬天,这样公主警备心也能少。” 上官铎其实没这个耐心,他觉得若是可以,过年的时候起事是最好的时机,因为那个时候,可以打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过年罢朝,等朝廷反应过来,临时抱佛脚,总是难以招架的了。 可是荣随之的意思,他不能不尊重。 而且荣随之说的也对,如今姬珣折腾的乱子刚过,朝中正是一条心的时候,而且东橫军还在城外驻扎,东境军也都严阵以待,这个时候起事不明智,等叶欢颜放下警戒心,再打一个猝不及防最好。 “那就如你所言吧。” 上官铎很快离开。 荣随之看着他离去,若有所思。 他其实也看得出来,上官铎愈发没有耐心了,只是在他面前忍着,伪装…… 真的要做两手准备了。 …… “你是说,上官铎有异?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叶欢颜看着来报的樊柯,谨慎的问。 樊柯慎重的道:“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关于荣侯爷的事情,外人虽然不知道,可是上官家非同寻常,又暗中盯着先前的乱局,暗中游说那些人忠于陛下,如此能耐,没道理也不知道公主要抓的逆贼是荣随之。” “但是上官铎却装作不知询问臣,臣看着他的反应,不像是不知道,倒像是碍于常理不得不问,且要顺着台阶下配合,才会询问此事。” 樊柯心思还是很谨慎的,不是单纯的武夫,察言观色肯定是懂得的,所以他说有异常,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叶欢颜有些不得其解:“可是他何以要明知故问?是为了跟我们表明自己对之前的乱局一无所知?表明自己之前是真的对局势不闻不问?所以没有什么心知肚明的说法?” 樊柯道:“这个臣便不得而知了。” “我问你,上官铎和荣随之可相熟?” 樊柯说:“肯定是颇为熟知的,先帝和荣侯爷一起长大,关系如同手足,而镇国公虽然不像荣侯爷一样和陛下关系好,但是也因为上官皇后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成为陛下机器信任的人,先帝因此对上官家放权。” “都是作为先帝心腹重臣,也都自小认识,自然他们两个人也会因此颇为熟知,但是交情多少,臣便不知了。” 他以前原本忠于姬沉,后来被派到叶欢颜身边,便忠于叶欢颜,叶欢颜不在的时候,便掌管禁军的人戍守宫城,不是姬珩那一方的人,对那些人了解的自然不会很深。 第1414章 疑窦加深,稚子可期 叶欢颜慎重的斟酌着樊柯说的这些,心里隐隐的有些什么东西浮动出来,可又一时间摸不清看不明。 她在追杀荣随之的事情,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上官铎肯定是知道的,他却明知故问,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或是为了表明自己之前对局势真的不知道,或者,是为了遮掩什么。 因为他知道荣随之的事情,心里有数,但是碍于什么,怕他太过心知肚明被她察觉异常,所以刻意表现出什么也不知道,要么是为了避嫌,怕引火烧身,要么就是为了掩饰,掩饰他的知情。 虽然这一点异常说明不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正是追杀荣随之的紧要关头,正一无所获,这一点异常,足以让她将疑心定在上官铎身上。 而上官铎这个人,有些激进极端,以前说他忠心她是信的,可是自从上官颖死了之后,上官铎对她和皇室是有怨气的,忠心是否依旧都难说。 现在这个时候,敢收容窝藏荣随之的没几个人,上官铎若是有心,也必将有胆。 加上之前老国公的死,虽然月影暗查有了说法,也都算是有理有据,可这些依据结果,是可以人为促成的,上官铎如果想伪造这样的假象,在遮掩老国公死亡时间的那半天一夜里,完全做得到。 樊柯询问:“公主殿下,既然镇国公有异,那对于老国公两日后出殡的事宜,可还要另做谋算?镇国公今日对公主的谕令颇为不满,臣只怕他本是要利用出殡的机会做什么。” 叶欢颜思忖片刻,摆了摆手:“此事先不用你管,你去忙你的吧,有什么要你做的我会叫你。” “是。” 樊柯出去后,叶欢颜坐在那里思量许久,心中有了计较,叫来月影。 “元决现下在哪?” 月影思索一下:“殿下今日没出宫,应该不是在议政殿议事便是在紫极宫教导陛下政务吧,主子要寻他?” 叶欢颜刚想叫月影去找元决来,可是想了想,便摇头道:“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月影忙道:“外面有些冷,主子要去的话,我去叫人备轿?” 叶欢颜摇头:“不用,正好姨母也叫我多走走,有利于胎像稳固,就走路去吧,我也还没那么娇弱,怕冷穿多些就好了,反正也不是很远。” “也好。” 叶欢颜让清越寻来衣裳,多穿了几件,又披上了厚厚的狐毛貂裘,抱着暖手的东西,才出了璇玑宫。 外面确实是有些冷,虽然不下雪,可太阳也不怎么强烈。 叶欢颜拧眉看着天地间许久,吩咐旁边的清越:“这才十月底就那么冷了,过后只怕比往年更难熬了,记得吩咐内司局的人,备好一应过冬的东西,还有的一样的都不可缺,别苛刻了任何人。” 这些人指的是宫里那些姬沉姬珩留下的女人们什么的,还有宫人内侍等,她不喜欢有克扣用度的事情,不管她待见不待见的人,该有的都得有。 以前的朱尚宫办这些倒是靠谱,不管如何,从不会克扣任何人的用度,现在的她就不知道了。 清越应下:“奴婢知道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才走向回廊一端,循着路径走出璇玑宫,慢悠悠的往紫极宫去。 到了紫极宫,姬元颢正在读书,不过就他自己,元决不在,也没有太傅和其他先生。 孩子本来挺认真,她进来,便惊讶起身走来:“娘亲,天气这么冷,您怀着弟弟,怎么过来了?” 叶欢颜解下貂裘交给月影,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理正孩子的发冠金簪,柔婉的笑着:“来找你爹爹说点事儿,顺便看看你的功课,最近娘亲有些懒怠,都没过问过你的课业了。” 姬元颢说:“娘亲找父亲,派人来叫他回去就好了,至于孩儿,您不用管孩儿的,孩儿的课业有父亲和太傅他们盯着,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娘亲要注意身体,天冷就不要奔波了。” 叶欢颜抿嘴低笑,逗趣道:“这么会关心娘亲啊,这样看来,我的颢儿其实也是个小暖男,以后就不愁没媳妇儿了。” 姬元颢皱眉,正经的强调:“孩儿不是小暖男,又不是谁都关心,只是关心娘亲和妹妹而已,而且不管孩儿怎么样,也不会没媳妇儿。” 见他那么严肃的强调自己只对娘亲和妹妹好,叶欢颜都有些为他担心。 她就怕这孩子因为现在这样的想法生出偏执,真的长大后就一根筋的对她和姬无忧好,别的女的都不在意,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孩子啊,真的有这样的倾向了,现在其他那几个女的,唐笙啊,元倾城啊,唐玉儿啊,甚至是灵儿,他都是很尊敬的,可也只是尊敬,没什么亲近的,总是与人隔着什么。 希望只是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是以后的另一半,所以才会这样想,以后懂得了会变,懂得疼媳妇儿,不然就难了。 算了,她也先不担心这个了,还早,总不能现在就和孩子说这些。 “不说这些了,娘亲看看你的课业。” “好。” 叶欢颜与他走过去,在桌案边站着,拿起他的课业翻看。 还真别说,也才过去一个月余没查看过姬元颢的课业,现在再看,孩子长进了许多,从他自己的批注来看,格局都变了。 最近的政事,姬元颢都去旁听,散朝后,元决也亲自教他,再有太傅等人的从旁教导,他又是如此天资灵慧的孩子,不长进都难。 “这些是谁教你的?” 那几个太傅和先生的教导之法她知道,还没到这个程度。 姬元颢道:“是父亲,父亲最近时常与孩子论及国政,加以讲解,再举一反三的论断详说,孩儿受益匪浅,也比以前明白的更多了。” “这是自然的,有些东西太傅他们从旁去看,教不了你太多,只有曾在其位,以那个位置的经验看事,才能更透彻,你爹爹教你的,才是真的君王之道。” “其实这些若是你皇爷爷和你父皇还在,他们也会慢慢亲自教你这些,让你更加懂得怎么去做一个帝王,不过还好,总是少不了你的。” 元决虽然还没继位,只是太子,可元拓病了这么多年,他是大胤无冕之皇,和帝王差不多了,哪怕平王辅政,可他实行的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权,所以他处事格局都是以帝王的角度去的。 姬元颢已经登基了,不可能再以常规的教导去慢慢教他了的。 第1415章 元颢之孝,包藏祸心 姬元颢点点头,认真道:“孩儿也知道,所以会和父亲好好学的,等孩儿学的更多,可以学以致用,可以自己真正独当一面了,就不用娘亲和父亲再为我操劳了,到时候,娘亲也可以轻松些,不用守着孩儿,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叶欢颜听言,怔怔的看着孩子认真的面庞:“你怎么努力,就是为了自己能独当一面,让娘亲逍遥快活去?” 姬元颢闷声道:“我不想娘亲为我操心那么多,我知道娘亲其实更喜欢无拘无束,本来要等孩子长大了成人了娘亲才可以放手,可是还要很多年,这个孩儿急不得,只能努力去学这些。” “等孩儿可以独当一面,再加上皇叔祖父他们的协助,就能治理好大启,就可以免去娘亲的烦扰,到时候,娘亲就和父亲一起,带着妹妹和弟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叶欢颜听着怎么能不动容? 她抿着嘴屏着呼吸问:“那要是这样,你不是有得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你不就孤单了?” 姬元颢微微垂眸,道:“孩儿既然坐了这个位置,这是理所当然的,皇爷爷当年就说过,帝王之尊,相对应而来的就是无边孤寂,都是应该的。” 叶欢颜微红着眼,不禁无奈的笑了,伸手戳了戳他,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的,想这些做什么?真是杞人忧天。” “娘亲……” 叶欢颜道:“娘亲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以后娘亲就算出去,去哪也都带着你一起,就算不能带着你,也绝对不会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这话,让姬元颢眼睛亮了。 忙问:“那娘亲如果不能带着我,是要把妹妹留下来陪我么?” 叶欢颜:“……” 顿时心里的那些多愁善感没了。 她这儿子,真的活脱脱一个妹妹奴。 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摸摸肚子,笑眯眯道:“可能还不止呢。” 姬元颢疑惑,不止妹妹、那还有谁? 不过还有谁都没关系,只要妹妹在就好了。 而在将来的某一天,爹娘突然不知道哪去逍遥了,把弟弟妹妹都丢给他的时候,姬元颢就欲哭无泪了,只能认命的一边当皇帝一边拉扯弟妹,尤其是弟弟…… 日子很是热闹。 叶欢颜又摸摸他,柔声道:“好了,你别多想这些了,就好好学习,不该你想的少琢磨,娘亲还要去找你爹爹谈事情,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了。” “也别一直在这里闷着,这样也不利于学习,一会儿课业告一段落后便出去散散心,你姨婆在酿梅花酿,大家都在,妹妹也在那里,你也可以去看看。” “好。” 叶欢颜这才离开,走出外面,又吩咐候在外殿的人去厨房给姬元颢弄些吃的喝的送来,这才去找元决。 她没让人通报,自己直接进里面了,一进里面,看到元决正在桌案那里认真的写着什么,她便没有直接过去,侧头示意月影去让人备茶,之后才亲自端着一杯茶悄无声息的走进里面。 待靠近了,元决才感觉到看过来。 他微惊,刚想起来,她已经走到桌案边,搁下茶。 元决将她拉到旁边坐着,拧眉问:“外面这么冷,怎么自己过来了?还亲自端着茶,这种事让人做就好了。” 然后忙将她的手拉过感知,还好没凉。 叶欢颜嗔他:“感觉自从我怀孕,你就把我当瓷娃娃了,受不得寒也端不了茶,现在就这样,等我肚子再大些,估计你连路都不让我走了。” 元决道:“仔细些总是好的。” 叶欢颜懒得和他说这个了,就算唐笙说她应该多走走,他却是想她多休息,怕她累着。 “我过来是有些事要和你说。” “说。” 叶欢颜道:“上官铎有些问题,你可能要安排一下,从他身上着手去查,或许会有收获。” 元决有些惊讶:“你怎么突然知道他有问题?” 瞧着元决的惊讶不是惊讶上官铎有异,而是惊讶她怎么会知道…… 她忙问:“你知道他有异常?” 元决说:“也是知道不久,子辰上午才来禀报,说那几个人的暗查出了些共同点,便是上官家,其中有三个人过往都多多少少与上官家有关,或是受过提拔,或是蒙受恩情,就连其他的两个,也从亲信那里探得其间接暗中和上官铎有过接触。” “因为事关上官家,非同小可,我怕你知道了会忧心,便打算先一探虚实,有了结果再与你说,不久前我与景王叔聊过,他也是说若是关联上官家,必得谨慎行事,否则恐会再引来都动荡。” 叶欢颜知道,他确实不久前曾和景王密谈,景王才离开不久,还以为是商议什么政务,没想到是这个,不过这也算是政事了。 “你也是有心,可我还是知道了。” 元决挑眉:“所以我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特意让子辰不要告诉你。” 叶欢颜将樊柯说的那些和他说了下。 元决冷呵:“这么说来,上官铎确实是包藏祸心,倒是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叶欢颜道:“还是要先摸清他的底细,这事儿得慎重,且不说上官铎掌握西境军政影响巨大,那到底是上官颖的娘家,若有罪过自当论罪处置,可若是我们有误,上官家可不宜蒙上污点。” 她对上官颖有愧,也因为上官颖,也对上官家有些愧疚,加上父兄的厚待信任所影响,对上官家是有恻隐之心的。 所以在发现异常之前,她从未想过上官家竟然会有异心,哪怕上官铎不敬,也都忍了。 可如今,她只怕失望了。 第1416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元决颔首,忧虑道:“我知道,所以让子辰先去暗中盯着他了,不过这件事也是不好办,得想办法妥善处置,不然处理不当,朝中或许还影响不大,只是西境那边恐有乱子。” 他有些怜惜她:“而且,肯定会会让你为难,若有不慎,恐会引火烧身,坏了你费心谋来的好局面。” 叶欢颜知道元决的意思。 上官家在大启军方的影响力极大,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想要问罪很难,而这个确凿的证据,就是让大启上下看到上官家的不臣之心,也就是说,上官家有谋逆之举才行。 可一旦有了谋逆之举,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就算能够像对付姬珣一样对付他,也不是兵不血刃的,都是要推动一场乱局才行。 可是大启经过姬珣之乱的平息和杀伐,已经足够威慑上下,不需要再来一场杀鸡儆猴震慑上下了,而上官铎跟荣随之不是姬珣,一个执掌一方军政,懂得行军策略,一个暗中势力庞大,心思缜密,没那么好对付。 而且,那是上官家啊。 人人都知道上官家忠于两位先帝,却反了她和她的儿子,只怕真的有了谋逆之举罪证确凿,许多人想的不是上官家罪大恶极,而是为什么会反她和她的儿子,为什么在她掌政,她儿子做皇帝没多久,便接连有谋逆乱局? 之前上官皇后殉情,如今上官家一改忠君护国的风骨,不服于她起兵谋逆…… 只怕到时候,便都是她的罪过。 上官铎! 叶欢颜吐了一口浊气,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道:“你先根据所知的情况筹谋好应对之策吧,看情况去行事,看看他下一步如何做。” 元决挑眉:“所以你是想好了,借机除掉他?除掉上官家?” 他知道,不同于姬珣,她可以没有心理压力的就顺势而为杀鸡儆猴,上官铎若有反意,她处置起来会为难。 也会惹一身骚。 叶欢颜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坚定:“如果上官铎真的有了反意,我没什么好想的,自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有过往的恩义渊源,我也源于逝者对上官家心怀恻隐,可是如今由不得我去顾念这些。” “既然心怀不臣,以上官铎的身份背景,早晚都是祸患,即便他暂时不会动,我都不能放任侥幸,只有趁其不备斩草除根,才能保得住大启的安稳。” “就当是我寡恩薄义吧,原本我与上官家也没什么恩义,是因为他们,才想着要厚待,可如果有人危害到大启,不管是谁,都是绝对不可容情的。” “阿爹和哥哥会明白,嫂子也会明白的,而且,上官铎不是他爹,是他先不忠的,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他颠覆了姬家的江山?把我们赶尽杀绝?” 她是在解释,也是在说服自己。 元决搂着她道:“既然想好了,那就顺着这个方向去做,只要你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是对的,而且这样也确实没错。” 叶欢颜嗯了一声,思虑片刻,认真的对他道:“不过如果是关于上官家,你不要管了。” 元决扬眉。 叶欢颜解释道:“你是胤国太子,而上官家是镇守大启西境的,和大胤算是宿敌,如果是你亲自应对,不管上官家以后如何,便是真的罪证确凿除掉了,都会夹带许多异样的看法,惹一身骚的不只是我,还有你。” 元决不以为意的笑:“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么?你觉得就算我真的置身事外,别人就会信吗?” 叶欢颜一是沉默。 元决叹息道:“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惹一身骚算什么,最主要的还是你和颢儿,就像当初那个孩子的死,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他死了,你都洗不掉身上的嫌疑,除非他健健康康的活着,并且一世都被善待,寿终正寝。” “同样的道理,上官家不管是否真的有反意,只因为我与你的关系,因为你以前在外人看来与上官颖的不和,加上之前上官颖自绝殉情在外人看来的不合理,她死后上官铎便表现出不满,之后便闭府不理会郢都乱局,已经给了许多人猜想。” “只要你除掉上官家,在外人看来,都免不了被揣摩是因为我蛊惑了你,是因为你的野心和私心逼得上官家造反,甚至是你为了谋权污蔑上官家党同伐异,所以都是一样的,除非上官家好好地,不然也都是免不了如此质疑。” 叶欢颜听言,有些气笑了:“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可怜了,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背负着一个个莫须有的罪名,还都是无从解释的。” 她似笑非笑的感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么?” 元决望了一眼她的头上,怅惘唏嘘:“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你可没戴王冠,这样看来,就跟无妄之灾一样了。” 其实有时,他心里是怨怪姬沉和姬珩的,接连就去了,把这样一个沉重的担子留给她背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也成了她毕生都卸不下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又怪不到他们,他们又何曾舍得她如此,不管曾经私心如何,在最后关头,姬珩都是要成全她让她离开的,姬珩比谁都清楚江山负重,所以舍不得让她来背负,是她的选择。 叶欢颜笑笑:“就当是先替儿子承受一下王冠之重吧,终归是为人父母,我们欠他太多,能给他的,也只有尽全力为他扫清障碍,让他以后的路顺遂轻松一些,都是应当的。” 这个,元决倒是无法否认。 叶欢颜不想这些了,说要紧的:“既然算是确认了上官铎的异心,那出殡的事情只怕还得另下功夫了,原本那个计划防的是被人,可是防不住他,现在可不只是要防着其他人趁机逃出去,还得防着他。” 元决点头:“嗯,所以我正想晚些回去跟你说一下,我打算替你和颢儿去扶灵,亲自送老国公出殡,亲自盯着上官铎。” 叶欢颜讶异:“你去?” 元决挑眉:“怎么?不可?” 叶欢颜笑:“倒也不是,只是让你去扶灵,送葬老国公,总觉得有些为难你了。” 元决不以为然:“没什么好为难的,我自身是无所谓,只要能有利于现下局势便无须顾忌,而老国公于国有功,又和你父皇情同手足,你想多给哀荣也是理所当然,你找个借口给他扶灵的恩典就好,可是你不宜去,而颢儿年纪小也不能去,我替你们去最合适。” “当然为了避免其他不必要的言论,也不只是我去,还得再挑几个有身份地位的皇室子弟一起扶灵,也可让景王叔也去,这样,只会让人更感念皇室对上官家的厚待。” 第1417章 质疑死因,为母之心 叶欢颜一琢磨,还是摇头道:“我还是不想让你去扶灵,说实话你也不合适,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你去做,这样吧,你就只是替我们母子去送葬,扶灵的事情我挑几个人就好。” 元决也就不坚持了,反正要的只是一个随行出殡的正当理由,怎么都可,愿意去扶灵也还是因为他还算敬重那位为君为国的老国公,不然还得另说。 “那就依你所言。” 叶欢颜点点头,思虑道:“我在想一件事,上官铎既然有异心,那老国公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而且是否与他有关?” “你是怀疑?” 叶欢颜沉声道:“上官铎的心思我一向不了解,是当初哥哥认可他的忠诚,说他可信我才信他,也没怀疑过他会有反心,可我不清楚他的心性,只知道他这个人有些倨傲,不好相与。” “但是老国公我却是知道一些的,他是一个把忠君护国刻入骨子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不臣之心的,也不会容得下自己的儿子做乱臣贼子。” “所以你说,老国公既是急火攻心而死,死因和死亡时间又被上官铎费心掩饰,还连夜肃清了家中才公布死讯,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掩饰的是他自己的罪过?老国公是因为他才死的?” 元决点头:“有。” 而且,是极有可能。 叶欢颜眯起眼眸,语气凉淡:“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元决道:“若是真有如此内幕,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查。” 叶欢颜道:“此事先后面再看,眼下先盯着出殡送葬的事儿,你和王叔商量着安排吧,别露出刻意之举引他戒备,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又把一心放在他身上了。” “我明天就放出消息说我梦到了阿爹,阿爹梦中感念老国公的赤诚忠心,让我再添哀荣,所以我才让你替我和颢儿去送葬,再添景王叔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宗室的人去扶灵,也是顺理成章。” “好。” 有了主意定了章程,便不再说这事儿了。 叶欢颜这时笑眯眯道:“我刚才去看颢儿了。” 元决眉头一动:“他不是在学着批注政要?” 叶欢颜点点头:“是啊,我也看了他的批注,还真别说,你最近教的他长进许多,不过主要还是咱儿子聪明,年纪还那么小,就已经可以学批注政要了,我看了一下,见解虽然略显稚嫩,可也都不错,其他孩子这个年纪还在认字学诗文呢。” 满满的骄傲。 可也心疼。 她的儿子,没有童年。 元决说起儿子,也是挺引以为傲,道:“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胤京作天作地呢。” 叶欢颜哼哼:“所以你闺女像你,作天作地,净会折腾。” 元决战术性咳了一声,扯开话头:“突然提起颢儿,应该是还有别的事儿吧。” 叶欢颜低着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低声道:“颢儿说,他会更加长进,等他学的更多,能学以致用独当一面,我就可以卸下重负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干嘛去了,他不想我为他背负这些。” 元决愣住,倒是没想到儿子那么努力长进,央着他教他治国之道,竟然是有着这样的心思。 挺好的。 元决道:“他孝顺,不枉费你为他的付出,你该感到欣慰和高兴,怎么还闷闷不乐了?” 叶欢颜道:“我是挺高兴的,也很欣慰,可是你知道,他才不到七岁,还用不着那么懂事,我其实也不想让他那么懂事的,更想他能够有些孩子心性,能够心安理得的依赖我们,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想着独当一面让我卸任。” 元决倒是没有那么多惆怅感怀,搂着她道:“颜颜,我们的儿子,生来注定不能去做一个正常的孩子,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选择,他都不介怀,你何必徒增伤怀?让他知道,倒是让他责怪自己让你忧虑。” 叶欢颜瞥他,故作不乐意的冷哼:“你不是当娘的,肯定不懂我的心,哼,果然当爹的都神经大条,一点也不心疼儿子。” 元决:“……” 他无奈:“我哪里是不心疼儿子?我只是更懂得他的心思,你所在意的这些,孩子其实都不以为意,他虽然小,可也深知自己想要什么该要什么,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叶欢颜沉默了。 其实道理都懂,她哪里真的不明白? 可是她毕竟是个母亲啊,都说女人是最多愁善感的,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那是她身上掉下来是的肉,哪怕她再理性的人,在这面前,所考虑的角度总是不一样的,总是忍不住感情用事的去看待事情。 正因为懂得孩子的心思,才会去心疼,不能说元决不疼爱孩子,可他们疼爱孩子的角度和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摸着自己的凸起的肚子,满怀唏嘘。 “以后,他一定要活得自在些,别像哥哥一样……” …… 第二日上午,朝会散了之后,景王和几个重臣和宗室被留下议事,之后不久,宫中就传出消息,璇玑公主让驸马代其与陛下亲自送老国公出殡,观礼入葬,并让景王等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和重臣扶灵。 隐约说是璇玑公主昨夜梦到了太上先皇,受太上先皇的指示再给老国公哀荣体面,她本想亲自带着陛下送葬,可是这不合适,只能让元决代她和陛下。 而在这件事情上,对元决的名分称号不是胤太子,而是璇玑公主的驸马,倒是省了许多人对名分的质疑。 此事传到镇国公府,上官铎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第1418章 心性 上官铎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也把桌上的一堆东西都挥落地上,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璇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我上官家世代敌对的敌国太子来为父亲送葬,还说是给父亲的哀荣,她这算什么哀荣,我看她这是在羞辱我上官家!” 上官家不是姬沉在位才开始镇守大启西境的,而是好几代了,只不过以前不是一家独大,姬沉上位后才加封原本侯爵之位的上官家为镇国公,可前前后后打过数次仗。 几个月前不也在姬珩的运作下,又和胤国打了一仗,与胤国自然也是恩怨很深。 当然,他也算是公私恩怨分明,两国战场上的恩怨再大,也并未在战场之外针对元决,所以即便不喜元决,他也不曾明里暗里针对过元决,也不屑于此,不然之前的那些关于元决的风波,可会更严重。 但是不针对,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个胤国太子以赐予哀荣的名义,来送葬他的父亲,于他而言,这算是一种对上官氏家族的羞辱了。 虽然前几日元决也来致奠,但是那只是跟着姬元颢一起来的,不是以他为主,有姬元颢这个皇帝为首,倒也可以不算什么。 哪怕他来送葬,其实只要不是以代替陛下公主,加赐哀荣的名义,其实也都不算什么,可却不是如此,如今这样的厚爱和抬举,对于上官家这样镇守边境的家族而言,真的有些讽刺。 尤其是上官铎,真的很不能忍受。 见他气成这样,下面来禀报的手下权衡劝道:“主子,或许公主并没有您想的这个意思,毕竟公主也强调了,这次胤太子并非以敌国太子的名分来的,而是以璇玑公主的驸马,陛下的生父身份而来。” “公主和陛下不能来,也确实是他这个公主的丈夫陛下的生父最为合适代替而来,而且公主既然之前已经给了老国公那样大的哀荣,没道理在这个时候下镇国公府的脸面,让您不满。” 虽然上官铎已经决意反叛朝廷,颠覆姬家的江山,他们这些做心腹手下的也都知道主子的心思和野心,但是有些事情,也还是要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的,上官铎有怒火是一回事,可此事确实不合逻辑。 他多嘴也不是为璇玑公主说话,主要也是怕上官铎因为太过恼怒而失了理智,这个时候时机没成熟,上官铎的不满若是传出去,麻烦。 上官铎冷哼:“哼,她做事思虑如此不周全,可见是没将上官家放在眼里,不对,不用看这些,她本来也没真正看重过上官家,只是碍于形势,才给了上官家体面,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若是真的看重上官家,颖儿又怎么会死?” 不只是这个璇玑公主,先前的姬沉和姬珩也没真的看重过上官家,所有的厚待恩宠都只是做给人看的,实际上只是利用,还不是作践他上官家的女儿? 呵。 手下一时不敢多置喙这话了。 上官铎有多介怀上官颖的死,是如何因为上官颖的死而对皇室开始不满,慢慢心性转变,从一个忠君不二的忠直能臣滋生出不臣之心的,他都看在眼里,这种话,听听就好,不能劝。 现在上官铎越来越喜怒不定了。 上官铎敲着桌面,对此开始沉思,眯起眼:“不过,她为何会突然这样盯着父亲出殡的事情?先前为了防止有人趁机逃出去,严格把控随行之人也还说得过去,现在竟然又在此事上做文章,加了个元决,还加了扶灵的人……” 手下问:“不是说是璇玑公主梦到太上先皇?” 上官铎冷呵:“这种鬼话也就搪塞外面那些人,行事的名义罢了,怕是没那么简单。” 手下试探着问:“那主子可要去与北苑那位商谈?那位心思缜密,十分了解公主的性子和行事,或许他能揣测出公主的用意。” 上官铎闻言,更烦躁了。 他现在不太想去见荣随之了。 自从上次见了,荣随之话中指责他凉薄不孝之后,他就对荣随之愈发不待见,他也隐约感知到荣随之在质疑他了,这让他她有些难堪和懊恼,可这个人现在他还有大用,又不能如何,只能不去见。 而且为这事儿去找荣随之探讨,显得他智谋不如荣随之,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行军治军可以,心思没有荣随之缜密,但是他现在不太想在荣随之面前露出这个劣势。 还有一点就是,他在有些事情上,是信不过荣随之的,尤其关于璇玑公主,因为荣随之对这个女人有情,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璇玑公主,这样的心性,很容易生出私心,偏向于那个女人,不可尽信。 不过提到荣随之…… 上官铎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不好,只怕璇玑公主已经察觉什么了。” 手下一惊,忙顺着问:“主子的意思……公主察觉了北苑那位的存在?察觉了主子您……的计划?” 上官铎没说话,脸色凝重起来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可能。 若是璇玑公主知道了什么,今日的这个部署也就说得过去了。 太上先皇托梦只是一个行事的合理理由,为的就是顺理成章的将元决弄来盯着出殡的事宜,防的就不是荣随之,而是他! 至于扶灵加派的景王和几个宗室,自然是为了掩饰真正的用意,不然只让元决来就太醒目了,一起来那么多,不急你不会让人怀疑别的,还感念皇室厚待。 原本扶灵的人早就定好了,那些人也都是郢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足够让他父亲得到死后体面,没必要再出殡之前再加几个人进来,更用不着景王也出面,可她还是来了一出锦上添花,也不合丧仪规矩,哪有临出殡了才加派扶灵之人的。 她这一出,真正要盯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不然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严格把控盘查出殡随行人员已经足够防止别人趁机逃出去,如今这样,只能是要盯着他。 所以,璇玑公主可能是怀疑到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之前父亲的死引来的猜疑,他想办法糊弄过去了,她派来暗查的人也撤走了,应该已经没有疑心了才对,怎么会隔了两三日便又卷土重来呢? ’ 第1419章 又遇 手下急忙道:“主子,若是如此,只怕我们要加紧行事了,不能再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肯定要利用出殡的机会离开郢都才行,不然之后只怕没有机会了。” 上官铎道:“你傻啊?她若真的对我有了疑心,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焉知不是正中下怀落入圈套?郢都外面现在情势如何我们都不甚清楚,不过她便是有疑,既然还没有什么举动,只是费尽心思的严防死守盯着我,便也只是猜疑而已。” 他斟酌道:“我现在可能已经在监视之中了,甚至整个镇国公府都在监视之中,你注意一下看看镇国公府是否有被监视的迹象,不管做什么都要注意分寸。” “我暂时不能再去见荣随之,也不能再见任何不该见的人,你想办法让荣随之知晓,让他在北苑躲好,应付外面的人,府里知情的人也不要露出端倪。” 他也只是猜测璇玑公主对他起疑心,可是这样重大的事情,有猜测便已经足以让他谨小慎微的行事,绝不可大意,否则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是。” 老国公出殡的事儿,算是当下郢都的大事儿,对于出殡随行人员的盘查确认也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确保不会混入任何可疑之人。 出殡的这一日,郢都又下雪了。 出殡的时候,出殡队伍所经之处,都有百姓夹道相送,也有很多人在街边设灵棚相送,庄重悲悯。 碍于最近的局势,郢都一度压抑,今日虽然也算是压抑的,可在这样局势下,还能引来这样的热闹,难得。 算是极大的荣耀了,可见老国公在臣民心中,是很有威望的。 叶欢颜表面上不合适出现,可还是带着姬元颢姬无忧兄妹俩微服出宫,站在城楼上看着前方。 只见那白色的出殡队伍在五千东橫军的严阵护送中远去,再融合这寒风瑟瑟白雪飘飞的景象,令人悲怆。 不同于母子俩,姬无忧没那么多心事,目送队伍远去,便抬头说:“娘亲,我们回去吧,不然爹爹要是知道娘亲今天带着我们出宫来这里,肯定要叨叨了,娘亲怀着弟弟,也不宜在这里吹风雪。” 叶欢颜低头笑道:“放心吧,只要你嘴巴严实了,不多嘴告状,你爹爹不会知道的。” 她今日出宫,带着孩子俩来这里送老国公,元决并不知道,他估计以为她在宫里呢,若是知道,铁定不让她来。 可她总得带着孩子,替她的阿爹来送送这位亦兄亦友的老臣,全了他们一辈子的君臣情谊。 当然,也只终于他们二人了。 姬无忧双手捂着小嘴,哼哼:“才不会,我肯定不会多嘴告状,我的嘴巴可是最严实的,但是就算娘亲瞒着不让爹爹知道,爹爹也肯定会知道。” 在小丫头眼里,她爹可厉害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叶欢颜道:“没事儿,就算他知道了,也就是叨叨几句,又不会怎么样,娘亲不怕。” 姬无忧吐槽:“娘亲总是有恃无恐,哼。” 叶欢颜笑而不语,看向另一边的姬元颢。 姬元颢看着出殡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小小的孩子,眼神更坚定了。 叶欢颜对孩子道:“颢儿,差不多该回去了。” 其实她除了想替姬沉全了君臣情谊善始善终,主要还是带姬元颢来送送这位老臣,让孩子感染心胸。 姬元颢收回目光点头:“那就回吧。” 叶欢颜才转身就要走,可余光瞧见姬元颢没走,反而肃然直立,然后朝着已经看不清的出殡队伍郑重拱手躬身,做了个送别的礼数。 叶欢颜瞧着孩子这样,心里动容又欣慰。 姬元颢礼毕,才直起身放下手,道:“娘亲,我们回宫吧。” “嗯。” …… 今日又下雪,宇文灼又出了安福殿,在宫中散步透气,没想到竟然能在宫道上遇到元倾城。 这次还真的是巧遇。 元倾城正带着两个宫人走在宫道上,宫人手里还捧着两块毛料,看着是上佳的。 既然遇上了,元倾城虽然不太想见到宇文灼,还是不得不过来打招呼:“见过平陵王。” 身后的人也跟着行礼。 “见过郡主。” 宇文灼见礼后,温言询问:“郡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是去哪?” 元倾城转头看了一眼宫人端着的东西,道:“我最近要做几件冬装,内司局给我送来了一些毛料,我看着色泽不太合适,打算换一些,可是不想折腾内司局的人来回浩荡的折腾,便把这些送回去,再就地挑两个合适的拿回去继续做。” 她这两日开始忙活,给她儿子和父王母妃都准备些东西给叶欢颜派人送回去,衣裳自然不能少,叶欢颜有过交代,她也没客气,需要什么就让人传话内司局。 内司局的人送东西来让她挑,可是十分兴师动众的,一大群人带着所有能挑选的来让她好好选,几乎把库房能弄来的都弄来了,这样太折腾人了。 于是她就让内司局的人看着挑一些送来给她,别整个库房都搬来,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那些人倒是好照做了,但是选来的东西也不太合她心意,便亲自送去换了。 宇文灼淡笑道:“郡主手巧,竟然还会做衣裳。” 说着,他还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领,瞧那神色,元倾城总觉得他酸楚。 她扫了一眼他有些单薄的衣裳,挑眉道:“平陵王怎么穿的如此单薄?这下雪天的出来走动,还是要注意保暖,不然若是染了风寒病了,不只是耽误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里的起居用度亏待你了,让欢颜情何以堪?” 宇文灼在这宫里是当做贵客招待的,别的不说,衣食肯定是事事周全的,肯定不会短缺,可宇文灼在这大冷天的出来走动,竟然穿的这样单薄,跟夏天似的穿着,就不像话了。 第1420章 有个孩子,心怀不轨 她可不希望宇文灼再在这里出什么问题,让欢颜麻烦,虽然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可她还是希望叶欢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这个时候。 宇文灼掩下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苦涩,不以为意道:“郡主不必担心,小王并非刻意穿的少,主要是生长于大靖,大靖一年到头半年都是冬天,冰天雪地滴水成冰的地方,比这里冷多了,所以小王比较耐寒,对于小王来说,如今这里的寒冷不算什么,穿成这样已经不觉得冷了。” 元倾城恍然淡笑:“倒是我忘了,平陵王是北国人,耐寒之力定然是比我们好得多。” 说着,元倾城便打算告辞,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辞,宇文灼又把目光扫一眼她后面宫人捧着的毛料,道:“郡主虽然手巧,但是这些事情其实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何必自己动手?有些事情,还是让在其位的人去做就好了。” 元倾城道:“若是我自己的,自然可交给下面的人,我也懒得动手,不过给自己父母和孩子的心意,自然要亲自动手才好,岂可假手于人?” 宇文灼一愣:“孩子?郡主有孩子?” 元倾城有些莫名:“平陵王问的可有些奇怪,我是个寡妇,既然嫁过人,有孩子有什么奇怪的么?” 宇文灼缓过来,忙道:“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宇文灼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之前都没想到她成了亲的,然而她早已成婚守寡,竟然也有了孩子。 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年纪轻轻的便失去了丈夫,还有个孩子,听她之前的意思,守寡好些年了,看她如今的年岁,那肯定是她成亲不久,孩子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死了,更甚者可能是遗腹子。 孤儿寡母的,虽然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但是人生不只是衣食无忧便好的,早早就没有丈夫和父亲,母子俩的苦楚只怕也不少,也就是身份摆在这,不然必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怪不得初次见她时,她身上那份独属于母性的温柔那么自然熟悉,原来也是做母亲的了,那就真的是一个母亲骨子里的温柔了。 元倾城追问:“只是什么?平陵王怎么不说话了?” 宇文灼道:“只是小王有些始料未及。” 元倾城笑哼笑:“这有什么始料未及的?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世间年轻守寡带着孩子的不止我一个,也算是常态。” 倒也是。 他笑笑,看着她后面宫人端着的毛料,紧拧着眉梢,不知道在想什么,隐有些伤怀。 元倾城本来想告辞走了,但是瞧见他面上隐约的伤情,不由问:“平陵王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怎么瞧着平陵王眉目伤怀,像是有心事?” 宇文灼有些恍惚,下意识便低声道:“小时候,我母妃也喜欢给我做衣裳。” 额…… 据她所知,这位平陵王年幼失去母亲,只怕是伤心事,现在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扯到人家的伤心事了? 她想安慰来着,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安慰啊。 宇文灼也只是恍惚时那么一提,反应过来后便吐了口浊气,挥去心中的悲伤,淡笑说了一句:“郡主是个好母亲。” 元倾城见他自己略过了话,便也顺着道:“这世间的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做的也是自己该做的罢了。” 说着,她福了福身道:“好了,我还得去忙,就不与平陵王在这里多言了,告辞。” 宇文灼拱手:“雪天路滑,郡主慢走。” 说完,还退到一边避开路,让她走。 元倾城笑笑,便往前而去了。 宇文灼望着她远去,身影在一个拐弯消失了,他才收回目光,垂眸思索一阵,便对旁边的内侍淡淡出声。 “劳烦转告璇玑公主,本王想见她。” “是。” 内侍看向一旁的两个禁军护卫,其中一个会意,无声的退开去通禀了。 宇文灼这才继续溜达,心中随着天地间飘荡的雪一般,沉沉浮浮。 …… 叶欢颜刚回宫,便听禀报,宇文灼要见她。 虽然事情暂且搁置,可是没道理人家要见而不见,正好这会儿人都没回来,她也是闲着,便让人把宇文灼请来璇玑宫了。 宇文灼一来,先问了之前说的那件事情的进展。 叶欢颜道:“此事已经按照平陵王的意思在做铺垫,因为这些天我朝老镇国公的薨逝,牵扯了一些事情,此事便耽误了些,不过平陵王放心,误不了,只是这个情势,以此为诱引出宇文烬,必得徐徐图之,急不得。” 她也没诓宇文灼,虽然现在重心都在镇国公府和荣随之那里,但是对于宇文烬的布局,元决也还是在安排了,想要自然而然的利用宇文灼所言的法子引出宇文烬,得费一番功夫。 等今日之后,上官家和荣随之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都可先告一段落,便可对此事再下功夫,加一把火。 宇文灼点点头,虽然着急,可他也知道不易,叶欢颜不可能大肆搜捕,也不能打草惊蛇,而此法是眼下最好的,必得耗时耗神。 宇文灼便也不提此事,斟酌一阵,有些迟疑道:“其实小王近日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跟公主打听。” “平陵王请说。” 宇文灼又突然不知道从何问起,有些为难,也难以启齿的样子。 叶欢颜挑眉一笑,有些奇怪:“平陵王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直接问就是,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可不奇怪么?她认识宇文灼也有许久了,接触的也不少,据她所知,宇文灼不是个扭捏的人,有什么话都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今日倒好,像个大姑娘似的。 宇文灼端起茶抿了一口,隐约有些紧张,有些硬着头皮的低声道:“我想知道……关于郡主的事。” 叶欢颜眨了眨眼,诧异的看着他,随着也有些恍悟,但是还是惊讶。 她微微敛起笑意,郑重沉肃的问:“平陵王这是什么意思?你打听她做什么?” 话至此处,宇文灼有些坦然了,从容笑道:“一个男人打听一个女子的事情,能是什么意思什么目的,昭然若揭的事情,公主何必明知故问?何况,我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公主都知道,应该早有疑惑了吧?” 他上次去了小梅园,明知道里面有人还进去,主动靠近元倾城,叶欢颜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怀疑什么。 叶欢颜眯起了眼,似笑非笑:“你对她心怀不轨。” 第1421章 元倾城不需要怜悯 宇文灼听这话,觉得哪哪不对劲,可仔细一品,仿佛也没错,他确实是心怀不轨。 所以,宇文灼但笑不语,没否认,也很坦然。 叶欢颜定定看着宇文灼,目光带着审视,很正色的问:“我想知道为什么?据我所知,平陵王与倾城才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你来的那日,出去的时候在殿外遇上。” “第二次便是那日在百花园的小梅园里,你既然是蓄意靠近,想必那个时候已经心怀不轨了,那么,平陵王是对她一见倾心?” 宇文灼纠正:“不止,小王今日也见过她,所以是三次。” 叶欢颜一默:“这不妨碍我的疑惑,还请平陵王答疑解惑。” 然而,宇文灼也不知道怎么答疑解惑,只是垂眸呢喃着:“一见倾心么……” 似乎自己也整不明白。 叶欢颜眯着眼打量他片刻,道:“看来平陵王其实也对自己的心思弄不明白,不够坚定,那你跟我打听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想要了解她?之后再根据她的情况来权衡自己的心思?” “若是如此,恕我无可奉告。” 她态度很硬,也有些不悦。 宇文灼低声道道:“我知道她早年守寡,还有个孩子。” 叶欢颜有些惊讶:“你这么会知道?” 即便元倾城的事情不是秘密,可也不至于传到北靖,让宇文灼知道吧? 难道…… 她正隐隐猜到,宇文灼直接解惑道:“郡主告诉我的。” 这就让叶欢颜吃惊了。 元倾城竟然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倒不是觉得这些有什么难以启齿,主要是元倾城不像是会轻易道出这些事情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给别人的事情,而是心中的伤痛。 宇文灼垂下眼睑,又低声道:“我……想照顾她和孩子。” 叶欢颜这就摸不清头脑了:“什么意思?平陵王可不要告诉我,你对她并无情意,只是因为知道她孤儿寡母,心生怜悯,所以想要照顾她母子?” 宇文灼没否认,可眉头紧蹙,似乎觉得不大对味,不全是这样。 可他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事情,他没经验…… 当真是苦恼。 见宇文灼有些不否认,叶欢颜淡声道:“平陵王殿下,我不懂你这个人的想法,但是有一点你怕是搞错了,元倾城不需要怜悯,她是大胤尊贵的郡主,自有她的傲骨,没有人有资格去可怜她。” “所以,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你若只因为怜悯而对她心怀恻隐,萌生出照顾她和孩子的心思,还请歇了你的心,你有善心无处安放是你的事,可她用不着。” 宇文灼道:“我不是可怜她。” 叶欢颜问:“那平陵王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你自己都搞不懂你自己的心,问你是否一见倾心你无法确定,只说想照顾她,又是什么意思?她需要你照顾么?” 宇文灼哑然。 叶欢颜道:“元倾城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对她,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心仪她才想娶她的人,而这个人,必须要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才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弃她伤害她,她的人生错了一次,不能再将就一次,所以你不合适。” 她否决的斩钉截铁。 宇文灼淡笑:“公主此言过于片面,这些事情是没有定数的,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究竟合适不合适,公主说了不算,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叶欢颜也笑,却笑不达眼底,看着宇文灼的眼眸,直接问:“你会为了她,放弃你心中的怨愤,放弃你的家国责任,不管她想去哪想做什么都陪着她么?” 宇文灼愣住,被叶欢颜的问题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叶欢颜沉声道:“她被葬送过一次了,败给了那个人的家族责任和一腔孤愤,轻易就被放弃了,所以,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不能再被伤害。” “宇文灼,你这个人太复杂了,也背负太多,我说你是活在你母妃灌注的仇恨里的人,不为过吧?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有缺陷的,只怕也不懂得如何爱人,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你若是对她有一腔情深便也罢了,可你并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有着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思,可是你要明白,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倾注心中缺憾和情怀的目标。” 叶欢颜这话,像是一把刀子剖开了宇文灼纠结迷茫的内心,让他那自己本来都摸不透的心思顿时明朗清晰。 宇文灼骤然僵滞,又哑然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初见元倾城,元倾城对这姬无忧低眉浅笑柔声低语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他那薄命也苦命的母妃。 他小的时候,母妃每每对他,都是那样的温柔耐心,仿佛身上散发着一层光辉,浅笑轻语,令人如沐春风。 大靖民风彪悍,崇尚粗犷大气,女人也都是有些彪悍粗鲁不拘小节的,鲜有柔情婉转的,他母妃算是少有的那一个,很多人都说母妃不像是大靖女子,倒像是南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着柔婉,娴静的时候,像一幅画卷。 也就是因为这份罕见的柔婉沉静的性子,才被宇文桀看上,想要据为己有,也酿造了他父王的惨死和母妃一生的悲剧。 正因为从那天初遇的那一幕,想起了他的母妃,他便对这个女子印象深刻,没来由的想要接近,或许是他对母妃的眷恋走火入魔了,所以想要望梅止渴。 所以,知道元倾城年轻守寡,又有个孩子,便愈发心生恻隐。 可是若问他对她知否有单纯地情意,他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叶欢颜说的也没错,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人,心理也是有缺陷的,心里想着的只有母妃临终前留给他的报仇的信念,仿佛就是为了这个而活的,正因为这个,他至今为止,没有妻妾儿女。 因为他心里装不下这些,也怕自己哪天死于复仇,连累无辜的人重蹈母妃的悲剧,这是他毕生的噩梦。 第1422章 你觉得宇文灼人怎么样? 如今想要与她一起,除了她让他想起了母妃,心中向往,也心疼她年轻守寡带这个孩子,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点。 他会杀了宇文烬的,这一次一定要杀了宇文烬,彻底报了母妃留给他的刻骨血仇,等报了仇,他就什么都不用再执着了。 没有了那样沉重的背负,他可以去寻求他自幼缺失的温暖,他失去的,总能以另一个方式得以圆满。 而她,似乎很合适。 但是若论男女情意,他有些迷茫。 叶欢颜道:“宇文灼,此事到此为止,我就当你今日什么都没和我说过,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了,她不是你以为需要你怜悯照顾的可怜女子,你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本也不是良配,何必强行牵扯?” 宇文灼定定看着她问:“是不是若是我以真心待她就可以?” 叶欢颜道:“真心是强求不来的,你原本就另有目的才想要靠近她,如今听了我的话才想着给她真心,这样的心意只是你蓄意拿出来的,而不是发自你本心,早晚有一日会烟消云散。” “何况,你若是想与她在一处,那你所要给她的可不只是真心,你总不能让她远嫁北国,骨肉分离吧?哦,碍于你的身份,她还要陷入那些倾轧斗争之中,这些她即便是大胤郡主,可也从来没经受过的阴暗,你能让她避免么?” 这些,又让宇文灼沉默了。 是他想的简单了,确实是没考虑那么多。 叶欢颜肃然道:“我和倾城相识多年情同姐妹,我很想倾城能够再寻到一个真心对她,不再让她被伤害的人,让她彻彻底底的走出当年的伤痛,但是这个人必须是值得的,而不是将就和凑合。” “我希望平陵王能够明白,即便她嫁过人有孩子,她元倾城也值得最好的人,她不缺人照顾,若是她愿意,有的是人想娶她,一辈子照顾她和她的孩子,不敢亏待,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你若没有足够的诚意,你凭什么娶她?” 宇文灼深吸了口气,诚恳道:“是我想得简单了,思虑不周,不过凡事不可绝对,我回去捋明白自己的心,以后该如何,我会想明白,我希望公主不要过早下定论,否定了我的诚意,世事总无常的。” 叶欢颜审视着他片刻,淡笑:“既然如此,那平陵王就自己先想明白吧,反正也不急。” “那小王先走了。” “慢走。” 目送宇文灼出去后,叶欢颜揉了揉眉心,有些惆怅元倾城的事儿。 正烦着,清越从外面进来。 她见宇文灼的时候,没留伺候的人在旁边,月影若是在,自然会留着,可月影去办事了,清越刚才守在门口,见宇文灼出去了才进来。 清越进来后请示:“公主,膳房那边来人问,公主午膳可有想吃的膳食?若是有,他们照着做,若是没有,便循例准备了。” 膳房那边每顿都会派人来先问,很照顾叶欢颜的口味,一则叶欢颜是现在宫里最尊贵的主子,二来便是叶欢颜是个孕妇,得各方面注意。 叶欢颜没心思琢磨这个,道:“让他们看这准备就是,我没什么想吃的。” 清越应声就要出去传话。 叶欢颜接着叮嘱道:“对了,告诉膳房的人,午膳做好了和倾城她们的膳食一起送去仪斓宫,我稍后就去那里,午膳就在那里用了。” 仪斓宫是元倾城和唐玉儿住的宫殿,就在璇玑宫后面。 “是。” 稍后不久,叶欢颜整理好心绪,便往仪斓宫去了,虽说仪斓宫就在璇玑宫后面,可璇玑宫地方大,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这会儿元倾城正在缝制一件袄子,给谢永的,她这两日又开始忙活这些,弄得消停了没多久的唐玉儿也忍不住加入行列,不过这次不是给叶景轩绣荷包,而是学做衣裳,扬言要给她爹娘也做衣裳,唐笙知道后酸了两声,她又加上一个唐笙,不过这有的学了。 然后灵儿更加不闲着,凑了这份热闹,要给姬无忧和姬元颢也做冬衣,顺便也给樊柯缝点什么,这还是樊柯想要,她半推半就应承下来的。 叶欢颜觉得,这几个女的就是在宫里闲的。 叶欢颜刚带着清越进来,唐玉儿本来正在盯着灵儿学裁剪,看到清越就跟救星似的,直接过来拖着清越去讨教了。 叶欢颜无语的叹了一声,走向那边的元倾城那里。 元倾城停下动作抬眸笑问:“这是出宫刚回来?” 叶欢颜带着俩孩子出宫送老国公一程,没让她们跟着,元倾城才没跟着。 “回了一会儿了。” 叶欢颜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毛料摸着,端详了一下道:“这应该是三月的寿宴和大典时,北靖来贺的礼物中的雪狼毛料,摸着倒是不错,应该会很暖。” 说着,问元倾城:“这毛料厚重,不适合给孩子,是要做给王叔的?” 元倾城点头道:“嗯,父王年纪大了,又日日忙着朝政军务,免不了冬日里要在外面多走动,便特意选了这个给他做个裘衣,保暖,免得他受凉。” 叶欢颜莞尔:“挺好的,我也让司衣局给我父亲也做了些冬衣送回去,你还能够亲手做,我就不行了,怀着孩子不许拿这些尖锐的东西,也没这个精力,只能假手于人。” 元倾城道:“你有孝心就好了,安国公肯定知道你又有孩子了,这才是他最高兴的,其他的都不重要,若是他知道你亲手做,估计就不是暖心而是揪心了,这样也挺好了。” 倒也是。 叶归云知道她又有孩子,定然是高兴的,可只怕更心疼,心疼她这个时候有孩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 若是再让他知道她这情况下还穷讲究所谓的孝心给他做衣裳,他得气个半死,所以等送东西回去的时候,还得言明那是她吩咐人准备的。 叶欢颜摸着手中的皮毛斟酌了一下,问她:“听说你今日又遇到宇文灼了?” 元倾城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你都知道了,看来宇文灼的一举一动,你真的都让人禀报啊,这才回宫不久,你不在宫里时发生的事儿就听说了。” 她自然不会怀疑是有人盯着她的,所以只能是当时跟着宇文灼的内侍或者禁军侍卫将宇文灼的任何举动禀报叶欢颜的。 叶欢颜不否认,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第1423章 有些不同 元倾城倒是被她问住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是不明所以:“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叶欢颜道:“随便问问,就见你一次又一次的这样理会他,觉得你对他应该印象挺好。” 元倾城一眼就看出这小姐妹的用意,哼哼:“得,聂别跟我委婉言辞了,你不会是见我两次都理会他,且难得与他一个不熟的男子说了许多话,以为我对他有什么心思吧?” 叶欢颜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笑道:“算是吧,就觉得你对他颇有好感,也挺有耐心,总不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客人,因为觉得他是个可怜人吧?” 元倾城好笑:“不是因为这些,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叶欢颜这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确认:“所以你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元倾城刚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倒是没有说出来了,思索片刻,才低声道:“一个见过三次的人而已,不至于。” 叶欢颜一双眼睛凝视着她,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所以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吧?” 虽然两次都是宇文灼刻意与她相谈,可是她若是不想搭理,大可不必说那么多,还连自己守寡有孩子的事情都跟宇文灼说,不是说这些有多私密见不得人,可她大可不必和见过一次两次的人说这些。 所以,肯定还是有些不同的。 叶欢颜垂眸苦笑,低声道:“同和不同,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我这些年也没接触过什么旁的男子,也就……也就一个司徒征接触过几次,可你知道我对他的态度,我不愿与他纠缠,起初不知道他的心思还能态度好些,后来知道了就没什么好脸了。” “至于宇文灼,我确实是与他多说了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特意告诉他我是个寡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自己也整不明白。” 她想象一下如果是其他男子,哪怕是因为叶欢颜而态度和善客气,觉得那个人是个可怜人,她似乎也不会与这个人说那么多话,还把自己守寡有孩子的事情说给人家听,最多打了招呼客套两句也就好了,然后肯定敬而远之。 所以,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叶欢颜摇了摇头,旋即了然一笑,讳莫如深。 元倾城正色道:“你放心吧,即便是有些不同,也只是如此而已,有些事情我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知道自己该如何不该如何,不会什么都不管。” 叶欢颜问她:“那你且说说,你该如何,不该如何?” 这又问住了元倾城。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不该如何,但是她知道,宇文灼是她该远离的,即便是她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只是她而已。 她或许是守寡几年太孤单寂寞了,这一年又因为诸多原因,这方面的春心复燃,突然接触了个有好感的男人便心猿意马,其实算不得什么的。 她低声道:“我以后不会再理会宇文灼了。” 叶欢颜莞尔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不用拘着你自己的心,若是有好感,心思触动了,想理会便理会吧,难得你有个动了心思的人,旁的都不要紧,你心之所往最要紧。” 元倾城道:“也不是因为你的话,即便我真的有什么想法,我与他可不只是我有想法就行了的,各方面都不合适,何必明知不可而为之?” 叶欢颜轻声道:“我与元决,便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元倾城眸光微动。 叶欢颜下巴朝着那边的唐玉儿指了指:“那丫头和景轩,也是如此。” 元倾城看了一眼过去,一时不语。 叶欢颜语重心长道:“这世间,许多的男女情分,其实都是这样来的,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各方面都合适的情况下遇到自己心之所属,只能是在心神向往的前提下去争取相守,否则只能将就。” “其实人生在世,除了生死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其他的都是可以跨过去的,倾城,你想要什么,唯有你自己知道,我们没有人会逼你去将就你不想要的,你也不需要迁就任何人,一切,凭你的心而定就好。” 元倾城被她这何必着急劝人的架势闹得有些好笑:“我这才哪到哪,你就来跟我说这些,倒像是恨不得早日将我嫁出去似的,这些话你只跟我说也没用啊,便是让我想明白了,难道我唱独角戏?” 叶欢颜笑意渐深,看着她缓缓道:“宇文灼刚才来找我,想跟我打听你的事儿,跟我说,想照顾你和孩子,意思就是想娶你。” 元倾城顿时愣住,有些吃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 元倾城还没缓过劲儿,叶欢颜又道:“我替你回绝了。” 元倾城:“……” 她呃了一声,懵了一阵,无语了:“那你还来跟我说这个作甚?” 既然都回绝了,那就当没这回事就好了啊…… 叶欢颜解释道:“他说是想要照顾你和孩子,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怜悯你孤儿寡母,大概是见着你想到了他的母妃,想要寄托情怀填补遗憾,若是这个目的,我自然是得回绝他。” 元倾城当即道:“那你回绝的好啊,我元倾城又不可怜,就算是孤儿寡母也都挺好的,不需要人因为怜悯我想照顾我而娶我,何况还是因为什么寄托情怀填补遗憾,把我当什么了?” 叶欢颜道:“可我看出,他应该对你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他这个人因为生长环境和怀揣仇恨多年,心中的情意残缺,不太懂男女情分,有些迟钝,自己还摸不清看不明,等他想明白了,想法应该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才来问问你的心思,与你说这些,让你有个准备。” 元倾城静默片刻,问:“那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考虑他?” 第1424章 知你冷暖懂你悲欢,伴你余生陪你终老。 叶欢颜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希不希望,是你对他不同,他也对你有心思,所以你可以考虑他,主要是你的意愿,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以后要共度一生的是你,只有你知道可以可以,合不合适。” “不过也不急,你有的是时间去琢磨,来日方长嘛,到底是终身大事,该好好思量,正好宇文灼自己也还没捋明白呢。” 元倾城忧虑道:“可是他是北靖的王爷,我若是选了他,岂不是要远嫁北靖?先别说这算不算和亲,我不想背井离乡远离故国去到敌国,而且,他这样的身份,我带着个孩子嫁给他……算了吧,好像也不合适。” 她不是妄自菲薄,不觉得自己带个孩子就掉价了,可是她考虑的不能只是自己,还得为别人考虑,为她的孩子考虑。 也要为她的父母考虑,不能嫁得太远。 叶欢颜道:“他自己都不介意,你操心这个作甚?他便是还没捋明白自己的心思,也都有了娶你的想法,而他的想法里,想要照顾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孩子,说明这不是问题,所以你别顾虑那么多。” “至于别的,也都不算问题,只要有心,总有解决的法子。” 元倾城越想越好笑,嗔她道:“我真的感觉你是巴不得我早日嫁出去,一个劲儿的撺掇我找男人,而且,你是不是最近牵红线上瘾了,促成了灵儿和樊柯,叶景轩和唐玉儿,现在盯上我了?怎么着?做媒婆那么有成就感?” 叶欢颜咳了一声,正经道:“胡扯,也就你们这几个我上心而已,别人我还懒得管呢,还有就是,我和元决如今成双成对,儿女双全,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不忍心看着你们形单影只孤单寂寞,不然让你们看到我们恩恩爱爱的,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不想你们羡慕嫉妒恨。” 说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元倾城呵呵了,给了她一个白眼。 叶欢颜又强调:“而且你说的好像我乱点鸳鸯谱一样,这缺德事儿我可没干啊,我撮合牵线的前提是郎有情妾有意,你看我促成的那两对,难道不是互相有意思的?我要是不帮帮他们,可能就要抱憾终生了。” 她指着那边的灵儿和唐玉儿。 元倾城这就没得反驳了。 “至于你,我是知道了宇文灼的想法,看出他对你有心,来问了你对他的心思,确认你们也可以撮合才跟你明说的,若不然我肯定不会在中间挑明,我呢,也是心疼你,想有一个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然后伴你余生陪你终老。” 叶欢颜的话说的很诚恳,元倾城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自己也清楚,叶欢颜也就对她真心在意和上心,才这么着急她的事儿,如今外面事情那么多,叶欢颜有的是事情费心忙碌,却还腾出心神来琢磨她的事儿。 她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事儿上心,都明白着呢,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你就别再操劳我的事儿了,慢慢来就好了。” 叶欢颜莞尔:“我也没打算再掺和了,我也就今日因为宇文灼来找我说了他的想法,才趁着有空来跟你挑明了这事儿,接下来的就看你们自己,能够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也管不了,由着你们去吧。” “只是有一点,你一定要遵循你自己的心,不要勉强自己去迁就任何人任何事,还有,注意些分寸,比尔投入太多情感,别只想着那一个结果,你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一条路,我呢,也就是希望你试一试,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元倾城会心一笑,点头道:“我明白。” 想让她试一试去接纳别人的感情,其实也就是希望她彻彻底底的把过去放下,忘记,当然,肯定忘不掉,但是可以完全不在乎那一段伤情过往。 只要她没有完全投入到另一份感情,接纳另一个人,当年的那一场情伤,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彻底放下的,哪怕她装的再豁达。 话至此处,叶欢颜便不再多言此事。 在这里吃了午膳,叶欢颜溜达了一会儿消食,才回璇玑宫,本打算午憩,可是才刚退去外袍卸下发髻妆容,月影便回来了。 叶欢颜便提起精神先见她,听听她忙了半日有什么收获。 月影进来便回禀正事:“主子,属下暗探了一番镇国公府,没有发现荣侯爷,要么他不在,要么被藏好了,而镇国公府有几处密室,其中也有一座秘牢,只是都设有守卫,属下也不敢太深入暗查,怕打草惊蛇。” 叶欢颜了然颔首,问:“那可有其他发现?” 月影道:“有,属下发现,不仅是老国公的一个妾室极其庶子被上官铎除了,那对母子身边的人也都被除掉了,不管远近,一个活口也没留下,甚至连那位庶子的妻妾儿女,也都被除掉了。” “还有,老国公最信任亲近的亲信上官晁也在老国公去世后不知所踪,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几个老国公的心腹。” 叶欢颜有些心惊,忙问:“是死了还是?” 月影摇头:“没有他们死了的说法,被上官铎借机除掉的那批人中,也没有老国公的那些手下,就是在老国公时候便都不见了,属下怀疑没有死,而国公府秘牢守卫森严,像是里面关了人,属下猜想,会不会在里面?” 叶欢颜道:“就算是关在里面,也没办法探知,不然只怕会打草惊蛇,只能等着看元决那边的动静,若是上官铎有什么不妥就好办了,若是没有,等他们回来,再让子辰盯着上官铎,想办法探一探秘牢。” 说着想到一点,道:“不过那些老国公的人可有家人眷属?或许可以去探听一下。” 月影道:“旁的不知道,上官晁是上官家的家生子,因为世代侍奉,被赐予主家姓氏,据说是从小在老国公身边的人,家人应该也都是上官家的人,只是属下没探查过,公主若想知道,属下再去一次暗访?” 叶欢颜思量一下,摇头:“算了,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上官铎做事这样干净利落,是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既然上官晁他不打算放过,上官晁的家人那里,要么探不出什么来,要么已经永远闭嘴了,不必徒劳。” “是。” “你先去歇着吧,我也午憩一会儿。” “好。” 第1425章 元决棒打鸳鸯? 上官家的祖陵距离郢都不算远,不像皇陵得来回几日,所以傍晚的时候,出殡一行便回来了,元决也当即回宫来见叶欢颜。 “一点异常都没有?” 元决喝了杯热茶,才点头回答:“对,要么是原本就什么计划也没有,要么就是察觉我们怀疑他了。” 叶欢颜哼笑:“不,他应该原本是有计划的,可是这样层层提防,本就几乎不可能成事,加上你跟去了,就更没可能了,他自然识趣,当然,或许也知道了我们对他的猜疑。” 那日樊柯去传达谕令,上官铎的极度不悦,已经说明了,她的安排于他而言是猝不及防的,不然若他没有别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忠君护国,肯定能够理解她的做法,不会有疑议。 元决道:“若是知道了我们对他的猜疑,必然有所防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动作了。” 叶欢颜哼笑:“倒是,只要让他知道我们对他的疑心和防备,知道我们派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盯着镇国公府,便是下个月我打算解禁郢都,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让东橫军作为护城军驻扎在郢都外面,反正先前的郢都城外驻军参与反叛都要发配去做苦役,正好让他们顶上,他们可比先前的护城军有用得多。” “便是解禁了郢都,严加盘查之余再有他们震慑,我们暗里加强防守盯着所有出入口,接下来,也该把宇文烬引出来了,至于上官铎,留到年后吧。” 元决想了想,颔首道:“也行,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还有我们之前商定的去布局了。” “嗯,你看着办就好。” 他做事,她是最放心的,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元决这才正经严肃的问及一事儿:“对了,你今日出宫去了?” 叶欢颜:“……” 她瞪着眼炯炯有神的问:“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交代了不许让他知道的么?哪个狗犊子跟他打小报告? 元决眯眯眼:“果然。” 叶欢颜又:“……” 她张了张嘴,傻眼了:“你……你套我话?” 元决冷哼:“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宫去,替你父兄嫂送最后一程,果然没料错。” 他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呸,才不是虫,就是把她看得透透的。 叶欢颜一脸讨巧的笑眯眯道:“那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出宫,就别不高兴了,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就是真的有些事儿我应该去做,而且我现在也没啥事儿了,你都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裹得可暖了,跟粽子似的。” 她这个样子,元决不知道多受用,但是脸上嘴上摆着谱儿:“哼。” 叶欢颜哪里看不出他在故意摆谱,陪着他玩儿,托着下巴继续笑眯眯的:“啧啧,真生气了?那你打我一下?然后消消气好不好呀?” 元决瞥她,没好气道:“那我还不如打我自己。” 叶欢颜轻笑一声,颇为愉悦。 笑过之后,,正经道:“对了,有件事儿跟你说一声,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 叶欢颜咳了一声:“倾城和宇文灼看对眼了,估计得有事儿。” 元决:“……” 他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他眯起了眼,看不出啥态度,就问:“确定?” “唔……算是吧,反正都互相有意思。” 元决斟酌着:“所以只是有兆头而已?” “嗯。” 总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元决立刻果断道:“赶紧把宇文灼送出宫安置,别让他们再接触见面了。” 叶欢颜:“……” 果然。 “为什么?” 元决没说话。 叶欢颜看着他,一副他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儿了一样:“元决,你行啊,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就学了婆婆的手段去炮制别人了?你被棒打鸳鸯还不够是不是?竟然也会棒打别人了?” 元决:“……” 这是什么狗屁形容? 可是话虽糙,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元决一脸无奈:“要是这事儿成了,王叔得跟我没完。” 叶欢颜皱眉。 元决沉声道:“旁的还好说,宇文灼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是北靖的王,等宇文烬死了,他估计还能再上一层,你让元倾城那丫头和他凑在一起,以后怎么办?让元倾城远嫁北国?” “还有,她若嫁去那里,这算是和亲还是如何?只要他们成了,婚事必定染上两国政治,这不是什么好事,王叔王婶又如何舍得她远嫁异国?若是这个人是大启人还好,两国因为我们以后必定是和睦的,可是那是北靖啊。” “还有,她还有一个孩子,我不是说她有了孩子便差了哪里,但是不可否认,她有个孩子,便不好再嫁入他国皇室,否则孩子如何自处?她如何自处?” 叶欢颜听言静默片刻,低声道:“可是我觉得,问这些都不重要,她能够和那个人两心相许,其他的便都不是问题,可以看着化解。” 元决道:“颜颜,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同你我,便是你我之间如斯情深,也都因为横跨的鸿沟受尽磨难,分开多年,我说句你或许不爱听的,若非你父兄崩逝,你我之间还有的磨,你确定他们能有我们的这份坚定无畏么?” 这个,叶欢颜就不敢笃定了。 “从我的私心里,我也并不希望元倾城和宇文灼成事,先不说宇文灼这个人如何,她终究是我妹妹,虽说只是堂妹,可我也是把她当亲妹妹的,当年我杀了谢桓,虽然没错,可终是有些对不住她。” “所以我希望她能够一直留在大胤,做她的郡主,甚至以后做大胤最尊贵的公主,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也没有人可以约束她,可若去了别国,一切就不一样了。” 第1426章 情路艰难,暗中包围 元决所言,叶欢颜也不是不明白,她很理解元决的顾虑和心思。 姬珩和元倾城虽然不算亲近,感情也不深厚,可是说实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对他嫡亲的姐姐明宣公主也不见得亲近多少,他对元倾城,其实是很疼爱的。 元氏皇族那些兄弟姐妹,也就平王的儿女与他关系最好,当然,也是因为平王和他关系好,一直都对他也疼爱得很。 作为一个兄长,自然不会希望妹妹远嫁敌国,以往虽然也常年不见,但是元倾城好好地,也不会说忧心什么,可是一旦远嫁他国,就不可能放心了,那毕竟是曾经的敌国,那里也争斗不休皇权倾轧,她不会好过。 最主要的是平王府,他不能不为之考虑,起码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得住,也不能放任,不然以后要是真的难以挽回,他没办法和他的王叔交代。 而且元倾城不是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嫁去敌国皇室,总归是不妥,把孩子留下也不可能,但是这就成问题了。 挺难的。 哎,难得元倾城终于枯木逢春,俩人还互相有点心思,竟然还有这样的难处在前头,不能轻易走到一起,果然世事难全么? 如果宇文灼不是北靖平陵王就好了,若只是一个寻常人,只需要两颗真心就足矣。 不过这种假设多思无益,当年姬沉和姬珩还老是想着,要是元决不是胤国皇帝的儿子就好了,肯定会成全她。 可是这世间,哪有什么假设? 叶欢颜叹息:“可是这只是你想的,你的顾虑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她怎么想,还有宇文灼自己的态度和打算,看他能拿出多少诚意,不能就这样一竿子打翻了。” “可难得倾城能遇到一个两心相许的人,没了这个,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你难道希望你妹妹孤独终老,或是随便找个人凑合一生?” “以前,我哥哥也不希望我和你再有瓜葛,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除了那些恩怨执念,便是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其实顾虑也有和你一样的,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同样,你心里所想的那些所谓的尊贵和自在,她也不想要,我们都是曾经经受过被强加命运的人,有些事情,总归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 正因为她情路艰难,受了太多磋磨,便不希望自己经历过的苦楚再让身边的人也经历,太苦了。 元决态度没那么坚持了,凝神思量许久,问:“宇文灼是个什么意思?他知道倾城的事情么?” 叶欢颜挑眉:“你是说倾城嫁过人有孩子的事情么?知道,倾城自己和他说的,他也是知道了这些,才跟我说想要娶元倾城的,说是想照顾他们母子。” “我觉得他是个做事情都有盘算的人,肯定也知道此事的不易,既然在这样的前提下有这个心思,那他应该也考虑了你的顾虑,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元决又一阵沉默。 斟酌许久后,他道:“我要见他,与他谈谈。” 叶欢颜摇头:“现在不行,他来找我说此事的时候,我与他说了许多,让他回去自己想明白,他现在应该还在捋自己的心,需要些时间,当然,既然有心,结果显而易见。” “但是现在还在过程中,在他还没有再给出态度和诚意之前,我们都先别管这事儿了,等他什么时候再琢磨明白了,我再让你们谈谈,原本这事儿现在还悬着,我不想跟你说的,可是想着也不算与你无关,便让你有所准备而已。” 元决拧着眉,可也随她:“那就依你所言吧。” 叶欢颜道:“就先不想这些了,接下来最要紧的还是引出宇文烬杀之,宇文灼能不能好好地成为你妹夫,还得办好这件事再说。” 元决面无表情:“你这样一说,我突然就想懈怠了了,有点求之不得。” 叶欢颜:“……” 她嗔他:“你行啦。” 元决脸色有点郁闷,心里还是有些不爽,有种自己白菜要被猪拱的感觉。 有些忧愁:“你确定宇文灼这个人可堪托付?你知道他人如何么?” 叶欢颜:“……” 她叹了一声,如实道:“他其实,与我哥哥有些像,都是仇怨执念很深的人,他的身世有异,生父为北靖先帝宇文桀所害,母妃也被宇文烬的母亲所害,一尸两命惨死,留给他满腔仇恨。” “他想杀宇文烬,便是要为他母妃报仇,为此筹谋多年,这次也就是为了这个,不惜亲自来这里与我们谋事,他这个人品性应该没什么,就是困于仇恨多年,性格和情感都极度残缺,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他回去再好好想想。” 元决闻言,有些介怀:“那得再看了,别的都不要紧,但是必须是对元倾城足够真心,也会对她好才行,而性格情感残缺恶的人,是无法全心待人的,他确实是得好好想明白。” “至于仇恨,既然是如此而来,若是宇文烬死了他应该也能放下了,倒也不算什么。” 心中有仇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当年也一样怀着母仇,总是能放下的。 叶欢颜努嘴:“所以还是要你好好把事儿办好了才行啊。” 元决点头,刚才的话也就是随口说着玩,不管怎么着,他还是要把事情办成,顺利除掉宇文烬。 不只是为了大启,为了元倾城,也为了大胤,只要宇文烬死了,起码可保三国数十年再无纷争矛盾。 …… 是夜,镇国公府。 上官铎回来后换了身衣裳,便进了正院的密室,从密室出来,已经天黑了许久了,不仅暗夜笼罩,还更加阴冷了。 这里是老国公先居住办事的院子,他现在承袭爵位,自然可以住在这里,而这处院子下面,有一个密室,如今荣随之就在里面,回来后,他便去见了荣随之。 刚出来,便看到手下阿晨在等着,看样子是十分着急的,也等了有一会儿了。 “出什么事了?” 阿晨忙过来,压低声音禀报:“主子,属下发现,入夜之后国公府周围出现了不少人,像是被派来盯着国公府的,人数不确定,保守估计不下两百人,将国公府都暗中包围了,各个出口角落都在监视之中,似乎还有难以察觉的高手在府里。” 闻言,饶是有所准备,上官铎脸色还是沉了。 第1427章 欺人太甚?进退两难。 果然他已经暴露了,璇玑公主怀疑到他这里,不,不只是怀疑,已经确定了,他已经那么谨慎,没想到竟然让她发现了,这个女人可真的不简单,也难对付。 如今丧仪刚结束就派了人来监视,而且说是暗中监视,却没有防着他知道,其实就是做给他看的,让他知道,他的计谋野心暴露了,让他别再做什么徒劳的事情。 他攥紧拳头,沉着脸咬牙:“欺人太甚!” 这是把他上官家当成囚笼监管了么?要暗中监视也就算了,还派了那么多人来,暗中就把上官家包围了。 阿晨问:“主子,现在可怎么办?若是被这样严密盯着,只怕接下来我们什么都办不了。” 上官铎咬牙:“那就什么都不要办,一切如旧即可,反正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不然也不会只是派人来暗中监视包围,而是禁军抄家了,我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授人以柄,倒要看看,谁更有耐心。” 其实他很有把握,就算有证据,璇玑公主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上官家执掌数十万兵马镇守一方,可不像姬珣那样,能轻易动的,而且,她要顾虑的,也不只是上官家的权势。 他没做什么实际性的反叛,罪不至死,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只要他什么都不做,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把人撤走,到时候还可再图。 阿晨说:“那属下吩咐下去,接下来没有吩咐,府中上下一切如旧,不可轻举妄动。” “嗯。” 阿晨就要退下。 上官铎想到一事儿:“对了,晁叔他们如何了?” “回主子,都还关在秘牢。” 上官铎沉声道:“这样留着他们不是办法。” 他有些懊悔,之前就不该留下这些个人,一并在那日处置了,这样就免了现在的麻烦,如今人还活着,终是隐患,这些人可都知道他的事情,知道是他气死了父亲。 阿晨请示:“那属下替您处置了他们?” 上官铎问:“府中内外都有人盯着,现在处置,如何收场?” 连尸体都没法处理。 阿晨也有些为难,留着不行,杀了不好处理,总是个难题。 上官铎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烦躁道:“算了,先关着,看情况,若是……再杀不迟。” 他其实不想杀晁叔和那几个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尤其是上官晁,总还是念着几分旧情,可他们知道太多了,如今见到他就脱口大骂,说他大逆不道,骂他畜生不如,连亲生父亲都害。 他百口莫辩,明明不是他害的,可却也算是他害的,因为是他气死了父亲。 “是。” 上官铎想了想,又道:“不过就算不杀,也不能让他们有任何说话的可能,所以,先用点办法,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吧。” 哑了,就说不出话了。 阿晨有些拿不准:“主子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可要顾虑什么?” 让一个人活着却说不出话来,有很多办法的,就得看是哪一种。 上官铎不悦道:“这还用问?他们是上官家的老人,追随父亲多年,不管如何,尊严还是要给他们留下的,用药就行。” 阿晨这就明白了。 “去忙你的吧。” 阿晨领命退下。 门一开一关后,上官铎坐在书房内琢磨许久,又打开了密室进去。 下面的密室挺大,还隔开许多个屋子,他拐了两拐到了荣随之所在的地方,荣随之正在捧着一张舆图在看。 他今早趁着出殡的局面有点乱,从北苑那边到了这里,藏于密室中,以防万一,毕竟北苑虽然僻静,可是总归于阳光之下,容易被发现,总归是不安全。 荣随之见他走了没多久又出现,忙问:“怎么这就回来了?” 上官铎走过去坐下,道:“刚才阿晨来报,他们入夜后派来很多人,如今上官家已经被暗中包围,府内外都有他们的人,还有难以察觉的高手也潜伏府内,只怕你明日无法暗中离开了。” 闻言,荣随之脸色变了变:“她这是断了你我的前后路?” 无法前行,却又没有退路,就这么被困,就像一叶扁舟被漂浮在湖中间,没有船桨,也没有风,甚至船上的他们动弹不得。 偏偏即便是知道了上官家被暗中包围监视,上官铎也只能忍了,因为即便叶欢颜没有证据,可是上官铎也没有底气,不能去质问,要求叶欢颜撤人,只能忍受着。 上官铎脸色阴郁,呵了一声:“只是暂时的而已,是我大意,让她有所察觉才起了疑心派人来,可是她没有证据,不可能一直让人盯着我和上官家,只要看不出什么,早晚都得把人撤走,如今只看我和她谁的耐心更好了。” 既然知道他有异心,她必定坐立难安,早晚沉不住气,可他有耐心,徐徐图之吧。 荣随之不解:“所以她到底怎么会突然怀疑到你的?” 上官铎起事也说不准。 上官铎道:“只怕是之前我暗中安排人带节奏,给她施压让她解封郢都的事情让她有了疑心,派人顺着暗查,既有行事必有痕迹,她身边又都是她父兄留下的能人,总能查到的。” “我之前打算趁着父亲出殡的机会与你一起离开,便是因为担心这个会被查到,暴露了我,如今看来,担心的没错,可惜奇差一招,被她抢了先机。” 如今被知道了,他想要做的事情,难度就更大了,不说别的,连出郢都都是个难题,只怕就算撤了人,也不会全部撤走,他明里暗里都出不了郢都。 虽然他是个武将执掌一方军政,可国丧期间,他又有孝在身,又是太平时期,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不让他离开郢都,他若去,就是她杀他的合理罪名。 第1428章 反常举动 上官铎这样推测倒也合理。 之前荣随之知道上官铎在暗中推动,让人施压逼叶欢颜解封郢都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担忧,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提议解封郢都,不管是以什么理由,都一定会引起叶欢颜的疑心。 而以她迫切要除掉他的心,是宁可百费周折的调查一遍,也绝对不会就此忽略,查到是早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和上官铎说过这个担忧,或许上官铎自己也担心,所以才想今日一并离开郢都,可是因为抱着侥幸,上官铎并没有孤注一掷,若是他说了,上官铎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今日的机会逃走。 如今,机会没了,以后举步维艰,还不知道叶欢颜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他们。 如今他们其实算得上是坐以待毙了,只是因为上官家的影响力和地位,没有确凿证据,这个时候叶欢颜不会轻易动,不然会动荡朝野。 就这么僵着,看谁的耐心更好吧。 荣随之道:“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就都先什么也不做吧,别给她抓到把柄,走一步看一步,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这里。” 上官铎不甘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若是这样,接下来你就得长期困于密室不见天日了。” 荣随之道:“也不至于,若是想要逃出上官家,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毕竟公主应该不能确定我是否在这里,她的人主要盯着的是你,只要你配合,我自然是可以出的去的。” 上官铎微眯着眼:“所以你是想要出去了?” “嗯,我若没猜错,接下来郢都很快会解封,虽然没抓到我公主不可能松懈防守,但是只要可以容许常人进出郢都,便不可能密不透风,或许是我离开郢都的好时机。” 当然,应该还是有很大难度,封禁只不过是从明转暗,出入还是要严加盘查,可总比之前严封所有出入口,严禁任何人出入的时候好办得多。 “既如此,你打算如何做,我配合你就是。” “先不急,我先想想。” 上官铎点点头,不再多问。 …… 进入十一月后,郢都更冷了,连这几日都没日头,反倒是还下了些小雨,冬日下雨,最是难熬。 叶欢颜怕冷,肚子又更加大了,更懒得出去,便又一日日的窝在璇玑宫便是唐笙叮嘱了要多加走动,她也都只是在内殿转圈,反正宫殿够大,倒也不晕人。 正靠着暖榻养神,月影从外面进来,禀报了个事儿。 叶欢颜听了颇为惊讶:“上官铎请旨入宫祭拜两位先帝和上官皇后?” 这会儿上官铎竟然要进宫? 以前上官家父子俩是可以不用奏请直接入宫的,可如今不同以前,加上皇宫防守极其严密,除了朝臣上朝的,其他人都不能随意入宫,须得奏请,而朝臣上朝,也都只在前面的太阿殿,入不了内宫。 而那三位的灵位早已奉往皇极殿供着,姬珩和上官颖的梓宫倒是还在正元殿,可是正元殿已经封宫,不可随意打开惊扰帝后安灵。 若是往常,上官铎来这一出实属正常,可现在来这么一出,可就不正常了,现在他可是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的。 “是,不过也不只是祭拜,也是要跟陛下和主子您谢恩。” 叶欢颜哼笑:“这倒是有意思了,他这个时候进宫里来,只怕祭拜和谢恩只是名头而已,应该另有目的。” 打着这样的名头进宫来,莫不是为了示好? 月影担心道:“如今主子和他虽然不算彻底撕破脸,可也都心知肚明了,他这个时候进宫,若只是祭拜还好,可若是跟主子和陛下谢恩,那就得主子和陛下亲见他,起码得有一个见他才行,他会不会想要做什么?” 叶欢颜虽然琢磨不透,可倒不担心:“他能做什么?总不能行刺吧?或许是到了这个地步难以行事,前路难行退路难定,来谈判和示好也说不准。” 月影觉得也是,上官铎现就算是再想杀了叶欢颜母子,也不敢进宫行刺,否则他也不可能活着出去,而他一心谋夺江山,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命去逞一时之气? 确实谈判最有可能。 “那主子可要见他?” 叶欢颜稍加斟酌,问:“他现在已经来了?” “是,人已经在宫外,随时可入宫。” 叶欢颜道:“先让他去祭拜,皇极殿和正元殿都带他去一趟,让两边的人都郑重相待,等他祭拜完,就带他去紫极宫见颢儿,让元决在一旁,看看他想做什么,至于我,先不见了,本来我这会儿也不是适合见人的,他若是特意要见我再说。” “是。” 叶欢颜便也没有心思继续养神了,不过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便自觉摆了一盘棋自己对弈着,等月影传消息来。 还以为会有什么目的,她都做好上官铎要见他的准备了,没想到等她一盘棋自己琢磨的正僵持的时候,月影回来了。 “主子,上官铎祭拜完之后,去见了陛下,跟陛下谢恩,又让代他跟主子问安,如今已经出宫了。” 叶欢颜拧眉:“没别的事儿?” “没有。” 那就奇怪了。 他这个时候特意进宫一趟,竟然只是如所言的祭拜谢恩外加问安,没有别的目的? 或者说,他是以祭拜谢恩问安的由头,侧面表露出示好的意愿?因为这些举动,都有着致敬皇室的意思,是想告诉她,他改变主意不再反叛大启皇室? 叶欢颜拿不准心思,只能先道:“让子辰严密盯着他,也不用太隐秘,明目张胆一些也无妨,不管他目的为何,这也都不用遮掩了。” “主子放心吧,殿下也觉得他不对劲,所以此事殿下已经吩咐子辰了。” 子辰专门紧盯上官铎,今日上官铎入宫,子辰自然也一起回宫了,元决直接可以亲自叮嘱他。 叶欢颜点点头,既然元决有数,她便不用多虑了。 可就在这时,樊柯求见,说是发现郢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涌起大火,叶欢颜刚让人去查探,便有盯着上官家的人匆匆来报,镇国公府失火了。 就在上官铎入宫的这个时间段里,镇国公府一处院落失火,火势很大,席卷了旁边的院子,直接大火冲天了。 此事巧合又诡异,叶欢颜立刻让月影去一探究竟。 入夜前,月影才回来。 第1429章 放火灭口? 听了月影的回复,叶欢颜诧异:“被烧死的是上官晁等人?” 月影道:“是,府中的人和上官晁的眷属都认出尸体了,按照上官家的说法,上官晁自老国公薨逝后便大受打击一病不起,被安置在那处院子养病,因为怕影响丧事,便鲜有人知道。” “今日突然失火,究竟怎么回事尚且不知道,但是里面的人都死了,其中就有上官晁和那几个老国公的心腹。” “可是出殡那日属下去暗探上官家,那处院子属下看过,只是一出无人居住闲置的院落,根本没有人在里面养病。” 叶欢颜拧紧眉梢,不得其解的看向元决问:“今日上官铎折腾一出,难道就是为了借机除掉上官晁等人?” 元决其实也疑惑,摇摇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话说回来,上官铎如今被监视,他自己也知道,他想灭口这些人也不易,旁的不说,连尸体都无法处理,留着又是夜长梦多,若是说他为了把盯着他的人引出上官家,好让人顺利放火杀人也说得过去。” “不然若是他不出来,子辰为首的盯着他的人都在上官家潜藏,这把火他放不成,还有可能暴露上官晁等人的下落,如今这样一把火烧了,虽然明显的疑点,但是也免去一大后患。” “如此,老国公的死因,就真的成迷了,免去此等罪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于他有大益,反之,便可令他身败名裂,也算是值得他耗费这番心血。” 叶欢颜听言,觉得也说的过去。 上官铎突然进宫一趟,如此反常的举动,不可能没有用处。 叶欢颜立刻吩咐月影:“你立刻去找到上官晁的眷属,想办法接近问话,若是可以,可带回来,或许有用,其他那些和上官晁一并死了的老国公的手下,也探查一下他们的眷属可都是什么状况。” 她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那天就让月影去把这些人扣下带回来,如今只怕是来不及了。 月影应下,急忙出去了。 叶欢颜有些烦躁的拧着眉,有些迷惘。 元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然后手捧着她的脑袋正好,抚去她眉间的皱褶,便开始给她轻柔耐心的揉按着,叶欢颜顿时烦扰消散不少。 等她舒坦些了,元决才放手,然后便直接坐在她跟前了。 叶欢颜唏嘘着低声道:“如今上官铎的心,倒是真的足够冷血了。” 气死了这样疼爱他,悉心抚育栽培他的父亲,如今连看着他出生长大,也对他极好的老人也焚烧而死,这样的人,是令人生畏的。 虽然说她肯定不会让他成事,可假设,假设上官铎能够成事u,姬氏皇族必定无一活口。 而这样的人,也往往可成极端的暴君。 元决淡淡道:“野心和欲望,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上官铎这样的人,忠心的时候是绝对的忠诚不二,但是一旦心性转变,便是最大的祸患。” 这便是所谓的极端之人。 叶欢颜也晓得这些,微叹一声,越看他越是欣然:“还好,这些东西摧毁不了你,真好。” 元决笑笑,道:“立场不同,我与他们看到事情的感受不同,取舍自然也不同,其实也都是一样的,我放弃了我本该唾手可得的皇权,去追寻我自我认为最重要的你。” “而他也不过是在执着于他得不到的至尊之位,人一旦到了心有所求而难得的时候,便会为之疯魔,就像你我为对方痴狂一样。” “可如果我也生在一个拥有的不够多的人家,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该得更好,也会不安于现状,想要去拼去搏去赌,不肯认命,所以啊,人都是一样的。” 叶欢颜听言,倒是有些好笑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倒有些像是为上官铎开脱,就不怕我不高兴,听不进?” 元决道:“怕什么,这些道理你其实也懂得的。” 叶欢颜道:“我确实懂得,我知道上官铎是个自负的人,他不肯服我和颢儿可以理解,也懂得他因为上官颖之死的悲愤,但是他为人臣子有负国恩,辜负了父兄对他的厚望和倚重,便是非死不可。” 对此,元决不置可否,他也觉得该死,不管是有多合乎人性常理,乱臣贼子都是要杀的。 月影还是去晚了,原来上官晁丧子丧女,就一个妻还在,却在上官晁死后给他收尸便自杀了,当然,这一前一后的,是不是真的自杀,谁知道呢? 而其他人的眷属尚未得知在哪,这种手下本是暗卫出身,大多是绝了来历的,估计也没有亲眷在。 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了。 …… 两日后,以蔡相为首的一种朝臣接连上奏,奏请说无故封城引人心慌恐惧,诸多揣测流于坊间,这样下去必定再生动荡,也不利于国政,故而请解封郢都。 起初几日叶欢颜并未松口,将此事置之一旁,之后不仅更多人请奏此事,连景王也上奏劝谏支持解封,这样接连而来的压力和局势所迫,叶欢颜便不得不退让一步。 解封郢都,但是所有人进出都要接受严格盘查核对,虽然许多人始终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封着郢都那么久,又严控出入的人,但是她不多加解释,只是如此,已经算是挺好的了。 解封郢都的各种部署又拖了几日,十一月中旬,隔绝了一个月的郢都终于与外界连接上了,尽管进出仍然不易,需要经过层层盘查核实。 可也好过之前,整的好好一个国都,成了孤城似的,连外面的鸟都飞不进来,加上城外各方驻扎的东橫军,不知道的还以为的大军围城了呢。 第1430章 定远将军明怀善 解封后的郢都,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地走上正轨。 而此时,定远将军府。 这里是定远将军明怀善的府邸,明怀善本是草莽出身,二十多年前在南境参军入伍,在南安侯麾下效命,后追随参与平叛和剿匪有功,一步步擢升,又娶了南安侯潘家女,在南安侯的提拔扶持下,被封为三品定远将军。 本在东南领兵,两年前老母去世,便开始丁忧,所以眼下赋闲在家。 此时,明怀善正在吃着妻子潘氏亲自给他做的膳食,潘氏有一手好厨艺。 吃了一口进去,明怀善心暖之余,不由体贴妻子:“如今天冷了,今日便罢了,过后夫人就不要再去厨房忙了,有什么交代下人做就好,为夫虽然喜欢吃夫人做的东西,却也不急在一时。” 潘氏道:“往后便是夫君想要吃,怕是我也懒得做了,母亲派了人来说,父亲请奏回来的折子已经在昨日抵达郢都,递上去了,今早已经批下准许,父亲快要回来了。” “弟媳眼看着也又要生了,母亲只怕兼顾不过来,让我回去帮她,我刚还想跟你说,打算过两日就带孩子回去住些日子,等父亲回来了我再回来呢。” 明怀善问:“夫人自己带孩子回去?不用我也一起?” 潘氏道:“可别了,我是要回去小住,家里一群女眷,你与我一起住也不合适,何况你也不喜欢这样的,每次去侯府你都拘着,更别说住在那里了,就自个儿待家里吧,等父亲和弟弟回来了,你再去问安。” 明怀善笑笑:“那就多谢夫人体谅。” 潘氏笑哼:“我还不知道你?看着五大三粗的,竟然这样脸皮薄。” 明怀善咳了一声,继续吃东西。 潘氏惆怅:“不知道这次父亲回来,年后可还要继续南下,本来南边也没什么战事,父亲年岁大了,那边气候又实在不宜父亲康健,母亲和我都不想父亲再去了。” “可父亲总说什么臣子之道,说只要君上有令,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只想着赋闲而不为君分忧,可如今天都变了,两位先帝都不在了,只怕君恩也不复以前,父亲着实也该歇歇了。” 明怀善状似漫不经心的笑笑:“谁知道呢,宫里那位公主掌控欲这般强烈,才刚上位就推动了安王反叛肃洗朝堂,杀了那么多先朝的臣子立威,接连的举动来看,性子实在难以捉摸。” “岳父一心为国,也忠于两位先帝,若是回来了,定然会不满于璇玑公主如今让胤太子主事的行为,只怕也会为她所不喜,如此,便是岳父想回南境,也都不一定能如愿。” 闻言,潘氏面色有些不安,道:“那我得和母亲商量一二,等父亲回来,让他不要多管这些事儿,反正宗室之首的景王爷都不管此荒唐之事,满朝的人也都默许,何况那还是陛下的生父。” “局势如此,父亲又如何管得了?那位公主实在狠辣,我想想上个月邢台那边连日的屠杀都心有余悸,可不能让她发难父亲,父亲年岁大了,经不得折腾了。” 明怀善无奈道:“岳父那性子,只怕你也是劝不得的。” 潘氏执着道:“那也得劝,为人子女,可不能看着父亲做些不该做的。” 明怀善叹了一声,也就不劝她了。 等他吃好了,潘氏收拾东西便出去了,潘氏出去后,等在外面的护卫才走进来。 “将军,有客求见。” 明怀善已经没了刚才潘氏在时的温和,面色冷肃吗,谨慎的问:“什么客?” 手下说:“是荣侯爷。” 明怀善闻言微惊,荣随之…… 惊惑之后,他立刻吩咐:“秘密带他来,别让人发现。” 手下应声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把自己包裹的脸都看不清的荣随之进来,然后关上门。 明怀善站起来,朝荣随之随意拱了拱手,似笑非笑的说:“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侯爷,距离上次的乱局这么久过去了,还以为侯爷早就隐遁到郢都之外了。” 荣随之没接话,将帽子拉下,解开身上披着的大氅。 明怀善也不在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荣侯爷坐。” 荣随之依言落座与茶桌边,就着旁边的炭盆烤了烤手,明怀善坐在对面,给荣随之煮了壶茶。 等茶好了,他倒了一杯递给荣随之,荣随之也接过,但是没喝,只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闻闻茶香就放下了。 明怀善挑眉:“侯爷不喝,是怕明某茶中下毒么?” 荣随之不否认,道:“谨慎些总是好的。” 明怀善倒也不生气。 耐心的问:“侯爷这个时候突然来寻我,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荣随之也不废话,道:“听闻潘昌勇要回来了。” 潘昌勇,是南安侯的名字。 明怀善点头:“夫人适才才与我说起,确实是,等批令抵达南境,他应该就会动身,最迟下月初就到了。” 荣随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推到明怀善面前,不容置喙的说:“用这个,让潘昌勇病倒,你再顺势让他出面奏请,许你年后回南境替他主理南境军政。” 明怀善微惊,不等他说什么,荣随之接着又说:“等你回南境,借机暗中夺取军权,不说能让你对南境大军令行禁止,起码你能镇得住南境大军,便是调军之令传达也能压住,坏不了我的事,日后必定有你的好处。” 闻言,明怀善猛然大惊,咬牙沉声问道:“荣侯爷是要造反?” 荣随之淡淡的反问:“我不早就在造反了么?” 明怀善一噎。 是了,荣随之早就造反了,只是他逃过一劫,成了上次乱局的漏网之鱼,如今没有退路,要么死,要么就是彻底反叛。 南境鲜有战事,所以南境军虽然也是镇守一方,可确切来说,是备用军来的。 荣随之在那边暗中经营了不少,但是明着的军政大权是在潘家为首的几个大将手里,而他们是忠于帝王的,潘家为首执掌的南境军自然也是。 虽然说南境数十万大军几乎是由祭月商行军资供养,但是名义上那是姬沉的意思,荣家在那边只有几分薄面,以往借此做些什么还能受用,关乎军政甚至朝廷安稳的就不行了,当然,荣随之以前也懂得分寸。 一旦有诏,南境军必定整顿北上支援,他那些暗中势力应该拦不住,必须要有人明面上镇着,阻拦任何一支军队出动。 明怀善道:“侯爷只怕看得我明某,虽说我是潘家女婿,岳父对我信任赏识,可我毕竟不是潘家的人,岳父还有儿子,妻弟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算岳父倒下,也不会就任由我这个外姓人染指军政。” “何况虽说南境军是潘家为首,可还有另外两位大将军分别执掌十万大军,与岳父互相制衡,他们可不是好应付的,我镇住了岳父这一支,其他的只怕也拦不住。” 第1431章 双谋 南境军方的构成与西境以上官家为首的形式不一样,虽说南境以潘家为主,名义上那边也确实是潘家驻守区域,但是却并不是潘家一言堂。 南境共有三十万驻军,有二十万军权在其他人手中,而那两位大将军是姬沉当年安排的心腹,和潘家看似隶属,实则互相制衡,而三方都同样忠于大启帝王,就是互相都有些无法共谋的矛盾龃龉,以防一家独大。 所以,就算他能够代为统领潘家那十万大军,可也不是他掌控了潘家的军权就能控制得住整个南境军方的。 荣随之眸中划过一抹冷然杀意,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去处,等你稳坐军中,事发之时,会有人去想办法杀了他们,到时候那两支大军无主必然人心惶惶,朝中又乱,自然顾不上理会,如此,你自然就有办法让南境无法出军。” 明怀善笑的意味深长:“侯爷好谋算好手段,看来我若是不答应,我也是侯爷要杀的其中一个了。” 荣随之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接着道:“至于你的妻弟,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困于郢都,到时候你会是南安侯托付军政的不二人选。” 荣随之次一趟,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和资格,而是通知他该怎么做而来的。 明怀善也知道自己被动,便也不拒绝,只犹豫了一下便似笑非笑道:“我与侯爷共谋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侯爷交代的事情,我也只能做了,不过侯爷别忘了我该得的好处。” 荣随之淡淡道:“明将军说笑,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好处?该给你的,这些年可没少过。” 明怀善一笑,确实。 荣随之没多待,交代了明怀善该做的事情就离开了,他走后,明怀善便转身去了一个地方。 到的时候,宇文烬正在雕刻着手里的木头,聚精会神。 心中太过急躁,他只能寻些事情打发时间,压抑自己的急躁,练就耐心。 其实宇文烬耐心是极好的,可是最近,他自幼铸就的极好耐力一点点的消磨殆尽了,每日等消息等的烦躁。 明怀善进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恭敬谦卑起来,并且没有半点勉强,是发自本心的敬意。 “属下拜见主上。” 行的也是北靖礼节。 宇文烬抬头看向明怀善,拧眉问:“怎么过来了?有消息了?” 明怀善回话:“回主上,还没有,如今郢都刚解封不久,又严加盘查进出的人,只怕便是平陵王殿下依令派人来了,也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主上稍安勿躁。” 宇文烬闭了闭眼,极力压着心中的迫切。 沉声问道:“也还没有大靖和胤国的战事消息?元决还在郢都?” 明怀善道:“回主上,确实没有,最近一个多月郢都都与外面隔绝,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今更解封,也还没有主上想要的消息,胤太子也还在郢都。” 他顾虑道:“不过说起来,大靖九月便已经开始入冬,入冬之后大靖大半疆土都困于冰雪之中,大军难行,只怕兴兵不易,以此引走胤太子也难。” 宇文烬不悦道:“什么消息也没有,那你今日过来作甚?朕不是说了,不是极其必要的事情别来,若是没发现就完了。” 明怀善忙道:“属下是有一件事,来告知主上,征询之上的见解,看看能如何利用。” 宇文烬蹙眉问:“何事?” 明怀善将荣随之所言的事情详细告知宇文烬。 宇文烬还挺吃惊。 斟酌许久,他道:“既如此,你如他所言便是,至于能如何利用此事,先看着吧,届时朕应该已经脱困于此回大靖了,你若能借此执掌启国南境军权,便可趁乱里应外合了。” 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如今他本来看已经不指望能够谋算启国江山了,只想顺利脱困,早日回国,可若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枉费这一年来的周折困顿。 他当初本来怀揣着雄心壮志来到启国,一来报仇,二来便是为大靖扩张而做谋算,当时计划的多好啊,自以为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可他自从踏入启国疆土,直至如今已经十个月了,非但一事无成,反而将在启国这么多年的部署谋划葬送了,自己也落入姬珩的手中被囚困,受了此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去,若能一雪前耻再好不过。 明怀善道:“那属下就如他所愿,届时再见机行事。” 宇文烬颔首道:“嗯,若能成事,你便也能功成回国了,仔细算起来,你远离故国也有十六年了,定然也想念家人了。” 明怀善一顿。 是啊,他背井离乡多年,确实是思家心切。 可是…… 似乎这里,也有他一个家,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是虚情假意,是他往上爬的一个踏板,可娶的妻子生的孩子都是活生生存在的。 如果他有朝一日跟着荣随之谋事,配合宇文烬对启国的计划,这些温情,都将不复存在。 宇文烬这时道:“既然郢都解封,那若是阿灼派了人来,必然是会趁机想办法进来,你最近要注意盯着这方面的动静。” 第1432章 卸磨杀驴之心。 明怀善本来有些走神,听到宇文烬的话,忙挥去脑中杂念,应声:“属下知道,已经在关注了,若有情况,必定会立刻禀报主上的。” 宇文烬点头:“嗯,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吧,若无必要,尽量不要来这里。” 明怀善点点头要走,可想到什么又出声:“主上,属下……” 宇文烬抬眸淡声问:“还有何事?” 明怀善见宇文烬面色寡淡,压下想说的话,转了话音:“并无要事,只是属下听闻过些天,那些关在诏狱定罪流放的人就要被送出去流放了,或许是一个可以探听祝楼主情形的机会。” “而且既然这次流放那么多人,或许也又漏缝可钻,要不要属下先想办法让主上混入这些人中离开郢都?” 宇文烬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不需要,祝回山如今就算活着,只怕也废了,朕便是想救出他也几乎做不到,没必要为了探听消息让你冒险,若是暴露了,别说以后救他,便是如今朕与你,都得死路一条。” “至于送朕离开郢都,更是不可能做到,你以为他们不会严加核对?便是你真能有办法,也还是有风险,何况,朕既然还要谋事,便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 “还有一点,朕便是再能屈能伸,也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要混入流放犯中逃命,受这种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宇文烬还明显有些不悦,明怀善这样提议,是觉得他这个主上可以受辱么? 明怀善忙道:“属下思虑不周,不过也是担心主上,先前郢都封禁如铁桶,是几乎没办法出去,可如今若能有办法,自然再好不过,能离开这里,总好过让主上留在这里安全得多。” “主上是大靖君主,一人之安便是举国之安,若是主上不安,大靖如何是好?属下只想主上平安再论其他,便一时未能顾及主上荣辱,属下有罪。” 他认罪的诚恳,加上如今虽说主仆有别,可宇文烬很清楚,自己的性命都捏在明怀善手里,只能靠明怀善,自然不好多加苛责。 明怀善在这里十几年,娶妻生子,虽然一直表现的忠心,可到底对这里有没有什么眷恋,尚且难以确定,本就两难,若是明怀善再有什么不满,岂非真的自寻死路? 等这次事情了了,明怀善也是留不得了,毕竟见过他这次走投无路的狼狈模样,还让他不得不如此依赖,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哪怕再忠心,再有功。 宇文烬压下心中的杀意,摆摆手道:“罢了,朕知道你的用心,不过你不用费这些心思,先做你该做的就是,朕就在这里等着大靖那边的人来,自有自己的打算。” “至于你,朕答应你,等你功成归国,不仅解了你身上的蛊毒,也准你带你的妻儿回去,许你们荣华爵位。” 明怀善有些想不到宇文烬会如此许诺,错愣后,忙谢恩:“属下多谢主上厚爱看重。” 若是能如此,也再好不过。 是了,他本就是北靖精心培养的暗探,是服用过噬心蛊的,要每年按时服用解药才行,对北靖的忠心,虽然也有爱国忠君的心思,可也是因为被控制。 他本来没想过带妻儿回去的,能功成身退的回去,继续活着已经极好了,可如今宇文烬不仅肯给他彻底解毒,竟然准许他带妻儿回去,太惊喜了。 刚才他收回去改口的话,就是想请示能否带妻儿回去,没想到宇文烬先开恩了。 宇文烬没错过明怀善面上的喜色,哪怕明怀善已经极力忍着了。 一个无影楼精心培养的暗探杀手,应该没有人情才对,他却已经违逆了自己的本分,确实是留不得了。 宇文烬眼中划过一抹冷意,瞬间恢复如常,淡淡道:“这是你该得的犒赏,这次你护着朕周全,更是有大功,自然该厚赏。” 明怀善忙道:“都是属下该做的,不敢以此居功。” “好了,没事了就先走吧,好好办事,朕不会亏待你。” “是,属下告退。” 目送明怀善出去,宇文烬目光幽暗不明,握着桌上的刻刀,拿起来狠狠一戳桌面,顿时刀锋嵌入了一半,他紧握着刀柄,面色冷然。 …… 要给大胤那边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叶欢颜又亲自清点了一遍,才让队伍出宫离开,加起来好几车的东西,除了元倾城和叶景轩司徒征给家里的,许多都是她给胤京那些熟人的新年贺礼,其中给叶归云的最多,也最好。 可是这些,远不足以表达她对叶归云的感激敬爱。 叶欢颜很惆怅:“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回去看看。” 元倾城莞尔:“应该吧,你这里的事到时候肯定都能处理完了,到时候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你想去哪不是都随你?倒是还带着孩子们回去渐渐故人们也挺好,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 元倾城遗憾道:“可惜元颢作为帝王,只怕不能随意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回去让大家看看。” 叶欢颜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若要回去,肯定要把他也带上的,怎么可能把他自己丢在这里,我是那么狠心的娘?而且只要他想,没有哪里不能去,只是都要回来罢了。” 她也一样,从她选择这条路开始,不管以后什么时候,她会去哪里,大启郢都都是她最牵挂的归处,是她终要回来的地方。 元倾城恍然笑道:“倒是我忘了,等这些事情了了,你们便没那么多掣肘了,你若安排好朝中之事,哪都能去,就像太子哥哥一样,把事情都交给父王,自己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 叶欢颜斜眼揶揄:“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还挺不满的?” 元倾城冷哼:“换你你能高兴啊,虽然我知道太子哥哥的心思,也是无奈之举,也知道父王是无怨无悔的帮着太子哥哥,可是父王年纪大了,扛着整座江山不能一日清闲,做女儿的哪能不心疼?” 愈发愤愤的叨叨:“这也就算了,他如今还打定主意撇下一切,让父王当皇帝,自己美满逍遥,亏他想得出来,等他到时候跟父王提起,看父皇不骂死他,就算得认命,总要把他臭骂一顿够本才行,真是欠他们父子的。” 她父王是真的一点上位的心都没有的,当年死心塌地的效忠元决他爹,后来寒了心,又死心塌地的效忠元决,并且对元决寄予厚望,希望元决能做个好皇帝。 别人或许会怀疑她父王执政多年,必定会有野心,可她作为女儿可清楚了,她父王哪有什么野心,也就是疼侄子,又心怀大义而已。 第1433章 亲自了结 叶欢颜一听,自己都替元决愧疚了,当然,她自己也愧疚,无奈道:“那不也是没办法么?不然元决能怎么办?” 元倾城哼哼,也就她理解元决,知道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不然早就跟他没完了。 叶欢颜又道:“而且你瞎操心什么?也不是非得让平王叔当皇帝,我们都知道王叔年纪大了,哪里好非让他继续受累?等回去了商量着看看,若是可以,直接让你哥哥上位,这样平王叔不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元倾城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对哦,好像也是可以这样,我竟然忽略了哥哥,哥哥文韬武略,又体察民情,也一定能做个好皇帝,反正如果父王上,他作为父王的继承人迟早也要继承的,倒不如干脆推他上去。” 叶欢颜点点头道:“可不是,多省事儿。” 元倾城顿时心神舒朗了。 叶欢颜想了想,道:“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得见一见宇文灼,商议事情。” 元倾城怔了怔:“你要见他啊?” “嗯,如今外面已经在布局了揪出宇文烬杀之,不过如今局势与之前不太一样,有些计划得重新与他敲定。” 元倾城了然,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叶欢颜打量着元倾城,笑问:“你是不是捋明白自己的心思了?有主意了?” 元倾城抿嘴笑着,怅惘道:“我想过了,若是如此,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还是有些彷徨,而且他……总是也不是易事,不如你先探一下他是什么心思吧,不然若是他还没拿准,或是歇心了,我如何能一厢情愿?” 她倒是没什么羞涩难为情的,就是不想自作多情,虽然叶欢颜之前说了那么多,可叶欢颜也说了,宇文灼感情残缺,自己也还摸不准自己的心,哪怕看出他有心,可难保万一。 她不讨厌宇文灼,反而挺有好感,可不管如何有好感,她若要再嫁人,绝对不允许有丝毫勉强。 叶欢颜点点头:“好,那我探一探他的心思。” “嗯,就先这样,那我先走了。” “好。” 元倾城走后,叶欢颜就让月影去请宇文灼来。 十多日不见,宇文灼依旧从容淡然。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出过安福殿,据说每日都在安福殿呆着,要了些笔墨纸砚,或作画或作诗作词,有时候下雪,会站在殿外看着,颇为文青的既视感。 如今整个人的气质都比之前多了些明朗。 叶欢颜收入眼底,“找平陵王来,是要商议一下对付宇文烬的计划,我想了想,之前的计划虽然可用,但是总还是周折了一些,不如采用一开始的,由平陵王假装来救他,费心潜入郢都,以身做饵的引出他。” 宇文灼有些诧异:“公主之前不是说……” 叶欢颜道:“那件事告一段落了,不影响我们诛杀我已经的计划,如今在我和元决的安排下,郢都解封了,万事俱备,只差敲定最终的计划,我觉得比起那些诛心流言,平陵王亲自引出他,他会更容易上钩。” 流言可虚可实,就怕宇文烬太过谨慎,又信任宇文灼,加上知道他们在追捕他,怀疑流言是幌子,不信了,便不仅功亏一篑,还打草惊蛇。 可宇文灼是活生生的人,起码现在宇文烬还不会怀疑宇文灼的忠心和真心,让宇文灼去引出宇文烬,更有把握。 这样也能尽早知道究竟是谁在藏着宇文烬,她让人暗中探查过可疑的人,可都没有结果。 这个人藏得太深,就怕若是用后面的计划,这个人会揪不出来,毕竟以宇文烬的心思,便是要出城,也会尽量避免暴露这个人,留着这个人,以后大有用处。 而且如实后者,又得死人,若是前者,可于缩减为兄弟的生死恩怨,殃及不到无辜的人。 只要宇文灼知道了宇文烬在哪,便可前去拿人,事半功倍。 宇文灼不做思虑,直接应承:“如此,那就是要小王亲去了,倒也好,与其等着消息赌成功的可能,不如亲自去,只要我见到他,他的生死便也在我手里了,这样也挺好。” 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他想亲自了结这桩罪孽,毕竟只有他亲手了结,他才能彻底放下,可是后来叶欢颜这里局势不允许,他才改变计划,想着只要人死,过程其实也不重要。 可是私心里,若是可以,他还是想亲自来,亲手杀了宇文烬,不枉费这么多年的谋算隐忍。 叶欢颜道:“那平陵王可以准备准备,这两日就趁着暗夜出宫出城吧,过几日流放的人集体出城流放,城防会明着弱一些,你可以借此入城,做戏总得全套,免得生变。” 宇文灼点点头:“好,全凭着公主的安排部署。” 说完此事,叶欢颜便不再对此多言。 叶欢颜也不赘言,直接问:“不知道平陵王这些日最可捋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宇文灼静默片刻,不答反问:“公主这样问我,应该是也探过郡主的意愿了吧?” 叶欢颜挑挑眉,不置可否,这些没必要瞒着宇文灼,矫情了。 宇文灼想了想,道:“我想先知道郡主以前的事情,可以么?” “以前的事,我不是说了一些么?平陵王身处皇室朝局,应该能猜到大概了,何以还问?” 第1434章 以前为母妃而活,往后为她而活。 宇文灼确实能够猜得到一些,因为之前元倾城曾和他说过,她对亡夫薄情寡恩不予怀念,可见俩人之间发生了很伤情的事情,最后还一生一世成了悲剧。 而叶欢颜也说过,她是输给了那个人的家族责任一腔孤勇,而元倾城是被葬送的,大概是那个人选择了家族责任,放弃了她,而她无法挽救,终成悲剧。 那么可以猜得到,元倾城的那一桩婚事,必然牵扯政治,大概是牵制朝局的。 他坦然道:“虽然大概晓得是何因由,可既然我与她牵扯到了一起,她的事情便与我息息相关,总是还想知道的。” 叶欢颜淡淡的问:“平陵王现在问我这些,莫不是想要了解清楚后再行考量?” 宇文灼摇头道:“不是,我已经不需要再考量了,我问这些,只是想了解她,我与她只见过几次,知之甚少,知道这些,我才能更清楚该如何对她。” “我不想去问她,再揭开她的伤疤,只能询问公主,想来公主应该都知道,当然,公主若是不说也没关系,我以后再慢慢探索便是,也不为别的,就是单纯想知道她过往的事情。” 叶欢颜闻言,眉目轻挑,意味深长的笑:“所以,平陵王是想明白了?” 宇文灼淡笑:“十几天过去了,日日都在想,再难想明白的事情,也都能想明白的。” 叶欢颜眯眼:“那我跟平陵王说的那些,平陵王也一块想了?” 宇文灼沉默了一会儿,状似叹息的低语叙说:“我一直都不喜欢待在大靖。” 叶欢颜眸色微动,定定看着宇文灼。 宇文灼道:“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大靖,更相忘于母妃所说的南方风情,那是和大靖截然不同的,母妃很向往,可是她也只是在书上和传说中看过听过,没有亲眼南下看看。” “她说,父王曾许诺过她,一定寻找机会带她南下游历,看看南边的这些礼仪教化风土人情,带她看遍这大好山河,可是没能等到这一日,便惨遭厄运,她总说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到她想去的地方看看。” “我这些年一心想报仇,也曾想过,如果我成功了,若是我还能活着,我一定替她南下看看,一定不要再回到那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之前我想的,只是一生都在为母妃而活,因为我是她的儿子,背负着这样的罪孽存活下来的,这是我的命,而我本身也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活,仿佛也没什么意义。” “之前公主你问我,愿不愿意为她放弃心中怨愤,愿不愿以为她放弃家国责任,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放弃怨愤我应该做不到,身为人子,有些事情是我不能不做的,否则何以为人。” “可是其他的,我应该是毋庸置疑的能做到,因为那些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可是她如今却是我心之所向的人,我以前为我母妃活着,以后就是为她活着,只要她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我都能陪着她。” 他说的很诚恳,可见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说出了这些剖心之言,明明是娓娓道来的话语,却那么铿锵坚定,像是在许诺,立誓。 也能听得出来,他是用了心的,不是为了寄托心中的情怀想要照顾孤儿寡母,而是真正的想要伴一人相守,与一人终老,这才是元倾城最需要的。 宇文灼看着叶欢颜,又问:“所以公主可以和我说说了么?” 叶欢颜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再三缄其口,但是也一时间你不知道从何说起,便问:“平陵王知道大胤谢家么?也曾是极具盛名的世家大族。” 宇文灼想了想,点头:“有所耳闻。” 其实还是知道不少的,毕竟那些年北靖一心想南下夺取大胤疆域,所以对大胤的政局大概了解一些,那时候,谢家在胤国的地位和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一门两侯,当朝皇后便是谢家女。 叶欢颜徐徐道来:“皇帝想要牵制谢家平衡朝局,早年就赐婚倾城和谢家世子谢桓,因为知道终会成婚,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且也培养出了感情,倾城十六岁那年,与谢桓奉旨完婚。” “你一定觉得这也算是花好月圆的一桩美满之事,可其实不然,在婚前,他们便因为各自立场而生出隔阂,谢家其罪深重,嫁给他的时候,倾城已经做好了悲剧收场的准备。” “果不其然,谢桓把家族责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择手段的履行他守护家族荣盛的使命,俩人同床异梦渐行渐远,后来谢家其罪覆水难收,而那个时候倾城已经有了孩子。” “可即便是他们母子的分量,在谢桓眼中,都无法和家族并论,最终俩人背道而驰,可为了孩子,倾城仍想谢桓活下来,她其实也能让谢桓活下来,可是谢桓太过自负骄傲,宁愿陪着家族覆灭殆尽,也不愿意为了她和孩子活着。” 宇文灼静静地听着,心神沉陷其中。 其实以叶欢颜所言,元倾城没有错,谢桓也不算有错,都是身不由己,都只是顺应自己既定的命运去走,元倾城是皇室宗女,被用来平衡朝局是她的命,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下成就的姻缘,终究也是逃不掉悲剧收场的。 而谢桓,他既是谢家继承人,家族责任是他生来就背负的,家族面临绝境,他只能不择手段的守护家族,总不能眼看着家族步步覆灭,仿佛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抉择他自以为最重要的。 他最后的结局,是他的命,是他的选择,这不只是他与家族共存亡的孤勇,也是他对妻儿最后的保护,纵观一切,他也只有死了,才能让元倾城和孩子能够过得更好。 若他活着,不过是苟活,不比死了好多少,而元倾城母子会因为他不好过,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他没了,元倾城和孩子就不用被他牵连了。 叶欢颜有些伤怀的道:“她以前是个灵动活泼的姑娘,也曾鲜衣怒马恣意潇洒,活的既通透又耀眼,可再如何鲜活灵动的人,终究还是因为一个谢桓变成了如今这样。” “我其实当年就不同意她嫁给谢桓,那个人利用她,欺骗她,算计她,不值得她付诸一生,她自己也知道,因为这些还和谢桓生了隔阂,可最终还是选择了遵循旨意嫁给谢桓。” “你说她多傻啊,明知道是一条不归路,还非得往前走,让自己被伤的遍体鳞伤,最后心如槁木,变了个人一样,我现在看着她这样,再想到她当年,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似的。” 第1435章 共行 殿内安静了许久,叶欢颜没有再说,而宇文灼静默着,也一直没出声,像是沉浸在思绪中了。 他似乎能从叶欢颜说的这些,想象到曾经的元倾城是如何鲜活灵动的,想象到元倾城当年的伤情,想象她心中至今仍然难以释怀的悲怆。 他似乎也能真切的明白,之前他说是想照顾她和孩子,而非有情的时候,叶欢颜对他的否定,因为那样的怜悯,确实配不上她。 叶欢颜给足了宇文灼时间去思索,才道:“其实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够真心对她,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原本也值得被人捧在心间全心以待。” “当年的谢桓没能做到,我希望你能够做到,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伪装,也不能勉强,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去招惹她。” 宇文灼又静默了一会儿,问:“公主,我能去成见见她么?” 叶欢颜诧异:“见她?做什么?” 宇文灼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去见见她,与她说说话,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办事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了结那些事,总得去和她道个别。” 叶欢颜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我让人带你去。” 宇文灼站起来,朝叶欢颜拱手道:“多谢公主成全。” 叶欢颜笑笑:“这事儿不是我成全的,是你们自己,我也有私心,我终究是不忍心她苦着自己,希望她好,你只要能对她好就行,我也算是给自己了了一桩心事。” 叶欢颜虽然这哥们说,可宇文灼却不这么认为。 若非叶欢颜从中点拨撮合,他怕是很难捋明白自己的心,而元倾城那里,以她如今的性子,能够给出准确的心意,只怕叶欢颜也从中用了心的。 叶欢颜若没有用这些心,俩人估计很难走到一处。 叶欢颜道:“我先让人带你去见她吧,我能做到都做完了,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就看你们自己。” 宇文灼点点头:“这是应当的。” 叶欢颜叫来清越,就让清越把宇文灼带去元倾城那里,其他的并未交代太多,甚至没让清越请示元倾城是否要见,因为不必多此一举,事到如今,元倾城没那么矫情。 等宇文灼走了,叶欢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心情颇好。 总算一桩心事了了。 看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站岗的月影,她撑着腰走过去,细细打量着月影。 月影被看得发毛,眼皮跳了跳:“主子这是又憋什么坏呢?” 叶欢颜笑眯眯:“月影,要不我也给你做个媒怎么样?” 月影:“……” 她只呵呵两声,并且给了叶欢颜一个白眼,不想和叶欢颜说话,所以还往后挪了两步,目光瞥向一边。 叶欢颜嘴角一抽,这是嫌弃她了? 过分! 哼! …… 元倾城这会儿还在忙针线,给父母孩子的弄好送出去了,眼下是在忙活给她干儿子干闺女的。 殿内也不只是她在,还有唐玉儿和灵儿,连姬无忧都没事干跑来亲自测尺码了。 清越突然进来,和殿内的人都打了招呼,才走到元倾城跟前。 元倾城没问什么事,只是疑惑的看着清越。 清越低声道:“郡主,平陵王想见您,公主殿下让奴婢带他来了,就在外面。” 元倾城愣了一阵。 缓过神来后,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就要往外去。 姬无忧本来就百无聊赖的,见她起身要出去,忙站起来叫嚷:“倾城姑姑,你又去哪里呀?我也去!” 元倾城停下对她道:“我有点事,你就别跟着了,在这里玩。” 姬无忧努努嘴,哦了一声,郁闷的坐了回去。 元倾城这才走向外面。 走出外面,就看到宇文灼静立在廊下等着,身姿倾长的人,就这么站着,也挺赏心悦目。 他本来在看着前面的花园景致,听见动静才看了过来,看到她,眸光微凝,走过来。 这次他倒没有个之前一样拱手行礼了,而是走到她面前,便专注的看着她。 看的元倾城有些不自在了。 清越从元倾城后面出来,对元倾城道:“郡主,若是没别的事,奴婢先回去伺候公主了。” 元倾城道:“去吧,告诉她,让她别操心我的事儿了,好好养胎最重要。” “是。” 清越福身离开,俩人这么相对站着,好一会儿都不说话,他依旧静静注视她,而她却没有看着他,反而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任由他看。 半晌,元倾城被他看得实在没法了,抬眸迎上他的眸光,道:“你这样一直看着我,难道是想看我被你看的害羞脸红的样子么?” 女子被心上人注视,大多会害羞,她其实也有点了。 宇文灼怔了怔,随后隐约笑了起来,他性格比较温吞内敛,笑的并不会多明显,但是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心情的波动 他倒是没有继续看着她了,想了想,道:“可否回去多穿件衣裳,陪我走走?” 元倾城稍作思虑,颔首,转身回了里面,不多时再出来,已经披上大氅,还抱着暖手的毛套。 之后俩人才便出了仪斓宫,随意漫步,好在今日未有雨雪,不妨碍走动,远远看着,如一对璧人并肩共行。 这样大喇喇的走在宫中,偶尔遇上宫人内侍,可是那些人除了行礼,没别的举动,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们。 第1436章 做好了重蹈覆辙的准备 元倾城心情挺微妙地,也不知道说什么,而宇文灼也一直不说话,就慢悠悠的走着。 不过即便都沉默着,仿佛也都没有丝毫尴尬,倒是很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心怀默契,这样默默地共行无数遍了。 又默默走了一会儿,已经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周围宫殿离得有点远,倒是多有花木。 宇文灼看着四周的海棠树,不由惊惑:“这皇宫处处都看到海棠花树,倒也是奇了,也不知道为何会满皇宫的种那么多海棠,可惜如今是冬天,不是海棠花开的时节,不然一定很美。” 他之前也注意到了,皇宫几乎每个有植物的地方都有海棠,也就后面的百花园里,才种着其他花,就像是特意腾出那一片地方,圈起来培植其他花应景儿的。 偌大一个皇宫,花的种类如此单调,也是历朝以来头一个。 元倾城解惑:“听说是欢颜的的父皇命人种植的,海棠花是他与欢颜的娘亲定情之花,他登基后,便把满皇宫的绿植几乎都换成了海棠。” 宇文灼感慨:“那倒是佳话了,这样的用心,可见那位启国宣武帝与荣皇后的夫妻情深。” 元倾城心思一动,有些苦涩讽刺的笑道:“情深?也许吧,可那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悲剧收场,他们的情深毁了不知道多少人,至今悲剧还在延续未能终结,有时候太看重情字也是不行的,还得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才行,明知不可而为之,害人害己。” 她很不认同姬沉和慕容璃的那一场纠葛,不管是当年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对这样的事情很不认同的,虽然按理说也没有立场,可也心有怨怪,要不是他们当年的任性自私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生为大胤郡主,元氏宗女,自幼金尊玉贵的长大,从来都明白自己生来尊贵,也与身俱来背负着政治责任,那是她不能逃避的,不管是和亲还是笼络制衡朝局,都是她元倾城的命。 所以当年,她终究是嫁给了谢桓,看着谢家覆灭,最终孤儿寡母,她从未愧对大胤皇室郡主的身份责任,实在不能理解当年慕容璃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责任,竟然能罔顾一切,只为了跟着一个男人,最终害了慕容氏,回了所有人。 可是话说回来,要不是这样,叶欢颜也不会存在,可即便如此,她也怨姬沉和慕容璃,罔顾身份责任的非要在一起,却把罪孽都留给了叶欢颜,现在看着叶欢颜不得不扛起江山重任身不由己,受尽攻讦唾骂,她便心疼的不行。 宇文灼诧异深长的凝视着她片刻,问:“你说这些话,除了评判他们,是不是也有什么话对我说?” 元倾城看着他一时不言。 宇文灼平和的说:“我对宣武帝和荣皇后的事情有所耳闻,仔细想想,我们和他们的身份立场,仿佛也是有些相近的,所以,你有此批判,其实也是说给我听的吧?” 元倾城不否认,道:“你可以当做是。” 宇文灼挑眉。 元倾城正面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宇文灼,我知道欢颜既然会让你来见我,肯定是因为她觉得我们应该见一见,互相把话说清楚,那我今天就和你说明白。” 宇文灼颔首:“你说。” 元倾城便郑重道:“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些心动的,但是你我只是数面之缘,接触的也少,要说多情深别说我不信,只怕你也不信。” “我也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凭着刹那心动便不顾一切,所以我的婚事情感,都要考虑很多方面的事情,要谨慎为之,其实说实话,你并不合适做我的夫君。” 闻言,宇文灼淡淡笑着,道:“郡主很坦诚,说的也没错。” 元倾城淡笑,继续道:“欢颜说,让我随心而动,不要去想那么多事情,即便是要嫁人,也要嫁一个我真心想嫁且也真心待我的人,说实话,我曾经是平衡政局的牺牲品,如今一点都不想再把我的婚事与政治挂钩,而你的身份,这怕是也无法避免。” “可是我想试一试,因为我是真的对你有些心动,而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今日能来见我,说明你也确实心中有我,那么你我之间便是可行的,只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 宇文灼不吭声,静静地望着她吗,等着她继续说。 元倾城傲然挺胸,沉着坚定的说:“我是元倾城,是大胤皇室宗女,生来被封郡主,那么我的生死荣辱便和大胤一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大胤需要,我便是要去履行我血液里流淌的责任,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当年我与谢桓,我是把他放在心上的,可不管多喜欢他,对于我来说,他都先是我制衡朝局要嫁的人,其次才是我心仪的人,是我的夫君,虽然是他放弃了我,我也放弃了他,他选择了他的家族责任,我也选择了我的。” “同样的,以后我们若是走到一起,我会把我该做的都做好,我会真心待你,用尽我所有的心对你好,可如果有一天你我立场有了冲突,不管情深与否,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我。” 宇文灼沉默了许久,就这么看着她,眼神中是元倾城哪怕与他四目相对,都看不清的晦暗深长。 可是元倾城很坦然无畏,似乎做好了一切可能的准备,她把话说的很敞亮明白,把自己底子都亮出来,不管他最终怎么看,会怎么选,都没关系。 许久后,宇文灼深深地凝视着她,晦涩不明的问:“所以,你这是做好了重蹈覆辙的准备?” 元倾城莞尔,眉目间染着几分怅惘:“应该吧,我仔细想过,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你,那么便是我与你该有一场纠葛,若果能够避免,说明我苦尽甘来,兜兜转转,终究是你,若是重蹈覆辙,说明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终究是要认命的。” 宇文灼叹了一声:“璇玑公主跟我说,你已经被葬送过一次,不能再承受一次当年的痛,所以让我想明白再定,我以为她所言的,便是你的态度,现在看来,倒也不像。” 元倾城深吸了口气,莞尔轻声道:“她是心疼我,不想我再为情所伤,我知道,不瞒你说,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世间的事情,许多都是始料未及的,想法也都是会变的。” “我若是以这样的心态去考虑,就不会考虑这样身份的你,既然是你,就要做好所有的准备,包括重蹈覆辙。” 第1437章 不要衡量对我的感情 她这样说,像是在权衡利弊,可是宇文灼却知道,那是她慎重,她不是一时脑热的想要和他试一试,而是认真想过的,因为是认真的考虑过他们的以后,才会有这诸多思量。 她愿意冒着重蹈覆辙的代价与他试一试,便是极好的。 元倾城缓缓踱步,微笑轻语:“其实我之前倒是没太想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我倒是自己无所谓再嫁人与否,可是终究也还是要再嫁的,因为父王母妃希望,也因为我需要,我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哪怕是继父。” “当时我想,只要那个人会对我的孩子好,会尊重我,是我父母满意的,我是否心仪都不要紧,这世间原本也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结合,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她又正视他道:“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思和态度,做好准备,你可以再好好的想得更明白,如果你介怀,也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对你有前提,你也一样可以,我也会尊重你。” 宇文灼怔然片刻,才突然淡笑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尤为温和,道:“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璇玑公主为什么会准许我来见你。” 元倾城挑眉:“难道不是因为你捋明白了自己的心,确定心中有我,而不是可怜我?” 宇文灼定定的看着她,说:“是因为我跟她说,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了结了我该做的事情,我就不回大靖了。” 元倾城闻言一惊。 宇文灼说:“你刚才所言的这些,是把我定在大靖平陵王的身份上去思量的,而你,是做好了远嫁给我,与我以两国政治的基础缔结婚盟,甚至是终有一日立场相悖的准备,可是这些都没有必要,因为不存在了。” “可是你……” 元倾城很不可思议。 如果宇文灼真的成功杀了宇文烬,那他就是北靖第一人,江山就是他的了,他竟然要为了她,放弃了? 她一直都觉得,元决对叶欢颜的情分重越一切,为了叶欢颜什么都江山皇位不要了,只想守着叶欢颜,这份情感只怕无人可比,她欣慰之余,是羡慕叶欢颜的。 或许是当年谢桓伤她太深,她都不敢去想也能有一个人肯为了他放弃一切,这样深重的情,她何德何能? 只是见过几次,她以为宇文灼就算心悦她,也都只是浅薄的心动,尚且不会情深多少,可仿佛她看轻了。 宇文灼道:“其实我很感激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人生之中,在我心上荡起涟漪,也让我有了余生的方向,不至于一辈子都在迷失。” “说实话,我以前活着只是为了我母妃留给我的仇恨与执念,从未想过自己想怎么活,如果没有你,等这次的事情了了,我应该也就这样了,便是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可是如今不会了,因为我又有了寄托,想为你而活,这些天我想了许多,如果能够与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再孤身一人浑浑噩噩,似乎比我以前满腔的仇恨要更加鲜活,让我觉得,我终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他觉得自己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早些年的时候,他隐藏伪装自己,苦心孤诣的想要报仇,宇文桀和萧皇后的死,其实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不齿于宇文桀和萧后,却终究免不了自己也用见不得人的阴诡手段,有时候厌恶自己,可也别无他路可走。 这几年,他又为了对付宇文烬,把自己变得一个又一个面孔,宇文烬对他很好,他却只想杀了宇文烬,摒弃一切感情,把自己变成一个报仇的工具,而他确实做到了。 他想,他终究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可如今,似乎又不一样了。 好像,他也开始有血有肉了。 元倾城讷讷的看着他,仍有些愕然:“为我……而活?” 竟然会有人是想要为她而活的? 倒也不是没有,若以这个说法,她身边伺候保护的人,自来就是为她而活的,可是这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谢桓,口口声声的心里有她,也确实是有,可最终她什么也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才见了几次,接触那么少,却不仅为她放弃一切,还说要为她而活。 不过俩人似乎也情况不一样,相提并论都不公平,可她何来的幸运,竟然也能遇上这样的人? 宇文灼郑重点头:“嗯,为你而活,所以你不用去想那么多不存在的事情,我既然仔细想明白了,走出了这一步,就已经把你会有的顾虑都考虑到了,不会让你为难,既然你说我也可以对你有前提要求,那我倒是想提一点。” 元倾城忙说:“你说。” 宇文灼道:“不要权衡对我的感情,不要把我们之间的牵绊当成赌局,真正试着把我放在心上,只想着我这个人,其他的都不要考虑,可否?”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炙热起来,带着几分恳求热切凝视着她。 元倾城愣着了,突然不知道如何回复。 他这样诚挚的情意,太出乎意料了,她有些应承不住。 宇文灼平和从容的轻声道:“你若是尚且不知道如何,也没关系,好好地想明白,我不会逼你,也不强求,我只希望你能够真正用心对我,把我放在心上,可以慢慢来,我等得起的。” 元倾城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清光映雪一般的笑意,像是拨云见日了。 宇文灼不明:“笑什么?” 第1438章 司徒征之痛 元倾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傻。” 宇文灼不解:“傻?何解?” 元倾城苦笑道:“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自己傻。” 这就让宇文灼想不明白了,不过要说傻,她在他看来,确实是挺傻的,不然何至于经历那些事? 元倾城想了想,唏嘘着说:“我之前总觉得我这一生应该不会再对一个男人真正的用心用情了,也觉得自己不会再遇上这样一个人了,就算会心悦,可也不会多有分量,毕竟有些东西,已经不是我该奢望的。” “可是现在你这样说,我倒是要改一改我的心态了,想一想,这样其实挺好,两个人在一起,终究是要入了心,上了心,才能够更好地往前走,既然你对我用心,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唱独角戏。” 她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眸,郑重有力的说:“所以你再给我一些时日,我既然对你是有动心的,那么真正把你放在心上,对你用心上心,也只是时间问题,我能做到的,必不会叫你失望。” 宇文灼很喜欢她这样诚恳专注的模样,像是在许诺,事实上,她也是在许诺。 她很坦诚的告诉他,她现在心思浅薄不够在意他,把对他的那点琢磨说的明明白白,没有敷衍他,如今又直接跟他说她会尽力做到,正因为这样的态度,他相信她会做到,心里也很安定。 其实他,就很缺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心中安定的人。 何其有幸。 “好,我等着。” 也期待着。 话说开了,也有了这样形式的约定,俩人仿佛就卸去了那一层隔膜,没来由的便更加自然亲近了。 虽然依旧是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样的距离,看着和刚才一样,可是气氛总有些不同,俩人自己都感觉到了。 元倾城突然问:“你现在过来见我,是不是就要离开去办事了?” 宇文灼颔首:“嗯,等事情了了,我再来寻你。” 元倾城颔首,想了想,从怀中掏处一个东西给他。 宇文灼看着她递过来的香囊,不解:“这是……” 元倾城说:“这里面是我年初离开胤京的时候,母妃特意去为我求来的护身牌,她说是很灵验的,我倒是对这些不太信,可也听她的话带了许久从不离身。” “我知道你此去做的事情也会很危险,就送给你,希望真的能保护你,我也能安心一些,尤其是你带在身上,不管你要做什么,总能看到它先想想我,便能更加谨慎。” “宇文灼,你是已经许诺要娶我的,我也好不容易想要再次敞开心扉,我等着你应诺,别让我失望啊,不然我要么就这么守寡到老,要么就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 有些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却听得出她很认真。 宇文灼听言,心中十分微妙,像是有什么东西溢出来,暖暖的,胀胀的,很踏实。 他接过她递来的香囊,打开便看到里面放着一块木牌,红色的,不大,上面刻写着一些符文。 母亲求来给她的护身牌,必定是意义非凡的,她却就这样送给他,他自然动容。 他将牌子放回香囊中,很是珍惜的握着,对她微微笑道:“这是你母妃为你求来的,要是她知道你就这样给了我,以后去提亲的时候,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 元倾城肯定道:“不会,她应该会很满意你。” 她母妃若是知道这个人待她之心如此诚挚,必然高兴极了,哪个做娘的不想女儿遇到一个全心以待的男子,她母妃最疼她,自然更加迫切的想她遇得良人。 她当年嫁给谢桓落得如此结局,母妃心疼的要命,一心想她再嫁一个人,能有个人陪着她疼着她,为此张罗了那么多次,用尽心力挑选,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母妃只会欣慰。 宇文灼笑道:“有郡主的话,我心中更真正安定了。” 说着,将东西收进怀中,无比虔诚郑重,一看他就是会很珍惜这个东西的。 毕竟是未来岳母给的,虽然不是直接给他,可他厚着脸皮,也可当做是岳母给他的。 元倾城道:“你……不用叫我郡主了,以后就叫我倾城吧。” “好,那你以后也叫我阿灼。” “好。” 俩人对视着微微一笑,便要继续往前,刚朝向前,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正站在那里死死地看着他们的司徒征。 司徒征脸色很不好看,哪怕努力维持着,可终究是露了情绪。 宇文灼见着,只是挑眉有些疑惑那是谁,而元倾城惊讶之后皱起了眉头。 司徒征在极力压着心头情绪,垂于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后,冒着沉沉的步伐走了过来。 走近后才发现,司徒征眼中有了血丝,看着元倾城,又看着宇文灼,眼神从愕然痛心,到布满敌意。 之前一起住在驿馆,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可是宇文灼见过司徒征,司徒征也知道宇文灼。 不过眼下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自然还是要正式认识打招呼。 宇文灼不明所以的被司徒征这样充满敌意的盯着,又发现了他看着元倾城的眼神不一样,而元倾城也有些不对劲,自然看出有些异样,不由得奇怪。 片刻后,压下疑惑,问了一旁的元倾城:“倾城,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第一次这样叫她,许是称呼的原因,更添几分亲切,宇文灼还挺喜欢她的名字。 元倾城淡淡的介绍:“这是司徒征,是我堂姐明宣公主之子,是我的外甥,也是太子哥哥的亲外甥,如今算是你的晚辈了。” 然后正色的又对司徒征说:“这是平陵王宇文灼,你应该知道他,他如今是我的未婚夫婿,你称他名号便可,不过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叫他……姨父。” 未婚夫婿和姨父二字,让司徒征哪怕刚才已经看到他们私相授受,勘察部关系非同寻常,还是惊得脸色骤变,受了极大打击一般趔趄后退,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元倾城面色冷淡,问:“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还要我再说一遍?” 司徒征嘴唇哆嗦,看看她又看看宇文灼,脸色难堪至极。 宇文灼本还想跟司徒征正式打招呼,可是眼下看着俩人的反应,就算他在男女的事情上曾有残缺,可也看出了怎么回事,便没打招呼了,而是审视着司徒征,又看看元倾城。 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这俩人的关系,虽然不是嫡亲的,可也是姨甥,怎么会有这样的牵扯? 第1439章 因为我心里有他,可是我心里没你 司徒征怎么也没想到元倾城会和宇文灼扯上这样的关系,受的冲击太大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阵愕然后,他难以承受的转身跑了。 像是在拼了命的逃避,仿佛跑走了看不见了,就不存在了一样。 目送司徒征不见身影,宇文灼侧头问:“他对你有心思?” 元倾城侧目看向他:“你看出来了?” 宇文灼道:“我又不是目不能视物,这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怎么会?” 元倾城苦笑:“是不是很荒唐?” 宇文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没说。 确实很荒唐,可是看着元倾城和司徒征都年龄差不了多少,而元倾城也是个极好的女子,会心悦她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身份关系,这终究只能是一段不该存在的妄念。 元倾城叹息道:“是我的错,在他年少时喜欢逗他,让他生出这样的心思,还成了执念,以至于闹得这般难堪。” 宇文灼问:“所以你之前想过寻个合适的人嫁了,不会也与此有关吧?” 既然司徒征对她有执念,可俩人绝对不可能,这样的情况,司徒征很难娶别人,元倾城只能找个人嫁了,才能让司徒征死心,不然闹起来,真的太荒唐了。 元倾城苦笑:“不然我还能如何?我若不能让他死心,以后如何再好去见明宣姐姐?只怕姐妹之情就真的走到尽头了,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总能让他彻底死心。” 司徒征叹了一声,希望真的就能让司徒征死心。 不然元倾城真的是挺为难的,听她的意思,她与司徒征的母亲姐妹关系不错,可是不管如何姐妹情深,只怕儿子痴恋自己的堂妹,那位公主也不会心无芥蒂,甚至会因为儿子的执着恨上元倾城。 哪怕非元倾城所愿,元倾城也无辜。 元倾城道:“不说他了,我们继续走会儿。” “好。” 转了一圈后,宇文灼把元倾城送回仪斓宫,才与刚才跟着他来的禁军侍卫和内侍回安福殿。 元倾城目送他远去,正要转身回里面,一转身就看到从一旁隐蔽处走出来的司徒征。 司徒征已经冷静下来,不过眼睛肿血丝更多了。 元倾城看到他其实也不惊讶,意料之中罢了。 她就这么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他,哪怕看到他满眼的伤情,也不为所动,冷淡的像是个无情之人。 明明她不是无情之人,可是为什么独独对他毫不留情? 司徒征忍着心中的煎熬,艰难的走过来到她面前,声音有些哑涩:“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元倾城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司徒征想说借一步说话,可是他知道,若是他这样说,她只怕不会理。 索性这里如今没有别人。 他咬了咬牙,死死的看着她,掩不住的痛心:“为什么?” 元倾城蹙眉反问:“什么为什么?” 司徒征艰难的问:“为什么你要和他……你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装出来骗我的对不对?” 闻言,元倾城忽然笑了。 然后,笑意一收,似乎有些好笑的问:“你想什么呢?” 司徒征下巴颤了颤。 元倾城道;“我与他是两情相悦的,也是真的要嫁给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还不至于因为你去做这些事情,你在我这里没有这个分量,何况,你这样质疑。当我是什么人?” 司徒征摇头:“我不信,你和他才认识多久?见过几次?怎么可能就与他两情相悦要嫁给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还是有人逼你?” 元倾城嗤笑:“你这样问着实是好笑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与认识的时间长短和见面次数有何干系?这世间一见倾心的事情不胜凡举,多我与他一对也不算是多。” “至于隐情,没什么隐情,也不可能有人逼得了我,是我自己想,仅此而已。” 司徒征只是抱着那一丝侥幸,可是一想也知道,确实是没有人可以逼得了元倾城了。 所以,她是真的对宇文灼动了心,真的想要嫁给宇文灼? 不,绝对不可以! 他急忙转着心绪,想到什么就急忙恳求道:“能不能不要嫁给他?他是北靖的王爷,你嫁给他是要远嫁敌国,平王和平王妃肯定不会希望你去那么远,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看你的身份,在算计你?对你有有几分真心?你不要被他骗了。” 元倾城有些不悦,道:“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你什么也不知道,何以这样诋毁他,我不是蠢人,他是不是对我真心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会远嫁?他会为我放弃一切,陪我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既如此,何来的算计?” 放弃一切? 这样的话,宇文灼总不至于是诓元倾城的,因为这个诓不了,必然是他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元倾城才会信。 宇文灼对她痴心至此了么? 司徒征心中又慌乱又绝望,他赤红着眼痛心质问:“我也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啊,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我也可以陪着你,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我心系你这么多年,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他有什么好?” 为什么从来不肯给他机会,对他这么绝情,却对宇文灼短短时间便托付一生? 他不懂,他哪里不够好,难道只是因为他是明宣公主的儿子? 元倾城不假思索便道:“因为我心里有他,可是我心里没有你。” 第1440章 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司徒征自己很清楚,元倾城心里没有他,可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觉得她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关系才不肯对他别有心思,如今她又这样残忍的说出来,让司徒征有些窒息。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他真的不懂。 元倾城淡漠道:“你好不好,其实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在乎,我说过的,我只是把你当成外甥,当成我明宣姐姐的儿子,当年我逗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我明宣姐姐的养子,不然我理都不会理你。” “是你心存妄念,明知不该还纠缠我,让我平白陷入两难境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径让我觉得很幼稚可笑,也很厌烦,如果可以回到当年,知道会引来这样无休止的纠缠,我一定理都不会理你。” 司徒征倒吸了口气,像是被抽取了的灵魂,抽干了力气。 她真的好狠心,当着他的面把话说的如此绝情,狠狠地踩着他的尊严…… 元倾城看着他难堪痛心的面庞,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冷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既然你不想认我这个姨母,那就当没有这个关系,本来要不是明宣姐姐养了你,我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婿,我很心悦他,他也一心对我,我不希望与他之间再因为无关之人而横生枝节,所以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司徒征难堪的久久说不出话来,似乎是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她这样的锥心之言,倒吸了口气后,转身就往一边疾步跑了。 元倾城漠然着面色走进仪斓宫,进去之后,才站在殿前庭院中一动不动,微闭着眼,吐了口浊气。 隐约是有些不忍的,可还是狠下心去了。 总不能让那小子一再痴傻下去,若能从此对她彻底死心也好,不然她会一直不忍,若他执意一直放不下,苦的是他自己,连明宣姐姐也会跟着痛心。 真是作孽。 她收敛好心绪,再睁眼想往宫殿那边走去,才发现姬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正仰头看着她,满眼忧虑怅惘。 小丫头一个,竟然这样的眼神看她,也是好笑。 元倾城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不是应该在里面的么?那么冷还跑出来,不怕生病啊?” 姬无忧鼓着腮,闷闷的关心问:“倾城姑姑,你心情不好么?” 元倾城一愣,旋即笑问:“为什么这样问?我看着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姬无忧抿着小嘴,小声说:“刚才你和表哥在宫门外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边,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元倾城倒是没想到,所以突然见愣着了,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了。 都怪她大意,竟然在宫门口就说了那些话,那些话说给司徒征听而已,可是被人听就不好了,尤其是姬无忧这个小丫头,这孩子还小呢,有些话不是她该听到的。 她急忙想着怎么解释。 姬无忧不明白的问:“倾城姑姑,你为什么会对表哥说那些不好听的话,虽然有些我听不懂,可是有一些我懂了,你说不喜欢他,让他离你远远的,这是为什么啊,表哥人很好的啊。” 元倾城愁眉想了想,叹了一声道:“他是很好,倾城姑姑也不是讨厌他,就是吧……这些事情很复杂,你还小,现在肯定是不会懂的,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姬无忧一听,顿时郁闷极了:“又是这样说,娘亲和总是,这样,说什么我还小,现在不懂的事情不要问,以后长大了就懂了,那我又不是傻子,我很聪明的,你们跟我说我就懂了啊,不说那我长大了也不懂。” 元倾城道:“那也要等你长大了才能跟你说啊,小孩子有小孩子该听的话,不能去听大人才能听的,懂不懂?就像有些事情大人能做,小孩子也不能做一样,因为每个人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责任使命。” 这个,姬无忧依稀就懂了。 元倾城正色道:“还有,你今天这样偷听大人说话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犯了,不然你娘亲知道,可会罚你的。” 姬无忧努努嘴,乖巧的说:“我知道了,倾城姑姑不要跟娘亲说,我以后不这样了,人家就是在里面待得闷了,趁着灵姑姑去解手,跑出来透透气,就看到表哥和倾城姑姑在门口这里了,然后很奇怪啊,就悄咪咪的过来了。” 她还拉着元倾城的手荡阿荡:“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倾城姑姑别生气呀。” 元倾城那里会生她的气? 不过有人可要生气了。 她还没吱声呢,灵儿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着急的不行。 “无忧,你怎么还跑出来了?这外面那么冷,你还没拿手炉,冷着了可怎么办?” 话落时,人已经到边上,顾不上元倾城,灵儿忙吧暖手的毛套给姬无忧套上手,再把手炉塞进里面让她拿着。 姬无忧双手这就被束缚着了,顿时苦哈哈:“灵姑姑,我不觉得冷。” 灵儿没好气道:“那是你不觉得,小孩子都是不知道冷的,但是也要保暖,不然你要是染了风寒,可就得天天吃药,大家都为你担心,尤其是你娘亲,你想让她怀着弟弟还担心你是不是?” 吃药和娘亲的车担心,可是姬无忧的命门,她顿时老实了,呆头巴脑的点头:“哦,那我以后注意点,不让自己冷着。” “乖。” 灵儿这才起身,看向元倾城。 对元倾城点点头,微微笑着问:“郡主这是说好了?” 元倾城刚才出去做什么,她还是大概知道的。 元倾城淡笑着颔首,这才问:“怎么会让这丫头跑出来?就算你一时看不着,唐玉儿也不管?” 灵儿抿嘴笑着:“还说呢,不久前世子来了,这俩人也两日没见了,她便待不住,和世子出去溜达了。” 元倾城了然,也是,如今叶景轩和司徒征都在帮着办事儿,不是天天都在宫里,司徒征今日突然出现,自然是叶景轩也回来了,那俩小年轻如今可腻歪了。 灵儿道:“好了,先别杵在这里说话了,快些进去吧,一会儿冷着了。” 说着,就轻握着姬无忧的小肩膀,带着姬无忧往那边的宫殿去了,元倾城也跟上。 第1441章 元决怒了。 璇玑宫。 叶欢颜正靠着暖榻半眯着眼,而元决在她跟前,撑着身体,将耳朵脸贴在她肚子上,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孩子的胎动。 叶欢颜本来半眯着眼挺享受的样子,突然皱眉叫了一声:“呀!” 元决忙从她肚子上起来,担心的问:“怎么了?他踢疼你了?” 叶欢颜笑道:“也没疼,就是刚才这一下有些用力,还是这么久以来最有劲的一次,有些适应不过来。” 元决刚才也感受到,孩子那一下胎动尤为明显,他很明确的感觉到了触动。 不由哼笑道:“这臭小子,竟然在肚子里就这么折腾娘亲,出来了得打一顿才行。” 叶欢颜护崽:“不行,出来了不能打一顿,得长大些皮实些才能打。” 元决:“……” 他忍俊不禁。 他咳了一声,说:“我的颜颜真是世间顶顶好的娘亲。” 叶欢颜:“你这不废话么?” 元决不和她掰扯这个了,又继续倾身下去贴着她的肚子。 她肚子现在六个月,愈发显怀了,小肚子圆圆的,每天都有胎动,他现在每天都腾出世间多陪她,很喜欢这样的接触。 叶欢颜低头温柔的看着他,心里也欢喜,正想和他说一下元倾城和宇文灼的事儿,守在外面的清越进来。 清越进来,元决便先从她肚子上离开,正式坐好。 清越福了福身,禀报:“启禀公主,驸马,司徒侯爷在外面请见。” 元决诧异:“他一个人?” “是,而且他脸色极其不好。” 元决和叶欢颜对视了一眼,有些困惑。 叶欢颜隐约猜到什么,先对清越道:“让他在外殿等会儿。” 清越应声退出去。 叶欢颜才对元决道:“我刚才正想跟你说,倾城和宇文灼的事儿算是成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能不能走下去,征儿这时突然一个人来见你,还脸色不好,多半是这件事。” 闻言,元决面色微微绷着,显然是认定了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对司徒征的这个反应,有些不悦。 叶欢颜道:“你先去见他吧。” “你不去?” 叶欢颜顾虑道:“我去不去都没区别,反而可能有些话还是你单独和他说最好,就先你去见吧,我在殿门边听着,不行我再出去。” 元决觉得也是,便穿好靴子,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向外殿。 叶欢颜也起身收整好衣裳鞋子,走去门口听着。 外殿,司徒征进来后就在那里站着不动,清越问他要喝什么茶,他都没心思搭理,清越正想再问一次,元决便出来了。 元决出来径直走到首位上坐下,扫了一眼司徒征,对清越道:“不用忙活了,去内殿守着公主,别让她自己待在里面。” 清越忙应声,往内殿去。 这里顿时只有舅甥二人。 元决直接问:“不是刚商谈完事情让你回去休息?这会儿来寻我何事?” 司徒征也直接问:“舅舅可知道,南城郡主和宇文灼的事情?” 元决蹙眉,他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司徒征这会儿没那么多心思斟酌,见元决蹙眉,以为他不知道,或是也不赞同此事,立刻道:“舅舅,郡主一定是被宇文灼蒙骗了,她竟然说要嫁给宇文灼,她不能嫁给宇文灼啊。” “舅舅,宇文灼是北靖的平陵王,两国敌对百年,你不能放任他们这样在一起,不然以后郡主会被伤害的,宇文灼不是她的良配,他肯定是在接近郡主另有所图。” 元决闭了闭眼,忍下心中的燥怒,可睁眼后还是忍不住冷声道:“司徒征,元倾城是你的姨母,是长辈,她的婚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司徒征一僵。 元决道:“她和宇文灼的事情,没什么不可行的,只要她有此心,与宇文灼是两情相悦,宇文灼便是她的良配,轮不到你来评判。” “就如同我与你舅母,两国交恶更甚于大胤和北靖,你是也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 这话有些隐含威压,极其不悦了,让司徒征心头一凛。 “舅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元决打断他的解释:“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什么意思,我心里很清楚。” 司徒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元决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隐约有些冷厉,一字一顿道:“司徒征,你今日让我很失望。” “舅舅……” 元决冷厉道:“我以为过去一年了,你可以有一点长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明知有错而为,死不悔改,变本加厉。” “今日竟然特意来找我,说这些带着偏见的挑拨之语,只为了你爱而不得的不甘,我精心教导你这么多年,竟让你学的如此浅薄下作!” 这话说得有些狠了,叶欢颜在门框后面听着都有些担心元决会伤了司徒征的自尊。 “舅舅,我只是担心郡主,不是……” 元决:“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担心,你先管好你自己!” 司徒征张了张嘴想辩驳什么,可是又无言辩驳。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该,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心思百转,忽然意识到什么,忽然看着元决,有些质问的语气:“舅舅,所以郡主和宇文灼的事情,也是您默许的?” “尤其是舅母,宇文灼是她留在宫里的人,这里是她的地方,郡主和宇文灼有了纠葛她肯定不会不知道,还是说,就是舅母有心促成?是因为要杀宇文烬,知道宇文灼以后会是北靖第一人,想要以此和北靖……” 元决骤然一喝:“放肆!” 司徒征的声音戛然而止,讷讷的看着元决。 元决青着脸咬牙道:“你再敢半句话诋毁她,便这辈子都不要再说话了,滚出去,回去好好思过,想想今天你犯了什么错,想明白了再来见我,想不明白就别出来,再不行你给我滚回大胤!一辈子当个废物!” 说完,元决便不想再理他,站起来就要往里走,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 深吸了口气,还是压着怒意说了一句:“不管你有着什么心思,如何不甘心,都腾出点心思去想想你母亲,想想你如此执迷不悟,可对得起她。” 第1442章 这个混账东西! 司徒征有些失魂落魄,讷讷低语:“母亲……难道我要因为母亲,放弃心中所爱么?” 元决猛地看向他,眯了眯眼,随后冷声道:“没有人逼你为你母亲放弃任何人任何事,司徒征,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求而不得只因为你爱上的是不该爱的人,她心里没有你,与人无尤,要怪就怪你这么多年明知故犯,自作自受。” “我让你考虑你母亲,只是因为她若是知道你一再执迷不悟,定然痛心疾首,她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却养你这么多年视如己出,从未亏待,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怎么?你现在的意思,是怪她让你爱而不得?” 司徒征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忙摇头:“我……我不是……” 元决厉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司徒征僵着说不出话,他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元决走到他面前,目光阴沉的沉声道:“你六岁便到你母亲身边,她虽过继了你,却从未以此断绝你和亲生父母的关系,阻隔你与你亲生父母往来,这么多年你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她也都顺着你,你扪心自问,她可曾亏待过你?” “她将全部的精力与情感寄托于你,只望着你能够好好地,若是你心仪的是别人,她自然会倾尽所有成全你,即便这个人的元倾城,她也未曾因此全然反对。” “若是元倾城心中有你肯与你一起,便是明知不该,她也会成全,可是如今是元倾城心不在你这里!难道你让她不择手段的帮你得偿所愿才对得起你?你把她当什么人?” “现在你倒是本末倒置的去责怪你母亲让你爱而不得了?是后悔当她的儿子了还是怪她当年过继了你让你输在了起点?她如此疼爱你,事事顾全你的感受,竟养出了如此不知感恩不明是非的儿子,真好啊,司徒征,你真行!” 元决第一次对司徒征发这么大的怒火,说出这样伤情分的话,可是他如何能不发火?司徒征是真的让他失望至极。 司徒征脸色慌乱,忙拉着元决的袍角,着急忙慌的解释:“舅舅,我不是怪母亲,我没有怪母亲,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元倾城,我不知道怎么办了,真的,我没有怪母亲,我知道母亲疼我,知道她的一片苦心,我……” 他说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刚才只是不甘心的说了那么一句,不是真的在怪他母亲。 不用元决说,他也知道明宣公主的心,当时明宣公主知道他心中的人是元倾城,虽然生气失望,可也没坚持反对,只是说他此心有违伦理,说元倾城不是她该惦念的人,说他这条路难走。 她当时就说过,元倾城不会同意,平王夫妇也不会同意,她不想他这个儿子饱受情伤余生痛楚,所以一再劝他不要执迷,可他都没听,还不顾她的劝阻去找了元倾城表明心迹,让她痛心不已。 司徒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这样爱而不得,最根本的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是明宣公主的养子,仅凭这一点,元倾城便不可能容许他靠近,也不会对他动心,因为她是个很理智的人。 可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关系,从入继的哪一日开始,他便永远是母亲的孩子,也正因为有这个关系,他才有认识元倾城的机会,要怪要恨,都是他自己的错。 他就是不甘心啊…… 元决冷声道:“我不管你是否怨怪,没有怨怪便是最好,今日的话我当做没听到,也不会让你母亲知道,但是只此一次,我只允许你这一次头脑发热不知所云,以后若是再犯这样的错,你就去跟你母亲谢罪!” “还有,你若真的心里有元倾城,就该盼着她好,而不是一心想据为己有,如此是为扭曲的占有,那便不是心里有她,而只是你自私不堪的妄念,你为她想想,究竟是她的意愿重要还是你的欲念重要。” 留下这番话,元决便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大步走向那边的内殿门口,身影没入。 司徒征留在那里跪着,过了会儿瘫坐着,便是久久未动。 元决回到内殿后,坐在暖榻上,沉着脸也许久不说话。 叶欢颜在他旁边静坐着,一直没打扰,她知道元决现在必定气极,可又没有发火,只极力忍着。 可别说他恼怒,她刚才一直听着,也觉得气。 过了会儿,清越从门口过来。 福了福身说:“公主,驸马,司徒侯爷离开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清越便告退了。 等清越出去了,殿内又安静了一会儿,元决越想越怒,突然抓起旁边桌上的东西就想狠狠一砸,可刚举起来又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又咬着牙放下了。 叶欢颜挑眉:“怎么都不砸?既然想发泄一下就别拘着,泄泄火也是好的,省得闷在心里难受。” 元决看了一眼她,又看看他的肚子,收回目光闭了闭眼,说:“不能在你面前发火砸东西。” 即便是现在气头上,刚才也很想直接把司徒征暴揍一顿,可他都忍了。 叶欢颜不以为意:“我又不在意这些,我们的孩子也不会这点动静都经不了。” 元决道:“那也不可以。” 叶欢颜叹了一声,伸手过去拉着他的手轻抚着:“好了,既然不想发火,那就别恼火了,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元决忍不住低叱:“这个混账东西!” 叶欢颜问:“你说他混账,是因为他不肯对倾城死心,还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元决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绷着脸不说话。 没选,便是都有。 从知道司徒征的心思开始,他便对那小子恼火至极,恨不得把他狠狠揍一顿,傻了就省事了,省得他明知道不该还如此犯蠢,惦记自己的姨母,弄得明宣公主难做,元倾城和难做。 没想到近一年过去,他非但没有收敛收心,反而变本加厉,还所出这样混账的话。 他若不怪明宣公主,怎么会说得出这一句话来? 便是说不怪,可心中定然是有怨气的。 如此,元决除了对那混账小子失望,便是心疼他姐姐,费尽心力养大的孩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生怨,若是明宣公主知道,不晓得多痛心。 第1443章 知道错了? 叶欢颜吐了口浊气,道:“既然刚才说了可以当他没说过这些话,那就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你说了那么多话开导他刺激他,他应该总能想明白一些的。” “便是现在心中不甘钻牛角尖,过些时候也就好了,他这个年纪的人,难免有些血气方刚的执拗,可是如今他这个份心思彻底没了希望,便总会过去的。” 她以为,之前司徒征一直不死心,是因为见元倾城一直一个人,以为元倾城只是因为身份辈分的原因拒绝他,才会心怀侥幸,可是现在元倾城心中有了宇文灼,他便晓得自己是真的彻底没有了指望,便慢慢会放下了。 元决闭了闭眼,无力道:“但愿吧,实在不行,我便只能让人送他回胤京了。” 叶欢颜道:“那就先看着吧。” 叶欢颜还以为总得花些时候司徒征才会想明白,可一夜过去,第二日司徒征又来见元决了。 这次叶欢颜和元决一起见,才发现司徒征一脸疲惫,燕窝发青,有些颓然,像是一夜不眠。 不过正常的一夜不眠可不会到这个地步,他估计是一晚上都在想事情。 见了他,元决有些恨铁不成钢,开口便问:“又来做什么?昨日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 语气不太好,显然还是自气头上。 叶欢颜拉着他,让他先别这样。 元决冷呵,可也面色稍霁。 司徒征突然就跪了下来,这让夫妻俩都微微吃惊,不过元决还以为他又执拗那些事,脸色顿时沉了。 然而司徒征开口便是:“舅舅昨日说的话,我回去想了一夜,已经想明白了,觉得舅舅说的都对,所以特意来叩谢舅舅的苦心和教导。” 嗯? 夫妻俩都又惊了一下。 这么快?还以为得好一阵子才够他想明白呢。 对视一眼,元决才看向司徒征,拧眉问:“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 元决问:“想明白了什么?” 司徒征像是死了心一样,面如死寂的低声说:“我不该罔顾母亲,去惦念不该惦念的人让她失望痛心,也不该罔顾郡……姨母,让她难堪,以我一人的私心让她们姐妹有了嫌隙,而我……” “舅舅说的对,我既然心系她,就该为她想,她既然心中有宇文灼,与宇文灼两情相悦,就该为她想想,以她的幸福为首要,而不是只想满足我自己的占有欲让大家都为难。” 元决定定的看着他,一时无言。 司徒征又说:“昨日舅舅训斥的对,我对不住母亲,自以为不怪她,可仍然心有怨气,而母亲养我这么多年,耗尽心力寄予厚望,我却如此不知感恩枉为人子,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他说的如此诚恳,仿佛真的已经痛定思痛,元决和叶欢颜都看不出来丝毫勉强。 元决看了他片刻,才微微喟叹道:“既然你真的想得明白,那就再好不过。” 司徒征想了想,又对叶欢颜说:“昨日一时情急,言辞不当诋毁了舅母,舅母恕罪。” 叶欢颜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本也没放在心上,不以为意的道:“无妨,知道错了就好。” 司徒征点点头。 元决道:“起来吧,回去好好休息,养养精神,还有的是事情要你和景轩去做。” 司徒征应声,磕了个头便起身出去了。 叶欢颜看着他走出去后,有些许欣慰的对元决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元决一脸深思,道:“希望他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想明白了。” 叶欢颜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敷衍的,他总不能故意搪塞你我,这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个小孩子,需要让我们看到他听话的样子。” 元决一想也是。 叶欢颜拉着他的手道:“如今也算是卸下一桩心事了,你也就不用再生他的气,以后该如何就如何,和以前一样待他就好,可别因为昨日的事情有嫌隙。” 元决深吸了口气:“我知道。” “那就先这样吧,你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去看看倾城。” 元决道:“去看什么?外面冷,你别总是出去,让她来见你就好。” “好,我叫她来,不出去。” 元决这才放心,摸摸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肚子,才起身去出去了。 元决走后,叶欢颜便让月影去叫元倾城来,之后她在殿内转溜了好一会儿,元倾城才慢悠悠的来了。 元倾城到后,叶欢颜给她看了宇文灼留下的字条,元倾城看了后,扬眉问:“昨夜他就离开了?” 昨日宇文灼没和她说确切哪天走,她只知道宇文灼这两就要去忙了。 叶欢颜颔首:“嗯,后半夜悄然走的,没来得及跟你道别,留下字条给身边的人,一早拿来让我交给你的。” 元倾城了然,点点头将字条收好,眉目间染着几分笑意。 叶欢颜瞧着心里欢喜,不由叹道:“倒是许多年没瞧见你这般眉目含情的模样了。” 许多年了吧,上一次见她这般模样,还是当年她们刚认识不久,元倾城和谢桓还没有裂痕,那个时候,元倾城是喜欢极了谢桓,虽然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对谢桓是情意满满的。 提到谢桓,她面上总有些女儿家想到心上人时的娇态。 元倾城莞尔:“我也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像是回到了情窦初开时。” 先前她心如槁木,觉得自己没什么盼头,也无欲无求,若说有,便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好,自己却没什么想法,可如今,她仿佛对自己的以后也有了念想,想着与心中的那个人执手。 这和当年对谢桓的感觉不一样,与谢桓是在有婚约不得不嫁的基础上萌生的情意,并不纯粹,可如今,没有这样框架,似乎就不一样了。 叶欢颜歪头细看元倾城,笑道:“先前虽然确认你心中有他,可还远远没到这个份上,看来昨日你们说了许多话,你对他愈发敞开心扉了,这才一日的功夫,宇文灼还是挺厉害的。” 第1444章 景王重伤 元倾城浅笑道:“他确实说了许多掏心窝的话,我起初对与他之间的感情虽然也是认真的,可有自己的诸多考量,并没有那样用心,更多的是觉得既然他对我有心,我也有些许心思,他又丝毫不介意我有个孩子,便正好凑在一起。” 有些惭愧的苦笑道:“昨日和他聊了一场后,便觉得自己浅薄了,有些不值当他的一番情意。” 叶欢颜闻言,当即不赞同道:“胡说,你怎么就不值当?你又不是永远都对他情意浅薄,感情的事情原本也不能一蹴而就,得循序渐进,慢慢培养加深的,一开始就情深似海的,那只是心血来潮,冷静下来就神峨眉都不存在了。” “对于他来说,你心中有他便是最好的,他本来也没期许你如今就对他一腔情深,若真这样,怕是莫说你觉得自欺欺人,他也不会信,如今这样才算是正常,慢慢来,不着急。” 元倾城莞尔:“也是,总算我自己也不忍心让他一厢情愿,怎么我都不会辜负他伤害他,绝让他失望就是。” 叶欢颜挑眉。 由此可见,元倾城是真的丝毫没有对司徒征的心思,而不是因为任何不得已的原因而避之不及,纯粹就是对司徒征的情意无感,也不可能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因为她都不忍心让宇文灼失望,不忍辜负伤害,但凡真的对司徒征有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也不会这般绝情,避如蛇蝎。 终究还是要对的那个人,也希望宇文灼真的是可以与元倾城相携一生的人。 叶欢颜想了想,问:“昨日你和宇文灼在一处,是不是遇到司徒征了?” 元倾城诧异:“你怎么知道?果然这宫里上的事情都瞒不过你?” 叶欢颜笑着摇摇头:“倒不是,我虽然想着掌控一切,可知道分寸,才不去窥探你们私底下的事儿,是他昨日来找元决说了你和宇文灼的事情,必然是撞见了才来的,闹了一通,说话不知分寸,元决为此怒了他。”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决昨日的话点醒了他,他今日一早又来了,是来认错的,看样子是想明白了,虽然为此我也有些欣慰,可总觉得太快了,有些……怪。”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反正就是司徒征这么快就认错了,说想明白了,言辞恳切让人信服,可她想着,不像是司徒征的性子。 这么多年刻入骨子里执着,难道真的因为元决的一通怒火和点拨,因为知道此心无望,那么快就放下了?虽然她昨日说了,司徒征会想明白的,可想着怎么也得好些时间,太快了,反倒是不对劲。 却又说不准。 可能是她怀孕了喜欢胡思乱想?最近事情多的她习惯性多思多虑,杞人忧天了。 元倾城不由得头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眉目怅惘,道:“是见到了,还受了打击,后来我与宇文灼分开后回仪斓宫,他又在那里等我,我与他说了些极重的狠话,挺伤人自尊的,我以为他听了就死心消停了,没想到竟然为此来找你们。” “不过他既然真的迷途知返想明白了,兴许真的是我和太子哥哥前后说了那么多话点醒了他,醍醐灌顶罢了,这是好事儿,有什么怪的?” 叶欢颜叹气:“兴许是我想多了。” 元倾城无奈道:“可能你是一时间不敢相信他能想明白吧,说实话,我也有些这样的感觉,那小子,太让人头疼了。” 叶欢颜挑眉:“所以你说的那些狠话,也是故意的?” 元倾城道:“是故意的,也是实话,我是真的厌烦了他的纠缠,不想忍着避着了,不过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能听得进我的话,对我死心,够放下走出来。” “我终究是消受不起他所谓的一腔情深,也不想就这么放任,他会总有一丝幻想,这样会毁了他的,等放下了对我的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他便能遇到更好的姑娘,明宣姐姐也就可以安心了。” 叶欢颜道:“希望真的能就此了了这桩事,我们都省心了。” 元倾城深以为然。 …… 接下来几日,郢都一切井然有序,除了出入盘查严密,算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宫里也一派祥和,颇有一股子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深夜,叶欢颜和元决刚要入睡,月影匆匆进来,脸色急切凝重。 “主子,殿下,出事了。”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心下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 月影说:“景王爷遇刺,垂危。” 叶欢颜和元决脸色都骤然一变。 她屏着呼吸忙问:“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月影说:“属下不知,来报的是景王爷身边的心腹,十分着急,只说景王遇刺,伤情极重情况紧急,叫了太医去都束手无策,只能来请主子派身边的神医去看看。” 叶欢颜当即道:“那你在这里耽误什么,快去叫姨母啊,立刻带她去景王府。” 月影忙应下,急忙去了。 她出去后,叶欢颜一口下泄下,顿时有些难受。 元决忙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别着急,仔细你自己的身子和孩子。” 叶欢颜点点头,慢慢放松自己,可还是很着急。 如何能不着急,白日叶欢颜还见过景王,人好好的,晚上便遇刺重伤,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感情不深,可叶欢颜是很看重这个王叔的,姬氏皇族这么多人,唯独和这个王叔亲厚些,何况如今无论于公于私,景王都不能出事,他的位置没人能顶替。 元决道:“不如我先去景王府看看怎么回事,你在宫里等着我的消息?” 叶欢颜摇头否决:“不,我亲自去,与你一起。” 王叔受伤,她无论如何都该亲自去看,哪有在宫里干等着的道理? 元决有些顾虑,她如今身子重,夜间不宜出去,还是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行刺景王的是什么人,万一也有人想对她不利,总是有些麻烦。 可是他也知道叶欢颜肯定不会肯留在宫里。 便道:“那我去让人备车驾,安排好护卫,你先让清越给你更衣,一会儿一起去。” 叶欢颜点头:“好。” 元决这便起身,随意拿了衣袍穿上,便出去了,不一会儿清越匆匆而来。 清越也是刚回去休息,还没睡,就被元决让人叫来了。 第1445章 得陇望蜀,后院失火 她穿好衣裳,也顾不上盘发妆容了,保暖得当就行。 弄好保暖的穿戴后等了一会儿,元决便回来了,已经让人备好车驾和护卫,带着她出了璇玑宫,坐上软轿前往车驾等候的地方,再上了车驾,由樊柯领头禁军护卫,出宫前往景王府。 景王府就在皇城范围内,离皇宫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 此时的景王府,正处于警戒之中,外面层层把守着府兵和刚调来的禁军,里面气氛紧急灯火通明。 知道叶欢颜来了,世子出来迎驾。 “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驸马。” 叶欢颜忙问:“王叔如何?” 世子说:“父亲还在救治,不过宫里来的女医医术高超,已经稳住命脉。” 需要稳住命脉的地步,可见伤重。 叶欢颜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张了张嘴想说,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顾及叶欢颜的情况,道:“外面冷,公主想随臣进去,再详细告知公主。” 叶欢颜颔首,让他引他们进去了。 不过没有先刨根问底,而是先去看景王的情况。 景王还在救治,本来太医只给他吊了一口气,唐笙到了之后,给他吃了颗药,又扎针稳住了命脉,告诉景王妃和京城性命稳住了之后,便把他们赶出来,独自在里面治伤,倒也不是独自,留下了月影帮忙,连太医都没留下。 景王妃着急不已,看到叶欢颜后忙过来。 忙压下自己的急切忧惧,不赞同的对叶欢颜道:“公主怎么还亲自来了?既然让唐大夫来了,以她的医术,王爷肯定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在宫里等消息就好了,怀着孩子呢,天气也那么冷还亲自赶来,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叶欢颜道:“王婶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王叔伤重,我如何能放得下心在宫里干等消息?不来看看我不放心。” 景王妃掩面吸了吸鼻子,道:“公主有心,也是王爷没白疼着你。” 叶欢颜忙问:“王叔到底伤在哪里?如何受伤的?莫不是府里闯入刺客?” 景王妃顿时就一脸恼恨,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旁的世子沉声道:“是云侧妃母子,父王不知道从何发现姬赟暗中与逆臣荣随之有所勾连,连同侧妃极其娘家也脱不了干系,亲去拿人问罪,便被云氏刺伤了。” 闻言,叶欢颜有些吃惊。 “荣随之……” 世子道:“如今云氏已经被拿下,姬赟却在事发之前跑出去了,眼下我们也顾不上搜捕他,还有云家,请公主下令派人搜捕姬赟,拿下云家,或许还能有荣随之的下落。” 此事自然拖不得,叶欢颜立刻叫来后面的樊柯。 “你也听到刚才世子的话了,便不用我多言,立刻去搜捕姬赟,云家的人也尽数拿下,该如何做你掂量着。” 樊柯立刻领命去了。 景王妃咬牙狠声道:“那个贱妇,王爷平日待她不薄,她竟然下得了手,把王爷伤成这样,她这是想要王爷的命啊!” 瞧这样子,若是那位云侧妃如今在这里,景王妃会亲手撕了。 景王和王妃不是两情相许的夫妻,只是年少成婚,扶持多年情分深厚,如同至亲一般,景王很敬重王妃,王妃也贤良大度不计较这些,反而善待妾室庶出,故而广有贤名,更得景王厚待。 景王以前的风流不是只有名头,是真的风流,风花雪月的事情不少,这位云侧妃便是很得他宠爱的女人,为景王生下一子姬赟,景王颇为喜爱这个儿子,但是景王是个清醒理智的人,再宠爱都有个度,绝对不可能逾越。 而这母子不安现状想要更多,自从景王成了辅政第一人,云氏便总是想让景王给她的儿子求来封爵,其实景王已经是这个身份地位,自然可以为姬赟要来郡王爵位,可是他没答应。 既然景王靠不住,那母子俩便只能另寻办法,这便是他们想到的办法。 而若是他们母子以景王府来做掩护,做许多事情都不会被发现,因为没人想到景王府会与逆臣勾结,只怕荣随之就是被他们藏着的! 叶欢颜听着景王妃和世子的解释,想到这里,心沉的厉害,若是如此,难怪一直找不到荣随之! 叶欢颜安抚景王妃:“你先别担心,我姨母医术高超,王叔会没事的。” 景王妃愤懑道:“我自然晓得唐大夫厉害,也知道王爷会没事,可是就是气啊,往日王爷宠着那母子俩,我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怎么就不知足,非得谋求那些不该他们的。” “如今这样,王爷便是好了,又有何脸面再去执掌朝政?如何面对公主和陛下,他最是憎恨那些扰乱大启江山朝局的人,哪曾想府中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人!” 景王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景王妃这个妻子最是明白。 当年姬沉和姬珩在的时候,他可以心安理得的远避朝局,做他闲云野鹤风流倜傥的王爷,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如今姬沉父子不在了,他蒙受圣恩多年,自当不能看着大启真的乱,只能抛下他追随自在的心,卷入朝局纷争,帮着叶欢颜和姬元颢镇着朝局。 这段时间他为了平乱和铲除逆党呕心沥血,夙夜不停的处理政务,就想着大启早日安稳下来。 可如今倒好,他的女人儿子却背着他勾结逆党,还为此将他伤成这样。 他可不会在乎自己险些丢了命,等醒过来,只会自责自己管教不力,只怕会觉得自己不配再执掌大权。 真是冤孽。 叶欢颜道:“王叔也是一心放在朝局上,才会疏于关注府中的人,非他之错,怎么也怪不到他,他若是自责,我定会好好与他说。” 第1446章 暗箭 不管于公于私,叶欢颜都是看重景王的,自然不会让他引咎自责,现在姬氏皇族和朝堂都离不开景王的坐镇。 景王妃自责道:“便是公主不怪,王爷自己怕是也会为难,我也有错,王爷忙于朝政,府中的人都是我管束的,可我就是对他们太过宽宥了,府中出了这样的贼子我都一无所知,真是……罪过啊。” 得,景王妃也引咎自责了。 这夫妻俩真的是一个性子,责任心太强。 叶欢颜只得道:“王婶,您也别怪自己,要按照您这样说,当初我自负失算让荣随之趁乱逃出生天,这段时间我的人搜捕不力,让他蹦跶在郢都,与云侧妃母子勾结,那我是不是也得担一份责任?” 景王妃有些哭笑不得:“公主,你真是……罢了,如今王爷的伤势要紧,就先不管这些谁的罪过了,我是怕了你了。” 她可舍不得这丫头再把这份责任也揽了,如今扛着江山责任,又怀着孩子,也够煎熬的了。 叶欢颜满意了,道:“您知道这些就好,不管怎么回事,也都是我们始料未及的,谁也不愿意这样,何必盲目引咎?” 景王妃也就不和她争这个了,眼下也没心情扯这些。 在外厅坐着等了一会儿,才等来唐笙和月影。 叶欢颜立刻站起来,疾步上前:“姨母,王叔如何?” 唐笙见着她,眉头皱着,显然对她这个时候挺着大肚子跑来景王府有些不满,可一想也人之常情,便也没说什么。 她道:“伤及内脏,失血过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我也包扎好了,得好好养一段时日,我一会儿开药,内用外敷双管齐下,我每日都来给他复诊,只要不让他伤情复发,慢慢就能恢复过来,养伤期间要少些操劳。” 虽然有唐笙在,叶欢颜刚才也没担心景王会有性命之忧了,可总归揪心,得了唐笙的话,才算是放心:“无性命之忧了就好。” 旁边的景王妃等人也松了口气。 唐笙又道:“不过景王的伤势需要人时刻守着,等他醒来才能真正脱离危险,虽说可以交给太医,不过我不放心,所以还是我亲自守着,等他醒来为止。” 叶欢颜道谢:“那就有劳姨母了。” 景王妃和世子也纷纷道谢。 景王妃拉着叶欢颜道:“公主,既然王爷暂无性命之忧,又有唐大夫守着,我也会守着,公主就不必担心了,这都快子时了,快些回宫去吧。” 叶欢颜道:“先不急,还是有些事要先安排好。” 景王妃疑惑。 叶欢颜询问世子:“王叔如今重伤昏迷,可有消息传出去?” 世子说:“回公主,我知道父王的安康事关重大,所以出事后立刻便严封消息,知情的人也已经都控制了,又及时调动府兵和调来禁军封锁王府,绝对不会让此事传出去,不过动静那么大,景王府出事的事情怕是也瞒不住。” 何况还有叶欢颜大晚上的亲自出宫来景王府,这阵仗,必然是瞒不住的,只怕现在已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已经在猜测景王府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道:“那就说是王叔病倒了,且病情颇为严重,受伤的事情不宜外传,何况涉及逆臣荣随之,若是内情为人所知加以利用,对景王府极其不利,所以,你还是要加紧封锁的力度,府里的人都管好,不可让有心人传出消息。” “臣明白。” 叶欢颜又道:“现在开始,不管谁来,景王府都一律不予接见,皇室的那些人也一样,就说王叔病的严重昏迷不醒,不能见人。” 虽然说景王病重,会引人心不安,可是如今阵仗都这样了,不说严重点是说服不了人的,只会让人更加揣测,只能往严重了说,今夜的阵仗才能说得过去。 “是。” 景王妃这时问:“公主,若是抓到了姬赟,您打算如何处置?” “王婶觉得该如何处置?” 景王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他勾结逆臣,是死罪,可王爷以前极为疼爱他,这次发现他的事情并未公然问罪他,怕也是不想做绝,毕竟是他的儿子,我旁的倒不担心,就怕若是……会影响他养伤。” 其实叶欢颜不好处置姬赟。 若是其他人,按律处死了便罢,可是这是景王的儿子,如今虽说有罪,可不是明面上的。 便是要处置,也该景王亲自来,可到底父子,亲自来处置的话,以景王的立场和脾性,势必要按罪严惩才行,可这也为免也太过残忍。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道:“先把人抓到再说,他若是能将功折罪,协助抓到荣随之,或许可以酌情,总之再说吧,先抓人。” 景王妃道:“多谢公主体恤。” 虽然叶欢颜这么说,可景王妃听得出来,叶欢颜会看在景王的面上宽宥姬赟。 而且着急抓到人,也有个原因,便是不让姬赟步步踏错,把自己作死。 叶欢颜道:“王婶言重,本也是应该的,王婶也要保重身子,别操心太多,于我而言,如今王叔的安好最重要。” 景王妃点点头,拉着叶欢颜的手,柔和的看着她的肚子,道:“公主快些回宫吧,仔细孩子,若想知道王爷的情况派人来问就是,可不要再折腾出宫了,如今郢都也不是很安全,哪怕是皇城之内,也有人相对公主不利,还是宫里最安全。” “好。” 叶欢颜进去看了一眼景王,才与元决一同离开景王府,世子亲自送她出去。 刚想上车驾,想起什么,叶欢颜对世子道:“既然王叔如今抱恙,朝政便罢了,你怕是也应付不来,不过王叔手底下的军政也没别人可以接手,你熟达军务,又是景王府的世子,便暂时接管吧,好好盯着,别让人寻隙谋乱。” 世子一惊,忙道:“是,臣自当不让公主失望。” 叶欢颜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与元决踏上车驾回宫。 可刚离开景王府的地界,暗夜之中,一支暗箭自隐秘处直射而来,以难以分辨的速度射往叶欢颜和元决所在的车驾之中! 第1447章 迷惑 宽敞舒适的马车内,元决正搂着叶欢颜,让她靠着自己休息,突然感觉到什么,猛地一惊变了脸色。 可他还没做什么,外面传来铁器急速撞击在一起的声响,而后便是铁器落在前面平台上的声音。 即刻便响起月影的声音:“有刺客,护驾!” 叶欢颜感觉元决突然不对劲,正想问,便听到月影的声音,立刻惊得从元决身上起来。 “怎么回事?” 元决道;“有人朝我们放了暗器,被月影拦下了。” 叶欢颜吃惊,竟然有人敢这个时候暗杀她? 好胆! 外面因为月影的话一阵警惕骚乱,很快,禁军涌上来,暗卫也现身护卫在马车外面,车驾就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叶欢颜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露脸出去,元决也不能离开她,只能询问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禁军回话说,只有一支暗箭突然射来,没有刺客出现,而放暗箭的方向,月影已经追去了。 等了没多久,月影回来了。 提着一具尸体丢下,便朝马车里回话:“主子,属下过去的时候,只有一具尸体在那里,刚服毒自尽的,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发现有人逃走的痕迹和动静,可要派人搜查?” 叶欢颜闻言,立刻吩咐:“先不要,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回宫,记得带上尸体。” 如果是只有这个人刺杀,而这个人射了一箭便服毒自尽,那这场暗杀便另有用意,不然这也太随意了。 若还有其他人,派人去搜查,只怕也会引起风波,难保幕后主使没有后招,而且这一片都是皇城,住着的都是皇室宗亲,她若是半夜派人搜查皇城,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再度引来皇室宗亲的不满。 “是。” 之后,车驾在一众禁军和暗卫的严密保护下往皇宫缓缓去,回到宫里之后,叶欢颜便让月影找人验尸,不是验怎么死的,而是验这是什么人,虽然子辰不在,也还是有人有这个本事的。 叶欢颜喝了口元决煮的药茶压压惊,才问元决:“你说,会是谁想要暗杀我?” 元决摇了摇头,如实道:“这就难猜了,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想杀你的人不少,便是皇城区域内的也有,这次既是在皇城之内发生的,难保不是这些人做的。” 叶欢颜自然知道,还有很多人是不服她的,就算她这次已经借着姬珣谋反的事情换血震慑,稳坐了大启江山,可是还是无法根除不服她和姬元颢的人,尤其是那些被触及利益的皇室宗亲。 叶欢颜猜测:“会不会和今夜王叔受伤的事情相关?” “我觉得不像,景王叔受伤是被他的侧妃刺的,而之所以如此,是他发现了其子姬赟勾结荣随之想要问责,那么此事便算是和荣随之他们有关,可荣随之不会让人暗杀你。” “若是他的盟友上官铎或许会,可是现在上官铎被严密盯着,以子辰他们盯着上官铎的严密程度,他绝对没机会安排这些,所以,只能是别人。” “想杀你的人本就不少,只是你一直在宫中没有机会,便是此前出宫也都是白天不好动手机,如今你半夜出宫去景王府,便及时派人埋伏于回宫的途中趁机出手,这才合理。”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那确实是不好猜了,等尸体查验结果吧。” 元决道:“只怕也不会有结果,若刺客是常年在郢都的人,难道还能凭借验尸的结果究其来历?” 叶欢颜不得其解:“幕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啊?如今郢都之中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知道我但凡出行必定防守严密,这样的刺杀不可能成事,还派个人来送死,总不能是想要赌一把吧?” 可这一赌,除了打草惊蛇,惊动她之外,也没什么效用。 元决思量片刻,眯着眼道:“可能是要混淆我们,转移我们的视线,趁机做什么事情。” 元决一说,叶欢颜也觉得如此:“可能是这样!” 随着,她又猜测道:“而且我觉得,此事极有可能与宇文烬有关系,他如今就在郢都,而且掩护他的人身份权力也都不小,他也能做这件事。” “而且说实话,如今郢都想杀我的人不少是真,但是敢做的也没几个,先前那场震慑还是有作用的,既然上官铎排除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宇文烬,除非还有第三方暗中藏着我不知道的反叛势力。” 可是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如今这个时候了,她不至于差劲到连郢都藏着多一方敌人都不知道,至于别人那些零零碎碎的敌视她想要她命的人,姑且还算不上敌人,她还不放在眼里。 元决道:“是与不是,等着看就知道了,宇文灼那边已经开始按计划行事了不是么?” 叶欢颜道:“那今夜的刺杀,就当没有发生,不要理会,不管背后的人是赌一把还是刻意引导什么,我们若是追查,便是正中下怀了。” 元决嗯了一声:“好,如你所言。” 他说完,上前到她面前,抚着她的面颊轻声道:“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不然对你和孩子不好。” 若是平时,这个时候都睡了许久了,今夜出宫一趟,如今都子时了。 叶欢颜点点头:“好,我也是乏了。” 随后,她便换了寝衣,洗了把脸便睡了,元决也与她一起睡下。 …… 与此同时,郢都某处小院中。 宇文烬在忙着手里的木雕,聚精会神的。 一抹暗影出现在他身后。 “主上,行刺失败了,人也自尽了。” 宇文烬丝毫不惊讶,本来也没指望能成,如今的叶欢颜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行刺的,只怕她的防护做的比皇帝出行还要严密,莫说只派一个手下去,。便是他亲自去,也不能成事。 他只继续不停地雕着手里的东西,道:“盯着看看他们的动向,若是他们暗查刺客,便按原计划推引方向,让他们越乱越好。” “是。” 随着宇文烬又道:“去穿朕的话,让明怀善派人探查,景王府今夜出了什么事,看看可否有用。” 能让叶欢颜半夜出宫,景王府又严守得如同铜墙铁壁,肯定是出大事了,这景王可是启国的要紧人物,若是他出事,必然有用。 第1448章 废棋 手下离去后,宇文烬手上的动作停下了,目光沉沉的看着手上的木雕,身世有些飘忽。 隐隐预感,这样平静的藏匿日子就要到头了,只是不知道前面是福还是祸,总有些不安。 希望只是他最近诸事不顺,杞人忧天了。 也没了继续忙活的心思,便丢下东西,去休息了。 …… 而另一边的某个偏僻院子。 “荣侯爷,这次你可得救我啊,我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荣随之目光冷漠的看着面前急切求助的年轻男子,不带什么情绪,也一直没说话。 这人便是景王之子姬赟。 “荣侯爷……” 不等姬赟再说什么,荣随之冷声道:“闭嘴!” 姬赟僵了僵,虽然有些不服荣随之的呵斥,但是现在他做的事情被父王知道了,家里肯定是回不去了,没有了退路,他只能靠着荣随之了,所以也不敢表现不满。 荣随之沉着脸等了一会儿,出去打探消息许久的阿寅终于回来了。 “侯爷,景王府已经严封,不仅有府兵,还调来了禁军,属下探不出任何消息,不过既然连璇玑公主都连夜出宫前去,也先是叫了太医去,肯定是景王出事了,公主也吩咐樊柯亲自调派禁军全城搜捕二公子,阵仗极大。” 荣随之变了脸色。 姬赟一惊:“怎……怎么会?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出来的时候确实好好地,因为知道事情暴露,母妃掩护他从后门逃出王府,母妃则是留下应付,他以为他不在,应该不会闹大,只是他回不去了而已。 竟然怎么严重…… 主仆俩都顾不上理会他,荣随之抓住重点问:“公主连夜出宫?” “是,而且还有一个事,公主在景王府没待多久,离开景王府没多远就遇到了暗杀,刺客……” 听言,不等阿寅说完,荣随之脸色大变,站了起来:“暗杀?公主如何?” 阿寅忙道:“侯爷放心,公主安好,刺客事败自尽,尸体被带回宫,不过属下盯了一阵宫里的动向,都没发现有派人出来暗查刺客和这场暗杀的兆头,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属下便回来了。” 荣随之放心了,缓缓坐下,眯起眼道:“会是谁要暗杀她……” 这么迫不及待,她难得一次出宫,就那么迅速的安排人去刺杀了,可这也是徒劳啊,她现在身边的保护铜墙铁壁似的,哪里是可以轻易刺杀的? 谁会这样闲的没事做? 难道是上官铎? 上官铎肯定是有这个动机的,可是上官铎现在被叶欢颜派人严密监视,没有这个机会,肯定不是他。 看来这郢都,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在和叶欢颜对着干,而且绝对不是小喽啰,不然不敢贸然刺杀叶欢颜。 阿寅问:“侯爷,现在可要做什么?” 荣随之指了指姬赟,问阿寅:“你说樊柯在带人搜捕他?” “是,看这阵势,不抓到怕是很难罢休,恐怕我们这里会被搜捕到。” 荣随之了然,冷冷的看了一眼不安的姬赟,想了想,便轻飘飘道:“那就让樊柯抓到人吧。” 一句话,便定了姬赟的前路。 闻言,姬赟和阿寅都变了脸。 姬赟腾地一下站起来,瞪眼厉声质问:“荣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随之道:“字面上的意思。” 姬赟不可置信,嚷嚷道:“你这是过河拆桥,别忘了,之前是你让人找到我让我帮你们作掩护,为你所用,说事成后让我如愿承袭景王府,现在却弃了我,这是什么道理?” 荣随之冷漠的说:“那是你有用的前提下,可你现在已经暴露了与我的勾连,已经没用了。” 姬赟僵住,浑身血液也凝固而一般,竟然说不出话。 荣随之对阿寅道:“让人把他带出去,丢给樊柯。” 姬赟挤满咬牙威胁:“你就不怕我把你所在的点暴露出去?别忘了,我还是知道你们一些事情的!” 荣随之不以为然:“随你。” 姬赟还想再说什么,阿寅已经麻溜的把他打晕拖走了,让他什么也说不了。 荣随之烦躁的按了一下太阳穴,眉头紧锁着,低头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把姬赟交给别人丢走的阿寅回来了。 回来便道:“侯爷,既然把姬赟送出去了,这里也不能待了,还是快些转移地方吧,往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荣随之道:“不急。” 说着,他有些烦躁道:“你怎么会找了这么个废物?” 姬赟不是他让阿寅找的,而是阿寅自己拉拢的,他只是给了阿寅一份名单,让阿寅趁他在上官家的那些时日奔走笼络人心,以待以后有用,也不知道阿寅怎么就把姬赟扯进来了。 阿寅忙道:“侯爷恕罪,属下是偶然知道姬赟不满于景王府的爵位落不到他头上,想要取而代之,苦于没有机会,属下才借用侯爷的名号以此诱之,让我为我们办事。” “他毕竟是景王的儿子,这个身份比许多人有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段时日因为他这个身份的掩护,属下免了许多麻烦。” “只是没想到,如此沉不住气,竟然让景王发现了端倪。” 许多事情也就被迫功亏一篑了。 不然是继续这样下去,能免去许多曲折麻烦。 荣随之咬牙道:“该死的东西。”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脸色都不好,可是阿寅知道,荣随之不是说他,而是说姬赟。 他低声道:“侯爷先消气,索性公主今夜无碍,只是虚惊一场。” 荣随之之所以将姬赟送出去,就是因为恼了姬赟,而恼了姬赟的原因不是姬赟办砸了事,主要因为他带来的影响,景王出事,叶欢颜出宫,便遇刺了。 虽然刺杀是虚惊一场,可荣随之还是厌恶了姬赟,自然不会再留下这么个废物。 荣随之拧眉问:“你觉得会是谁派人去的?” 阿寅说:“属下猜不到,不过既是在皇城内发生的,或许和那些皇室宗亲有关,要说按些人,可并不是没有人想要公主的命,而是多的是人有此心,今夜算是好机会,也只有住得近宫城,才能及时知道公主出宫,及时安排好评此事。” 第1449章 有贼心没贼胆 荣随之道:“那些人确有此心,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他很笃定。 那些皇室宗亲的胆量他还是知道的,以前姬沉和姬珩为尊时,便已经对这些人形成了极大的震慑,形成了骨子里的惧怕,他们畏惧至尊皇权惯了的。 以前那两位在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敢有不臣不敬之心,哪怕是有,也只敢深埋心底,不敢表露半分,恐引来杀身之祸,因为曾有一位皇室宗亲背地里抱怨了一句姬沉,就惨遭大祸。 他们死后,许多人才松懈了心思,姬元颢登基后,叶欢颜执掌大权,原本也引来诸多不满,许多人蠢蠢欲动的想要借机谋利,可叶欢颜不是省油的灯,没让他们如愿。 而之前姬珣那一场乱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叶欢颜推波助澜促成的,叶欢颜是要借那一场风波来杀鸡儆猴震慑人心,这不,也起了作用。 如今皇室宗亲们对叶欢颜的畏惧虽然还不足她的父兄,可也不会敢轻易招惹,哪怕心里不满,也不敢表露,更不可能敢冒着死罪派人暗杀。 所以绝对不会是皇室的人。 阿寅道:“可若不是皇室的人,有有谁可以这么及时的在皇城之中设伏暗杀公主?” “公主从出宫到从景王府回宫,在宫外待了多久?” “应该有半个时辰以上。” 荣随之眯眼盘算了一下,道:“那也足够安排了。” 只是时间有些紧俏,可若是有人在宫门附近盯着,她一出宫就第一时间回去禀报,再迅速安排人在她回宫的路上埋伏暗杀,虽然准备的不足,但是是够了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安排的不足,就一个人行刺,也事败自杀了。 而若是如此,这个人必定离皇城很近。 这帝都之中,居住等级划分尤为明显,皇宫之外是皇城,住着皇室宗亲,皇城之外便是一些世族高官的居住之地。 那么今夜安排行刺的,是那些世族还是哪个高官? “侯爷可要属下去查?” 荣随之自嘲一笑:“查?我们如今躲都来不及,如何能去查这些事,而且此事自有该查的人去弄明白,轮得到我么?既然事败,她也无碍,便先不管此事了,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便离开这里,去你备用的地方待着。” “是。” 阿寅急忙下去了。 荣随之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 叶欢颜一夜好眠,她现在因为有唐笙的用心调理,就算再有心事,都能够安然入睡,且睡的很沉,且要睡够一定的时间才会醒来,昨夜睡得晚,今日便也起的晚了些。 元决倒是早就起来了,此时也不在璇玑宫了。 景王出事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虽然无人知道景王到底怎么了,可昨夜景王府突然警戒,叶欢颜大半夜的出宫去景王府,自然隐忍猜测和恐慌,元决怕是天还没亮就他已经起来去料理这些影响了。 毕竟一早的早朝,肯定是要安抚满堂宗室朝臣的,事关景王,蔡尧虽是丞相也略逊一筹,此事是能元决替她出面不可。 让清越梳洗之余,叶欢颜一边询问月影外面的情况。 “姬赟抓到了?” 虽然搜了一夜,可她还以为没那么快,毕竟昨夜大半夜的搜捕人,不好因为一个姬赟扰民引来恐慌,所以樊柯肯定不会挨家挨户的大肆搜捕,这样的情况,想要在偌大的郢都找到姬赟挺难。 月影道:“也不算是抓到的,樊柯正在街巷搜寻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人影,追过去时便发现了昏迷的姬赟,是有人故意将姬赟送到樊柯手中。” “而且姬赟被弄醒后,属下连夜审问,他也说了他是被荣随之舍弃了的,他还招供了荣随之的所在,可是属下带人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荣随之等人不知去向。” 叶欢颜冷笑:“他既然敢把人送到樊柯手里,自然不会留在姬赟知道的地方坐以待毙,不过姬赟也是够蠢的,如今没了用处被弃如敝履,也是自作孽。” 月影请示:“如今姬赟在秘牢中,不知道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叶欢颜问:“你审问的时候可用刑了?” “自然没有,他是景王之子,没有主子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对他用刑,而且也用不着动刑,他自己什么都说了,还一个劲儿的求饶。” 叶欢颜厌烦的拧着眉心,道:“先关着,等王叔醒来好些了,便送去景王府,即便家门不幸需要清理门户,也得是王叔亲自示下。” “是。” 月影一早就在这里守着,对现在外面的情况勾,叶欢颜便也不再多问,继续任由清越梳洗,待一些收整好,打算去吃早膳的时候,元决掐着时间回来了。 叶欢颜先问:“外面如何?” 元决道:“已经稳住了局面,没出什么乱子。” 若没有他替叶欢颜出面稳住人心,主掌朝局的景王突然出事,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引人心浮动不安,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叶欢颜这才放心了。 元决随着又道:“我一早还带颢儿和无忧出宫去了景王府。” 叶欢颜点点头:“这样倒也好,王叔为了江山稳定呕心沥血,其实多是为了颢儿,颢儿本也该去看看,无忧是晚辈,也该去,你若是没带,我也会交代你带孩子们去一趟。” “不过你既然去看了,王叔情况如何了?” 元决道:“情况比昨夜稳定了些,气息没那么弱了,人还没醒,唐笙前辈说以他的恢复状况来看,大概今夜才能醒来,到时候我再去替你一趟。” 叶欢颜闻言,不由对他无奈嗔笑:“你这是先一步断了我亲自去看看的念头?” 元决不否认,道:“你不能随意出宫了,而且你去了,莫说景王妃会叨叨你,景王叔也必定会忧虑不安,再被他知道你昨夜遇刺了,今夜还不长记性的跑出去,就为了看看他,你还让不让他安生养伤?想让他这会儿了还为你不安?” 叶欢颜服了他了,忙摆手道:“好好好,我不去就是了,你看你,跟个老妈子似的絮叨个没完,不说了,赶紧去吃早膳,孩子们估计已经等着了。” 第1450章 漏风 “没有追查的动向?” 宇文烬看着来报的人,惊诧的问。 黑衣人道:“回禀主上,确实是没有,属下密切关注了皇宫那边关于昨夜行刺的情况,确实是没发现任何在暗查此事的动向,好似……没有发生过,也一点风声都没有。” 如此看来,那就是真的没有在查此事了。 那就怪了,叶欢颜半夜出宫在皇城遇刺,可不是小事,按理来说,肯定是要将盘查一遍的,可是竟然没有深究此事,那他费心忙活这一场,岂不是白费功夫,想要挑起启国皇室的不满和争斗也是不行了。 他眯了眯眼,道:“看来是发现不对劲了,倒是朕小瞧了他们。” 不过如此一来,白忙活了不说,不能挑起启国皇室内斗,他就不能趁乱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黑衣人问:“主上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没有了,你去盯着郢都各方动向吧,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黑衣人退下。 可他刚走不久,明怀善就匆匆来了。 昨夜宇文烬让人去传话,让他打探景王府的事情,看来是有了结果了。 果然他也不多言,行了礼后就道:“主上让属下打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特意来告知主上,景王受了重伤。” 宇文烬吃惊:“受了重伤?” 明怀善道:“是,此事景王府封锁的极严密,但是属下足以肯定,景王确实是重伤了。” 他夫人是南安侯之女,景王府和南安侯府交情深厚,南安侯夫人和景王妃又是表姐妹关系匪浅,今早景王府的事情传开后,许多人纷纷前往景王府想要探视,都没能进去。 但是景王妃的娘家任家也派了人去,任老夫人担心女婿,自然要知道具体才行,所以景王妃的人将事情暗中透露给了任家的人。 当时南安侯夫人就与任家的人一起,许是因为关系密切,也就没瞒着她,此事便从南安侯府那里传到他这里了,因为他的夫人潘氏已经回潘家了,当时也一并和她母亲去了。 宇文烬道:“受伤和病倒差别不大。除非他受伤的事情另有内幕。” 明怀善道:“确实是另有内幕,似乎与景王的妾室庶子有关,不过事情封锁的严密,景王府不会具体道出,所以怎么回事的就不知道了。” “只是属下探查到,昨夜璇玑公主派出近身保护的禁军副统领樊柯带人搜捕郢都许多地方,是为了抓景王的庶子姬赟,且已经抓到了,而景王侧妃云氏的娘家云家也一早被悄然抄家了。” 宇文烬蹙眉看向明怀善:“就这样?” 明怀善微微垂首道:“属下无能,只能探查到这些了。” 宇文烬道:“就算知道景王受伤与其妾室庶子有关,又牵扯了侧妃娘家,但仅仅是这些,尚不足以利用,充其量不过只是景王府宅门里的争斗,对启国政权没有影响。” 明怀善心思一动,忙道:“可是主上,若是此事加以润色再散播出去,或许可以引起人心动荡,尤其是朝堂和皇室那些依附于景王的人,定然会坐不住。” 闻言,宇文烬稍一思量,觉得可以好好琢磨此法,不管能不能有利于他的计划,只要能让郢都不太平,他都不介意去做,说不定还是会有用的。 不由对明怀善哼笑道:“你倒是脑子转得快,有长进了。” 明怀善道:“多谢主上夸赞。” 宇文烬想了想,吩咐:“你最近密切关注大靖那边来人的迹象,若是阿灼派了人来,应该也已经到了。” 明怀善道:“主上放心,属下的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只要有关于大靖来人的迹象,属下都一定会知道,可是都那么久过去了,也一直没有动静,属下还是有些忧虑,会不会平陵王并未派人来?” 宇文烬是八月让他送出的密令,也确定在八月的时候就能送达宇文灼手里,可如今都十一月中旬了,却始终没有消息,宇文烬让宇文灼对胤国用兵的命令也没有做到,明怀善觉得此事透着诡异。 宇文烬立刻道:“不可能,阿灼只要收到朕的密令,必然会按朕的意思行事,他也一定会在冬雪覆盖难行之前把人派出来,这么久过去了,怎么都该快到了,错不了,你只管让人盯着此事便是。” 他想过了,宇文灼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对胤国用兵,肯定是因为当时他传令回去的时候,大靖已经快入冬了,自然不能行军,否则胜算极小,满朝的人也不会同意,此事让宇文灼用一个密令便执行很难。 但是此事不行,派人来便肯定是没问题的,或许是时节变化,加上启国边境被叶欢颜封锁的难以进出,郢都内外又是这般情况,就算来了人也无法靠近,可如今郢都解封慢慢松懈了,他相信宇文灼拍的人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明怀善听言,自然不敢多言其他质疑的话让宇文烬不悦,便应下了。 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宇文烬和宇文灼兄弟情深,宇文烬对宇文灼的信任如此地步,他若所出质疑宇文灼的话,便是挑拨,他还不想找死。 …… 夜里,景王醒来的消息传入宫,元决立刻替叶欢颜出宫去看了。 去了一个多时辰后,不只是元决回来,连唐笙也回来了,唐笙都回来了,可见景王已经彻底脱离危险,叶欢颜自然也就彻底放心了。 就在第二天下午,郢都中流传着关于景王的事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说景王不是病了,而是重伤,而且已经生命垂危,活不了了。 而且随着的是关于景王何以重伤的猜测,有一说法言之凿凿,说景王是被其庶子姬赟所伤,姬赟重伤景王后逃出,已经被抓了,而因为他弑父,其母和母族都被牵连了。 如此,自然免不了姬赟为何弑父的猜测,层出不穷。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为传出景王重伤垂危活不了了,他所掌的大权自然非旁落,这才是最要紧的! 第1451章 如何泄露 如今虽然元决幕后替叶欢颜主理大局,但是却并未显于人前,只在幕后掌政,而且他不是什么都管,很懂分寸,他也没这么多精力,毕竟又得陪叶欢颜和孩子,又得教姬元颢。 只有那些原本需要叶欢颜处理的事情景王不敢擅专,上禀给他他才会管,其他的都是两位辅政之人,就是景王和丞相蔡尧分别主理。 但是也分主次,一则是因为景王身份更贵重,二则是因为蔡尧新上位不久,所以还是景王为主,可如今他重伤垂危,自然他所主理的政权便空出来了,如此大权,自然就成了宗室之中那些自诩有威望德行的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而朝内外的流言,这就是还有一点最重要的,说叶欢颜昨日让元决出现在朝堂上安抚群臣,是已经打算让元决接替景王,正式明着摄政,如此一来,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知道如今元决在帮叶欢颜打理军政事务,可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暗中打理,并没有公然而为,毕竟还有景王和蔡相坐镇,损伤不到大启的基业,自然就没人敢明着反对,也不敢以此触怒叶欢颜被拿来杀鸡儆猴。 可他若是要接替景王摄政,便是要公然坐到大启朝堂之上,公然执掌政权,接受满殿宗室朝臣的跪拜,他到底还是胤国太子,这是不可以的,且如此一来,阻挡了很多人的利益。 所以反对声就这么起来了。 一下子,诸多风波袭来,叶欢颜有些猝不及防。 她先是沉着脸疑惑:“王叔重伤的消息怎么会传出来?不是吩咐了隐瞒么?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泄露王府秘事?” 她当时严令封禁的消息,竟然才两日便被泄露出去了,如此一来,景王府岂不是还存在极大的隐患? 是府兵懈怠,还是禁军无能?竟然让消息传出去了。 元决道:“此事我已经派人去景王府查问,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叶欢颜询问:“关于姬赟弑父的猜测,可有什么不妥的?” 元决道:“暂时没有,刚才来报的人说,还在揣测,不过能让姬赟弑父的,自然有点脑子都知道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又扯出云家被抄家的事情,怕是放任下去会对景王府不利。” 肯定是会有不利的,不说别的,即便不牵连其他,只说姬赟弑父这一点,景王府便已经饱受质疑了。 即便是姬赟大逆,景王为受害之人,可此等有悖人伦的事情,不只是伤了颜面,也关乎景王的教导,以后景王执掌政权也会被影响到,一个教出弑父逆子的王爷,如何能打理好江山? 不只是景王府被影响到,景王府乃皇室,这也是皇室丑事,这个时候,不能再让皇室添上这样一桩受争议的丑事。 叶欢颜凝神思索片刻,道:“那就给出个交代,就说云家怂恿云氏母子争夺王位,意图谋害王妃和世子被发现,景王问罪,被云侧妃刺伤,姬赟被云侧妃掩护逃出王府,不过已被捉拿,一定要澄清他并未弑父,是云侧妃伤了王叔。” 本来也是云侧妃伤的,云家和云侧妃都不冤枉,只是替换掉勾连逆党的罪名罢了,不只是弑父不能坐实,更不能让景王府有牵扯到勾连逆党的罪名。 元决颔首:“这样也妥,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不过眼下还有要紧的,就是关于对我的质疑,你打算如何?” 叶欢颜道:“我明日去坐镇朝堂听政,便可压下此事,不算什么。” 她原本也没打算让元决公然摄政,原本只是说景王病了,也没说不会好,自然就会有好起来的那一日,所以让蔡相辛苦一些便也是了,处理不了的让元决幕后处理,军务景王世子已经接手了,等景王好了再重新执政,这个影响不大。 可如今传出这样的流言猜测,自然不能放任,只能她挺着肚子去了。 元决有些不忍,看着她的肚子没说话。 叶欢颜晓得他的顾虑,道:“放心吧,我现在胎像稳固,不影响的,而且就是出面听政,又不忙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些还是得你来,我就露面去压着那些质疑之心就行了。” 元决自然也说不了什么,这个是拦不了的,现在局面持衡已经很难得,还是叶欢颜推动姬珣的叛乱和杀了一大波人换血才换来的,现在主要是稳定,不能再因为他出现质疑和风波。 可虽说她如今情况稳定,去朝堂坐镇听政没什么影响,他还是心疼,他现在就想她能够好好养胎生下孩子,不想有任何事情影响到,要不是这次是景王的事情,他也不会事事来与她商量。 叶欢颜道:“不过能够在如今的郢都发散这样的流言,而且还是从我明确叮嘱严禁封锁消息的景王府传出来的,其背后的人不容小觑,务必要查清楚。” 元决道:“此事不用你说我也会查,我不只派人去了景王府,也已经让人暗中探寻发散流言的人,既然有人行事必然会留有痕迹,我们等着消息便是。” 叶欢颜点点头,随着一阵琢磨后问:“不过你说,此事不会不会和荣随之有关?” 元决挑眉:“你的意思?” 叶欢颜道:“我刚才差点忘了,姬赟招供说他逃出王府后,立刻就去见了荣随之,难保不是他将王叔的情况告诉了荣随之,那荣随之也有可能是散播这些流言的人,他如今暗中谋事,若说他有动机和能力折腾这些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如此,那此事就不是从她下令严封的景王府中传出来的了。 元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他说的笃定,叶欢颜疑惑:“怎么说?” 元决依旧笃定:“姬赟逃离王府的时候,景王叔还未受伤,是云氏掩护他逃出王府时与景王叔周旋拖延时间,才情急之下将景王叔刺伤,而景王叔受伤后,王府就被世子下令封禁,可谓雷霆手段。荣随之没有可能知道。” 叶欢颜倒是忽略了时间前后,了然颔首,眯眼道:“那就真的只能是从王府传出来的。” 第1452章 枝节 元决道:“现在只能等人查探出结果才知道,不过以如今的情况看来,确实是差不多可以肯定,若是如此,景王府也是要盘查肃清才行了,景王叔坐镇朝堂辅政,关乎大启安稳,府中若是不干净,也是极大的隐患。” 叶欢颜也这样认为,便道:“那要不你现在去一趟景王府,一则替我探望王叔,二则,此事难保不要盘查景王府,这样的动静自然要我或者是你亲自请示王叔,就派人去也不像话,你亲自去最合适。” 元决自然乐得跑一趟:“也可,那我现在去一趟,有结果了再回来告知于你。” “好。” 元决去得快也回来的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自然也是盘查到结果了。 叶欢颜听了之后很吃惊:“任家?那不是王婶的娘家?” “是,把整个王府上下,包括守卫都盘查一遍后,才查出来是昨日景王出事的消息传开后,许多人去过景王府,任家也派了当家夫人去,因为怕任老夫人担心女婿而不利病体,便让心腹出去应对的同时,将此事秘密告知了任家。” 叶欢颜心底一沉:“所以确定是任家透露出去的?” 元决摇头道:“尚不能确定,但是这是现在查到的唯一的线索,如此一来,任家最有嫌疑,我已经派禁军去围住任家了,正在查证此事,该如何还是要你来定夺。” 叶欢颜有些头疼:“任家……” 任家是名门望族,家族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与皇室也多有联姻,嫁入皇室的可不只是一个景王妃而已,若说任家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这就扯到景王妃了。 若是任家真的刻意泄露此事,还造成了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的局面,那任家的用心就可疑了,这般挑动风波,必然不能姑息,尤其可能还勾连了别有用心的人。 而如今看来,任家确实是最有嫌疑。 元决问:“景王妃因此很自责,一直在解释,为任家作保,还让我回来请示你,说要来见你,你可要见?”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为难极了,无奈道:“毕竟是长辈,若是她来,哪能不见啊?” 元决问:“那我让人给她传话去?” “好。” 景王妃来的很快,显然是知道叶欢颜会见她,早就坐好准备,元决派的人去了她就出府入宫了,和传话的人一道入宫的。 叶欢颜让元决去忙别的,单独见了她。 叶欢颜让她坐下后,景王妃也不赘言,直接就道:“公主,南安侯府有嫌疑,请公主派人严密监视。” 叶欢颜被她的话惊了一下:“王婶这话何意?” 景王妃一脸慎重的道:“公主有所不知,元决去盘查的时候,我先一步猜到了今日外面的流言与昨日我让娟娘秘密花将王爷的情况告知任家的事情有关,可并未让娟娘透露全部,实际上,昨日娟娘将此事告知嫂嫂的时候,我表姐母女也在场。” 叶欢颜知道各大世家都有些姻亲关系,景王妃和南安侯夫人是表姐妹,南安侯夫人的母亲是景王妃的姨母,表姐妹关系是极好的。 昨日南安侯夫人会去景王府实属正常,与任家的人在一起,一并知道了景王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叶欢颜眯着眼问:“所以王婶的意思是,此事不是任家做的,而是潘家?” 若是如此意思,景王妃便也偏颇了,是有私心的,而且据叶欢颜所知,景王妃和南安侯夫人感情一直很好…… 景王妃摇头:“不,此事尚不能确定是不是任家做的,可既然表姐母女也在,便也同样有嫌疑,我今日来告知公主,不是为了任家辩解,而是希望公主明着对任家查证的同时,暗中也查一查潘家,不可有遗漏。” 叶欢颜点点头,可还是不解:“可是此事王婶其实可以在王府的时候直接告诉元决的,何以需要特意入宫告诉我?王婶应该知道,在这些事情上,他与我是一致的。” 景王妃微微叹了一声,苦笑道:“原本此事涉及任家,我作为任家出来的女儿,此事说起来也因我不慎才引起的,我也必然会让公主处置这件事的时候有所顾虑,我岂能不入宫一趟?” “既然都是要来一趟的,不如我亲自告知公主此事,有些事情让人转达总不如亲口说的更妥当,何况这个事情若不亲口说,很容易引起误会,误会我有私心,拖表姐下水,我只是要亲口告诉公主,我并非有私心,只是希望公主不要放过丝毫疑点。” 若是她将此事告知元决了,哪怕也能让元决暗中探查潘家,可是若由元决将此事告知叶欢颜,叶欢颜必然会心存疑窦,她又不在当场,无法解释自己的用意,只怕会生出误解。 她如今亲自来说,便是叶欢颜有疑,也能当时就问出来,就不会有隔阂的可能。 她自是有一颗玲珑之心的,不然也不会受人真心敬重,不止皇室诸人敬她,整个郢都的女眷们都真心敬仰她,鲜少有人会与她不睦。 叶欢颜了然:“我明白,倒是我多虑了,王婶见谅。” 景王妃并不在意:“公主会有此疑窦是应当的。” 叶欢颜一阵凝思后,谨慎道:“可是如王婶所言,潘家也有疑,那潘家可有如此行事的理由?王婶来告知此事,绝对不只是因为南安侯夫人也在便把矛头指向潘家,而是有了合理的怀疑了吧?” 景王妃面色凝重起来,想了想,便颔首道:“确实是有一些,之前王爷与我说过南安侯潘昌勇请即将回来,提及一个事情,说是南边早有密报传回,南安侯因公主执政和元决的原因,心中极其不满。” “此次请旨回来,除了要祭拜两位先帝和给新帝问安之外,便是要针对于此事想要发难,免得大启被公主弄得成了他国附属。” “这次的事情也牵扯到元决,直指公主会让元决摄政,将此猜测传的沸沸扬扬,潘家又可能牵扯其中,难保不是有所勾连。” 第1453章 无私 叶欢颜对这位南安侯的了解还是挺多的,一则是她这些年在外行走,在南方呆的时间比较多,二来,南安侯潘昌勇是那份名单上赫然在前的人,又不是荣家奉命培养的那些人,是属于姬沉心腹的存在,当年姬沉起兵夺位,他便是誓死追随的人。 此人对姬沉是绝对忠诚的,虽说南边说的军政不是他的一言堂,而是三方制衡,但是仍是以他为首,也是他帮忙才能稳住制衡的局面,若非他一心忠君,南边也不会牢牢掌握在那两位帝王手中。 便是之前荣随之安排了那一批死士伏击送葬队伍,皆是出自南方他所辖领的军方区域,叶欢颜也没有怀疑过他,就是知道他不敢做这种大逆之事。 但是诚如景王妃所言的,以他那耿介刚直的脾性,又身在局外许多都不知道,会对她这个有双重身份的掌政公主不满也是正常。 何况,他是一心忠于大启的,可他所忠于的前后两位主子都不在了,如今新帝是这样的身世,又有胤国太子沾染朝政,大启又因为他们这一家人几经动荡,他岂能不忧心? 叶欢颜斟酌许久,问景王妃:“此事王婶想必是在来见我之前也和王叔说过了,王叔可有示意?” 景王妃道:“确实是说了,可王爷仍精神不济需要静养,没办法思虑这些事情,便让我告知公主,乱局刚过去,不宜再横生事端,让公主压下这些风波,安抚好那些人。” “南安侯便是不满,也并无恶意,更无不臣之心,只是忧虑大启,若真的查出与南安侯有关,千万不要贸然行事,等南安侯回来,他自会亲自和南安侯面见详谈,稳住南安侯。” 既然景王这么说了,叶欢颜倒也没什么意见,颔首道:“既然王叔有了想法,我便依他,只能等他好了再行劳累了,不过如今尚且不能肯定,想弄清楚究竟是任家还是潘家,若是潘家便依王叔的意思,可若是任家……” 她看着景王妃,神色迟疑。 景王妃深吸了口气,虽然神色挣扎,可还是一咬牙道:“若真的是任家刻意泄露此事,王爷不会干涉,我也不会,景王府避嫌,公主按罪处置便是。” 虽然心中不忍,可她素识大体,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不会因私罔顾大局。 何况若是任家的人当真如此,又何曾想过她?何曾想过偌大的家族,明知道这样是自寻死路,却还不知死活,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叶欢颜微叹,道:“且先看着吧,结果出来了再说。” 景王妃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也是要问一件事,听说姬赟抓到了?” “嗯,在宫中秘牢。” 景王妃怅惘唏嘘:“王爷问过此事,看样子是极其生气,说是等抓到了,必定要打死他才对得起大启和列祖列宗,可也痛心不已,自我谴责教子无方。” “王爷是真的疼这个儿子,虽说不会为他僭越礼法罔顾嫡庶尊卑,可也尽力给他铺路,在不影响到康儿的前提下能给他的都给了,他却得陇望蜀。” 看样子,不只是景王痛心,景王妃也是。 景王妃是个极其和善尽心的嫡母,对景王的那些儿女都是尽心对待的,不会苛责,若说当自己的孩子对待肯定是不会,这种事情没几个人做得到,但是她绝对是很好的嫡母。 据说,姬赟的夫人都是她尽心挑选,出身名门,且对姬赟的前途大有助益的,可见从未有过压制姬赟的心思,如今姬赟却如此罔顾她和景王的苦心,焉能不失望痛心? 叶欢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王妃思虑片刻,犹豫着道:“公主,要不姬赟你替王爷处置了吧。” “王婶的意思?” 景王妃看着叶欢颜,道:“王爷虽说想打死他,可是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又如何真的狠得下心,可姬赟此次勾结逆臣是真,决不可姑息,王爷定是要为难,既不舍,又不能不给陛下和公主交代。” “不如公主看着处置了,怎么都好,留着他性命就行,哪怕从今往后,没有姬赟这个人了。” 叶欢颜明白景王妃的意思了。 姬赟的罪过确实是不好处置,既不能明言他所犯何事,可也不能不了了之,又涉及景王府,其实不管是她还是景王,对此都极其为难。 可若是如景王妃所言,倒是最好的法子了,人活着,景王便无异议,而姬氏皇族再没有姬赟这个人,他只能改名换姓远离故土,再也不能回到这座都城,也是对他最狠的处置。 叶欢颜道:“我知道了该怎么做了,多谢王婶提点。” 景王妃忙道:“公主这话让我汗颜,该是我替王爷多谢公主宽宏。” 第1454章 交错 送走了景王妃,让元决去安排了对南安侯府的监查,叶欢颜便让月影传了对姬赟的处置谕令。 景王侧妃云氏谋害景王妃与世子未果,被发现后心生歹意行刺景王,其罪当诛,废出皇室,赐自尽。 姬赟伙同其母和母族谋夺王位,谋害嫡母嫡兄,与母同罪,去除玉蝶逐出皇室,赐死。 云家抄家,举族流放。 这些处置很快传出宫外,算是针对关于景王重伤的原因一个解释,消弭了许多臆测。 可如此一来,便又因此扯出一些零零碎碎的揣测来。 如今外界还不知道景王的情况,只以为和传言一样重伤,可既然是重伤垂危,那对于姬赟的处置便只是公主一个人的意思,而不是景王的意思。 景王疼爱这个儿子不是秘密,既然景王不是姬赟所伤,便是景王醒来后,怕也不会重惩姬赟,起码不会处死,只会问罪侧妃和云家,。 可如今公主却对姬赟如此重惩,不仅逐出皇室,还赐予死罪,究竟是景王真的无力回天,还是公主罔顾景王的爱子之心,擅专处死了姬赟? 或者说,公主是借此机会震慑景王?毕竟任家被查的事情不是秘密,早上胤太子去了一趟景王府,之后就派人查封任家,不知道要做什么,景王妃后脚入宫,估计是去求情,这景王妃才出宫不久,公主便擅自处置姬赟了。 不管景王能不能好起来,她这样,确实是足够彰显威慑的,难道说景王如今权盛,公主心中不满,意欲趁此机会打压景王夺回大权? 那岂不是说公主打算让胤太子摄政的说法是真的?也知道,派人查封任家的,是胤太子…… 一时间,郢都又开始风声鹤唳,好不热闹。 叶欢颜都不知道,她就下了个谕令处置姬赟,就有引来这些闲碎的言论,这些人还真的惯会胡思乱想。 叶欢颜轻笑一声,眉目间却冷冽暗沉:“只怕是有人趁机引导的,我处置姬赟,倒是给了他们火上浇油的契机了。” 如此,她明日不上朝表明态度都是不行了。 不过若是如此,背后引导风向的人还真是心急啊,见缝插针,任何机会都不放过,这么说来,此人是坐不住了,一心想让朝堂皇室内斗不休。 是上官铎和荣随之?还是宇文烬? 或者还有藏的更深的人?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 所以,应该不是潘昌勇,除非潘昌勇生了反心,可这也不可能,而且他如今还不在郢都,远在南境,许多事情掌握不住,只怕如今还不知道景王的事情,便是安排了人,也不可能这么迅速就有了动作。 月影询问:“主子可有打算?” 叶欢颜哼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难道还能出去一个个的解释我不是这个用意?谣言这种东西,一旦有了便是洗不清的,等着就是了,等我明日上朝,等王叔好起来一如既往,自然不攻自破。” 她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不过突然有了这么一出,元决派了人去藏于坊间暗查散布流言的人,应该能有所收获。” 本来早上流言四起的时候,元决就派了人去暗查散布流言的人,可那些人散了流言定然已经全身痛查无所查,正是难寻源头的时候,竟然还卷土重来了,岂不是就是自己送上门了? 月影点点头:“那就先不管了,反正也掀不起大浪。” “姬赟那里就交给你处置了,安排好一应事情,待晚些时候,你亲自带姬赟离开送去景王府,让王叔见一见,便派人把他和他的妻妾儿女一并送去东境。” “让那边的人妥善安置他,旁的都是次要,唯有一点最重要,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好,属下知道这么做。” 应下此事,月影又有些不解:“主子不打算让外面的人知道景王已经性命无碍了么?就这么任由他命危的消息肆意流传?” 若是澄清这一点,其实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叶欢颜勾唇一笑,眼中却涌动着暗芒:“若是澄清了这一点,让那些人知道王叔已经脱离危险,岂不是少了许多好戏?就这么放任着吧,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月影懂了,不再多问。 …… 因为元决派去任家的不只是禁军,还有景王世子一起去,任家知道事关重大,很配合盘查,这才半日便有了结果。 景王重伤的消息,任家确实传了出去,且也牵涉了宗室。 昨日去景王府的是任家当家夫人,而任夫人的女儿是皇室旁支鲁王府的世子妃,所以此事昨日鲁王府也知道了,虽然还没查到散布流言的人,但是既然任家将消息传到鲁王府,又闹得满城风雨,此事若说和两府无关,叶欢颜都不信。 如此一来,事情就牵涉更大了。 第1455章 层出不穷 “鲁王府……” 叶欢颜捧着一份还没写完的卷宗看着,心绪烦躁得紧。 有些出乎意料。 “我记得鲁王府一向低调,不涉朝局,就是一个富贵王府,无任何实权,先前诸多风波都不曾沾染,惯会明哲保身的,不应该会牵涉这些事情才对,此事只怕还另有内情。” 现任鲁王是姬沉的堂弟,虽说姬沉为帝那些年待鲁王府不亲厚,可并不亏待,如今叶欢颜也并不亏待那些宗室,其他宗室之人或许会有趁如今局势不稳谋算,可叶欢颜所知,鲁王府从未有过,独善其身贯彻的彻底。 而且任家一向不参与朝局纷争,当年将女儿嫁给景王这个闲散风流的王爷,是因为景王置身朝局之外,又得姬沉的厚待,即可保全女儿的尊荣,也不会将家族置于风口浪尖。 后来又将女儿嫁给鲁王府,也是看中鲁王府远离朝局纷争,而且这个亲事还是景王妃促成的,所以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变数。 总不能鲁王府一直是假装低调吧,不过倒也不是没可能。 元决道:“是否另有内情再论,可有一点,据查,景王受伤的消息,是鲁王世子妃亲自回任家打听的,总不能是她一介妇人好奇这等大事,只能是鲁王府让她去做的。” “若真的不愿沾染朝局是非,何必在已经宣告景王病倒的前提之下,还费心打听内情?身在皇室,那位鲁王不可能不知道,有些秘辛本不该是他们该探寻的。” 真正的低调和明哲保身,是不看不听不言不做,什么也不要管就是最好的生存之道,所以,鲁王府犯忌了。 叶欢颜点点头:“倒也是,看来我这位堂叔,也是要好好摸清底细了,” 元决道:“他的底细我已经派墨玄去摸了,究竟如何,等着看就是。” 叶欢颜闻言,便也不置喙了,元决行事周全,她没什么可多言的。 只是她有些头疼。 见她一脸难受的捏着额头,元决忙过来坐在她前面,担心的问:“怎么了?可是不适?” 叶欢颜低声道:“有些头疼,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没完没了,就跟春笋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元决抬手帮她轻按额头,抿嘴淡笑,道:“既是春笋,过了春日便不会再有新的了。” 叶欢颜略一眯眼,道:“是不会再有了,可到了夏日,这些春笋都成竹子了,我可不想让它们生长起来,所以趁着尚在春日,看到冒头了就得砍掉才行。” 说是春笋,实则韭菜更合适,一茬又一茶的没完没了! 元决闲谈似的:“放心,我帮你砍就是。” 叶欢颜浅笑嫣然:“那就有劳夫君了。” 元决不觉莞尔,继续给她揉捏。 一夜过去,墨玄在第二日一早带回了对鲁王府的探查结果。 鲁王确实是滋生了野心! 原本鲁王当个富贵闲散的王爷是很心满意足的,当年姬沉登基后被朝臣宗室逼压,鲁王的父亲也在其中,不过在姬沉稳坐皇位后,先鲁王就因日日惊惧不安,姬沉还没料理他,他就死了。 鲁王承袭爵位后,为保王府周全,便不敢再露锋芒,一再低调,姬沉倒也没再计较,不重用也不亏待,该有的封赏都有,但是不给职权。 本来这样也挺好的,鲁王也认命的做这个富贵王爷,可先后国丧,大启变了天,先前只知道诗酒风流的景王一跃成了辅政王爷权柄在握,鲁王便眼热起来,开始盯着郢都的风向局面,打算谋权。 所以这次,景王倒下,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是景王不能主理朝政,宗室朝臣们肯定会想办法再推出一个替代景王的人,绝对不会任由叶欢颜让元决摄政,而相较于其他不安分的宗室,鲁王府更得信任,起复便是指日可待。 叶欢颜目光冷厉,权衡一会儿后,侧头吩咐月影:“我没那么多闲心去和鲁王周旋,一会儿我就去上朝,你亲自去传鲁王入宫,等下朝了我再见他。” 月影吃惊:“主子是要直接问罪?” 叶欢颜嗤笑:“他怎么也翻不起大浪来,直接问罪也无妨,与其费事儿的派人去暗查,倒不是把这些供词卷宗给他看,让他解释清楚。” “是。” 月影很快离去,叶欢颜让清越继续上装更衣,待差不多了,元决才回来接她去太阿殿。 第1456章 恩威 本来朝上许多人都等着上朝后表态,阻挠叶欢颜让元决公然摄政,可出现的只有叶欢颜和姬元颢,没等他们开口,叶欢颜便当场言明景王重伤,在景王痊愈归朝之前,由她主理朝局。 众人皆知,叶欢颜自从国丧结束后就一心养胎,朝事极少过问,如今看着她挺着肚子上朝来表态,一众宗室朝臣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这是在安抚人心,澄清外面的种种臆测,倒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早朝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结束之后,叶欢颜回了后面的议政殿,此时鲁王已经等了许久了,他是闲散王爷,不用上朝,是被月影从鲁王府揪来的。 鲁王心中极其不安,他突然被璇玑公主召见,还是这般强硬的方式,只能是和他昨日做的事情有关,他没想到会被查到他头上,还那么快,也不知道璇玑公主会如何问责,忐忑不已。 叶欢颜进来,他忙战战兢兢的行礼:“臣见过璇玑公主。” 可这一声行礼问安,等叶欢颜走到上位坐了许久,都没见他平身,而且他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审视着他。 叶欢颜见过几次这位鲁王,倒是印象不大,如今才正式打量他,看着就一个儒雅文人的样子,倒不像是胆大包天的人。 叶欢颜眉梢微动,不叫起来,而是直接问:“鲁王知道本宫今日寻你来为哪般么?” 鲁王心下一个咯噔,心思百转后,硬着头皮说:“这……臣……臣不知,请公主明示。” 叶欢颜笑了一下,些许笑声传到鲁王耳中,听出几分玩味。 鲁王更加不安了,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装糊涂,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欢颜也不多言,看了一眼月影,月影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下去,打开,摊在鲁王面前。 鲁王看了,还没看完就脸色大变,直接跪了下去。 “公主恕罪,臣……臣一时昏了头才犯下大错,请公主饶恕,臣绝不敢再犯。” 叶欢颜淡淡的看着下面匍匐在地,惊恐不安的鲁王,半晌不说话,更让鲁王不安。 过了一会儿,叶欢颜才淡声道:“如果是景王叔,他绝对不会为了谋夺权位而搅弄是非,为本就不稳的局势雪上加霜,更不会这般怯懦怕事,敢做不敢当,还畏罪惧死。” 鲁王僵着,挺难堪的,却也有些不懂叶欢颜为何突然说这个。 叶欢颜道:“鲁王或许觉得,曾经景王也是醉心于诗酒风流,远离朝局的闲散之人,和你差不多,何以在两位先帝崩逝后得以重用执掌大权,不过是因为景王在亲缘关系上更近,捡了便宜罢了,若是他不在了,便也轮到你了,你一定能和他一样。” 鲁王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所想,有些心虚。 叶欢颜目光灼灼的看着鲁王有些发白的脸色,继续道:“你以为景王叔为什么得父皇多年厚待,难道是因为他是同父的弟弟情分深厚,因为怕被指责刻薄寡恩,所以做样子给世人看?” “不,那是因为景王叔聪明,懂得自己什么时候该是什么位置,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父王在的时候,不需要他影响朝局风向,如今朝局动荡不稳,便是需要他的时候。” “所以,景王叔可以撑起大启的江山,坐镇朝局抚慰人心,你不行,不只是因为亲疏远近,也是因为鲁王你没有这个能耐和魄力,莫说王叔无事,便是真的有事,也轮不到你。” 鲁王知道叶欢颜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了,为了让他心服口服,他也不得不承认叶欢颜所言确实,景王一直是个睿智的人,景王的魄力和能力,他确实是没有。 可为何费心说这些而不是问罪,难道是不打算重惩他? 鲁王虽然紧张,可还是不由小心谨慎的抬头询问:“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叶欢颜拿起一旁的本子打开一看,是关于鲁王世子的详细情况,她看了一会儿,道:“听说鲁王世子挺有才能,虽不精于军事,却对治水颇有钻研,应该是有些天赋的。” “过两年南边要加修一道水利,明年开始勘测,让他到南边去跟着治水官员好好学着,日后若能大用,必不会埋没了他。” 鲁王闻言大喜,忙磕头谢恩:“臣多谢公主恩宽。” 他老泪纵横啊,这么多年鲁王府一直不得帝王所用,他赋闲无权,儿子空有一身能力,却因为他父王当年得罪了姬沉,始终得不到任用,只能低调行事夹缝生存。 如今没想到竟然有此反转,因祸得福…… 叶欢颜淡淡道:“本宫恩宽,也是有条件的,这次的事情本宫不予追究,也会酌情起用鲁王府,如此,鲁王现在可以如实告诉本宫,你这突然滋生的野心,究竟是谁挑唆的?” 鲁王闻言一惊,惊愕的看着叶欢颜。 第1457章 情由 鲁王猛地抬头,满眼愕然:“公主殿下……” 叶欢颜笑吟吟的看着他,却满目凉淡,笑意不达眼底,明明只是目光淡然没具有多大的威慑力,可却偏偏像是看透一切,让人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叶欢颜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状似随意的道:“本宫既然这么问,知道的肯定是比你以为本宫知道的还要多一些,若是你不说实话,本宫继续查下去也会知道,倒不如你一五一十的说了,若不然,鲁王府的灭顶之灾,便是你的一念之间。” “公主刚才不是……”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本宫说了,本宫的恩宽,是有条件的,我不欲再行诛杀宗室引起动荡,但是也容不得有人暗中作乱,挑起宗室之争。” 鲁王战战兢兢,却也许久没有说话,慌忙的转着心绪想着对策。 叶欢颜慢悠悠的出声:“听说鲁王有一外室……” 鲁王大惊,急忙道:“公主殿下,此事和阮娘无关,都是臣心有不甘,不愿王府一直没落才会滋生野心,无关任何人。” 叶欢颜轻笑出声:“看来是和她有关了,倒是没想到鲁王竟然还是个情种,为了护着一个外室,甘愿认下一切,由此可见,在你的心里,这个女人比鲁王府还重要啊?” 鲁王僵着,几度张嘴却都说不出话来,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没用了。 他确实不是平白滋生的野心,是他最宠爱的外室阮娘一次次旁敲侧击,为他不平,为了他们当年被拆散不平,哀叹自己命苦,让他心中一点点生出不忿,加上自从国丧后景王掌权,他便跃跃欲试。 他的外室阮娘本也是官家之女,当年因为站错队伍依附逆臣,姬沉夺位登基后剿灭逆臣一党,阮娘家里涉事不大,加上是女眷并未被处死,只充作官奴。 阮娘成了鲁王府的奴婢,被分派到他身边伺候,当时他正是年少方刚,便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柔弱的女子,她便成了他房里的人,虽是侍妾,可也算岁月静好。 然好景不长,他父王在姬沉登基后与一众宗室朝臣胁迫帝王,所以姬沉稳坐皇位后秋后算账,他父王惊惧猝死,鲁王府置于水火之中。 皇室有规矩,皇室之人不可娶纳罪女,阮娘是罪臣之女,自然不能留在他身边,否则又是鲁王府的又一条罪过,他母妃背着她将阮娘处置了。 他痛失所爱,这么多年便也别无所求的活着,反正他也不可能得到重用,只希望嫡子有出息,让鲁王府有出头之日。 可是没想到阮娘没死,十多年后,带着个女儿回来了,他失而复得,将阮娘母女安置在外面,阮娘始终不肯说当年怎么死里逃生,还为他生了个女儿,他愈发怜惜不已,所以阮娘哀叹不公的时候,他都听进心里了,便也心动了。 若是他能一朝得势,便可将阮娘接入府中给予侧妃名分,帮阮娘家里平反,为女儿谋得更好的出身,让女婿有个好前程,人一旦生出野心,便也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是不自量力。 叶欢颜将路网的晦涩痛意尽收眼底,道:“既如此,那便只有找此女一问,看看她是何居心了。” 鲁王急忙恳求:“公主殿下,阮娘只是命苦,想要我得势给她名分而已,并无其他居心,公主明察。” 叶欢颜厉声道:“有没有你说了不算,要问她才知道,难道本宫要因为你鲁王的一句没有,便就此放过她这个挑事的?别忘了,她的挑拨险些葬送了你鲁王府,挑起朝堂宗室的争斗,若是她心怀叵测受人指使,你担得起么?” 鲁王哑然,想要辩解的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其实到底是枕边之人,阮娘挑动他争权,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还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才不想牵扯到她,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叶欢颜不再废话,对月影道:“月影,去拿人,该问什么你应该有数。” 月影应下,疾步离去了。 鲁王脸色苍白,伏地哀求:“公主殿下,不管如何,阮娘必定是有苦衷和被逼的,臣恳请公主看在臣的份上,饶过阮娘性命。” 叶欢颜呵笑:“鲁王叔倒真是情深一片,就是不知道哪位阮娘是否当得起你的情深。” 鲁王没说话,忐忑得很。 叶欢颜将其面色尽收眼底,目光暗沉。 是个聪明人,也心性挺明白通透的人,只怕心里很清楚是非曲直,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白月光,朱砂痣,最是让人念念不忘,也最能蒙蔽人心。 第1458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叶欢颜就让鲁王等在这议政殿中,等月影拿人审问出结果再行定论,便起身离开,与等在屏风之后的元决一起去了紫极宫。 旁听了一会儿元决抽查教导姬元颢的课业,叶欢颜是真的挺喜欢元决教导姬元颢的方式。 如今姬元颢虽然还跟太傅和先生们读书,但是那只是在巩固基础,实际上如今姬元颢的课业都是时新政事,元决会让人誊抄每日的政务要点,让姬元颢拿来练手,然后亲自检查指点,这样他可以融会贯通,比传统的授业有效得多。 叶欢颜听着那孩子的看法心得,挺满意的,这孩子对政事有独到的见解,想法大胆,却又不是冒进的,反而每一步都很稳,考虑的也方方面面,这样下去,他以后必定会是一个圣明之君。 叶欢颜既是骄傲又是心疼。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月影回来了,带回来了审问的结果。 叶欢颜看了月影递来的纸上内容,有些出乎意料。 那个阮娘,是被人安插的探子。 当年鲁王府的先王妃虽说处置了阮娘,却并非处死,而是以处死之名把她送走了,因为她当时有了身孕,所以把她送去鲁王府在南边的某处庄园养着,可她刚到了庄园就险些被烧死,怀着孩子逃出生天,又被追杀。 有人救了她,救她的人是南境的一个将领,那个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便将她囚困起来,等她生下一个儿子后,便将儿子带走,逼她为他们所用,她就这样成了一枚棋子。 十三年后,她被派回郢都潜伏在鲁王身边,那人送给她一个和她儿子年龄相仿的女儿让她带回来,那个姑娘也是探子,就这样‘母女’二人回到郢都,阮娘成了鲁王的外室,那个‘女儿’被接回王府成了王府千金。 而那个所谓的女儿,以鲁王之女的身份,嫁给了原左都御史,现任丞相蔡尧的次子…… 叶欢颜将手中的纸往矮几上一拍,怒极反笑:“倒是真的厉害,连我新封不久的辅政大臣都牵涉其中!” 一旁的元决闻言挑眉,拿起她拍下的纸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 这步棋,倒是藏得深。 叶欢颜忙问月影:“她可说了幕后指使是谁?” 月影道:“属下问了,她说并不清楚,这么多年,那个人也一直没有怎么让她办事,甚至很少寻她,只是在嫁女的时候有过安排,而且都是让人送信而已,她也不知道那是何人。” 叶欢颜拧眉狐疑问:“她没见过?” 月影道:“她多年前被救时见过一次,不过据她所说当时浑浑噩噩的看的不甚真切,后来那人就没再以真面目见过她,不过她知道那个人当时是南境军中的一个将领。” “因为当时救她的时候,那个人是带着一些士兵的,那些士兵皆听命那人,必定有军职在身,只是不知道军衔。” 叶欢颜倒是刚才忽略了,纸上也写了,阮娘说救她的是一名将领。 既然是将领,那就是南境军中的人…… 南境军……难道和南安侯潘昌勇有关?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着,都暗自心惊。 昨日景王妃所言,潘家可能和这次的事情有关,如今又有这样的偶然牵连,若说是巧合,她竟然不敢信了。 月影这时又道:“对了,属下听她所言,她当时被那人逼着喂了毒药,每年都有人给她送解药,以她所言的情况来看,那应该是噬心蛊毒。” 叶欢颜闻言,猛地站起来:“北靖?!” 月影道:“应该是了。” 叶欢颜惊惑:“又是北靖……” 元决眯着眼道:“这样看来,我们倒是低估了宇文烬。” 他们之前就猜测,宇文烬现在能够藏得那么深,必定有一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在掩护他,可如今,竟然牵扯出这样的隐秘…… 叶欢颜迟疑的猜测:“难道南安侯府和北靖勾结?” 第1459章 情重 元决道:“按照现在所知的,倒是有可能了,只是,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 潘家好好一个侯府,世代深受皇恩,富贵权柄不缺,何必叛国?而且按照这些线索来看,从阮娘被救开始算,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安排了,那个时候正是姬沉在位,潘昌勇也不敢才对。 可是种种牵扯,叶欢颜也心惊不已,没办法否定这些猜测,而且,潘昌勇这个时候请旨回来,虽然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可如今再联想便觉得不简单了。 太复杂了,一团乱麻理不清。 她都无法预测,这个她自以为已经掌控在手的大启朝堂,又暗藏着怎样的诡谲风云?或者她目光所及的局势,都只是假象? 元决不让她继续苦思,道:“想不通就先别想了,如今已经箭在弦上,待箭矢一发冲破迷雾,就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强行琢磨也是琢磨不明白的,先去见鲁王吧。” 叶欢颜点点头,不过去见鲁王之前,还是让元决命人悄然去将鲁王那个嫁去蔡家的‘女儿’抓了,再让暗卫暗中控制蔡府,传召蔡尧入宫。 议政殿内,鲁王已经等得十分着急了,半个多时辰,他坐如针毡甚是煎熬。 见叶欢颜进来,他忙起身:“公主殿下……” 叶欢颜没理他,径直走向御座,坐下后才目光沉沉的看着鲁王,月影也立于一侧。 鲁王被她看的忐忑:“公主殿下,不知……” 叶欢颜瞥了一眼旁边的月影:“月影,给鲁王看看。” 月影应声,上前将手中的供纸交给鲁王。 鲁王忙接过来一看,看完之后脸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 他心爱的女人,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别人安插的探子,就连女儿也是假的…… 鲁王苍白着老脸趔趄一步,险些瘫倒,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拿着纸的手在发抖。 叶欢颜的声音响起:“供纸上没写清楚,阮氏不只是别人安插在鲁王叔身边的探子,也是北靖所指使。” 鲁王懵然许久,讷讷的出声:“公主殿下,这……这是不是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叶欢颜便冷声道:“这些都是阮氏亲口招认,没有误会!” 鲁王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事太过出乎意料,冲击的他一时间六神无主,脑子是空白的。 叶欢颜道:“鲁王叔该庆幸她的这些事情你不知道,而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之人,不然这叛国之罪,就是鲁王府的灭顶之灾。” 既然阮氏背后之人是北靖,那就是叛国了。 鲁王一惊,叛国…… 他不由得真的庆幸自己真的不知道,是被蒙蔽的,不然鲁王府这次真的就毁了。 可随后,他意识到什么,立刻跪下,哀声恳求:“公主殿下,阮娘是被胁迫的,这状纸上也说了,她是侥幸从火海逃生,落入歹人之手,歹人以臣和她的儿子胁迫,她才不得不为其卖命,看在她还并未真的铸成大错的的份上,请公主留她性命。” 若是阮娘无缘无故就听命于人潜伏在他身边,他无话可说,可如今不是这样啊,阮娘是被逼的,而他和阮娘竟然是有一个儿子被幕后的人控制在手,他自然不能为了独善其身就不管阮娘的死活。 倒是他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为阮娘求情,确实是个有心的,这一点叶欢颜还挺看好。 这个鲁王尽管困于先辈的罪过,一辈子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可益气养阴,还是值得赞赏的。 叶欢颜道:“她的罪过如何,我自有定夺,轮不着你在这里求情!” 鲁王紧紧地看着叶欢颜问:“那……那公主会杀她么?” 看样子,若是她真的要杀那个阮娘,这位鲁王怕是要豁出一切保住阮娘了。 叶欢颜不耐道:“那就得看她都做过些什么,是否该死,鲁王放心就是,本宫不是嗜杀之人,没那么没有人情味。” 虽然她是这么说,可是鲁王还是有些怕,毕竟阮娘是为北靖人卖命,而且这位公主说是不嗜杀,可近来雷霆手段的平息安王之乱,杀了那么多人来立威,不熟知的人,只觉得她铁血手段雷厉风行,鲁王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从鲁王这里已经问不到什么了,叶欢颜便让月影派人将其送回鲁王府,当然,也派了人跟着他,在一切明朗之前,他都得在监视控制之中。 蔡尧下朝后本来也没出宫,而是在皇宫前面群臣商谈处理政务的地方,所以鲁王刚走,他便被带来了。 被叶欢颜单独召见,还是让这位新任丞相颇为惊讶,他上任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被叶欢颜单独召见,之前都是和景王一起,而且大多是都是面见元决,叶欢颜并不直接理事。 而今日,元决不在,只有叶欢颜。 不过也没太大困惑,因为现在景王出事,叶欢颜又亲自主政了,见他是正常的。 “臣参见公主殿下,请公主安。” “蔡相坐。” 蔡尧谢恩坐下。 坐下后,蔡尧问了叶欢颜传召何事,叶欢颜直接问:“蔡相的次子娶的是鲁王之女?” 蔡尧不懂她为何问及这个,讶异一下,忙道:“回公主,确实是,臣的三儿媳确实是鲁王长女。” 虽说是外室所出,可是那女子的年岁确实是鲁王诸女最长,据说还知书达理谈吐教养都不俗,所以看样子,蔡尧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叶欢颜也不和这个老臣废话,道:“据查,此女并非鲁王之女,而是北靖人安插的探子。” 蔡尧大靖:“公主殿下说什么?这怎可能?” 叶欢颜问:“蔡相可知道此女的身世?” 蔡尧颔首:“臣知晓她是鲁王外室所出。” 虽说是鲁王之女,但是因为是外室女,连庶女都比不上,蔡家书香世家累世官宦,此女还是配不上蔡家门第的,可是见她教养极好,温婉贤淑的,便也就满意了。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惊悚! 叶欢颜坦言道:“阮氏为鲁王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只是阮氏为北靖人所控,控制她的人命她潜伏在鲁王身边伺机而动,派了个与其子年龄相仿的女子与她假称母女,故而此女乃是北靖暗探。” 第1460章 渐显 蔡尧惊惧不已,急忙上前跪下陈情:“公主殿下,臣失察,竟让敌国暗探蛰伏府中,但臣敢担保,此女若真是北靖暗探,便是潜伏我蔡家多年,也都不曾探得任何机密,臣从未在府中与眷属谈及政事。” 他以前虽然也是重臣,但是那时候仅是左都御史,有监察弹劾以及刑狱之责,但鲜有涉及机密军政的,敌国暗探主要打探的还是军政秘事。 而如今蒙受重用位极人臣,倒是身处政局中心,可蔡家累世名门规矩甚严,是不会在无朝职的家眷亲属面前谈及政事的,也是避免了这一隐患,他都有些庆幸。 叶欢颜道:“本宫知道你是不知情的,你说她未曾探得机密也不假,可蔡相真的觉得她潜伏蔡家多年,一无所获么?” 蔡尧有些不解她所言。 叶欢颜提醒道:“在安王之乱之前,谁也不知道你会接任丞相,彼时的你,已经做了十多年的左都御史,这个位置的用处可大着呢。” “那女子当初嫁入蔡家便是谋划得来的,其背后的人苦心孤诣促成此桩婚事,安插一枚棋子到你蔡家,难道就为了让她有个好归宿?” “公主的意思是……利用臣挑事?” 叶欢颜哼笑:“这么多年,蔡相监察帝王百官,弹劾皇室诸臣,而蔡相所掌的都察院也摄理刑狱,由蔡相一手致使的朝堂风波不知凡几,而这其中,只怕免不了此女的手笔。” 蔡尧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恍悟。 他有时候弹劾朝中官员,都是从家中眷属那里听闻风声,再加以求证,之后才弹劾,这几年中就有数次是与这个儿媳有关。 这样一来,虽说她与她背后的人看似没得到什么有利的好处,可实际上,因为他的弹劾进而有官员被罢免,带来的大启朝中动荡,便是敌国莫大的好处。 “臣失察,公主……” 叶欢颜打断他的话:“若说失察,也罪不及你,她既藏得深,岂是你能轻易察觉的,只是你不知无可厚非,作为她的丈夫,你的儿子真的丝毫不知她居心叵测么?” “这……”蔡尧不敢笃定。 他当初不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便是因为儿子痴迷于此女,这几年那夫妻俩如胶似漆,要说他儿子全然不知其居心不良,蔡尧都有些不信,毕竟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叶欢颜摆手:“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如今蔡家已经被本宫派人暗中控制,那女探子应该已经被抓了,很快就会审问,至于你的儿子,他最好真的也不知道,不然其罪当诛,蔡相做好准备才好。” 蔡尧铿锵坚决的道:“臣明白,若是小儿当真知情且包庇此女,但凭公主处置,臣绝无二话,并且若真如此,臣也自请革去丞相之位,以正视听。” 叶欢颜对此不予置喙:“没什么事蔡相就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蔡家之后忽略我派去的人就是,我只要确保此女暴露的事情不被幕后之人发现,才令人暗中控制蔡家上下,其他的自不会干预。” “臣明白,臣告退。” 目送蔡尧离去,叶欢颜看向月影,月影会意,立刻暗中跟了出去,盯着蔡尧回府。 元决也才从外面进来。 叶欢颜见他走来,问:“人抓回来了?” “嗯,刚到不久,现在交给景轩他们审问,墨玄带人暗中控制蔡家。” 叶欢颜有些担心:“你说阮氏都不知道的,那女子会知道么?” 元决道:“阮氏不知道很正常,她只是一个掩护和踏板的存在,幕后的人只需要她的身份便利,能控制她听话就行,自然不全然信她,可那名女探子是十三岁就被送到她身边的,必然是从小就被北靖训练,怎么都会知道的更多。” 叶欢颜点点头:“你说得对,可我就怕她骨头硬,毕竟北靖无影楼控制人的手段和能耐我们是知道的,这些人的嘴巴尤为严实。” 元决说:“就等着看吧,阿征和景轩的能耐也是极好的,实在不行就等月影回来,让她去,她曾在无影楼蛰伏,想必会有办法令其松口,而且刚才景轩来报时说,此女已经是个母亲,是有弱点的,不一定无懈可击。” 这倒是个好消息。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大多是有弱点的,除非是那些绝对冷漠,不顾子女死活的女人,可是真的这个女探子是哪一种,总有一半的可能是会心软的。 叶欢颜有些定心了,道:“先回璇玑宫等消息吧。” “我去叫人准备轿辇。” “不用,走着回去吧,想透透气。” 元决有些顾虑:“外面下雪了,冷。” “注意保暖就是了,走走吧,我现在心中烦闷得厉害,就想透气。” 元决拿她没办法了,只得依她:“那就随你吧。” 元决撑着伞,就这么慢悠悠的携着她走到雪中,往璇玑宫回去。 回到璇玑宫的时候,秘牢那边的叶景轩匆匆来禀报消息,说那名女探子意图咬舌自尽,不过咬舌自尽本就很难成功自杀,所以没死成,只是失血不少,且难以止血,让她派人去救治。 念及此犯人重要,叶欢颜让叶景轩去请了唐笙去瞧,务必确保那个女探子性命无虞。 等叶景轩离开,叶欢颜有些坐不住,对元决道:“要不我我们也去看看。” 元决不让,道:“我去吧,你在这里待着,有结果我再来告诉你。” 叶欢颜还想说什么,可他一眼瞟向她的肚子,挑眉。 叶欢颜只得听话,让他去了。 …… 定远将军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怀善死死的盯着来报的手下,惊愕着追问。 手下忙重复回话:“回禀将军,阮氏和于荞都被璇玑公主的人暗中抓走了!” 明怀善脸色大变。 那两个竟然暴露了…… 阮氏还好,知道的不多,可是于荞是他派给阮氏当女儿的,见过他,也知道他的底细,若是那女人经不住审讯,那他岂不是得完? 真是废物,费心安插的棋子,用处不大,却成了最大隐患! 第1461章 祸水东引 不过…… 明怀善眯着眼询问来报的手下:“既然璇玑公主是暗中让人抓走了阮氏和于荞,也暗中控制了鲁王府和蔡家,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手下狐疑道:“此事也是奇怪,于荞被璇玑公主抓走的消息是从蔡家传出来的,倒不是有人刻意传出,倒像是璇玑公主派去抓人的人行事不慎,漏了些动静,透出他们暗中抓走的是于荞,属下便转而知道了。” “之后属下去了阮氏所居之地,便也发现阮氏也被秘密抓走了。” 如此么? 璇玑公主的人办事最是缜密,这一点他虽无直接接触见识,可最近几度风波下来,加上宇文烬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如今既然抓了于荞,必然是有准确怀疑,那行事必定会隐秘,以免打草惊蛇,怎么会漏出这些动静让他察觉呢? 只是偶然么? 不过是与不是,现在都顾不上了,得先去找宇文烬商谈此事。 明怀善马不停蹄,赶紧暗中去找宇文烬,因为不知道于荞有没有被审出什么,自己是否也被怀疑了,他很谨慎,费了一番功夫才乔装出现在宇文烬所在的地方。 听到他说了来意,宇文烬脸色立刻就沉了:“既然知道你可能会被怀疑,为何还大白天的跑来见朕?” 明怀善立刻跪下,诚惶诚恐:“属下惶恐,实在不知道若是暴露,该如何应对?所以来请示主上,主上放心,属下很小心,绝对不会因为属下今日来而暴露主上。” 他若论领军治军或许还能有点谋略手段,是因为他自小被培养的就是这方面的,是专门培养出来安插到启国军中的,但是像现在这种突发事件谋算应对之策的,他就不太懂了。 宇文烬也有些担忧,寻思了一会儿,还是镇定自若临危不惧的样子:“急什么?就算你暴露了,叶欢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你如何,她便是不忌惮你,也得忌惮你的岳丈,你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都去你岳家走走。” 明怀善一惊:“主上的意思是……让属下将矛头移到南安侯府?让璇玑公主怀疑南安侯府也不清白?” 宇文烬瞥了他一眼,不否认。 明怀善有些顾虑:“主上,这……” 宇文烬眯起眼,冷厉的看着他:“怎么?你是不忍牵扯岳家?看来是这些年蛰伏于此娶妻生子,让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明怀善脸色一变,忙惊慌否认:“属下不敢。” 宇文烬冷呵一声,淡声道:“无论你敢不敢,这都是你必须要做的,这样才能分散叶欢颜的疑心,拖延她发难于你的时间,让她一时间不敢动你,何况,你以为你不这样,她就不会怀疑潘家?” 明怀善倒是一时间忽略了这点。 是啊,他二十余年前来到启国,自南境入伍就一直在南安侯麾下,一步步被南安侯提拔重用,到了如今三品将军的军衔,成了南安侯府的乘龙快婿,此中亲厚人尽皆知,在郢都上下的眼中,他和南安侯府潘家是一体的。 只要璇玑公主怀疑到他这里,必然也会怀疑到南安侯府,而他岳父即将归来,自然目光都会在岳父那里,他自然就可神隐。 而璇玑公主就算是有了证据,这个时候也绝对不敢动潘家,毕竟潘家代表上的是整个南境军方,而且朝廷各方军政势力都是有牵扯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据他所知的,岳父本就对如今的政局不满,小皇帝有这样的血脉,公主执政,他国太子又沾染朝局,而才国丧四个月,启国便几经动荡一番换血,岳父一心忠于启国,自然不会乐意如此,等回来了必定会针对此局面做些什么。 若是他到时候用些手段,让岳父以为璇玑公主容不下他,或许就能轻易挑起皇室和潘家的隔阂,于他要做的事情大有益处。 可是若是如此…… 日后他的来历一旦暴露,潘家必将有灭顶之灾,岳父一定会受激难以立足,他的妻儿只怕会恨死他…… 算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本来不管怎么样,他的来历身份都瞒不住,总是要恨的,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他也没得选,他尚有亲人在北靖,也被宇文烬用噬心蛊控制着,是一定要忠君行事的,否则后果他担不起。 明怀善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这两天也暗中散播流言,而这些都是从他妻子潘氏那里知道的,既然继续跪着能怀疑到任家进而扯出鲁王府相关,自然也肯定会知道那天知道景王受伤内情的还有潘家,只要这一点让璇玑公主知道,璇玑公主立马就会把目光放在潘家。 所以此事很容易做。 宇文烬道:“明白了就去做,将一切矛头引向南安侯府,你才能有喘息的余地,不过若是如此,只怕原本和荣随之密谋的计划是不能行了,再从长计议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麻烦。” “是。” 见明怀善应声后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一脸顾虑的欲言又止,宇文烬问:“还有何事?” 明怀善道:“主上,属下的人传来了消息,似乎大靖来人有踪迹了。” 宇文烬一喜:“当真?” 他等了那么久,果然阿灼派的人要到了? 他现在举步维艰,就是因为带来的人和这么多年安插的人几乎都被拔除掉了,只剩下一个明怀善和明怀善发展出来的暗线,根本不顶大用,若是宇文灼派了无影楼的精锐来,他可便宜许多,定能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明怀善道:“是,只不过不甚明显,只怕还得再行探寻确认,不过应该确实是大靖那边派来的人到了,接下来属下可能行事不便了,也不好接收这些消息,属下会吩咐下面的人一有消息便来报于您。” 虽然急于联络大靖派来的人,可宇文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慎重道:“不用直接报于朕,和朕手底下的柯三接洽即可,确认了是大靖那边来的人,朕再出面。” “是。” 宇文烬道:“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接下来行事务必谨慎,不要再亲自来见朕,免得朕的所在暴露,柯三就在外面,你出去与他交接吧。” “是。” 明怀善垂眸敛去眼中的异色,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下。 宇文烬在他出去后,拿起一旁的郢都地图看了起来,目光沉沉。 …… 第1462章 疑测 叶欢颜小憩了一会儿元决才回来。 叶欢颜感觉有人悄然靠近便醒了过来,看到是元决,忙起身问:“姬玉荞如何了?” 那个女探子叫姬玉荞,不过现在看来,她不是姬氏血脉。也不配姓姬了。 元决道:“无性命之忧,不过伤了舌头,很是严重,只怕以后难以言词清晰了,她应该是怕自己捱不住供出,所以咬舌,不一定是要自尽,毕竟咬舌自尽本就难以气绝,她就是让自己说不了话。” 顿了顿,又道:“唐笙前辈说,她确实体内有噬心蛊,阮氏也有。” 算是确认那两个人都受控于北靖。 叶欢颜拧眉:“那岂不是真的审不出来?” 元决却摇了摇头道:“她既然宁愿咬舌变哑巴防止招认,说明她知道自己会心软,怕自己心软了就破防,应该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就能攻克她,说不了不打紧,识字就行。” 叶欢颜挑眉:“你的意思是……她的孩子?” 元决颔首:“可能是,也可能不止,刚才景轩说去蔡家拿人的时候,她的丈夫也在,拼死护着她,看样子,夫妻感情极好,起码她夫君对她情深,她是否是也如此尚不能确定,可应该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弱点。” 探子最忌讳动情就是这样,一旦动情,就没办法谨守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此女却在这里如寻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动了感情,便是不归路。 叶欢颜道:“孩子就算了,稚子无辜,就不要扯进来了,但是既然他的丈夫可能是她的弱点,就把人找来,或许有用,若是没用也再说吧。” “那我让阿征去带人来。” “好。” 元决出去吩咐了,很快又回来。 见叶欢颜坐着拧眉思索,有些许愁容,他走过来坐下,轻声问:“又在想南安侯的事?” 叶欢颜点点头,茫然道:“我想不通,明明潘昌勇不该背叛才对,可是种种矛头都指向他,我不怀疑他都不行。” “我虽然想依循父兄的信任和那些了解,相信他是忠君护国的,可是经过上官铎和荣随之的事情之后,我已经不敢再相信这所谓的忠心了。” 她当初很相信荣随之和上官铎的忠诚之心,可结果呢?一个两个都背叛了,一心想要谋朝篡国颠覆姬氏的江山,毫不犹豫的辜负了她父兄那么多年的栽培信任。 什么是忠?她看不透了。 所以即便知道以前潘昌勇有多忠于姬沉,如今她也不敢全然相信,何况如今这些事情,已经牵扯到二十年前了,如果是真的,那潘昌勇所谓的忠君,就是一场笑话。 元决叹了一声,此事他现在也是一头乱。 叶欢颜忽然问:“你说宇文烬会不会被藏在潘家?” 元决一愣:“怎么会突然这样怀疑?” 叶欢颜分析道;“你想啊,现在极有可能是与我们推测的一样,而我们之前也推测过,宇文烬应该是被一个在军中颇有威望权柄的人庇护,挡住我们的搜寻,甚至能帮他传密令离开四面封闭的大启回北靖,此人的确在军中权柄极大,而若是潘昌勇,也完全对的上。” “之前暗中派人在郢都搜查,把可能藏着他的人和地方的地方都暗中查了个遍,一直没有任何发现,或许不是他藏得多深,而是藏在了我们都想不到的地方,潘家便是其中一个。” 她此前哪里会想到,潘家会有这样的可疑之处。 元决问:“那你想如何?暗查潘家?” 叶欢颜思虑片刻,道:“你安排一下,派人去暗中看看吧,不要惊动潘家的人,若真的有发现再论,若是没有,只能等那女的肯招供了,或是等潘昌勇回来再说。” 倒不是她多此一举,既要想办法让姬玉荞招供,又同时派人去潘家暗查,只是事情的定性不一样,审问姬玉荞,是想确认潘家是否真的叛国,可既然对潘家有疑,去查探潘家就是宜早不宜迟。 毕竟宇文烬还藏着,即便是已经和宇文灼谋划了对付宇文烬的法子,也已经开始了,可若能从别的途径抓到宇文烬,也免了一番周转,不然宇文灼亲自引出宇文烬,可能还有危险,她也得为元倾城着想。 “一会儿我就安排此事。” 叶欢颜不让他耽搁:“此事别拖,你现在就安排墨玄去办,我怕若是真的是潘家,必定会派人盯着我们的动向,此前算是敌暗我明,已然失了上风。” “只怕从我们查景王受伤消息泄露这一点,就能预测出我们的追查动向,只怕便是行事隐秘,也很快就打草惊蛇了,现在可能还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元决只得依她:“好,听你的,我这就去。” 元决又匆匆出去,叶欢颜继续琢磨着这些事情。 想着想着,又有些想不通了。 从景王受伤的消息泄露开始,就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现在可以肯定,昨日传出的那些流言,是两拨人幕后散布的,一个是鲁王府,另一个现在看来可能就是潘家,正好对上了前天同时的得到消息的南安侯夫人和任家。 可同时两个都暴露在她这里了,看似都是合情合理的推测证实,可这世间的事情么那么多绝对,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所以究竟是天网恢恢的偶然,还是有人刻意搅混水? 可这一趟浑水,都围绕着南安侯的嫌疑…… 总觉得奇怪。 她琢磨了许久,元决安排好事情回来,也不多言,带她先去用午膳,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而孩子们也都在膳厅等着了。 还没吃饱,月影便带了蔡相的三儿子蔡中奇到了,月影将人带到璇玑宫一处偏殿等着,叶欢颜吃了午膳,才和元决去了偏殿,想要让蔡中奇劝说姬玉荞招供,自得先说好。 不过叶欢颜没有直接见他,没有这个必要让她亲自见,是元决见的。 谁知道蔡中奇声称要见她,不与元决多言,听着像是个孤愤性格。 第1463章 诘问 叶欢颜就在屏风后面,不然你来不打算出面的,可是蔡中奇坚持见她,其他什么也不肯说,更不肯配合。 这样的话,总不能把他怎么着,总还得顾念他爹蔡尧,叶欢颜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元决本来没打算依从蔡中奇的意思,正想如何让蔡中奇配合,看到叶欢颜走出来,忙起身过来。 “怎么还出来了?我可以处理的。” 叶欢颜还没说话,蔡中奇就看到叶欢颜,立刻朝向叶欢颜下跪叩拜:“臣子参见璇玑公主。” 看着态度,可比刚才对元决的时候恭敬多了,刚才对元决的时候,虽说没怎么无礼,可其中倨傲还是隐约感觉得到,显然是心里本就对元决不敬。 叶欢颜蹙了蹙眉,没理他,与元决一起走到上位坐下,也没叫他起来,只是淡声问:“你要见本宫,究竟想说什么?” 蔡中奇急忙恳求:“公主殿下,臣子是要向公主殿下陈冤,内子虽然是探子出身,可她皆是身不由己,被下毒威胁不得不听命。” “但是她并未做过什么危害大启的事情,她如今已经是臣子之妻,是蔡家的儿媳,请公主殿下明察,饶恕她一命。” 叶欢颜闻言,倏地眯眼:“听你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你的妻子为他国暗探?” 蔡中奇一僵,仿佛被说中了。 叶欢颜面色一凛:“看来真是如此,蔡公子,你可知道包庇窝藏他国暗探,罪同叛国?是要祸及满门的?” 蔡中奇忙道:“公主殿下,臣子并非蓄意包庇,臣子确实早就知道内子是暗探,可也是因为内子没有不利于大启,才替她隐瞒,她出身暗探是逼不得已,就算……” “请您看到她未曾作恶的份上,看到蔡家世代忠良,看在父亲一心为国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 叶欢颜反问:“本宫若是不肯呢?” “这……” 叶欢颜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蔡家世代忠良,既是明知蔡家忠良,为何自己却如此糊涂,有了你这个包庇窝藏暗探的子孙,这世代忠良的清名也被玷污了,你可真对得起你父亲和你蔡家列祖列宗!” “你父亲的意思是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一切自有国法律例,你却在本宫面前搬出你父亲来徇私,倒也是有脸!” 蔡中奇有些难堪。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是有些不对,可自以为并不严重,若是荞儿真的做了什么不利于大启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如此袒护,帮着她隐瞒来历,起码的爱国之心他是有的。 可是姬玉荞并没有做那些事啊,他爱重妻子,俩人又育有儿女,自然舍不得她出事,他以为一直这样下去便好,心中无一日不在祈祷北靖那边不会用到她,这样就能一直相安无事,只要她什么都不做,就算有一日事发,蔡家也能抱住她。 谁知道还是东窗事发了,这位璇玑公主还毫无预兆的就把人带走了,丝毫不顾及蔡家。 蔡家好歹是大启的名门望族,如今父亲为相,更是盛况空前,却丝毫不被顾及…… 如今还如此不顾情面的斥责他…… 蔡中奇难堪之后,忽然有些羞愤,义正言辞的质问:“那公主殿下呢?公主殿下斥责臣子徇私包庇内子,公主殿下岂不是更加不堪?如今坐在公主殿下身边的,可是他国太子,此人还沾染大启政事,若论罪过,比起公主殿下和胤太子,臣子夫妇远远不及吧。” 他的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元决脸色冷沉,冷厉肃杀的目光凝视着他,显然已经有了怒意。 而叶欢颜微诧之后,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旁边的月影也是杀气涌现。 此子狂妄! 蔡中奇质问之后,顶着这几道凛冽慑人的目光,头皮发麻,突然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也有些后怕,可还是强撑着。 他没错。 对于璇玑公主和胤国的渊源,陛下的身世,以及胤太子在宫中沾染朝事的这些事情,不只是他,郢都许多人对此有微词,是不满于此的。 尤其是那些和他一样的读书人,一开始也有过反对之声,只是都不起作用,如今局势至此,没人再敢明着说。 父亲和一众文官一开始也极其激愤于此,不然当时也不会朝堂之上公然反对新帝和璇玑公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一趟诏狱出来就变了态度。 父亲自己突然倒向新帝和璇玑公主也就算了,还勒令蔡家上下不许对宫里这几个不敬,他要不是到了这个境地,也是不敢多言的。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眼下也收不回来了。 叶欢颜寡然冷声道:“本宫是否有罪过,轮不到你来叱问指控,但是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足以让本宫治你大不敬之罪,足够要你的命!” 蔡中奇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公主殿下是听不得逆耳之言吧,可臣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就连陛下也都流着他国皇室血脉,不知道在公主殿下眼中,叛国之罪何以定夺?难道都是看身份定罪的么?” 叶欢颜没什么好说的了。 侧头对月影道:“月影,将他送回蔡家,再将刚才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蔡相,告诉蔡相,看在他的面上本宫饶过这一次,可也只此一次,他若是教不好儿子,再有下次,他就得收尸了。” “再有,传令下去,蔡中奇终生剥夺科考入朝的资格。” 听言,蔡中奇当即怕了起来:“公主殿下恕罪,臣子糊涂,刚才都是一时冲动,再也不敢妄言,公主殿下……” 可没说完,就被月影提走了。 叶欢颜脸色绷着,有些气恼,刚才蔡中奇那些话是触怒她了的,要不是看在蔡尧的份上,她必然不会饶了蔡中奇。 关于元决和姬元颢的事情,她以为已经尘埃落定,便无人敢多言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挡着她的面出言中伤…… 元决坐到她跟前来,握着她的手温言:“好了,别为这些伤神,不值得。” 叶欢颜愧疚道:“我是觉得挺对不住你和颢儿,你本来为了我放弃一切留在这里已经退让太多,而颢儿不得不扛起皇位,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罪过。” 第1464章 弱点 元决不以为意,好言道:“怎么老是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又不在乎,颢儿也不在乎,你若是为此生气大可不必,也不值当。” 叶欢颜嗔他:“我心疼你们不行啊?还不许我心疼自己夫君和孩子?” 元决很受用:“这个可以,不过也不用太心疼,我和儿子还没那么娇气,不用你心疼,倒是我和儿子还心疼你呢,怀着孩子都不能好好养胎,颢儿还特地跟我说,景王叔现在养伤不能理事,让我多劳累一些,他也能帮忙,尽量不要惊动你。” 叶欢颜惊讶:“他真的这么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元决道:“他和我说的,我没跟你说,你自是不知情。” 叶欢颜心里喜滋滋,笑眯眯道:“咱们儿子还是很暖的,以后一定也和你一样知道疼媳妇儿,做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 元决道:“咱们的儿子,自然是极好的,不管处于什么位置立场,行事都必然是无可挑剔的。” 不管是做帝王,儿子,兄长,还是以后做夫君和父亲,姬元颢都必然会做得很好,因为他是一个极具责任心的人,这是为人处世最重要的。 叶欢颜也觉得会如此。 元决转开话题道:“不说他了,如今蔡中奇你让月影送回蔡家了,接下来打算如何审讯?若是你没有法子了,我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用非常手段,那就是用尽刑罚,让她生不如死,只能招供,之前让叶景轩和司徒征审过,也只是循例盘问,并未真正用刑,因为还有所保留,要真动刑,不死也残,如同诏狱的那几个北靖人。 叶欢颜略有深意的笑着,道:“虽然人送走了,可不代表他就不能起作用了,按照蔡中奇所言,姬玉荞必然是已经对如今的一切生出了眷恋之心,眷恋夫君孩子,眷恋如今的一切,是舍不得抛下这些的。” “既然知道她的心思,摸清了她所在意的,蔡中奇在不在,都是一样的,夫君和孩子啊,若我给她这个机会可以永远相伴团聚,她定然会动摇。” 她不是自尽,而是咬舌不让自己说话,那就是不想死,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必死无疑的,还留着命受罪,便是心中有牵挂,想要活下去。 这一点,虽然情况不同,可境遇相似,她还是感同身受的。 元决目光深深的凝着她片刻,微微叹息,问:“所以你是打算亲自去审问?” 叶欢颜点点头,道:“我就不去内狱了,本想双管齐下,可如今也不适用了,先等墨玄暗查完潘家回来,若是没什么收获,便叫人带她来吧,到时我再亲自审问。” “好。” 之后叶欢颜睡午觉,元决就要忙了,现在他可比之前忙多了,之前还能陪她睡会儿,现在就不行了。 虽然明面上是叶欢颜坐镇,可元决也不可能舍得她挺着大肚子埋头忙这些事情,只能让人把那些政务搬来璇玑宫就近忙。 等她睡了半个多时辰起来,元决告诉她墨玄回来禀报的结果。 南安侯府并无异常,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宇文烬的,若是南安侯府有密室另说,不然真的没有,当然,鉴于之前对上官家的疏漏,墨玄这次暗查的仔细了些,也没发现什么密室。 而南安侯府一切如常,且府中多是女眷和稚子,别的都还在和南安侯一起回来的路上,不像是能做这些事情的。 元决道:“我已经让人继续盯着南安侯府,也让墨玄再带人暗查南安侯府在郢都的其他地方,看看是否窝藏他处。” 叶欢颜也不意外,能有所收获固然好,没有也是意料之中,要是能那么轻易就能找到宇文烬,她自己都觉得玄乎了。 “既然还没有结果,一会儿就见姬玉荞吧。” “好,我派人把她带来。” 叶欢颜嗯了一声。 元决出去后,月影和清越进来,清越伺候她梳洗。 月影拿出一道折子禀报:“蔡相大怒,对蔡中奇动了家法,罚他跪祠堂,本来蔡相还想入宫跟您告罪,属下没让,他便上呈了请罪折,让属下带来给您。” 叶欢颜接过一看,眉头扬起:“自请罢相?他倒是豁的出去。” 月影揣摩:“瞧着当时蔡相的模样,极其恳切,应该不是做戏和试探您的意思吧?” 叶欢颜淡笑道:“自然不是,蔡家这样的门第,本就注重风骨清誉,儿媳是他国暗探,儿子又知情不报包庇此女,如今还捅到了我这里,且犯上不敬,蔡尧耿直不阿,自然无颜,只能自请罢相。” “那主子如何处置?” 叶欢颜笑笑:“处置什么啊?非他之过,何至让他担罪?他是个忠直能臣,大启需要他。” “你一会儿去吩咐周安,从宝阁中挑几个稀罕物件儿送去给他,就说是我赐给他赏玩的,告诉他,蔡中奇之过,我已剥夺其科考入朝资格作为惩戒,教子不善,他也已经及时挽救,此事便到此为止。” “让他注重一下科考的一应事务,这次增补的科考事关重大,秋闱已经极其仓促,年后春闱就不可再马虎了,届时还得让他主考,他得上心些。” “是。” 月影应下,不过叶欢颜既然说了一会儿去,便没有立刻去,想陪着叶欢颜审问姬玉荞再说。 等清越给她梳妆更衣完毕,姬玉荞已经被元决叫人带来,而元决并未与叶欢颜一起审问。 姬玉荞舌头伤的挺严重,她自己也够狠,要不是及时拦住,她估计得把自己舌头咬断去,可也失血不少。 如今虽然唐笙用了药,可伤在嘴里,她吃喝都极其困难,嘴里也含着药片不能开口,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疼,她脸色苍白,走进来都险些走不稳,可眼神倒是倔强。 一眼瞧着,是个挺坚韧的人。 她一进来,便自觉的跪下叩首行礼,然不能出声。 叶欢颜看了一眼清越,清越捧着手中的托盘过去放在她面前,是笔墨纸砚。 姬玉荞看着这些东西,人就僵住了。 她倒是忘了,说不出来还能写…… 叶欢颜淡声道:“在审问你之前,有一件事本宫得先告诉你,你的夫君蔡三公子为你求情,透露其对你的包庇,情急之下对本宫夫妇以及陛下犯上不敬,已然失去了前途。也被蔡相动了家法,现在带伤罚跪祠堂。” 闻言,姬玉荞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 第1465章 亲审 见她满目错愕,紧闭的唇也发抖,那神情和反应,叶欢颜心中稳了。 既然有心,便不怕没有突破口。 叶欢颜道:“本宫瞧着他对你一腔深情,为了你如此不知死活犯上不敬大放厥词,若是你死了,他应该没法活了吧?” “你们还有两个孩子,最小的也不过七个月大,是个女儿,虽说蔡家定然不会亏待他们,可是孩子自幼失去双亲,便是最大的不幸,你舍得你的孩子小小年纪便蒙受如此不幸么?” 姬玉荞瞪大了眼,顺着叶欢颜所言一想,眼中尽是痛楚与忧惧。 她自然是不肯的,她自幼与亲人分离,被无影楼以残酷冷血的方式培养成探子,本来也做到了冷心冷情,可是谁知道奉命用手段嫁给了蔡中奇,蔡中奇却是真心喜欢她。 这世间的女子,最是抵抗不住的便是男人的柔情,她也不例外,便就这么陷入了,还大意的让蔡中奇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蔡中奇竟然替她隐瞒,对她一如既往,她便也难以自拔,犯了大忌。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必死无疑,可是心中是极其不舍夫君和孩子的。 若是能一直好好地多好啊,可是有些东西,骗来的就是骗来的,假的,不属于她。 就因为眉目间尽是悲凉的笑意,苍白的唇角扯动,苦涩极了。 叶欢颜适时出声:“本宫可以让你活,让你继续做你的蔡家三少夫人,夫妻和美,骨肉相伴。” 姬玉荞又猛地抬头看着她,眼都亮了,可惊惑之后,也意识到了,这自然是有条件的。 叶欢颜唇角微勾:“你想对了,本宫是可以放过你的,不追究你他国探子的死罪,但是你必须要供出你的上线是谁,把你知道的有关北靖暗探的全部供出,就是你唯一的活路。” “我知道你咬舌不为求死,而是怕自己多说,不过不打紧,笔墨纸砚已经备好,就在你跟前,你直接写就行。” 然而对此,姬玉荞没动,看着很是挣扎,可挣扎之后,便又定了心一般,一脸死灰的跪着不动,没有供出所知的意思。 她不能,也不敢。 而且,她身中噬心蛊,是活不了的。 叶欢颜见她最终不为所动,也是意料之中。 她继续道:“北靖皇帝宇文烬,也就是你最上面的主子,如今人就在郢都城你应该知道吧?” 姬玉荞震惊,她不知道…… 叶欢颜尽收眼底:“看来不知道啊,看来你的上线并未告知你此事。” 而外界并不知道宇文烬人在郢都,所以她也没有别的途径知道。 叶欢颜道:“宇文烬人就藏在郢都,应该是被你的上线藏起来了,本宫想要杀了他,所以只要你供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本宫绝对不会让宇文烬活着离开大启。” “而如今北靖已经在平陵王宇文灼的掌握之中,他与本宫是盟友,如今也在郢都,正在布局诛杀宇文烬。” “不过若是你能道出上线何人,将所知一一道出,通过你的指路先一步找到宇文烬,省了我们的事儿,不只本宫会放过你,北靖那边也不会再纠缠你。” “你与你……算是养母吧,你们应该都被北靖无影楼的噬心蛊控制着吧?只要杀了宇文烬,平陵王必然可以寻到解药,帮你们彻底解了毒,以后,你便也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了。” 就因为没想到,璇玑公主竟然一脸道出了她所有的顾虑,也逐个化解了她的心防。 若是如此,她可以摆脱北靖的控制活下去,相夫教子一生,她在北靖的亲人也不会有危险…… 她紧紧地看着叶欢颜,眼神迫切的在寻求确认,确认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在敷衍她诱她供出所知。 叶欢颜看出她的顾虑,继续道:“本宫虽非帝王,可也绝无戏言,何况想要除掉宇文烬和那些暗探,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如今平陵王宇文灼已经在布局,只要他联系上北靖的暗桩,也就是你的上线,便也可一举诛杀。” 在姬玉荞的疑惑目光中,叶欢颜缓缓道:“只是年关将至,不想等那么久,这次正好挖出你们这些人了,算是意外之喜,便想要尽快收网,避免许多麻烦,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最后一句话,凉凉淡淡的语气声调,让姬玉荞无形之中感觉了几丝威压。 姬玉荞瘫跪着许久,似乎在思量,因为如今的这些,都只是叶欢颜的口头之言,却都是一面之词,她不傻,没那么轻易相信,毕竟也是有可能是为了诱导她供出而骗她的。 她可是知道的,这位璇玑公主是个狠角色,之前就为了立威震慑,推动了安王姬珣叛乱,杀了那么多人,可见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她自幼被无影楼控制,而无影楼又是北靖皇室的,她最是知道,皇室也多有不择手段,她是怕了、 她须得谨慎。 她思量许久,提起了笔,在纸上缓缓写着。 叶欢颜看着她一个个字的写,在她写完的时候他已经看完了。 所以月影拿过来给她就看,她并未看一眼,脸色也微微绷起。 姬玉荞写的是:“我要可确保承诺有效的信物。” 叶欢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沉肃的道:“姬玉荞,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如今你没有跟本宫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冷冷的看着姬玉荞僵硬的面色,不耐的道:“本宫给你这个机会,除了想要尽早收网了结此事,便是给蔡相面子,并不是非要你招供不可,这一点你要想明白了,莫要有恃无恐得寸进尺!” “同样的,本宫没有必要诓骗于你,你信就说,活路就这么一次机会,不信也罢,不过一死罢了,想来你也不怕。” 比起一开始的平和,她如今语气极其凌厉,有些生气了的。 可不是生气,倒也不是她自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如今的情势,姬玉荞是阶下之囚,还是他国暗探,她能够如此给姬玉荞机会和活路,已经是有违自己的身份立场,姬玉荞还敢跟她讨价还价,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1466章 供出 姬玉荞没想到叶欢颜会动怒,有些不知所措。 她就是有些怕自己供出了也还是死路一条,毕竟她不只是敌国暗探的身份,也冒充皇室血脉,之前也做了一些挑动蔡相弹劾的事情,以助发展北靖在大启的暗探势力。 这样的多重罪过之下,她是不太信这位璇玑公主肯放过她的,也没有理由,若说为了诓她供出上线,再把她除掉,才是最合理的。 可璇玑公主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没得选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闭了闭眼,赌了一把。 她再次提起笔,抖着手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三个字。 ——明怀善。 叶欢颜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还疑惑了一下,她一时间还想不到此人的情况。 月影想了一下,低声提醒:“主子,这个明怀善被封定远将军,是南境军的将领,也是南安侯的女婿。” 叶欢颜依稀想起了这个南境军的将领,她之前在南境呆的时间不少,自然挺了解那边的军方势力,听说过这个草根出身,三十多岁就被封了三品定远将军的明将军,似乎治军严明,颇受赞誉。 而自从掌权后,因为诸多风波,她也更加了解了大启的各方军政,之前为了平息乱局统计在郢都能用的军中之人的时候,他还曾出现在名单上。 当时听说明怀善是丧母守孝才留在郢都的,她当时也深感守丧的心境,便未曾打扰此人,而且当时不缺这么一个人能用,也就划掉了名字。 现在看来,幸好当时没用他,不然估计得坏事。 想到这些,她随着一惊:“也是和南安侯有关?所以南安侯府真的……” 尽管先前想过,可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也接受不了。 诸多矛头指向南安侯,如今北靖的探子供出的上线,竟然还是这个南安侯的女婿…… 月影见叶欢颜惊愕,想了想,转头冷声询问姬玉荞:“你的意思是你的上线是明怀善,那你可知道南安侯府是否牵扯其中?是明怀善一个人为北靖办事,还是南安侯府也一样,且是带头的,而明怀善只是替南安侯办事?” 姬玉荞思虑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字。 ——明怀善是靖人,二十一年前被派伏于启,南安侯是否有关不知。 叶欢颜看完,心中惊惑,“既然明怀善是二十年前北靖派来蛰伏大启的暗探,且蛰伏在了南境军中,正好在南安侯军中,那这样看来,南安侯或许不知情也说不定……” 无论私心还是公心,她都不希望大启出一个这样的叛臣,所以她更希望南安侯是无辜的,是被蒙骗的。 若真是如此,似乎也说得过去,合理逻辑。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当年明怀善被派来大启蛰伏军中,立了些军功,很快就被封了参将,差不多那个时候鲁王府的老王妃将阮娘送道南境鲁王府的庄子上,正好明怀善就在那个地方。 之后庄子起火,应该是有人蓄意放火,可能这个人就是明怀善,知道阮娘是鲁王府的人,想利用其身份谋事,明怀善趁机出手相救,便顺理成章的把人控制在手,成了有利的棋子。 而那个时候其实和现在不同,那个时候鲁王府还未式微至此,虽然已经因为前任鲁王开罪君王和猝死渐渐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明怀善图的,大概是当时的鲁王府能带来的便利。 谁知道短短几年,鲁王府彻底退出朝堂,成了名副其实的闲散富贵王府,不过既然精心谋划,自然也不能白费心思,所以还是将阮娘送回,并且派了姬玉荞一起来,若是好好用,‘母女’俩是挺好的棋子。 叶欢颜随口一问:“你原本叫什么?” 姬玉荞在纸上写:于荞。 叶欢颜点点头:“既如此,你以后用回原名,不要再以皇室姓氏和身份自居,就当你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出身。” “你所言的本宫会去查清楚,若真无虚言,待本宫拔除北靖所有暗探势力,成功诛杀宇文烬,你便是有功的,本宫自会赦免你一应死罪,允你继续做蔡家儿媳。” 于荞忙磕了个头,虽然说不了话,可不说也知道,她在谢恩。 叶欢颜又问:“既然你是明怀善安排给阮氏顶替她孩子的,那你可知道她和鲁王之子如今在何处?可还活着?” 于荞摇了摇头。 “明怀善没有提起过?” ——他只让我以女儿的身份到阿娘身边,利用这个身份谋事,其他一无所知。 叶欢颜微眯着眼道:“那看来只能找明怀善要人了。” 那孩子是鲁王之子,便也是姬家的血脉,自然不能不管死活,若能找回来也是好的。 不过即便不是姬家孩子,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样被夺走控制,也是要帮着救出来的。 明怀善…… 叶欢颜问:“他这些年都让你做过什么?” ——前些年他鲜少在郢都,不太吩咐我做事,后来让我想办法嫁入左都御史蔡家,婚后曾让我数次寻机挑动公爹弹劾一些南境军中之人,具体为何不知,这两年他身处郢都,也曾利用我让公爹弹劾了一些人,此前公爹反对公主与陛下,我也曾受命挑拨过。 叶欢颜皱眉看着纸上的字:“就这些?” 于荞点头。 叶欢颜呵笑:“这么看来,这也是他展开暗探势力和往上爬的手段。” 弹劾南境军中的人,免不了会有罢免,自然能给他腾地方,他便是再受南安侯信任赏识,南安侯也不能擅自提拔他的军衔,都得帝王任命。 可是南境一带的军方极得姬沉的看重,每个位置都安排的极好,不会轻易封赏军将打破平衡,且除了之前姬珩挑起的与胤国的战事,二十多年来大启都无战事,尤其是南境,其实是很难立得军功的。 唯有剿匪或是灾祸,可这样的军功大不到哪去,不可能让明怀善稳坐定远将军的军衔,只能是让人弹劾。 仔细算起来,于荞应该是五六年前嫁到蔡家的,而明怀善是大概五年前被封定远将军的,只怕这也有于荞的功劳。 第1467章 忐忑 而若是明怀善还曾暗中搜罗朝臣的秘事,让于荞挑动蔡相弹劾过他们,那么这些人若真的因弹劾被罢免贬谪,接任的人只怕也有问题,多半是明怀善想要扶植的人。 要么也是探子,要么是对明怀善有用的。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都是探子,尽管北靖安插探子的能耐厉害,可是安插人入朝可不是什么易事,能安插明怀善这样的存在,还有当初的嘉陵关守将郑鹏程,已经是很厉害了。 可是参军入伍和科考入朝是不一样的,想要安插武将相对容易,朝臣就难了,这里到底是大启,怎么都不可能让北靖如此如无人之境般为所欲为。 叶欢颜道:“你把你这些年听他的话让蔡相弹劾过的人名单写下来。” 于荞听话的写了,她记性很好,所有名字官职都记得,连着写了十多个人。 叶欢颜看了,倒是有好些朝臣都参与了姬珣那一场叛乱被清理了,或是死罪,或是革职贬谪,不过也还剩有几个,这也难怪,那场乱局宇文烬本就参与其中,自然也会让为他们所用的人也参与。 而于荞,她能不动声色的让蔡相弹劾这些人,又不被怀疑,也是有本事,不过也正常,能自幼被选为暗探精心培养,肯定是不同于寻常人,天赋和智力情商都是要的。 看着性子还可,应该不会是心中邪恶的人,也就是不得不为北靖所用,且本为北靖人,为国尽忠也是理所当然的,若她以后能一心做蔡家媳妇,对蔡家也有好处,叶欢颜还是很乐意为蔡家留下一个佳妇的。 叶欢颜道:“今日就到这里,月影,把她带回秘牢关着。” 月影领命,将她带走了。 月影带人走后,元决从后面出来。 出来后走到她跟前,拿过她手上的纸,锁眉看了片刻,刀片:“我立刻派人去拿下明怀善和这些在郢都的人?” 叶欢颜想了想,还是没同意:“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担心……” 一个明怀善不足为虑,可现在还不知道南安侯府是否牵扯其中,虽然之前都知道南安侯忠君,可明怀善在他手底下二十年,还娶了他的女儿,一直在他麾下,他真的毫不知情? 而这次的事情也和潘家有关,景王妃又说了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可能是要发难她和姬元颢,这个目的的原因,可能是不满于她和姬元颢,真的是捍卫大启。 可也可能是怕姬元颢做皇帝她主政,会危害影响南安侯府的地位和利益,说不定他还想要借机让潘家更上一层,若是如此,便难以定性忠义,既如此,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更不能惊动南安侯府,得先搞清楚。 元决明白她的顾虑,道:“那就派墨玄去盯着他,而且既然他是北靖暗探,宇文烬多半是他藏着,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寻到宇文烬,也就不用让宇文灼冒险了。” 既然元倾城和宇文灼的事情成了,他便也把宇文灼当自己人,自然也挂心宇文灼的安危,好歹是元倾城看上的人,可不能再出事,不然元倾城怎么办? 不过也就勉强当做半个自己人,要当妹夫,还是要再看,满意了才行。 叶欢颜对此没有意见,倒是突然闷声开口:“元决。” 元决见她面色黯然郁结,本能的心下一紧,忙询问:“怎么了?有心事?” 叶欢颜苦笑:“我发现我最近变得多疑了。” 元决一愣。 叶欢颜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变了,心态也变了,加上最近几个月风波不断,我有些草木皆兵了,碰上谁都怀疑其居心不良,诸多恶意揣度。” “我这样恶意怀疑,你说如果有一天证明我错了,他们也知道了我这般不信任,会不会寒心呢?” 她其实很怕,怕自己冤枉了谁,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或是寒了人心,她不想做这样的人。 要不是最近事情一再反转,有太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她也不会如此草木皆兵,不了解清楚的人,都不敢真正信任了。 元决叹了一声,无奈道:“你想什么呢?你这不算多疑,只是因为矛头指向明确,你才有了疑心,这是应该的,难道如此情况你还毫无疑心?那可就是缺心眼了。” “你如今执掌大权,万事都不能大意,谨慎为之才是正当,若不然,何以守住你父兄留给你的江山?便是以后证明你的怀疑多此一举,可并非空穴来风,不说别人,待一切明朗,南安侯知道自己女婿如此,以后自当体谅你。” 叶欢颜闻言,心中倒也安了许多。 她其实没有人前和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平和,心里还是会害怕,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走错了步危害到大启,有负父兄的托付,也对不住她的儿子,更害了上下臣民。 以前哪怕做了几年尊贵的公主,可当时也只是身份尊贵,上面还有父兄顶着,她可以不用顾念那么多,可以任性,可以妄为。 可如今便是有元决和叔叔重臣分担,可真正掌权的还是她,她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很多人的生死和这座江山的安稳,真的很怕自己行差踏错。 或许他人看来,她偶尔行差踏错不要紧,权当是教训,以后吸取便是,可不行的,她若走错,就会有无辜的人为她承担后果付出代价。 元决搂着她,温言宽慰:“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有我在,我会替你料理好这些事情,不会放过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忠良,乖,别胡思乱想,还有我呢。” 叶欢颜彻底定了心,是啊,她多虑了,这些事情她第一次面临,没什么经验,兴许会有不周全的,可是元决处理政事什么的得心应手,又深以当年他父皇做的那些事情为戒,不然会十分谨慎。 瞧她,又多虑了不是。 叶欢颜从他怀中出来,莞尔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也赶快去忙吧,此事事关重大,别耽搁了。” 元决见她确实是想明白了,才放心,点点头,抚了抚她的面颊就出去了。 第1468章 三个月的时间,够几经风雨了。 针对明怀善的监视进行了几日了,一直没什么发现。 明怀善是为母守孝的名义丁忧赋闲的,所以没什么军务,大多时候都待在府里,便是出门,也只是偶尔去一趟南安侯府看看丈母娘和妻儿。 由于南安侯即将回到郢都,南安侯府都在准备着恭候他回家,明怀善这几日去的更频繁,每天都去,一去就是大半天,除此之外,墨玄带人轮流不间断地严密监视,竟然都发现不了丝毫端倪。 而明府也被暗查了一遍,并无宇文烬的踪迹。 叶欢颜寻思了一阵,忽然抓住重点,狐疑的问:“他是这几日才频繁出入南安侯府的?” 元决颔首:“嗯,此前他极少会去南安侯府,而他的妻儿回去有些时日了,夫妻俩也只是派人来回传书,明怀善鲜少踏足,仿佛是因为潘家女眷多避讳,但是就这几日,他日日都去潘家。” 叶欢颜眯起眼眸:“那看来是有意的。” 元决淡笑:“我也这么觉得,我们查到他的同时,他才频繁出入南安侯府,自然不会真的是巧合,多半是知道我们会派人盯着他,做给我们看,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的那些事情南安侯府也参与其中,投鼠忌器。” “只不过若是如此,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他身上了的,此事可就得仔细琢磨了。” 他们能查到明怀善,是因为景王受伤的消息泄露,从而追查到任家,可查到任家之后的事情就开始暗中进行,不管是查到鲁王府还是阮氏和于荞,都做的十分隐秘,如今也还派人控制着鲁王府和蔡家相干的人,确保不让动静泄露。 还有因为景王妃的提醒怀疑到南安侯府,派人暗中查探过,可也做的很谨慎隐秘,不会让外人知道才对。 所以明怀善不应该察觉啊。 叶欢颜犹疑道:“或许是哪里疏漏了,他应该派了人暗中盯着我们的动向,这样兴许能窥探我们追查方向,猜测会查到他,从而居安思危也难说,不一定就是真的知道我们真的查到他了。” “或者他一直让人监视阮氏和于荞,我们捉拿了阮氏和于荞,再隐秘的事情,用心盯着还是会察觉到的。” “若是如此,他必定会谨慎行事,不只是会故意亲近南安侯府以示关系,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动他,也不会再与宇文烬接触,想要从他那里入手寻找宇文烬,也是难了。” 这一步棋,又废了,本以为夺得先机,竟然还是奇差一招。 元决也有些遗憾,可他看待事情还是很乐观的:“便是无法从他入手寻找宇文烬,起码知道了他的存在,宇文烬现在被困这里,应该就只能靠他了,缺了他,宇文烬应该会坐不住,先等着看,或许还能有别的收获。” 叶欢颜叹息:“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发现了明怀善,竟然没能好好用来除掉宇文烬,反而被明怀善反将一军,委实是可惜了。 俩人正继续聊着政事,月影这时从外面进来,带来一道密信。 原来是多日未曾有音讯的宇文灼有了消息来,他已经和北靖藏于郢都西北的丰康城里的暗桩联络上了,正在接洽,一旦接洽到,他就能让那些人带他入城去找宇文烬。 刚在明怀善的事情上碰了壁,如今这算是个好消息,虽然此前想过若是能从明怀善那里下手,顺藤摸瓜找到宇文烬,能让宇文灼计划中止不必冒险。 可如今明怀善这里受阻,自然就不能大乱宇文灼的计划,原计划还得继续,但是盯好了明怀善,对宇文灼的事情倒是有好处,起码宇文灼会少一个阻碍。 叶欢颜让月影去传令,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松缓郢都城防,方便到时候宇文灼随人入城。 叶欢颜想着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有些烦躁:“如今都十一月下旬了,不知道过年之前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倒是不想留着一堆破事儿过年。” 元决道:“一定能的,事情不是都愈发明朗了么?接下来南安侯回来,会是一大切入口,而宇文灼那里也在顺利进展,很快就能料理完这些事了。” 他说的笃定,自然也有把握能够在年前把这桩事了结了。 叶欢颜苦笑:“料理完了这事儿,其实也没法省心过年,上官铎和荣随之的事情还有的忙呢。” 如今只是暂时控制了上官铎,可是荣随之还潜藏郢都,是个隐患,而这两个人,可不是简单杀了就可以了结的,背后势力也得清理干净…… 不过也不是毫无头绪,上官铎的也就是西境军政势力,而荣随之的,他能拉拢的不外乎是他所知的那些姬沉暗中埋藏的人,可他困于郢都那么久无所伸展,逵叙却已经在外暗中部署许久了…… 她摸着自己圆圆鼓起的肚子,怅惘道:“我现在就希望能在孩子出生之前,把这些隐患都扫除干净……” 免得坐月子都不得消停! 而且孩子生了,于她而言便是又一个新的阶段,自然希望能有个新的开始,而不是还困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松懈。 元决也与她一起抚着她的肚子,眉眼柔和的轻声道:“还有三个月呢,急什么?三个月不长不短,也够再经几场风雨的了,何况只是收网而已,费不了多长时间。” 最后两句话,暗藏意味。 叶欢颜淡笑,觉得也是,她杞人忧天了。 又过两日,南安侯回到郢都,快马加鞭的的赶了数日的路,他刚到郢都都没回府,直接入宫见驾,叩拜新君。 这种情况,自然不能让元决陪着姬元颢接见,是叶欢颜和姬元颢一起接见了他,没让元决一起,毕竟事先知道,这位南安侯对元决这个沾染大启内政的他国太子极其不满。 南安侯已经年过六十,头发斑白面容粗粝,却精神不错,虽然风尘仆仆,却浑身仍透着独属于武将的整肃杀伐的气息,其实有些吓人,要是寻常女子,会被他这份气势吓到。 “老臣潘昌勇,参见陛下,拜见璇玑公主。” 第1469章 身在其位,生死不负 叶欢颜看了一眼旁边的姬元颢,姬元颢会意,冷肃道:“平身,赐座。” “谢陛下。” 南安侯起身,就有人搬来了凳子给他,他拱了拱手才坐下,倒也没推脱。 坐下后便舒展了口气,瞧着是累极了。 叶欢颜出言:“南安侯赶了几日的路回来,如今又是冬日,这满身风霜的,必是很累了,其实可以先回府与家人团聚,休息一夜明日再入宫请安的。” 南安侯肃穆道:“多谢公主体谅,只是这不合适,老臣归来,自当先入宫拜见新君,何况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老臣有些事情想询问公主殿下。”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他:“侯爷想问什么?” 南安侯恳切道:“在问之前,可否请公主允许老臣先去皇极殿祭拜两位先帝?两位先帝大丧,老臣未能回来守丧送葬,已然不该,如今回来了,理应第一时间去为两位先帝叩首上香。” 叶欢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可也是理所当然,自然不能拒绝。 叶欢颜想了想,道:“那本宫亲自带侯爷去一趟吧。” “不用劳烦公主,公主遣一人带臣去即可,臣祭拜了两位先帝,再来觐见公主。” 叶欢颜淡笑:“不算劳烦,侯爷对大启劳苦功高,应该的,何况,本宫也好些日未曾去敬香了。” 说着,不等南安侯说什么,侧头对姬元颢道:“陛下,你先忙你的课业,就不必一起了。” 姬元颢颔首:“好。” 叶欢颜这才站起来,让月影搀着她往外走去。 南安侯扫了一眼她厚重的衣裳都遮不住的肚子,眼神讳莫,隐有忧虑。 微微叹息,跟上。 皇极殿还是有些远的,又是冬天,叶欢颜倒也不怕走动一会儿,可瞧见南安侯掩不住的疲惫憔悴,年纪也大了,便让准备了轿辇,南安侯第一次在宫中坐轿辇,挺受宠若惊,推脱了几次才勉强坐着。 过了会儿,到了皇极殿外面。 叶欢颜带着他走上台阶,进了庄严沉肃的皇极殿。 皇极殿里供奉着的只有历代帝后,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被供奉在这里的,便是皇室的其他人,也都在宗庙的祠堂之中。 这里时刻都有人打扫和守护,不仅不间断的燃着香火,还点着长明灯,四面挂着历代帝后的画像和经幡。 南安侯瞧见姬沉和姬珩的遗像和牌位,浑浊的老眼顿时红了,嘴唇哆嗦,立刻上前分别叩拜,上香,甚是热切虔诚,如拜神祇。 叶欢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疑虑也消散了许多。 等祭拜完了,南安侯便吃力的起身,人比刚才颓然了几分,咬仿佛脊背都佝偻了些。 他看着叶欢颜,拱了拱手,道:“臣有些话想问公主殿下,既然都在这里了,臣可否当着大启历代帝王的灵前询问公主?” “可。” 南安侯直视叶欢颜,如同拷问:直接询问:“公主殿下可会危害大启?” “不会。” 南安侯沉声问:“公主何以证明自己真的不会?陛下乃是公主与胤太子之子,而如今胤太子人就在大启,且沾染大启内政,公主又怀着胤太子的孩子,如今大启的将来,只在公主一念之间。”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公主对胤太子情深,老臣库尔有耳闻,听闻两位先帝的崩逝,皆与公主对胤太子的情深有关,焉知公主不会有朝一日贯彻了从夫之说,不顾大启百年基业,让大启沦为他国附属?” 叶欢颜之前就知道南安侯对这些的不满,还以为他回来后会以别的方式发难质问,暗中搅弄风云,起码也不会明着与皇权对立。 没想到这才刚回来,就直接问了,虽然如此诘问颇为不敬,可侧面说明其坦荡忠直,更彰显其一心为国,这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或许之前真的是她多虑了。 叶欢颜也诚挚道:“侯爷让本宫自证,本宫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做,若说,怕是说得再多也都是空口无凭,今日在这里,当着列位先祖的面,本宫只要告诉侯爷一句话。” “本宫乃大启璇玑公主,乃姬氏血脉相承的女儿,受封公主受命监国,身为其位,生死不负,侯爷信与不信,随意。” 南安侯点点头,问:“可若有一日胤太子会对大启不利呢?公主又该如何?陛下又该如何?” “他不会。” “公主何以如此认定?可知人心莫测?” 叶欢颜坚定道:“他以后不会是胤国太子,也不会是胤国皇帝,而他的儿子已然是大启帝王,本宫亦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所以他没有理由会对大启不利,只会护着大启。” 南安侯道:“公主所言,只是相信他不会,可老臣问的是,若有一日他会对大启不利的前提下,公主和陛下何以自处?” 既然南安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叶欢颜毫不迟疑的给了他:“若有这一日,姬欢颜以死谢罪,陛下退位,如何?” 南安侯还想问那元决又该如何,可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再问了。 其实已经够了,他已经信了,也安了几个月来都忧虑的心。 叶欢颜定定望着他:“既然侯爷问了本宫这些问题,本宫也都回答了,那如今本宫也有些事情要问侯爷,希望侯爷当着大启列位先祖帝后的面,如实回答。” 南安侯拱手恭敬道:“公主有话但请明言,老臣必将如实作答。” 叶欢颜一字一顿的问:“你……可有叛国?” 本来之前没想过直接问的,可是既然如今都把话说到这里了,自然就得问了。 南安侯猛地抬头,惊惑不解,赶忙追问:“公主此问何意?老臣怎会叛国?这……从何说起?” 他一生尽忠爱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启南方的安稳,这样的质问于他无异于是一记天雷砸在心头,惊得他声音都哆嗦了。 叶欢颜看着他的反应,垂眸想了想,直言:“南安侯可知,你的女婿明怀善,乃是北靖安插于我大启的暗探?” 南安侯惊愕不已:“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怀善怎么会是……” 叶欢颜眯着眼审视他:“南安侯是真的不知道?” 第1470章 明言 南安侯急忙跪下,不可思议:“公主殿下明鉴,老臣是真的不知道,这怎可能?怀善赤诚忠勇,不可能是北靖暗探的啊,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他一向以这个女婿为傲,也深信女婿的为人,二十年岁月,明怀善在他手下,他将明怀善的一切看在眼里,几乎视为儿子,自然不会相信明怀善会是这样的。 这怎么可能呢? 叶欢颜沉声道:“本宫既然说他是,自然是确定了的,没有误会!” 南安侯抬头直接问:“公主殿下可有证据?” 叶欢颜道:“本宫的话,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南安侯不信,难道觉得本宫有污蔑他的理由?污蔑他对本宫对大启有什么好处?寒了大启上下一众军将的心么?”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候,本宫知道南安侯心中对本宫的质疑,巴不得稳住南安侯的心,会当着南安侯的面污蔑南安侯的女婿为他国探子?本宫没那么蠢。” 这倒也是了,南安侯一想也知道,璇玑公主没有必要,也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污蔑明怀善。 可是…… 怎么可能呢? 绝对不可能的啊…… 叶欢颜道:“明怀善是北靖先帝宇文桀二十一年前派来大启蛰伏的探子,在南境参军入伍,他的军功虚实本宫先不予置评,但是他一步步爬到今日这个位置,可不只是凭借他的军功而已。” 南安侯惊惑:“公主此言何意?” 叶欢颜对他解释:“二十年前,鲁王一名妾室阮氏因是罪臣之女出身,彼时先鲁王开罪于父皇,怕被父皇秋后算账惊惧而亡,先王妃为免平添罪过累及王府,将阮氏送到南边庄子上,而阮氏当时有了孩子。” 南安侯不太懂叶欢颜为何提起这些无关之事。 叶欢颜继续道:“阮氏在庄子上养胎时突逢火灾,她怀着孩子被明怀善所救,之后明怀善因为她的来历,便控制着她,等她生下腹中之子,明怀善便将此子夺走,以此威胁阮氏为其所用。” 南安侯震惊。 “十多年后,明怀善让阮氏回到郢都,并且塞了个与阮氏之子同龄的姑娘充作她的女儿,实则是北靖探子,这对半路母女回到郢都后,就在为明怀善办事。” “五六年前,那个充作阮氏女儿的探子以鲁王之女的身份嫁入蔡家为媳,此女以身份便利,暗中挑动当时还是左都御史的蔡相弹劾南境将领和朝中官员,为他擢升军衔和拓展暗探势力铺路。” 这些事情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心头,让南安侯如遭雷击,他有些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愕然,身体在发抖。 怎会如此…… 叶欢颜道:“年初父皇寿宴和皇兄登基大典时,北靖皇帝宇文烬便来到了郢都,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徘徊在大启作乱,皇兄的死,先前安王的叛乱都有他的手笔,暗中兴风作浪,对大启虎视眈眈。” “如今他就被明怀善掩护着藏在郢都不知名的角落,明怀善现在已经知道本宫查到他身上了,自从本宫查到他,派人盯着他,他便频繁往来于南安侯府,侯爷觉得,他这样是为了什么?” 南安侯嘴巴哆嗦:“是为了……” 为了让叶欢颜以为他和南安侯府关系的密切,怀疑他所做的一切南安侯府都参与其中,甚至怀疑自己这个南安侯叛国。 怪不得叶欢颜刚才第一句便是问他可有叛国! 叶欢颜点头:“对,他是为了将南安侯府推入万劫不复,只要本宫怀疑了南安侯府,怀疑侯爷居心叵测,本宫会因为忌惮侯爷的军权不直接问出这些疑惑。” “不止如此,还会在侯爷归来后与侯爷暗中周旋,便不会动他,他便可拖延时间,有足够的时间掩护宇文烬逃出去。” 南安侯骤然一怒,脸色铁青的叱骂:“这个混账,若真是如此,老臣恳请公主立刻将其拿下治罪,绝不可再放任,不必顾念老臣,老臣身为大启臣子,一生忠于大启,绝容不下此等贼子!” 叶欢颜颔首道:“既然确定了侯爷当真不知情,本宫自然就不必忌惮了,自当处置了他。” 南安侯叩首请罪,痛心自责:“老臣无能,竟然任由此贼在麾下二十年,却不知其为何人,还将女儿嫁给他,提拔他至如今的权位,老臣有罪,恳请公主赐罪,臣自愿交还南境军权谢罪。” 就算他不知道,可明怀善是他的女婿,明怀善的罪过,便与南安侯府息息相关,不可能的事情上,他也没想独善其身,而且,也是他的过错。 当年明怀善入伍后,才一年便办了几件军功,才被他提拔为千夫长,现在细想那些军功都不简单,焉知不是自导自演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冤屈,而且这些年他不知道损害了大启多少。 叶欢颜笑笑,将南安侯扶起来:“这个就不必了,不知者无罪,既然侯爷不知,岂有如此牵连的道理,明怀善一人之过,处置了他也就够了,本宫还没有这么不顾是非,且大启需要侯爷这样忠直的人。” 南安侯连忙谢恩,本来铮铮铁骨的铁血老将,却有些老泪纵横。 他之前还担心这个公主主政会率性而为,没想到如此明理,让他内心十分宽慰。 叶欢颜道德修养,有些汗颜道:“实不相瞒,本宫原本也确实因此怀疑过侯爷,才投鼠忌器,也是侯爷耿直不阿的性情让本宫打消疑虑,侯爷既然敢为了大启安危如此直言质问,可见心怀大启安危。” “而且到底是父皇信任数十年的人,便也与侯爷坦诚直言,先前的偏颇疑虑,希望侯爷不要见怪。” 南安侯忙道:“老臣岂会,公主的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莫说公主,便是任何一个当权者在面对如此诸多巧合时,都会有疑心,老臣自当理解。” 叶欢颜笑:“侯爷不见怪就好。” 南安侯询问:“那公主殿下打算何时处置了明怀善?是即刻拿下他还是如何?可要老臣做什么?” 第1471章 做戏 叶欢颜道:“先不要拿下,留着他还有用处,他对宇文烬忠心耿耿,抓来审问估计是问不出宇文烬的下落,只能想留着他,通过他找到宇文烬。” 北靖无影楼的人,几乎都是硬骨头,也就一个于荞为情所控才审问出来了,可之前的祝回山等人,几乎命都折磨没了,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月影也说了,无影楼的人大多自小被收入调教,被灌输忠心的信条,对北靖皇帝的忠诚,是刻入骨子里的信仰,洗脑很有一套,明怀善估计也是如此。 南安侯道:“可公主殿下不是说他已经知道公主殿下查到他了,必然会很谨慎,只怕不会再露出端倪,留着他是否多此一举?” 如今在他这里,明怀善已经不是他的女婿,而是大启的敌人,是罪人,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过说实话,他也有点私心,他越是对明怀善的事情无私,才能保住他的女儿外孙。 叶欢颜自然不会将宇文灼的事情告知,道:“此事我自然有我的计量,侯爷不必操心,只要后也回去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的对他即可,最好是表现出对本宫夫妇以及陛下的不满,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南安侯闻言,自然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心思,忙道:“老臣遵命。” 叶欢颜温言:“也没什么事了,侯爷早些出宫回府吧,好好休息,与家人团聚,听说侯爷很快又要抱孙子了,先在这里恭贺了。” “哦对了,王叔还在养伤,他先前怕侯爷心有芥蒂,本打算等侯爷回来与侯爷好好聊聊,如今既然本宫与侯爷说开了,倒是没必要了,不过都是故人,侯爷得空了去看看王叔,好让他安心养伤。他一直记挂这些事儿。” “是,老臣告退。” 叶欢颜叫来月影吩咐:“派人以轿辇送南安侯出宫,再让准备王爵车驾送侯爷回府,再传令去给太医令,尽快去给侯爷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南安侯闻言,受宠若惊的推脱说不用,这从宫里坐轿辇出宫,是连皇室宗亲都没有的,何况还以王爵车驾送回府,如此僭越的规制待遇,他可不敢消受,为人臣子的本分他是很遵守的。 叶欢颜笑道:“这是本宫和陛下的心意,侯爷就不必推辞了,本宫不只是体恤侯爷,也是要让人知道,本宫急于笼络南安侯的心,侯爷明白么?” 如此,南安侯便推辞不得了,又谢了恩才离开。 待月影引他出去,叶欢颜看着门口的方向目光微凝,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姬沉和慕容璃的灵位画像。 她走过去,拿起香点燃,走到蒲团上跪下拜了一拜才站起来去插好,然后又到隔壁姬珩夫妻的灵位画像那里也跪拜上香。 上完香分别给长明灯添了油,弄完之后站在那里看着父母兄嫂的灵位画像看了许久,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叶欢颜才默默地离开皇极殿,放出外面就看到元决在等她。 见她出来,他上前到她面前。 叶欢颜问:“怎么等在这里不进去?” 元决淡笑:“知道你想自己待在里面陪他们,不想打扰你,而且他们不一定乐意看到我。” 叶欢颜笑。 元决问:“刚才看到潘昌勇离开时的样子,不像是还有不满的,是说明白了?” 叶欢颜颔首:“嗯,之前是我的错,小人之心揣度忠臣,还好及时说明白,否则就冤了他了,哪怕不会酿造苦果,也是我的过错。” 元决宽慰她:“别多想,他既忠心,必定会理解你,不会责怪的,及时解除误会就好了。” 余欢微苦涩的笑着:“我知道,就是有些觉得有愧,以后要引以为戒,也要告诉颢儿,让他也引以为戒。” 作为当权者,其实这不算什么过错,合情合理的怀疑,可她却很在意,就怕自己错杀误杀,造成无可挽回的过错,对自己也其实很苛刻了。 元决微叹,对她这个心态也是没办法了,道:“好了,事情也处理了,所幸没有造成什么过失,你就别再多想了,这里冷,我们先回璇玑宫吧。” “嗯。” 南安侯归来入宫觐见,被璇玑公主赐予轿辇送出宫,还命人以王爵车驾送其归家的事情很快在郢都传开,彼时南安侯都还没回到家呢,璇玑公主笼络南安侯之心的目的十分明确,自然大家都看出来了。 而南安侯对璇玑公主和胤太子不满的传言也随着传扬开来,这前后关联,引人探究,都等着看戏。 车驾抵达南安侯府门前,南安侯夫人带着全家在门口等着迎接,不只是迎接南安侯,也是迎接车驾,此事潘家上下都在,连同外嫁的女儿和女婿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其中也包括明怀善。 一番迎接跪拜后,车驾原路返回宫中,全家都回到府里,顾不上其他人,南安侯带着两个儿子和明怀善这个女婿先去了书房,一副密谈公事的架势。 明怀善第一个询问:“岳父,不知此次进宫情况如何?见岳父面色不佳,莫非被璇玑公主为难了?” 南安侯气得脸都沉了,拍桌不满道:“哼,到底是个妇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如此荒唐的事情都做得来,让一个胤国太子暗中摄理政务,陛下又是他们的孩子,再这样下去,大启迟早葬送在她手里,沦为胤国附属!” 南安侯的长子潘震问:“父亲一向稳得住,今日如此不快,璇玑公主可是苛责您了?” 南安侯冷哼:“她倒是敢?你瞧她急于笼络的阵仗,像是敢苛责老夫的?” 这倒也是,让王爵车驾送回来,这种僭越的殊荣可不是可以随便赏赐的,足可见宫里的那位公主殿下对他们父亲有多忌惮笼络。 南安侯对明怀善道:“老夫远在南境,对这里的事情也只能是书信知晓和闻得的流言风声,难知详尽,恐有失偏颇,怀善你一直在郢都,必定清楚,你先详细跟老夫说说,国丧之后都发生过什么?” 第1472章 祸心 明怀善将国丧之后的大致情况都和南安侯说了,虽然有些许夸大其词,可也不敢太明显。 毕竟他知道,南安侯一直让人盯着郢都动静传书去禀报,尚且不知道南安侯知道多少,自然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 南安侯点点头:“倒是与老夫知道的差不多。” 南安侯另一子潘霆道:“父亲,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儿子适才听姐夫说,有好些老臣和宗室知道父亲即将回来,都希望父亲能够接替景王的监国之权,免得公主哪天就明着将摄政大权交给那个胤国太子了。” “如今虽然表面上还是公主执政,可她怀着身孕不便,暗地里可都是胤国太子替她处理政务的,据说这是人尽皆知的,就怕她哪日被胤国太子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直接把事情搬上明面上。” 潘震立刻严肃出声:“四弟不要乱说,父亲掌兵在外,岂能摄理国政?若是如此,岂非潘家大祸?” 朝廷是禁止掌兵之人摄理内政的,这是大忌。 潘霆撇嘴:“可若是宗室朝臣支持,也并无不可,规矩都是人定的,而且父亲不是也打算将兵权交予我们?倒也不冲突了。” 潘震有些气恼:“那也不可,你懂不懂树大招风和盛极必衰的道理?这是有人支持就可行的?” 潘霆还想争辩,明怀善拉住了他。 南安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明怀善,才点点头道:“震儿说的不错,此事不可行,既执掌一方军权,就要守规矩,不能越权。” “何况她还不敢这般荒唐,再说了,景王不是说只是重伤,现在养伤?又不是好不了,老夫执掌一方军权,绝对不可直接参与内政,更旷论接替景王,景王也不会任她如此,此话不可再说。” 明怀善适时出声:“这可难说了,岳父可知,胤太子暗中摄政,景王一早就默许了,并且替他压下朝中那些人的不满,也不知道璇玑公主用了何种手段,连新任丞相蔡尧都遵循此事,默许外权干政。” 南安侯脸色又沉了:“老夫明日去看看景王,再找那位蔡丞相聊聊看,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任由一介妇人如此胡闹,拿江山皇权这般戏玩。” “岳父可要当心些,这两位都极其拥护璇玑公主和陛下,岳父见他们时,可要慎言。” “老夫活了这把岁数,晓得分寸,好了,你们都先出去,老夫一个人呆会儿。” 俩儿子一个女婿起身行礼出去。 南安侯目送他们出去后,脸色就沉了。 他以前还真的是看走眼,竟然都没看出来这个女婿如此会挑动人心,这才回来多久?潘霆就被他撺掇着说出这些妄言。 只怕所谓的那些宗室朝臣等着他回来,希望他接替景王的,也和明怀善脱不了干系,多半是这厮暗中挑拨引导的,这是想葬送了潘家? 该死! 南安侯坐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何人?” “是我。” 是南安侯夫人。 “进来。” 南安侯夫人这才进来,端着一碗东西。 走到南安侯面前,婉言道:“我已经让人在备水,一会儿老爷可以沐浴了,不过老爷一身风霜,还是要想驱寒才好,我亲自熬了姜汤,老爷喝了吧。” 南安侯结果姜汤先搁着,拉着南安侯夫人坐在一旁,虽然面上依旧肃穆,可神色言语间隐约有些柔和:“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便可,夫人何必亲自做。” 他们夫妻三十多年,也是十分亲厚的,虽然夫妻这些年总是聚少离多,但情分极深。 南安侯夫人笑道:“尽些心意罢了,老爷快趁热喝了,不然一会儿效用就没了。” 南安侯便依言端起姜汤喝了。 喝完后,南安侯询问:“怀善最近常来侯府?” 南安侯夫人颔首:“确实是,不过也就这几日来的频繁了些,日日都来,先前倒是很少,不过或许是因为老爷快回来了,他便来得多了些。” “来了都做什么?” “也做不了什么,就陪着莹儿和孩子们,可他也不在这里过夜,留他也不肯,就早来晚归的。” “说起来我倒也有些摸不准他,怎就突然这样勤快的来侯府,还没什么事只陪妻儿,要说这是做给我们看的,他又不是这样的性子,问他吧,他就说想念妻儿了。” 南安侯点点头,虽然已经知道明怀善这些事,可如今还是失望得很,他是用心待着这个女婿,给予厚望,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算计着潘家,连同妻儿也不放过,真是令人发指。 要不是公主直接问他,只怕这次潘家就是灭顶之灾! 见南安侯面色凝重失望,南安侯夫人心一咯噔,忙问:“老爷,可是怀善有什么问题?” 她还是很聪慧的,本就觉得明怀善不对劲,如今再看南安侯的反应,就猜出端倪。 南安侯也并未特意瞒着,颇为沧桑的叹了一声:“莹儿和外孙们以后,只怕要苦了。” 南安侯夫人惊:“老爷……” 南安侯痛心道:“都是老夫的错,当年不该将莹儿许给他。” “老爷,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怀善他走了歪路?要死?” 南安侯看着妻子,沉痛中带着憎恶:“他是北靖细作。” 因为夫妻之间都是互通有无,他除了军政,其他事情都不会瞒着妻子,而这件事虽然算是军政,可也是家事,且妻子最是懂得分寸,是可以说的,先说了,总有些心理准备。 南安侯夫人猛地起身:“什么?这怎么可能?老爷你可不要说这种玩笑,那可是咱们女婿啊。” 南安侯不说话,就看着夫人,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南安侯夫人脸色白了白,瘫坐在椅子上。 南安侯道:“与夫人说这些,是想让夫人在不露出端倪的前提下,跟莹儿打听,她可知道明怀善有什么奇怪之处。” “或是明怀善有什么地方是比较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她作为枕边人,又是明府当家主母应该能知道一些。” 南安侯夫人已经勉强冷静了:“老爷是想从莹儿那里套话,让莹儿立功?” 第1473章 不可姑息! 南安侯颔首:“是有这个打算,虽说公主并无连坐之意,但莹儿和外孙们是明怀善的妻儿,此等关系,即便是公主殿下看在我们的面上不深究,但朝内外必定有异议。” “只有让莹儿撇清和明怀善的关系,且在这件事情上有功,才可名正言顺的保全他们,不让潘家受到非议,也不让公主和陛下为难。” 南安侯夫人闻言也是明白其中利害的,很是痛惜:“老爷,莹儿她……她真的是对女……明怀善一腔情深的啊,这让她如何受得住?” 她忙急声追问:“你真的确定他是北靖细作?其中没有误会么?或者即便他是,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对大启不利的事情啊,罪也不至死吧。” “他在大启二十多年了,如今他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也算是大启人了,只要能劝他忠于大启,那公主殿下可否放过他?” 她的女儿才三十岁两个外孙也才十岁上下,若是明怀善死了,岂非都得丧父丧夫? 若是可以,哪怕是罢免了明怀善一切身份,让他们一家四口到别地去过寻常日子也是好的。 南安侯当即脸色一沉:“胡闹,既是细作,犹如国贼,决不可姑息,他是必须要死的,何况,你当他真的没有对大启不利?夫人,你刚才也说了,他近来频繁出入侯府甚是不对劲,你知道他怀着什么目的?” “他是知道自己被查到了细作身份,故意出入侯府引公主怀疑潘家不忠!要不是公主殿下明察,今日当面询问老夫的忠心,只怕潘家就被他害的背上叛国大罪,你知道那是什么罪名么?诛灭九族的大罪!” 南安侯语气有些火气,南安侯夫人也彻底惊到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天真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叛国罪有多重她知道,也不敢有私心,可就是心疼女儿和外孙啊。 南安侯微微泄气,有些沧桑颓然的叹息:“我知道夫人你心疼女儿,我也心疼,待这件事后,女儿和外孙也是不合适再留在郢都了,我会将她带去南境安置,必定会让他们母子三个衣食无忧安度余生。” “若是可以,也定会再为她寻个好夫婿,可此事已经无可转圜,如今明怀善藏了个极其重要的人,却不知道藏在何处,只有从她那里获得有利的线索上呈给公主,成为她的功劳,才能让她今后不被人质疑和谴责。” 南安侯夫人稳住心神,颔首道:“老爷放心,我必定会好好问她。” “打探时仔细些,不要让她察觉,她满心都是明怀善,若是知道,只怕要做傻事。” “我晓得分寸。” …… “你说是谁?平陵王?” 柯三禀报:“回主上,按照明怀善的人传来的消息,来的确实是平陵王殿下,说是平陵王已经来到郢都附近有些日子了,但是之前郢都封禁,无法进来,之前也严加盘查进出的人,他不好进。” “不过现在逐渐放松了盘查,已经有了法子进出,他不日便能潜入郢都与主上汇合,让人先跟您禀报。” 宇文烬大喜:“竟然是阿灼,太好了!” 阿灼竟然亲自来了,他果然没白疼这个弟弟,不枉他信任至此,若是阿灼来了,必定带了许多人,他们兄弟一起,不愁撕不下启国一层皮! 宇文烬心下激动,倒也顾得上问起明怀善:“明怀善那边如何了?” 柯三回话:“他的人说,明怀善这些天一直不曾接触过他们,什么也不曾召见过问,且频繁出入南安侯府,属下分身乏术,也不确定是否被查到他身上,只是他的手下现在已经直接把消息传到属下这里了。” “那就先不管他,眼下与阿灼汇合的事情要紧。” “是。” …… 宇文灼已经顺利进城的消息,在宇文灼进城后便传来了。 叶欢颜让来报的月影先出去,瞧见元倾城心不在焉的,扬眉:“在担心宇文灼?” 元倾城忧心忡忡:“是有些担心,你们也说过宇文烬那个人是有些难对付的,生性多疑且手段狠绝,要是宇文烬知道他有异心,不信任他,他岂不是危险?” 叶欢颜语重心长:“倾城,这件事一开始就知道是有危险的,可是能怎么办?我本来想借用他法揪出宇文烬,让他避免这个麻烦,谁知道打草惊蛇,明怀善谨慎了,也只能遵循旧法。” “你也别太担心,宇文烬对他是信任的,不会无端怀疑,而且就算他被怀疑,他也能应付,你不要小看他,他能够在宇文烬眼皮子底下伪装那么多年,城府手段也不差的。” 元倾城苦笑:“道理都懂,可……还是免不了担心。” 她也是难得有个放在心上的人了,是真的一心盼着他好,本能的就担心了。 叶欢颜莞尔:“你就先别想这些了,不如先想想,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和他该怎么着?” 虽然宇文灼说了会离开北靖,可也不是事儿完了就能立刻离开的,还得安排好许多事情,大致是有了打算的,可细致一些的,还是要好好想。 元倾城道:“这个还没想好,事儿成了再说吧,他应该会回一趟北靖,那我就在这里……或者是回大胤京城等着,等他来见我家里人,跟家里提亲,也没别的好想了。” 叶欢颜笑问:“就这样啊?不打算好好养养感情再论婚事?” 元倾城摇摇头:“没什么好养的,我与他都不是矫情的人,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想好了成婚的,哪怕现在感情浅,培养感情也要成婚之后吧,现在我是不想顾虑那么多了。” “以前虽说任性,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任性不了,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考虑我的身份责任,可如今,是真的想好好任性一次,及时抓住我想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叶欢颜点点头,笑道:“行吧,原本你所顾虑的他都为你化解了,你确实是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任性也好,他既是一腔诚挚之心,你为他任性些,也算是没枉费他的用心。” 可然而,她们还是想的太顺利了。 第1474章 谎言 因为猜到自己已经被监视了,明怀善现在除了南安侯府,也不去别的地方了,更不接触相关宇文烬的事情,都是他的手下代他去做,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今日过来时,南安侯已经不在府里,说是去景王府探视景王去了,连妻子潘氏也被南安侯夫人拉着去招待因为知道南安侯回来络绎不绝上门的客人,他便和两个妻兄妻弟切磋武功军法去了。 刚闲下来一下歇口气,潘氏的侍女匆匆而来,在他旁边低语:“姑爷,小姐身子有些不适,让您快些去看看她。” 明怀善微惊:“怎么会突然不适?她不是在跟岳母待客?可有叫大夫?” 侍女道:“小姐只是老毛病犯了,怕惊动夫人和府里诸人,所以没让叫,就让您过去,说让您和以前一样给她揉捏一下,兴许就好了。” 明怀善闻言蹙眉,潘莹并没有这个老毛病啊,他以前也没给她揉捏过。 见侍女讳莫如深的样子,他点点头,和那边的潘震兄弟招呼一声就先去了。 潘氏虽是出嫁女,但在南安侯府还有自己的住处,一个极其雅致宽敞的院子,她在娘家的一应规制和出阁之前一样。 明怀善到的时候,潘莹已经将伺候的人都遣出来了,连带明怀善来的侍女都在门口不进去,就让明怀善自己进去。 明怀善心中有些忐忑,深吸了口气才走进去,刚进去,门就被外面的人关了。 明怀善有些忐忑的走到最里面的内室,便看到潘莹正襟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明怀善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随口温和的问:“夫人这是怎么了?突然编了借口寻我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潘氏站起来,直视着他,也不废话直接问:“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 明怀善心下一咯噔:“夫人此话何意?什么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也没什么事情瞒着你。” “我要听实话!” 明怀善一脸看不出异样的坦然:“我说的就是实话。” 潘氏红着眼痛心道:“你现在还骗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是等到死到临头了才肯跟我说么?” 明怀善很镇定,扶着潘氏担心的问:“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却为何突然这般奇怪,还问我这些问题?” 潘氏也不假思索,坦言道:“早上陪母亲逛园子闲谈,母亲有意无意的询问我明家有没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隐秘地方,问我你前面几个月瘦小在家,有没有结识什么人。” “她虽表现的无意,如闲话家常,可她是我亲娘,我最是了解她,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些,还是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问我,一定是你有什么不妥,而且绝对不是小事,才会连直接问都不愿,防着你我!” 闻言,明怀善心下轰的一声,惊得趔趄了一步,有些慌了。 南安侯夫人这是怀疑他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对他有疑心?之前好好地。 对,肯定是南安侯说了什么!那也就是说,南安侯也知道了! 潘氏拉着他说:“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瞒着我的,若是一般的小事,我们去和父亲说实话,让他帮忙斡旋,定可保你无虞。” “若是大的,也可想办法,父亲现在已经在郢都,又为璇玑公主拉拢权重位高,不会不顾我们的。” 明怀善心中波涛暗涌的,急速想着该怎么办,想了一下,看着潘氏急切的神色,眸光一动,问:“夫人,你当真想知道?” 潘氏急忙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你我夫妻,你的事情本来我也该知道,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该瞒我的。” 明怀善直视潘氏,说:“我犯了死罪。” 潘氏脸色一白,整个人都僵了:“什……什么?” 明怀善说:“之前安王姬珣反叛的事情,我参与其中了,而且当时一起参与其中的还有荣侯爷,荣侯爷自叛乱之后便隐匿潜藏,一直在谋划推翻当朝,我也与他合谋了。” “我实话与你说,我最近察觉自己被盯上了,应该是璇玑公主查到我这里了,昨日岳父进宫,想来璇玑公主也跟他说了,他才让岳母从你这里打听消息,是想打探我将荣侯爷藏在哪里了,一旦查到,我便是死罪。” 潘氏不可置信:“你……你怎么……” 她以为自己的丈夫一心都在军中,这两年丁忧在家也一直鲜少出门,不参与任何事情,没想到竟然暗中背着她参与谋反…… 明怀善说:“不只是我会死,我们的孩子怕是也难逃株连,你知道璇玑公主手段狠辣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又一心想要杀人立威,之前因为那场反叛杀了那么多人,对我也必然不会留情。” “当然,夫人放心,你是潘家的女儿,看在岳父的份上,牵连不到你。” 潘氏又气又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还有我们的孩子,难道你觉得我会想要独活?没有你和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夫人……” 潘氏六神无主的追问:“一定会有办法挽救的对不对?我们去求父亲,让他求璇玑公主,一定可以保下你,你再吧荣侯爷交出去,一定可以将功补过的。” 明怀善无奈:“夫人,没用的,这是死罪,而且你当岳父在璇玑公主那里面子很大么?” 潘氏讷讷的问:“难道不是么?” 明怀善道:“璇玑公主拉拢他只是现在的无奈之举,岳父反对她执政,反对胤太子,也对陛下有异议,璇玑公主是容不下他的,巴不得现在杀了我震慑岳父,挫岳父的锐气。” “只怕用不了几年,岳父也难逃她的诡计,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容得下对自己不满的臣子。” 潘氏慌了:“这……不会吧,父亲并没有错啊,而且这样的事情岂是她可以乱来的。” 明怀善正色道:“夫人,你不要太小看她,这位公主可厉害着呢,不然以陛下的身世和她身上的争议,。你当她何以稳坐宫中?” 潘氏心里更慌了:“那该怎么办?她抓住了你这个把柄,父亲母亲也都信了,现在都防着你了,只怕你真的……你不能就这样出事啊,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孩子。” 明怀善惆怅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只是需要夫人帮忙。” “你有什么办法?” 第1475章 利用与真情 潘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明怀善:“只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只要能救你和孩子们,你快跟我说。” 明怀善道:“我和荣侯爷的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此事只需要一个契机,我刚才想了想,或许从岳父那里下手,就可以帮我们制造契机。” 潘氏大惊:“对父亲下手?这怎么可以?” 明怀善忙安抚潘氏:“夫人先别激动,我不是说要伤害岳父,我自然不会伤害岳父的不只是为你,岳父以往待我如亲子,我自是不会害他。” “那……那你是何意?” 明怀善声音温和轻缓,带着几分蛊惑:“我给你一种药,可以让人吃了病倒,且状似垂危难治的药物,但是绝对不会损伤身体,你偷偷下到岳父饮食中。” “只要岳父这个时候病倒了,必定会引起人心恐慌,再宣扬是岳父不满璇玑公主,惹怒了璇玑公主,所以引来璇玑公主杀意,璇玑公主被质疑谴责,必定会乱了阵脚,届时便是好机会。” 潘氏有些顾虑:“这……不行啊,父亲年纪大了,你说这种药不损伤身体,可这一听就是猛药啊,他如何受得了?” 明怀善解释:“不是的,夫人放心,我怎么会舍得给岳父用猛药?我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我一向也视岳父为亲生父亲一般,断然不会害他的,这个药绝对不会损害岳父身体。” “而且实不相瞒,我所做的一切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着明家和潘家的将来,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岳父不会对璇玑公主的荒唐坐视不管,璇玑公主也绝对容不下岳父这样手握重兵却对她有异心的人。” “所以,只有推翻当朝,废了小皇帝,再立一个有仁心的帝王,我也好,潘家也好边都是从龙之功,我们的担忧便不存在了。” 潘氏心惊不安道:“可是这谈何容易啊?璇玑公主执掌大权,哪里是可以轻易击败的?而且……你们打算立谁啊?” 明怀善说:“她虽不好对付,可我们也不是势单力孤,我和荣侯爷的准备很周全,许多朝臣宗室都在我们这边,连镇国公上官铎也有反心。” “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打破局面,若岳父被她所害的消息传出去,必定能够让她彻底失了人心,便是最好的机会。” “不瞒夫人,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药,其实就是为了等岳父回来,用在岳父身上,可我不好动手,夫人若是帮我,最好不过了。” “其实用药让岳父病倒也是为了潘家着想,这样若是我败了,岳父能摆脱嫌疑不被牵连,潘家自然也会好好的,若是成了,潘家便是有功的。” 潘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他,有些被说动了,心中忐忑之余,讷讷的问:“那个药,真的对父亲无害么?” 明怀善郑重其事的保证:“绝对不会,等以后过去了你再让人检查岳父身体看看就知道,我若骗你,事后必定以死谢罪。” 潘氏并不怀疑明怀善还有别的也用心,加上他这般诚恳的态度,便也没有任何顾虑了:“好,我……我相信你。” “那我明日把药拿来给你。” “嗯,你万事要小心,一定要成事。” “一定的。” …… 宇文灼已经顺利进城三天了,带他进城的人还没有带他去见宇文烬。 一直表现的很谦和有礼的宇文灼,对面前将他安置在这里的中年男人有了些火气:“你们到底何意?本王已经在这里待了三日了,为何一直不带本王去见皇兄?若是误了事,你们担待得起么?” 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解释:“平陵王殿下见谅,小的也是奉命谨慎行事,一定要确保平陵王并未携带危机,才能带平陵王去见主上。” 宇文灼脸一沉:“携带危机?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本王会对皇兄不利?” 中年男人慌忙道:“平陵王误会,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是将军吩咐了,说不管大靖来的是何人,能够顺利潜入启国靠近郢都,或是能耐非凡,或是被故意放进来的。” “若是前者固然好,若是后者,便有可能被人暗中盯着,想要顺着大靖来人顺藤摸瓜找到主上,所以,不能直接带人去见主上。” “也是小的招待不周,既是平陵王殿下来了,理应将军亲自出面与您解释商谈对策,可如今将军已经被璇玑公主的人盯上了,我们这里也不一定安全,保不准有人盯着。” “所以为了确保主上安好,只能小心谨慎些,殿下先委屈着在这里多待几日,等确认并无危机,便带您去觐见主上。” 他解释的很明白了,就是怕宇文灼的顺利到来是一个局,自然不能马虎,毕竟若行差踏错,宇文烬就必死无疑。 而宇文灼却很惊讶的是,璇玑公主已经查到了掩护宇文烬的人是谁了? 既如此,为何只是盯着那个人,而不是直接拿下审问?还费心盯着?像是投鼠忌器的样子。 看来这些时日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然而他不能多问,如今也只能先安心待在这里等着所谓的危机解除,再去见宇文烬。 总能见到,总能达成所愿的。 他长长吁了口气,摆摆手:“下去吧。” 中年男人躬身退出去。 等人出去了,宇文灼站起来,走到窗台下看着外面。 今日又下雪了,这个院子里种有一株梅花,也开了,倒是一番好光景。 不知道倾城怎么样了。 不过他也是多思了,她待在皇宫之中备受礼遇,自然不会哪里不好,与其想她怎么样了,不如想她有没有思念他。 应该会有吧,哪怕是一点点。 他要多些耐心,只要能确保万无一失,这事儿成了之后,他就能去见她了,到那时,他了却恩怨,洗去一身阴晦,以最好的面目和姿态再去与她相见,应该是对她最大的诚意了。 以后,他就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去她想去的地方,那些他这么多年来未曾拥有的温暖,终将也能够从她那里感受,一生不灭。 第1476章 南安侯病危 “南安侯病了?昨日在朝堂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正在吃早膳,突然闻得此事,叶欢颜惊讶看着月影。 元决也很惊讶。 南安侯回来三天,第一天刚到就入宫,第二天休息和拜访好友,昨日便入宫上朝了,因为早有谋划,南安侯朝堂上还表现的对她不满,这是满朝皆知的。 据她所知,南安侯身体康健,太医令去检查过都说没什么问题,昨日也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健朗的不像个六十上下的人,怎么会突然病倒?且月影说消息传来竟是十分危急。 月影道:“来报的人也没说明白,就说今早上南安侯超了时辰未曾醒来,且气息微弱,南安侯夫人惊觉不妥赶忙请了太医,太医说病情危急,只怕不好了。” 叶欢颜更惊:“这是病危了?” “是这样说的。”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互相眼底都有担忧,十分焦急的问月影:“怎么会这样?之前还好好的,太医令检查也说一切康健,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危?太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月影说:“去看诊的太医还在南安侯府,所以并未有回话,去的也只是当值太医,医术不比太医令,主子可要再派太医令去瞧瞧,再让其回来回话?” 叶欢颜颔首:“自然是要的,你快去,亲自带着太医令去南安侯府看诊,看他怎么说。” “是。” 月影匆匆离去。 见叶欢颜一脸凝重急切,元决安抚她:“先别着急,注意身子和孩子。” 叶欢颜点点头稳住心绪,压下心中焦灼的忧虑,拧眉沉声道:“这件事太奇怪了。” 元决道:“确实奇怪,之前太医令说他身体康健,既然潘昌勇的身子骨健朗,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病倒,如今却突然病倒,且病情告危,而且是在这个时候,怕是不简单。” 叶欢颜也觉得不简单,南安侯才回来三天,而且昨日还在朝堂上表现对她的不满,昨日外面地下都在议论这些事情,如今南安侯就突然病危了,很容易把她这个掌政公主推上风口浪尖。 若是南安侯这次有个好歹,不只是带去痛失一位忠直老臣,她也将背负洗不掉的质疑,又是人心动荡,而且这次主要动荡的是军心! 以南安侯在军方的影响力,必定会引起一众军将的不满,尤其如今上官家已经如此了,她不能不谨慎小心,不是怕,她不怕事,可能免则免。 所以,能联想到这个隐患,自然就能猜到此事不简单。 她道:“先等太医令去看了是什么情况,若是……只能让姨母暗中去一趟一探究竟。” 元决道:“好了,先吃早膳,一会儿还得上朝。” 叶欢颜点点头,也没多大胃口了,勉强吃了些,便掐着时间去上朝了。 南安侯骤然病倒的事儿还没多少人知道,所以早朝还算平稳,也就有人奇怪为什么南安侯今早没来。 不过倒也没多大事儿,南安侯在朝中并无军职官职,不需要每日上朝,昨日来也是因为要上报南境军务,如今事情上报完了,他不来也是正常的。 一个时辰的早朝结束,叶欢颜回到后面议政殿,月影一惊带着太医令在等。 听了太医令的禀报,叶欢颜眯眼追问:“肝脏衰竭?” 太医令禀报:“回禀公主殿下,臣检查了老侯爷,确实是肝脏衰竭心脉虚乏才致使病倒,一般来说,人上了年岁身体衰败,许多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顿了顿,太医令颇为纳闷:“可臣前两日才去给老侯爷检查过,他当时十分康健,并无任何隐疾旧疾,没道理会短短两日便衰竭至此。” 叶欢颜一阵犹疑后,喃喃出声:“我记得当初父皇也是身体衰败内脏衰竭……” 她记得的,当初姬沉就是如此病情,身体慢慢衰竭,如同老人随着年岁的增长正常的身体衰败一样,而姬沉是有旧疾在身的,且发作的很缓慢,一直反反复复,并没有急骤病倒的,连唐回都不曾看出异常,自以为真的是旧疾发作难以根治。 可是慕容瑶死前说过,那是因为她早早就在姬沉身上下了药,是一种加重身体衰竭的药物,会慢慢残蚀姬沉的身体,让姬沉身体衰败无力回天。 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你在南安侯体内可发现其他异常?” 太医令道:“若说异常,只能说老侯爷的身体衰败过于急速,超乎寻常,像是人为致使的,只是老臣医术不精,尚且查探不出来怎么个究竟,公主殿下恕罪。” 这也不奇怪,若是真的被用药,这种手段当初唐回都没看出来,更别说太医。 如今太医令能看出的异常,只是衰败得太快,超乎常理了。 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太医令依言告退。 叶欢颜叹息:“看来又得劳烦姨母去看看了,倒是有些对不住她,明明是要给我安胎的,却还得替我操劳这些。” 之前是景王,现在是南安侯,若是其他情况,唐笙是绝对不喜欢搭理救治这些人的,可因为她,唐笙都勉为其难的出手了,都是为她而劳累。 元决笑道:“没事,对于她来说,只要你乖一些额,好好养胎,她操劳这些估计也是乐意的很,总好过操劳你和孩子,这得胆战心惊才行。” 他说的没错,唐笙是宁愿多去救治其他伤者病人,也不愿忧心叶欢颜的身子和孩子,因为其他人对她来说只是无关的病人患者,叶欢颜却是她的心头肉,她宁愿叶欢颜好好地,不用她操心。 叶欢颜撇嘴:“说的好像我多不乖似的,我最近情况不是挺好的么?自己吃嘛嘛香,睡得也好,胎像不知道多稳,姨母每次诊脉都一脸欣慰,你少在这里翻老黄历来奚落我。” 元决好言道:“哪敢奚落你啊,说的是实话,也没说你如今不好,可你也有不乖的时候啊,比如早上的时候,就因为忧心南安侯,吃的都不如往日多,这就是不乖,还不许说了?” 她似乎吃的也没少多少啊,就是胃口不如往日,吃的没那么香,这都被他注意到了,真是失策。 第1477章 叙话 不和他扯这个自己理亏的事儿,叶欢颜道:“好了,我不在这里耽误你料理政务了,只怕你一会儿还得去检查颢儿的课业,时间紧。” “我就先走了,还得亲自去和姨母说一下让她去给南安侯看诊的事儿。” 元决点点头,殷切叮嘱:“注意些,外面下雪。” “知道。” 离开议政殿,叶欢颜便坐着轿子直接去了唐笙那里。 原本这事儿不需要她亲自和唐笙说,让月影说一声就好,可是她还是觉得亲自说比较好。 然而,就这,她就被唐笙训了一顿。 “才多大事儿,让月影来知会一声不就好了?我还能摆着架子不去,用得着你巴巴的跑来跟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人?” “这样大雪天的挺着大肚子来回折腾,我看你就是纯心不让我歇口气,整天给你提心吊胆才行是不是?” 一个劲儿的叨叨:“跟你说过了,外面雪天路滑,不管是你自己走还是别人抬着都不安全,没必要不要乱跑,你上朝那是不能不去我就不说了,现在还不听话跑我这里来,你想气死我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叶欢颜捧着肚子坐在那里硬着头皮听训,气都不敢大声喘。 她这样,唐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话呀,默不吭声是几个意思?我还说错你了?” 叶欢颜认错态度很端正:“没有,我的错,我不该多此一举的乱跑,下次不敢了。” 唐笙呵呵:“我看你是知错了但下次还敢,总算知道了无忧这臭毛病随谁,都是你带坏的孩子。” 彼时正在隔壁元倾城那里的姬无忧打了个喷嚏,茫然的吸吸鼻子,有点莫名其妙。 叶欢颜讨好的笑着,好声好气的给唐笙顺毛:“姨母你消消气,且先别顾着训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快些去南安侯府瞧瞧南安侯吧,他的情况有些危急,您早些去看我比较放心。” 唐笙严肃起来:“听你这么说,是有想法了?” 若不是有什么疑心,不至于惊动她亲自去。 叶欢颜颔首:“太医令说症状是肝脏衰竭心脉虚乏,可前两日人还好好的,突然情况恶化至此根本不正常,就算是病来如山倒,也没这么个倒法的。” “虽然有急缓之别,可我想到了我父皇当初的情况,而他是被慕容瑶用药物残蚀身体的,如今南安侯这个时候出事,我不能不去想可能会有阴谋,不过得等您去瞧瞧才知道。” 提到这个相关,唐笙郑重了些:“我这就去看看。” 叶欢颜道:“让月影带您去,而且尽量不要惊动旁人,我怕打草惊蛇。” 若是为人所害,那么下手的绝对是南安侯身边的人,其实谁最可疑也不用说了,所以,谨慎些总是好的。 “行,随你安排。” 知道事情比较重要,唐笙找出诊病一系列工具,便随月影去了。 叶欢颜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 正好灵儿去给她煮的药茶端来了。 “姑娘尝尝,这是昨日师父才配出来的,说冬日里孕妇喝最是暖身,滋养效果也好,正打算给您送去的,我想煮了让您尝尝。” 自从灵儿重伤好了之后,唐笙松了口,让她唤师父了,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师徒关系。 叶欢颜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看了几眼的医术,接过来闻了一下,味道确实不一样。 灵儿散了热才端来的,所以不烫了,她喝着刚刚好:“有几分甘香的味道,不错。” 灵儿笑:“特意给您去了苦味的。” 叶欢颜也颇为愉悦,放下茶杯对她道:“别站着,快坐下,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灵儿倒也不客气推脱,点点头,走到一边坐下了,只是并无叶欢颜的随意慵懒,反而依旧有些拘着。 叶欢颜问她:“这段时日也没顾得上你的事儿,和樊柯处的如何?听月影说你前几日和他出宫去了樊府?是去看樊夫人去了?” 灵儿颔首,面上隐约有几分扭捏:“嗯,樊夫人生病了,她一直都想再见见我,和我多多接触说说话,可我在宫里,她不好进宫,樊柯说她病了惦记我,正好那日是她寿辰,我便随樊柯去了一趟,一起吃了个饭,待了半日。” “我知道姑娘最近许多事情都要顾着,怕姑娘再为我的事儿费心,便特意不让姑娘知道,没想到姐姐还是多嘴了。” 叶欢颜笑道:“她也是关心你,这不,当时跟我说的时候还十分高兴,为你高兴,说你这归宿好极了,日后的夫君和婆婆都对你好,她也就放心了。” 提起自己的姐姐,灵儿忍不住嘟囔:“她也就跟姑娘说的实话这样说,在我跟前,总是笑话我,知道我去了樊家,还说我女大不中留,还没嫁就去人家家里。” “你少听她这些,她就是别扭。” 灵儿自然知道自家姐姐什么德行。 叶欢颜叹息:“你若得空,偶尔去走走也是好的,这两年国丧,我是没办法让你们成婚了,说起来也是误了你们,可形势摆在那,也不能不顾。” “你就和樊柯好好处着,多和樊夫人接触,就当培养婆媳之间的情分,也挺好,只要他们不看轻了你,便无伤大雅。” “待国丧过去,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做大启最风光瞩目的新娘子,谁也比不得你去。” 这话她其实说过,可还忍不住再说一次,那么郑重其事。 她的灵儿,陪了她那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然值得最好的一切。 灵儿知道叶欢颜这么说是定了主意的,也就不说拒绝的话让叶欢颜不高兴,只嗔笑:“姑娘这样说,倒像是在嫁女儿似的,我若是最风光瞩目谁也不及的,那以后无忧怎么办啊?” 叶欢颜不负责任的摆手:“她还小,先不管她,她那性子作天作地的,以后只怕更加甚为忌惮,还不一定有人敢娶她呢,何况,这事儿以后是她哥哥操心,我就不管了。” 灵儿板着脸戳穿她:“姑娘就嘴硬吧,到时候指不定最操心的是你,而且姑娘可别瞎说八道,我们无忧那么好,必定也会遇到一个真命之人,才不会嫁不出去。” 叶欢颜不和她争这个,反正灵儿是把姬无忧那小丫头当心头肉的,她说点不好都是不行的。 第1478章 故技 叶欢颜和灵儿絮叨了一会儿,说完了灵儿的事儿又说孩子,从俩大的说到她肚子里那个,叨叨半天,快午时的时候唐笙才回来。 唐笙一回来,也不等她问便道:“你猜的没错,他是被用药了才致使肝脏衰竭心脉虚乏的。” “果然。”叶欢颜不惊讶,却心底发沉,若是如此,此事就复杂了。 唐笙又道:“而且所用的药应该和当初阿瑶所用的差不多的方子,只不过阿瑶之前给你父皇用的只是寻常提取出来的药汁,效用不显,与慢性毒药一样慢慢侵蚀。” “而南安侯身上的,是提炼出来的浓汁,用药用量数以百倍提炼,如同剧毒,所以才迅速侵蚀他的身体,加上他虽然看见,却也年纪大了,底子还是经不得这样的侵蚀,便病来如山倒了。” 她知道姬沉是慕容瑶所害之后,这几个月闲着没事曾了解过慕容瑶对姬沉所用的药,虽然姬沉已经死了研究了也无济于事。 可她就是好奇究竟慕容瑶用的什么药物,竟然能被掩盖的那么好不被察觉别说一直给姬沉治病的太医令,连唐回都没察觉是被用药所致。 果不其然,慕容瑶在医毒之术的天赋真的很厉害,在她那里,药也是毒,毒也是药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叶欢颜脊背发凉。 此事多半和明怀善脱不了干系。 可南安侯既然和她达成共识,必定会防着明怀善,而且南安侯乃军中老将,警惕之心胜于常人,外人绝对不会有机会给他下毒,只有可能是身边信任的人。 她忙问:“那南安侯如今可有性命危险?您能不能救他?” 唐笙道:“所幸还来得及,我已经给他付下滋养心脉的药,自然可保性命无虞,但你知道,我最擅长的是女子妇科,却不精于此,无法替他根治恢复。” “若是小师叔和回儿在的话,以他们的医术可能还能让他恢复个七八分,可我只能抱住他性命,以后,他应该也只能好好养病了。” 如今唐甘和唐回都在弗眀山唐家,自然没法找来,所以,也只是能保命而已了。 叶欢颜愈发心惊:“若是如此,只怕给南安侯用药致他病倒,是背后之人子早就定好的计划,既然是要让南安侯无法南下治军,那背后的人,目的在于那南境军权!” 能用这样的药,自然不是一日两日便准备好的,而是有计划的,背后的人在他回来几日后下手,可谓高明。 对于这些,唐笙就不予置评了。 “您可能推测他何时能醒?” “虽然情况严重,可我给他吃了药,下午应该就能恢复意识,也算是醒了,要想彻底清醒着,估计得再明日。” 叶欢颜追问:“您可能推断他大概什么是被下药的?” 唐笙道:“应该是昨夜晚膳前后,若是再早的话,只怕发现的时候情况会更严重,必将损伤脑子,所以下药的人是掐好时间的。” “我若是没猜错,药是下在食物之中,因为药性发作是由内而外蔓延的,他肠胃损伤,须得温养段时日才行了。” 叶欢颜眯起眼:“那就不难查了。” 唐笙随口插了一句:“也未必,偌大一个侯府,经手晚膳的人也不少。” 也就这么一说,便去忙她的了,虽然南安侯的病用不着她像守着景王一样不可离身,但她也得配药交给太医令带去给南安后服用,一应禁忌也要写好。 叶欢颜这才询问月影:“你带姨母去的事儿,侯府可有人知道?” 月影道:“主子恕罪,毕竟唐前辈需要用许多手段试验南安侯的情况,费时不少,如今南安侯身边片刻离不得人,自然是需要南安侯夫人帮忙配合,就让她支开人作掩护。” “不过主子放心,属下严加交代不可让她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属下带人偷偷去过,她晓得轻重,都应了,应当无妨。”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你偷偷带人去,她是什么反应?” “倒是比意料之中更冷静自持,像是知道事情不简单,听她的意思,南安侯应该与她说了明怀善的事情了,知道南安侯是被人害的,还问了属下,此事会不会和明怀善有关系。” 倒不是那些经不得事的深宅夫人,倒也难怪,毕竟出声将门,嫁给南安侯这样的老将数十年,自是心性比寻常妇人坚韧。 叶欢颜吩咐:“此事你亲自去侯府查,不过要暗中,既然她知道了,就让她掩护你协助你,务必要尽快确认昨夜南安侯是怎么被人下药的。” “是。” “姨母说下午南安侯就会恢复意识,到时你再与他说,也让南安侯夫人配合,就说让他先装着意识不清的样儿,切莫让下药的人察觉异常,免得横生枝节,就当都不知道他的病有蹊跷。” 没等月影应声,叶欢颜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先别去了,此事还是午后我出宫一趟,去探病再与他老人家说吧。” 刚说完这话,后面传来唐笙暴躁的声音:“你要出宫?胡闹!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作死啊你!” 叶欢颜转身去,对着唐笙不赞同的目光,无奈道:“您也大概知道南安侯的地位和影响力,如今他病倒,外面众说纷纭,都说是我要除掉他,于情于理我都该带颢儿去一趟,这样方能彰显对他的看重,戏要演全套。” 唐笙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搞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挺着大肚子大雪天的乱跑,要命不要了?他再重要,影响力再大,能有你和孩子要紧?更别说外面还有一堆人想对你不利。” 叶欢颜抚着肚子沉默,她还是想去,也该去的,毕竟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人确实是命危了的,算是大病。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义无私的人,可她对自己如今的责任使命是认同的,南安侯这样的忠直老臣,她便是为了她的父皇,也得竭尽善待,面上内里,该给的体面不能少。 唐笙瞧着她这样,终究是由着她:“算了,拗不过你,去就去吧,不过我得与你一起去,不看着你,我不放心,上次出宫还遇刺了,虽说是有惊无险,小心些防患未然总没错。” 叶欢颜诧异的看着唐笙,旋即抿嘴笑了。 “谢谢姨母。” “” 第1479章 有一个好女婿 南安侯府。 “夫君,那个药真的不会损伤父亲的身体么?为什么太医诊病后这般凝重,父亲也这样不省人事?就像……就像垂危一样,他真的没事么?” 潘氏一直很不安,叫来了明怀善便着急的询问。 明怀善早有了应付潘氏的措辞,很淡定道:“夫人,你还不信我么?我说了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岳父这样都是假象,看着严重罢了。” “早上太医不是都诊不出是怎么回事?连太医令来了也诊断不出病情,说明实际上并无大碍,所以才看不出什么来,难道你不信我,怀疑我会害岳父?” 潘氏忧心忡忡:“我自然信你,可是父亲年纪大了,现在的情况看着如此严重,像是真的命危一样,我实在不放心。” 明怀善搂着潘氏好言哄劝:“夫人别担心,岳父这样其实就跟睡着了一样,他并不会难受,其实这样也挺好,岳父常年在外领兵,一直也没好好休息,正好如今可以好好睡一觉,等事情解决了,我自然就让他恢复过来。” 潘氏道:“那你们尽快做你们想做的事情,虽然你说父亲无事,可是母亲这样担心,家里也因着父亲的事情这般忧虑,我又不能告知他们详情,时间久了也不好。” “我知道,岳父病倒的事情已经传出去,荣侯爷那里已经在部署计划,这几日便可行动。” 闻言,潘氏点点头,心里也安定一些了。 这时,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小姐,姑爷,奴婢有事禀报。” 潘氏忙从明怀善怀中出来,后退一步收敛心绪:“进来。” 婢女进来了。 “何事?” 丫鬟忙道:“启禀小姐,夫人派了人来传话,说外面璇玑公主驾到,夫人让您和姑爷快去接驾。” 听言,夫妻俩都十分吃惊。 璇玑公主竟然亲自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多言其他,便忙离开了房间往侯府前面去。 侯府门前,南安侯夫人率领两个儿子匆忙出来迎驾。 “参见公主殿下,拜见驸马。” 跪了一地。 叶欢颜由元决搀着,身上裹得密不透风,打扮的端庄华贵,挺有一番威慑。 “都平身吧。” 南安侯夫人这才与一众人起身。 南安侯夫人道:“这还下着雪呢,公主殿下身子重,其实不必亲自前来的,如此,臣妇倒是惶恐了。” 叶欢颜莞尔:“老侯爷乃股肱之臣,他这才刚回来几日便病倒了,本宫怎能不亲自来看看?夫人不必忧心,本宫还没那么娇气。” 南安侯夫人一副感怀的样子,道:“那公主殿下快些进去吧,外面冷,随臣妇去屋里暖暖。” 叶欢颜颔首,在她的引路下进了侯府,刚进侯府里面,明怀善和潘氏也匆匆赶来。 俩人虽行色匆匆,但是礼仪规范:“拜见璇玑公主殿下,拜见驸马。” 叶欢颜瞧着他们挑眉,看向南安侯夫人。 南安侯夫人道:“公主殿下,这是臣妇的女儿和女婿,适才在后院,所以来的晚了些,失礼了。” 叶欢颜了然淡笑:“原来是潘小姐和定远将军,起来吧。” 夫妻俩才谢恩起身。 叶欢颜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明怀善,那眼神仿佛能窥测明怀善的内心,看得明怀善虽然表面淡定,实则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位璇玑公主虽是女流之辈,身上的威慑之力倒是毫不亚于主上一个帝王,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 叶欢颜看了一会儿,正在大家都奇怪的时候,含笑道:“夫人一提醒,本宫这下看着明将军确实是有些眼熟,原来是之前在南境见过一次,只是一面之缘,印象不深,这才一时间没想起来。” 明怀善一脸惭愧:“末将惭愧,倒是不记得曾经与公主见过。” 叶欢颜随意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彼时本宫微服游历南境,且不露真实面目,谁也不知道本宫的身份,明将军自是不知道的,只当是寻常女子罢了。” “不过本宫虽然对明将军的面貌记忆不深,却对明将军的事情都十分清楚呢,这么些年,南境军将固化,少有调度,明将军却是个异数,当真是个有能耐的。” 明怀善微微僵滞着,这璇玑公主的话实在告诉他,她对他的一切都清楚。 这又包括什么?是只是他的来历和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是连这次南安侯的病也…… 应该不会,她派了太医令来,可是太医令也查不出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会知道?必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才亲自来探视的。 叶欢颜将他努力掩藏的情绪尽收眼底,但笑不语,随后看向南安侯夫人:“夫人,你与侯爷真的有一个好女婿啊。” 南安侯夫人面上划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忙谦虚道:“公主殿下过誉了。” 叶欢颜还想说话,旁边的元决低声道:“好了,先进屋再说,外面冷,仔细身子。” 他一提醒,叶欢颜还没说什么,南安侯夫人忙道:“对对对,臣妇真是粗心大意了,公主殿下先随臣妇进屋暖暖身子,有什么话再说。” 然后忙前面带路往前面去。 叶欢颜颇有意味的目光扫了一眼明怀善,才随南安侯夫人去了,不过没去暖身子叙话,而是让直接带她去南安侯那里。 南安侯夫人倒是有些忌讳,见她怀孕不想带她去看,毕竟有些忌讳,其实叶欢颜亲自来一趟侯府,看不看人都差别不大了,可叶欢颜要去,她也不敢拒绝。 南安侯的情况,比她以为的看着严重一些,面色苍白颓然,还带着几分死气,气息都很不平稳,真的很像将死之人。 这还是唐笙给喂了一颗护心丹的情况下,已经好了些,不然更不好。 因为没让其他人进来,屋里除了侯夫人也没有其他人,叶欢颜便直接问唐笙:“您不是说侯爷下午便能恢复意识?可怎么瞧着还是不省人事?” 唐笙只看了一眼便道:“看他的恢复情况怕是还得最少一个时辰,不过你若是有事要与他说,我施针让他醒来,也就片刻功夫。” “施针让他醒来可会损伤身体?” 唐笙道:“是会有些的,毕竟是有些逆反他的状况,属于强制提起他的元气。” 如此,那就不能了。 可她也不能在这里等一个时辰啊。 第1480章 借刀 南安侯夫人适时道:“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情想让老爷知道的,若是放心,可以告诉臣妇,等老爷醒了,臣妇定然如实告知老爷。” 叶欢颜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让夫人知道的,就是本宫希望南安侯继续装作病情告危的样子来,姨母已经给侯爷开了药方,也嘱咐了太医令医治的事宜,他很快就会彻底清醒,恢复几分康泰。” “可夫人应该知道了,南安侯是被害的,可能会和谁有关夫人也该有数,所以得让其自以为万无一失从而放松警惕,自然就得如他所愿的伪装成命悬一线的模样,如此,侯爷是不能醒的。” 南安侯夫人很善解人意道:“只要是有利于公主的计划,如此也无妨,我和老爷会配合的,只是……不知道唐大夫可能彻底治好老爷?早上你说得回去琢磨,不知道可琢磨出结果了?” 上午唐笙来的时候,她虽然也在,可唐笙诊断后和她说的不多,就告诉她一些基本情况,说吃了拿颗药可保性命无虞,下午能醒,其他并未多言,所以她虽然安心了些,却还是有些担忧。 唐笙淡淡道:“损伤已成事实,夫人也知道南安侯的病况,这是治不好的,只能让他恢复一些,多活些年头,但以后便不可操劳,得静心养病才行。” 南安侯夫人闻言,挺难受的,可她早上见南安侯这样,连至于我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如今这样也是好消息,她是受得住的,只是觉得可惜。 苦笑道:“其实这样也好,能保住性命便是最好的,老爷年纪大了,其实也早有了卸甲之心,只是以前两位先帝信任,托付南境给他,他要不负所托。” “如今这样,虽不算是功成圆满,可也不算有负皇命,便当是一种成全吧,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他也终于能好好待在家里颐养天年了。” 叶欢颜听着南安侯夫人的话,心中有些酸涩。 这夫妻俩结发几十年,一向聚少离多,南安侯能够卸下身上重担留在家里,南安侯夫人本该是高兴的,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是苦中作乐,金莲我刚好的想来自己开解自己。 可南安侯的身体,原本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可如今却折损至此。 南安侯夫人见叶欢颜一脸酸涩唏嘘,忙动容道:“公主殿下不必如此,臣妇一向看得很开,受得住这些,只希望公主的能够肃清那些乱臣贼子,让老爷遭受的这些都值得。” “自然会的。” 叶欢颜说着,突然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 南安侯夫人立刻注意到了:“公主殿下是有什么话要问臣妇么?但说无妨。” 叶欢颜道:“是这样,我姨母推断出南安侯大概是昨夜吃晚膳的时候被下的药,是已下在饮食里的,我想着夫人应该是和侯爷同吃的,不知道可知道侯爷昨夜的饮食情况?” 南安侯夫人吃惊:“昨夜的饮食?” “是啊,怎么?有何不妥么?” 南安侯夫人一脸凝重:“不会啊,老爷但凡在家用膳,我与他吃的都是一样的,昨夜也是一样,我与他一起用膳,他吃的食物我也都吃了,没有遗漏的,怎么可能会……” 说着,她突然沉默了,脸色也不知道为何有些难看。 然后忽然往后趔趄一步,不可思议的喃喃出声:“不可能的……” 叶欢颜让月影扶好南安侯夫人,忙问:“夫人,什么不可能?你是想到什么了?” 南安侯夫人白着脸讷讷的说:“老爷晚膳之前曾服用过蕊儿送来的暖胃汤……” 蕊儿是他们的外孙女,明怀善和潘莹的长女明轻蕊,十二岁的小棍,因为潘莹有一首好厨艺,所以这个女儿也学了一手厨艺,南安侯最疼女儿,也最疼这个外孙女,就是好这一口吃的。 叶欢颜了解过,所以知道南安侯夫人说的蕊儿是谁,也着实惊了一下。 身为外孙女,会给自己的外祖父下药? 虽说高门大户的人凉薄,这也不是没可能,可那丫头十多岁了,不会那么傻,亲自熬汤下药,而最有可疑的还是她父亲,叶欢颜倒是宁愿相信她是不知情的。 南安侯夫人忙否定道:“若是那碗汤的问题,也一定是明怀善算计,在蕊儿的汤中下药,蕊儿应该不知道,一定是这样……” 叶欢颜忙宽慰南安侯夫人:“应该就是这样,夫人先别多想,若是明怀善算计利用那孩子下药,也是不难的,那丫头既是你们的外孙女,也是骨血想连的亲人,再怎么也不会故意这么做。” 南安侯夫人勉强有了些慰藉,困惑道:“可是我不明白,明怀善为何会这个时候给老爷下药?我们并未在他那里露出异样,他没道理这么急着害老爷啊。” 叶欢颜道:“这不是你们有没有露出破绽的问题,他早就准备了这个药,打算在南安侯回来后对南安侯下手,是另有目的的。” “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冲本宫来,夫人应该听闻外面的说法了,这就是他的目的,利用南安侯这个时候莫名病倒的矛头,只指向本宫挑动舆论,借机搅弄风云。” 这个南安侯夫人倒是知道一些,她虽然没刻意打听外面的情况,可是午前景王妃来过,跟她说了外面的情势,她不傻,一点就透了。 南安侯夫人痛恨不已:“这个白眼狼,老爷对他不薄,可谓视如亲子,他竟然这般不顾旧情,损害老爷性命,实在是可恶!” 若非怕耽误正事,她现在就想提着南安侯的佩剑,去直接砍杀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叶欢颜叹息,她也是有些不懂明怀善的心性。 或许是男人比较理性冷血,女人更看重感情,于荞也是细作暗探,可是几年下来便生出眷恋之心,舍不得伤害对她好的人。 而明怀善,在南安侯手下二十余年,也做了十几年的女婿,他却丝毫不顾妻儿和往日情分,只想着他的职责。 倒不说他是错的,其实各方立场而言,对错不是黑白可分,但是明怀善所作所为,令人心寒是真的。 果然如月影所言,无影楼出来的暗探细作,骨头很硬,心更硬。 第1481章 步步错 见南安侯夫人痛心,叶欢颜宽慰:“夫人也就别难过了,你们当他是亲人,他始终把自己当作细作暗探,心里想的也都是北靖,为这样的人伤心就不值了。” 南安侯夫人抹泪道:“公主殿下说的臣妇明白,我与老爷错待了他倒也没什么,臣妇就是心疼女儿和外孙,明怀善如此,可是把他们也毁了呀。” 这个,叶欢颜就无法宽慰了。 这是真的宽慰不了,潘莹嫁给明怀善十多年,育有一儿一女,明怀善的事情对潘莹母子的影响和伤害,是抹消不了的,而对此最痛心的,莫过于南安侯夫妇。 她作为旁观者,对此不好多言。 南安侯夫人抹了抹眼泪,忙问她:“公主殿下,明怀善的事情,会牵连到莹儿和孩子么?” 叶欢颜道:“自然不会,这个夫人不必担心。” “可是明怀善这是多大的罪过啊,若是公主殿下护住她们,只怕让公主殿下难做,无法和大启上下交代,令人不服,这样老爷只怕也是不愿……” 叶欢颜忙道:“夫人和侯爷多虑了,之前本宫忘了告诉侯爷,这件事情本宫不打算公开处置,北靖皇帝宇文烬不是寻常人,自然不能公然杀之,所以本宫会暗中除掉他。” “自然,与他相关的明怀善,也会暗中处置了,不会闹到明面上,也就没什么为难的,此事之后,潘小姐只是寻常的丧夫,两个孩子也只是寻常丧父,无关罪过。” 南安侯夫人有些意想不到。 这算是个好消息。 之前她和南安侯都以为璇玑公主会将这件事明着处理,才会想着让潘莹立功,那天从潘莹那里套不出话来,她和侯爷还担心许久,没想到是多虑了。 虽然叶欢颜说了是因为宇文烬的身份,此事不宜明着处理,但是她知道,肯定也有顾及南安侯府的原因,如果明着处理,就算他们本来不知情,可是还是无法从明怀善的事情中抽身,定会被牵连。 这份用心,她心中是感念的,等老爷醒了,也会告诉老爷。 到底皇室这么多年来,都是待他们潘家不薄的,不管是两位先帝,还是现在执政的公主殿下,也是值得了。 叶欢颜叮嘱:“之后,还烦请夫人暗中让人查侯爷被下药的事情,但是要不着痕迹的露出些许动静让明怀善知道,让他心生危机,夫人明白我的意思么?” “公主殿下放心,臣妇明白。” 该说的说完了,来意也都了了,叶欢颜便道:“如此,本宫就不多留了。” 南安侯夫人道:“臣妇送公主殿下出去。” 叶欢颜点头。 走出外面,院子里,潘家其他人都在候着,连快足月的二夫人都来了。 叶欢颜一眼瞧见,挑了挑眉。 扫了一眼前面的潘家众人,尤其是几个大小孩子,对南安侯夫人笑道:“夫人和侯爷也是有福气的,儿孙满堂了。” 南安侯夫人笑笑:“公主殿下儿女双全,陛下天资聪颖,小公主也灵慧活泼,腹中之子亦是金贵,驸马又这般体贴周全,也是极有福气的人。” 叶欢颜淡笑着,想了想,拿出一块玉坠给她。 “公主殿下这是……” 叶欢颜道:“给那未出世的孩子的,今日瞧见也是有缘,想必快生了,难为孩子的母亲大冷天的挺着肚子来这里,快些让她回去吧。” 南安侯夫人忙接过谢恩,亲自拿去给了二夫人,二夫人受宠若惊,忙于丈夫潘霆一起谢恩,之后南安侯夫人才让二儿子带妻子回去休息。 寄一个小插曲,南安侯夫人走过来后,便要送叶欢颜出去,叶欢颜也就不多留了,点点头随她一起出去,不过临走前,还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明怀善,杀意涌现。 明怀善忙别开目光,心中震了一震。 璇玑公主这眼神比刚才的还要冷冽,杀意更浓,怕是不妙了…… …… 等了许久,潘莹才从外面回来。 明怀善立刻上前抓着妻子忙问:“如何?岳母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潘莹面色凝重:“母亲在我面前一切都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潘莹不安的道:“我试探了母亲璇玑公主的来意,听母亲的意思,璇玑公主其实不只是来探病的,她身边那个中年女子是个大夫,医术很高,她还给父亲看过了,询问了母亲父亲的饮食。” “我本想问清楚,可是母亲没有跟我多说,说是让我不要多问,我看母亲的意思,是已经信了璇玑公主带来的女大夫所言,怕是要查父亲的饮食了,可是这样一来,肯定会很快怀疑到蕊儿的。” “父亲,怎么办?只怕这件事瞒不住了,若是查到蕊儿,必定也会查到我,母亲若是知道,我们就完了。” 明怀善忙安抚妻子:“夫人先别急,就算岳母要查,此事也不会明着查的,若是暗中,必定会从膳房那边查起,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蕊儿,我们安排一下,让蕊儿身边的人认下此事,便可洗清嫌疑。” “而且此事既然是璇玑公主带来的人发现的,我们安排的人可把矛头指向她,就说那是她收买的人,暗害了岳父,如今还利用此事挑拨潘家的关系,居心叵测。” “之后我们再将此事宣扬出去,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着拉拢,实则暗中谋害南安侯府的事情便是坐实了,这样一来,于我们也是好事。” 潘莹仔细一想,慎重道:“这样倒也可以,可是这未免太无中生有了,本来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我们却这样一再陷害,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你们若能成事还好,若是不能,潘家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明怀善忙拉着潘莹的手道:“夫人还不信我么?我说了能成就一定能,而且如今我们也没有退路了,若不这样,等岳母查到岳父病倒与你我有关,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么一说,潘莹心就动摇了。 是啊,没有回头的余地,必须要这样做,不然就完了。 反正璇玑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人,逼得夫君走投无路,也早晚容不下潘家和父亲,把这些事情栽给她也是应当的。 第1482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夜晚,宫中。 叶欢颜正在胎教,其实是元决给她诵读特意寻来的一本奇闻录,里面的内容都是各地的奇闻异事,说是进行胎教,实则是她感兴趣,但是不想自己看,就央着元决给她读。 正一个念一个听得起劲儿,月影进来了。禀报南安侯夫人连夜派人送来的消息。 听言,夫妻俩都惊讶了下,叶欢颜坐直了起来。 “这么快就查到了?” “是,说是药确实是从明轻蕊给南安侯的汤中下的,不过据说查出来的和明轻蕊无关,是明轻蕊身边的侍女做的。” 叶欢颜挑眉:“明轻蕊的侍女,那应该是明怀善安排的人吧?夫人那里可把人拿下了?” “尚未,南安侯夫人就是派人来问主子该如何做,怕哪里做的不好坏了主子的计划。” 叶欢颜想了想,道:“既然是她查出来的,自然是把人拿下,该如何便如何,不过既是装作暗中查的,自然也得暗中拿人。” “但是不用特意防着瞒着,和追查的情况一样,让明怀善知道此事,看看他会怎么做。” 月影颔首:“属下这就去回复。” 月影出去后,叶欢颜拖着下巴琢磨起来,想着想着,眉头突然皱了。 元决放下手中的奇闻录,坐近她一些,轻声问:“在琢磨什么?” 叶欢颜低声说:“总觉得有点太顺了。” 元决问:“顺?怎么说?” 叶欢颜凝思着低声道:“如果是明怀善指使侍女在明轻蕊的汤中下药,此事兹事体大,他必然会谨慎,尽量不留下隐患,定会让侍女小心行事不留痕迹,所以不应该那么轻易就查到与明轻蕊无关,矛头直指侍女。” “此事既是南安侯夫人暗查的,可如今又没拿人,自然结果不是针对性的探寻审问得来的,可这件事情的情况来看,若非如此,也没可能这么快就确认目标。” “如今南安侯夫人查来的结果,就好像是有人知道她在查,所以引导她往这个方向,让她知道了这个答案,看似合情合理,实则经不起推敲,欠缺理所当然的途径和依据,倒像是局中局。” 元决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确实欠缺依据,太过理所当然,只是今日所见,那位侯夫人也是聪明人,不应该发现不了此事的缺漏和不合理,她却直接连夜上报这个结果。” 此间存疑,一般来说,这位南安侯夫人的用心就该质疑了。 叶欢颜笃定道:“她不至于会欺瞒于我,也不敢,只能说她有一片慈爱之心了。” 因为既然是明轻蕊的汤有问题,她作为外祖母,自然是要急于撇清明轻蕊在此事上的牵扯。 这不,确认了和明轻蕊无关,而是明轻蕊的侍女做的,她最主要的想法便是喜于外孙女不知情和无辜,认准就是这个侍女做的,这种情况下,她不会去思虑那么多不合理之处。 元决略含意味的眯眼笑道:“看来潘家有人在帮明怀善,且是侯夫人极其信任的人,若非有人从中周旋误导,侯夫人便是慈爱之心,也不会如此盲目。” 叶欢颜锁紧眉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明怀善这样的情况,他应该不会找旁人帮他做事,他也不会敢轻信旁人,那么潘家里能帮他的,甘愿帮他的,且能够混淆侯夫人耳目的,只有一个人……” 潘莹! 可是,可能么? 若是潘莹帮明怀善遮掩,必定知道明怀善做的事情,不至于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若是知道,就更不应该是她了。 她可是南安侯的女儿! 可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也只能是她,想到这里,叶欢颜哪怕还不能够确认,也脊背发凉,感到胆寒。 “这可能么……”她真的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 元决叹了一声,道:“这世上人心最是复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许多女子嫁人之后,便是把丈夫看作一切,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也最好蒙蔽。” 叶欢颜闻言,恍惚了一下,苦笑道:“其实我何必在这里质疑这个可能性,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说起来,若是如此,我和她也是有些……” 叶欢颜话音尚未自嘲完,元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音,声音带着几分厉色:“颜颜!” 叶欢颜怔了怔,看着她。 元决握着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疾言厉色:“不要这样看待你自己,别拿别人和你相提并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直都在做的是你该做的事情,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愧对你的身份和责任。” “你父兄的死也好,这几个月郢都的风波也罢,都不是你的错,而我,又何曾让你做过你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们和他们,不能混为一谈。” 他很郑重,也有些生气,气她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还在引咎自责,如今竟然还自己和潘莹相提并论。 叶欢颜自己也有些莫名,忙解释说:“我不是说你让我怎么着,也没说我有什么过错,我就是想着若是真的是潘莹做的,她就太过任性自私,不顾亲人,我也确实有点……所以就突然那么一感慨,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只是觉得自己任性,仅此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是个任性的人,当初对她的阿爹,她的哥哥,都过于任性了,以至于如今追悔莫及。 元决很不赞同的沉声道:“那也不能这样比较,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岂能相提并论?哪怕你任性,也是有分寸的的,从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人如何能比?” 他倒是宁愿她真的任性自私一些,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也不会活的如此痛苦,背负那么多,她所谓的任性,不过是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闹些小脾气,可大是大非她始终都坚守着。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她把自己和不端之人混作一谈,这是在侮辱她。 叶欢颜怕了他的较真和郑重,忙道:“知道了,我就这么一感慨,没想那么多,你别那么大反应,放心好了,我不会妄自菲薄自我否定的。” 第1483章 反将 她即便是保证了,元决还是很不是滋味,面色有些绷紧,定定的看着她,却透着深深地无力感。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表达过这样的自我否定了,之前就有过几次,总是因为姬沉和姬珩的死和大启现在的的局面而谴责自己,自责自己导致了这一切。 可从来都不是她的错,他最不愿意她这样怀着负罪感,人一旦心怀负罪就会很痛苦,日复一日的压在心里,早晚是会把人逼疯的,这种感觉,他很清楚会多压抑。 可不管他怎么都开解,她说的再好听,其实心里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就不肯放过自己,始终把父兄的死和一切罪恶当做是自己的过错。 平时就装的若无其事,仿佛已经走出了所有伤痛,甚至可能她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想通了,可每每有什么事情让她联想到这些,这样的负罪感就会牵动着她,没完没了。 如同现在,潘莹可能已经为了明怀善背弃自己的身份立场,谋害父亲,自私任性,而她自以为当初是她害的姬沉抱憾而终,又间接害死了姬珩,便也一次相提并论, 可是,怎么能?她那么好,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任何人,从来委屈的只是她自己,旁人岂能与这样的她并论,她不能这样轻视自己。 他垂下眼睑,唏嘘无力道:“这样的话你与我说了还不算,你只是在试图敷衍我,让我放心,而非你真的不在意了,最主要还是你自己真的能想得明白。” “颜颜,真的已经够了,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别再自责了好不好?” 他已经是在求她了,那么恳切哀求的模样,叶欢颜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中不难受是假的。 叶欢颜也很是彷徨,黯然垂首,颓然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也想……想摆脱这样的心境,可是你知道,并不容易,毕竟我也是真的难辞其咎。” 人死了是事实,因为失望而凝结的心结,哪有那么容易可以解得开的,她其实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通透,唯独对于死亡,终究是意难平。 当年的小葵是这样,如今的这几个亲人也是这样,这些人明明可以不死,都是因为她。 元决看着她许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事情,终究是逼不了她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只能是她自己能够想的明白。 叶欢颜拉着元决的手:“我们不说这个了,都怪我,不该提起这都些不相关的,又让你不是滋味了,我以后不会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元决抚着她的面庞,目光尤为怜爱,也极尽无奈:“傻不傻?怎么还反过来让你来哄我了?而且人之常情罢了,你又没有做错,不必如此。” “而且……罢了,慢慢来吧,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让时间来淡化一切了。” 他也是认命了。 叶欢颜抿了抿嘴,吁了口气,道:“很晚了,我有些困了,孩子也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其实还不困,也没到睡觉的时候,可元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是点点头,起身牵着她去休息了。 叶欢颜没想到,事情还会有反转。 第二日南安侯府才有消息传来,竟然是那个侍女招供了,而且招供的内容十分出乎意料。 叶欢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的人?我让她谋害南安侯的?” 月影也觉得可笑:“是,还说的有理有据,说她是先帝安插在明家的人,是打算让她蛰伏明家探听消息,抓住把柄好来日一并对付南安侯府,还说其实南安侯府也有不少两位先帝安插的眼线耳目。” “而南安侯所服用的的药物,也是主子您让拿给她下到南安侯饮食中的,因为您不满南安侯对您的不敬和反对殿下的存在,便想要了南安侯的命。” 确实是有理有据。 叶欢颜不由笑了,却眼底一片冰凉:“厉害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竟还被反将一军了,到底是大意了。” 要不是南安侯夫人和她通了气,这样一出足以挑拨南安侯府对皇室的敌意,心生不满,君臣离心。 她是真的小瞧了明怀善,也忽视了可能帮明怀善做事的潘莹。 月影低声提醒:“而且严重的是,那婢子招供的话,如今已经在流传到市井中去了,现在坊间已经传言,说您表面笼络,实则要除掉潘家。” 叶欢颜闻言面色一紧,随即怒笑了:“好手段!” 这是连夜就发散的流言的,如今一大早就流传于市井了,既是南安侯夫人连夜亲自审问的人,按理来说泄露消息南安侯夫人最是可疑。 她若是轻信一些,只怕也会因为这些流言的发散对南安侯夫人生出不满,怀疑是南安侯夫人刻意泄露消息给她施压,挑动人心挑衅与她。 她是真的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还以为先前的安排足以拿捏明怀善,让其乱了阵脚,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反倒是让他狗急跳墙了。 明怀善自然是做不了这些事,墨玄还带着人盯着他,能帮他安排这些,且如此周密详尽的,只有潘莹。 先是让明轻蕊的侍女充当替死鬼,让其替罪且供出早前安排好的说辞,将矛头指向她,再趁着侍女被抓被审问之后,立刻暗中传出供词内容。 这个事情,自是明怀善一手主使,也唯有潘莹这个住在娘家的他的夫人可以帮他。 倒是不知道南安侯夫妇如此一心耿直,懂得是非对错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犯上这样的过错。 先前许诺过南安侯夫人不牵连潘莹和孩子,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只有潘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的前提下,她才能不牵连。 可如果如她猜测的这样,潘莹谋害亲父,诬告皇室,为夫叛国,其罪当诛! 只是可怜了南安侯夫妇,一片爱女之心,终究是枉费了。 元决建议道:“如今这样,继续放任下去,有些得不偿失了,没道理让一个瓮中之鳖如此蹦跶的兴风作浪,不如收网吧。” 第1484章 明怀善心寒 叶欢颜锁眉道:“他倒是不足为虑,随时可以把他拿下,可如今宇文烬尚不知道在何处,而宇文灼那边已经入城几日了还没有动静,宇文烬是被明怀善藏着的,宇文灼也是被明怀善的人引进城的。” “我只怕若是少了明怀善的牵桥搭线,宇文灼没办法见到宇文烬,若是收网,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好像算漏了一点,走错了一步,之前以为盯住了明怀善,让明怀善不敢轻举妄动,明怀善的人就会直接带宇文灼去见宇文烬,避免了可能会有的麻烦。 可是如今宇文灼已经进城几日了,还没能去见,虽然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但是若是他见了宇文烬,不管情况如何,肯定会想办法传消息来,反倒是明怀善狗急跳墙对南安侯下手,棋差一招,让南安侯付出如此代价。 她就担心这样僵着,明怀善不敢轻举妄动,宇文灼就没办法去见宇文烬,就成了僵局,拖得久了就不好料理了。 偏偏现在这件事只能这样暗中进行,她没办法闹出大动静,大张旗鼓的继续封城搜寻,再引来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了,再生出风波总归是不好。 诛杀宇文烬的事情关乎两国,宇文烬可以死在大启,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诛杀,不然有理也变成没理,所以只能暗中做,这对她多了许多限制。 元决道:“你的顾虑没错,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打破僵局。” 叶欢颜寻思着,眯眼勾唇,噙着难以捉摸的笑意:“那就演一出戏吧。” 元决挑眉。 …… 郢都上下,南安侯被毒害的说法众说纷纭,而关于此事的诸多流言也难得求证,因为对于此事,璇玑公主未曾有过回应,仿佛不知道一样,南安侯府也再没什么消息传出来,一日过去除了流言不断,两边都风平浪静。 所以是否与皇室有关,尚不能确定,可她越是沉默,还偏就有人视为默认,谴责之声和讨要说法的人还是有的。 而就在这一日的夜间,郢都周围驻扎的东橫军军营接连发生案子,竟有人在接连在军营放火投毒,一夜之间就死伤数十人,死的这些人身上都被留下一朵血花,且未能抓到一个行凶之人,翌日上报时,此事轰动朝堂。 叶欢颜立刻下令再度封锁郢都周围,严查此事,派出许多人去查,还让元决主理此事,并替她去军中安抚人心。 此事瞬间闹得满城风雨,明怀善很快就知道了,他倒是很意外,为何会突然发生这么个事,又是哪方人士在城外军中搅弄风雨,莫非是荣随之? 应该也就荣随之有这个本事。 不过暂且不关他的事,他先盯着眼前困局再说,可才这么想着不过半日,他的手下出现了。 自从知道自己被监视,他就把身边最信任的两个护卫派去为宇文烬办事,多日来未曾接触过,没想到此时人会出现,且来的不只是他,还有宇文烬身边的柯三。 明怀善见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沉着脸道:“你们怎么会来我这里?不知道我这里被监视了?这样会被发现的。” 他的手下道:“将军放心,监视您的人已经被撤走大半,剩下的不足为虑,属下特意带他乔装成府中家丁,且很谨慎,绝不会被察觉。” 监视他的人被撤走大半? 怎么回事? 难道璇玑公主为了查城外的案子,把监视他的人都抽去了?不应该吧。 柯三这时开口:“明将军先不要管其他,先看看这个吧。” 看着柯三递过来的纸上简单描绘的花,明怀善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柯三道:“城外的昨夜发生的案子明将军不知道?这是所有案发现场和尸体上被留下的血花,是血题花图腾的其中一个花卉,主上怀疑昨夜这些案件都是无影楼的人做的。” 明怀善一看,确实是无影楼的图腾里的一朵花的图案,他刚才一时间没想到,是因为以前都只记图腾的整体,未曾拆分来记住。 柯三道:“之前明将军告诉过主上,说此次带无影楼的人来的为首之人是平陵王殿下,数日前也有消息传到主上那里说殿下人已经入城,却迟迟未能去见主上,且再没有消息。” “如今城外发生这些案子,既然都有这个花图,便确定是无影楼的人所为,主上猜测应该是平陵王殿下入城之前,推测时日进度时,特意安排好的里应外合之计。” “可动静闹出来了,平陵王殿下却不知何在,主上担心平陵王殿下,让我来问明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人到底把平陵王殿下带进城后弄哪里去了?你迟迟不让他去见主上,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样的质问,明显是宇文烬怀疑明怀善的用心,甚至质疑他迟迟不让宇文灼去见的目的。 因为在宇文烬看来,既然宇文灼已经进城,应该立刻带去见他,他原本也是这样吩咐明怀善的,可是现在宇文灼已经入城多日,却始终没能去见,也没有任何消息。 明怀善已经如此,算是废了,宇文灼是宇文烬唯一的救命浮木,宇文烬自然格外谨慎和看重,日日都盼着能见到宇文灼。 而明怀善既然已经被叶欢颜盯上,叶欢颜却迟迟不动他,只是监视着虽说意料之中,可明怀善的一举一动,到底不是在宇文烬眼皮子底下,加上明怀善在这里毕竟二十多年,还有了妻儿,心中有了不该有的眷恋,忠心与否,真的难说,他现在没办法毫无保留的相信。 谁知道明怀善会不会为了自保,为了将功折罪,已经背叛了,刻意扣着宇文灼,让宇文烬孤立无援。 明怀善陡然胆寒,心中也一股寒气涌动,蔓延开来。 这些质疑不信任,他自然从柯三的话中也听明白了。 可他明明满心说的忠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主上周全,行事谨慎再谨慎,安排好了万无一失的一切,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宇文烬竟然会如此质疑他,派人来质问。 他之前安排的时候,是下了令让接触宇文灼,带宇文灼进城的人小心行事,不要立刻带宇文灼去见宇文烬,因为不确定宇文灼没有携带危险,怕宇文灼若携带危险,会对宇文烬不利。 他如此用心考虑,主上竟然不信他…… 第1485章 催命符 明怀善的心,突然就如同外面的寒天雪地一般,寒的刺骨,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了。 其实这么久以来,宇文烬对他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想着既是主上,又是这样的处境,多疑谨慎也是应该的。 何况他原本并不是宇文烬亲近信任的人,而是二十多年前先帝在位时,让无影楼安插在启国的人,自是生分有距离的,他便从未多想。 可如今,这份不信任,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虽然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可他还是解释道:“主上是误会了,我确实让人扣着平陵王殿下,先不要带平陵王的在去见主上,但并非有其他心思,而是为了主上的安危考虑。” 柯三疑惑:“为主上考虑?” 明怀善颔首:“是,璇玑公主一直想要抓主上,我们都知道的,而自从国丧之后,启国四境封锁,可是平陵王殿下却带着无影楼的人顺顺当当的越过重重关卡抵达郢都,我是担心平陵王会携带什么危险。” “毕竟无法保证,平陵王进入启国的事情璇玑公主是否知道,又是否是故意放他到这里,有没有暗中让人追踪他,想要顺着他找到主上,所以我特意吩咐带他入城的人想将他安置好,过些日子确认并无危险追随后再带去见主上。” 他这么一说,柯三半信半疑,声音倒是没那么冷硬了:“若是明将军如所言的用心,自是无碍,不过几日过去,也差不多可确保殿下并未携带危险,主上还等着见平陵王殿下呢。” 明怀善此前或许还想要缓缓,真正确保没有起危险才带人去,可如今,他不坚持了。 “既如此,我尽快让人带殿下去见。” 柯三道:“不必,明将军还是先带我去见平陵王殿下,再由我亲自带平陵王殿下去见陛下吧。” 明怀善脸僵了僵,有些顾虑:“可我现在还被监视,只怕……” 他的手下不知道宇文灼被人安置在哪,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不能吩咐手下带去。 之前他把最信任的手下派去听宇文烬差遣,也就是手下先前不知道,不然应该早就被宇文烬下令让带宇文灼去了。 柯三冷声道:“璇玑公主为了查城外的案子,已经撤走了监视你的主力,剩下的不足为虑,在他们眼中皮子底下潜出去不难,明将军推辞,莫非是有别的心思?刚才的话都是搪塞?” 明怀善还能如何,只能换了身衣服装扮,想办法悄无声息的潜出明府,带人去了安置宇文灼的地方。 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老旧的茶馆后面的院子里。 此时,宇文灼正在执笔画梅,院子里的吗,梅花开得正盛,他想着无事,画来打发时间。 本身他就独爱梅花,很喜欢画梅。 这时,带他来把他安置在这里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了,平日里这人都在前面茶馆忙活。 “见过平陵王殿下。” 宇文灼语气淡淡:“何事?” “有人要见您。” 闻言,宇文灼有些诧异,搁下笔看着他:“何人?” 中年男人回答:“我家主人和主上的人。” 宇文灼眸光一动,指尖微微蜷缩。 很快,明怀善带着柯三进来了。 柯三以前就近身跟在宇文烬身边,只是在祝回山之下,可宇文灼是见过他的,他也经常见过宇文灼。 见到平陵王,柯三立刻行礼:“属下柯三,拜见平陵王殿下。” 宇文灼伸手虚扶一把,松了口气道:“可算是见到你们了,皇兄如何了?本王可以去见他了么?” 柯三道:“属下就是来带殿下去见主上的,主上自从知道来的是殿下,已经等了多日。” 宇文灼点点头,看向一边的明怀善:“这是……” 明怀善拱手行礼:“属下蒙奇,拜见平陵王殿下。” 这是他的本名,他到了启国后,冒名顶替了原本的明怀善,做了二十多年的明怀善。 宇文灼挑眉,这就是蒙奇…… 也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宇文桀派来蛰伏,藏在大启朝中最深,宇文烬现在最倚重的人? 宇文灼眯了眯眼:“听带本王来这里的人说,是你吩咐他将本王安置在此等着的?” “是,属下是担心平陵王殿下会携带危险,就让人将殿下安置于此一些时日,待确保无危险再带殿下去见主上。” 宇文灼哼笑:“你倒是用心得很,不过本王倒是有些奇怪了,本王与皇兄是否见面,何时需要你来决定和安排?这就是你的本分?” 明怀善忙解释:“属下不敢,属下也只是担心……” 宇文灼良好的脾性都透出不耐来了:“行了,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但是蒙奇啊,你越权了,即便你有顾虑,可以此提议请示,还轮不到你替被皇兄和本王做决定,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下不为例。” “……是。” 明怀善垂于身侧的手,不由攥紧几分。 宇文灼这才看向柯三:“带本王去见皇兄吧。” 柯三领命,带他去了。 而明怀善,则是先回府了。 …… 叶欢颜刚午休起来,正梳妆,月影匆匆进来。 禀报:“主子,刚刚派去监视明怀善的人传来消息,有人悄然去见了明怀善,之后明怀善已经暗中潜离明府,往城南那边去了,因为与他同行的人警惕得很,我们的人并未跟上。” 叶欢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无所谓,跟不上也好,免得打草惊蛇,反正只要能让宇文灼见到宇文烬,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枉她费心琢磨的策划这一出戏,弄得人心惶惶的,就为了破局,而如今,成效显著。 既能名正言顺的加强郢都防守调动人手,又合情合理的抽调派去监视明怀善的人,让明怀善和宇文烬的人接触,促进宇文灼去见宇文烬的计划。 接下来,就看宇文灼那边的动静了,不过估计也不好办,宇文烬武功不差,而宇文烬身边的人也是高手,宇文灼孤身一人去,怕是不好动手。 但! 宇文烬极其信任宇文灼,这才是宇文烬最致命的弱点,他绝对想不到他翘首以盼的救星弟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第1486章 离心 “臣弟见过皇兄,请皇兄圣安。” 宇文烬急忙上前扶起宇文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如今一脸喜色:“阿灼,快平身。” 宇文灼顺势起身谢恩,然后有些担心的样子上下打量宇文烬,问:“数月不见,皇兄可还安好?” 宇文烬笑道:“朕很好,可算是见到你了,自从得到消息说是你亲自来了,朕便一直在等你,不过你怎么亲自来了?朕不是让你派人来就可以?你来了,大靖何人主持大局?” 宇文灼温言:“臣弟已经安排好一切,皇兄不用担心大靖那边,皇兄被困于此危机重重,臣弟哪里能放心只派别人来?自然是亲自来迎皇兄回去才能安心,这也是臣弟的职责所在。” 宇文烬很是感怀动容,拍了拍宇文灼的肩膀:“好啊,不枉费朕待你最亲厚,如今这里确实危机重重,你竟能不顾一切亲自来。” 宇文灼郑重道:“皇兄的安危最重要,臣弟岂能顾及己身而不顾皇兄?自然是一定要亲自来的。” 他如此说,宇文烬自是更加动容。 他兄弟姐妹不少,但是最亲厚的除了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宇文灼这个异母弟弟,如今宇文灼算是他最亲的人,能不顾危险奔赴至此来救他,足以令他一世感念。 宇文烬铭记于心,也不多言这些,而是问正事:“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进城的有多少人?” 宇文灼回答:“臣弟带来的人不多,只有数十,但是这是因为怕人多树大招风,而臣弟来之前让无影楼后续陆续安排人潜入启国,悄然靠近郢都汇合,如今应该也已经差不多到了郢都一带。” “臣弟是只身一人被带入城的,本来想多带几个无影楼高手,但是带臣弟入城的人不让,说是怕人多引人怀疑,臣弟便安排跟来的人一部分想办法乔装潜入城中,一些在城外见机行事接应。” 闻言,宇文烬脸色一沉,咬牙:“蒙奇这个废物,扣着你多日,如今怕是已经把你的一应安排都毁了。” 宇文灼愣了一下后,不动声色的问;“皇兄此话何意?” 宇文烬道:“昨夜郢都城外已经接连发生血案,现场留了无影楼的图腾血花,便是无影楼的人做的,难道不是你进城之前安排的?” 宇文灼不知道这个事情,他没有安排任何事。 可转念一想,可能是叶欢颜给他制造的机会,让他得以来见宇文烬,而图腾血花的事情,他留在城外的心腹知道,而他的人和叶欢颜的人是在一起的,叶欢颜身边的月影原本就在潜伏在无影楼多年,也清楚,自然可以伪造出来。 不过他无法确认宇文烬说的这些是试探他还是当真如此,所以谨慎能到:“臣弟确实是进城之前有所安排,但是臣弟的意思是让他们等信号行事。” “不过也交代了,若是多日没有消息,大概是遇到麻烦,便让他们若是久久未曾等到信号,就想办法制造乱局吸引璇玑公主等人的注意力,方便我们在城内的行事,倒是没想到昨夜便动手了。” 他惆怅又可惜:“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说来也可惜,臣弟还以为入城之后即刻便能见到皇兄,然后就能立时安排好救皇兄出去,若是里应外合必然能成,可如今怕是不能够了。” 他这么一说,宇文烬脸色又阴沉了:“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骂的是明怀善,也就是蒙奇。 要不是明怀善多此一举擅自做主,前些天宇文灼就能来见他,就能按计划行事,只怕如今他都能逃出去了。 虽然没打算就此离开郢都终止计划,但是能够离开郢都城内到外面去,更能够确保他的安全,在城内,还是在明怀善的安置之中,他无法放心。 宇文灼好言道:“皇兄也别怪罪蒙奇了,他重视皇兄的安危,小心些总不是什么错,毕竟这里是敌国都城,皇兄性命重于一切,不能冒任何风险。” “臣弟能够顺利从启国边境抵达郢都,也确实是顺利的令人不敢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臣弟以为他如此倒也不算过错,就是他擅自做主有些不该罢了。” 对于自己这个一向好脾气,待谁都一脸和气且心怀善意的弟弟,宇文烬也是无奈。 沉声道:“你不知道他,朕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对他不满,他是父皇多年前让前任无影楼主派来潜伏的人,心中真正忠于的人是父皇和前楼主,如今都故去了,到底不是直接忠于朕的人。” “他已经在这里成婚生子,此前行事,屡屡因为妻儿犹豫,已然心怀眷恋,他的心思,朕也摸不准,不能不多想一些,就怕他只是因为噬心蛊的控制才不得不替朕办事。” 一开始他也是十分信任明怀善的,留着这张算是最后的王牌,紧要关头才动用,可是后来见明怀善对妻儿心有眷恋,行事温吞失了细作本心,便慢慢地不敢全然信任了。 如今只剩下利用,而且是求困于此别无他法的利用和防备,他早已打算,等一切妥当后,便除掉明怀善。 人心这种东西,最是难控。 闻言,宇文灼了然,唏嘘道:“若是如此,皇兄防着他倒也应当,他既然已经娶妻生子,会动摇了本心也不奇怪,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是细作有了感情便是大忌。” “他已经在这里平步青云,得到了一个寻常男人最是梦寐以求的一切,若能摆脱细作身份,便是极好的事,所以,确实是得防着点了,既然这样,皇兄不如先跟臣弟另寻他处,以防万一。” 宇文烬冷笑,兴味道:“不用,这一点朕倒是还不担心,他便是再有异心,尚且不敢在这个时候背叛朕,最多是动些别的小心思。” “可他已经听了朕的命令,做了在这里难以立足生存的事情,犯下必死无疑的大罪,叶欢颜不会放过他,他的退路已经堵死了,现在还是能用的,哪怕是废棋。” 反正明怀善是一定要死的,他不会放过,叶欢颜也是,后就只能让明怀善死之前,能让他好好废物利用。 宇文灼好奇:“皇兄打算如何利用他?” 第1487章 兄友 宇文烬有些烦躁道:“原先是有计划的,可前提是他没有暴露,但是如今他暴露了,计划尚不知道是否行得通,此事还有待商榷,就不与你多说了,之后你会知道的。” 之前荣随之找明怀善联手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继续,所以他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得静观其变。 见他不说,宇文灼虽然想知道,却没有刨根问底,作为宇文烬最信任的臣弟,和宇文烬的相处之道和分寸,他最是有数。 宇文灼道:“那臣弟先好好筹谋一下,早日将皇兄救出去确保平安,再与皇兄谋接下来的计划。” 宇文烬颔首:“也好,这里是蒙奇安排的地方,虽然一直很安全,可他如今心思不定,朕也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早日离开这里也好,有什么打算之后再让他做就是,反正不怕他敢不为朕办事。” 害了南安侯,且已经被叶欢颜知道,就算南安侯不死,叶欢颜也不会放过明怀善,加上细作的身份便是绝对的死罪,明怀善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为他所用。 还有一点就是,明怀善身中噬心蛊,若是背叛,哪怕叶欢颜肯放过,他也活不了,所以,宇文烬很自信可以把控明怀善。 宇文灼斟酌片刻,道:“臣弟现在还不知道郢都城内情况如何,只怕还是要好好打探一下,了解好局势才能筹谋出城的事情,臣弟没有带人入城,或许瑶借用皇兄身边的人。” “臣弟记得祝回山武功高强,精于探听隐匿,不知道皇兄可否将他传来与臣弟一起去打探郢都局势?臣弟毕竟不善于此,怕无法行事。” 提及这个,宇文烬脸色僵滞着,一时不言。 见他这样,宇文灼疑惑:“皇兄怎么了?是有何不妥么?” 他自然知道祝回山的事情,但是在宇文烬这里来看,他是不知道的。 宇文烬沉声道:“回山被抓了,先前传回去的消息并未告诉你,他三个月前就被元决抓了,如今在诏狱不知如何了,朕现在身边只有寥寥数人可用,不然也不会让你调动无影楼的人来了。” 宇文灼脸色变了变:“怎么会……” 宇文烬道:“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把祝回山救出来,哪怕废了,朕也得带他回去,不能不管。” 宇文灼认同道:“这自然是要的,祝回山是与皇兄一起长大的人,自是不能不管,如此的话,臣弟只能只身去打探了。” “不过还好,臣弟进城之前吩咐一些人想办法潜入城中,几日过去了,现在应该是有人进来了的,臣弟想办法与他们接洽,倒也不是无人可助。” 宇文烬闻言,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候着的柯三道:“你对这里不甚熟知,便是有人可用怕也不妥,这样吧,朕让柯三与你一起,他虽不及回山,却也是个能用之人。” “这段时日朕一直让他关注郢都局势,他对郢都也还算了解,让他协助你,自可事半功倍,还有蒙奇那个手下,刚才你也见过了,现在人就在外面,也让他一并听你命令行事。” 宇文灼一听。立刻不赞同:“这怎么行?皇兄身边已经没几个人可用了,臣弟岂能再让柯三离开皇兄?若是有危险可怎么好?不可如此,若是如皇兄所言,把蒙奇的手下给臣弟即可。” 宇文烬不容商量:“就按照朕说的办,朕在这里,只要蒙奇不暴露,短时日内不会有危险,而蒙奇尚且不敢暴露朕,所以不必担心。” “你担心朕的安危,朕也担心你,如今郢都危机重重,你去打探谋划焉知不会遇到危险,让柯三协助你也能护你,阿灼,你切不可置身危险。” 其实他不一定要将柯三派给宇文灼,明怀善的手下对这里更熟悉,明怀善把人派来给他用,现在还是信得过的,大可将此人派给宇文灼即可。 可是关乎宇文灼的安危,他还是将柯三也派去更能放心。 宇文灼微微垂眸,一副听命顺从的样子:“臣弟知道了,多谢皇兄的关怀。” 这是意料之中的,就算宇文烬不这样说,他也会想办法让宇文烬把柯三支走。 柯三是祝回山之下最得力的人,不然祝回山也不会亲赴危险的时候留下柯三保护宇文烬,所以此人武功也很高,敏锐力和洞察力更是无影楼的佼佼者,他若是在宇文烬身边,自己很难动手。 可是把柯三支走,就容易了,毕竟剩下的人不难应对,他一个人解决不了,他的手下也磕帮他,若是柯三在,哪怕他可以顺利对宇文烬动手,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不过自然也不能留着柯三,等支走柯三,倒是可以想办法传消息给璇玑公主的人,让璇玑公主派人除了柯三。 …… 第二日,叶欢颜便得到了宇文灼的消息。 但是宇文灼只是让她派出高手除掉一个宇文烬的得力之人,并未告知宇文烬的下落,这让叶欢颜有些担心。 原本既然宇文灼已经知道宇文烬在哪,大可告诉她,她自会让宇文烬再无生路,可显然宇文灼没打算让她插手诛杀宇文烬的事情,而是想自己了结。 如此一来,他就危险了,宇文烬哪里是他一个人可以诛杀的? 尽管宇文烬的信任在那里,只要他善于利用,此事便不难,但是叶欢颜还是担心宇文灼,若是宇文灼失手事败必有性命危险,元倾城怎么办? 元倾城叮嘱过,有了宇文灼的消息要跟她说,所以叶欢颜还是找她来了。 一到,元倾城便着急问:“宇文灼真的有消息来了?他说了什么?计划进展情况如何?” 叶欢颜将实情告诉她:“他已经见到了宇文烬,也获得了宇文烬的信任,现在已经将宇文烬的得力手下支出来,传消息来让我派人除掉,但是并未说宇文烬在何处,只怕他是想要自己杀了宇文烬。” 元倾城一惊:“这样岂不是有危险?他虽然也会武功,可只怕不是宇文烬的对手吧?我记得你说过,宇文烬武功很高的。” 第1488章 剪枝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我也担心这个,可是他派人传来的消息只说他已经把宇文烬的人支出来,让我派人去除掉,却并未透露宇文烬的下落,现在除了按照他所言的去做,其他的也只能等消息。” “不过我会让人多多注意郢都接下来的动静,但凡有什么动静,必然能够尽快赶去,而且,既然宇文灼已经把宇文烬的人支出来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动手,我们也该收网了。” 之前不动明怀善,就是因为需要通过明怀善才能让宇文灼去见宇文烬,这不,她放任明怀善折腾了这么一出大戏,害了南安侯,如今目的达到了,明怀善也就不必留着了。 但是也还是要暗中来。 元倾城忧虑着道:“不管怎么样,欢颜,你一定要尽你所能保宇文灼安好,我……我不想他出事。” 叶欢颜笑:“放心吧,你不想他出事,我也不想,我还等着看你嫁给他呢,哪能让他出事?” 元倾城浅笑着没说话,眉目间染上几丝怅惘,心中其实还是很担心的。 可她除了担心,除了让叶欢颜尽量保宇文灼安好,也做不了别的,只能盼着宇文灼能够得偿所愿,平平安安。 与元倾城说了一会儿话,叶欢颜就让元倾城回去了。 等元倾城离开,叶欢颜便让月影去把元决找回来了。 城外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一个局,昨日元决出去了,只是做戏做全套,顺理成章的把人调离,让宇文烬和明怀善放松警惕,好让宇文灼得以去见宇文烬。 如今局已成,自然不用他再去了,早朝后叶欢颜回来璇玑宫,他一直在议政殿忙政务,本来是要等午时才回璇玑宫的,叶欢颜一找,立刻便回来了。 听了叶欢颜的话,元决扬眉:“你要立刻收网拿下明怀善?” 叶欢颜颔首:“嗯,如今既然宇文灼已经到了宇文烬身边,我们的计划便算是成了,现在宇文烬交给宇文灼了,其他的我们出手,也就不必再放任明怀善了。” 之前一直不动明怀善,害的南安侯被害至此,如今虽然无性命之忧,却也损伤身体,又被明怀善趁机引来如此舆论质疑,她对明怀善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是一刻都不想再等。 然而,之前一直建议她收网的元决,此时确有些犹豫。 “只怕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叶欢颜一愣:“怎么说?” 元决迟疑道:“宇文烬还没死,既然宇文灼已经将宇文烬的人支出来,我们自然可以按照宇文灼的意思去除人,此事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但是明怀善是明面上的人,他若是这个时候突然就被我们拿下了,必是不可能无人所知,外面或许不知道,但是相关的人会知道,消息也会走漏。” “我们都不知道宇文烬那里现在是何种情况,可有一点很明确,宇文灼只是支走了宇文烬的得力之人,却并未支走全部,那他是否能够完全阻挡宇文烬得知外面的消息?” “若是有可能宇文烬知道明怀善出事的消息,你想想,宇文灼才通过明怀善去见他,明怀善就出事了,他会不会对宇文灼起疑?哪怕不怀疑宇文灼,也绝对会知道宇文灼去见他是我们设的局,必然会加强戒备。” 叶欢颜倒是急着除人,一时间没顾及这些。 确实是这样,现在,只要任何打草惊蛇的可能性,都有可能会影响宇文灼那里的计划。 此前元决多次让她收网,只是因为收网了不会牵连其他人,他是想要拿下明怀善严刑审问宇文烬的下落,也符合他一贯行事的作风。 可如今宇文灼已经彻底卷入,三人在宇文烬那里,算是身处险境,他就得顾虑宇文灼的安危,毕竟这是元倾城的人。 哎,还是心疼妹妹的,要不是宇文灼和元倾城的关系,他才不会突然束手束脚的顾虑这些,直接开干了。 “那就先按照宇文灼提供的线索,把人抓来,至于明怀善,等除了宇文烬再说吧,也不急一时了,反正他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元决颔首:“嗯,我安排人去办此事。” 叶欢颜随他:“你看着安排就是,完事儿了给我个结果就行。” 现在但凡能让元决主理的事情,她都懒得沾染,都是让元决看着办。 夜间,禁卫所。 禁卫所处于皇宫旁边,是禁军衙门,郢都各处包括皇宫的禁军调动,防卫和巡视的安排都在这里。 柯三带着两个人,是宇文灼安排给他的人,正是宇文灼这次带来的人,顺利潜入城了的,今日一早刚被宇文灼联络上。 三个人一起在禁卫所附近盯了许久,眼看夜深人静了才悄无声息的潜入。 这个时候,禁卫所静若无人一般,其实是有人的,各个地方都有人守卫和巡视,而禁卫所里也住着许多要换班的禁军侍卫,当然,高阶将领平时都不在这里住。 柯三是要来找接下来半个月的城防值班安排,尤其是城门口的守卫情况,以便安排出城事宜。 从禁卫所门口一直到禁卫所里面,都未曾惊动任何守卫,然而眼看就要到庞伯珵处理军务的地方时,柯三突然停下了脚步,头皮一紧。 果然下一刻,周围突然涌出好些黑影,与夜色融在一起,状如鬼魅,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 他们中了圈套! 围着他们的黑衣人中,突然一声令下:“全部拿下!” 随后,鬼魅般的黑影包围过来,杀气腾腾。 柯三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们交手,可他就算武功高,还是寡不敌众,加上宇文灼给他的两个人竟然…… 柯三跪在地上吐了口血,被两个黑衣人架住,看着刚才与他一起,如今却完好无损的和敌人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可置信:“你们……你们竟然敢叛!?” 俩人都没说话。 柯三还想再唾骂咆哮,可是墨玄没给他机会,直接一脚踹去,让人将他拖走了。 之后,人影散去,此地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打斗并不存在,也没惊动任何人。 …… 与此同时,明府。 明怀善刚回房要休息,睡前惯例的倒杯水喝,可刚提起水壶,便看到水壶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他狐疑,拿起来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第1489章 错信 临近亥时,墨玄和青玄总算把宇文烬的人和明怀善的人都抓回来了。 宇文灼把这两边的人分别派遣出去打探消息,柯三去了禁卫所,明怀善的手下去了巡防营,名义便是摸清楚城防情况,实际上就是把他们弄去那里方便瓮中捉鳖。 这不,按照宇文灼所指的地方埋伏好人,悄无声息的就把人拿下了。 叶欢颜先见了宇文灼的人,都是宇文灼的亲信。 叶欢颜直接就问:“你们可知道宇文灼如今在哪里?他可有告知你们宇文烬的下落?” 为首的一个恭敬回话:“回璇玑公主,王爷并未告知我等他的去向,也未曾透露主上的下落,只是吩咐我等按照吩咐与主上的人一起,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王爷说,属下若是见到璇玑公主,让属下转告,请璇玑公主不必担心,也让郡主安心,他会顺利成事的。” 郡主是谁,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家王爷这人杨交代,他便这样说了。 看当时王爷的态度,他仿佛猜到了,或许以后要有女主人了。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这就更让她担心了,宇文灼这样也是有些不顾自身了,叶欢颜能理解他想要独自和宇文烬了断的心境,可他的安危很重要的。 叶欢颜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想了想,对月影说:“你亲自带他们去安置好。” 月影领命,带人出去了。 等人出去,她忙对元决道:“抓回来的那两个人肯定知道地方在哪,你立刻亲自刑讯审问,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问出宇文烬的所在,好派人去帮宇文灼,不能让他一个人对付宇文烬。” 她总觉得,既然宇文灼安排了今夜调虎离山,只怕也是打算今夜动手。 他之前那么迫切的想要杀宇文烬,如今机会来了,怎么可能会有耐心等下去? 可是凡事越是心急,就越是多变。 元决面色也有些凝重,颔首大:“那我现在就去刑审。” 叶欢颜嗯了一声,他便起身出去了。 叶欢颜看着他离去,叫来了清越:“你去请郡主来一趟。” 清越领命就要去。 可刚要出去,叶欢颜突然有叫住了她:“等等。” 清越回来询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叶欢颜迟疑了一下,微叹道:“算了,别去了,夜深了,天寒地冻的不宜走夜路。” 而且,此事也不宜现在跟元倾城说,会让元倾城更担心的,瞧她白日那忧心忡忡的样子,若知道了宇文灼可能今夜要动手,怕是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了。 清越道:“那公主有什么要跟郡主说的,奴婢去转达便是。”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必了。” 清越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叶欢颜也只能绷着心绪等元决的审讯结果。 …… 夜深人静的深巷小院,宇文烬正在一如既往的雕刻木雕,外面静悄悄的,像是没人。 突然外面传来些许动静,像是有人来了在说话,但是声音很小。 宇文烬停下手中动作,心中也警惕横生,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没等到守在外面的手下来,倒是进来了个出乎意料的人。 宇文烬心下松缓,问:“阿灼?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宇文灼提着一个食盒,飘着香味。 放下食盒,行礼:“见过皇兄。” 宇文烬无奈道:“都说了不必拘礼,你怎么就总是不听呢?” 宇文灼笑笑,并未置喙。 他拿过食盒放到宇文烬旁边,道:“听柯三说,皇兄在这里的这段时日饮食一直不太周全,皇兄也胃口不好,臣弟瞧着皇兄也是瘦了许多,便趁着夜间闲着的时候,亲手做了些吃食给皇兄送来。” 打开之后,里面的菜肴和味道都是宇文烬熟悉的,他继续道:“都是大靖的菜色,皇兄喜欢吃的,皇兄离开近一年,怕是一直没能吃到过。” 宇文烬眉眼带上笑意,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道:“倒不是一直没能吃到国中的菜色味道,只是阿灼你做的,朕确实是许久没吃过了。” 宇文灼会下厨,且厨艺不错,因为他在大靖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山中竹苑,不让人在旁伺候,便自己打理自己的饮食起居,自然是要自己下厨的,就练就了不俗的厨艺,宇文烬吃过几次,挺喜欢。 但是他觉得宇文灼生为皇子,又是他的弟弟,这双手不该沾染阳春水,一直不赞同宇文灼这样浪费时间精力折腾这些不合身份的事情,也就不太让宇文灼做给他吃。 宇文灼不言,将食盒中的东西分明端出来,方才宇文烬面前。 宇文烬一直对饮食是有要求的,以前身边带的人,都有厨艺高超的,但是自从那次被叶欢颜围剿一次,带来的人除了祝回山,其他都死了。 之后祝回山又调来了一批先前安排好备用的人,可又落入姬珩手里,也死了不少,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饮食起居一直不太好,而他原先是个极其讲究的人,倒是有些受罪了。 如今便也不介意宇文灼下厨了,带宇文灼摆好膳食,便开始吃了起来,慢条斯理中透着几分迫切。 宇文灼看着他吃东西的动作,是毫不犹豫的。 不过这并不只是信任他,也是因为宇文烬鼻子很灵,且小时候曾在无影楼受过训练,对医毒颇有钻研,嗅觉灵敏得很,想要给宇文烬下毒,很难,他会察觉的。 而且他的身体在为了的时候被特殊用过许多药物,不说百毒不侵,起码也是不易中毒的。 宇文烬吃了几口,总算稍微解了馋,见宇文灼不动问:“阿灼,你也吃一些,朕许久不曾与你一起用膳,今日也是难得的机会。” 宇文灼道:“皇兄吃就好了,臣弟是吃过了才特意给皇兄送来的。” 宇文烬点点头,形态优雅的继续吃着桌上的食物。 吃了一会儿,突然外面传来奇怪的动静,似乎是外面的暗卫挣扎发出的声音。 宇文烬正疑惑,就有一个手下强撑着跑来,却在门口几步外轰然倒下,痛苦的发出声音:“主上,小……” 话正说着,抽搐了一下便不省人事了。 宇文烬大惊:“怎么回事?!” 他立刻就放下手上的筷子要站起身去看,可刚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双腿筋脉一麻,他寸步难行,忙扶着门边,可手也一阵麻痹,身上许多地方也是…… 站都站不住,直接瘫软下来,吃力的抓着门边。 而外面,不只是刚才跑到门外的手下,远处还七零八落的躺着其他手下,也都不知死活了。 宇文烬懵然,随后想到了什么,艰难的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宇文灼坐在原处,面色如常。 第1490章 相煎 宇文烬顿时愕然,难以置信:“阿灼,你……你做了什么?” 宇文灼很是镇定平静,坦然的看着他轻声道:“我给他们也带了点吃的,里面掺了软筋迷药,而你吃的这些东西里面,我加了点醉骨花提炼出来的蕊汁。” 醉骨花是一种独属于大靖北边雪山的花,无毒,但是花蕊的汁液有麻醉人的效果,服用过量会麻痹筋骨,让人浑身无力,武功再高都能不能幸免,只能清醒着任人宰割。 因为无毒,宇文烬便是身体抗毒也扛不住这个药性,而且无色无味,掺入食物中也几乎不会影响食物的味道,除非医术高绝的人,否则也察觉不出来有不妥。 他特意给宇文烬准备的。 宇文烬处于惊骇愕然之中,还有些缓不过来,脑中一团乱。 他现在混乱的思绪中,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宇文灼背叛了他,要害他。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宇文灼是他最看重的弟弟,最信任的人,怎么会背叛他谋害他? 他不能接受,紧紧地盯着宇文灼:“阿灼,你这是要谋害朕?” 宇文灼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宇文烬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为什么?!朕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朕?还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宇文灼一时不说话。 宇文烬强撑着站起来,厉声质问:“说话,到底为什么?!” 宇文灼平静的问他:“皇兄还记得我的母妃么?” 宇文烬一愣。 宇文灼的母妃,他自然记得,是他母后的亲妹妹,他的亲姨母,曾经是王叔的王妃,后来王叔暴毙,她成了父皇的宠妃,也生下了宇文灼,只不过几年后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他也知道他这位姨母其实不是心甘情愿委身父皇的,而王叔的死也不简单,可这些与他无关,他不在乎,何况他父皇既是帝王,想要个女人没错,所做的一切也不会有错。 宇文灼说:“她是萧后害死的,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我的妹妹,一尸两命都葬送在萧后手里了,这一点,皇兄知道么?” 宇文烬不信:“这怎么可能?母后她最疼爱姨母,姨母是她嫡亲的同胞妹妹,她怎么可能会害了姨母?” 他知道他的母后不是个良善之辈,非但不善良,反而狠绝毒辣,父皇的其他女人都很怕她,甚至不只是父皇的女人,还有很多人都怕她。 可是在宇文烬的记忆中,母后对姨母是很好的,因此姨母去世后,她对宇文灼这个外甥也极其疼爱,因为母后的态度,他才最看重这个弟弟,把宇文灼当成一母同胞的弟弟一样。 这样的情况下,很难让宇文烬相信宇文灼的话。 宇文灼凉薄讽刺的淡笑着:“皇兄不信很正常,要不是我母妃临死前告诉我,我也不信,可事实如此,信与不信都是一样的。” 他淡然的目光中渐渐染上恨意:“是她为了笼络帝心,将我母妃献给宇文桀,与宇文桀一起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也是她见我母妃愈发得宇文桀的宠爱看重,又怀了孩子,就容不下母妃,趁母妃临盆动了手脚,让我母妃一尸两命。” 宇文烬再度愕然:“你说什么啊?什么亲生父亲?你是父皇的儿子,哪来的其他的亲生父亲?父皇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对此,宇文灼呵笑一声,满目讽刺:“宇文桀?就他那样没有人性的人渣,不配做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是宇文简。” 宇文烬闻言,觉得不可思议。 宇文灼站了起来,缓缓走近他,噙着一抹残忍的凉薄笑意:“还有,皇兄大概也不会想到,其实当年宇文桀的死,和萧后的死,都有我的手笔,你不是一直怀疑他们的死没那么简单却苦于查不出端倪么?其实我是我,而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宇文烬再度受到冲击:“你……你说什么?他们……你竟敢……” 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就要抬手,可是刚抬起来就无力的垂落,人也站不住的顺着门边瘫下去,只觉得筋骨越来越僵硬了。 宇文烬脸色有些狰狞,咬紧牙关,想要凝聚内力冲破药效,可是都无济于事。 宇文灼垂眸看着他,语气唏嘘:“我知道你一直厚待我,可是宇文烬,我的父亲,母亲,妹妹都死在宇文桀和萧后的手里,他们该死,也死了。” “可是这份血仇还没结束,作为他们共同之子的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没办法对我死不瞑目的母妃交代,我原本也不想杀你的,可是每每我想放下,午夜梦回的时候,母妃都会入我的梦,所以,你也必须要死。” “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为此,哪怕有违良心,哪怕有负你多年的看重和厚待,哪怕手段卑劣,只要能杀了你,我能从复仇的噩梦中解脱,也都没关系。” 他知道自己这样杀宇文烬是很卑鄙的,不管父母之辈的仇恨如何,宇文烬对他不薄,他杀宇文烬虽合伦理却不合情意,而且是利用宇文烬的信任可是母妃临终前再三交代他报仇,他不能不顾。 其实一开始他想杀宇文烬,没太顾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带来醉骨花的花蕊汁只是以防万一,毕竟当时他在大靖,难以料定后面的走向,他这次是一定要一击而中才行的,得准备周全。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元倾城,会动心,会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照顾她一辈子,自然就不能让自己有危险。 所以哪怕手段卑劣,也没关系,反正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磊落的人,不是一个好人,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是一个背负着父母和妹妹血仇的儿子和哥哥。 宇文烬哑声的笑了几声,咬牙切齿的自嘲道:“朕自诩聪明一世,没想到会栽在你手里。” 宇文灼不置可否,也不想再与宇文烬多言了,他缓缓上前,抬起右手凝聚掌力,眼中充满痛楚和煎熬,可还是翻覆掌心,朝宇文烬的头上打去。 可还没打到,别院的们被从外面破开,明怀善迅速跑进来。 第1491章 痛悟 宇文灼没想到明怀善会这个时候出现。 宇文烬也没想到。 明怀善扫了一眼院子里已经倒下的人,再看宇文烬强撑着却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当即剑指着宇文灼,义正言辞的谴责:“平陵王,你竟然谋害主上,简直是大逆不道!” 声音落下,他举着剑就纵身一跃刺向宇文灼。 宇文灼脸色一变,迅速后退,避开明怀善的剑锋。 明怀善虽然剑锋落空,但是人也到了宇文烬旁边,他顾不上再对付宇文灼,忙扶起宇文灼。 着急的问:“主上,您怎么样?没事吧?” 宇文烬咬着牙让他扶起来,然后自己也手扶着门边勉强撑住。 “死不了。”顿了顿,他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明怀善道:“属下收到密信,说平陵王和璇玑公主勾结,要谋害主上性命,此次来郢都的一切都是他们设的局,属下便赶忙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幸好主上尚未被害。” 他其实犹豫了许久,因为宇文烬先前的不信任心寒而犹豫,但是还是赶来了。 他原本已经进退两难,没有后路了,他知道璇玑公主不会放过他,就算能逃过这一劫,宇文烬怕是也容不得他活着了。 这次的密信是他的出路,只要他救了宇文烬,粉碎了宇文灼的阴谋,宇文烬肯定不会再容不下他,这样一来,他只要能够救宇文烬出去,未来一屁股吗。 所以还是赶来了。 宇文烬闻言,猛地看向宇文灼:“你……你和叶欢颜勾结?” 宇文灼坦言:“是,上次来郢都,我便已经与她联手了,你以为你当时为何会暴露行踪?就是我透露给她的。” 宇文烬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极力隐匿,为什么叶欢颜会知道,还带人去围剿,当时知道他人在郢都的,除了他自己人和姬珣,就是宇文灼。 可是他一直没怀疑过宇文灼,还以为是哪里疏漏,才让叶欢颜知道他来了,让他损失惨重,暴露行踪,不仅计划泡汤,后面也因为那一次暴露了,接连被姬珩羞辱。 竟然是宇文灼! 宇文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失望和痛心,最后全部演化为杀气。 目光狠戾的看着宇文灼,咬牙吩咐明怀善:“拿下他。” 他没吩咐杀了宇文灼,而是拿下,因为就算是死,宇文灼也只能死在他手里,旁人不能替他处决。 明怀善领命:“是。” 随后便举着剑刺向宇文灼。 宇文灼再度避开,很巧落脚的不远处就放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搁着宇文烬的佩剑,他目光一定,立刻疾步过去拔出剑,利剑出鞘,正好明怀善又再度扑来,他立刻和明怀善交了手。 宇文灼武功虽然不及宇文烬,但是作为皇子,他骑射武功都是不错的,且暗中有自己加强练过,一手剑术更是颇为高超,与明怀善对打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而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因为打斗弄得一片狼藉,俩人打的如火如荼,每一招都夺命一般。 宇文烬看着俩人的打斗,自己也没闲着,坐在地上打坐,极力冲破药性的压制,可是药性太强,根本无济于事,那种筋骨麻痹血液凝固的僵滞感,加上天冷的原因更加明显,让他提手都费劲。 只能希望明怀善能够击败宇文灼,否则一切徒劳。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宇文灼,也高估了明怀善,明怀善虽然是武将,但是剑术不及宇文灼精湛巧妙,只听明怀善一声痛哼传来,宇文烬看去时,就看到明怀善被一剑刺在腰上,败下阵来。 宇文灼身上也有伤,他是剑走偏锋,以自己被明怀善划了一剑手臂的代价刺伤明怀善的。 随后,他毫不犹豫的就把剑拔出,鲜血涌出,明怀善一个趔趄,摇摇欲坠,赶忙用手上的剑支着地面撑着身体,一口血从嘴角慢慢溢出。 宇文灼手臂上白色的袖子已经染了血,并且血还在不断流出,他却没在乎,提着剑一步步走向明怀善,眼中一片冷厉狠绝。 明怀善见他杀气腾腾的走来,忙提起剑要对抗,宇文灼迅速出剑,两个人又交手了十多招,可是明怀善伤得比较重落于吓疯,很快败下阵来,节节败退。 宇文灼找准机会,在明怀善抬手举剑的时候,迅速挥剑,正中明怀善的手腕,瞬间挑断明怀善的手筋。 手中的剑脱落,抛出一条弧度落在地上,明怀善随后也厉声痛呼:“啊!!——” 他立刻瘫倒在地,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腕痛苦的叫喊,仿若痛不欲生。 宇文灼没有就此罢手,却也没杀他,而是又将他另外的手筋脚筋接连断了,明怀善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嚎,听得人心颤。 宇文灼不再理会他,转而将目光看向门口的宇文烬。 宇文烬尚有些愕然。 他从了不知道,宇文灼剑术那么厉害,果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居心叵测,可惜自己太蠢,竟然这般信任。 他悲凉讽刺的笑着。 宇文灼已经提着染血的剑缓缓越过一片狼藉,走到宇文烬面前。 “笑什么?” 宇文烬讥讽道:“朕笑自己蠢,养虎为患,自取灭亡。” 宇文灼眸光微动,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是对不住宇文烬的,前仇既定,他和宇文烬注定会走上这样相残的境地,可是宇文烬一直对他好,他尽管情有可原,所做的事情也是卑鄙拙劣了。 可,只能如此。 宇文烬嗤了一声:“用不着,事已至此,朕已然任你宰割,你想杀了朕便杀,不过有一件事,朕觉得还是要让你明白。” 宇文灼眸色一定:“你想说什么?” 宇文烬笑着,笑的残忍,意味深长:“你觉得,以父皇对王叔的忌惮和憎恶,他那样的脾性,若不是绝对确定你是他的儿子,他会让你活在这世间么?” 宇文桀对宇文简那个弟弟,确实可以说是憎恶的,俩兄弟是同母所出,但是其母偏爱幼子,一心都在为幼子筹谋,哪怕宇文简心不在皇位,也还是步步为他算计,为此不惜牺牲宇文桀。 而他们的父皇也更看好宇文简,想用宇文桀做宇文简的踏板历练宇文简,所以宇文桀登基后,气死了其母,一直不待见弟弟。 宇文灼闻言,顿时愣在那里,心底也蔓延着一股他都分辨不明的思绪。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只是当初母妃告诉他,他不是宇文桀的血脉,他的亲生父亲是宇文简,因为是母妃说的,他信了,毕竟推算他出生时间,也对得上。 可如同宇文烬说的,以宇文桀狠绝残暴,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情,但凡他有任何可能血脉不正,都不可能留下他,还对他极为疼爱。 他也是很了解宇文桀的脾性的,绝对…… 不,不可能! 宇文灼当即否定,咬牙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不要在这里污蔑我母妃,她说我不是,我就不是那个畜生的儿子!” 宇文桀讥笑:“她因为王叔的死恨极了父皇和母后,以朕对母后的了解,便是她要杀姨母,唯一的可能便是姨母有必须死的原因,但是绝对不会是姨母威胁到她的地位,而是别的,比如说姨母的恨太深了,朕若是没记错,她活着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疼你吧。” 宇文灼面色陡然一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全无。 突然感觉浑身都在发冷,血都是冷的。 他后退了一步,握着剑的手隐隐发抖。 就在这时,院子里,暗夜中,一个黑影迅速扑来,刀光闪现,直指宇文灼。 宇文烬即刻出声:“小心!” 宇文灼回过神来,当即抬手一挥,双剑撞击,黑影偷袭不成往后退去,稳稳站定在走廊上。 微弱的光照在来人的脸上,那人并未遮面,清俊冷肃的面容看的清楚。 宇文灼看清他的面容,当即震惊:“是你?!” 第1492章 晚了一步 元决带人找到这个偏僻小院的时候,小院已经安静下来。 整个院子都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而院子隔壁的几户人家都亮了灯火,大概是被刚才院子的动静惊动了,却无人敢靠近这里。 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人,无伤,就是昏迷而已。 再过去,门口那里,宇文烬和宇文灼躺在廊上,都浑身血迹不省人事,周围也都是打斗的痕迹,且看起来很剧烈,宇文灼不远处还有一把沾血的剑。 元决立刻冲向宇文灼那里,伸手探呼吸,还好,还剩一口气。 元决松了口气,立刻掏出身上的护心丹塞进宇文灼嘴里,以内力催动他服下,这是他来时叶欢颜塞给他以防万一的。 刚让宇文灼服下药,就听身后传来墨玄的声音:“殿下,宇文烬死了。” 死了? 元决看去,有些惊愕。 宇文烬身上伤痕血迹很集中,就是左后肩下面的致命一刀,应该是刺中心脏了,血迹染红了整个背部。 就这么死了? 他正惊讶,屋子里面传来青玄的声音:“殿下,这是明怀善,被挑断四肢筋脉了,不过还活着,就是昏迷了,气息也有些弱。” 元决只是看了一眼进去,没心思再管了,吩咐墨玄和青玄安置好其他人,自己带上宇文灼迅速赶回宫中去了。 而墨玄带上宇文烬的尸体去放好,青玄带上明怀善去了太医院,其他暗卫也带上院子里昏迷的人离开。 小院再度恢复平静,一个黑影从隐蔽处出来,清俊的面容在微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隐约看出有些懊悔。 他刚想要彻底了结宇文灼,就听到有人赶来的动静,来不及逃走,只能先躲起来,就这样留了宇文灼一口气。 希望救不回来吧。 就算这一次救得回来,他也可以想办法让宇文灼后面永远醒不过来! 这么想着,他眼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 宫中。 唐笙已经在里面救治宇文灼好一会儿了,灵儿打下手帮忙,其他人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 元决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宇文灼就只有微弱的一口气,情况十分危急,如今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元倾城坐在那里等着,看似镇定,实则一直在发抖。 叶欢颜在旁边陪着她,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安抚:“别慌,有姨母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一句话,她说了许多次,可是元倾城还是心慌害怕的不行,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刚才看到宇文灼的样子,她吓的腿都软了。 叶欢颜只能不停地安抚她,虽然效用不大,可也还是有效果的。 她心里许多疑惑,可如今也顾不上问元决了。 又等了一会儿,紧闭的门打开,唐笙终于出来了。 元倾城猛地抬头看去,立刻站起来要过去,可刚站起来,脑袋一阵晕眩,她踉跄了一步,叶欢颜忙扶着她。 “倾城。” 元倾城缓了缓,便顾不上身上的无力感,急忙走向唐笙。 拉着唐笙慌忙问:“唐笙姑姑,他怎么样了?” 屏着呼吸提着心神,紧紧地看着唐笙,颇为又害怕。 唐笙神色很凝重:“命保住了,不过他身上伤的厉害,多处皮肉伤,有一道伤还伤到了内脏,失血过多,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尤其是心脉受到重创,还好元决及时给他服用护心丹,不然便是我医术再高也救不了他。” “不过他情况危急,便是现下保住了命,也还没脱离性命危险,要时刻守着医者,以便随时看他的情况。” 元倾城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是十分沉重的面色,小心地问:“那……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么?” 唐笙想了想,颔首道:“进去吧。” 元倾城急忙跑进去了。 叶欢颜想跟在后面也进去。 唐笙拦着她:“你别进去,里面血腥味重,你怀着孩子,不合适进去。” 叶欢颜只得听话。 她深吸了口气,恳请唐笙:“姨母,您一定要救他,别让他出事,不然……” 唐笙没好气道:“用得着你说啊?放心吧,不过我警告你啊,你不要把自己也弄紧张了,孕妇忌讳情绪紧绷,很容易惊胎的。” 叶欢颜点点头:“我知道了。” 唐笙没再多言,转身进了里面。 叶欢颜看着她进去,眉头紧锁着。 元决走过来搂着她,轻声安抚:“既然唐前辈这样说了,必定有把握保住宇文灼性命无虞,你就别忧心了,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叶欢颜嗯了一声,稍微平复心绪,才询问元决:“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刚才一直没顾得上询问情况,看到元决带回重伤的宇文灼,就立刻找唐笙救人了。 元决沉声道:“我去晚了一步,到的时候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了,宇文烬被从后面刺中心脉,已经死了,宇文灼也躺在旁边,就是伤成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现场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明怀善也在,被重伤且挑断了四肢筋脉,也不省人事,其他人都是被下药昏迷的。” 闻言,叶欢颜挺震惊,没想到宇文烬竟然死了,虽然打定主意要宇文烬的命,也猜到宇文灼今晚会动手,可是人真的死了。,还让她有些恍惚。 惊讶了一下,她忙问:“这又是怎么回事?明怀善为什么会在那里?而且既然这样,宇文烬是宇文灼杀死的?那宇文灼又怎么会伤成这样?是和宇文烬打斗伤的?” 元决凝眉琢磨了一会儿,道:“看着不像,宇文烬是一剑毙命,而且伤在后面,身上除了那道伤没有其他伤痕,不像是经历过打斗的,我若是没猜错,恐怕今夜那个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叶欢颜猜测:“所以是明怀善?” 元决道:“尚且不知道,我也没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就带他回来救治了,如今明怀善应该被送去救治了,不过应该也不是他。” “按照当时现场情况看,明怀善是躺在屋里昏迷的,还被挑断筋脉了,而宇文灼和宇文烬是在走廊上,屋里屋外都有打斗的痕迹,可如果是明怀善,情况不会是那样。” 叶欢颜不知道现场究竟什么情况,只能听他说的,可心中疑惑不已。 她紧忙又问:“可是明怀善为什么会在那里啊?你不是派人盯着他么?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报?你派去的人呢?” 第1493章 司徒征重伤 元决也在疑惑这个。 他拧眉沉声道:“去监视明怀善的是阿征和景轩,两个人轮流带人监视的,今夜的是阿征,可是他并无消息传来啊。” 说着,元决也是困惑:“他虽然不及墨玄他们武功高善隐匿,但是监视一个明怀善不成问题,不应该发现不了明怀善不在了的……” 叶欢颜眯起眼眸,猜测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你马上找他回来问问怎么回事。” 元决面色微变,也不耽搁,忙转身出去。 叶欢颜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门口,挺想进去看看,但是唐笙又不让她进去,这一时半会儿元倾城是不会出来了,她稍作思索,还是转身走出大殿。 门外,元决已经安排了人去找司徒征,刚要回去,见她出来忙上前。 “是要回去了么?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叶欢颜摇摇头:“不,去看看宇文烬。” 知道人死了,可是还是要亲眼见一见。 她怀着孩子,不太适合见死人,但是元决还是带她去了,对于这些,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忌讳的。 宇文烬的尸体已经被墨玄带回,找了个地方安放,夫妻俩坐着轿辇很快就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尽管一直希望宇文烬死,而如今也知道宇文烬已经死了,但是看到宇文烬的尸体,叶欢颜其实还是有些唏嘘的。 见宇文烬的尸体干净整洁,身上没什么血迹,叶欢颜扬眉,看向一旁的墨玄:“收拾过了?” 墨玄回话:“回娘娘,属下让人随便清理了一下,换了身衣裳,想着毕竟是一国之君,应当给些体面。” 叶欢颜闻言,未置可否。 墨玄这样做也是对的,虽然想要人死,人也死了,那就一切都了结了,死亡后的体面和尊严,还是要给的,虽然也没什么用,可总不能随便对待。 想了想,叶欢颜侧头对元决道:“虽然天冷,一时半会儿腐坏不了,但是也还是要好好保存尸身,你明日让人准备冰台安放尸体,再让姨母给点保存尸体的药物,该怎么处理宇文烬的尸体,等宇文灼醒来再说。” 元决颔首:“好。” 叶欢颜不再多言,绕着宇文烬的尸体看了看,最后停在宇文烬左肩旁边,看着元决说的那个伤口的位置,不过尸体平躺着,看不到。 她指了指:“致命伤口在这里?” 墨玄回话:“回娘娘,确实是,而且他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并无其他任何伤势,是一剑毙命的,不过属下看了伤口,可以看出剑锋刺入的方位有些斜,而非直入。” 叶欢颜微微凝眉,深深地望着那个位置,须臾不言,若有所思。 元决走到她身侧问:“在想什么?” 叶欢颜斟酌道:“身上没有其他伤,还一剑毙命伤在后面,剑锋斜入,若说是意欲逃走被从后面追杀夺命也合理。” “可是他身上没有其他伤,不像是要跑才被杀,不然总会有打斗,身上也肯定会留下痕迹,也和宇文灼那一身伤对不上,这样看来,像是以后背挡剑造成的致死伤口。” 元决神色微凝,更加笃定之前的猜想:“所以,当时在场的确实还有其他人,而那个人在我赶去之前逃走了。” 叶欢颜也觉得是这样,但是还是有些想不通:“那这样的话,宇文烬又是为何而死呢……” 是趁机逃走,被背后一剑毙命,还是挡剑…… 元决低声道:“别想这些了,当时情况如何,得等宇文灼醒来才知道。” 叶欢颜锁着眉梢稍作思索,道:“明怀善既然在场,他可能会知道,他如今在哪?” 这个元决不知道,他当时交代墨玄青玄收拾后面的,就先带着宇文灼回宫了,只好看向墨玄。 墨玄说:“回禀娘娘,明怀善被青玄送去了太医院救治,现下如何还不知道,不过他是被挑断四肢筋脉,伤势极重,又失血过多,怕是哪怕救过来了,也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叶欢颜蹙了蹙眉,淡淡道:“那就等他醒来再问吧。” 元决询问:“明怀善的事情,可要派人去和南安侯府说一声?” 今夜的事并未闹出多大动静惊动其他人,南安侯府肯定什么都还不知道。 叶欢颜摇头:“先别了,大半夜的,让他们睡个好觉吧,明日再说。” 尸体也看了,眼看都午夜了,叶欢颜便打算先回去休息了。 可轿辇还没回到璇玑宫,便有人匆匆来报,司徒征找到了,不过人被重伤昏迷了,现下已经送去唐笙那里救治,而与司徒征一起的其他手下都被杀了。 这下自然是没法回璇玑宫了,而是去唐笙那边。 唐笙还没从宇文灼的救治中缓过劲来,又一头栽到隔壁给司徒征救治,一口气都喘过来。 叶欢颜和元决到的时候,门紧闭着,门口守着叶景轩和唐玉儿她们。 不能进去打扰唐笙,看不了司徒征,不知道人如何了,因为是外甥,元决担心的不行,显得有些急躁。 只能问叶景轩:“怎么回事?” 刚才去找司徒征的,正是叶景轩带人去的,因为他和司徒征轮流盯着明怀善,知道司徒征大概会在什么地方。 叶景轩忙回答:“我带人去到明府内外可藏匿盯梢的地方找了一遍,在明府里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阿征和其他暗卫,其他人都被杀了,且有打斗的痕迹。” “阿征应该是也经历了一场激烈打斗,身上多处外伤,伤的挺严重,已经昏迷了,我就立刻把他带回来了,其他的我也还没弄明白。” 闻言,元决拧眉推测:“是明怀善为了逃走去宇文烬那里,对他们动手了?” 叶欢颜道:“应该是这样,怪不得明怀善逃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是我们大意了,为了迷惑明怀善撤走了人,害了阿征,也害了其他人丧命。” 她很是自责。 本来盯着明怀善的不是司徒征和叶景轩带头,而是墨玄和青玄,但是前两天的那出戏,元决出城,顺理成章的调走了墨玄和青玄。 本来元决想调派其他精于隐匿探测的人去的,也不是没有人可用,但是司徒征和叶景轩请命,元决就让他们去了,他们自然不及青玄墨玄,也实在没想到,明怀善会来这一出。 第1494章 他伤还是自伤? 叶景轩却提出疑议:“可是我也好,阿征也好,我们的武功应该都不比明怀善差,就算真的差,还有六个精锐暗卫一起,足以碾压明怀善一个人。” “所以,明怀善自己一个人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打杀他们逃走去找宇文烬,按理说若是有其他人帮明怀善也不是不行,可若是如此,现场不可能只有我们的人的尸体。” “可事实上就是只有我们的人,别的不说多一个人,便是一把兵器都没有多的,而且当时明家一切如常,守卫和下人,竟是一个都没有惊动来,像是无人知道那里发生了打斗。” 听他这么一说,叶欢颜和元决也都觉得说不通。 明怀善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并非武功卓绝之人,根本不可能打杀了司徒征和几个精锐暗卫,在重伤司徒征杀死几个精锐暗卫的前提下,还能不负伤势,顺利的去到宇文烬那里。 若是有别人帮他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这个人,必定是高手,可以打杀了司徒征和其他暗卫并且全身而退的高手。 叶欢颜一番联想后,面色微变:“难道……” 元决替她说了猜测:“伤了阿征,杀了其他几个暗卫的人,应该是我们之前猜测的,在我找到之前,出现在那个院子的其他人。” 叶欢颜颔首:“不错,他帮忙对付阿征他们,让明怀善顺利去找宇文烬,然后自己也跟了去,再趁机进行反杀,可是这个人会是谁?会不会是……” 元决替她接了名字:“荣随之?” 叶欢颜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荣随之现在还潜藏在郢都,不过自从之前景王的事情后,就没有了他的任何动静,因为今日忙于宇文烬和南安侯府的事情,叶欢颜都险些忘了他还在郢都。 如果说昨夜的事情要推测一个黄雀,荣随之很符合,荣随之武功挺高的,不过叶欢颜没见他动过武功,只是猜测,而他身边的人都不容小觑。 见她仍有些不确定,只是推测罢了,元决道:“是与不是,不确定便不要多想了,等他们都醒了一问便知。” 叶欢颜颔首,确实是没必要让自己冥思苦想,等人醒了直接问最是妥当。 等了一会儿,唐笙便出来了,比之前救宇文灼的时候快多了。 司徒征已经脱离危险,他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只是一些皮肉伤,虽然也有些内伤,但是并无性命危险,经过一番清理包扎便好了,人也已经恢复了意识。 元决放心了,几个人都一起进去看了司徒征。 唐笙依旧是不让叶欢颜进去,叶欢颜只好和她一起在外面等着。 等了片刻,唐笙突然低声对叶欢颜说:“一会儿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叶欢颜疑惑,见她一脸正色,心中更是狐疑,刚想问她要说什么,元决已经出来了。 一出来便对她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叶欢颜问他:“送我回去了,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忙?” 元决嗯了一声:“今夜接连出了这些事,我自是要去料理一下的。” 叶欢颜道:“那你先去吧,我如今尚无困意,回去也睡不下,且先待会儿,一会儿我再让姨母送我回去,顺便让她给我安神助眠。” 元决见她确实没有困倦之意,想着送她回去,她睡不着又得乱想,自己也不能陪着她,便也随她:“那你别待太久,如今已经子时了,你不可熬太晚。” “好。” 目送元决离开,叶欢颜和唐笙对视一眼,跟着唐笙去了药房。 到了药房,叶欢颜先问:“姨母想说什么?” 唐笙斟酌了一下措辞,凝眉道:“司徒征身上的伤,有些奇怪。” 叶欢颜不解:“奇怪?姨母此话何意?” 唐笙道:“他的伤看样子,不是同一时间形成的,但是看血凝固的程度,应该间隔不远,都是与人打斗才造成的,不过……” 见唐笙犹豫,叶欢颜忙追问:“不过什么?” 唐笙迟疑:“有几道最新的伤很奇怪,是差不多时候伤的,瞧着伤口的深浅方位,完全避开了要害,且也不像是他人所伤。” 现在是冬天,血液凝固得很快,伤口随着血液凝固的速度,也会有细微的偏差,所以她很轻易便发现了伤的新旧分别。 而她既然深谙医道,对于伤口的钻研也是很细致的,新伤旧伤,他伤自伤,也是看得出来的。 叶欢颜心下一惊,慌忙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他人所伤?” 唐笙叹了一声,平静解释:“你应该知道,在人身上,同样一道伤口,他人造成的和自己造成的,深浅方位都是有差别的。” 叶欢颜愈发心惊,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沉静的问:“所以您的意思是,阿征身上有的伤口,像是他自己造成的?” 唐笙道:“究竟如何我不能定论,但是我刚才清理伤口的时候,确实是发现了这些异常,而且……他被送回来的时候,是有意识的,却装着不省人事,且装的很好,很难发现端倪。” “若非是我而是其他医者,怕是看不出来,待我碰到那几个伤口,正想要进一步观察的时候,他便恢复了意识。” 叶欢颜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站在那里思量着唐笙说的话。 唐笙没有理由去恶意揣测任何人,既然都这样说了,必然是很确定司徒征的伤有问题,那就是真的有问题。 可若是如此,那她刚才和元决猜测的荣随之就可以推翻了。 可是怎么可能? 司徒征完全没有道理背着他们做这些事情…… 等等! 叶欢颜想到了什么,微微后退一步,有些愕然。 唐笙见状,忙上前扶着她:“颜儿。” 她稍微回神,可又缓不过进来,唐笙只好扶着她去坐下,抚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有些自责,也很无奈:“我就不该与你说这些,但是不说也不行,你的身边不能有任何包藏祸心的人,哪怕只是推测。” 她说完,叶欢颜也缓过劲来了,侧头叫了她一声:“姨母。” “怎么?” 叶欢颜低声道:“此事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就当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该如何便如何。” 唐笙问她:“那你打算怎么料理此事?” 第1495章 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例外! 叶欢颜揉了揉拧紧的眉心,有些疲惫无力。 “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包藏祸心不难,若真的是他,他废了那么大的心思,绝不可能让宇文灼活着,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宇文灼永远醒不过来,这样才能绝了元倾城对宇文灼的心,他才有机会。” “我只要稍微做些安排,等他出手就能戳穿他,让他没有任何申辩的余地,我只是有些为难,如果真的是他从中作梗,杀了那些暗卫,还对宇文灼下杀手,该怎么处置……” 若是她,是不好处置司徒征的,那就得交给元决来定夺,可这是元决的外甥,元决肯定会失望至极,可他也不好处置。 处置轻了,没办法对死去的那些手下交代,处置重了,也没法对明宣公主交代。 而且他若真的是做了这些事险些害死宇文灼,自然也得给元倾城和宇文灼一个交代。 她只是不想元决难做。 唐笙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犯了错,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是个孩子,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然也担得起后果。” 叶欢颜神色微滞,抬眸看着唐笙。 唐笙挑眉:“怎么?难道不该这样么?” 叶欢颜苦笑:“不是,姨母说的对,是我瞻前顾后,思虑的太多了,他不是孩子了,也到了明辨是非对错的年纪,犯了错都是要承担后果的,没有人可以例外。” 唐笙面容缓了几分:“既然明白,就别顾虑太多,该怎么就怎么,元决不是个不辨是非一心护短的人,你告诉他,他会妥善处理的。” 叶欢颜仍有些心事重重,点头:“我先好好想想,看看怎么和他说。” 唐笙道:“那我先送你回璇玑宫休息。” 叶欢颜淡笑拒绝:“不用了,这里离不开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身边跟着人呢,不会有事的。” 唐笙扬眉:“我不是还得给你安神助眠?” 叶欢颜无奈道:“那不过是说给元决听让他放心罢了,就不用您折腾了,您不用管我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宇文灼,你为他多多费心就好,我也是十分疲累了,应该回去躺下就能睡着了。” 唐笙一想,也就随她了:“行吧,我就不折腾了,你怎么着都行,只要时刻记得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孩子就行。” 记得自己怀着孩子,怎么都会顾及自己的身子。 叶欢颜笑笑,也不再多言,站起来扶着肚子往门口走去。 回到璇玑宫,已经是丑时,平时这个时候,叶欢颜都已经睡着两个时辰了,今夜也是够折腾的。 叶欢颜却还是并无困意,回来后坐了许久都没有睡觉的意思。 月影实在是忍不住,上前提醒:“主子,快些去休息吧,您这样撑着,身子会受不住的,一会儿殿下回来见您不睡,必定会心疼的。” 叶欢颜神思回转,收敛好心神,吩咐道:“你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叶欢颜将打算简略告诉她。 月影刚才并不在药房,所以不知道唐笙说了什么,也就不知道司徒征的事儿,闻言惊了惊。 叶欢颜道:“别惊讶了,快些去安排吧,出去的时候叫清越进来服侍,我要就寝了,你安排好后也去休息吧。” 月影颔首:“是。” 说着便转身出去,行色匆匆。 很快清越进来,给她做好睡前准备,待她躺下后,便息了一半的灯火,让殿内光线朦胧不影响睡眠,之后清越就在殿内守着。 因为元决不在,叶欢颜如今怀孕且月份大了,须得守着才行,元决在的话就不用。 不过也就今夜他忙,平时都是在的。 其实叶欢颜还是睡不着,勉强入眠也是睡不安稳,十分浅眠,元决回来的时候,刚进来她就知道了,哪怕元决几乎不发出声音。 元决无声的示意清越退下,见她睡着不动,去换了身衣裳,待自己彻底身上暖和了才悄然上了床榻,躺在她身后,很自然的搂着她。 可刚搂到她,元决便顿了顿。 旋即坐了起来,垂眸凝着她,语气喟叹:“怎么还学着装睡了?” 叶欢颜确实是在装睡,没想到他这就发现了,便睁眼,转过身看着他。 元决无奈:“又忽悠我,不是说会让唐笙前辈送你回来,给你安神助眠?瞧你这样,莫说安神助眠,只怕她并没有送你回来吧。” 叶欢颜抿了抿嘴,老实回答:“不想她折腾,而且那边离不开她,我就自己回来了。” “但是我不是想胡闹不顾自己,我在那里的时候是困倦疲乏了的,以为自己回来就能睡着了,就不让她折腾了,我刚才也是睡着了的,就是睡得浅,你一回来,我就醒了。” 元决好笑:“所以你有理了?倒是我不对,把你吵醒了?” 叶欢颜嘟囔:“也不是,你都没弄出多大声音,是我睡得不安稳,我的错。” 元决伸手戳了戳她鼻尖,笑问:“不会是习惯了我与你一起入睡,今夜我不在身边一起睡,所以睡不好吧?” 叶欢颜嘴角扯了扯:“才不是,我哪有这般娇气?那我白天午休的时候,你也没有每次都和我一起睡,我还不是睡得好,我就是……” 顿了顿,拧着眉梢静默着没继续说了。 元决看出来了:“有心事?在想今晚的事情?” 叶欢颜没否认。 元决语气宠溺无奈:“又胡闹了。” 叶欢颜抿了抿嘴,迟疑着低声道:“其实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元决神色一定:“什么事?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接说就是。” 叶欢颜便也直言了:“姨母和我说,阿征的伤有问题。” 元决一时不懂她什么意思。 叶欢颜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对他直言:“姨母检查阿征的伤势,发现其身上的伤不仅形成的时间有间隔,而且有几道新伤还颇为奇怪,看伤口的深浅和方位,是自己造成的。” 元决面色一紧,有些惊愕:“自己造成?” “对。” 元决面色愈发绷紧,定定的看着叶欢颜:“确定?” 叶欢颜道:“姨母若是不确定,自然不会与我说,你知道的,人的身上便是同样一道伤口,他人造成的和自己造成的是有差别的,我们或许不好分辨,可是姨母精于医道,她不可能辨别错了,也没有理由编造这样的恶意。” 确实如此,莫说是唐笙,其实他也能分辨这样的差别。 可如果是这样,那今夜的事情,就大有文章了! 可是,怎么会…… 第1496章 深究 元决有些接受不了,面色愈发沉重:“他怎么会犯这种错……” 在他的记忆中,司徒征一直都是正直的孩子,他精心培养这个外甥,可不只是因为那是外甥而已,也是因为看中这孩子的品性才能. 别的不说,最起码的分辨是非,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有的,可如今…… 他看错了? 叶欢颜道:“如果没猜错,是因为倾城,为了杀宇文灼。” 元决很是失望,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可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不会不知道这是错的,却还明知故犯。” “我悉心栽培他这么多年,竟是白费心思?如今他竟然玩弄如此心机手段,背着我杀人灭口,做这种见不得人的阴诡之事!” 现在想来,若当真如此,当初司徒征突然跑来跟他认错,一副想通了的样子,其实就已经在谋算这些事了,因为他是知道他们和宇文灼的计划的。 这段时间,他做事很积极,究竟有没有做过别的不该做的,元决尚且不能推测定论。 可是有一件事现在想来着实可疑,便是当时他是派司徒征和叶景轩去抓阮氏和于荞的,他明明特意叮嘱此事要保密不可外泄,可是明怀善还是知道了,因此打乱了他们的一些计划。 当初他以为是明怀善派了人盯着阮氏和于荞,他们做事不够周密才走漏消息,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而于荞咬舌,是在审问的过程中发生的,当时审问的是司徒征和叶景轩,这个事情,可以深究一下。 这次他召回墨玄青玄,本打算对监视明怀善的事情另作安排,是司徒征自告奋勇要帮忙,还拉着叶景轩一起,他自然无有不应。 就在今夜,他盯着明怀善,明怀善却脱离他的控制去了宇文烬那里,之后宇文烬那里的事情,明显还有其他人的手笔。 若是没有他的问题,可以推断有另外的人充作黄雀,可如今他的伤有问题,那最可疑的,就是他。 甚至元决已经从动机和种种可疑之处推断,就是他! 他尽管痛心失望不愿接受,可也了解自己的这个外甥,之前司徒征突然想通了元倾城的事情来认错,就已经透着古怪了。 叶欢颜道:“反正究竟是与不是,现在都只是猜测,我已经让月影安排了试探他的计划,他既然做这些事情,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宇文灼的命,那么他绝对不会让宇文灼活着。” “所以只要他知道宇文灼脱离危险并且很快就会醒来,自然会有所动作,我们等着就是。” 元决有些颓然无力的闭了闭眼:“既然你安排了,那就看着吧。” 叶欢颜拉着他的手,闷声道:“我其实原本还不想让你知道,怕你为难,可是想了一下,又觉得总是要让你知道的,除非我帮他隐瞒任他胡来,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姨母说的对,他不是个孩子了,也应该懂得是非对错,若是做错了,就该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 元决道:“先弄清楚吧,等真的确认是他暗中作梗,我不会轻饶了他。” 杀了司徒征是不会的,但是惩罚是一定会的,不会姑息。 叶欢颜有些担心:“若是这样,姐姐那里不好交代吧,我担心她怪你。” 她并不是顾虑什么,但是站在元决的角度这里,她怕会影响元决的姐弟情分,他们姐弟感情这样好,若是因此影响,元决必定会难受。 元决笃定道:“不会,姐姐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有错必当罚,她会明白的。” 道理谁都懂,可这世上的人,不是谁都能活得明白的,尤其是涉及感情,无偶你是哪一种感情都一样。 叶欢颜还是担心,不只是担心元决,也担心元倾城。 司徒征到底还是明宣公主养大的儿子视若亲子,现在尽管是他自己明知不可而为之,但是说到底都是因为对元倾城的执念走上歧途,就怕明宣公主会因此心怀芥蒂。 元决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轻声道:“好了,你不要杞人忧天,很晚了,你不能再熬下去了,先睡觉,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他这么一提,叶欢颜就困意来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吧。” 他扶着她躺下,然后躺在她身边,拉过被子盖好,便随意把手搭在她身上搂着。 有他在身边,她倒是睡的稳,没多久就睡熟过去了。 元决却睡不着,哪怕闭着眼,也都在想着这些事情。 等确定她是真的熟睡了,他睁眼看着她片刻,轻手轻脚的起身,换上衣袍就走向门口。 元决去了宫内的秘牢。 此时,秘牢还关着两个人,便是阮氏和于荞,尽管叶欢颜决定饶过她们,可是事情还没完,所以还不能放人,得等了结了才能放她们回鲁王府和蔡家,不过如今也差不多了。 元决是来见于荞的。 于荞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既然打算时候放她回蔡家,叶欢颜没有苛待她,也一直让人给她吃药,舌头已经好多了,但是却是没办法清晰的说话了。 她本来在睡觉,突然被弄醒带来,还是有些懵的。 见到是元决,她忙跪下叩首,因为说不清话,她也没吭声,就只是跪下磕头。 元决淡声问:“我这个时候来见你,是想问你一个事情,当时你被抓回来审问的时候,可有人单独审问过你?你有没有透露过什么?” 于荞愣了一下,有些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字面上的意思倒也是听懂了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元决眸色一凛,追问:“单独审问你的人,是看起来比较温润的那个,还是比较冷漠的?” 于荞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口齿不清的说:“第二。” 元决心底沉了沉:“他都问了你什么?你又是怎么说的?” 于荞说话不清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元决立刻叫来人,吩咐准备纸和笔给于荞,之后于荞就执笔写了。 等她写完,元决一看,脸色绷得紧紧的。 第1497章 心凉 司徒征确实是有问过于荞问题,问的是她的上线是不是和南安侯府有关,是不是明怀善。 当时于荞没说,司徒征又对她说,除非她说不了话,不然不管她嘴有多硬,他们都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实话。 所以于荞咬舌了。 其实于荞认不认上线是明怀善都没区别,司徒征既然这么问,自然是推测出来差不多肯定了,询问于荞只是最后确认,而于荞哪怕当时不说,定然也会有反应,足以证实他的推测。 他暗示于荞咬舌,也是怕于荞会受不住逼问说出来,他们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对明怀善采取措施,会影响他想利用明怀善除掉宇文灼的计划,可最后于荞还是说了出来,不过倒也没怎么影响,他还是险些得逞了。 可是元决困惑的是,当时连他和叶欢颜都并未怀疑到明怀善,是后来于荞招认才知道的,司徒征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根据之前的那些相关,推测到明怀善身上?这倒也说得过去。 所以说他在那之前就推测到明怀善身上,猜到那个要挟阮氏,暗查于荞,窝藏宇文烬,且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北靖暗探是明怀善。 当时他们派人盯着明怀善,发现明怀善不仅没有牵扯出宇文烬的端倪,还刻意和南安侯府绑定关系误导他们,猜到明怀善是先一步收到消息的,也就有迹可循,并且坐实了这点。 因为去抓于荞的人正是叶景轩和司徒征,司徒征完全可以有办法让明怀善知道此事。 元决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微微闭着眼,压抑着心中愁绪。 如此种种,哪怕还没有最后确认司徒征的所作所为,他也已经确定了,怪不得最近司徒征十分积极的在参与这些事情。 很好啊。 元决没什么要问的了,让人带于荞退下了,却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动,手中一直握着纸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决才起身,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离开秘牢。 他并未回璇玑宫,而是去了璇玑宫后面的宫殿,便是唐笙和灵儿住的宫殿,如今宇文灼和司徒征都在这里。 他先是去了宇文灼所在的殿中,此时,元倾城还守在这里,当然不只是她在,灵儿也在。 因为宇文灼现在情况危急离不开医者,唐笙不能一直守着,只能隔些时候来看看,就让灵儿先替她,顺便陪着多多安慰元倾城,明日再安排太医来接替。 因为俩人都没睡,元倾城正守在床边,灵儿也坐在一边陪着她,元决一进来,灵儿就先看到了,忙起身过来:“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已经是寅时末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这个时候,元决不是该和叶欢颜一起休息了么? 元决道:“睡不着,过来看看。” 说着,他看向那边的元倾城,抬步走了过去,元倾城也站起身看着他。 待他走近,元倾城低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元决嗯了一声,尽量温和道:“守过今夜,明日就不要继续守着了,这里不会缺人,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你在这里守着也帮不了什么,别到时候他好了你却倒下了。” 元倾城其实不想离开,可是元决说的也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知道了。” 元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几度张嘴都没说出话,索性作罢。 他走到床边,看着面上没有丝毫血色,气息也若有似无的宇文灼,心底愈发沉重。 如果真的是司徒征,必定是真的要夺宇文灼性命的,当时他幸好及时赶到,要是去的晚了哪怕须臾,或者没捎上叶欢颜给的护心丹,带回来的只有宇文灼的尸体了。 凝视着宇文灼的面容许久,他询问灵儿:“他的伤口都在什么地方,都是何种模样?” 唐笙救治的时候,灵儿打下手,肯定是清楚地。 灵儿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上前,一一将宇文灼身上的伤口做了说明,小到一个破皮擦伤都说的详尽。 听完之后,元决许久没说话,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会儿,他侧头闭了闭眼,面上尽是悲悯和不忍,只是对什么不忍,不得而知。 吐出一口浊气,他无力的吩咐:“好好守着。” 说完便转身缓缓离去了。 瞧着他这样,元倾城和灵儿都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目送他离去,灵儿对元倾城轻声道:“郡主要不休息会儿吧,有我守着,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元倾城摇头:“不用,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可我就想守着他,反正也睡不着,不看着他,我心难安。” 说完就走回刚才的位置,继续坐在他旁边看着。 灵儿叹了口气,也就随她了。 元决出了外面后,静立了一会儿,进了隔壁寝殿,是司徒征所在的。 叶景轩在守着他。 因为司徒征的伤势并不危险,就是行动不便,所以没有医者守着,只有一个叶景轩,本来可以安排内侍伺候的,但是叶景轩要守着,便随他了。 司徒征睡着了,叶景轩坐在旁边,倒也不是干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听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忙放下书起身过来,拱手见礼。 问:“这么晚了,姐夫怎么来了?” 以前是叫身份的,最近因为叶欢颜的授意,改口叫姐夫了。 元决道:“来看看。” 叶景轩点点头,道:“姐夫不用担心,阿征情况很好,现在也只是睡着了,并无其他妨碍。” “嗯,既然不是特别危险,你也不用一直守着,明日便安排其他人轮流守着就是。” 叶景轩道:“姐姐派了人来说过,本来就说让我今夜都不要亲自守着的,安排了人轮值照顾,但是我心中不安,便想守一夜,明日再让别人来。” 元决闻言神色微凝,这应该是叶欢颜让月影安排的计划,要试探司徒征,若是叶景轩在,肯定有妨碍,所以安排寻常内侍,更方便司徒征暗中行事。 叶景轩突然正色道:“姐夫,阿征今夜被伤成这样,怕不只是明怀善能做到的,依我这些天的了解,明怀善和他的手下都没有能耐重伤阿征杀死其他人,只怕其中另有隐情,有另外的人从中作梗。” 第1498章 我不需要交代,但是死者需要。 叶景轩还是很敏锐的。 元决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那边的司徒征,颔首:“嗯,我和你姐姐也怀疑有其他人介入其中,会弄明白的,不过若真是如此,阿征见过伤他的人,应该会有发现,他之前醒着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叶景轩摇头:“这些他并未多言,他醒着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话,倒是玉儿提及平陵王重伤在隔壁的时候,询问了平陵王的情况,之后就休息了。” “这些奇怪之处,还是我守着他的时候梳理前后,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琢磨出来的,正打算明日问问他当时的情况,或许有收获。” 元决道:“那你到时候问问他,若有什么发现来告诉我。” “好。” 元决不再多言,走到司徒征的床边站定,垂眸看着司徒征熟睡的样子。 是在熟睡吧? 也不一定。 叶景轩走到旁边,见他面色晦痛,出言宽慰:“姐夫其实不用太难受,总归他并无危险,虽然看着严重,可也只是皮肉伤而已,养养就能好了,大男人一个,受点伤不算什么。” 元决眸色微动,并不言语,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景轩还想宽慰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了,他知道元决心里是不好受的,这么多年,元决多看重司徒征,他是知道的,而今夜,司徒征遇到了这样的危险,差点命都没了,作为舅舅,必定是痛心不忍的。 屋内静默许久,元决闭了闭眼,压下那些挣扎和忧虑,侧头淡淡道:“我先回去了,你且守着吧。” 说完,他没等叶景轩吭声,转身就离开了。 叶景轩看着元决离去,也没多想,继续守着。 到了外面走廊上,元决仿佛感觉不到外面的冰寒,站在那里看着天边微弱的光,出了神。 夜色迷惘,寒气逼人,他的背影看着有些萧瑟。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离开了这里,回璇玑宫。 回到璇玑宫,没惊动任何人,他悄然回到寝殿换了衣裳,等身上寒气散去,才小心的上了床榻。 叶欢颜还在睡着,睡的很稳。 他拥着她,摒弃一切杂念愁绪,安心入眠。 一切都等醒来再说吧。 …… 因为晚上太晚才睡,叶欢颜第二日虽然也能如往日一样准时醒来,却也没什么精神。 元决也差不多是一夜未眠,这才睡了一个时辰,不过他习惯了少眠,先前熬着几日不睡都是常态,如今哪怕才睡了一个时辰,倒是比叶欢颜精神一些。 见她迷迷糊糊的要起来,元决忙拉着她:“要不今日早朝免了,你就别去了,有什么政务军务让他们呈上折子,我后面再处理,你再多睡会儿。” 她这困倦的眼睛都挣不开,瞧着怪让他心疼的。 叶欢颜不太想罢工的,但是她确实是没精神,耷拉着头斟酌了一下,哼哼唧唧:“行吧,听你的不去了,不过还是不要免了,让他们该如何便如何,由蔡相主持,再叫颢儿自己去听,等下朝了你再和蔡相商谈吧。” 然后整个人就懒懒散散的扒拉着他,蹭蹭就想继续睡,从头到尾眼睛没怎么睁开过。 元决无奈,将她小心的扶着躺好,自己起身出去吩咐了早朝的安排,才回来也和她一起继续睡。 俩人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叶欢颜才再度醒来。 元决浅眠,在她醒来的片刻也醒了。 “睡够了?” 叶欢颜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还是有点困,但是不能睡了,不然影响作息规律,而且也饿了。” 她就是饿醒的。 元决道:“那我出去叫人准备早膳。” 然而刚动,叶欢颜便拉着他,似乎隐约想到什么,眼睛扯着一条缝,仰着头带着几分腔音问他:“好像昨晚上我迷迷糊糊的转身摸索时,旁边是空的,你不在吧,是不是趁我睡着出去了?” 元决眸光微动,点点头:“嗯,去求证了一些事。” “阿征的事情?都求证到什么了?” 元决道:“之前我们派人监视明怀善,发现蓄意误导我们怀疑南安侯府,猜测他提前察觉了我们查到他的动向,应该和阿征有关系。” 叶欢颜睁开了眼,困倦少了大半,坐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确定么?” 元决也坐了起来,面色微微绷着,颔首道:“差不多吧,我去了秘牢问过于荞,于荞咬舌就是他暗示的,而在于荞咬舌之前,他问过于荞上线是否是明怀善,显然在那之前就怀疑到明怀善了,当时去抓于荞的是他和景轩,他若是刻意疏漏消息,不难。” 闻言,叶欢颜有些意想不到,竟然连这个都和他有关系。 他还真是为了得到元倾城,为了除掉宇文灼,不择手段不知轻重。 要是因为他,误了诛杀宇文烬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她脸色有些难看,是生气的。 元决看出她对此生气了,伸手抚着她肩头,道:“别为此生气,等试探之后,确定真的是他做了这些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叶欢颜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不需要交代,但是死者需要。” 那些被杀的暗卫,需要一个交代,其他的未曾造成什么实际问题的,可忽略不计,但是死者为大,不能罔顾,她手下的人,没有一个是命贱。 元决道:“我知道。” 叶欢颜摆摆手:“算了,先不想了,烦,你先叫人准备早膳吧,你儿子他饿了。” 元决本来心里挺烦躁压抑的,闻言有些好笑:“明明是你饿。” 刮了刮她的鼻子,他摇了摇头,下床去叫人准备早上,又叫清越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 早膳早就备着了,所以很快送来,俩人也不在谈论其他,安安静静的吃早膳,可还没吃完,外面的月影匆匆进来。 “主子,殿下,青玄来报,说明怀善醒了。” 明怀善这么快就醒了,倒是出乎意料,毕竟是被挑断筋脉失血不少的。 不过既然醒了,就得先问问他了。 倒也不必亲自去,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吩咐道:“叫青玄审问他昨夜的事情,让他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月影颔首出去。 第1499章 逼他出手 还以为明怀善骨头硬,怕是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或是要等许久,没想到青玄办事倒也是快,不过估计也是明怀善识趣。 吃完早膳等了一会儿,青玄便亲自来回禀,显然是有所收获。 “……他说他昨夜回房时,发现桌上有人放了纸条,纸条上说平陵王宇文灼与娘娘暗中勾结,打算谋害宇文烬,他才赶去那里。” “但是并没有和监视他的人有任何冲突,甚至没发现有人监视他,更无人阻拦,很顺利的就到了那处院子。” “到了之后,宇文烬已经被平陵王用药坐以待毙,其他手下也都不省人事,他和平陵王交手不敌,被平陵王重伤挑断四肢筋脉,之后就昏迷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如此,一切都明朗了。 真的是司徒征在自导自演,他故意给明怀善放的纸条,让明怀善知道宇文灼和她联手,让明怀善赶去救宇文烬,而他只身跟了去。 他是想趁机杀了宇文灼,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他没有直接杀死宇文灼,留着一口气,可能是来不及,元决及时赶到了吧。 而他离开了那里回去明府后,就把那些暗卫都杀了,然后自己又加了些伤口,就这样成了一出大戏。 而明怀善之所以能活着,应该是他去的时候,明怀善已经被宇文灼重伤昏迷,样子太过惨烈,他以为明怀善已经死了,就没顾上灭口,不然他肯定也会把明怀善灭口,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不用再试探,就足以认定一切都是他暗中做的。 元决脸色沉得厉害,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金抿着唇,估计牙关也咬着,之后深吸了口气后,一言不发的就站起来。 叶欢颜忙拉着他:“你要做什么?” 元决压着声音和心中怒意,说:“不必等试探了,我现在就去料理了他。” 叶欢颜问:“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这个,问住了元决,他还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是他最疼爱的外甥,给予厚望,用心栽培,希望有朝一日这个外甥不负所望的能够有所作为功成名就,他也就不负姐姐的期许。 可如今,这个他一直为之欣然的外甥,沉迷于一厢情愿,明知不可而为之,竟然因为爱而不得,暗地里这般阴诡谋算,杀了自己人来达到目的,让他失望至极。 他说了会给叶欢颜和死者一个交代,可其实他也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司徒征。 叶欢颜晓得他的为难,道:“还是别直接去问罪了,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抓个现行,让他无从狡辩,省得你还要与他争执,互相难堪。” 司徒征肯定不会直接认了的,而是会为自己辩解,再扯出别人,到时候舅甥二人必定争执,会让元决难堪失望的。 她不想他如此。 元决也确实是暂时不知道如何做,只能无力道:“那就听你的。” 他缓缓坐下,面容绷紧着,有些痛心。 叶欢颜看着他片刻,对一旁的月影道:“想办法透露消息给他,明怀善没有死,昨晚也和宇文灼一起被带回宫了,人在太医院,且也救治过来了,虽然伤重,可比宇文灼好一些,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能醒来。” 月影闻言,看了一眼元决,便领命去了。 元决问她:“你是要逼他出手?” “嗯,宇文灼和明怀善都还活着,都是他致命的疏漏,宇文灼伤重至此,尚且未曾脱离危险,或许得昏迷几日才醒来,他也大概知道,不会急着动手,可我不想耐着性子等他找准机会再动手。” “先前不轻明怀善的情况,如今既然是如此情况,自然是要利用一下,免得继续耗下去夜长梦多,我也不想拿宇文灼去试探他,总得顾着倾城。” 元决微微颔首了然,一时并未言语,面色伤怀迷惘。 叶欢颜看着他好一会儿,很是不忍,突然道:“你若是为难,我来处置他。” 元决微微摇头:“不用,我来就好,是我教导无方,是我未能知人善用,本想好好历练他,却没想到他如此不知轻重任性自私,险些坏了大局正事,既是我的过错,我该亲自料理。” 他很后悔,却也不知道从何悔起,总归是他没能好好管教,才让司徒征如此误入歧途,犯下如此过错。 旁的不说,其实当初司徒征因为元倾城和宇文灼的事情来找他质问,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就该心生警惕,那个时候,司徒征已经转变了心态。 哪怕司徒征后来认错了,他也该避着点,不让司徒征参与到和宇文灼相关的这个事情来,若是他谨慎些,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僵局,让司徒征一步错,步步错。 也好呀伸手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尽心的教导他了,你对得起他,也对得起姐姐。” “他心性如此,执念太深,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哪怕知道走错了,于他而言,怕是也不会后悔,既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又能如何?” 司徒征自己何尝不知道痴迷于元倾城是不对的,可他后悔过么?想过要改么?都没有,而是将错就错的纠缠着元倾城,让大家都为他而难堪,执念入骨,为了得到,不惜耍弄诡计。 这与元决的教导无关,只能说他是个执着的人,可惜执着的地方错了。 元决苦笑一声,道:“就这样吧,大概早朝那边也结束了,我去看看都有什么事,顺便处理军政和检查颢儿的课业,这边的事情,你看着办就好。” 叶欢颜颔首:“好。” 元决这便起身,缓步离开了。 叶欢颜看着他背影有些萧瑟,心中也是不忍。 不管如何,她都还是要估计他…… 待他离开一会儿,叶欢颜再三思索,还是让人准备轿辇,去了太医院,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一下明怀善才好处理。 太医院里,明怀善还浑浑噩噩的躺着,他动不了,被挑断筋脉后,已经废了,只能这么躺着,太医们昨夜倒是给他缝接了筋脉,可是于事无补。 不过没关系,也就是个将死之人,废了也都就废了。 第1500章 问询 本来他早上醒来一次,被喂了提神的药物后,被青玄审问了一番,之后身体不济已经昏睡了。 叶欢颜过来的时候他是昏睡着的,但是叶欢颜没有时间和耐性等他醒来,直接让太医把他弄醒。 太医给他扎了几针刺激了一下,人就辗转苏醒了,太医又给他塞了吊气的药提神。 明怀善缓过意识后,见着旁边站着的叶欢颜,他一时怔忪:“璇玑公主……” 声音虚无,要不是站的近,都听不见。 之后,他苦涩的扯了扯苍白的唇,除了叫这么一声,转动眼珠子,他其他地方都动不得。 他已经废了,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叶欢颜垂眸凉淡的看着他,道:“本宫亲自来见你,是有事要问,你老老实实的说。” 明怀善噙着苦笑,虚弱无力的说:“璇玑公主有什么就问吧,我如今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若是以前,弄死他他都不会开口招供任何事,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必要再嘴硬了,所以早上青玄问他昨夜发生的事情,他毫不遮掩。 叶欢颜问他:“南安侯被下药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怀善眼皮抬了抬,一时没说话。 叶欢颜眯着眼追问:“是潘莹帮你做的?你是怎么哄的她为你谋害其父?她是被你骗了,还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见他又不说,叶欢颜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招供本宫问你的事情,你已经活不了了,但是你现在所言的每一句话,都关乎你潘莹和你们儿女的前路生死。” “当然,你也别想替她袒护蒙蔽本宫,问了你,本宫自会再去审问她,若有任何对不上,你们就一起共赴黄泉吧。” 若是潘莹没有给南安侯下药,她还不会因为明怀善的事情牵连潘莹,可是如今此女谋害生父,且还涉嫌叛国,决不能姑息。 除非另有内情,才能另当别论。 明怀善本也没想再遮掩什么,本来他从来后那么配合供认,就是为了妻儿,他已然是没有活路了,总要为妻儿求得生路,哪怕再多的算计,临死之前也还是是舍不得牵连他们。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开口了:“她不知道……” 叶欢颜眸光一动。 明怀善虚缓无力的坦言:“是我骗她,说我之前参与安王一事,被璇玑公主不容,璇玑公主已经打算除掉我,还因姻亲关系怀疑到南安侯府,意欲次从我这里入手,要拔除潘氏一族。” “我骗她那个药不会损害身体,只会让南安侯病倒,且病情都是假象,是为了制造璇玑公主谋杀功臣老将的假象,让璇玑公主被质疑谴责,以此搅弄风波,她才听我的话给南安侯下药。” “她也不知道我是细作,不知道我和大靖的关系,我只跟她说,我和荣侯爷暗中勾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荣侯爷制造时机谋朝夺位,为了保住南安侯府和明家。” 他看着叶欢颜,目光诚挚,哪怕虚弱的不行,还是用尽力气恳求道:“璇玑公主,她只是错信了我,被我骗了,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孩子也无辜,请璇玑公主开恩,饶过他们吧……” 叶欢颜目光木然的看着他,冷笑:“你的孩子无辜,那别人的孩子呢?你当年夺走了鲁王与阮氏之子,那孩子又被你如何对待了?想必你也没有顾念过那个孩子无辜吧?” 明怀善愣着,似乎是一时间想不到这个事,好一会儿才恍然。 叶欢颜压着声音问道:“说,那个孩子如今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虽然这孩子和她没太大关系了,可那好歹是姬氏血脉,也算是她的远房堂弟,若是可以,若是还活着,还是要找回来的。 明怀善僵滞了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叶欢颜目光微缩:“死了?” 明怀善说:“当年我本将他交给一个农户家抚养,尚在襁褓就夭折了。” 叶欢颜面色骤沉,凌厉的咬牙道:“你简直罪该万死!” 明怀善忙吃力的说:“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哪怕碎尸万段我都认了,请璇玑公主饶过我的妻儿,是我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看在她是潘氏女的份上,看在孩子也是潘家血脉的份上,放过他们。” 叶欢颜冷声道:“是否放过他们,那得看潘莹怎么说,至于你,你没有任何资格恳求本宫的任何饶恕。” 说完叶欢颜便打算离开,可刚转身,突然想到什么,停顿一下,又转过身来。 她眯着眼仔细审视着明怀善问:“你刚才说,你是以与荣随之勾结谋逆为由哄骗潘莹的,此话应该不只是哄骗吧?你和荣随之有勾结?” 这个时候,明怀善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坦诚配合可以维持妻儿换来前路,所以毫不犹豫就说了实话:“之前荣侯爷来找过我……” 叶欢颜追问:“找你做什么?” 明怀善说:“他让我等南安侯回来,暗中给南安侯下药让南安侯病倒,那个药就是他给我的,等弄倒南安侯,他再下手让其二子犯错,让我借机顺势谋夺南境兵权,在他颠覆政权时压着南境军不动。” “他为何会找你?” 按照荣随之的谨慎性子,若不是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明怀善可以控制利用,绝对不会让明怀善做这个事情,他应该不知道明怀善的真实身份,但是俩人绝对有渊源。 明怀善闭了闭眼,已经愈发虚弱了,可还是暴着青筋用力回答:“这些年,我在南境谋夺军衔培植势力,他是知道的,我与他互惠,利用职权和南安侯女婿的身份便利,替他遮掩了一些事情,他还给了我不少好处。” 叶欢颜了然,一时不言,牙冠紧紧咬着。 这个荣随之,真的够可以啊,原来一切都不是变心,而是早有异心。 叶欢颜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转身就离开了。 明怀善想要叫住她再给妻儿求情,可他已经耗尽精力,一口气上来,又晕过去了。 叶欢颜坐着轿辇回璇玑宫的路上,思量许久,吩咐人去请南安侯夫人和潘莹进宫,不过皇宫和南安侯府有些距离,这母女俩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的,便吩咐转道先去看看宇文灼的情况。 第1501章 我好像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宇文灼还没脱离危险,元倾城也还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说是让她回去休息,她不肯,说自己还能撑得住。 昨夜是血腥味太浓,唐笙才不给叶欢颜进去看,如今血腥散去,自然就不管她了,而且她不在这里,搁药房倒腾她的药,没空搭理叶欢颜。 一进殿内就看到元倾城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宇文灼,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不敢松懈。 灵儿在一旁守着,见她来了,忙走了过来。 “姑娘。” 叶欢颜瞧着灵儿眉目间有些憔悴,忙问:“怎么都还没去休息?不是已经让安排了太医令和宫人接替你们了么?你们都守了一夜了,这都快午时了,该去休息了。” 灵儿道:“是安排了人,不过师父说午时的时候亲自给平陵王换药包扎,到时候会给他行针刺激穴脉。” “此针法是唐门秘法,对伤重之人有奇效,兴许之后情况会好些,郡主不放心,想等着看看,奴婢也是,便与郡主一起继续守着,午后再换人休息。” 叶欢颜了然,关心的问:“这都一也快半日过去了,宇文灼的情况还是和昨晚一样?” 灵儿低声道:“差不多吧,就吊着一口气,十分虚弱,随时都会……” 看了一眼已经走来的元倾城,灵儿止了声,没说悲观的话。 元倾城走到跟前,静静的看着叶欢颜,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上前抱着她。 叶欢颜也抬起手抱着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是叶欢颜感觉得到元倾城在流泪,压抑着情绪。 抱了一会儿元倾城就放开了她,后退一步,抬手擦拭眼泪,可眼睛依旧是红着的,因为刚才流泪,也因为长时间没休息,精神又绷着不敢松懈。 叶欢颜上前拉着元倾城的手,又抚了抚元倾城的肩头,轻声道:“等姨母行针完毕,回去后要好好用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不要太担心,他死不了的,他说要娶你的,他这样心悦你,才不会舍得言而无信。” 元倾城抿着嘴,闷闷点头:“嗯。” 叶欢颜唏嘘道:“倒是少有见你这样,当年即便是因为谢桓,你也没怎么为他哭过。” 她能想象得到,当年即便是谢桓死的时候,元倾城估计也只是麻木,连哭都不曾有,元倾城本也是个不喜欢哭泣落泪的人。 可如今,为了宇文灼哭了。 元倾城转眸望着宇文灼,苦笑:“我先前以为我对他只是放开了心防,有一点点心动,只是不介意与他在一处,觉得可以试试,可经过这一夜的煎熬我猜发现,我好像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我甚至在想,要是他死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好像真的认定他了一样,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对谢桓,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当年谢桓伤她,她只是觉得可笑和失望,之后便收起了对谢桓的心,哪怕后来成亲,也曾有过岁月静好的时候,可对她来说,那些妥协,不过是因为成婚后理所当然的接纳。 她对谢桓,从来都没有非他不可,不可失去的感觉。 所以后来和谢桓一步步走到悲剧收场,谢桓舍了她和孩子,与家族共沉沦,她都好像麻木了,从来没觉得失去了谢桓她会如何,因为谢桓在她心中,也只排在末位。 可如今,好像不太一样了,明明这个人,她也才接触不久,为什么已经那么重要? 叶欢颜有些讶异,随后莞尔:“也许是因为他才是你注定的那个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自是不一样的,元倾城和谢桓的情分,是建立在两个人定有婚约的前提下的,而和以前在的情分,是心之所向的两情相悦。 对于元倾城来说,谢桓是她必须要嫁的人,先入为主的心态,既然要嫁,就让自己喜欢他,不然总不能委屈自己不情不愿的嫁给他成为怨偶,所以就喜欢了,可是这份喜欢,其实并不纯粹,也不够坚定。 而宇文灼是她没有任何掣肘的情况下心动的人,没有任何必要的因素,全凭她的意愿,甚至哪怕和宇文灼之间还有阻碍,隔着两国和各自的身份情况,她都愿意与他试一试,只是因为她想。 从一开始,她对于宇文灼的态度就比谢桓的宽宥许多,当然,宇文灼对她,也比谢桓用心诚挚,谢桓可以为了家族放弃她不顾她,宇文灼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刚刚好而已。 当然,这也不是说谢桓错了,只能说各有各的命数,人生的的选择皆不相同,没有对错可言。 元倾城也淡淡笑着:“确实,不一样的。” 她往宇文灼那里走了去,叶欢颜也跟着一起,她坐下在刚才的位置,叶欢颜只是站着看宇文灼的苍白得像白纸一样面容,要不是知道他只是伤得太重才这样,都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若是在现代,宇文灼这情况都得待在icu戴呼吸机,是真的很严重,也就唐笙医术高超,寻常医者只怕救不了他,连太医都难。 司徒征真的挺狠的,宇文灼的情况来看,当时应该早就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任他再割了,他却没有直接一刀毙命,而是把人伤成这样。 虽然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可是昨晚元决抱回来的时候叶欢颜看到过宇文灼鲜血染尽的样子,衣服也破碎的了,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是被折磨过的,只怕身上都是伤。 司徒征不仅要杀他,还要在他临死前羞辱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宇文灼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心态如此扭曲。 不过也幸好如此,元决赶到的时候宇文灼还能留一口气。 只是情之一字,当真是比蛊还毒,太能毁人了。 叶欢颜心中叹息。 元倾城摸=这时抚了抚她的肚子,仰头对她说:“这里都是药味,也不知道这些药会不会和你喝的安胎药相冲,你在这里闻多了也不好,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都没事,等唐笙姑姑行针之后我就回去休息了。” 叶欢颜点点头道:“我也确实是要回去见人,不能多待,那我这就先走了。” “嗯,回去路上小心些。” 叶欢颜这才转身走出去了,可是走出寝殿门口,便撞上了两个人。 是叶景轩扶着司徒征往这里来。 叶欢颜停下脚步,眯起眼眸。 第1502章 失足 俩人看到叶欢颜也是有些惊讶,待走到跟前后,叶景轩点点头叫人:“姐姐。” 司徒征也虚幻出声:“见过舅母。”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我正想过去瞧瞧你,没想到你倒是来这里了,不过身上既然有伤,还伤的不轻,应该呆在寝殿好好休息,怎么还过来这里了?” 司徒征一副十分虚弱却还强撑着的样子,说:“心里不放心,想过来看看,就过来了。” 顿了顿,接着又有些问:“宇文灼如何了?还有她……郡主怎么样?” 叶欢颜道:“宇文灼仍未脱离危险,至于倾城,她自然是担心的,不过她稳得住,你且放心便是。” 司徒征似乎是松了口气,之后微微垂首沉默着。 叶欢颜问:“你想进去看?” 司徒征想了想,摇头道:“只是有些担心,就不进去了。” 担心,而且都来到这里了,却不进去,那来做什么? 叶欢颜不动声色的审视他一眼,点点头对叶景轩道:“也好,景轩,你扶他回去吧,之后你也该去休息了,让别人守着就好,我不是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么?” 叶景轩颔首:“我知道,本来是打算带他过来看看之后就换别人的。” 说着,就要扶着司徒征离开。 司徒征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突然问:“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舅母。” 叶欢颜眉头微动:“什么事啊?” 司徒征谨慎的问:“之前景轩说明怀善还活着,是真的么?” 叶欢颜心下了然,倒也不惊讶,所以面上丝毫不显的,道:“这当然是真的,他昨晚被和宇文灼一起带回来,被送去了太医院,因为被挑断四肢筋脉失血过多,当时听你舅舅说就一口气了,还以为没救了,没想到早上太医来回禀说他可能明日就能醒,你问他做什么?” 司徒征目光狠戾的咬牙道:“自然是想杀了他,舅母还让人救他做什么?他让人把我伤成这样,还杀了那些与我一起的暗卫,岂能留他活着?” 叶欢颜吃惊:“什么?是他让人把你们伤成这样的?我还以为是他亲自动手的。” 司徒征没说什么,叶景轩就开口:“姐姐,是这样、我早上问过阿征,阿征说了,昨夜与他们动手的不只是明怀善,而是一些武功极高的黑衣人。” “应该是明怀善为了脱身安排对他们出手的,不然以明怀善的武功,不可能重伤得了阿征,还杀了那几个精锐暗卫。” 叶欢颜一副了然:“原来是怎样,我原本也觉得奇怪,明怀善的武功不如阿征吗,就算有手下帮他也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况,看来明怀善真的和荣随之有勾结,只怕昨夜的事情,也和荣随之脱不了干系。” 叶景轩惊讶,明怀善竟然和荣随之有勾结? 而司徒征却没顾及这些,只狠声道:“舅母,明怀善不能活着,否则我这一身伤和那些死去的人怎么算?他必须要死才行。” 叶欢颜温言道:“这你放心,他之后肯定是要死的,而且会死的很惨,但是死之前,他得活着开口说话,我还有事要问他,加上他的事情关乎南安侯府,得慎重。” 司徒征闻言目光微沉,心中暗道不好。 明怀善可不能醒,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虽然就算明怀善说了不是他让人对他们出手,司徒征也可以圆的过去,因为他本来说的也是有一些黑衣高手突然出现重伤了他,杀了其他人,这个即便明怀善不承认,也还立得住。 可是仔细一想,就不合逻辑了,那个时候,那么巧和,若是明怀善不知道,又能是谁?这样岂不是就成了他这边的漏洞? 而且明怀善看的纸条是他防的,如果明怀善说出来纸条的事情,他也麻烦,因为知道宇文灼和叶欢颜联手的人就他们自己人,当时是他负责监视,加上他有杀宇文灼的动机,他舅舅和舅母那么聪明,必然会怀疑他的,到时候他说不清,以为无法辩解。 他真的是大意了,昨晚没顾得上去探明怀善的生死,见明怀善躺在里面手脚都是血,还以为已经死了就懒得理会,一心都在宇文灼那里。 没想到一时大意,如今成了最大的致命隐患,一个宇文灼都够棘手了,还得再加上一个明怀善。 他得想办法让明怀善醒不过来,想了结了明怀善,再想办法对宇文灼下手,只要这两个人死了,他就再无后顾之忧。 只是有些难,得好好想办法了。 叶欢颜将他隐晦的神色尽收眼底,温声道:“你也别管这些事了,先安心养伤,后面的事情都用不着你们操心了,景轩,带阿征回去休息吧。” 叶景轩应声,扶着司徒征走了,司徒征也有些魂不守舍,就这么被他扶走了。 叶欢颜深深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片刻,才离开这里,回璇玑宫。 回到璇玑宫,换去身上厚重且染了风雪的衣裳,叶欢颜才坐下吃了些点心喝了杯药茶,南安侯夫人带着潘莹就到了。 叶欢颜去了正殿见她们。 南安侯夫人并不知道叶欢颜为何突然急着召见,还让她带着女儿,可想着叶欢颜如此安排自然有道理,就依言带来了,但是其实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的,猜到可能和明怀善有关。 而潘莹,心中就很忐忑了,毕竟心虚,要知道璇玑公主没有找见她的理由,除非和明怀善有关。 母女俩行礼后,叶欢颜就让她们落座了,也不赘言,直接开门见山了。 “今日找二位来,是为了南安侯府和明怀善的事情,先说明一点,明怀善已经在本宫手里了。” 潘莹第一个变脸站起来,赶忙问;“什么?璇玑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夫君已经在你手里了?” 这问的有些冲,像是质问。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她,面上淡漠,一时不言,可是仔细一看,有些不悦了。 南安侯夫人立刻站起来告罪:“公主殿下恕罪,小女是关心则乱,太过心急才言行无状,请公主殿下莫要与她计较。” 说着,忙拉着潘莹,压低声警告:“莹儿,公主殿下面前不可冲撞无礼!你不要命了么?” 第1503章 其罪 潘莹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娘,她说夫君……” 不等她说完,南安侯夫人凌厉的警告她;“不想死就给我住口!” 潘莹这才被她吓到,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犯了多大的错,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被南安侯夫人拉着跪了下去。 南安侯夫人跪下后再度恳切告罪:“小女无礼,臣妇替她给公主殿下赔罪,恳请公主殿下恕罪,原谅她这一次。” 叶欢颜目光淡漠的扫了一眼潘莹,对南安侯夫人倒是和颜悦色:“谁的过错谁承担,夫人不必为她告罪,起来坐吧,夫人年纪大了,别动不动就跪。” 这话虽然没明说,但是南安侯夫人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得出来,叶欢颜只是让她起来了,没让潘莹起来。 显然是生气了。 “公主殿下……” 叶欢颜道:“夫人起来坐吧,正好喝杯茶暖暖身子,这大冷的天来一趟,可别染了风寒,这样我可就不好跟老侯爷交代了。” 南安侯夫人晓得自己不可再多为潘莹说话,不然会触怒璇玑公主。 看了一眼面色不安的潘莹,南安侯夫人谢恩起身,落座在一旁的位置上,调整好心绪,便端起一旁的热茶来喝,面上稳住了,心里还是有些忧虑。 潘莹继续跪着,面上很是忐忑,很是担心,担心明怀善,也担心自己和潘家,不知道这个璇玑公主到底掌握了多少,不声不响的就把怀善抓了,还特意让母亲带她进宫。 也有怨怼和不满,要是没有这个璇玑公主,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等南安侯夫人喝了半杯茶放下茶杯后,看向叶欢颜,见叶欢颜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上面,也瞧不出是何情绪,而潘莹依旧跪着,叶欢颜仿佛就是故意让她一直跪着,却又不理会她。 南安侯夫人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叫人。 “公主殿下,您……” 听见她的声音,叶欢颜看向她,好言问:“夫人身子可暖了?” 南安侯夫人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点头:“额,暖了。” 叶欢颜莞尔,有些无奈的喟叹:“本宫也只能帮夫人暖身了。” 暖了身,却暖不了心。 南安侯夫人不太懂她的意思,一脸不解。 叶欢颜没解释,看向潘莹,淡声问:“潘莹小姐知道本宫为什么让你跪着么?” 她称呼潘莹小姐而不是明夫人,所谓出嫁从夫,应该以夫姓为主,这对于一个成婚的女子而言,是有些不尊重的,尤其是潘莹十分看重自己作为明怀善妻子的身份,更是觉得如此。 她有些气性,不卑不亢道:“公主殿下位高权重,公主让跪,臣妇自当遵命,不需要理由。” 这话说的。 叶欢颜还没说话,南安侯夫人便低声斥责:“放肆,莹儿,你岂可如此对公主殿下说话?疯了是不是?” 潘莹抿了抿嘴,反正是很不服的。 叶欢颜面含凉淡的讥笑,道:“你与明怀善一起所做的事情,明怀善都招供了,以你的罪行来说,让你跪着算是轻的,按罪论处的话,本宫可以即刻杀了你。” “你倒是一点都不觉自己有错,如今还满心的不服,理直气壮的讥讽本宫,南安侯如此刚直不阿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潘莹脸色僵滞,抬头愕然的看着她。 南安侯夫人闻言心惊,忙站起来问:“公主殿下,您这是何意?莹儿她做了什么?竟到了罪至死的地步?” 叶欢颜看着南安侯夫人,问道:“夫人以为,如果没有潘莹小姐的手笔,明怀善能那么容易就给老侯爷下药?谋害亲父,其罪当诛,她自是罪该万死的!” 南安侯夫人震惊:“什么?老爷被下药的事情和她有关?不是明怀善安排了人在蕊儿给老爷的汤里下的药么?怎么会和……” 她看向潘莹,惊得没法接着说话。 璇玑公主既然这么说,定然不会空穴来风无中生有,除非是有了证据的。 可怎么会…… 叶欢颜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她,在夫人面前,她应该无法欺瞒吧。” 南安侯夫人立刻道潘莹面前,看着潘莹惊慌无措的样子,心底发沉,咬牙问:“你说,璇玑公主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是你帮明怀善下的药?” 潘莹脸色煞白:“母亲……” 南安侯夫人厉声道:“别叫我,回答我的问题!” 潘莹第一次见到南安侯夫人这样凌厉的对她,吓得不轻,这种事情她肯定不想承认的,可是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只怕是一切都完了,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只能硬着头皮的理直气壮道:“我……我确实……可是母亲,你不用担心,父亲的病只是假象,他好着呢,那个药只是会让他假病,并不会损伤他身子和性命的,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潘家啊。” “夫君说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父亲病倒了,让璇玑公主遭受质疑,他们会借此机会起事,等事成了,父亲就能好起来了,可如果不这样,璇玑公主不会放过潘家的。” “你……”南安侯夫人怒不可遏,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潘莹满心的失望和痛心,随即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在潘莹脸上,用尽了力气,潘莹直接歪到一边趴在地上,懵了。 南安侯夫人指着她怒骂:“你这个孽女,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因为身中那个药,差点命都没了,如今他身子遭受了严重损伤,就算是好起来,也活不了几年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把你父亲害到这个地步!” 潘莹更加懵了,连忙爬起来,不肯接受的摇头道:“不……不可能,夫君说那药……” 南安侯夫人气极大吼:“他说什么你都信?这是大夫诊治的结果,要不是璇玑公主派人救治,你现在就已经没有父亲了,你简直是愚不可及,那个明怀善是北靖细作,他是要害大启,害我们潘家,利用你达到目的!” 潘莹惊呆了:“什么?什么北靖细作?这怎么可能?夫君怎么可能是北靖细作,他是大启人啊,母亲你胡说什么啊?” 南安侯夫人真的失望透顶,这个狼心狗肺的孽障,这个时候不关心她父亲的生死安康,一心都还在明怀善那里。 第1504章 死灰 潘莹还在为明怀善辩解:“母亲,你一定是误会了,夫君他是大启人啊,他只是不满璇玑公主一个女人当政,陛下还血脉不正,且知道璇玑公主不容潘家和明家,才跟着安王起事。” “后来事败,安王被俘,他及时抽身,可还是被璇玑公主知道,不得不铤而走险和荣侯爷联手,他只是为了大启,为了潘家和明家,怎么可能会是敌国细作?” “你……”南安侯夫人颤着手指着她,气得一口气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随后忍不住心梗,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叶欢颜立刻让月影去扶着南安侯夫人坐下,给她顺气,免得她真的气出个好歹。 叶欢颜温言宽慰:“夫人稍安,切莫动气伤身,侯爷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不然谁撑得起南安侯府?” 可是便是有她宽慰,南安侯夫人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满心悲痛。 她这到底养了个什么孽女? 潘莹有些担心的叫她:“母亲……” 南安侯夫人怒斥:“别叫我!我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女儿!” 潘莹讷讷的看着她,觉得自己没错,不懂母亲为什么不信她。 叶欢颜站起身,走下前面的台阶,站在台阶下看着前面跪着的潘莹,淡声问:“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明怀善跟你说的?” 潘莹仰着脖子反问:“难道不是这样么?” 叶欢颜点点头道:“倒是和他招供的如出一辙,他是这么骗你的,如此,本宫姑且信你不知道他的身份,都被他蒙蔽着才犯下如此大错,说你不忠不孝也还称之不上,就是有些蠢。” 潘莹面色一僵:“璇玑公主什么意思?” 叶欢颜缓缓踱步,自顾的说:“明怀善,原名蒙奇,为北靖皇室所控的无影楼培养的细作,二十一年前被派到大启,在南境杀死原来的明怀善顶替其身份参军入伍。” 潘莹面色微变,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欢颜继续开口。 “因使用手段自导自演,不到一年便立下功劳成了卫长,正逢当时鲁王府侍妾阮氏被送到南境的一处庄园养胎,明怀善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心生歹计放了把火。” “之后他将怀有身孕的阮氏从庄园带走,控制着她生下儿子,后将孩子带走交付农户抚养,以子威胁阮氏为他所用,而那个孩子也不久夭折。” “数年前,他将一名女暗探于荞充作阮氏的女儿,让阮氏带着回到郢都,后又让于荞嫁入蔡家,利用蔡相当时左都御史的身份便利铲除异己助自己高升,这两年在郢都守孝也不曾安分,暗中搅弄不少风雨。” “这一次,他窝藏在郢都数次兴风作浪的北靖皇帝宇文烬,南安侯回来之前,本宫便知道他细作的身份,派人盯着他,他有所察觉,频繁出入于南安侯府,意图混淆视线,让本宫连同南安侯府也一并忌惮怀疑。” “他确实和荣随之有所勾结,据他所言,荣随之找他联手,让他下药弄倒南安侯,再伺机对南安侯二子下手令他们无法掌兵,之后便由她这个女婿名正言顺的掌管南安侯的兵马,方便荣随之反叛策应。” “当然,因为他身份的暴露,原先的计划行不通了,但是为了给本宫制造麻烦引来质疑,他还是走了原计划的一步,所以他胡诌一通编排本宫,骗你给你的父亲下了几乎致命的药,险些要了你父亲的命!” 潘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约是已经信了,全程都瘫坐着,面色惨白的听着叶欢颜的话,一脸死灰。 在她和明怀善第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们商量着取名,她说叫轻蕊好听,然后他若有所思的接了一句,蒙轻蕊,确实是朗朗上口…… 她当时还觉得他莫名其妙,做什么要叫蒙轻蕊?他明明姓明,他也很快改口,说自己拐了音,是明轻蕊好听……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难过,人前人后,他一直都是个孝子,对母亲尽心尽力,可其实好似只是在做给人看的,实际上他对母亲很疏远,之前只是觉得他性格如此,现在才知道,因为不是亲的,他是冒名顶替的。 所以,他真的是假的,是敌国细作,一直都在骗她,骗了她那么多年! 他还骗她给她的亲生父亲下了药,差点害死了父亲,差点毁了潘家! 哈哈哈哈哈—— 潘莹突然笑了,满脸是眼泪,悲凉讽刺又绝望的大笑着,像是崩溃了! “哈哈哈哈……骗我,竟然都是在骗我……你这个骗子……哈哈哈哈——!” 叶欢颜微惊,退后两步惊讶的看着潘莹,南安侯夫人也呆了。 南安侯夫人虽然失望不已,可还是疼女儿的,见她这样想上前去,可是刚起身走了一步,又停下了。 咬了咬牙,还是坐回去,别开脸不去看,极力忍着。 这个女儿太让她失望了。 过了会儿,潘莹宣泄完了,人也缓过来了,丢了魂一样静静地瘫坐着,满面沧桑颓然。 她缓缓抬头看着一脸痛心隐忍的南安侯夫人,忙爬过去,抓着南安侯富人的衣角,声泪俱下的哭着认错。 “娘,对不起,对不起,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细作,不知道他竟然骗我利用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爹,我该死……” 南安侯夫人也哭着,别着脸没理会她,却也没推开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认错。 叶欢颜看着,面上虽然无感,心里却是有些心酸,所以收回了目光,没有看着。 声嘶力竭的哭着认错一番后,许是也受了太大打击身心俱疲,潘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叶欢颜让月影扶她去寻个地方安置,再叫人请来太医看看。 南安侯夫人这会儿也彻底缓过来了,趁着这会儿问叶欢颜:“公主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孽女?” 叶欢颜道:“本宫会下诏,称明怀善意图夺取南安侯府的军权,所以给南安侯下了药致其病倒垂危,依罪赐死明怀善,令潘莹与其和离,此事就到此为止,至于夫人如何罚她,这是潘家的家事,本宫不会置喙。” 明怀善的真实身份,自然不可能公开的,连带着宇文烬的所有事情,也都不会公开在明面上,她给出的,已经是最妥善合理的处理方式。 南安侯夫人知道,叶欢颜这已经是给足了潘家面子,忙谢恩。 潘莹只是一时晕厥,太医来了后扎了一针人中就醒了,醒来后说要见璇玑公主。 叶欢颜是不想再见她,打算直接让南安侯夫人领她回去的,但是她既然要求吗,还是去见了。 第1505章 明怀善死,潘莹自杀 叶欢颜一到,潘莹便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跪下,朝叶欢颜磕了个头。 含着泪声声哀切的请罪:“臣女有罪,之前深受蒙蔽对公主殿下心有不满和怨怼,与……与他一起构陷公主谋害父亲,刚才还多有不敬,请公主赐罪。” 叶欢颜垂眸看着她,淡淡道:“赐罪就不必了,既是被蒙蔽的,便算你无心之过,你知道错了就行,怎么罚你是侯爷和夫人的事情,本宫不会干涉。” 潘莹抬头巴巴的看着叶欢颜,有些小心翼翼:“孩子呢?公主殿下能不能宽宥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虽然是明……是他的骨肉,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殿下能饶过他们么?” 叶欢颜道:“潘家的骨血,与罪人何干?从今往后,你和明怀善断绝夫妻关系,本公会下诏让你们和离,两个孩子随你大归潘氏,随你的姓。” “你好好教导他们,别让他们因丧父而心怀怨怼,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否则这一条生路本宫今日可以给,他日也可夺。” 潘莹感恩戴德的磕头谢恩:“多谢……多谢公主殿下开恩,如此恩德,潘莹来世当牛做马必当回报。” 明怀善是细作,她又做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璇玑公主赐死她,株连她的孩子也理所当然,如今能得如此宽宥,她真的心怀感念。 是她错了,错信了那个人,铸下了大错,没有牵连家族,没有牵连孩子,就够了,可是错了,就得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叶欢颜看着面前维持着磕头姿势的潘莹,没叫起来,只侧头对南安侯夫人道:“此事也算了了,其他事就与南安侯府无关了,夫人带她回去吧。” 可南安侯夫人还没应,潘莹便抬头急忙道:“公主殿下,臣女还有一件事恳请,请公主允许臣女去见明怀善最后一面。” 闻言,叶欢颜眉目冷了下来,静静地垂眸望着她。 南安侯夫人立刻怒斥:“你又要做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心心念念的见那个人渣?公主殿下饶了你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你还想得寸进尺的去见他?你不要命了?” 潘莹哀声含泪道:“娘,女儿不是念着他,就想见见他,有些话要亲自问他,就算……就算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我想亲口问问,让自己彻底死心,娘,你帮我求公主殿下允肯,求你了。” “你……”南安侯夫人有些生气,觉得她这样没必要,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情,潘莹想要亲自问明怀善也可以理解,可她如何能跟璇玑公主开口? 潘莹跟叶欢颜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公主殿下,臣女求你了,让臣女去好好了结与他的一切。” 叶欢颜平静淡然的望着她片刻,还是允了:“月影,带她去。” 潘莹急忙又磕头谢恩,可是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转向南安侯夫人,目光愧疚悔恨的看着南安侯夫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终究没说,磕了头就起来,跟着月影去了。 临了,还转头回来看了一眼南安侯夫人。 南安侯夫人见她这样,总有些不安,可又觉得莫名。 叶欢颜瞧着潘莹这些行径,隐约有了些许预料,可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可是她其实没有多虑。 过了一会儿,月影匆匆回来了,只是她回来而已。 她回来后神色匆匆的看了一眼叶欢颜,又晦涩的看向南安侯夫人,才禀报说:“主子,潘莹自尽了。” 闻言,叶欢颜心下微惊,南安侯夫人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月影,几度想开口问,却仿佛忘了怎么说话。 叶欢颜忙捧着肚子下了台阶,冷静的问:“怎么回事?” 月影回话:“潘莹区间道明怀善之后,让太医将明怀善弄醒,之后便让属下和太医先出外面,说是有话想单独询问,属下想着既然都让她去见了,单独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就随她了。” “过了会儿属下听到里面有异常动静,叫她不应破门而入,看到明怀善已经被她用银簪杀了,而她也在一旁自尽,当时还剩一口气,让属下带话给南安侯夫人。” 月影看向南安侯夫人,转达潘莹的话:“她说她自知犯下大错,不忠不孝,无颜苟活于世,亲手了结明怀善再以死谢罪,请求夫人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将两个孩子好好教养长大,让孩子以他们为戒。” 南安侯夫人轰然坐下,面色发白,万念俱灰,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却心中悲痛不已,掩面痛哭。 叶欢颜微微闭着眼,面容悲悯。 刚才果然没有预感错,潘莹是心存死志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母亲,会为了孩子活着,可是在潘莹心中,自己是该死之人,而孩子有潘家庇护,总不会被亏待。 想着不该让她去,可是转念一想,潘莹是不想活了,就算不让她去,她终究也是活不下去的,如今这样死去,临死前还了结了明怀善,对于潘莹而言,算是另一种圆满和解脱。 她走到南安侯夫人面前,抚了抚南安侯夫人的肩头,轻声道:“夫人节哀,既然这是她的选择,就随她去吧,经历了这些事情,她活着其实也免不了痛苦,难以自处。” 南安侯夫人面容伤悲的苦笑:“臣妇明白,可臣妇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的是……要是当年没让她嫁给明怀善,该多好啊……” 本以为明怀善英武忠直,他们为女儿寻了个好夫君,却引狼入室,造成今日局面,如此种种,也不知道该怪谁,终究当年,是他们做主促成的这桩孽缘。 南安侯夫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人都沧桑了许多。 叶欢颜不知道说什么,这世上哪有这些假设的事情,有些事情是既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只能满怀遗憾的接受一切悲痛,南安侯夫人要这样,如同她,也一直都如此。 之后,她将潘莹的尸身带出宫,秘密带回了南安侯府,潘莹就算是自杀,宣扬出去的也只能是在府中自杀,而不能在宫中,不能是今天,否则必将众说纷纭,又是一场风波。 第1506章 不管他生他死,都希望你活下去。 元决到皇极殿的时候,叶欢颜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门口的月影告诉他,送走了南安侯夫人,她便来了这里,自己在里面待着。 约莫是因为潘莹的死影响了她的心境。 元决之前其实没进过皇极殿,虽然没人不给他进去,可他还是留了分寸,觉得自己不适合踏足姬氏皇族的宗祠,而里面供着的那些人,也不会待见他,所以一直不进去。 可如今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皇极殿内,叶欢颜就一个人待在里面,正瘫坐在蒲团上,微仰着头凝视着姬沉的画像。 供桌上,一炷香已经差不多燃尽了,是她上的香,估计是来了就敬香了,香燃了多久,她就在这里待了多久,幸好殿内四处都是烛火燃烧,并不冷,倒也无妨。 他缓缓走到她背后,在他快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转头看了来,以为是月影不顾她的吩咐进来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他。 还挺惊讶:“你怎么进来了?之前不是一直不肯进来的么?说什么怕他们不待见。” 元决蹲在她身侧,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无奈笑着:“你搁这待着不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难过,我要是不进来看看,估计他们更不待见。” 这倒也是。 叶欢颜晓得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怕他担心,主动说:“我其实没有胡思乱想,你不用担心的,我就是突然心有感触,想来上柱香,陪陪他们。” 没有胡思乱想,却又心有感触,有些矛盾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可能没有联想的,她和潘莹的事情看似并不相通,甚至截然不同,可换个角度看,总有些类似,哪怕他不愿意让她这样想,也都是难免的。 对她来说,潘莹于她,陌生且熟悉,如同一个有几分相近的缩影。 元决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无妨,慢慢来就是。” 叶欢颜扯了扯唇,微微笑着,心思一动,对他说:“我刚才坐在这里,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元决问:“什么事?” 叶欢颜恍惚道:“我在想,如果当初哥哥的计谋得逞,你回大胤的路上真的出事了,我会怎么做,会不会和今日的潘莹一样活不下去,陪你一起死了。” 元决目光微缩。 叶欢颜继续道:“可是我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若是如此,我会怎样,又该怎样,但是事实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局面,我应该也没得选了。” 除了死亡,别无选择,就像潘莹,其实已经不是想不想和该不该的问题了,而是不能,无法面对他人,无法自处,更无法面对过去和将来。 终归于她而言,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圆满,她终究是要有所失去的,就如同如今这既定的结果,看似圆满,实则都是缺憾。 元决把她身子扳过来与自己正对着,四目相对,郑重地说:“颜颜,不要去想这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情,如果实在忍不住去想,就也一起想想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牢牢地记着。” 叶欢颜目光微动,望着他静待下文。 他深吸了口气,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说:“你所挚爱的这个人,他此生最大的念想并不是与你同生共死,而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管他生他死,你都得活着。” “他活着,一定会倾尽所有不计代价的来到你的身边,他若死了,就希望你放下他,然后恣意随性的活下去,哪怕忘了他也好,只要能健康无忧的活着。” 叶欢颜怔怔的与他对视许久,突然红着眼笑了,嘟囔一句:“你好讨厌啊。” 元决问:“怎么说?” 叶欢颜撇嘴,闷闷道:“明明说着伤感的话题,却突然那么煽情,我听着都想哭了。” 元决正色道:“那不行,你父母哥哥和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我的话不只是说给你听的,也是给他们听的,怕他们以为我是个祸害,让你受我迷惑对我生死追随。” “这些话你听着记着就好,要是你当着他们的面哭了,不管是感动还是难过,我可都是让你流泪的罪魁祸首,他们就更不待见我了。” 叶欢颜不禁笑了,虽然眼睛依旧红,也蓄着泪光,但是就是能看出,她被逗笑了,心情也好多了,起码心中明朗了。 “那行吧,我回去哭,不给他们看。” 元决将她扶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强调道:“那也不行,去哪都不能哭。” 叶欢颜好笑:“你这人……算了不说你,走吧,回去用午膳,我饿了。” 俩人朝着前方拜了拜,元决这才扶着她一起离开。 刚才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可如今竟然飘起了雪,天地间又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凉,雪夹着寒风拂来,挺冷的。 回到璇玑宫,叶欢颜才想起宇文灼那边的情况,她都忘了问行针后的结果。 还好灵儿早让人来传了消息,清越直接回话了,行针很顺利,疏通了滞涩的筋脉,宇文灼现在算是差不多脱离了危险,仔细养着就问题不大,只不过得恢复元气,过些天才能醒来。 叶欢颜虽然本来也不担心会出岔子,可得知这个消息,还是放心许多。 元决问:“你上午去看过了?” 叶欢颜颔首:“嗯,去瞧了下,对了,我离开的时候,遇上司徒征了,他应该是知道我去了,特意过去跟我打探明怀善的事情,看样子他是真的坐不住了的,今晚应该就会有所动作。” 明怀善的死她下令封锁,除了他们几个和太医,没有其他人知道,对他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反正要的不是司徒征灭口的结果,而是过程和动机。 元决面色稍微绷紧,低声道:“有就有吧,该如何便如何,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 他虽然失望,可也别无他法了,只能等着司徒征一步步走向他们设好的局,不能阻止,不能心软。 叶欢颜没办法宽慰他这个事情,只能握着他的手无声的抚慰他,想让他心里好过些。 元决反手握着她的柔荑,轻轻拍了两下,浅笑温言:“我没事,不用你安慰,午膳应该送来了,先去吃饭吧。” “好。” …… 第1507章 声东击西,狠心绝情 半日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就这么过去了,白昼退去,夜幕笼罩在这座庄肃厚重的宫城之上,让这里显得更加寂寥清冷。 入夜之后,宫内一切照常,仿佛就像之前一样就这样过去,却不知,这一如往常的暗夜之中,一股暗流正在涌动着。 叶欢颜用膳之后,等消食的差不多了就去沐浴,后与元决一起聊了些军政,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便按时就寝了,元决也和她一起,其他的事情,自有安排的人在盯着,他们只需要等结果。 不过元决一直睡不着,叶欢颜也睡不稳,迷迷糊糊的,外面隐约传来骚乱的动静,叶欢颜立刻就醒了。 一醒来,见元决正坐在旁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忙撑起身体坐起来,问:“怎么回事?好像有骚乱的动静。” 元决颔首:“嗯,而且还是从璇玑宫后面传来的。” 话落,俩人对视一眼,互相都有数了。 应该是司徒征有动作了,璇玑宫后面,是给他们安排的几座宫殿,都是相邻的,司徒征和宇文灼养伤是在唐笙那里,也是其中一座。 不过司徒征能做什么,引起如此骚动? 这时,元决突然把目光看向寝殿门口,果然寝殿门被推开,一个人匆匆进来,月影微微绷着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主子,殿下,仪斓宫走水了。” 声音刚落,叶欢颜和元决脸色立刻变了,元决迅速揭开床幔下床,朝月影那边急声问:“无忧呢?” 仪斓宫是元倾城和唐玉儿住的宫殿,姬无忧住不定一个地方,三天两头换地方住,唐笙,灵儿,元倾城和唐玉儿四个人都疼她,所有她爱跟谁睡跟谁睡,反正就是不住璇玑宫。 而现在唐笙和灵儿忙着伤者和药房的事儿,没空理她,元倾城也一心都在宇文灼那里,她就只能跟着唐玉儿,今晚是肯定和唐玉儿一起住在仪斓宫的。 月影回话:“殿下放心,小公主并无危险,玉儿姑娘及时把她带出来,如今她们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不过仪斓宫火势不小,如今正在灭火,所以才有些骚乱。” 俩人这才松了口气,叶欢颜这才缓缓下床来,俩人简单穿了衣裳,才到外面去,好好询问月影。 叶欢颜问:“到底怎么回事?这场火不是自然烧起来的吧?” 如今冰天雪地的,空气也湿冷,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起火,何况今夜又有这么个事。 月影面色微微绷着,低声道:“是武陵侯放的火。” 闻言,叶欢颜不意外,元决虽然脸色难看,知道起火的时候也应该有数了,也并不惊讶。 月影详细说:“不久前武陵侯弄晕了守着他的内侍,换上内侍的衣服悄然离开了养伤的地方,却并未直接前往太医院,而是转去了仪斓宫。” “他特意在小公主和玉儿姑娘的寝殿放了把火,等火势起来引人去了之后,才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仪斓宫的时候,去了太医院。”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叶欢颜抬手奋力一挥,旁边矮几上的茶具被她迅速挥落,重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叶欢颜原本姣好的面容阴沉不已,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他找死!” 也就是她早做安排,司徒征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不管司徒征做什么,她的人都能控制,自然也不会让唐玉儿和姬无忧有危险,可是这只是对他们而言。 司徒征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他是特意选了玉儿和无忧的寝殿放火,就是在拿她们的命做赌,哪怕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救火,知道她们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危险,但是万一呢?哪怕不烧死,万一烧伤了磕伤了又该如何? 他为了杀人灭口,做的可真够狠,竟然要将唐玉儿和姬无忧置于险境! 元决也气得脸色阴沉,这一瞬间才真的对司徒征彻底失望,司徒征之前所做的事情虽然荒唐,却也面前能理解,可如今他竟然为了声东击西去杀人灭口,罔顾姬无忧的安危! 他这一瞬间真的萌生了立刻去杀了那个孽障的念头,可如今也顾不上自己心中的怒火,见叶欢颜气成这样,忙压着心中的腾腾怒意,起身到她身旁,抚着她的背安抚她。 声音有些压抑的宽慰:“幸好你做了准备,她们并无危险,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为了那么孽障,不值当。” 叶欢颜点点头,极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她还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哪怕再生气,气过之后很容易就能控制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响起墨玄求见的声音。 墨玄进来后禀报说,司徒征伪装成内侍潜入太医院想要灭口明怀善,已经被当场捉住,人已拿下静待发落。 元决面色绷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之后吐了口气,目光隐隐发起狠来,打算去料理司徒征。 叶欢颜抬眸看着他,在他想说去料理司徒征之前,先一步开口道:“你陪我去看看无忧和玉儿吧,仪斓宫都烧了,我也该出面去看看,不然不像话。” 元决愣着看她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俩人去穿好衣服,叶欢颜也不梳妆了,直接就去璇玑宫后面。 元决一直没说怎么处理司徒征的事情,叶欢颜也没说,仿佛还没下好决定特意忽略,一句安排也没有,墨玄看着他们离去,想了想,只能先去让人把司徒征关起来,之后等元决和叶欢颜想好怎么处理了再说。 此时,仪斓宫火势已经扑灭了,仪斓宫倒还没烧毁,但是也没法住人了。 其实盯着司徒征的人是可以阻止这场火的,但是按照叶欢颜的吩咐,他们只盯着司徒征,尽量不要被司徒征察觉有人盯着他,而司徒征又是等着火势起来了才趁机去太医院的,要是阻止,他肯定察觉异常。 所以他们只需要保证唐玉儿和姬无忧的安全,当然用不着他们管,起火之后,唐玉儿惊醒,直接捞起姬无忧跑出来了,火苗都燎不到她们半点。 第1508章 揭穿 虽然人没事,但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火,还是让大家都有些受惊了,甚至是有些后怕,毕竟当时着火的是唐玉儿和姬无忧住的地方。 唐玉儿便罢了,武功好轻功好,总不至于被伤到,但是姬无忧不一样,娇滴滴的小丫头,哪怕有人保护,置身危险还是让人担心的。 这可是大家伙儿都疼进骨子里的小丫头,平时掉根头发大家伙儿都心疼的不行,这会儿竟然经历了一场火灾,可吓死个人了。 所以叶欢颜到的时候,就看到灵儿抱着姬无忧都不松手,旁边的大家都心有余悸的,姬无忧自己没怎么吓到,他们倒是有些风声鹤唳。 叶欢颜和元决到来,大家都看过来,姬无忧这才能从灵儿怀里出来,跑向叶欢颜:“娘亲,爹爹。” 小丫头很有分寸,到了叶欢颜跟前就站定了,仰头看着自家娘亲,乖巧的说:“娘亲,无忧没事哒,小表姑及时把我带出来了,一点都没有伤到。” 叶欢颜抚了抚她的头,轻声问:“那可有吓到?” 姬无忧摇摇头:“也没有,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吓到呢。” 叶欢颜上下打量着她,亲眼见了没什么事才安心。 元决上前,将姬无忧抱起来,有些心有余悸的将这个小心肝搂着心情格外复杂。 他哑声轻叹:“没事就好。” 小丫头可不懂爹爹的忧伤,就抱着元决的头蹭蹭,笑眯眯的,她就喜欢被爹爹抱着的感觉,很安全可靠。 这会儿,灵儿已经走过来,对叶欢颜道:“姑娘,今夜这场火实在是奇怪,玉儿说按照她睡前留灯的情况来看,不应该会起这样的火势,而且如今天寒地冻的,也不会轻易起火,哪怕起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席卷寝殿。” “虽然我们一向都不安排宫人守夜,无人值夜,也就无法及时发现失火,可璇玑宫内外一带住着这么多人,是重点安排禁军巡视守卫的,不可能火势起来了都不被察觉,只有可能是有人在短时间内纵火蔓延,发现的时候才控制不住火势。” “所以,此事可能不简单,还是查一下怎么回事的好,若是意外也就罢了,可若不是,岂非太过可怕?先前以为宫内已无隐患,虽然宫城防卫严密,但是宫内却是松懈的,若有人心怀歹意务岂非大祸?定要把所有危险因素都揪出来才行。” 灵儿还是很敏锐的,也不只是敏锐,也是真的在意他们的安危,所以但凡有一点对他们不利的事情都能抽丝剥茧的,自然能发现不对劲。 叶欢颜道:“不用查了,纵火之人已经找到了。” 灵儿微惊。 唐玉儿蹦过来追问:“找到了?所以真的是有人故意纵火要烧我和无忧?是谁啊?竟然这样蓄意要害死我和无忧。” 叶欢颜并未直接说是谁,而是看向唐玉儿身边的叶景轩:“景轩,你去司徒征养伤的寝殿看看。” 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她为何突然提起让叶景轩去看司徒征? 叶景轩愣了一下,很快就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面的寝殿去。 叶景轩去了后,叶欢颜对灵儿道:“灵儿,你带无忧先去睡觉吧。” 有些事情,不想让姬无忧知道,毕竟只是个孩子,阴暗残忍的事情不适合给她听到太多。 便是姬元颢那边,她刚才特意派人去传话,让姬元颢也别过来,该睡觉睡觉去,所以现在这里没有姬元颢。 灵儿在叶欢颜让叶景轩去看看司徒征房里看看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和司徒征有关,所以叶欢颜吩咐后,她也不多问,等元决放下姬无忧后,牵着她去休息了。 姬无忧倒也乖,什么也不问,乖乖跟着去了。 叶欢颜被元决扶着去坐下等。 很快,叶景轩出来了,脸色极其难看,拳头也紧握着。 “他不在,里面只有一个被打晕的内侍,内侍的衣服也被扒了,应该是他换上内侍的衣服出去了。” 说着,他仍有些不敢相信,也不得其解:“所以真的是他放的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特意去害玉儿和无忧,没有道理的啊。” 叶欢颜道;“声东击西罢了,不放一把火把宫里所有的目光引到这里来,他如何能顺利的去太医院杀人灭口?” 叶景轩一惊:“杀人灭口?太医院?他要杀……明怀善?” 叶欢颜不说话,元决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叶景轩想问司徒征杀明怀善做什么,可他还没问,便隐隐猜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杀明怀善灭口?自然是明怀善知道了他什么秘密,或者明怀善活着会戳穿他的伪装,而他跟明怀善的渊源,也就这几日的监视和昨夜的那一场意外。 这原本没什么不能被知道的,除非其中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就是关于昨夜的事情! 叶景轩还是不信,也想不通:“姐姐,姐夫,这不可能的啊,阿征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玩弄手段的,他明明确实是看守不力被明怀善安排人重伤,在这个事情上,他没有撒谎作假的理由啊,有什么必要去杀人灭口?” 叶欢颜淡淡道:“他自己杀的人,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嫁祸给明怀善,不杀了明怀善,如何能掩盖得住?” “一旦明怀善醒来道出破绽,呈现这些端倪,他偷偷让明怀善知道我们的计划,放明怀善去找宇文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想要谋杀宇文灼的阴谋自然也瞒不住了。” 此话一出,满殿震惊,一直不说话的元倾城直接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嘴唇哆嗦。 唐笙问:“所以我昨夜提醒你的事情,你们已经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叶欢颜颔首:“差不多吧,但是关于昨天晚上宇文灼和宇文烬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尚且还不确定,得问问他才行,反正昨天晚上,他肯定是去过那个院子,宇文灼身上的伤,多半是他造成的。” 元倾城疾步走到叶欢颜跟前,屏着呼吸紧张的问:“欢颜你什么意思?宇文灼是司徒征伤的?他费尽心机谋算这些,就是想要杀了宇文灼?是……是我想的那样么?” 第1509章 废了他 元倾城自然想到了,如果司徒征做了这些事,就是想要杀了宇文灼,而司徒征想要杀了宇文灼,只能是因为她。 她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因为她,才害的宇文灼差点丢了命?这怎么可以? 可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别的,因为就只有这个原因,司徒征对她执念那么深,怎么都不肯放弃,之前还以为他想明白了,没想到竟然是装的,竟然密谋着要杀宇文灼…… 还好这次宇文灼保住了性命,不然就是她害死了宇文灼啊! 叶欢颜一看就知道元倾城在怪自己了,忙起身到她面前,宽慰元倾城:“倾城,是他自己想岔了,不是你的责任。” 元倾城又气又恨:“他简直是疯子!为什么要这样执迷不悟?难道他以为宇文灼死了,我就会选择他么?我和他说了那么多,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她真的不是一次两次和司徒征说过这个事情,表达过自己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以前还有点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如今也都没有了,甚至这一年来从没有给过好脸色,态度已经够明确了,他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她对感情的态度,不是权衡利弊的抉择,之所以不接受他,也并非考虑那些世俗的因素,而是真的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既然没有这样的感情,又怎么能与他在一处? 而她对宇文灼,是有了心动,甚至愿意放下过往的伤痛,冒着重蹈覆辙的风险和代价想要和他试一试的她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宇文灼。 她实在不懂司徒征的执着,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为了这所谓的执念而误入歧途,害人害己,有什么意义? 叶欢颜道:“他若是能够明白,早在知道对你的感情之前,就该及时斩断,而不是放任这样的情愫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自己都控制不了,也丧失了理智。” 元倾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感觉有些胆寒。 而叶景轩他们都有些震惊,因为都不知道司徒征竟然对元倾城怀着这样的感情,尤其是叶景轩,他和司徒征这么多年相伴长大,情同手足,却一直不知道司徒征竟然对元倾城有情。 之前只知道司徒征心里有人,而且是爱而不得,却始终不知道是谁,现在知道了,也迷茫了,他好像一直都不曾真正了解这个兄弟,所以今晚这些事情,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哪怕知道司徒征对元倾城的感情,也还是不能理解。 再不甘心,也不该罔顾自小学来的是非曲直,做出这样明知是错的事情,他还为了声东击西,给唐玉儿和姬无忧的寝殿放火,如元倾城所言,真的是疯了。 唐玉儿便罢了,对于司徒征来说,唐玉儿并没什么特殊分量,只是认识的人和兄弟的心上人,可是姬无忧不一样啊,那是元决的女儿,是他表妹,元决疼他那么多年,他却恩将仇报的这样把元决的女儿置身危险。 真的让人心寒失望。 元倾城深吸了口气,问:“你们既然当着我们的面说了这些,说明他已经败露被拿下了,对吧?” 叶欢颜颔首:“嗯,他去太医院想要杀了明怀善,被提前埋伏的墨玄当场拿下,如今应该关起来了。” 元倾城点点头,本想问叶欢颜,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看向元决:“太子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她知道这个事情,叶欢颜不会出面处理,会让元决来,因为元决最合适。 元决抬眸看着元倾城,似乎一定做好决定了,所以也没犹豫:“废了他,之后遣送回武陵终生圈禁。” 废了,并不是指废了他的身份爵位,而是他这个人! 要不是他是司徒征,是明宣公主的养子,做的事情杀了都理所当然,可是终究下不了手杀了他,不是元决对此优柔寡断,而是真的心态复杂,但是既然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对于做错事的人来说,惩罚不只死亡一个,还有身体心灵上的折磨,因为顾全以往的情分和他母亲的颜面,不杀他,但是也要让他为自己的过错买单,折断他的一切,便是他做错事最大的惩罚。 元倾城点点头:“明天我先去见见他。” 她话一出,大家都挺惊讶,叶欢颜劝她:“你就别去了吧,事到如今,你和他不应该再有任何牵扯。” 元倾城摇摇头:“不,我要去,既然是因我而起,之前我自以为是的了结都不算了,那就再来一次,我和他做个彻底的了结。” 一年前,司徒征找她表明心意,她当时拒绝了,并且和她语重心长的劝了许多,后面正月便带着孩子逃离京城,以为那就是了结,可她想得太简单了。 半年前,在边境,她去找叶欢颜,与司徒征见到,又说了许多狠话,明确的表明了对他的厌恶,以为他可以死心,却都是枉然。 之后一路一起从边境来到郢都,前后的时间里,她一个正眼都不给他也不曾考金国,她还以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可撞见她和宇文灼,他露出执着面目,她又与他说明白了。 没想到他竟是油盐不进,闹了一通无果后,装着想明白了,却暗地里做出这样的阴诡之事,害人害己。 她真的很累,甚至是厌恶了司徒征,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以后还对她心怀执着。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元决点了头后,她才和元倾城道:“那就随你吧,明日让墨玄来带你去。” “好。” 此事这么定了,叶欢颜又道:“仪斓宫暂时是住不了人了,再安排其他宫殿也是麻烦,倾城和玉儿就直接住到璇玑宫吧,璇玑宫有的是地方。” 本来璇玑宫就很大,除了她住的主殿,还有大大小小的宫殿七八个,住完他们这些人都够了。 但是自从国丧之后,宫里人少,太空了显得冷清,而且闲置着太多宫人内侍没事做,她才特意让他们分别占据了这几座宫殿,这样住这样多些人气儿,热闹一些。 可是元倾城有些犹豫:“其实我还是想住在这里,更方便照顾宇文灼。” 第1510章 一个耳光,一个窟窿 叶欢颜本来也知道让元倾城住在这里更方便,可是想让元倾城去璇玑宫住,起码不在一处,还能约束元倾城按时回去休息,见她眼神坚定,也就随她了。 “行吧,随你,反正这里也住得下,不过你可别一心只想着照顾他,首先还是要顾着自己,别借着住得近的机会就总是待在他旁。” 说着,走近元倾城,靠近她耳边低语:“尤其是等他醒来后,还是要矜持一点,注意分寸。” 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但是旁边几个哪个不是武功高强耳聪目明?都是听得到的,但是都故作听不到。 元倾城无奈笑着,嗔了一眼她,没好气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叶欢颜这才放心,很晚了也就不继续留着了,让月影料理后仪斓宫火灾后的事情,就和元决一起回璇玑宫睡觉了,哦,顺便把唐玉儿捎上了。 半夜的乱子,很快就消停了,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如同往常的深夜,好似没发生过这一场风波。 只仪斓宫的半片废墟悄然存在,以及因为昨夜的火光,让外面隐隐猜测着宫里又发生了什么…… …… 次日上午,用了早膳后,墨玄奉命去找元倾城,带元倾城去了秘牢。 元倾城可许久没有踏足这些牢狱之地了,虽然与寻常的牢狱不一样,但是踏足时,也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一次,她最后一次去见谢桓,那是谢桓被赐死后临死之前她去见的。 其实她不想见,那个时候她刚生下孩子不久,身体不好,可是谢桓要求见她最后一面,也只是见了,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之后她就默默离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已经不重要的过往。 自嘲一笑,她在墨玄的引路下,走到关着司徒征的地方。 司徒征正坐在角落里,满心寂寥,他被抓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对他的圈套,他失算了,也错失了一切,现在只等着舅舅对他的审判和处罚,应该不会好。 其实就算是死,也没关系了,他想要的始终得不到,违背了自己,犯下了大错,阻绝了前路,生死都没什么差别了。 就是不知道她知道了他做的事情,知道了是他重伤宇文灼,会怎么想他。 但是也不重要了,反正她不会爱他。 突然,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缓缓看去,看到是元倾城,顿时愣住,似乎是没想过元倾城会来。 直到牢门大开,元倾城进来,在不远处站着目光漠然的看着他,司徒征才堪堪回神,有些无措的连忙起身,因为身上的伤还是有点严重的,起的磕磕绊绊。 站起来后,艰难的上前几步,目光热切晦痛的看着她,嘴巴一直颤抖,想说话却也说不出。 “你……” 他刚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元倾城忽然上前,抬手,狠狠地就扇在他憔悴苍白的面庞上。 “啪!”的一声极为响亮,而司徒征的脸也被打偏了,苍白的脸上竟然隐约显露了掌掴痕迹,可见用力。 元倾城冷声道:“这一掌,是了断所有当年你我的渊源,当年因为你是明宣姐姐的养子,我看在她的份上,对你多有疼惜,没想到会让你滋生这样荒唐的妄念,甚至有这样令人作呕的欲念。” “如果可以,我当年就该离你远远的,这样就不会给我自己留下这样的麻烦,险些葬送了我心爱之人的性命。” 司徒征闻言,眨了眨眼,随后眼眶就红了,眼尖颤抖着,笑的发苦发涩。 他微微转头看着她,满目痛楚,却无言以对。 然后他看着她从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在他的注目下,她狠狠地刺在他心口偏一些的位置,利刃没入皮肉,鲜血涌出,她却满眼极致的冷漠。 “呃……”司徒征死死地咬牙忍着,一动不动,低头看了一眼被刺的地方,又看着她,伤口虽然痛,却不及她满眼冷漠更能刺痛人。 元倾城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你重伤宇文灼,差点害死了他,这一刀,是我替他还给你的,你该庆幸你没能杀了他,不然我会直接杀了你赔命,再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不是随便说的,是为了司徒征,也是为了明宣公主。 司徒征有些愕然,死死咬着牙关强撑着看她。 元倾城继续道:“这一刀给你,这场荒唐可笑的恩怨到此为止,不管你舅舅怎么处置你,你是生是死,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想起我,因为被你惦记着,让我觉得恶心。” 说着,她松开了匕首,没有拔出来,也没再把目光留给他,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从始至终,司徒征都没说过话,在她走出去后的一瞬间,也后退两步,跪跌在地上,伤口上还在涌血,他低头看着,悲凉绝望的笑着,一咬牙,抬手将匕首拔了出来。 血液迅速涌出,因为失血,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愈发苍白。 …… 叶欢颜听到月影的来报,有些惊讶:“受伤?倾城伤的?” 月影回话:“是,墨玄说郡主出来时让他进去看了,他进去的时候,看到武陵侯躺在地上,手握着一把匕首,心口上还多了个伤口,是郡主亲手刺的。” 叶欢颜微微闭着眼叹了口气,然后询问:“墨玄可有让人玩去医治?” 月影颔首:“自然是有的,主子放心,墨玄说郡主有分寸,伤口并不致命。” 叶欢颜淡声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做了这些事情,死活与我何干?” 月影无奈:“主子却不能不顾着殿下。” 叶欢颜默然不语。 是啊,她就是不能不顾着元决,本来对她来说,司徒征只是元决的外甥,明宣公主的养子,叫她一声舅母,实际上关系不大,要不是因为元决,而明宣公主是元决在乎的姐姐,她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司徒征背地算计尚且可以理解,都是爱而不得心有不甘,总归宇文灼救回来了,可他不该杀了那些人,那些都是忠于她的手下,却平白无故惨遭毒手,她却没办法做主杀了司徒征,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可也只能对不住他们,尽量做好身后事,有家人的抚恤好,仅此而已。 第1511章 景轩求情 她最不愿意有人因她而死,也不愿意有人无辜枉死,做什么事情都得再三顾虑,就怕伤害无辜良心难安。 她恹恹的揉了揉额头:“反正他的事情死活跟我没关系了,就等着元决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记得安排好后事,有家人的抚恤好,别亏待了。” “是。” 叶欢颜唏嘘:“虽然有些周折,可这事儿算是了了,后面的都不是什么事了,接下来好好准备过年,年后再把剩下的隐患都料理了,希望能够在我孩子出生之前整顿好大启上下,去除一切隐患吧。” 其实也就剩下上官铎和荣随之,上官铎就在镇国公府被子辰带人密切监视,已经翻不出浪花,唯独荣随之潜逃,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在郢都潜伏,毕竟南安侯府发生的这场风波有他的手笔,他肯定会看着结果。 不过荣随之再厉害,如今也失去了先机,逵叙已经在外面许久了,做的事情足以防范荣随之的任何动作。 月影有些欣然的笑道:“那这样的话,接下来主子就不用再耗费心神了,好好等着过年就是,其他的年后再说,您最近总是耗神烦心,虽说先前被唐前辈养好了,已经不太影响身子和孩子,可总是不好的。” 叶欢颜瞥了一眼她,抿嘴笑着:“知道了,就你最操心。” 月影可不敢领这个名头:“最操心的可不是属下,是殿下,我瞧着殿下操心您操心的头发都多白了几根,都是之前您身体不好胎像不稳给急的。” 叶欢颜眸色微深,立刻就想到了元决头上无法忽视的白发,他才三十多,便已经因为她,落下了本不该有的沧桑,那么年轻就生出了白发。 而接下来,他还得为她,为孩子,为大启继续操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事情。 俩人正说着话,清越从外面进来。 “公主,叶世子在外求见。” 景轩? 叶景轩很少单独来见她,这个时候来,叶欢颜自然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便是知道,也还是让人进来了。 “见过九姐。” 之前在她面前已经十分自然的叶景轩,这次有些拘束,显是有什么难为的事情。 叶欢颜让他起来坐下后,直接就问:“是为了司徒征的事情来的?” 叶景轩不敢直视叶欢颜,低声道:“是。” 叶欢颜肃着面庞望着他,道:“你倒是与他兄弟情深,他犯下大错,昨夜还在玉儿的寝殿放火,你不怪他,反倒来给他求情。” 叶景轩抬眸,坦诚的对叶欢颜说:“我肯定是怪他的,可是我想了许久,毕竟这么多年的情义,我没能及时发现他误入歧途,没能阻拦他犯错,总不能也冷眼看着他受到重处。” “姐夫说要废了他,只怕他以后只能是个废人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那样,所以想求姐姐,哪怕把他发配边关苦守,当做定罪流放,哪怕一辈子负罪,也好过让他成为废物。” 叶欢颜好一会儿都未表态,就看着叶景轩,之后才轻声问道:“这些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姐夫,你应该知道,司徒征的处置我不干涉,一切由他定夺,你有什么想法,应该去跟他说的。” 叶景轩说:“姐夫这次因为阿征的错失盛怒,之前的便罢了,只是对阿征失望,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昨夜他明知道无忧在殿内还放火,触及姐夫逆鳞,姐夫肯定不会轻饶,既然说了要废了他,必然是已经下了决心的,我去劝他,应该没用。” 叶欢颜挑眉:“所以你觉得,我劝他有用,就来找我了?” 叶景轩有些羞愧,却还是直言:“我知道只要姐姐的意思,姐夫都会依从,哪怕另有顾虑不能全数依从,也会重新考虑,总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叶欢颜淡笑:“你倒是了解你这个姐夫,也坦白得很,可是景轩,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姐姐……” “司徒征杀的那几个人是我的人,他险些坏了我的事,昨夜放火烧仪斓宫,里面的也是我的女儿,我有自己的角度与立场,没办法对他心软,所以帮不了你,你也别来为难我了。” 叶景轩也能明白叶欢颜的为难,自然没法强求,只是很是无力:“可是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姐姐,我真的没办法冷眼看着他变成废人。” 他和司徒征这么多年一起长大,到哪里都是如影随形,情分很深,真的没办法早就这样不管司徒征,也做不到,哪怕以后会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如今他也想尽所能帮司徒征谋后路。 司徒征是有错,可他不能不顾全兄弟情义。 叶欢颜还是疼这个弟弟的,瞧着他这样,总归是有些恻隐之心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既然知道你姐夫昨夜被他触及逆鳞,那就是知道他的逆鳞是什么,从这里入手或许可行,但是要注意分寸,你知道我的意思。” 叶景轩猛地看着叶欢颜,随后掩不住的喜悦,他忙站起来上前拱手致谢:“多谢姐姐提点,景轩知道分寸,一定不会多言。” 叶欢颜嗯了一声。 叶景轩急着去求情,道:“那我先去了,之后再来看姐姐。” 他刚转身,叶欢颜叫住了他:“等等。” “姐姐……” 叶欢颜道:“去见他后,你可告诉他,你来找过我,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叶景轩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忙喜悦致谢,然后急忙离开了。 月影惊讶的看着她出声:“主子……是有意宽宥?” 叶欢颜低声道:“我不是在宽宥谁,可是论严格意义上来说,景轩第一次有求于我,我不能不顾虑他些许,他毕竟是叶家的人,父亲的养子。” 月影顿时沉默,叶家在叶欢颜心里的分量太重了,也是恩重如山。 叶欢颜面露疲倦,颇有伤怀苦涩:“就这样吧,别的错,倾城已经亲自惩处,他入了歧途,元决总不会轻饶,都是重处,怎么都是一样的,至于死去的人,我已经背负许多了,再背负一些也无妨。” 她终归逃不开这许多顾虑和枷锁,杀生予夺,从来由不得她的心意,考量的人事物太多了。 第1512章 接连 紫极宫,元决正在教导姬元颢,因为心中有事压着,没怎么能定下心专心教导。 刚才墨玄已经来告诉他,司徒征被元倾城刺了一刀的事情,知道这事儿后,本来还能专注的心,顿时定不下来了。 教着教着,他就恍了神,等回神的时候,就看到姬元颢正静静地看着他,目露探究。 元决凝聚心绪,温言问:“看着我作甚?刚才让你想的事情思虑好了?可有什么见解?” 姬元颢正襟危坐,认真地问;“父亲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 元决不想和孩子说这些事。 姬元颢却直接问:“是因为征表兄的事情?” 元决目光一定:“你怎么会知道?” 他和叶欢颜特意不让孩子知道,刚才墨玄来报,也是避开姬元颢的,所以姬元颢应该不知道关于司徒征的事情才对。 姬元颢坦诚的说:“孩儿虽然年岁尚小,不如皇爷爷和父皇掌控的多,但是在这宫里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知道的,只不过父亲和娘亲不说,孩儿就当做不知道,现在看父亲心事重重,便问问。” 有些独属于帝王的势力,自然已经是他的了,姬沉生前所用的人不少,实力难测,自他和姬珩驾崩后一直再没有出现过,其实就在姬元颢手下了。 而这些,叶欢颜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没在意,也绝不会调用,因为那已经是姬元颢的人,是除了她和元决之外,姬元颢最大的护身符。 元决温言道:“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既然知道我和你娘亲不想奴知道,就别过问了。” 姬元颢说:“可是父亲为此烦躁难安,孩儿想为父亲分忧,不想父亲难受。” 元决闻言暖心,倒是有了些兴致:“那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父亲原本是打算如何处置表兄?” “废了他,送回大胤其封爵之地囚禁终生。” 虽然废字何意元决没说明白,但是姬元颢却知道是哪种废。 “父亲其实也很为难,所以便是有了打算也还为之烦躁,是在顾念姑母?怕姑母责怪?” 元决摇头:“也不是,你姑母善识大体,只要不是冤枉,她不会责怪,也不会希望我因为她而罔顾是非。” “那父亲为难什么?” 元决低声道:“是父亲自己怀有私心顾虑太多罢了。” 可到底在顾虑什么,私心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说人都有护短的不忍之心。 也因为知道自己的私心和顾虑,他很愧对叶欢颜,哪怕其实也没有动摇对司徒征的处置,可心中还是有愧。 姬元颢也不问元决的心思了,大概也知道,思虑了一会儿,道:“父亲为难,那不如换个责罚的方式,那就不用为难了。” 元决蹙眉:“怎么换?你既然知道他做了什么,应该知道,他该受重惩,这是绝对不能免的,便是我心中难定,我也不会徇私,你更不能。” 姬元颢摇摇头:“不是啊,孩儿只是觉得,可以让他用他的余生将功补过,反正父亲教导多年,他的才能也不是虚的,与其废了他让他彻底沦为没用的废人,不如好好用他,让他竭尽所能的赎罪,就像娘亲说的,凡事都可以灵活转换,世间也不只是是与非。” 听言,元决沉默着未曾置喙。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有人未经通报便跑了进来,父子俩看去,看到姬无忧跑进来了。 小丫头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因为天冷,裹得有点圆乎乎的,脖子上一圈白色的毛,衬的小脸儿滋润可爱。 “爹爹,哥哥!” 没想到这丫头会来,姬元颢忙起来上前两步。 刚拉到姬无忧的手爪子,就感觉冷冰冰的,姬元颢立刻心疼了,板着脸就说:“外面难么冷,妹妹怎么自己跑来这里了?想见哥哥爹爹了可以说,哥哥和爹爹会去看你的,你这样要是染风寒怎么办?” 姬无忧哼哼:“人家才不是自己来了,是跟着舅舅一起来的。” 舅舅? 正这时,周安进来通报,叶景轩在外面求见,他不是姬无忧,自然不宜直接跑进来,虽然也没人让他守规矩,但是他有分寸。 姬元颢立刻让他请叶景轩进来。 而姬无忧,立刻窜到她爹爹怀里了,然后十分热情地捧着她爹的脸啵了一口。 元决:“……” 突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闺女好久没那么粘着他了,不过也警惕了,这小丫头贼精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姬元颢也立刻扭头看过来,酸了。 妹妹亲这老男人做什么?一脸皮糙肉厚,他的嫩乎乎的多好,哼。 元决瞅着自家姑娘:“又憋着什么坏?” 姬无忧不高兴了:“爹爹这是什么话?人家就是想亲一下爹而已,那里憋坏了?哼,把人家说的好像无利不起早一样,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 这可不行! 元决立刻认错:“是爹爹的错,说错话了,以后该亲还是得亲,好不好?” 姬无忧傲娇的哼了一声。 叶景轩被周安领进来了。 元决看着叶景轩,目光难测,俨然是猜到叶景轩的来意的,可是他带来了姬无忧…… 各自坐下后,元决想了想,对姬元颢道:“颢儿,带你妹妹离开一下。” 姬元颢还没应声,叶景轩就先说:“姐夫,不用了。” 元决拧眉,沉着目光看着叶景轩,明显的不悦,问:“你特意带无忧来想做什么?景轩,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有分寸。” 叶景轩直言:“我去见过姐姐了,是姐姐让我来找姐夫的。” 所以自然,带无忧来也是她的意思,想来也是,叶景轩再想救司徒征,都不敢再不得允许的情况下利用姬无忧,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决愣着,看了看叶景轩,又垂着眼静默。 随着,坐在他腿上的姬无忧歪着头问他:“爹爹,舅舅说大表哥做错了事情被爹爹关起来了,他犯了很大的错,爹爹要罚他,是不是真的?” 元决对女儿一向有耐心:“嗯,他做错了事情,任何人做错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他也一样。” 第1513章 求死 姬无忧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问:“所以爹爹你真的要打断表哥的腿么?” 元决目光一定,然后冷飕飕的把目光转向叶景轩。 叶景轩立刻心绪的低下头。 姬无忧撒娇讨好:“爹爹,可不可以不要打断表哥的腿,打断了表哥以后就没法走路,也骑不了马了,这怎么行?” “他要是做错事情了,爹爹你就骂他,把他打一顿就好了啊,然后可以不让他吃饭,把他关起来反省,就像现在这样,他身上有伤,很痛很痛,爹爹不让他养伤把他关起来就已经可以了啊,打断腿好可怕啊,不要打断腿好不好~” 元决无奈,姬无忧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司徒征犯的是小错,而且姬无忧许多事情也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大错,什么是小错,只当司徒征犯的错,和她不听话瞎折腾差不多。 她被保护得好,虽然聪明机灵,但是没见过什么阴暗谋算,司徒征做的事情,离她应该知道的还太遥远。 姬无忧见元决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用了,开始磨人:“爹爹,无忧求求你了~不要重罚大表哥好不好嘛~至少不要打断腿~” 元决吐了口气,耐心的说:“爹爹好好想想,现在爹爹还有话要和舅舅说,你跟哥哥出去好不好?” 姬无忧立刻两眼放光:“那爹爹先答应无忧,不可以打断大表哥的腿。” 元决稍一思量,颔首:“好,爹爹答应你。” 姬无忧目的达到了,立刻从元决腿上起来,和抬头看过来的叶景轩挤了个眼神,就差击掌了。 元决当做没看到,心里闷。 “颢儿,带你妹妹出去吧。” “是。” 等兄妹俩出去,元决面色沉下来,有些凌厉的看着叶景轩。 他沉声道:“你不该因为这个事情去找你姐姐的,你难道不知道她夹在中间最为难?她不主张让我重处那个混账已经是最大的容情,你竟然还找她求情,让她宽宥,你怎么想的?” 叶景轩自责愧疚道:“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如果不找姐姐,我没办法救阿征,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姐夫废了他,我……” 元决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说,你当我真的铁石心肠毫不容情?” 叶景轩问他:“可是如果没有姐姐的宽宥,我没有带无忧来,姐夫会轻饶阿征么?” 元决静默片刻,淡淡道:“景轩,他是我外甥,你当我的处置那么好下的?” 叶景轩顿时说不出话。 他其实也知道元决疼司徒征,下狠心要重处司徒征心里也不好受,可这次的事情毕竟牵扯到他姐姐,加上昨夜司徒征还放了那把火,触及元决底线,他不确定元决的怒火多大,还会不会顾念情分。 以他的了解,大概是不会的,再顾念底线,都不会轻饶,只会忍痛。 元决揉了揉眉心,问:“事到如今,你应该也有了想法,说吧,你对他的事情有何建议?” 叶景轩说:“我是这样想的,与其废了他,让他那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有些浪费了,说句不好听的,他若废了自己难以自理,还得让人伺候他才行。” “其实不必如此,不如让他将功折罪,把他发配至苦寒之地建功受罪,这样功过相抵也未尝不可。” 元决眯着眼瞅着叶景轩不言。 叶景轩被看的有些忐忑:“姐夫觉得这样不妥?那我再想想其他的。” 元决摇了摇头,道:“你来之前,颢儿也有过类似的提议。” “那姐夫……” 元决有些无力地道:“我好好想想送他去哪吧。” 也就是说,不废了司徒征了,而是让他将功折罪。 当然,就算是将功折罪,他也不会好过,过程中还是要受罪的。 不过只要人胳膊腿全乎的活着,其他的都是其次,既然都是余生痛苦,便不只有一个活法,都是一样的惩罚。 叶景轩立刻松了口气,起来拱手:“多谢姐夫。” 元决苦笑:“谢我?大可不必,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是谁谢谁呢。” 毕竟是他的外甥,也算是成全他的私心。 叶景轩刚想说话来着,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来,让他想说的话就这样卡着了。 墨玄疾步进来。 顾不上行礼,墨玄直接禀报:“殿下,武陵侯拒绝让太医救治,还说让不必救他,让他以死谢罪。” 闻言,元决面色一凛,叶景轩也惊得站起来,有些着急。 元决并不着急,只是问:“他的伤势若不救治会如何?” 墨玄说:“武陵侯本就有伤在身,郡主伤的是他心口的位置,就是刺偏了些才不致命,但是这种伤势不救治是绝对不行的,他又前后两次伤失血过多,拖下去的话,撑不过这两日。” 元决阴着脸起身,攥紧拳头:“这个不省心的混账!” 然后便大步走向门口,要去看看司徒征,叶景轩随后跟上。 司徒征还在秘牢,只是叫太医来救治而已,可如今他意识尚在,所以拒绝救治,不让太医靠近动他,一点都不配合,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强制给他治伤,适得其反罢了。 太医只能干着急。 元决大步进来,旁边的人便都被墨玄叫出去了,只剩下舅甥二人和随后跟来的叶景轩。 司徒征面上已经毫无血色,很虚弱的躺在那里,一副等死的样子,眼中迷离无神,面若死灰。 即便是元决到了跟前,他依稀看出了是元决,也毫无反应。 元决面色有些难看,垂眸看着他,咬着牙淡声问:“听说你想死?所以不肯让太医救治?” 司徒征眼神才有些波动,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有气无力的缓缓道:“我本来就犯下大错,应该以死谢罪的,我知道舅舅会为难,所以就不让舅舅为难了,别管我就行了。” 元决冷笑:“为了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寻死,司徒征,你可真是出息了。” 司徒征没吱声。 元决又道:“但是你要知道,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的死因会判定你是因为心口这道伤致死的,而这伤口是元倾城刺伤的。” “她既然没有让你一刀毙命,就是不想杀你,留下的余地不是因为你,而是你母亲我姐姐,但你若是这么死了,就等于是她杀了你,你让她如何面对你母亲?你是害的她至此还不够,还想让她因为你的死而对你母亲愧对一生?” 第1514章 静好 这番话,无疑是司徒征的死穴。 不管如何,他终归是希望她好,哪怕她对他如此绝情,到了如今厌憎作呕的地步,他都希望她好,他希望她能够永远记得他,却不希望她因为她愧疚。 司徒征情绪有了几分起伏,侧过身有气无力的咳了几声,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忽然笑了起来,笑不出声,却从他气息之间感到他的悲凉自嘲。 元决见他这样,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吩咐叶景轩:“叫太医进来治伤。” 叶景轩忙转身去。 很快,太医令匆匆进来,和医侍一起手忙脚乱的给他治伤,元决还让墨玄给弄了两个取暖的炉子放在旁边,这么冷的天,司徒征受伤这么重,正是体能最弱的时候,受冷太过也会冷死的。 元决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等太医处理好他的伤,便让太医退下。 司徒征本就伤势严重精神虚弱,经过一番救治折腾,已经虚弱的没什么精神,只是吃了药,才勉强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昏过去罢了。 他用力了,问出的声音却几乎听不清:“舅舅打算如何处置我?” 元决淡声反问:“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 声音中掩不住晦痛的隐忍。 司徒征自是听出来了,也明白元决心中的挣扎,他很内疚,却诚挚的看着元决:“舅舅,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他知道他错了,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的,可是他能怎么办?他痴念这么多年,却一朝落空,真的永远都得不到了,她要成为别人的了,他根本无法忍受。 所以哪怕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也要试一试,否则如何能甘心? 可是现在,他赌上一切,终归还是没能得偿所愿,但是他不后悔,只是已经死心了。 元决说:“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的母亲。” 是这样没错。 司徒征想起明宣公主,便觉得自己不配做她的儿子,无颜再见她,她那么正直良善的人,一心希望他能够顶天立地,他却这样明知有错而故犯,她一定会对他这样的儿子失望透顶。 元决思虑一会儿,沉声道:“等你伤好些,我便立刻派人送你回胤京,你好好陪陪你母亲,尽你人子的孝道。” “正月之后,你便前往陇西边境苦寒之地戍守,隐藏身份戴罪立功,没有任何身份特权和照顾,我会吩咐那边的人看着你,你的情况会按时向我回禀,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都不许离开陇西边境。” 大胤西境之外,有不少小国和部落,所以边境并不算安稳,只是大胤驻守西境的兵力雄厚,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大型战事,也就偶有摩擦,不算什么。 但是那边有些环境很恶劣,因此,有一块地方是专门用来流放犯人的,而司徒征去到那里,必是要遭罪的,但是对他来说,也会是一种磨练,端看他是何心态。 没说永远不能回,而是没有允许不能回,算是留有余地,但是得看他的表现和时间,比起废了他终生圈禁武陵,这已经很是宽宥了。 司徒征很服从:“一切都听从舅舅的处置。” 元决冷声道:“原本我是打算把你腿打断变成废人,终生圈禁武陵,可是景轩求得你舅母宽宥,颢儿和无忧也为你求情,我才改变主意,想想你昨夜在仪斓宫做的蠢事,你对得起他们么?” 说完,元决已经懒得理会他,转身就走了。 司徒征怔然许久,才看向还没走的叶景轩,扯唇笑了笑,虚声道:“多谢。” 叶景轩看着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元决回到璇玑宫,没看到孩子,倒是看到叶欢颜在桌案后面作画,也是闲情逸致得很。 她听见声音,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作画,他走过去一看,就是一副松柏山景画,还没画完,不过已经可见画工细腻严谨。 元决褪下披风和外袍,走到她背后,轻轻拢着她,脸蹭着她的肩头,尽显亲昵,却也不说话。 可整个人都因此松懈下来了,像是卸下心头重负。 叶欢颜自然是没法继续画了,还好收手得快,不然被他抱着,手抖得把这半幅画毁了。 她捻着笔的手抬高些,忍不住侧头嗔他:“一回来就耽误我作画,就跟你闺女似的,趁着我兴头上跑来打扰我,你还不如晚些回来呢。” 元决放开她,站在她身侧笑问:“那怎么办?我这都回来了,要不要我再出去待会儿,等你画完再回来?” 叶欢颜哼哼:“才不要,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就继续帮我画完这幅画吧,算是打搅我的补偿,我也看看咱俩的默契和你的画技,能不能画出我想要的画。” 元决笑,并不推诿,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上的笔。 叶欢颜退了一步到一旁,把位置给他。 元决站到她刚才的位置上,再看着画了一半的画,一边斟酌如何下笔,一边问:“孩子们呢?我不是叫他们来陪你了?怎么都不在了,难道因为打搅了你作画被你轰出去了?” 叶欢颜撇嘴:“可不是?我刚开始画他们便来了,颢儿还好,姬无忧那吵吵嚷嚷的臭毛病实在是糙心,我让颢儿带她去后面找倾城了,这会儿倾城估计心里不好受,有姬无忧在旁边嚷嚷估计能有点效果。” “怎么会突然想作画?还特意画松柏山景?” “明日我便要公开明怀善的死和罪过,到时候潘莹的死讯也会公开,到时候必定舆论风波不小,于情于理,哪怕是做给外面的人看,我都得厚赏南安侯府以示安抚。” “我想着我的态度尤为要紧,那就亲自作这样一幅画,再题词一首,让颢儿盖上帝王印玺一同赐下,南安侯会有所慰藉,也能堵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松柏寓意长寿,也算是对南安侯的一种祝愿。 元决点点头:“倒是有心。” 叶欢颜哼笑:“所以啊,你可要好好画,别丢那我和你儿子的脸。” “放心。” 之后,他便认真的下笔续画,叶欢颜在一旁看着,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头。 第1515章 宇文灼苏醒 墨水又晕开了。 荣随之垂眸看着纸上慢慢晕开的墨汁,抿了抿嘴,放下笔在一旁,坐下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些焦躁,往后靠着,收整自己燥乱的心绪。 听到脚步声来,他心头一动,立刻坐好,随后看到阿寅进来。 荣随之忙问:“打探到什么了?” 阿寅回话:“回公子,属下想尽办法,也探不到宫里昨夜发生了什么,不过去了几个朝臣那里打听,倒是听他们说今日璇玑公主是照常上朝的,也未曾提及昨夜宫中的火灾,有人问了她与也不予理会。” 荣随之拧着眉,但是还是松了口气:“那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昨夜宫中起火,宫外自然能看到一些火光,他一直担心是她出了什么,不过既然她能照常上朝,也未曾有异常,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到底是什么事? 明怀善失踪了,而南安侯府那边,昨日南安侯夫人带潘莹进宫,昨夜他让阿寅去打探情况的时候,发现潘莹也死了,断定是自杀,而且是昨日死的,所以大概是出宫后自杀的,潘家却秘不发丧。 昨夜宫中就莫名起了一场火,他得知起火后寻了个阁楼上了顶上,目测出起火的地方大概是璇玑宫一带,所以担心是她出事,可她完好。 但是若没什么事,璇玑宫那些地方怎么可能起火?那里是现在宫中最要紧的地方,绝对不会失火,只可能是有人放火的。 他心中烦躁,除了猜到对南安侯府的计划已经败了,便是担心她出什么事,如今不担心她了,却还是烦心南安侯府的事情。 她怕是知道他想夺取南安侯府兵权的事了,后面肯定会有所防备。 阿寅说:“公子,如今明怀善失踪,只怕凶多吉少,想利用他谋夺南安侯兵权的计划行不通了,留在郢都也没什么可做的事了,反倒是危险重重。” “现在因为临近年关城防松懈,也正好是出城的好时机,您就不要继续逗留这里了,属下请您早日离开郢都,郢都外面的安排也该去做了。” 他已经劝了荣随之很多次,让荣随之早日离开郢都去做准备,可是而是在都一拖再拖,之前说想看看明怀善能不能办成事情,他好看情况推波助澜挑动风波,这样也有利于他们后面的计划。 虽然也确实有必要,可是阿寅知道,说的再多,就是荣随之不想离开郢都。 这不,他提到这个,荣随之又沉默了。 阿寅见他如此,还想再劝,荣随之却突然松了口:“你去准备出城的事吧。” “是。” 阿寅这便要出去,可刚转身,荣随之叫住了他:“阿寅。” 阿寅转身,静待吩咐。 荣随之垂眸凝视着眼前桌面上晕染的墨汁,恍惚着问:“你说,我这次离开郢都之后,以后还能回到这里,还能再见到她么?” 阿寅面色微变:“公子,您怎么……”这样问? 他们若是能成,自然还能回来,还能见到她,会永远待在郢都,也能永远在她身边的啊。 可其实,如今的形势,阿寅也很迷茫。 荣随之苦笑一下,道:“没事,随便问问,你去办你的事吧。” 阿寅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终还是拱手退下了。 荣随之继续坐在那里,人却恍惚着。 就这样吧,即便是死,也得赌一把,哪怕明知结果是无望的,终究有些路是回不了头的,他也不想回头,不想认命。 …… 第二日,叶欢颜在早朝上下诏,公开明怀善为夺兵权下毒谋害南安侯,蓄意嫁祸璇玑公主,意图挑动风波颠覆朝廷的谋逆之罪,罢免一切军衔,赐死明怀善,诏令解除明怀善和潘莹的夫妻名分,允许潘莹不受牵连,带着孩子大归潘氏。 之后又下诏加封南安侯潘昌勇为襄国公,其长子为国公世子兼二品镇南将军,接替其父镇守南境,次子为三品安南将军,又赐下许多东西以示恩重,那副画便是一同赐下的。 这接连的两道诏令,自是让满朝震惊,也堵住了诸多议论揣测。 之前所传璇玑公主暗害南安侯的谣言臆测就这样破了,还有了这样的反转,而璇玑公主如此加封厚赏潘家,给了国公之位,更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而就在一番加封厚赏下去后,潘家公开潘莹的死讯,言称是因为得知丈夫的所作所为和死讯后,悲怆暴毙而亡,同时也传出潘家添丁喜讯,不知是喜是悲,倒是这接连的丧喜讯息,让外面对潘家前路有诸多感慨。 之后,叶欢颜又将阮氏和于荞放出送回鲁王府和蔡家,虽然于荞和皇室的关系不存在,可并没有公开否定于荞的皇室血脉,算是留了几分体面。 反正以后于荞只是蔡家儿媳,与皇室没有任何关系,而蔡相已经决定将他们夫妻和孩子送回老家安度余生,再不踏足郢都。 十二月初的郢都,不知为何回暖了几分,已经好几日没下雪了,外面因为出了太阳有了几分暖意,叶欢颜和元决夫妻俩都带着孩子在花园里遛弯晒太阳去了,可是元倾城没心情,所以一个人守着宇文灼。 已经被昏迷了多日,宇文灼早脱离了危险,伤势也逐渐好转,唐笙说他应该醒了,可几日过去了却没有醒来,就这么昏睡着,仿佛陷入了什么梦境之中不愿醒来,眉头有时候还皱着,手指越总是蜷缩。 他这样,元倾城很担心,比他尚未脱离危险是还要担心,因为之前他是因为伤势太重才醒不来,如今明明应该醒了却不醒,便是不愿意醒。 他到底为什么不想醒来呢? 她不知道,所以很揪心。 元倾城守着他也没什么事做,便又重新拿起了她之前的针线活,想给他做件衣裳,想着他醒来后送给他,他说不定会高兴。 正绣着袖口纹饰,原本寂静得可以清楚听到针线摩擦声音的殿内,突然响起了突兀的喘息,而且离她很近。 元倾城手一僵,随后立刻抬头看向宇文灼的脸,正好看到宇文灼猛然惊醒的一幕。 嘴里还粗哑的惊慌叫了一声:“不!!” 第1516章 自欺 宇文灼醒来,很快大家都闻讯来了,最近诸多压抑的事情,这算是难得的好事,也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唐笙给宇文灼仔细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只要后面好好用药养着,慢慢痊愈就可以了。 唐笙检查完就走了,宇文灼醒来,后面的用药就得调整一下,她得忙。 叶欢颜等人见宇文灼虚弱,许多想问的事情也是暂时问不了,也不急着问,便很快离去,给宇文灼和元倾城空间,所以很快殿内又只有二人。 宇文灼躺在榻上,平静无波的目光一直看着上方,看着没什么生气,从醒来至今,除了惊醒时的那一声梦呓,再没说过话,要不是偶尔眨眼,还以为他睁着眼昏睡着。 元倾城坐在旁边看着他,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她静静地坐着陪他,他昏迷的时候,她坐在旁边总喜欢握着他的手,可如今却谨守分寸,只是坐在那里陪他,似乎知道他想要安静的待着。 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好一会儿,宇文灼动了,缓缓转头看着床边坐着的元倾城。 元倾城抬眸,便见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有些生硬的虚声询问:“他……在哪?” 没头没尾的问题,也没说是谁。 可元倾城却知道他问的什么,凝望着他如实回答:“他的尸体现在安放在宫中一处偏僻的宫殿中,尸身被保存的很好,太子哥哥和欢颜不知道怎么处置,说要等你醒来再定夺。” 宇文灼闭上眼眸别过脸去,好久都没说话,泪水自眼角挤出,话落脸边。 此中痛心,清晰可窥。 元倾城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切抚慰,然后轻声问他:“阿灼,你饿不饿?昏迷那么久醒来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准备膳粥,等吃了膳粥就睡一觉,醒来之后应该就能精神一些了。” 宇文灼睁眼望着上方,没回答她刚才的话,而是哑声无力的说:“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元倾城眸光一颤,有些吃惊。 宇文烬是为了救宇文灼而死的? 所以叶欢颜所言的宇文烬的那一剑毙命的伤口,从背后刺入的,就是给宇文灼挡剑的? 怪不得宇文灼如此不对劲,他之前既然一直想杀宇文烬说明他是真的对宇文烬没有什么恻隐之心的,刻入骨髓的仇恨早已掩盖一切情义,他希望宇文烬死,但是前提是宇文烬是他杀的,哪怕是别人杀的也都没事,但是是为了替他挡剑而死的,那就截然不同了。 这对他来说,他费尽心机这么多年想要杀的人,却在他策划谋杀的过程中为了救他死了,他所做事的一切等同于一场笑话,可悲可笑又可恨,也是他终此一生都放不下的愧悔。 宇文灼又说:“倾城,我好像……做错了。” 元倾城绷着心问他:“为何这样说?” 即便宇文烬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也不能说他错了啊。 宇文灼却是陈默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他的母妃。 其实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回忆,在梦中看到了过往的悲欢,那些因为岁月更迭已经渐渐模糊的幼年记忆,那些他刻意遗忘的善恶,那些仿佛不曾存在的打骂和厌憎,在梦中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地仿佛一面镜子,让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可笑可悲的一生。 他的母妃,其实并不在乎他。 她会骂他,虐待他,冷落他,厌弃他,明明那么温柔的人,对下人都能温言细语,却怼他格外冷厉,好似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是耻辱,不,不是好似,就是这样的。 梦中年幼时,因为母妃不待见,他总是被萧皇后接去与宇文烬养在一起,萧皇后虽然行事狠辣,却对他挺好,会给他上药,给他好吃的,哄他开心,对他和对宇文烬是一样的,甚至更宠爱,像是要以对他好的方式来补偿什么。 可母妃也并不是真的一直不待见,她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有时候会对他好,有时却恨不得掐死他,很矛盾,很让人害怕,当时的他还小,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总会因为母妃偶尔的温柔喜悦。 母妃死的时候,跟他说对不起他,一直为了保护他才对他不好,告诉他他身世有异,让他不要忘了报仇,然后她血淋淋的死在年幼的他面前,一尸两命,那悲惨刺眼的一幕,是他此后二十多年最大的噩梦。 从那以后,过往的那些是非便因为那一番临终遗言全部颠覆,仇恨开始在他心中萌芽,所有的善意他都觉得虚伪,再不肯相信任何人,伪装的讨好,让他渐渐地连自己真实的面目都遗忘的干干净净。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怀疑自己相信的一切是真是假,可他宁愿相信母妃的那些遗言,因为他渴望得到的那些疼爱,只有他相信了母妃,才能够真正存在。 其实如同宇文烬说的那样,他是谁的儿子显而易见,可他从未去想过这些,因为只有信了母妃,他才可以告诉自己,母妃很爱他,都是为了保护他才假装对他不好,母妃很委屈,所以才会那样反复无常。 可其实,她只是厌恶他是仇人的骨血,却又压不住身为人母的天性。 不管如何挣扎,最后,她还是狠心的把他变成了复仇的工具,她的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已经不想深究了。 宇文灼满心的悲凉,沉浸在此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麻木。 元倾城见他沉浸在悲哀伤痛之中,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她也不想知道了,握着他的手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成定局,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今日醒来便是新生,不要再想那些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了。” 闻言,宇文灼目光恍惚,渐渐凝神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倾城,对不起。” 元倾城不明:“你跟我道什么歉?” 宇文灼没说话,凝视她片刻之后,神思有些飘忽,突然将手从元倾城的手中抽离出来。 元倾城垂眸看着,愣住了。 第1517章 何人之过? 元倾城正愣着,宇文灼缓缓抬手,似乎是想摸元倾城的面颊,可是摸不到,因为有点远,他也虚弱,没力气抬手,勉强抬起来都一直在抖。 元倾城回神,忙凑近了些,还握着他的手腕帮他稳着,让他触碰到了。 其实二人之前并没有过什么亲昵的举动,接触的都很少,只是那一次一起游园谈心是比较近的,也都恪守分寸从未逾矩,手都没牵过。 可经过这一次事情,一个鬼门关走了一遭,一个揪心等待多日,如今捱过了这一关,仿佛已经无形之中磨合了许多,两个人很自然的便亲近了。 他想摸脸,她便很自然的就让他摸了。 宇文灼还是一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面容,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眉眼,如清风拂过一般轻柔,深邃的目光中,藏着无尽的眷恋和执着。 触及她眼底的淡淡乌青,他眼中疼惜,似叹非叹的轻喃一句:“让你担心了,一定急坏了吧。” 他道歉是因为这个?因为让她担心了,所以觉得对不起? 元倾城莞尔轻声道:“还好,有唐笙姑姑在,知道你肯定不会有性命危险,所以也不是很着急,只要你能渡过这一关,急一些也不算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她看来比之前憔悴多了,瘦了一些,定是这些天因为她吃不好睡不好。 元倾城这时低着头,一副无法面对他的愧疚模样,低声说:“其实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伤成这样,差点命都没了。” 这是真的,要不是因为司徒征执着她,而她又与他在一起,他也不会被司徒征恨上,被司徒征这般谋算暗害,就差一点便没命了。 宇文灼怔忪须臾,眸光微动:“你们……知道了?” 元倾城稍微压抑了一下自己,点头低语:“嗯,你昏迷的这些天发生了些事,已经查清楚是他暗中策划想杀你,所以重伤了你,因为这个,太子哥哥已经处置他了。” 宇文灼了然,但他没对此多问。 说起来,司徒征杀了宇文烬,险些杀了他,这般行事算是结下仇了,可他已经不想深究了,所以对于元决如何处置司徒征,他不问了。 没有意义。 不管宇文烬怎么死的,被谁杀的,本身就是死在他想杀宇文烬的阴谋之中,只是出了岔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可总归是源于他,谁杀的已经不重要,都是遂了他的意,反正都是他的过错,罪孽是他的。 而司徒征,只是想杀他,才误杀了宇文烬,宇文烬也是为了救他死的,他不怪司徒征,但是也不知道怪谁。 怪他自己?还是怪他那个已经死去二十多年的母妃? 都有吧。 元倾城说:“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可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宇文灼闻言,认真的看着她,虽然没什么力气,可该是竭尽全力的说:“倾城,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觉得司徒征是因为你才想杀我,才这般谋算……” “可是你忘了么?是我先招惹了你,是我靠近了你,才让他想杀我,你在其中,没有任何过错,所以也不要引咎自责,我也……没怪任何人。” 他不怪谁,事到如今也没资格怪任何人,只觉得无力罢了。 元倾城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把脸贴在他掌心上,抿嘴沉默着。 他不怪,她却不能不自责,这些天在他身边守着,她真的怨过自己,给他带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宇文灼见她眼泪忍不住涌出来了,又压抑着情绪,挺不忍的,轻轻地给她拭去泪水。 可手本来就没力气,这样举了那么久已经酸的难受了,哪怕有她握着手腕支撑着,也已经竭力,勉强拭去她的泪水便瘫软着了。 元倾城感觉到他手没力气了,忙看着他,见他闭着眼,似乎挺难受的,虚弱的面容上透着有些力不从心的脆弱感。 他精神不济了,昏迷那么久醒来,又伤势那么重,整个人都是虚弱无力的,如今已经醒来有好一会儿了,本来应该好好养神的,却与她说了这么些话,刚刚还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话,现下有些撑不住。 可他好不容易醒来,可不能就这样睡过去,得吃些东西补充一下,唐笙说了得让他吃些东西,然后吃药。 元倾城忙道:“我去叫人给你准备膳食,你等会儿,别睡,吃了东西再睡。” 然后就急忙出去了,宇文灼睁眼侧眸追随着他的身影,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他收回目光,眼睑颤动,然后怔怔的看着前方,意识再次飘远。 他其实有些话想和她说,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思及她这次因为他重伤垂危而忧惧,如今好不容易等他醒来了,正高兴着,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怕她难过。 罢了,等等吧。 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寻个合适的时候再和她说。 …… 叶欢颜睡了个午觉再来的时候,宇文灼已经吃了些东西喝了点药,再度昏睡过去了。 元倾城却没在身边守着她,而是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一片晴朗。 天气挺好,她心中却仿佛压着一团乌云,昏昏沉沉的。 叶欢颜缓缓走近,也是到了身侧,她才发现有人来了。 转头看到人,她愣了一下才微微笑着:“欢颜。” 叶欢颜浅笑着道:“怎么不在里面陪着他,而是在这里发呆?” 元倾城垂眸低语:“他睡着了,我在不在都不打紧,反正如今也不再提心吊胆了,不必非得守着。” 瞧着情绪低落,没有多少宇文灼醒来的喜悦,虽说宇文灼醒来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喜悦的劲儿也改过去了,可也不至于这般低落,心事重重。 叶欢颜仔细看着她:“看着有心事啊?要说之前你这样便罢了,如今他都醒了,你为何还这样心事重重?” 元倾城低声道:“我有些担心他。” “担心什么?” 元倾城转头看着叶欢颜,道:“他跟我说,宇文烬是为了救他,替他挡剑才死的。” 叶欢颜闻言,有些吃惊。 第1518章 她是命运对他的眷顾 虽然宇文烬致命的伤确实是从后面刺的,她也觉得奇怪,还以为是偷袭,可是没想过竟然是为了救宇文灼,为宇文灼挡剑才死的。 之前也没让元决问过司徒征当夜的情况,还以为宇文烬是宇文灼偷袭杀死的,这么说来的话,宇文灼竟然是司徒征杀的? “那他……” 元倾城有些煎熬迷惘,道:“他很不好受,还跟我说他好像做错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错了,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叶欢颜道:“应该还是因为宇文烬的死,虽然他一心想要宇文烬的命,但是一场精心谋算,到头来宇文烬非但不是他杀的,还是为了救他死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诛心的折磨,自然不会好受。” 这种无法自处的感觉,其实还是能懂的。 本身宇文烬就对宇文灼挺好,很信任厚待,宇文灼因为仇恨罔顾这些已经是为难,如今事情又演变成这样,只怕他终此一生,都没办法释怀了。 兄弟之间的孰是孰非,真的难以言说。 虽然事情性质不同,但是这种道理都懂却无法释怀一件事的心境,她深有体会。 元倾城紧皱眉梢,摇了摇头低声道:“可是我感觉,他压在心里不只是这些,还有更沉重的,他不肯跟我说,还说对不起我。” “虽然他表现着是因为让我担心多日才跟我说对不起,可又好像不是这样,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压着很沉重的事情,他心性好像和之前也不太一样了,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当时宇文灼和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装作没看出来,可是她真的能感觉到,宇文灼的那一句对不起,和他抽离手的时候,跟后面的行为语言是不连贯的。 元倾城心思其实很细,看得到出来那几乎不存在的微妙变化,加上人一旦交心,感觉会与他人不同,有些东西是可以感应得到的。 叶欢颜知道元倾城这么说,肯定是真的有迹象,宇文灼真的有什么事情,不由得疑惑:“难道除了宇文烬的死,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情?” 元倾城低喃道:“应该吧。” 叶欢颜见不得她这般黯然迷惘的样子,道:“既然你有困惑,不如等他醒来直接问他吧,有什么想不通的就问他,你们才交心没多久,现在这个时候感情不稳定,最是忌讳猜测揣摩,你们的情况本身也不需要这样的含蓄,还是有一说一,坦率的好。” “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他就好了,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若是你如今刚开始就这样,岂非违背了与他在一起的初衷?那又有什么意义?” 元倾城也明白叶欢颜所言的道理,思虑片刻,颔首:“嗯,我知道,等他醒来我问问,你说得对,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是敞开了说明白的,我不想不明不白的。” 她也想知道他心中所想,想了解他,想为他宽解心绪,不让他这样难受,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只能干着急。 叶欢颜莞尔:“既然有了主意,就别在这里站着伤神了,进去吧,外面冷。” 元倾城这才反应过来:“我倒是只顾着自己,忘了你怀着孩子不宜受冻受寒,还让你陪我在这里站着受罪,走吧,快进去暖暖。” 俩人这才一同进了宫殿之中。 …… 宇文灼这一觉睡到深夜才再度醒来,往常这个时间元倾城已经让太医替换守着宇文灼,她去休息了,可今日宇文灼醒来了,和之前不同,她便一直等着,想等宇文灼睡醒。 这一觉睡了五六个时辰,宇文灼精气神都比白日中午醒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他醒来后也没什么动静,就一直看着守在床边,正支着头打瞌睡的元倾城。 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瞧着与醒着冷静自持的样子有所不同,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他很喜欢她睡着的模样,看到她这样,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心境。 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唯一所剩的光了,或许冥冥之中。她是命运对他的眷顾,在他被揭开并且面对一切罪恶之前遇到了她,让他无论如何,终究有着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他凝视她许久,看的痴了,若是可以,他还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 可喉间干痒,他也是咳出来后才反应过来。 而她也已经被他吵醒了。 一睁眼便见他醒着,她面色一喜:“你醒了。” 宇文灼微叹:“我把你吵醒了。” 声音虽然还是虚,但是比之前刚醒来的那一次说的清晰明朗了些。 元倾城道:“你本来就该醒来后第一时间叫我的,是我不争气,本来想守着你等你醒来,结果自己睡着了。” 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宇文灼眸光微凝,望着她眼底隐约的暗色,道:“我已经没有危险了,若是不放心,让别人守着就好,你何必一直亲自守着我?自己要好好休息才行。” 元倾城淡笑:“我才不是一直亲自守着你,早就安排了人轮换守着你,我就是平日里闲着没事才在这里待着,以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去休息了。” “是我知道你晚上会醒,所以才没去睡,想着等你醒来陪你说说话,亲自看着你吃了东西喝了药再去休息,不然我不放心。” 宇文灼淡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没人管我,你该休息就休息,不必因为我累着自己。” 元倾城不和他扯这些,道:“不说这些了,我去叫人给送吃的来,你先吃了膳粥喝了药再说别的。” 说着人站起来出去,叫人送来早给宇文灼备着的膳粥和药,过了会儿又回来。 回来见宇文灼想起来,心惊肉跳的忙上前按着他。 “你可别乱动,你身上伤口多,有些还挺深的,又都没愈合,你这样会扯到伤口的,要是扯裂了就麻烦了,要起来靠着也得人扶你才行。” 说着,她小心的扶着他,给他肩背后面塞了个软枕,让他稍微靠着,人也舒服些。 宇文灼一直在看着她,有点呆。 元倾城给他拉好被子后,才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倒是没有被心上人凝视的难为情和害羞,而是落落大方的让他看着,微笑着询问:“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1519章 倾城,我要对你食言了。 宇文灼微微笑着说:“就是想看着你,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不然总觉得看不够。” 听见他这样说,元倾城难得腼腆了几分,抿嘴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看,总是能看够的,不急于这一时。” 对她这句话,宇文灼却是沉默了,然后微垂着眼睑,抿着唇角,似在压抑着什么心绪,却隐隐流露着几丝痛楚。 元倾城虽然不显,却也是有意无意的在打量着他,见他如此反应,心中迷惘更甚。 很想直接问他,让他解惑,可是她还是忍着,等他吃了东西再说。 她关心的问:“身上的伤口可疼?” 宇文灼说:“不疼,若不专门去感觉,或是弄到伤口,都不太感觉得到疼痛,便是弄到伤处也只是隐隐疼了点,我正是奇怪,我知道身上伤的挺重,伤及内脏和见骨的伤口都有,竟然都不觉得疼,有点出乎意料。” 元倾城莞尔:“你伤的厉害,身上许多地方都有伤,有几道还很重,自然不能让它这么疼着,不然会让你很不好受,所以唐笙姑姑给你的用的药是止疼效果极好的,说是唐家的秘制方子,寻常医家可没有这个本事。” 宇文灼由衷的点点头:“确实是好本事,我这样的伤势,若是寻常医者,只怕是救不会来了,既是唐家人,能保住我的命也就不奇怪了,不愧屹立医道百年,白天的时候我没顾得上,应该和她致谢的。” “你不疼就好,想致谢就明日吧,明日她会来给你复诊。” “好。” 说着话,宫人送来了宇文灼的膳粥和药,元倾城让她放下在床头边的桌子上,亲自喂宇文灼。 一直到宇文灼吃完膳粥喝了药,俩人都没说话,她认真专注的喂他,他很乖顺的一口一口吃东西喝药。 吃完之后,她又亲自帮他漱口,去掉满嘴的苦味,之后让人撤走了东西。 等人撤走了东西,殿内又只剩下二人,宇文灼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现在也吃了东西喝了药,你去休息吧,让别人守着我就好。” 元倾城摇摇头:“不急,我现在不困,还想和你说说话。” “想和我说什么话?” 元倾城沉默了,她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本来这些事情他不愿意说,应该是不想跟她说,甚至不想跟任何人说,也知道必定是心中伤痛,可她不想做个糊涂的人,他们之间,必得是坦诚的。 到了现在这个关系,她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也不希望他有事情瞒着她,当年的谢桓,就是在她面前有太多秘密,她不喜欢这样。 当然,也不想他什么都藏在心里自己受着,之前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要杀宇文烬,只知道还是有仇,似乎和他母妃有关,这种伤痛她就没有多问,反正也大概知道,可如今,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不说话,面上隐有些挣扎,只怕想说的的话不是闲聊的,只是她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 宇文灼有些摸不准,不由出声:“倾城……” 他刚出声,元倾城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音,直视着他,郑重询问:“阿灼,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 宇文灼愣着,看着她不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次你离开的这些时间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感觉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你……” 她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没往下说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宇文灼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无话。 元倾城见他垂眸沉默,有些许失落,勉强扯出一抹淡笑:“你若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我其实也只是不想做个糊涂人,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逼你。” 她说完这话之后,一直看着他,可是两人又两相静默着许久,宇文灼一直在垂眸沉默,元倾城瞧着他这样,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微微叹了口气。 她站起来,微微垂眸望着他,轻声道:“很晚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养着吧。”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可是刚转身,他拉住了她,明明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受伤也有伤不太能提上劲,却抓着她很紧。 元倾城回头,正好撞上他仰头倔强的凝视着她的目光,他紧抿着唇,有些沉重。 元倾城张了张嘴,却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想,她还是缓缓坐下了。 她坐下后,他才放开了她。 “对不起。”他说。 元倾城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宇文灼闭了闭眼,压着一口气,随后睁眼抬眸,愧疚的对她道:“我应该要对你食言了。” 元倾城的眉眼间微微凝结。 宇文灼说:“我可能,暂时不能娶你了,也暂时不能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元倾城目光微缩,挑眉:“暂时……是什么意思?” 宇文灼低声说:“等我伤好了,我要带……皇兄遗体回国,然后,要遵从他的遗愿,稳住大靖不致动乱,我……”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元倾城只问:“你是要回去做皇帝么?” 宇文灼沉默了,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他还没想好。 其实,现在宇文烬死了,宇文烬好像没有孩子,他作为宇文烬最看重的弟弟,加上也是宇文烬之下最尊贵的王爷,是最合适继承皇位的人,也只有这样,才名正言顺,稳住大局。 元倾城笑着,却满眼苦涩,她深吸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说:“没关系的,你只要想好了,觉得这是你该做的,你就去做吧,我都……我都理解,只是我想知道,你所谓的暂时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等你么?” “我……”他想说是,可是面对她这样的询问,有些难以启齿。 之前明明说好了的,等杀了宇文烬,他便放下一切去到她身边。陪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就当是为她而活,可如今,他做不到了,哪怕只是暂时。 他这样,元倾城明白他的意思,只问他:“你想让我等多久?” 第1520章 三年之后,你若不来我就嫁别人。 这个问题,宇文灼其实也回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 等宇文烬的死在大靖传开,必定会引来动荡,虽然他最有资格继位,可也一样有人不服,尤其是宇文烬的死因不管他怎么说,都会有人质疑,自然他若是继位,也会引来诸多揣测质疑。 以前宇文烬是威势太甚无人敢与宇文烬作对,可他一向以温和示人,在大靖崇尚勇武,他其实很吃亏,之前可以主持大局是因为有宇文烬的授命,如今没了宇文烬,想要压住动荡,并不容易。 之前他没想那么多,只想杀宇文烬,但是杀了宇文烬之后,大靖是安稳还是动乱他没那么在乎,因为自小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仇恨,他其实对这个国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可如今,他却不能不在乎了。 所以到底需要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会一直留在那里,他的意愿不在那里,只是责任在身,不能不回去,不能不暂时留在那里做他该做的事情。 元倾城见他沉默,便也猜到他给不了答案,这种事情现在确定不了也正常,她虽然心中不好受,可也没有追问。 只是她得明明白白的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能糊里糊涂的。 “你之前原本是想杀了宇文烬之后就离开北靖,再也不回去了,如今却改了主意要回去守着江山,是因为宇文烬是为你而死的,他又临终托付江山,你才改变心意的么?” 宇文灼静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完全是,这个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元倾城挑眉:“一部分?那还有什么原因?”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跟她说,其实有些事情,那些对他来说并不光彩的秘密,他不愿意剖析给她知道。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能不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么?” 元倾城道:“之前欢颜提过些许,我大概知道和你的母妃有关,是你母妃的死和宇文烬或是宇文烬的母亲有关吧?” 宇文灼面上笼罩着一层悲哀,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平铺直叙的道:“我母妃死的时候,是一尸两命,肚子里怀着我的妹妹,她临终前跟我说,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是她前夫的,而那个我的亲生父亲,是我父皇为了抢夺她谋杀的。” “她也说,她当年之所以被迫委身父皇,是被她的姐姐萧皇后算计献给父皇的,后来她一尸两命,也是萧皇后暗中谋害,所以她让我报仇,逼我答应她一定要报仇。” 元倾城有些震惊,也懂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苦心孤诣的杀宇文烬,哪怕宇文烬对他那么好,他都一定要杀,因为若如他所言的这些,便是不死不休的血仇,焉能放下? 可是鉴于他醒来后的种种表现,元倾城突然心里很不安,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着,喘不过气,她有些不敢确定的问他:“难道这些……是假的么?” “……应该吧。”他说着,满目悲凉。 说是应该,其实已经是笃定,这些所谓的仇恨都是假的,他母妃留给他临终的嘱托,是假的…… 宇文灼笑着,却笑得让人心疼,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其实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宁愿相信母妃临终前的嘱托和所谓的苦衷,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她一生的耻辱,从出生就不被她待见,不受她疼爱……” “甚至尚且年幼的我,还被她蓄意灌输这样深重的仇恨,沦为她报复的工具,而我自己,成了一场笑话,狼心狗肺的害死了对我好的人,呵……” 宇文桀和萧皇后对他其实很疼爱,可这么多年他沉浸在仇恨之中,看什么都夹杂着别样的情绪,根本不在乎,最后,他们的死还都和他有关。 而宇文烬本身是一个狠绝冷漠的人,唯独对他这个弟弟信任厚待,从来没有对不住他,甚至这些年把他保护的好好的,那些杀伐阴暗的事情都不想让他沾手。 他却在这样的真心实意下,伪装着对宇文烬的尊崇,背地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宇文烬,最后,利用宇文烬的信任谋算他的性命,他却为了救自己死了…… 谋算半生,竟然一切都是假的,多可笑啊? 元倾城急忙说:“可是……可是你又怎么确定这些都是假的呢?是宇文烬跟你说是假的么?如果是的话,你怎么会相信他呢,他可能就是知道你的目的,跟你编造这些诋毁你的母妃,想让你痛苦而已,或许是他骗你,你不一定就做错了。” 宇文灼看着元倾城,轻声道:“倾城,你不懂我的那个父皇,倘若不是完全确定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可能让我活着,还对我极为疼爱。” “而我的母妃,在她死之前的那几年里,从未待见过我,我几乎是萧皇后养大的,是和皇兄一起长大的,他们……都很疼爱我,可是我却害死了他们。” 元倾城看着他闭目落泪满面悲痛悔恨的样子,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不懂他和那些人之间的过往如何,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性格,但是宇文灼知道,他既然那么笃定了,必然是真的确定事情就是这样的,是他的母妃骗了他。 他错信母妃,害死了养他疼他的人,害死了对他最好的兄长,这种愧悔伤痛,难以言表,也不是能言语开解得了的。 所以他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是必须要回去履行的责任,错误无法挽回,可是有些事情他能做的,都得去做。 元倾城只能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觉得这是你该做的,我都能理解你所有的一切,不会介意,也不会怪你。” 宇文灼怔怔的看着她。 她面色如是的说:“等亲眼看着欢颜生下孩子,我就会回胤京,去陪伴我的父王母妃,还有我的孩子,至于你,就安心去做你的事情,若是……就给我写信,我会给你回信的。” “等你处理完了那些你放不下的事情,你就去胤京找我,但是不能太久,我不会一直等着,最多……最多三年,三年后你若是不来找我,我就嫁给别人了。” 第1521章 宇文灼,别让我信错了人。 宇文灼有些愕然,怔怔的看着她,眼中是热切的动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好似也并不是特别意外,因为这也是她会做出的理解,他认识的元倾城,一定会懂他。 是啊,她本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是他一开始就看到的她真正的性情,只要知道了他心中的伤痛,必定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选择,而他也从未想过放弃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这样理解包容,他便越觉得对不住她。 他缓缓移过手,握着她的手,望着她,很愧疚的说:“对不起,倾城。” 元倾城扯了扯嘴角,笑着,可是却有些悲伤,她假装随意的说:“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尽快做完你该做的事情,早点来找我,我不是在跟你说着玩的,要是超出期限来晚了,我真的不会等你的,到时候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要你了。” 宇文灼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挺不好受,动了动唇:“其实……” 可刚开口,他便没有往下说了,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才抬眸凝着她,接着道:“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超出期限,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食言。” 顿了顿,又带着几分恳请的语气说:“不过你可真的一定要等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别让居心叵测的人靠近你给你献殷勤,别让人把你抢走了,倾城,我只有你了。” 他其实是很怕的,他们才认识不久,接触的也少,虽然两情相悦,但是感情还是薄弱,若是能就此一直在她身边,他有把握可以占据她的心让她容不下其他人,可是他这就要离开她身边了,而且是这样的情况下。 他真的很怕他不在她身边的岁月里,有人把她抢走,怕她会渐渐放下他遗忘他,如今他真的只有她了,若是失去,他就什么都没了。 元倾城看着他急切忧虑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怔然片刻,不由笑了起来,哼笑了下:“杞人忧天,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抢走的么?若是那么容易被撬墙角,现在也轮不到你了,所以你大可安心。” 宇文灼微微笑着,这是他醒来两次第一次笑了,是由衷的,也是感动的,他半生的缺憾,中就是在她这里得到了慰藉和圆满。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元倾城很认真恳切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宇文灼,我这次相信你,也应该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相信一个男人,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别让我信错了人。” 四目相对着,宇文灼震撼之后,很郑重的说:“绝对不会的。” …… 叶欢颜听元倾城说完,惊诧的看着元倾城许久,才有些心疼的看着元倾城问: “你真的想清楚了?要等他三年?” 元倾城点头:“嗯,没想清楚我会跟你说么?而且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清楚的,我也没真正思虑过,只是理解他而已。” 在这个事情上,她没想那么多,所有的得失与值不值得,都没有去想过,只是当时听他说完那些事情,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理由,便下了决心。 其实说实话,知道了这些内情,倘若他不做这样的选择,她都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她所倾心的人,一定要是个有担当的人,若是没有这份担当,也是配不上她元倾城的。 叶欢颜叹了一声:“都是可怜人。” 宇文灼说的那些,元倾城都和她说了,之前她便觉得宇文灼可怜,身陷于这样的恩怨血仇之中难以自处,如今更觉得可悲,如此情况下,宇文灼是必须要回去一趟的,没得选择。 其实虽然情况不同,可还是能有共鸣之处,他们这些人,生于这样的位置,处于别无抉择的恩怨旋涡,本就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是骨血之中与身俱来的宿命。 就像她无法挣脱大启,元决始终心怀大胤,而宇文灼,也一样摆脱不了他冥冥之中给自己酿造的命途,不管对错,都没有回头路。 元倾城苦笑道:“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告诉了我这些,不是因这些而理解他做的选择,我应该就打算放弃他了。” 叶欢颜闻言,转头看着元倾城。 元倾城低声说:“他毕竟许诺了我,等事情结束后,会放下一切带我走,如今却改了主意,在还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看着他说对我食言的样子,竟然想起了谢桓。” 她微微笑了起来,是满足,也欣然:“幸好,他终究不是谢桓,他不会和谢桓一样毫不犹豫的舍弃我,他无论如何都没想放弃我,这对我来说便是最大的慰藉。” “我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三年而已,其实很快就会过去,等他完成他的责任和使命,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叶欢颜侧头看着元倾城,看着看着,不由笑了,满目欣慰的唏嘘:“真好啊。” 元倾城愣了愣,也看着她挑眉:“哪里好?” 叶欢颜笑着说:“都好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不该承受那样的命运,不该沦为政治牺牲品,而是应该遇到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这些年的孤寂和伤痛都不该是你该有的。”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没有什么圆满是一蹴而就的,所有的得与失都是必经之路,你曾经经受的一切,失去的所有,到头来终究以另一个方式补偿给你了。” 而宇文灼,应该就是上天对她的另一种补偿。 闻言,元倾城笑着,也唏嘘道:“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么?” 叶欢颜莞尔摇头:“不一样的,在这个事情上,我比你幸运。” 她所钟爱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满心满眼的都是她,没有想过放弃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一切,虽然两个人这些年也诸多坎坷别离,可是终归是得以圆满了。 虽然其实,这样的圆满并不是她曾经希冀的,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逝去了也过去了,已然无力改变,如今这样的圆满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元倾城下巴微抬,睨着她哼笑一声:“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跟我炫耀呢?” 第1522章 他不是蠢,只是在乎你。 叶欢颜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可不敢跟你炫耀,也舍不得,倒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听你跟我炫耀你的幸福,那样我会很开心。” 元倾城好笑:“你这么一说,我又感觉你像我母妃了。” 叶欢颜很关心她,经常让她觉得像她母妃,倒不太像是同龄人的那种关心,明明叶欢颜比她还小呢。 不过其实叶欢颜不只是对谈这样,对身边的人都挺尽心的,唐玉儿也说她有时候像母亲,就很爱操心。 叶欢颜咳了一声:“可能天下当娘的都有相似之处?” “嗯,很慈爱温柔。”元倾城说着。 叶欢颜忍俊不禁:“就当你夸我做母亲做得很到位了。” 元倾城诚恳道:“这不用夸,你本来就做得很好。” 俩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元倾城才离开。 元决回来,叶欢颜和他说了这事儿,元决其实挺不乐意的。 元倾城是他妹妹,当年一桩婚事悲剧收场,让元倾城带着孩子守寡多年,而且元倾城守寡,也是他推动造成的,因为谢桓是他处死的,他一直挺愧疚,眼看那丫头好不容易找了个心仪的,竟然还得等三年,觉得委屈元倾城了。 可他又很理解宇文灼,其实说到底,他当年的情况和宇文灼的处境是很相似的,都有无法摆脱的责任,都不得不暂时放下个人情感,所以他也没法对宇文灼不满。 最终叹了一声,说了句:“当年,我也是想着先让你回来这里,等我做完我该做的,让大胤局势稳定后就来找你。” 叶欢颜靠着他,怅然感慨:“先前我和倾城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我比她幸运一点,因为她有过不可磨灭的伤痛,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其实也比我们幸运。” “怎么说?” 叶欢颜低声道:“一样是不可避免的别离,最多三年之后,他们便再无任何阻碍,若是我们也能在分别重逢后就一切顺遂,多好啊。” 元决闻言心中疼惜,抚了抚她的脊背,亲了一下她的额间,轻声道:“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各有各的幸运,也各有各的不幸,不必多想这些无力改变的事情,给自己徒增烦扰。” “我知道啊,就是感慨一下,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去和王叔跟蔡相聊了雪灾的举措,快和我说说你们的打算,这事儿耽搁不得。” “好。” …… 之后的几日,元倾城一如既往地照顾宇文灼,宇文灼也慢慢地好转,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在征询唐笙的意见,得到允许可以出外面后,他提出了多日来一直想去的地方。 元倾城只能陪他去。 宇文烬的尸体正停放在一处殿阁中,保存的很好,如今正躺在冰台上,殿内还搁着一个给他准备的棺椁,不过只是放在旁边备着,并未给他入殓,等宇文灼醒来后再由他处理。 死去多时的人,因为保存的好,看起来和刚死了没多久一样,除了面上死气沉沉毫无血色,其他都还好,身上被换上了一身白衣,让人看着,纯粹无害,可明明,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宇文灼缓缓走到尸体旁边,看着,面上无喜无悲的,有点麻木。 看着许久,他低声问:“你说,他为什么要给我挡剑呢?我费劲心机的想杀他,他明明已经对我失望透顶,应该巴不得我死了才是,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 他记得的,当时宇文烬身上还有药效,筋脉麻痹,自己站着都成问题,却在关键时候铆足了劲的扑过来替他挡了致命一剑,然后遗言都来不及说完,就死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他竟然不怪他,一如这么多年来的温和厚待。 元倾城就在他侧后方,听言,一时缄默。 过了会儿,她虽是不忍,还是低声道:“他不是蠢,只是真的在乎你而已。” 宇文烬理论上不是个好人,可这世上的人,从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坏,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塑造了不同的人性罢了。 而宇文烬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挺好的哥哥,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为妹妹报仇,而如今哪怕再失望,危急关头也还是竭尽所能的保护弟弟。 所以啊,宇文灼怎么能不回去?北靖的江山应该是宇文烬死前最放不下的,宇文灼能做的,便是不让宇文烬的心血被摧毁。 就如同叶欢颜和姬珩,姬珩或许不是好人,但是是一个极其好的哥哥,他死了,叶欢颜唯一能为他的,便是守着大启的江山,不让父兄心血被人摧毁瓦解。 闻言,宇文灼笑着,挺悲伤的。 然后,他后退了两步,扶着冰台的边缘,缓缓屈膝跪下。 元倾城本不想让他跪的,他伤势未曾痊愈,并不适合跪下的动作,可是刚想扶住他,又停顿着没继续,最后还是收了手。 宇文灼不太利索的跪下后,便没有动,就这么低着头,面容悲伤的静静地跪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悲悯,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磕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那么郑重,极尽尊崇。 元倾城站在他侧后方,看着他匍匐在地,许久都没起来,而隐隐约约的,他身体在颤抖,应该是在哭,可又想忍着。 元倾城缓缓蹲在他旁边,轻声道:“你应该有话想单独和他说,我先出去等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你有伤在身,这里又冷,你不能在这里太久,唐笙姑姑也说了别出来太久的,你快些说完快些出去,不然唐笙姑姑就来抓人了。” 说完她也没等他表态,站起来便转身出去,关上门。 元倾城在外面等了大概一刻钟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宇文灼缓缓出来,看着比刚才多了几分虚弱,眼眶还有些红,极力掩着都掩不住的伤怀。 元倾城忙上前扶着他,却并未多问,只是拢着他身上的披风,把手炉塞到他冰凉刺骨的手上,道:“走吧,回去了。” 宇文灼凝着她片刻,点点头,任由她扶着走出外面,坐上轿子离开了这里。 …… 第1523章 荣家灭门 日子过得挺快的,一转眼,腊月过去三分之一了,已然是中旬。 景王养伤许久,伤势已经痊愈了,因为这些日子叶欢颜都是挺着大肚子还天天上早朝露脸,天寒地冻的冷的不行,他心疼侄女,顾不上调养身体,就又复工了。 并且亲自叮嘱她好好养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还让元决不许和她多说政事。 所以叶欢颜这下是真的闲下来了,除了跟元决过问一下北边雪灾的情况,其他的就轮不着她了,而雪灾也不严重,处理得很好,她压根不用操心。 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琢磨点别的事情。 她在琢磨,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弄点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现在还是国丧,并且是头年的重丧,是不允许任何节庆的,顶多是一家人团聚吃个团圆饭,但是这样就太冷清了。 本来这一年来就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这半年,都是些不好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扫一扫这些阴霾的,新年新气象。 其实也用不着多费心琢磨,她很快便有了主意,越想越觉得可行。 本想等元决回来再和他说说,可是元决今日似乎挺忙的,去的时候说得晚膳时分才能回来,她想了想,还是先去议政殿找他说这事儿吧,若是妥了,还能直接下诏。 到了议政殿才知道,这会儿景王和蔡相竟然都还在宫中和元决一起议事,确切的说是午前出宫回家过了,午后又进宫了。 这倒是有些少见,大概是有什么要务,都等不到明日再说,可是元决中午并未告诉她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叶欢颜既然都过来了,自然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没让通报,便直接进了议政殿。 里面,元决和姬元颢一起坐在上座,景王和蔡相分别坐在下面两边,正在议事,看着还挺凝重严肃的,她突然到来,打断了他们,还让他们颇为惊讶。 三大一小都立刻起身,蔡相最先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接着景王不赞同的道:“公主怎么过来了?外面这么冷,公主如今身子重,应该好好在璇玑宫养着才是,真是胡闹。” 叶欢颜让蔡相平身,才对景王道:“王叔不必担心,我没那么娇气,又不是您一好了我便不能动了,而且多走走才有利于养胎。” 景王无奈。 元决和姬元颢也都走出御案,走到她面前来。 姬元颢拱手见礼:“见过娘亲。” 叶欢颜扶了一下姬元颢,对孩子笑笑,才看着元决。 元决见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是冷不着了的,所以也不担心,只问:“有什么事让人来叫我回去就好了,怎么还过来了?” 他可是知道,她现在是越发懒散了,许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之前是没办法要来坐镇,如今景王重新理政,她虽心疼王叔还未养好身子就操劳,可也是开心的,没什么事,不想出璇玑宫的。 所以过来,定是有什么事。 叶欢颜道:“不是什么急事,先不说这个了,过后再说,我倒是想问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议事,可是朝中出什么紧急的事了?” 元决并未立刻跟她说,而是对景王和蔡相道:“王叔和蔡相先出宫回府去吧,此事明日再做定夺。” 景王和蔡相便也不逗留,一起离开了。 元决又让姬元颢先该干嘛干嘛去,之后殿内只剩下夫妻俩。 被元决牵着到上位坐下后,叶欢颜好笑的问他:“怎么感觉你急着让他们走,是怕他们跟我说什么,不会是又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吧?我可告诉你啊,不能这样的,该我知道的事情,还是要让我知道的。” 元决道:“自然不是,你想哪去了,我知道分寸。” 叶欢颜忙问:“那到底怎么了?” 元决坐在她旁边,淡声道:“荣家被灭门了。” 叶欢颜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元决解释道:“今日一早,定远侯府下人报案,荣家上下除了一些下人之外,其他人都在昨夜睡梦之中毙命,我请了唐笙姑姑去看过,查出是被下了奇毒,那个毒,应该是出自慕容瑶之手。” 叶欢颜很是吃惊,一阵愕然之后,立刻便猜出来了:“是荣随之?” 元决颔首:“嗯,是他。” 叶欢颜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挺意想不到的。 她知道荣随之恨荣家那些人,尤其是他的父亲,那种恨并不是夹杂着什么别样情感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恨,恨不得把他的父亲和那些荣家人都杀了,告慰他母亲的在天之灵。 可是因为他祖父荣老侯爷的阻挠,他才一直没有这样做,也因为答应老侯爷临终前的嘱托恳求,让他答应不能沾染荣家任何人的血,就是不能杀那些人,他这几年才容忍着。 之前他做的一切,叶欢颜知道他必然是有借刀杀人的目的,希望他犯下可诛族的死罪,能够连坐荣家其他人,可她没有株连荣家,反而压下他的罪名,自然是让他意难平。 可是这次,他竟然还是把荣家灭门了,不让他沾血,他便毒杀。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对荣家下手了? 叶欢颜福至心灵般,刹那便想到了:“他应该是已经离开郢都了。” 元决道:“确实是已经离开了,知道荣家的事情后,我也想到了的这个可能,便让人盘查各个城门出口,发现了一些他昨日离开郢都的行迹,他是早有准备,且有人掩护,所以顺利的逃出去了。” “可是已经一日一夜过去,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若是要追捕,怕是要兴师动众引人惶恐,所以我没这么做。” 叶欢颜点点头,没有兴师动众是对的,她并不想再引起民心不安了。 只是…… 她忙抓着重点问:“是谁掩护了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敢掩护他?” 元决说:“是禁军一名副将,负责协助庞伯珵调动守城门禁军,不过并非荣随之安插的人,而是被他算计威胁不得不帮他这一次,不过此人已经处罚了,这个不打紧,你也就别放在心上。” 叶欢颜了然,叹了一声:“他出去了便出去了吧,意料之中,不过若只是他逃出去的事儿,也用不着你和王叔蔡相这么紧急的在这里商议对策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第1524章 一箭双雕,放灯祈福 元决道:“前面不是说了荣家被灭门么?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仅仅一夜之间,荣家毙命一百多人,已然引起人心惶惶,总得给出一个交代。” “尤其是,这个案子有人暗中引导舆论,如今指向我们了,算是一桩不小的麻烦,不能不妥善处理。” 本就死了那么多人,荣家又不是寻常人家,而是皇亲国戚的侯府,这算是一桩大案子,轰动极大,整个郢都的人都在盯着。 哪怕知道是谁做的,都没办法以此公告真凶,不是为了保护谁,而是即便如实道出,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是荣随之自己灭了自己家的门,谁会相信这种事呢? 因为荣随之自从姬珣叛乱一事后便消失了,他当时参与那场叛乱不是无人知道的秘密,只是事后他不知所踪,一直就有人猜测他事败后逃走了,而如今荣家突然被灭门,短短不到一天,就被人暗中引导舆论,直指宫中。 确切的说,指向他们夫妇,尤其是他。 荣随之会反叛,都说是对璇玑公主爱而不得,众所周知这些年两位先帝都有意将璇玑公主嫁给他,可是一直都没能成,他却对璇玑公主用情至深,一直不娶等着璇玑公主。 然而没想到璇玑公主竟然有那样的过去,已然嫁人有了两个孩子,而这些秘密在外人看来,荣随之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璇玑公主和胤太子的过往关系公之于众后,他多年念想一场空,便心中难平,才在之前安王谋反时与之联手,事败后隐遁。 而先前明怀善谋害衡国公潘昌勇,意图夺取兵权谋反的事情,舆论中也说是他背后策划,明怀善只是为他所用,就是因为此事败露,所以惹怒了璇玑公主,加上胤太子不满他觊觎璇玑公主,便派人毒杀荣氏一百多人来惩戒警告他。 听元决说了这些,叶欢颜也面色凝重起来。 冷笑道:“他倒是不放过任何机会,临走了还要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既能让他得偿所愿的要了荣家上下的命,还能给你泼脏水,让你遭受争议。” 元决道:“我如何被争议倒是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我就是担心此事会让你和颢儿又被质疑。” 本来她的掌权和姬元颢的皇位就存在许多疑议,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因为她嫁给了他这个异国太子,姬元颢还是他的儿子,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他们遭受质疑。 若是牵扯到他,就更加无可避免,所以荣随之离开前安排了这么一出,也是煞费苦心了。 叶欢颜有些烦躁,琢磨了一下道:“既是下毒,而且毒杀了那么多人,加之他昨日便逃出去了,昨夜才灭门荣氏,必然是荣家有人帮他办这个事,多半是厨房的人,或是接触厨房的人才有这个本事。” “不是说还有很多下人幸存?那就从这里入手去查,那个人应该还活着,把他揪出来,不愁没办法解决此事。” 元决颔首:“我早就想到这个了,所以已经墨玄去把幸存的人都抓起来拷问了,现在还没有结果,应该晚些就有了。” 如此,她也就先不着急了,等审问结果出来再说。 叶欢颜叹息:“荣家也算是与我母后有些关系的,虽然死去的那些人关系不大,可都是老侯爷的后人,如此有此横祸自是不能不管,派人好好料理后事,好好安葬死者吧。” 元决道:“王叔已经安排了这些,还让你堂兄替他去主理丧事,会办妥的,你大可放心。” 叶欢颜点点头,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荣随之既然走了这一步,后面便是不死不休了,不过倒也不怕他作乱,他再能耐也掀不起多大的乱子,他想做的事情已经慢了一步,逵叙已经在前面把路堵死了。”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务必要监视控制好上官铎,可不能也让他再生事端,一会儿我就让月影去给子辰传令,绝不可有错失。” “嗯,子辰办事最是周全稳妥,定然会看好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自是要好好提醒的。” 他说着,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轻声道:“别操心太多,不管怎么样都还有我,我就是怕你又要操劳多虑,才不告诉你的。” 叶欢颜很乖顺的点点头,可瞧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就是太在意大启的江山稳定,稍有些动静便忧虑。 元决心思一动,想到一事儿:“对了,你等不及我回去便赶着过来,不是有事情想和我说么?且说说看是什么事?” 叶欢颜闷闷道:“本来是想着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弄点有意义的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的。” “有意义的事?你想如何?” 叶欢颜道:“这不是因为正值国丧,且是重丧,三年内无论是何年节全民皆不可庆贺么?但是我觉得其实不必要如此,尤其是过年正是全家团圆和乐的时候,冷冷清清的也是可惜。” “只是也总不能不顾国丧让大家都庆贺,我是不在意的,可是千百年的规矩也不是随意可罔顾的,若是不管不顾,礼法的威严何在?总是有些荒唐。” “所以我想以颢儿的名义传召大启上下,允许大启上下臣民除夕夜可放灯祈福,也算是另一种热闹,总好过冷冷清清的,而且放灯,也算是将这一年的阴霾哀伤都送走,也是挺有意义的。” 闻言,元决未置可否,倒是饶有意味的问:“放什么灯?放天灯么?” 他这问的,叶欢颜哪里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当年她生辰之夜,他为她放了那一场灯火盛宴,她记得清清楚楚,他也一样,终此一生都不会忘记。 一想到放灯,总是会回忆起当年。 叶欢颜没好气的瞥他,道:“你正经点,又不是只能放这个灯,还有河灯花灯什么的,但凡可用作祈福的,都可,你可别狭隘了啊。” 她是因为想起这个事情才有了这个主意,但是却并非夹带私货,就是觉得挺有意义的,也并不违背国丧期内不可庆贺的规矩,因为祈福并不属于庆贺。 元决笑笑,这哪能怪他不正经啊? 叶欢颜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第1525章 荣氏秘辛 元决稍一沉吟,点头道:“挺好,只不过若是如此,就得传令下去各方好好防范,以防火灾,决不可有任何此等意外,不然是你的主意,若有什么,便也是你的罪过了,避讳引起对你的埋怨指责,而且即便我是怕你吃力不讨好。” 叶欢颜莞尔:“这是自然的,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大启那么大,如今还有不到二十天就是除夕,下达诏令传至举国上下得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也是紧。” “本来今年国丧不可庆贺,过年便消停点了,我这样一弄,又是诸多麻烦,怕是也会引来一些不满,觉得我多事。” 元决道:“那你还张罗这些作甚?其实可以依循规矩,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你不需要操心这些可有可无的形式,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扰,朝中那些人可不会乐意你弄出这些不必要的形式。” 叶欢颜不以为意:“要是这么说的话,还有的是人不乐意颢儿坐在皇位上,不乐意我执掌大权呢,可是能怎么着?还不是只能顺服?” “我现在在这个位置,所做的一切,本就都不是他们的意愿,还在意那么多作甚?我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他们乐不乐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免得有人老是老调重弹的自以为抓着我的短处,给我制造麻烦。” 她适当的表现的随心所欲一点,不那么循规蹈矩,但是在正事上不含糊,就是给上下臣民最好的态度,不能让他们料准她的行事,这样才能无形之中予以威慑。 元决深表认同:“倒是有道理,不过你琢磨这事儿的时候,应该没想那么多吧,就是想让下面的子民可以以别的形式好好过年,不想那么好的日子举国上下都丧着,仅此而已。” 被他说中了,叶欢颜笑了笑,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闷闷的,有些黯然:“不只是为了他们,我自己也不想过年冷冷清清的。” 元决立刻道:“哪里就冷清了?我们都在你身边,大家聚在一起,也还是热闹的。” 叶欢颜微微笑着,却也没接话,眉目间挺伤感。 元决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有人在身边,冷清算不上,但是她心中自是不会好受,必然会想到逝去的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说什么来抚慰她,只轻轻抱着她在怀中,喟叹唏嘘。 “既然这样,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虽有隐患,可谨慎些便是了,旁人不知道,总归你的子民是会感念你的心意,这便是足矣。” 叶欢颜点点头:“嗯,不过不只是让臣民们自主放灯祈福,我还想吩咐人准备许多灯,等除夕夜便派人在城中各处都放,与民同乐,共度年夜。” 元决挑眉,放开她后,面含笑意的看着她揶揄:“所以还是想重现当年?” 叶欢颜笑笑道:“也是有一点的吧,不过主要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这样意头不错,本来若非国丧,除夕夜的郢都,必然是烟火不断喜气洋洋的,如今是不能了。” “若能由我安排弄出一副满城灯火的景象来,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这一年风波不断,也算是轰轰烈烈,那便弄这样一场有意义的盛景,轰轰烈烈的结束这跌宕起伏的一年,挺好的。” 这样以后回想今年,总还是有些许美好存在的,而不是只有伤痛和不安,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 元决道:“你若觉得好,自是极好的,若是这样你心里能好受,便安排吧,也不是什么事儿。” 其实最主要的是,这样做能够慰藉她的心。 俩人说了一会儿关于此计划的安排,墨玄便来了。 墨玄亲自在诏狱审问了荣家所有幸存的下人,如今是有了结果了。 “殿下,娘娘,已经问出来了,下毒的人是荣家的一个厨房采买管事,他已经招供,前两日荣侯爷找了他去,给了他这个药,让他伺机毒杀荣家上下,他便是在厨房和用水里下的毒。” 叶欢颜问:“他是被逼下毒?还是只是听命行事,自愿做的?” 墨玄回话:“是听命于荣侯爷自愿做的,属下审问得出,此人的母亲是荣侯爷生母,已故荣夫人当年的一个侍女,当年荣夫人被夫君逼迫谋害至死,那个侍女应该是知道内情,被借故问责,也逼的此女自尽。” “那个侍女早有婚配,夫家也是荣夫人陪嫁的人,可她被逼自尽后,其夫家也失火,全家除了一个儿子都被烧死,而那个儿子不知所踪,长大后才寻到荣侯爷告知当年内情,之后就被荣侯爷安排在荣家做事。” 后面的不用说,叶欢颜也大概知道。 荣随之的亲生母亲也是一方首富,俩人成婚属于家族联姻,所以夫妻感情不好,成亲几年后,荣随之的父亲爱上了一个女子,是一个出身名门的官家千金,此女手段了得,勾的荣随之的父亲神魂颠倒,为了娶心爱的女子过门,便策划阴谋害死了发妻。 其实当时慕容璃已经以荣家养女的身份被封为后,还生下太子,荣家水涨船高,深得帝后重用,已经不再是一般商户了,那女子的勾引自然不是真的看上荣随之的父亲,而是为了与荣家绑在一起。 荣随之小时候是不知道其母死亡真相的,只是和父亲感情不睦,这是很正常的,本来他父亲续娶之后便被继室把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不会善待这个儿子,加上荣老侯爷不喜儿子这般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直接培养孙子执掌家业,父子俩能和睦才怪。 可不管再不睦,便是他父亲一度想要除掉他,他也不曾想过弑父,只是厌憎而已,但是他还是不太理会这些人,只当跳梁小丑。 是那个幸存之子后来找到他告知此事,他才知道真相,所以才一直想除掉其生父和继母在内的荣家其他人为母亲报仇,以前是老侯爷不让,如今,他却也管不到了,而那个管事,就是他安排在荣家的杀手锏。 这一主一仆,也是同仇敌忾,如今都得偿所愿了。 第1526章 成全他做叛臣贼子的心。 叶欢颜懒得琢磨其中的恩怨纠葛,沉吟问道:“只怕荣随之既然让他做这件事,一开始的吩咐是不留活口吧?怎么会还留下那么多下人?” 荣随之这个人,她虽然一直保持着距离,态度一直不算多和善,可还是有点了解的,或许很多年前荣随之还会有些许仁慈,可是如今绝对不会存在这种东西。 他既然下了决心诛灭本家来作为自己的全新起点,还是一个一箭双雕的谋划,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可能,不会怜悯那些下人,也不允许自己有那样的心软。 如今的荣随之,已经是个凉薄无情的狠人。 墨玄说:“是,他说荣侯爷是命他毒杀阖府上下再逃走隐遁或是自我了结,这样荣氏灭门的事情就真的成了悬案,可是他并非泯灭人性之人,那些偏向于荣侯爷且并无过错的下人家丁,他都放过了。” “本来他是打算自揽罪责,说是自己为报仇才毒杀荣氏上下,可因为属下早有准备的指出荣侯爷,他自知瞒不住,且也知道供出也无妨,才如实道出。” 之所以觉得供出也无妨,是因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就算公告出去是荣随之指使的,也不会有人信,反而若是如此,叶欢颜还会惹一身骚,被谴责将这样荒唐的罪名栽给受害者,觉得他们会有所忌惮,只能吃哑巴亏,所以有恃无恐了。 可是叶欢颜没打算吃哑巴亏,她眼中划过一抹冷厉,道:“既如此,那就命刑部公开审理此案,事实如何便如何昭示定罪,然后诏令以谋逆罪和杀人栽赃于我的大不敬罪,褫夺荣随之一切爵位,举国缉拿重犯荣随之。” 元决道:“这样只怕难以取信外面的人。” 叶欢颜道:“他们要的只是我的交代,能不能取信是其次,只要合理就行,或许常理来说是不信,可是若是世人皆知荣家的那一团糟污,知道那些见不得人的夫妻与父子相残的阴私丑闻,自然就信了。” 不信荣随之会自灭本家,不过是以人之常情来论觉得不可能,可是一旦荣家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丑闻公之于众,一切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荣随之是绝对不会愿意被人知道荣家这些事,多年忍耐不只是因为老侯爷的遗愿,也是他本身就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光彩,而父亲为了新欢杀了自己的母亲,多年来又一再派人谋杀他,算是荣随之的伤疤,伤疤丑陋,他不愿被人看见。 他临了以此手段毒杀荣氏上下,也是想尘封这些伤痛和丑事,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想必也是以为她不会以此反击,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若是没有这些事,她自然不会揭人家的短,也没必要,可荣随之不仅恩将仇报狼子野心,还一次次的得寸进尺,暗中策划了那么多事,才刚害了潘家,这次竟然把火烧到元决身上,她也无需再忍。 如此,撕开所有的遮掩也是荣随之自己求来的,反正荣氏如今被荣随之自己灭门,这个与慕容氏和她母后曾有关联的家族已经彻底湮灭了,她没有任何需要顾及的。 元决点点头:“倒也是,那我明日和王叔蔡相商议着,就这么处理这件事吧,你也不用操心了。” 叶欢颜面容冷凝,道:“嗯,你和王叔他们好好商议,通报荣随之罪名时,不仅是附逆姬珣和策划谋逆的罪名,也要把他早年豢养死士,在父皇出殡归途与北靖人勾结,埋伏死士和安插杀手在禁军意图弑君等罪名也一一列出,成全他做叛臣贼子的心,让他求仁得仁!” 这样一来,便可说明荣随之早有不臣之心,并非因为对她爱而不得才谋反叛逆,两位先帝如此厚待他,他却早已心生反意,两位先帝刚驾崩,他便意图谋害新帝,其心可诛。 刺杀新帝不成,暗中联合安王姬珣谋逆,安王事败被杀后,荣随之逃匿,她却迟迟未曾宣告荣随之的罪名,只是封锁郢都不让他逃出去,却也给他留有余地,显是恩宽,这样也解释了她为何在安王谋反一事后便一直严控郢都。 但是荣随之不知好歹,一再兴风作浪,如今不择手段的谋害衡国公,又弑父灭族给她泼脏水,自然怎么也谴责不到她身上了。 元决顾虑道:“这样一来倒也可行,也可斩断他所有的路,一切都搬到明面上了,可是上官铎是与他共谋之人,只怕也要牵扯进来,我看你的意思,对上官家还是留有余地的。” 其实叶欢颜如今这样控制着上官铎,看似是防着他搞事情,也是对上官铎和上官家的一种保护,上官铎是该死,可是上官家不能毁在他手里,一旦上官铎沾染上谋反的罪名,上官家便保不住了,可叶欢颜显然不想拔除上官家。 提起这个,叶欢颜便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再说吧,先针对荣随之制造的麻烦做出处理的手段,别的先不管,如今上官铎翻不出什么浪花。” “荣随之现在如同丧家犬,等下诏定罪通缉,他便难成气候,只要他没办法闹出什么,也不一定会扯到上官铎,至于上官铎该如何,过后再说吧。” 上官铎的死活她是不在意的,若是可以,她也想杀了上官铎,可是她不能不顾虑上官家,不能不顾虑死去的老国公,是有她嫂子。 她也好,姬氏也一样,尤其是她的哥哥,都亏欠了上官颖。 如果能维持现在这样,控制着上官铎闹不出什么事,也可以留他的性命,等这些事情完了,将上官铎圈禁,收回上官家的兵权就好。 地方边境的兵权,还是不能有这样一方独大的才好,倒不是这样真的不行,而是大启军制部署有些复杂,其他三方都是各方制衡君权分散,真正掌权的是上位者,便是潘家在南境作为军方之首,也并非说一不二。 可是上官家在西境,执掌数十万兵马,犹如一方霸主,西境几乎成了上官家管辖的封地,太过特别,也终归是不妥,正好借机收回来重新安排。 元决道:“那就先不管这么多了,明日我就按照以上所言的与那二位商谈,没问题就这么办了,对了,倒是有一件事,今早王叔提起,我忘了问你的意思。” 第1527章 伴读 闻言,叶欢颜好整以暇的问:“什么事啊?” 元决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是王叔说颢儿这个年纪的孩子,一个人太孤单了,连身边的内侍周安都不是同龄的,时间久了孩子会孤僻,便提议让我们给颢儿选一个伴读,这样的话,他以后也能有个亲近可用的人。” 这倒是个事儿,是她一直忽略了,说起来姬元颢确实是挺孤单的,虽然有妹妹,但是姬无忧也不能时刻和他待在一起。 以前还好,现在是皇帝了,自己一个人住在紫极宫,白日又大多时候都忙于可也,上午是听政和被元决指导政事,下午跟着太傅和几个先生学习,还要腾出时间学习骑射,大多是他自己一个人。 这样下去,孩子确实是很容易孤僻,本就已经有些孤僻早熟了,若是能有伴读在身边日日相伴,便不孤单了,如元决所言,也能有可以亲近可用的人。 叶欢颜询问:“王叔可有提议的人选?” 元决道:“王叔说,他前儿去看了衡国公,见过衡国公的长孙潘景翊,那孩子比颢儿小半岁,但是是被衡国公派了心腹亲自教导的,而且此孙很像衡国公,找行军骑射上都颇有天赋,性子也活泛。” 叶欢颜闻言有些诧异,景王竟然是相中了衡国公的孙子,若是合适的话,倒是不错,她近来本就看重潘家,若是能够选中衡国公的孙子为姬元颢的伴读,也可更加稳固君臣之心。 景王看中那孩子,也是有心了。 元决又道:“还有蔡相的次孙,据说蔡相的次子才华极为了得,却无心朝堂,十八岁中了探花却拒绝做官,前几年便被你哥哥赏识选为国学的先生,是国学最年轻的先生,但是才华也没规定。” “他的长子比颢儿大一岁,便是蔡相次孙,也是小小年纪善于学识,日后必成大器,或许比起祖父和父亲,只会更胜一筹。” 叶欢颜挑眉,不由笑了:“王叔选人倒是选的有趣,直接都是一文一武的好苗子,而且出身家族都是朝中和军中的代表,当真是心思周全。” 元决道:“其实据我所知,王叔的嫡长孙子年岁合适,他却倒是无心推荐,反而选中了其他可有助于颢儿的。” 叶欢颜欣然道:“王叔一心为国,在朝事上一向从无私心,他既然推举了这两个孩子,便与颢儿说说,改日寻来这两个孩子见见,若无问题,就两个都留用,让他们年后便入宫。” 元决调侃:“瞧你这样说的,仿佛在选儿媳妇似的。” 倒是有点像是。 叶欢颜笑:“说到这个,我是真的忍不住好奇,我们的颢儿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儿,依我看倒是活泼单纯些的适合他,不过这事儿我是不管了,他的婚事就让他自己选择,自然,我也不会让别人指手画脚。” 即便是皇帝,她也不会让姬元颢被逼着纳妾封妃,只娶一个就好了,不过这事儿也得看姬元颢自己,若是那小子自己乐意应对一堆女人,她也没话说,但是看那孩子的性子,也不会这样。 元决道:“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作甚?与其想他以后娶什么女子,倒不如想想以后找什么样的女婿,这个比较重要。” 叶欢颜就很无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啐他:“你就重男轻女吧,别忘了自个儿也是男的。” 元决理直气壮:“正因为我也是男的,所以我更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担当,娶妻生子可以不用长辈父母操心,但是女儿嫁人,不能没有人掌眼。” 叶欢颜哼哼:“就你这么觉得,都是歪理,咱们女儿又不是没脑子的傻丫头,一样可以选择好自己的路,承担得起自己的人生,所以我觉得都不用操心。” 她只会好奇她的孩子们以后的人生会如何,但是不会管太多,婚姻之事也不会做主干预,只要人不差就行。 她这一生,真的饱受被干预人生无可奈何的苦楚,从八年前开始,她的人生就好像木偶一样,被牵着提着不得不往她并不愿意的方向和道路上走,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受她曾经受过的苦楚。 要不是姬元颢愿意,她是不会让姬元颢做皇帝的,因为帝王命有太多身不由己,需要负担太多,以后满身桎梏难以挣脱,太累了,可是姬元颢自己想,也只能如此。 所以以后,只要她的孩子想做的事情,但凡不违反人道,不丧良心,她都不会干预,哪怕曲折坎坷不得顺遂,那也是他们该承受的,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 元决道理都懂,但还是忧心自家姑娘,但是觉得现在想有点杞人忧天,笑道:“行吧,反正还远着呢,先不说这个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回璇玑宫吧。” “嗯,先去捎上颢儿。” 姬元颢刚才离开后,就回紫极宫温习课业去了,叶欢颜和元决过来带他一起回璇玑宫吃晚膳,顺便问了伴读的事儿。 “伴读?” 叶欢颜颔首解释:“嗯,可以跟你一起长大,以后忠心于你的人,若是可以,便是等同于你没有血缘的兄弟。” 姬元颢道:“娘亲不用解释,孩儿知道的,上官家的外祖父就是皇爷爷幼时的伴读,荣随之也是父皇的伴读。” 姬元颢这两个举例也是微妙。 上官老国公对姬沉忠心耿耿,到死都没变,而荣随之却背弃了对姬珩的忠心,在他死后屡屡作乱。 所以伴读会不会忠心不二,也很难说,一旦有异心,便是帝王的致命隐患,当然,这得看为君者怎么把控。 姬元颢道:“既然皇叔祖父提议了,还选好了人,便是有他的多番考量,那就按照他老人家说的吧,孩儿并无异议。” 他自己本身并不想突然有两个同龄人在身边,会不适应,但是既是帝王,他的意愿就不那么重要了,帝王的伴读人选,也是会影响朝局的。 “那我下令让他们入宫与你见见。” “好。” 叶欢颜知道,这事儿算是定了,见人只是走个过场,还挺欣慰儿子以后多了两个玩伴,或许就不那么孤僻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儿子以后会栽在其中一个的手里…… 第1528章 相看 第二天,经过元决和景王蔡相商议后,三司公开审理荣加倍灭门的案子,审理完毕后诏令传出,公开定远侯荣随之的一切罪名,褫夺荣随之的侯爵之位,张贴画像重金通缉,指定其毋庸置疑的死罪。 诏令下发,上下哗然,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本来昨日流言说荣随之上次参与了安王谋反,这次衡国公被女婿下毒,亦是荣随之为了谋反指使明怀善做的,已经够让人吃惊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罄竹难书的罪名,加上已经传扬开来的荣氏那些隐秘丑事,说他丧尽天良诛灭本家自然有的是人信,原本矛头指向的璇玑公主夫妇,自然都清白了。 之后,又下了一道诏令,因国丧杜绝一切庆贺,特恩赦的举国上下除夕夜可放灯祈福,以慰臣民之心,倒是让本以为过年只能冷冷清清不能有丝毫烟火庆贺的人们多了几分欢喜,虽然放灯祈福难比往常年夜,但是也总比什么都不能做的好。 而且也确实颇具意义。 有了姬元颢的允肯,叶欢颜让元决转达景王蔡相,所以没到两日,两家便带了选中的伴读人选入宫觐见。 先见到的是衡国公夫人和长媳长孙。 比之上次见,如今的衡国公夫人憔悴了许多,之前衡国公病倒成那样她都没有被打击成这样,本是个看得开的人,可如今却变得如此,显然丧女之痛打击还是很大的。 等他们行礼完毕,叶欢颜关怀道:“夫人瞧着瘦了些,人也憔悴,想必是心中伤痛所致,还是要节哀,好好保重身子,如今的衡国公府,可不能再倒下一个你了。” 国公夫人福了福身,感念道:“公主所言臣妇明白,其实伤痛已经走出来了,待花些时日和精力好好养着,也就恢复过来了,臣妇很清楚家中缺不得我,老爷和孩子们也需要我照顾。” “夫人明白是最好的。” 叶欢颜也就不对此多言了,把目光看向世子夫人旁边的小孩子。 看着确实和姬元颢差不多大,但是是个精气神极好的孩子,长得也颇具英气,身形也十分板正,第一次入宫觐见,竟然没有丝毫怯意。 “这便是世孙?” 世子夫人忙回答:“回公主殿下的话,正是小儿,名唤潘景翊,翊儿,快给公主行大礼。” 刚才进来时行过礼,但是并非大礼,而是寻常礼仪。 这个礼叶欢颜受得起,所以也就看着没阻止,那孩子便在其母亲的提醒下,上前朝上面的叶欢颜行了叩拜大礼,礼仪竟然也是十分得体。 声音也一板一眼:“臣子潘景翊,参见璇玑镇国公主。” 叶欢颜招招手:“起来,上前来我好好瞧瞧。” 潘景翊依言起身上前,步上台阶走到叶欢颜面前,真的丝毫不怯场,十分大方,是个极有胆量的孩子,不愧是能被景王赏识选中的孩子。 叶欢颜温和笑着问:“陛下还在没到,一会儿才能见到,不过在见到陛下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你自己愿意到陛下身边做伴读么?可要说清楚,得你自己真的愿意才行,要是应允了,就要离开家和父母亲人,时常待在宫里,而且不能反悔的。” 潘景翊尚且稚嫩的脸上,一派严肃耿直,问:“敢问公主殿下,陛下讲道理么?会不会仗势欺人?” 这话问出,叶欢颜还没说话,下面的婆媳俩先变了脸,急忙跪下。 衡国公夫人忙告罪:“公主殿下恕罪,这孩子一向胆大,家里也宠惯他,使得他不太懂得尊卑规矩,委实是冒犯了陛下与公主,实在是……” 叶欢颜笑道:“夫人多虑了,孩子嘛,不懂太多弯弯绕绕的规矩也是正常,既是伴读,自然要时常相处,问一下陛下的性子是应该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岂不是委屈孩子?你们起来吧,别动不动跪着。” 婆媳俩才惶恐谢恩起身。 叶欢颜对孩子道:“我是陛下的亲生母亲,我说他好未必就是真的好,一会儿他来了,你自己接触着就知道,不过我还是要说,陛下就是性子孤僻一些,但是很讲道理,不会欺负人。” “好。” 叶欢颜笑着,看向下面的婆媳俩,道:“选中这孩子为陛下伴读,国公府应该不勉强吧?若是有哪里不妥,夫人可要直说,别因为恭顺我与陛下便事事依从。” 国公夫人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此事本就是天大的恩赐,别人求都求不来,岂会勉强?臣妇与老爷说了此事时,他都十分高兴。” 是真的觉得荣幸也高兴,因为被选中为陛下伴读,所包含的意义和联姻是差不多的,以后整个潘氏就切切实实的和陛下绑在一起了,虽说原本潘家就只忠于帝王,可终归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极大的殊荣。 叶欢颜道;“不勉强就好,我可不想为了给陛下找伴,让你们委屈自己。” “不勉强的。” 又聊了几句,蔡相夫人带着孙子来了。 叶欢颜一眼瞧到蔡相的这个孙子,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男孩子说漂亮是有些不妥的,因为普遍说法,漂亮都说女孩,可是这个孩子是真的长的很漂亮,和潘景翊的英气截然不同,十分秀气,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委实是像个小姑娘,还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孩子,斯斯文文的。 不过很快叶欢颜就知道,也就是看着斯文。 “臣妇携孙儿拜见公主殿下。”蔡相夫人与孩子一起跪拜行礼,这是第一次拜见,所以直接行大礼。 “起来吧。” 等一老一小起身,叶欢颜蔡相夫人唠了几句家常,才仔细打量着那个孩子,也是招手叫上前来。 “这孩子倒是生的好样貌,想必是遗传了母亲吧?叫什么呀?” 孩子笑眯眯的回答:“公主殿下,我叫颂垣。” 他说着,还把自己身上的玉牌拿出来递给叶欢颜,让她知道是哪两个字。 蔡颂垣,倒也是好听,人也有些机灵活泛,和潘景翊不大一样的性格,这样两个人在姬元颢身边,确实是不错的。 她正想问问这孩子的意愿,说说话,可是还没来得及,元决就带着姬元颢来了。 第1529章 所谓漂亮~ 父子俩进来,除了叶欢颜,其他人纷纷起身行礼,连两个孩子也都走下台阶跪拜,礼仪都很得体。 “参见陛下,拜见驸马。” 父子俩一起略过行礼的众人,走过来上了台阶,姬元颢略显稚嫩清脆却平稳沉肃的声音响起:“平身。” 大家才谢恩起身。 姬元颢才转身对叶欢颜拱手:“孩儿见过母亲。”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元决在旁边坐下后,叶欢颜才对姬元颢招招手:“颢儿过来。” 姬元颢走到叶欢颜面前,叶欢颜因为是坐着,所以要微仰着头才能看着姬元颢,抬手抚了抚孩子的眉尾鬓角,最后正了正孩子的金冠,才将其拉到左边,看向下面。 “景翊,颂垣,你们也上来。” 俩孩子就在台阶下面,听到叫他们,立刻就上来了。 三个孩子这就站在一起了,明明潘景翊比姬元颢小半岁,蔡颂垣比姬元颢大一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姬元颢和潘景翊差不多高就算了,蔡颂垣也差不多的个头,这个年纪的孩子,莫说一岁,半岁都个头有明显的差别了,可这仨孩子却差不多。 蔡颂垣不仅长得比较秀气,骨架也小了些,倒是看不出来比其他两个大,倒是生了一双会笑的眼睛,比姬元颢和潘景翊多了几分活气,一看就是个灵动的孩子。 仨孩子都好奇的看着对方,因为年纪小不懂那么多尊卑,所以那俩孩子看的很直接,不懂得不可直视天颜,只是想好好看看以后要相伴追随的君上。 姬元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脸上看不出情绪,潘景翊在认真打量姬元颢,至于蔡颂垣,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似乎有星星,不像是在打量。 叶欢颜让仨孩子互相看了一下后,才对俩孩子道:“这就是陛下,以后你们就是陛下的伴读了。” 说着,又对姬元颢说:“颢儿,他们以后就是你的玩伴,这个是景翊,衡国公的长孙,这个是颂垣,蔡相的次孙,你以后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快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姬元颢抬起手,朝两个孩子微微作揖,面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郑重,颔首道:“往后,有劳了。” 他是帝王,大可不必如此,可他很有诚意的屈尊了。 这一来,俩孩子倒是一时间没太觉得有不妥,下面的几个人却当即变脸,这个礼可受不起啊。 可不等她们出声,叶欢颜便摆了摆手,让她们稍安勿躁,她们只好噤声,却都有些惶恐,虽然陛下和公主都不是苛责的人,但是尊卑礼仪不可废。 还好俩孩子虽然不太懂这些,可家里教过礼法规矩,后知后觉的知道不对,忙避开一些,然后蔡颂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瞪了瞪眼就先跪下,潘景翊见他跪了,也随后跪下。 姬元颢又上前把他们拉起来。 然后十分持重的说:“以后在朕身边相伴,你们不用拘礼,随意就好。” “是。”俩人都应声。 叶欢颜瞧着,微微笑了起来,下面的几个女人也都松了口气。 突然,蔡颂垣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有点小兴奋的摸着下巴瞄着姬元颢,说:“陛下,你长得真漂亮。” 姬元颢:“?” 大家:“……” 蔡夫人惊忙出声:“垣儿,不可言行无状。” 然后又惶恐的对姬元颢和叶欢颜说:“这孩子言语不当,冒犯陛下了,请陛下和公主不要介怀。” 当面对皇帝说你真漂亮……真的不妥,有损帝王威严啊,哪怕陛下才不到八岁。 叶欢颜倒是没介怀,就是觉得这孩子好笑,要说漂亮,他自己应当比姬元颢漂亮,却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虽然姬元颢生的精致,但是因为性子有些冷僻老成,多了几分冷肃沉静,就让人很难觉得他漂亮,只觉得好看。 蔡颂垣被自家祖母训了,有些郁闷,他没说错啊,陛下真的长得好看。 姬元颢小脸上没表情,就回了他一句:“你比朕漂亮。” 姬元颢其实说完话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家伙互相奉承谁更漂亮? 但是这人为什么要说他漂亮? 蔡颂垣桃花眼亮晶晶的,眉眼弯了,还有点窃喜的样子,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夸赞:“啊?谢谢陛下夸赞。” 要是有把扇子遮着嘴巴,那眼睛弯弯的窃喜样,看起来一定滑稽又有趣。 大家都无语又好笑,所以他夸了一下陛下,就是为了让陛下也夸他? 下面的蔡夫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皮孩子,男孩子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一般男孩子都不会太乐意这样,会被人调侃取笑的,但是她家这个却引以为傲。 因为她家老二总和孩子说天生如此是为幸,这幅样貌,便是他与身俱来的长处,胜于许多人,是上天对他的偏爱和厚待,必有大用。 于是这孩子就十分骄傲自己生的俊俏,在家里嘚瑟自己长得好看就算了,在宫里还这么胡闹,本来想告一下罪,但是见上面的几位主都没有介意的样子,就算了。 出门进宫前,老爷也交代过,进宫后不必拘束太过,陛下和公主都是很随性的人,也十分宽容,太诚惶诚恐反而会让璇玑公主不喜。 姬元颢感觉自己被反将一军了,就木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事儿,他妹妹也这样干过,变着相让他夸漂亮啊,可爱啊什么的,当然,对妹妹,他是很纵容的,明知道她是故意引话,还是有求必应。 但是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伙伴,他就有点无奈了。 潘景翊挠了挠头,有点搞不懂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的瞅着以后要一起长大的两个伙伴,郁闷。 所以为什么不夸他??? 叶欢颜笑着,对姬元颢道:“好了,颢儿,你这两个伙伴第一次进宫,你带他们去宫里走走看看吧。” “是,母亲。” 姬元颢这就带俩人走了,元决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待在这了,刚刚只是顺便和姬元颢一起回来才到这里打搅的,如今也就先避开去后面忙他的事了。 恭送父子俩先后离开,几个夫人又纷纷落座。 “” 、 第1530章 放心,以后你们会和朕一样可怜。 寒风萧瑟,虽未下雪,可先前的雪还未曾化去,由上往下尽是白茫一片,宫道两边也都是积雪,宫里又人少,显得格外冷清。 三个半大的孩子走在前面,周安和几个宫人内侍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随侍。 眼瞅着前面三孩子的位置不妥当,那俩孩子直接走在陛下面前,乱了尊卑没了规矩,却也当做没看到,因为陛下都不在意,好像还是故意走在后面的。 姬元颢还真依母亲的话,认真的带着俩小伙伴一起逛起了皇宫,但是却一直不说话,因为还不熟,属实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个健谈的人,只看着听着前面的二人。 就蔡颂垣话挺多,第一次进宫,所以觉得新鲜,看到什么都叽咕两句,潘景翊偶尔搭话,因为他也第一次进宫,看着这层层庄肃的宫殿,新鲜的很。 俩半大孩子你一句我三句的叽咕了一会,似乎在讨论宫里的住人问题,蔡颂垣突然凑过来,好奇的问姬元颢:“陛下陛下,皇宫里那么大,那么多宫殿,里面都住人么?”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这宫里比他家里大了不知道多少,能住很多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那么久,见到的人却比他家里少多了,还都是宫人内侍和侍卫,还一个个十分谨慎,恭恭敬敬的。 他家里人很多,家里的院子少有空置,也走哪都能看到来往的下人,见到他都会笑着叫他,虽然也讲规矩,但是没这里那么繁重的规矩,也没那么庄肃沉重,这里像是一座孤城。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感觉到无形之中的一股子压抑。 姬元颢看着突然凑近挡着他前路的蔡颂垣,稍愣,然后微微后退了些,给自己隔出舒适的距离。 他除了妹妹,还没被人这样毫无征兆的靠近过,就连他娘亲,都不会这样唐突他,旁人更不会。 小脸肃着,一派难辨其绪,淡淡回答:“不是,大部分都是空置或是作他用,只定时让宫人内侍去打扫。” 现在宫里不算那些宫人内侍的话,住的人是真的少,除了璇玑宫和璇玑宫后面住着的人,以及他住在紫极宫,就是一些先朝妃嫔,但是那些妃嫔按照规矩都迁居去了别宫养老,偌大的皇宫就只能空置着。 为此,前段时间他娘亲还下令裁撤了大批宫人,因为用不着这么多人,多余的都放出宫了。 “啊?那这么多宫殿空着不是很浪费?” “兴许吧。” 本来宫里建那么多宫殿,就不单纯是为了住人,说是浪费,也算不上。 “哎,还是我家里热闹好玩,我爷爷给我们弄了好些好玩的,”蔡颂垣一本正经的叹气,然后突然十分热切的样子,笑眯眯的问:“陛下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玩呀?可比宫里有趣多了。” 姬元颢还没说话,潘景翊先说了:“我爷爷说,陛下是不能随便出宫的。” 蔡颂垣经他提醒,一拍脑门:“啊!好像是哦,我爷爷也说过。” 说着,他眼睛睁圆,有些惊奇的问姬元颢:“那这样的话,陛下你都不出宫的么?那你是不是都没出过郢都啊?” 姬元颢说:“很少出去,出过两次郢都,都是去皇陵。” 第一次是被送去皇陵行宫软禁,第二次是送葬皇爷爷,就那么两次。 除此之外,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从妹妹和皇爷爷的嘴里和书中了解,但是就算只是如此,他也如临其境,该懂得的都懂。 “啊,那陛下你好可怜。” 姬元颢:“……” 他可怜么? 他不觉得。 潘景翊:“不能说陛下可怜的。” 蔡颂垣耷拉着脸说:“可是陛下真的可怜啊,都没有自由,只能待在宫里,我爹说了,人没了自由,就跟鸟被折断翅膀一样。” 他爹就是个十分随性不羁的人,不喜欢约束,所有不做官,就连在国学当先生,也不会和别的先生一样日日点卯,而是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还经常捎上他和娘亲出去游荡,不对,游历,所以爷爷老是说爹爹没定性,哦,还生了他这个一样不靠谱的儿子。 潘景翊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经过蔡颂垣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陛下可怜。 姬元颢无语了,这俩人都怜悯的看着他是什么意思?欠打! 他忍无可忍,说了句:“放心,以后你们会和朕一样可怜。” 蔡颂垣:“……?” 潘景翊:“……?” 姬元颢满意的瞧着俩人的反应,凉凉的说:“伴读是要和朕一起待在宫里的,一样出不去,朕想好了,本来你们每个月都能回家一趟,现下就免了,和朕一起困在这里吧,也算是患难与共了。” “啊?!”俩孩子傻了。 姬元颢负气又得意的哼了一声,迈步往前,突然心情有点好了,这俩人,很好欺负。 感觉还不错,以后有人可以欺负一下,还是俩呢,减压! 俩娃子欲哭无泪,年纪小也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要回去让姬元颢别这样,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哥哥,哥哥!” 周安听到小公主的声音,立刻领着几个宫人内侍让开道行礼,仨半大孩子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小身影跑来。 姬元颢看到姬无忧,眼睛亮了下,往回走了几步越过潘景翊和蔡颂垣,等着姬无忧跑来。 还有些心惊肉跳的出声:“跑慢点,地上滑,别摔了。” 可是姬无忧亥时噔噔噔的跑来了,蹦蹦跳跳的到了姬元颢跟前。 然后晃了晃小手,嘚瑟的显摆道:“哥哥哥哥,你看灵姑姑给我新做的小袄子好不好看,红色的呢,还绣了很漂亮的花,大家都说好看。” 姬元颢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蔡颂垣,这俩人以后会不会臭味……不对,他妹妹香着呢,会不会很玩得来? 蔡颂垣被他瞟了一眼,有些纳闷无辜。 姬无忧没等到自家哥哥的夸奖,倒是见哥哥看向后面的人,也跟着看去,看到蔡颂垣的时候,立刻瞪眼:“咦,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大家:“……” 第1531章 朕的妹妹可爱吧? 蔡颂垣立刻正经强调:“我不是姐姐,我是男孩子,你可以叫我漂亮哥哥。” 虽然漂亮哥哥好像也不大对味,可又很符合他的相貌。 姬无忧才不管,说:“可是我觉得你很漂亮,像个小姑娘,跟我一样,我以后就叫你漂亮姐姐,就这么定了!” 十分霸道,不容拒绝,小公主还是有点霸气的。 蔡颂垣觉得自己还有的救,想和她商量一下不这样叫,可是姬无忧已经不理他了,扭头看了一眼潘景翊,有些纳闷的样子,潘景翊还以为姬无忧要和他说话,可是姬无忧只看一眼就不看了。 好奇的对姬元颢问:“哥哥,他们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伴读的事情,姬无忧不知道,本来就是给姬元颢选的伴读,不关她的事儿,她还整天窝在后面跟着那几个人混,都不怎么去璇玑宫了,自然没跟她说过。 姬元颢说:“他们是我的伴读,以后要和我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伙伴。” 姬无忧半懵半懂,急了:“这样啊?那哥哥以后有他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了,我怎么办啊?” 姬元颢说:“妹妹也还是可以和哥哥一起读书一起长大啊,不冲突,而且有他们在,妹妹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你不是总说没有和你一样年纪的玩伴么?这下就有了。” 姬元颢说着,还凑近妹妹小声说:“哥哥告诉你,他们很好欺负的。” 姬无忧听言,立刻就眼睛亮了,看看蔡颂垣,再看看潘景翊,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小心思。 果然这俩人看起来有点傻傻的,不太机灵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特别好欺负,一定很好捉弄。 姬无忧就高兴了一下,又想不通了:“可是这不对啊,为什么爹爹娘亲给哥哥找了两个伴读,不给我也找?不行,我要去找娘亲问问,我也要伴读,而且我要小姐妹,我才不要和傻小子一起玩!” 然后扭头就跑了,她刚才是自己跑来的,身边没人跟着,眼下姬元颢可不放心让她这样自己蹦跶回去,摔了怎么办? 立刻吩咐周安:“周安,跟着公主,仔细别让她摔了。” 周安忙应声,急忙追去。 姬元颢叹了一声,才转身看向俩小伙伴。 想了想,还是跟他们说:“这是朕的胞妹熙宁公主姬无忧,以后你们在宫里,会经常见到。” 其实不用他介绍,俩小伙伴也知道,家里给说过陛下的大体情况,自然说过陛下有个同胞出生的妹妹。 接着,姬元颢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挺认真严肃的问他们:“朕的妹妹可爱吧?” 潘景翊:“……” 蔡颂垣:“……” —— 叶欢颜正在和几个夫人叙话家常,说着说着,姬无忧人未到声先至。 “娘亲!娘亲!” 殿内的叙话被打断,都看向殿门口,就见到姬无忧跑进来,小姑娘一身红色挺喜庆,却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仿佛有什么要紧事。 小公主来,其他人吩咐了起来行礼。 姬无忧噔噔噔的就跑商台阶,到了叶欢颜跟前。 叶欢颜见着女儿,眉目顿时柔软下来,嗔道:“怎么了?跑得那么急,也不怕摔着,还那么没礼貌,横冲直撞就进来了,娘亲这里有客人在呢。” 说着,还跟女儿使了眼色,瞟了一眼下面的人。 姬无忧经过娘亲提醒,转身看向下面还在行礼的人,说:“你们快平身,不用那么多礼哒。” 她们才谢恩起身。 叶欢颜道:“诸位继续坐吧。” 等她们坐回去,叶欢颜拉着姬无忧过来坐在自己旁边,轻声询问。 “出什么事了?怎么急吼吼的就跑来了?自己一个人来的?是找娘亲有事?” 姬无忧有点委屈的问:“娘亲,为什么你给哥哥找了两个伴读,不给我也找?我也想有人跟我玩,和我一起长大。” 这倒是问住了叶欢颜。 她都没想过这个事儿,因为姬无忧和姬元颢不一样,姬元颢是真的孤单,按照规矩也需要伴读的,姬无忧整天赖着这个粘着那个,性子也活泼好动,她就没觉得姬无忧孤单。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或许觉得,所以当时她想着带姬无忧回来和哥哥一起就不孤单了,可现在兄妹俩也不能整天陪伴,因为姬元颢是皇帝了,需要承担许多,每天都在学习作为帝王该学的东西。 说起来,姬无忧身边真的一直没有固定的小玩伴,也就和唐玉儿凑在一起作天作地,连平时伺候的宫人都是十几岁的,也没给她安排一样年纪的小宫女,倒是疏漏了。 知道哥哥有小伙伴,姬无忧急了,可见也是很想要有同龄人跟她玩,而且这孩子应该也是因为没有玩伴,又不能再整日和哥哥在一起,没人玩才粘着大人的,现在也不是在外面的时候,不能什么都从简,这一点,是她这个做娘的没考虑周全。 衡国公夫人笑道:“小公主这个年纪,也确实恰是需要玩伴的,外面各家中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有玩得好的小姐妹,以后就是手帕交了,公主既然给陛下选了伴读,不如也为小公主选两个世家名门的小姑娘做玩伴?” 叶欢颜颔首道:“自是要的,诸位夫人应该比较熟知各家女儿的情况,不知道可有推荐的?本宫好参考一二。” 这个事情,衡国公夫人婆媳俩和蔡夫人就不知道如何说了,因为这种推荐可不简单,选中谁家姑娘入宫陪伴小公主,都和给陛下选伴读没多大区别,一不小心就会有党派的敏感问题。 不管推荐谁,都可能涉及倾轧拉拢的嫌疑,也不能推荐自家姑娘,更不妥,虽然公主如今信任自家,也很是看重,但是她们是有分寸的,不能不小心行事。 叶欢颜也是随口问问,见她们为难,一想也就明白了,不为难她们了。 叶欢颜对姬无忧道:“你先去后面找爹爹,给你找玩伴的事情娘亲后面再给你办,好不好?” 姬无忧倒是听话:“好吧。” 姬无忧去找元决后,叶欢颜才继续和几个夫人闲谈,因为潘景翊和蔡颂垣还没回来,她们还不能离开出宫,她总不能把人晾在这里不理了。 直到临近午时,姬元颢才带着俩伙伴回来,他们才一起告退出宫。 人走了,叶欢颜就开始想着给姬无忧找玩伴的事儿了。 第1532章 长歌 月影见人都走了,叶欢颜还坐在位置上发呆不去后面找元决,问了句:“主子是在想给小公主找玩伴的事情么?” 叶欢颜说:“嗯,这事儿是我之前疏漏,一直都忽略了她也是需要玩伴的,如今孩子自己都提了,我肯定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事儿也不好办,我都一点也不了解各家孩子的情况。” 她之前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儿,要不是景王提议,连姬元颢需要伴读的事儿她都想不到,而姬元颢的那两个景王都选好了,她也就需要见见,用不着她操心,姬无忧的就得她自己操心了。 月影问:“那用不用属下去打听一下各家女儿的情况,整理成册子让您好好挑选。” 叶欢颜刚想说可以,可是转念一想,仿佛也用不着这样。 她有些好笑:“怎么感觉好像是在选妃一样?” 月影咳了一声,似乎也是挺像的。 月影正色道:“小公主不是寻常人,她身边的人关乎她的安危和以后的性情,自然是要谨慎再三,得比选妃严格才行。” 不然要是选了品行不好的,以后和姬无忧一起玩一起长大,带坏了姬无忧可怎么好?虽然姬无忧被带坏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要选,肯定要选家风好教养好,品行端正的。 叶欢颜赞同:“你说得对,那如此就更不用你去打听了,要打听的详细,得用不少时日功夫,不必如此麻烦,你一会儿叫人去一趟景王府,请王婶明日入宫,我问问她,她必是最清楚这些的了。” “是。” 叶欢颜无奈:“也是怪难为情的,颢儿伴读的事情是王叔操心,如今无忧的,又得劳烦王婶,可惜王叔王婶没有年纪合适的孙女,不然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话月影没接。 叶欢颜突然想到什么:“说起适龄的小姑娘,我险些忘了个人,她倒是很合适。” 月影扬眉:“主子说的是谁?” “嘉裕县主嬴长歌。” 月影愣了一下,很快想到了叶欢颜说的人。 嬴轲将军的女儿嬴长歌,快九岁了。 去年嬴轲将军被害死,留下老母妻妾儿女一家子,叶欢颜赶往东境涪陵后,亲自去慰问了嬴家人,还做主给嬴家人封赏,其中嬴轲将军的嫡长女儿嬴长歌就给她封做县主,封号嘉裕。 本来嬴家就是武将世家,因为嬴轲执掌兵权深受看重,是东境第一大将,在东境影响力不小,嬴家也算名门望族,可嬴轲死了,兵权旁落,这对嬴家的人来说可谓重创。 所以叶欢颜当时给了很厚重的封赏,可这样的封赏其实不能真正保得住嬴家的门面,若是能够将嬴长歌接来郢都,养在宫里陪伴小公主,对赢家而言更是恩重,也能稳住嬴家不至式微。 而那个小姑娘既是将门虎女,也和寻常规格女儿的娇弱腼腆不一样,挺机灵好动的,性子很野,应该会和姬无忧合得来,嗯,一起作天作地。 小姐妹嘛,肯定也是要臭味相投……咳,能玩在一起才行。 月影点头:“是很合适,不过还是要清楚她的品性才行,主子只见过她寥寥几次,了解也不多,对于她,或许流星会更了解,主子要不要找流星来问问?” “要,你让人去传话,让流星来一趟。” 流星在郢都城外掌管驻扎守卫郢都的东橫军,很少来见。 赤玄也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她留赤玄在东境和帮流星就算了,回来后她并没有安排赤玄的事情,其实赤玄完全可以留在宫里候命,可她倒是很默契和流星凑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那还要请景王妃明日入宫么?” 叶欢颜道:“叫吧,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有的话可以也给无忧安排两个,不过有个事,现在她身边伺候的都是那些宫人,也是不妥。” “你找个时间去未央宫找潇潇姑姑,让她帮我物色两个小宫女跟着无忧,年岁比她大些许无妨,贴身跟着的人,也还是要一起长大的才好,就像……” 她说着,突然停顿下来,面色也僵了僵。 就像灵儿和小葵,所以,她又想到了小葵。 月影知道她想到了小葵,忙略过这个话,道:“那属下一会儿就去找潇潇姑姑,正好潇潇姑姑如今除了打理未央宫也没事做,一直闲着,让她有点事忙活也好。” 叶欢颜兴致缺了几分,道:“嗯,你去忙我吩咐你的事吧,我回后面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说完她站起来,让清越扶着她下台阶,回后殿去。 月影吐了口气,也去忙了。 叶欢颜回到后面,刚进门就看到桌案那边,父子女三人围着在那里,其实是姬元颢在画画,元决从旁指导,姬无忧在给哥哥打气。 其乐融融。 她进来,一大俩小都看了来,姬无忧立刻晃着手:“娘亲你快过来看,哥哥在画梅花,画的好好啊。” 叶欢颜侧头让清越出去候着,才面含笑意,手扶着腰走过去,站在桌案前面,看到桌面上的画。 应该是刚动笔没多久,所以才画了枝干和几点红,不算生动,只可以看出是要画梅花,姬元颢画技还不算多好,毕竟年纪小,但是姬元颢现在不只是学习政事,也学习其他才艺,有先生特意教的,他又聪明好学,所以功底是有的。 叶欢颜点点头夸道:“是很不错,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姬元颢抿嘴,隐约看出笑意。 姬无忧开心的好像被夸的是她,沾沾自喜:“我就说哥哥画的好,跟真花一样。” 咳,倒也大可不必如此闭眼吹。 不过这丫头,还真的是崇拜吹捧她哥哥,恐怕以后长大了,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和分量,比爹爹还重要,因为对她来说,哥哥就是最好的,什么都好。 这兄妹俩,一个二十四孝妹妹,一个二十四孝哥哥,也是绝了。 但是也很好,她就希望她的孩子们感情深厚。 倒是元决笑了,揶揄叶欢颜:“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是踩着我夸儿子啊?” 叶欢颜没好气道:“想多了,儿子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儿子啊,我这样夸他明明也是踩我自己好不好?” 第1533章 知己? 晚上用了晚膳,流星奉命来见。 流星还以为自家主子突然找她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是要问她一个小姑娘的事儿。 听了叶欢颜的意思,流星心急口快:“主子要选她到小公主身边?怎么想的?!” 叶欢颜挑眉:“瞧你这意思,不妥?那小姑娘有什么问题?” 流星挠了挠头:“这怎么说啊?那小丫头主子是不知道她多难搞,属下多在涪陵城,先前也和嬴将军多有来往,所以对她还是很了解的,她性子可野了,跟个男孩子似的。” “爬墙上树下河摸鱼都是轻的,主要是喜欢拳头说话,小小年纪就跟个小霸王似的,说是将门虎女,她是真的贴切,就一心想长大后当个女将军,以前嬴将军许是见她性子如此,也把她往这方面栽培,养的她天不怕地不怕。” “属下奉命入都之前发生了个事,她随同长辈去参加郡守吴康家的宴会,在宴会上,她祖母和母亲本打算给她和吴康的小儿子定亲,主子也知道嬴将军去了后,赢家就不如之前,吴康和嬴将军交情不浅,这么做也是有意庇护赢家。” “她提前知道这个事儿,就不想定亲,所以在宴会上把吴康的儿子给爆揍了一顿,门牙都豁掉了,要不是吴康和嬴将军多年交情不忍苛责故友的遗女,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呢。” “不过因为这事儿,她凶悍泼辣的名声就起来了,以后长大了,只怕在那一带也难得有人家敢娶她,小小一个丫头,胆大有极有主意,做事情也是不管不顾的。” 叶欢颜:“……”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嬴轲虽是将门世家的儿郎,但是能够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可不只是靠祖上余荫,东境靠海,也几乎没有外敌的战事,驻扎的兵马原本就是用作备用军的。 他的战功都是靠剿匪和驱赶海盗拼出来的,所以都说他是匪患的克星,不说整个东境,起码在他统帅镇守的三郡之中,匪盗是没有活路的,十分太平。 这姑娘,随了她爹,想以后当女将军,也是有想法,若是她有这个能耐,倒也可以栽培一下。 流星道:“主子要是把她弄到小公主身边,属下就担心她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不管不顾的把小公主也打了,或者把小公主也给变成她那个老虎似的脾气,以后主子可就有的操心了。” 叶欢颜笑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些,她虽说胆大,可按照你说的,打了吴康的的儿子是为了造成自己凶悍之名不与其定亲,以后婚事自在,也有利于她想当女将军的打算,是个有主意的人,说是不管不顾,可我觉得她还是有分寸的,再大胆也不敢打公主。” “至于别的也不用担心,我这个女儿也是个作天作地的,她就需要有一个性格相投的小伙伴,把这小姑娘养到宫里来,既能让无忧有个玩得来的小姐妹,也能慰藉嬴将军的在天之灵,不让赢家被小瞧,更能让军中的人知道,皇室不会亏待功将的遗属,一箭三雕。” 流星笑道:“那倒是属下多虑了,主子思虑周全。” 叶欢颜问:“所以她的品性没问题?” 流星很笃定的道:“自然是没有的,嬴家家风极好,家教严苛,也养不出品性不好的孩子来。” 叶欢颜放心了,点点头道:“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让人准备好一些赏赐作为年礼送去给嬴家,将此事告知,让嬴家准备好,年后将此女送来郢都养在宫中。” “运送赐礼和年后护送小姑娘来郢都的事儿,就交由你安排,务必以她该得的规制护送来,有一点要注意,一定要让东境一带都知道此事,这样以后无人敢小瞧赢家,一门孤寡也好过些。” “属下明白,一定会办好此事。” 叶欢颜嗯了一声。 流星询问:“主子,有个事,不知道东橫军还要镇守郢都多久?” 自从安王一事后,东橫军开始镇守郢都外围,顶替原来的都城守军,叶欢颜一直也没对这些再有安排,她就一直统领东橫军守着郢都,可这并不符合军制,正常来说,事情过去了,朝廷也该另行招募调派军队来镇守郢都,东橫军要撤回原驻地。 叶欢颜听见她的问题,微微扬眉:“你这是想回东境了?” 流星摸了摸鼻子:“是有点,郢都规矩多,不比外面自在,在这里呆不惯,军中将士也一样,都不太适应这里,限制太多了。” 她本身是个江湖女子,因为和月影认识,当年倦了漂泊无依的江湖日子才投身叶欢颜这里,对军事颇有天赋和能耐,才奉命替叶欢颜坐镇东境,暗中替叶欢颜监察东境军政。 可这么多年,叶欢颜都没太管着她,放任她在那边随心自在,反正她也不会犯什么错,她也习惯了没有束缚,所以对郢都的庄重繁冗很不喜欢也不适应。 叶欢颜道:“年后吧,此事我年后再行安排,你们就先在郢都过个年,过年的时候,我会备好酒肉佳肴犒劳军中将士。” 流星高兴了,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那赤玄到时候是要留下还是要跟我一起去?” 叶欢颜道:“自然是留下啊,之前让她和你一起待在东境是有事情做,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去了,自然是要留下另行打算。” 流星立刻就苦着脸,有些失落。 叶欢颜瞧着她这反应,觉得有些怪,正想问,流星自己开口了。 “那主子留下她打算安排什么,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得让她做的事情,能不能让她与属下一同去东境?” “为什么?” 流星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可能是这一年多习惯了她与我一起,觉得有个伴也是好的,要是留下她让我自己回东境,我怕是也难以适应。” 叶欢颜笑问:“你这是和她惺惺相惜成知己了?” 这问题问着原本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可是流星却一脸纠结,似乎她问的不对。 而叶欢颜,竟然在异乡泰然从容的流星脸上,看出了几分局促紧张难以启齿的神情。 第1534章 情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叶欢颜不是这个时代传统刻板的人,以前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娱乐场中见得多了,什么样的情感都见识过,也不觉得有什么,瞧着流星,自是瞧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有些心惊,面上却不显,侧眸看了一眼月影,示意她先出去,月影虽然疑惑,可还是悄然出去了。 待月影出去,她看着流星轻声问道:“流星,你好像也快三十了,想嫁人么?” 流星面色僵硬,抬头讷讷的看着叶欢颜:“主子……” “不想?” 流星一脸难为情,没回答。 叶欢颜轻声道:“我记得当年你刚来到我手底下的时候,月影曾跟我说,你出身于武林名门,家中在江湖上颇有地位,你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原本是有未婚夫婿的,可是你不愿嫁,在成婚前逃婚了,而且也是背弃家族隐姓埋名。” “这么多年来,你看似放荡不羁,我却从未听说过你身边有过什么人,似乎无欲无求,我原先以为你不想嫁人冷心冷情的,是因为和月影一样,觉得自己手染尽鲜血,所以才打定主意孤独终老,不沾染任何人,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而是因为她内心的情感向往,在这个世代,太过离经叛道。 流星脸色有些白:“主子……看出来了……” 叶欢颜问她:“你怕我看出来么?” 流星摇了摇头:“也不是怕,就是……主子不觉得我这样的心思,很荒唐羞耻么?” 叶欢颜浅笑着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困惑?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和欲望,从来不止于男人跟女人,你曾经走遍天下见多识广,难道见得还少么?” “何况,我的看法如何并不重要,别人的想法也不重要,主要看你和你心里的那个人怎么想,你们若是觉得荒唐羞耻,那自然便是如此。” “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这么个道理,想要别人认同,首先得你自己觉得是对的,才有资格征求别人认同你,你若是觉得离经叛道,你又指望谁能够认同你们?” 流星听着,有些动容,虚心道:“主子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她自以为自己活得通透,看得明白自己的心,不随波逐流,不委屈自己也不伤害别人,也接纳这样的自己,可是她还是不够有勇气,明明她比叶欢颜大几岁呢,却不如叶欢颜看得透。 叶欢颜颔首赞许:“嗯,既然受教了就好好想想,别因为所谓的世俗而耽误了自己,你要永远明白一个事情,就是在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的存在都是天道必然的,人的情感亦如是,都是天经地义的。” “不必觉得难以启齿,情感欲望这种东西乃是天性使然,人人都会有,若是一个人生来没有情感欲望,那和石头有什么区别?活着又有什么滋味?” “自然,谁也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心,因为这是天性,非人力可改变,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也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一样的。” 流星看起来像是豁然开朗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属下知道了,多谢主子的开解。” 叶欢颜道:“你想要让赤玄在你身边,只是你自己想也是不行的,得是她心如你心才行,这个我就管不了了,得看你们自己,她若是肯,随你们想如何便如何。” 流星有些担心:“可是赤玄是殿下的手下,殿下那边……” 叶欢颜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用担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做主的,若是你们都有心思,此事就这么着吧,你们都各自孤身许久,能互相陪伴也是极好的,以后东境军政就交给你们了。” “不过也不必勉强,若是什么时候你们不想操劳这些事,想要更自在些,上禀于我,我再做安排,你们要记住,人生苦短,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是幸事,要好好珍惜。” 这世间的人,没有多少是可以真正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的,能够随心而活的人,都是上天的宠儿。 这点,她倒是有些羡慕流星,能够放得下,也能够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想要的一切,她就做不到,永远也没办法这样洒脱。 “多谢主子。” 流星出去后,叶欢颜静坐在榻上,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影端着刚煮好的药茶进来,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主子,刚才和流星说什么了?怎么感觉她离开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还跟我言笑晏晏的,倒是少见她这般模样,像是经年不开的花突然绽放了一样,也是奇怪。” 叶欢颜莞尔:“一些好事。” 说着,接过月影递来的茶喝着。 “好事儿?她能有什么好事?” 叶欢颜放下茶杯,轻声道:“成双成对的好事。” 月影惊讶,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样:“成双成对?她看上哪个男人了?这可真是稀奇了。” 叶欢颜笑着反问:“你看你,格局小了不是?怎么就非得是男人呢?” 月影呆了,呃了一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主……主子……” 叶欢颜含笑道:“平常心就好,不必觉得太稀奇。” 月影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异于男女之外的情感,她见识的多了,还曾经亲眼看过某些精彩画面,所以倒也不是特别惊愕,只是没想到流星会如此,以前都看不出来。 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月影只问:“是赤玄?” 叶欢颜笑:“那不然还有谁?” “不是一厢情愿?” 叶欢颜觉得月影瞎操心,好笑道:“若是一厢情愿,你觉得她会如此欣然吗?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影了然,淡笑道:“她也是值了,当年是不想到处浪迹了,又不愿意回家去才寻到我,投身主子手下,说是想要找个归属之地,好让她知道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用的,不想哪天死在无人所知的地方成孤魂野鬼。”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活的随性恣意,赤玄还是主子当初亲自带到她身边去的,这么想着,倒像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样。” 第1535章 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叶欢颜听言,不由揶揄她:“我记得你以前,可不信这些所谓的冥冥之中的定数,反而说什么人定胜天,自己的命数自己决定,怎么如今倒是也叨叨起这些来了?” 月影笑:“以前是以前,以前刀口舔血跟人搏命才能活下来,自然不比如今,人都是会变的,经历多了看多了,曾经的想法也就不一样了,自然也会变得矫情一些。” “主子不也一样么?您以前也不信命,总觉得自己能够竭尽所能的改变一切,也都如此去做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还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不也顺从了么?” 叶欢颜倒是无言反驳。 可其实仔细论起来,还是不一样的,她还是改变了一些,只是这样的变数,她自己也不知道算是赢了还是输了,因为她得到的,并不比失去的多,她如今走的路,也和她曾经希冀的不一样。 如果按照她这个身份背景该走的人生轨迹,那是和如今截然不同的,她不会失去父兄,也不会拥有如今的丈夫和孩子,所以她还是改变了,只是在月影看来,她终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偿所愿。 因为月影在她身边看着她所经受的一切,知道她想要什么在意什么,看着她在得到和失去中挣扎,然后就这么困在这样沉重的枷锁之中,终此一生都无法摆脱这个大启公主的命运。 说到底,是心疼她罢了。 叶欢颜心里微叹,笑问:“那若是我给你寻一个夫婿,一定要你嫁给他,你也会把这个当做是你到我身边之后冥冥之中的命数,然后好好地应承么?” 月影笃定道:“主子才不会强求我应承这些,所以这不是我的命数。” 叶欢颜无奈:“你啊,就是仗着我惯着你随你的心意,只是月影啊,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孤身一人,你虽说想一直跟着我,不会孤独也不怕孤独,可瞧着我一家美满,你难道不会有遗憾么?” “你说过去杀了许多人沾满血腥,所以这样也是为了赎罪,可其实你没必要这般苛责自己,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即便是永生永世的孤独自罚,都救赎不了的,人命是永远洗不清的罪孽,你又何必做这样毫无意义的坚持?” 对此,月影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和叶欢颜争辩这样的话题,因为叶欢颜总是一个又一个无可辩驳的道理来劝导她,可她就是不为所动。 叶欢颜扶了扶额:“罢了,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反正都随你吧,寻常人想要成婚生子,多半是为了有个归处,也老有所依,你也不是非要这样不可,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有个归属的人,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闻言,月影笑了,忍俊不禁的样子。 她以前是不苟言笑的人,可现在倒是时不时会笑,多了许多人情味,心境开阔了。 她揶揄道:“主子这话可别当着殿下的面说,怪有歧义的,我怕被殿下暗杀。” 叶欢颜笑:“放心,我才不和他说这些话,怕他吃醋。” 话刚落下,元决人未到声先至:“背着我做什么事了?竟然怕我吃醋。” 话落,人就从外面走进来了,手上还牵着他家姑娘,悠哉悠哉的。 刚才因为叶欢颜要见流星,他吃了晚膳后,带着姬无忧出去溜达去了,因为仪斓宫烧了之后,唐玉儿也住在璇玑宫了,这丫头跟着唐玉儿一起睡,现在也在璇玑宫吃住,所以是一起吃的晚膳。 月影见父女俩来了,行了礼麻溜的跑了。 父女俩过来后,元决坐在一边,姬无忧直接跑到她跟前坐着。 叶欢颜搂着姬无忧,稀罕的问:“怎么这会儿不去和你小表姑混,还赖着你爹爹跑来这里,你小表姑呢?” 姬无忧小脸一绷:“哼,说起来就生气,小表姑说要去和小舅舅花前月下,早就跑没影了,刚才是爹爹陪我溜达消食的。” 叶欢颜闻言,默默的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她记得今天下雪了,晚上又冷又黑,压根不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想的? 果然是她不懂小年轻的浪漫,真是年纪大了。 接着,姬无忧又哼了一声:“小表姑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外面的一盏宫灯,太过分了,还好清越姑姑及时叫人补上一盏新的,不然摔了人怎么办?” 叶欢颜:“……” 确实过分! 叶欢颜笑眯眯哄闺女:“好了,不生气,小表姑见色忘义,咱们要以她为戒,你以后可别学她。” 姬无忧信誓旦旦:“我才不会。” 现在是这么说,以后谁知道呢,女大不中留啊。 叶欢颜不由惆怅,元决突然笑了下,目光揶揄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笑话她不忘给女儿挖坑。 叶欢颜瞪他,然后不搭理他。 耐心对孩子道:“刚才娘亲已经安排好了,给你选好了一个小伙伴,年后她就来宫里和你一起玩,听你流星姑姑说,是个很豪爽飒气的小姑娘,和你一定玩得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姬无忧闻言高兴了,可随着小脸一皱:“我就一个啊?可是哥哥有俩呢,我也要两个。” “不是啊,只是已经选好了一个,还有一个要等明天你叔奶奶进宫了,让她帮你选一个,不过你先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这个按照你的喜好挑。” 姬无忧眼睛亮了:“真的么?那我要一个很漂亮的,很温柔的小姐姐,小妹妹也行,反正要很漂亮很温柔的。” 叶欢颜无语,儿子的俩伴读一静一动什么,难道给女儿也找两个极端的? “好,依你。” 姬无忧可高兴了,立刻抱着她娘一个劲儿的蹭,嘿嘿的笑着合不拢嘴。 叶欢颜还没怎么着呢,元决就心惊肉跳了,忙道:“无忧乖,不要蹭娘亲,要蹭就过来蹭爹爹。” 叶欢颜肚子挺大了,圆溜溜的肚皮他现在瞧着都心惊胆战,可见不得闺女这样蹭着叶欢颜。 姬无忧拒绝:“不要,爹爹身上不香。” 但是也不继续蹭叶欢颜了,就是注意力放在了叶欢颜的肚子上,炯炯有神的看了下后,伸手过去摸。 她刚摸到叶欢颜的肚皮,叶欢颜突然惊呼一声。 “哎呀~!” 第1536章 魔高一丈 她哎呀一声,还皱着脸,元决见状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这是?肚子疼?” 姬无忧也缩回了手,有点懵:“我……我没用力啊,弄疼娘亲了么?” 叶欢颜忙说:“不是,都别担心,是他踢我了。” 闻言,元决松了口气,可也疑惑,仍有些紧张:“怎么突然那么大劲儿?以前也踢你,没见你这么大反应,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想问是不是要生了,但是一想起这孩子的月份还小,还差三个多月才生,不可能现在要生,若真如此,就是出大问题了。 要是这会儿她和孩子出什么问题,那才是事儿大了,他突然心就悬起来了。 叶欢颜道:“不是,他就是在我肚子里乱动了,之前确实是没那么大的动作,看来是知道姐姐在碰他,所以高兴了,在和姐姐打招呼呢。” 说着,她摸摸跟前还有点呆的姬无忧的脸蛋,笑眯眯道:“弟弟很喜欢姐姐呢,娘亲摸的时候弟弟都没那么大反应,姐姐刚碰到,他就开心的舞起来了,以后一定和姐姐亲。” 元决听她说玩,倒是松了口气,可是也纳闷了,为什么他摸的时候,他儿子反应一点都不大? 不,不对,是根本没多少反应,所以按照这么说,他儿子是不喜欢他,不爱搭理他??? 姬无忧眼睛又大又闪,还特别惊奇:“真的么?弟弟是因为喜欢我才动的么?他知道我是姐姐啊?” 叶欢颜道:“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肯定知道是姐姐啊,有感应的。” 姬无忧自然是特别高兴的,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伸手又想摸过去,可是还没摸到,就依依不舍的收回手。 叶欢颜问:“怎么了?想摸弟弟就摸啊,为什么要收手?” 姬无忧小手往后一抻,小脸上很担心:“弟弟这样动娘亲不会疼么?刚才无忧摸到的时候,弟弟动的好厉害,无忧都感觉到娘亲的肚子凸起来了,这是在娘亲肚子里动的啊,会不会和无忧闹肚子的时候一样,好像肚子里有东西在乱串。” 她以前背着娘亲偷吃东西闹肚子的时候,就是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乱动一样,可疼了,疼的都哭了。 女儿这么贴心,叶欢颜心里熨帖,笑道:“不会,娘亲不疼。” “那刚才娘亲为什么叫了一声?” “那是因为弟弟动的太突然了,不是疼,你遇上突如其来的事情时,不也会叫一声?” 姬无忧应该是懂了娘亲的意思,点点头,长长的吁了口气。 然后不担心了,就抬手去摸叶欢颜的肚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姐弟之间有亲缘感应,刚才这孩子在姬无忧触碰时动了一下后就消停了,现在姬无忧刚摸到,他就又动了起来。 不过没那么激烈了,就好像是知道动的幅度大了娘亲会不舒服,所以只是和平时胎动一样,仿佛只是在隔着肚皮蹭蹭他姐姐,互动一下。 姬无忧开心坏了,平时神经大条粗手笨脚的小丫头,现在却小心翼翼的摸着叶欢颜的肚子,她以前也摸过,可是因为她不常在叶欢颜跟前,也就摸过几次,而且很少有遇上胎动的时候,所以没有过今日这样的体验。 她以前还没出生的时候,也这样在娘亲的肚子里待过,不过不是她自己,还有哥哥,而弟弟就自己一个人。 “弟弟,我是姐姐吖。” 姬无忧兴致勃勃的和弟弟说话:“你要在娘亲肚子里乖乖的,不要闹,等你出来了,姐姐带你玩,但是如果你不乖乖的,等你出来,姐姐打你小屁屁哦。” 后面两句,她还佯装阴恻恻凶巴巴的威胁。 之后,又絮絮叨叨的对还没出生的弟弟耳提面命,反正想到什么丢叨叨几句,可有姐姐的架子了,一看以后就是个爱训弟弟的姐姐。 事实上也是这样,以后,慕容承被姐姐管得死死的。 叶欢颜抿嘴笑着,不打扰人家当姐姐的和弟弟提前培养感情。 看向元决的时候,倒是见元决一脸郁闷,也不知道是在别扭啥。 叶欢颜更无奈了,这个幼稚的男人,跟谁都吃醋。 …… “……都传遍了?” 看着手上几张纸上写的内容,荣随之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问了声跟前的阿寅。 阿寅硬着头皮道:“是,纸上所写的那些事情,已经传遍郢都,正在往郢都外面传开,而且是有人特意咱暗中推动舆论刻意蔓延,只怕再过几日,就能传遍大启,而对公子的通缉也已经陆续传往各方。” 荣随之眸光微动,看着纸上的一字一句,难辨喜怒,只是问:“是她做的?” 阿寅道:“如今除了璇玑公主,也没人会做,且也能够做这件事了,公子,她这是把您的后路全都断了,有了这些流言和罪名,您声名狼藉,只怕您想要做的事情会有多重阻碍。” 荣随之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就算没有这些,我想做的事情也已经难如登天了。” 阿寅一愣:“公子这是何意?” 荣随之从旁边拿过一张卷纸给他:“这是我今日收到的,你看看。” 阿寅接过看了,看完内容,面色大变。 “公子……” 荣随之道:“终究是棋差一招,看来她这段时间紧封郢都,把我困在郢都,并非只是不想放我走又抓不到我,别无他法只能封城,而是声东击西,早就已经派人截断了我所有的后招。” 而他并不知道她会做那些安排,一直在郢都和她周旋,对郢都外的动静一无所知,本来他之前派了人出来帮他对接各方,可是大多都被阻截了。 因为郢都封城,她把郢都封的水泄不通,他的人无法和他通传消息,他又居无定所,防着被她的人搜寻到,不敢轻易与外界通消息,所以竟然不知道这些,如今出来了才知道。 阿寅惊道:“可是这些隐秘的安排,璇玑公主应该是不知道的,按照之前我们所知的,她对此并无涉及,之前还以为是两位先帝并未讲这些安排告诉她,若是她知道,一开始就不会对您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后面才察觉。” “” 第1537章 怎么做才能被一个人永远记住? 荣随之也有这些困惑,一开始叶欢颜绝对是不知道姬沉暗中布局于各处的人,不然他一开始调动那么多死士来郢都,双管齐下的伏击送葬队伍的时候,她肯定就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了。 可是她现在却已经知道了,看来是有人告诉她了,或许她之前突然对他起疑心派子辰来监视他,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猜到是他做的那些事。 姬沉姬珩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心腹会知道这些,后面告诉她了也不奇怪,可是联想前后相关,只怕不只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按照他所知的和之前做好的部署,就算叶欢颜知道了姬沉和姬珩暗中部署的这些人,就算有姬沉姬珩留下的心腹帮她,她也不可能那这么容易就把这些散布大启各处的人收拢起来。 因为她是个外嫁的公主,夫君是胤国太子,而作为他们儿子流着一半他国血脉的姬元颢却坐上了皇位,资格仍然饱受质疑,她身上还背负着谋害先帝唯一血脉的嫌疑,这一点是她洗不掉的。 而那些人都是精心培养,把忠君爱国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人,誓死效忠两个先帝的,有了这些质疑和嫌疑在前,没那么轻易被她收拢。 可是他派了人去联络这些人,大多都遭受阻隔再无音讯,只有少部分的人有了消息,所以是他想要拢到他这边的那些人,几乎都在她的控制之下了,没被她控制的,都是不成气候的,而他所做的一切,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这太奇怪了,她知道的只怕比他更多,甚至是全都知道了,他虽然知道这些内幕,但是也只是因为荣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而有所了解。 实际上他这么多年深受姬沉父子俩的信任,自以为掌控许多,可祖父未曾把这些告诉他,他也只是祖父去世后接替祖父的位置才知道,所以他并不知道姬沉父子究竟暗中部署了多大的势力。 而这些,叶欢颜只怕已经都了解清楚了,既然能派人阻断了他的一切后路,此中必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秘密,他能拉拢到的那少部分的人,也难保不是陷阱。 他原本的打算是行不通了。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 阿寅见他沉默许久,都在琢磨着这些事,就也一直不吱声,直到见他神色转变,才适时问:“公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荣随之静默了一会儿,没回答,而是攥紧手上的几张纸,意味不明的问:“阿寅,你说,想被一个人永远记住,到死都忘不掉,要怎么做才行呢?” 阿寅不懂:“公子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摒弃心中烦乱的心绪,他理了理心神,道:“此地离郢都不远,不宜久留,准备一下,趁夜离开这里。” “公子打算去哪?” 荣随之沉吟少顷:“北上,去碧城。” 阿寅吃惊:“公子是要借用碧城军行事?可是如今您已经罪名加深成了通缉犯,连祭月商行都不在您手中了,只怕无法收服碧城军的诸位将领归顺您啊。” “莫说各军将领,就是碧城军统帅的周将军也是太上先皇的心腹,此人肯定也已经被璇玑公主的人拢住了,在这样的事情面前,过去的那些人情应该是起不了作用的。” 荣随之道:“我自有打算,去了碧城再说。” 阿寅应下,转身出去准备离开的事宜了。 他出去后,荣随之捏着手中的纸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高架烛台旁边,将手中揉成团的纸条仔细展开,却又在展开后放在火上,点燃,撇落,之后在地上烧成灰烬。 烛光晃动在他面庞上,忽明忽暗,隐晦又深邃。 低喃声隐约响起:“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这局棋还没完,你还是小看我了,我们走着瞧吧……” …… 因为知道叶欢颜不用上朝,景王妃来的挺早,叶欢颜刚吃了早膳她就来了,时间也掐的刚刚好。 有些日子不见了,所以不免得寒暄一番,尤其是景王妃,盯着她的肚子,对她又是一番提点,整的她好像没生过孩子什么都不懂一样,明明她都俩孩子的娘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景王妃不知道孩子是她的,在景王妃意识里,她就跟没生过孩子似的,哪怕现在知道孩子是她的了,也总有一种她没生过孩子的错觉。 这不,现在见她挺肚子,身边没娘也没婆婆的,还扛着那么多事儿,十分心疼她,就一个劲儿的操心,景王还没养好身体就复工,离不开她的撺掇。 等她唠叨完了,叶欢颜才提了正事。 景王妃也认真琢磨起来:“温柔文静的小姑娘?这倒是不少,不过既是给小公主找玩伴,找这样的会不会不妥?就怕性子相悖合不来。” 叶欢颜道:“已经有了一个与她性子相似的,她说想找一个温柔漂亮的小姐姐,既然她自己特意要求的,定然也是会合得来的,她知道分寸。” 景王妃闻言,也就不顾虑了,斟酌片刻,道:“这么说的话,其实有一个人挺合适的。” “哦?何人?” “徐太傅的小孙女,名为徐轻湄,与她年纪相仿,符合她所说的这些要求,而且绝对不会有隐患,毕竟是太傅的孙女。” 徐太傅,自然是姬元颢现在的太傅,如今元决虽然日日都教导姬元颢政事,但是姬元颢其他课业也还在学,便是徐太傅带着几个先生教他,此人是姬沉当年千挑万选给他选中的老师,是个文坛大家,徐家也是大启极具名望的书香世家,累世簪缨。 如景王妃所言,这个小姑娘特别合适,因为其家风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而徐太傅作为帝师,和姬元颢是绑在一起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姬元颢,所以,也不用担心他的孙女会有任何不利。 “既然王婶觉得可行,那就她吧。” 景王妃道:“要是如此的话,年后宫里就养着三个小姑娘了,以前小公主是跟着陛下一起听学的,虽然不妥,可不能听的课也都没让她听,也就不是什么要紧事,以后是不行了,公主只怕又要再费点心,给她们安排女先生教导了。” 第1538章 抱抱 叶欢颜这就有点心累了,她就给孩子找俩玩伴,不仅要考虑各方面来选人,后面还有那么多事,而且都是不能免的。 寻常人家的孩子,启蒙之后都是要送去学堂的,而那些大家世族和寻常皇族的孩子,都在自家私塾学的,到了一定年纪也要送去国学的少学堂,那是专门教导贵族子弟的学堂,世族子女要学的东西那里都有的学。 但是宫里的皇子公主就不能送去了,都是特意请人专门教导,她的这两个孩子自然也不能送去那里,只能择选好的先生来专门教导。 哎,说起来,她的孩子少了好多乐趣,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生在这样的身份。 叶欢颜道:“此事我会好好斟酌安排的,不过若是王婶有合适的女先生推荐,也可与我说说,我对这些知道的不多,回头还得派人去打听,倒不如王婶和我推举几个。” 景王妃倒也不避讳这些,与她介绍了好些女先生,把人家的各种情可都手到拈来的说清楚了,叶欢颜都记下来,回头再让人去查清楚底细,合适的就请进宫。 …… 元倾城从唐笙那里出来,去了宇文灼住的地方却没见人,往外寻去,便看到宇文灼站在园子里一动不动,天空下着雪,不大,但是他这样立于雪中,透着孤寂萧瑟。 他还穿的有些单薄。 元倾城本想走去叫他回屋,可刚迈出一步便收了回来,想了想,转身回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件厚厚的毛领大氅出来,走过去到他身边,给他披上。 宇文灼回神,身体绷紧,转头看到她,身体才松缓下来。 他抬手握住元倾城给他拢大氅领子的手,轻声道:“我不冷,以前待在北国,那里比这里冷多了,我也都是穿的不多,也不觉得冷,你不用担心。” 元倾城道:“你是不觉得冷,但是身体却是受不住的,若是你康健时候我也就不管你了,可如今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底子尚且虚,不能不注意一些。” 宇文灼闻言,倒也不说什么了。 帮他弄好大氅后,元倾城看着他刚才一直朝着的方向,是北边,她问:“你一直看着那里,是想回去了么?” 宇文灼不否认,只是望着北边。 元倾城道:“唐笙姑姑说,你的伤还得养些时日,现在不宜出行。” 宇文灼颔首:“我知道,所以只是看着,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做。” 元倾城眼睑微敛,想说什么又不说,便与他一起站着,看着北边。 片刻,宇文灼出声:“其实,就算现在伤好了,我也不会这个时候离开。” 元倾城扭头看着他:“为什么?” 宇文灼凝视着她,目光深长,满是柔情。 元倾城微怔:“因为我么?” 宇文灼扯了扯嘴角,苦涩无奈的笑了下,有些内疚遗憾道:“无论如何,总要陪你过一个年节,后面的几年里,我都不能陪你了。” 元倾城闻言,莞尔一笑:“你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其实倒也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还是懂得轻重的,可不想做什么红颜祸水。” “要不是因为你伤还没好,如今又是冬天,欢颜说北边许多地方大雪封山难行,尤其是你们靖国最严重的,我不放心你,就让你现在回去了,你早点回去,以后还能早点来找我。” 北靖已经将近一年无主坐镇,而他这个监国王爷也会去没几个月又来,只是离开前做了一番安排,如今的北靖朝廷,必然不会太平。 朝堂权争可谓日新月异,要是那些臣子为了弄权夺利弄出什么事来,他回去后还得费心周旋处理,又得耗费许多时间精力。 本来宇文烬的死,还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应对交代,若是再有别的,她怕他应付不来。 宇文灼道:“不是你识不识大体的问题,是我想陪着你,这也算不得红颜祸水,因为你我有情,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尽量陪着你是我该做也想做的,也是你应该拥有的温情。” “倾城,其实你在我面前不需要这般善解人意,你只需要活成你最真实的样子就好,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不需要那么懂事,可以对我多一些要求。” 闻言,元倾城愣着,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不由笑了。 宇文灼见她笑着,笑容之中也看不出别的意味,就只是突然一下真切的笑着,有些不解:“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么?” 元倾城摇了摇头,笑道:“你不会是因为要离开我三年,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想补偿我吧?” 宇文灼没否认,但是却道:“有一点,可也不尽然,我说的也都是我心里想的,就算我不回去,一直在你身边,也都该是如此,倾城,我想对你很好很好,好到你离不开我。” 经历这次的事情,颠覆了他近三十年的认知,也摧毁了他二十多年的信念,这世间的一切在他这里都是虚幻的了,他无从辩知真假,连自己都活不明白。 唯有她在他眼中心里,是真切且炽热的存在,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温暖和慰藉。 所以,他想对她很好很好。 他的话总是那么真诚,元倾城自是动容,她莞尔笑着,道:“不急,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有的是时间可以对我好。” 宇文灼听言,面上染着几分笑意,虽然笑的很浅,但是是发自内心的。 元倾城歪头瞧着他,想问什么,他却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道:“倾城,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语气中尽是征询。 他对她,向来很尊重,从不唐突逾越,俩人至今为止,除了因为他身体不好她会扶着他之外,亲密一切的接触也只是拉过手,且也很少。 可如今,他很想抱她。 元倾城神色微动,也不说话表态,须臾,上前一步,手环着他的身体,抱住了他,脸也贴着他的胸膛,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宇文灼尚且有些呆,片刻才回神,微微低头,将她牢牢地环住,闭上了眼眸,极力去个抱着她的感觉,更真切了。 第1539章 归路不易 无大事事发生的平静日子过得挺快的,转眼间十多日过去,今日就是除夕了。 因为国丧,不能庆贺年节,所以宫中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一如往常,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夜的晚膳大家要一起吃,要准备的丰富些,膳房也就比较热闹。 而叶欢颜也下令给宫中上下都加餐赐福,且人人都赏了压岁钱,大家高兴起来,少了平日里的沉闷压抑,但是仍然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丝毫喜庆之色也无。 倒是宫外没那么冷清,因为叶欢颜之前的诏令开恩,大家今夜可以自行放灯祈福,外大家便都准备着这事儿,虽然不至于跟上元节那这样灯火斑斓热热闹闹,但是也准备的有模有样。 除夕都是要祭祖的,叶欢颜按照惯例的时辰,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皇极殿拜了祖宗,连元决都被她拖去了,跟着她拜了姬家的列祖列宗。 拜礼结束后,从皇极殿出来,打发俩孩子和其他人先走,叶欢颜和元决慢悠悠的一起牵手走回璇玑宫。 这几日没下雪,且都是晴天,路上没什么积雪了,叶欢颜想走走,她怀胎快八个月了,唐笙说她滋补的太过,胎略大,要多走走才有利于日后顺产,所以这几日不下雪的时候,她经常在宫里散步透气,吃的也相对清淡了,安胎药和药膳都停了。 一边走着,元决笑道:“今日跟着你这么正式的拜了姬氏先祖,我这下真的成了你的驸马,姬家上门女婿了。” 叶欢颜歪头笑问:“怎么着?你不乐意啊?” 元决依旧笑着:“怎么会,乐意至极,不过既然真的成了入赘的,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叶欢颜撇嘴嘟囔:“什么呀,我以前对你不好么?还让我以后对你好点?你想要多好啊?” 元决道:“要求不高,你顾好自己,别让我操心你就是了。” “老调重弹,我最近又是哪里没顾好自己,让你对我有这方面的意见了?” 元决冷哼:“你以前犯的这种事还少?我就是老调重弹怎么了?这种叮嘱就得时常耳提面命,你才能牢记,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能想到我的话。” 叶欢颜真是败给他了,这人如今活脱脱就一个爹系老公,整日叨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让他多操心,把他整的跟个老头子似的。 元决笑笑,牵着她要继续走着,一边问:“今夜真的要出宫?” 叶欢颜莞尔:“嗯,我安排的祈福年夜,自然得亲自去瞧瞧,凑份热闹。” 不只是她,另外那几个也说了要出去走走看看,都是待不住的,这样的年夜,宫里也是冷清无趣。 元决紧锁着眉,并未言语,有些担心。 可不担心么,今夜宫外或许有些热闹,但是也比较乱,她这个身份不宜私下出行,何况还怀着孩子,就怕有人对她不利,哪怕伤不到她,也总是不妥。 叶欢颜知道他的担忧,道:“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咱们出去的事儿会瞒着,又不会有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而且身边也有人保护着。” 元决还能如何,只能依着她:“那小心些就是。” 又走了几步,叶欢颜忽然有些感慨:“去年没能和你在一处,今年压着国丧,到底也不能真的顺遂圆满,希望来年能够和你好好过个年夜,不过明年应该也不会在这里过了。” 元决侧目:“怎么说?” 叶欢颜道:“我想过了,明年等这里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带着孩子们回去给大家看看,也让他们去看看他们的另一个根,你也正好可以处理好那边的事情,我们可以待久一些,过了年再回大启,好不好?” 元决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等局势稳定也就年初几个月便可,但按照你说的,我们至少得离开几个月吧。” “我是不打紧,就怕到时候大启上下以为我把你拐走了也就算了,若是还把颢儿也拐回去了,到时候必得人心浮动,再稳定的局势也得乱。” 现在外面世人都不知道他不打算做大胤的皇帝,都以为他只是暂时留在这里,以后肯定会带着叶欢颜回去,最多是留下姬元颢这个已成定局的大启帝王。 而如此的话,以后便是父子各主一国,所以很多人都说以后这天下不是姓元就是姓姬,更多的是说姓元,因为在世人眼里,父系血脉比较重要。 所以若是明年他带着叶欢颜和几个孩子一起离开大启回去,肯定会有风波的,他带叶欢颜回去,许多人求之不得,可带走姬元颢,那就是动荡了。 虽然他们一直都有说以后要带孩子们回去一趟,却也都知道此事不易,大启上下不会轻易同意姬元颢离开大启去胤国的,起码现在年纪小还不行,最好姬元颢终此一生,都和胤国那边没关系,就算是有,也要当作没有,才能让人安心。 所以之前他没想过明年过年带她和孩子回去,只想着等这里风波彻底平息,局面稳定后寻个时间带她和姬无忧和现在怀着的孩子回去一趟。 但是姬元颢怕是不能带回去,如今姬元颢的一举一动,早已身不由己,至少这几年都不宜离开大启,甚至是郢都都不宜离开。 叶欢颜叹了一声,兴头全没了。 她想这个事情的时候,其实没考虑那么多,就想着他们一家人总得回胤京一趟,看看大家,也让大家看看几个孩子,想着大启的事情安排好,交给景王坐镇就行。 可她其实也想的太简单了,元决的顾虑也没错,她想带姬元颢回去,是真的不容易,如今的姬元颢,已经不只是她的儿子了,首先是大启皇帝,才是她的孩子,这孩子身世本就令人不安了,自然得格外注意。 但是他们也不能把姬元颢一个人留在这里,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怎么可能忍心? 还是得到时候想个周全的法子,还有许多时间,慢慢想吧。 元决道:“其实之前有和颢儿聊过这些,他倒是自己有主意。” 叶欢颜立刻站定,侧身扬眉:“什么主意?他怎么说的?” 第1540章 为了配你啊。 元决道:“他时常会问我我们以前的事情,还有胤国那边的事情,说等他长大了,就亲自去看看,看看他的另一个母国,看看他另一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看看你生长的地方。” 也就是说,在姬元颢的认知里和想法中,他其实没想过跟他们一起回去,而是自己有打算,打算等他长大些可以自己。 姬元颢是知道自家娘亲的打算的,之前叶欢颜就说过等这里的风波都了结了,就一家人一起回去看看,自然包括带上他,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轻易离开,所以自己心里有了主意。 等他长大了,想要回去确实是比现在容易的多,只是现在他年纪小,刚登基不久,加上身世曝光也不久,正是敏感的时候需要避嫌以安人心,所以比较难而已。 叶欢颜叹了一声:“那得多少年之后啊?还是明年想个法子吧,想想我们都跑回胤国探亲去了,把他一个半大孩子留在这里,怪心酸的。” 元决道:“此事尚且不急,到时候再看,或许真正办起来也不会那么难,只是我们现在凡事都比较杞人忧天,所以觉得不好办罢了。” 叶欢颜无奈:“也是,我都被这一年来的大小事情弄得敏感了,有些草木皆兵,什么事都瞻前顾后,非要去考虑哪些未知的后果和得失,有些事情明明很简单,我却半天都弄不明白,自己钻了牛角尖。” 元决道:“身处你这个位置,做什么都须得三思而后行,难免的。” 她和其他掌权者不一样,不只是大启掌政公主而已,身份复杂了些,牵动着两国,自然考虑的事情也多得多,何况带姬元颢回胤国,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影响太大了。 叶欢颜笑笑,也不对此多说了。 俩人继续牵手漫步,叶欢颜随口问:“过两天宇文灼就起程回北靖了,你不是说打算与他单独聊聊?怎么一直没见你去见他?莫非要等他离开前夕才去?” 之前元决就想找宇文灼单独聊聊,可是当时时间紧,宇文灼刚和人元倾城确定关系就去忙杀宇文烬的事了,元决便想着等事成之后再说,可后来事情结束后,元决倒是没再提,也没有去见过宇文灼。 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事,就是作为兄长,对妹妹的心上人,总是要好好考验一下的,尤其如今元倾城的父母亲哥都不在这里,事关元倾城的终身大事,元决更要替王叔好好把关。 元决却道:“不去了,经过这么些事,该了解清楚地也都弄明白了,他对倾城的心如何,为人如何我也都知道了,即便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之后宇文灼就要回北靖,分开几年,世事多变,他们之间还有的磨,一切交给时间便是,若是三年后他心依旧,我们再去讨杯喜酒喝。” 他不需要再做任何考验,考验这种事情,交给接下来的三年就是,这是最直观的,如果宇文灼能够如约放弃一切尊荣权力来找元倾城,他便是这世间最配得上元倾城的人,自也不会有人再 叶欢颜点点头:“嗯,顺便给她添一份嫁妆。” 元决道:“她不缺嫁妆。” 叶欢颜撇嘴:“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是我的心意,也是娘家人的态度,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懂。” 元决默了默,好吧,他确实不懂女人家的这些形式。 叶欢颜又有些担心:“不过我当年也给她添妆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犯忌讳,回头问问,要是犯忌讳就不送了,可别冲撞了大喜的事儿。” 元决:“……” 俩人一路絮絮叨叨的回到璇玑宫,这会儿已经酉时,晚膳快准备好了,叶景轩已经早早在这里跟唐玉儿腻歪了,其他几个还没来。 叶欢颜去拿了提前准备好的压岁红包,分别给叶景轩和唐玉儿发了。 都是她特意准备的,用红色的荷包装着小礼物,除夕夜给他们一人一个,图个吉利。 唐玉儿一拿到荷包马上打开,一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都亮了:“哇,竟然是金的,不过这是什么?猴子么?” 叶欢颜颔首:“嗯,是猴子。” 唐玉儿是个只要收到别人送的东西都会很开心的人,十分稀罕:“还挺好玩的,可是表姐,你为什么要送我金猴子啊?” 叶欢颜:“因为像你。” 唐玉儿:“……?” 唐玉儿惊呆了,瞪眼嚷嚷:“哪里像我了?我长得那么好看,表姐你说我和猴子像,难道是说我长得尖嘴猴腮?” 叶欢颜默了默,才啐了一声:“泼皮。” 唐玉儿呃了一声,无言以对了,好吧,她长得不像猴子,但是性格像猴子,很皮很野,这个她自己得承认。 她撇撇嘴,转头瞅向叶景轩,叶景轩在笑她,也没打开荷包。 唐玉儿没好气道:“别笑我了了,你快看看你的是什么,我倒要看看表姐觉得你像什么。” 叶景轩依言打开了,拿出来一看,竟然也是一只猴子,但是雕的和唐玉儿的那只不一样,就看着都感觉没那么野。 唐玉儿疑惑:“咦,表姐,叶景轩性格不像猴子啊,你怎么也送他猴子?” 叶景轩也疑惑。 叶景轩的性格是比较温润沉稳的,跟泼皮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欢颜笑道:“为了配你啊。” 唐玉儿闻言,囧了一下,然后竟然害羞起来了,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啧啧,也是奇了怪,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跟叶景轩牵手被撞见都不见她害羞,这会儿竟然害羞了。 叶景轩也笑了,挺满意的道:“多谢姐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叶欢颜道:“喜欢就好,我特意让人打成坠子,可以戴着,弄条红绳戴在身上,成双成对的图个好意头。” “好。” 不一会儿,唐笙和灵儿来了,元倾城和宇文灼依旧还没来。明明住在一起,叶欢颜以为他们会一起来。 招呼了俩人说了几句话后,叶欢颜疑惑的问:“倾城和宇文灼呢?怎么还没来?” 第1541章 有些尊荣,你心安理得的受着就是。 灵儿笑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打扮呢,说是打算一会儿吃了晚膳就直接出宫,所以先好好打扮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喜庆一些精神一些,毕竟这也算是她和平陵王第一次一起出街,不能随意了。” “这不,还早早让内司局的人给她准备了新衣裳,可用心了,我记得她以前和……也没这么着重装扮过,也是对平陵王上极了心了。” 叶欢颜闻言,也有些惊讶了,据她所知,元倾城是一个很不看中打扮的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尤其是经过这几年的沉淀,人是真的温吞佛系了,平时打扮都是淡雅简单为主。 没想到如今竟然要为了跟宇文灼约会而用心装扮,果然第二春的魔力好大啊,她也是真的喜欢宇文灼,不是当年对谢桓那种别无选择的喜欢,而是真正的心动了。 而且应该也是因为宇文灼喜欢她容光焕发明艳动人的样子,所以她才这样上心,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叶欢颜欣慰道:“挺好的,她有这份心思是好事。” 谁知道她刚这么一说,唐笙便哼了一声:“好什么好?女人装扮给自己看最好,而不该是为了取悦男人,为了个男人装扮像什么话?” 阿这…… 唐笙丢下这话,绷着脸往里走了。 叶欢颜:“?” 她疑惑的看着灵儿:“你师父又怎么了?谁惹着她了?怎么突然就有此不满?” 灵儿忍俊不禁,好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这段时日郡主在我们那里一起住,不是来了兴致,要跟师父学一些基本的医术么?说是这样以便日后小病小痛也就可以自己来了,师父便也教她了。” “起初那些天还好,这几日也不知道平陵王是太闲了还是怎么着,日日都掐着时间跑到药房和郡主待在一起,师父瞧着他们这样扎在药房里焦不离孟的,自是窝火,而且姑娘你是不知道,平陵王可心机了,总是忽悠郡主,师父就觉得郡主特没出息。” 叶欢颜闻言也不禁笑了,怪不得能让唐笙啐了这么一句酸话。 唐笙本来就对男女之情十分不屑,觉得所谓的世间痴男怨女都特别没意思,为什么要困于男女之情让自己难受呢?自己找罪受,一个人挺好的,无拘无束,无牵无挂。 可是如今身边的几个小辈都成双成对,还都有情饮水饱的样子,也就灵儿好点,起码樊柯有分寸,就算也时常去和灵儿见面,也都是在唐笙看不到的地方,不会影响灵儿什么,在唐笙看来,灵儿就省心多了。 但是侄女女大不中留就算了,元倾城也是她挺喜欢的晚辈,不然也不会答应教医术了,可这丫头也这么没出息,她哪能高兴? 反正唐笙是不会懂得男女之间的趣味的,就觉得元倾城被宇文灼拿捏得死死的,很没出息。 叶欢颜觉得还好她不和唐笙住在一起,也很少和元决一起在她面前腻歪,不然估计也啐她。 叶欢颜对灵儿笑道:“那你可要省心一些,别再让姨母添堵了。” 灵儿叹气:“可不敢啊,这不,我跟师父说好了今夜陪她一起出去逛逛,都拒绝了阿柯的邀约,适才阿柯出宫回家之前,可郁闷了。” 叶欢颜侧目问:“他就邀约你今夜出去逛逛而已?” 灵儿摇摇头:“其实不止,樊夫人是让他入宫来接我去樊家一起吃年夜饭啊,我没肯,说尚未成婚不合适,而且要在宫里陪大家一起,而且姐姐也在,我若是这么跟他去樊家吃饭,姐姐得一年不理我。” 她说这个的时候,瞥了一眼叶欢颜侧后的月影,月影咳了一声,倒是没否认这点,要是她这个傻妹妹敢没成婚就跟樊柯去家里过年,她起码一年不理。 灵儿接着道:“他就退而求其次说要一起上街看灯祈愿,我也没答应,他虽未表现出来,可我知道他有些失落,便答允他明日随他去一趟樊家拜年。” 年初拜年,倒也不需要拘着是否婚嫁,有心就行。 叶欢颜伸手撩了一下灵儿鬓角的发丝,柔和笑着轻声道:“那你可要多带些年礼去,我吩咐人给你备好,而且别悄无声息的跟着他去了,我吩咐仪鸾司给你准备车驾,光明正大的去樊家拜年。” “你和樊柯的婚事虽然现在还不能公然定下,可也应该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这么个事儿了。” 灵儿闻言,忙拒绝:“姑娘,年礼我自己准备就行,车驾就不必了吧?这……” 她没说完,叶欢颜便不容拒绝道:“这是一定要的,也不可缺少的排场,灵儿,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我身边的小小侍女了,你是陛下都得尊称一声姑姑的人,有些尊荣,你心安理得的受着就是,那是你应得的。” 灵儿其实有些为难,可是见叶欢颜坚持如此,她也早就明白叶欢颜的心思打算,早有准备,便也不说拒绝的话了。 她家姑娘一心要给她抬高底气,不让任何人因为她是侍女出身而瞧不起她,她不能不领这份心意。 “好,我知道了。” 叶欢颜又不禁遗憾道:“真想早些给你们筹办成婚大礼,可惜时机不合适。” 三年的国丧,如今才过去三四个月,还得再等两年多,俩人的年岁都不小了,叶欢颜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蹉跎他们。 可是这次国丧不同往常,实在是太大了,两个帝王一个皇后的重丧啊,不是她可以随意罔顾的,除非樊柯跟灵儿都和大启和皇室没关系,可是一个是皇亲国戚,未来的军军统领,一个要以君主的身份从皇室出嫁,怎么可能没关系? 灵儿对此,倒是十分看得开:“姑娘不必如此,我和阿柯都不急,也等得起。” 叶欢颜嗔她,没好气道:“我自是知道你不急,巴不得多留几年,樊柯也是,说什么只要娶的是你,再等十年都等得起,何况区区三年,真是……” “一个两个都是傻的,人生苦短,统共也就几十年,什么长命百岁的都是少数人才有的福气,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三年的够你们蹉跎?” 第1542章 怕等着等着,心就淡了 灵儿抿了抿嘴,没吭声反驳,任由叶欢颜叨叨她,反正这事儿她有点理亏,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蹉跎岁月,但是叶欢颜一直这么觉得。 尤其是现在要守国丧,叶欢颜就更加对此耿耿于怀,其实也就是心疼她,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如今成婚都是晚了的,结果还得守三年。 叶欢颜又忍不住继续:“你说你啊,浪费了多少时间?要是当年没拒绝他,如今孩子都能给颢儿做伴读了,若是个女儿也能和无忧一起长大多好?说不定要是孩子看对眼,咱俩还能做亲家。” “现在好了,还得等两三年才能成婚,就算有孩子,莫说和俩大的差十多岁,就是跟我肚子里这个都差几岁,估计也凑不到一起,多可惜。” 她满脸的遗憾。 灵儿咳了一声:“咳,姑娘又扯哪里去了,我和阿柯八字才一撇,还没成婚了,做什么要提孩子啊,而且就算有孩子,做玩伴倒无妨,别的就……” 知道她要说什么,叶欢颜立刻绷起脸:“你打住,别整天扯那些有的没的,我不乐意听。” 灵儿想说的话就这么噎了回去。 她是觉得,哪怕叶欢颜再抬举她给她尊荣,她毕竟都永远是叶欢颜的侍女,在她心里,叶欢颜永远是她的主子,她的孩子不能和叶欢颜的孩子结亲,做玩伴还行,可是别的就太高攀了。 可是叶欢颜不喜欢她这样的想法,在叶欢颜心里,没那么多尊卑规矩,也没有真正把她当做婢女对待,容不得她妄自菲薄贬低自己。 叶欢颜不大高兴,道:“行了,不和你说了,不然等一下又被你气到,月影,带你妹妹进去,你们姐妹也有些时日没单独凑在一起了,难得今日年夜,可以好好说说话。” 月影本来也有话要和灵儿说,就应声,拖着灵儿走了。 待姐妹俩走了,叶欢颜叹气,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又坐了一会儿,元倾城和宇文灼就来了。 元倾城果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不仅衣着明丽妆容精致,还点缀了花钿,这是大启盛行的妆容,但是胤国那边少有,当年在胤国的时候,元决给她点过带她出席宴会,都引来侧目,元倾城也没弄过这样的妆容。 如今元倾城点上,倒是极好看的。 俩人走在一起,也是十分登对,郎才女貌的。 走近后,宇文灼给叶欢颜见了个礼:“璇玑公主。” 叶欢颜嗯了一声,见他穿的单薄,披风都没有,道:“平陵王今日穿的有点少了,不是说一会儿吃了晚膳要和倾城一起出去么?晚上会比较寒冷,应该多穿些才对。” 宇文灼道:“小王不冷,这样已经可以了。” 元倾城也在旁边没好气道:“我也说他了,他说在北靖更冷的都经受多了,在这里不觉得冷,反正他如今身体好了,不怕冷坏身子,随他吧,仗着体魄好就任性。”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亲近的意味,像是个妻子在念叨自己的丈夫。 叶欢颜抿嘴,若有似无的笑着。 宇文灼也笑了,因为元倾城这样念叨,他心里熨帖,很喜欢。 宇文灼问叶欢颜:“不知道胤太子在何处?” 叶欢颜扬眉:“平陵王问他做什么?” 宇文灼如实道:“胤太子监国多年熟达政务,小王日后回大靖需要处理许多难题,有些这方面的困扰想请教胤太子,或许也需要他的一些帮助,所以想和他好好谈谈。” 叶欢颜有些诧异,元决打消了见他的心思,他却主动找元决,虽然为的是请教政事,但是兜来转去,还是得好好聊聊,估计也得聊到元倾城。 “他在后面处理事情,平陵王若是想见他可以直接去找,不过晚膳快开始了,怕是也聊不了多少了,平陵王不如明日再与他聊吧。” 宇文灼道:“那我先去与他打声招呼,他是倾城的堂兄,倾城的父母亲兄都不在这里,他便是倾城最要紧的娘家人,之前我与倾城互通心意后,应该与他知会一声的,却一直没有正式拜见他,已经是失礼了,如今都到这里了,应该去好好拜会。” 这些礼数在北靖倒是不讲究,可南边两国哦都比较注重礼节,而他深通这些,所以如今倒是有些惭愧了。 叶欢颜莞尔:“也好,清越,带平陵王去吧。” 清越应声,引着宇文灼去了后殿。 叶欢颜才上下打量着元倾城,笑道:“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这打扮好了,人看着不仅更动人了,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就该这样,本来就是花一般的年纪,就应该好好装扮,不枉一场风华。” 元倾城浅浅笑着,抬手抚了抚鬓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想着他快要回去了,接下来得三年见不到,临行前好还装扮一次给他看,让他往后几年想起我来都是我明艳动人的样子,不过也就这么一次吧,要真让我日日这般,岂非给自己找罪受?” 其实就是懒得折腾。 叶欢颜好笑,也不说这个了,拉着她一起过去坐下,问:“他打算后日离开?” 元倾城点头:“嗯,其实他原本只是想陪我过个年夜,明日就可以走的,但是他说一年初始,别离不是好兆头,所以想再陪我一日,过了年初一再走,所以后日早上才离开。” 叶欢颜欣然道:“他也是有心了。” 元倾城垂下眼睑,低声道:“可是他不让我去送他,说后日他直接离开,不和我见面了,也不需要我送别,他不喜欢别离,怕舍不得我,也怕我舍不得他。” 叶欢颜莞尔赞许道:“这样也好啊,人与人之间原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分别,彼此知道就好,也少了别离的那一场伤怀。” 元倾城道:“是这样没错,我原本想送他的,如今听了他的,便不打算折腾了,就是想着这一别几年内见不到,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准,其实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叶欢颜听言,福至心灵,问:“你还是有些怕他三年后不能来找你?” 元倾城莞尔,带着几分苦涩:“或许吧,其实也怕我自己等着等着,心就淡了。” 第1543章 由爱故生怖 人的感情是这世上最说不准的东西,猝不及防就来了,悄无声息的就走了,她自己也说不准对宇文灼的情意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她并不算是一个多长情的人,对待感情拿得起也放得下,果决又理智,从小就是这样。 她现在对宇文灼彻底敞开心扉,正是情浓时,觉得他一番情真,所以自己可以等他,可是她没那么天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分开三年之后,他们之间究竟还剩下多少? 原本这个时候是最不该分开的,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因为这样的分离,如同一盆水浇在烧得正旺的火堆上,或许浇不灭,还能剩下火种,可是即便重燃,也烧不回最旺盛的时候了,这是对他们两个最大的考验。 她想过就此结束的,其实就此结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好的收场,她可以收心,他也不用在江山责任和她之间做出抉择,可是他一片真心,她舍不得辜负他让他难过,所以,只能把他们的将来交给时间,究竟会如何,只能等了。 叶欢颜叹息笑着,拉着她的手温言:“都是女人最会胡思乱想,尤其是深陷情网的女人,之前觉得你心性果决,没想到还有患得患失的时候,看来真的是陷在他这里,应了句由爱故生怖的话了。”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虽说感情会淡,可你若是心中怀着信念,终归是淡不了的,你看我和元决,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不也都走过来了么?” 元倾城晏毓婷,晓得有些许忧伤怅惘:“不一样的,我和他之间,没有经历过太多,也没那么深的羁绊,这世间靠信念去维持的情意是最虚的,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不过你说得对,是我心生彷徨了,既然选择了相信他等他,就该顺其自然。” 叶欢颜道:“你若是心里舍不得他,也可以陪在他身边,既不分开,便不用担心情淡。” 元倾城却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若是一开始他便没有答允过我为我放弃一切陪在我身边,我原是想过再给自己下一次注,为他嫁去北靖也无妨,可是如今我不想了。” “因为一旦走上这条路,我和他余生的轨迹都摆脱不了那些束缚,人就是这样,有了更好的畅想,知道还能有更好的前路,哪里还愿意为难自己?” “而且他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情,要面对的困境,容不得他为情所缠,他身边不能有我,否则他会瞻前顾后,而我也会成为他的弱点,掺杂了政治,我和他的感情便也不会纯粹,欢颜,我不想要这样的。”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些,这段时间在他身边,她因为心有不舍,有过许多设想,可是最后都没有选择这样做,以及维持着原来的抉择,只是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跟他去,不管是私下跟去还是光明正大的嫁给他,都不可行。 叶欢颜道:“既然都想得明白这些,那就不要多思多虑,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随缘吧,就这样遵循本心该如何便如何,你们也并非毫无退路,到时候实在不行,也不过是有缘无分,各有各的宿命而已。” 元倾城颔首,认同叶欢颜这番话,随着便无奈笑着:“你说我们两个,好好的事情,越说越不靠谱,尤其是我,如今正是好时候,却总说着晦气的话,也不怕自己乌鸦嘴,要是到时候应验了,真的没个好结果,只怕都怪我自己。” 叶欢颜宽慰道:“没事儿,都是这样的,寻常姑娘家嫁人,不也都会婚前焦虑,担心日后在夫家过得不好,人心常态罢了,谁都是奔着幸福顺遂去的,之所以焦虑,是因为心怀期待寄予厚望,不算晦气。” “倒也是……” …… 一大伙人用完年夜晚膳,已经是戌时。 因为出宫的事情要瞒着,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是分批从不同宫门出宫的,十分低调。 叶欢颜和元决一起,本来叶欢颜想带着俩孩子一起,可俩孩子特别有眼力见,不打扰爹娘腻歪,所以缠着唐笙和灵儿去了,其实是姬无忧缠着她们,姬元颢跟着妹妹而已。 然后叶景轩和唐玉儿,元倾城和宇文灼也成双成对的,倒是谁也不孤单。 这个时候,郢都早已经开始了放灯,所以空中早就升起许多孔明灯了,抬眼望去,数之不尽,还在源源不断的放升,穿城而过的河流也围着许多百姓,河里也飘了许多祈愿的花灯。 虽然瞧着和上元节的灯会差不多,可是大家都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势,所以并没人为此欢闹,同样的灯火满街,却少了节庆的氛围,人人都挺严肃的,无形之中形成一股庄重的气氛,只当是祈愿的灯会,并无其他。 镇国公府。 上官铎抬头看着空中的点点灯火,已经看了许久了。 因为镇国公府地方大,他又身处于府邸内宅,所以附近并无人放灯,都是远一些的地方升起来的,看的就没那么真切,可他一直在看,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手下走来,停在他身后。 低声说:“主子,灯做好了,已经送去了青花台,可以去放了。” 上官铎回神侧目,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可是也好一会儿都没有去放灯的意思,依旧抬头看着天际的点点光影。 又看了一会儿,他才转身,走向院门口,前往花园,那里有一处观景阁楼,阁楼延伸出一个观景台,便是青花台。 他先前特意吩咐下去,所以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了一些孔明灯,都有人分别捧着,都已经点燃了,就等他亲自放升。 上官铎并未直接放升,而是命人准备了笔墨,分别题了为亡者祈愿的词句,都是给上官颖和老国公的,因为是给父亲和妹妹的,所以他一派虔诚的模样,俨然是真心实意的。 等题完字后,才接过灯,一个个亲自放升了,然后眼看着那些灯飘远,最后混入空中的灯海之中。 第1544章 互为祈愿,反常举动 街上人很多,都是买灯放灯的来往之人,鲜少有闲逛的。 元倾城和宇文灼都太过显眼,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模样,而且宇文灼当初来参加寿宴和登基典礼是露过面的,怕被见过他的人认出来,所以特意找了人少的街道逛着,并排走了许久,也不说话。 元倾城挺喜欢和他这样慢慢走着,什么也不做不说,只是走在一起的感觉,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走了会儿,宇文灼问她:“要不要也买两个灯一起去放?” 元倾城顿足,侧头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祈愿的么?” 宇文灼轻声道:“有啊,我现在又不是无牵无挂,自然有的是想要祈愿祷告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心想事成,不过我希望都能如愿。” 元倾城浅笑:“是为我么?” 宇文灼也垂眸朝向她,目光深深的凝视她,笑了笑:“你这问题问的有些多余啊,除了你还能为谁?” 元倾城低低笑着,道:“其实我一向不太信这些,这世间若真的有神明,何以存在诸多人间疾苦?不过是世人的一种寄托而已,我不讲究这些,无谓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今日出来,也只是听欢颜说她安排了人亥时在郢都各处放灯,到时候有灯海可看,我就想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和你一起看看这番美景罢了。” 宇文灼道:“我以前也不信,其实现在也并不信,只是想为你放盏灯罢了,人一旦有了牵挂的人,便也就没那么洒脱了,我总是希望真有神佛的庇佑,让你之后顺遂康健,长乐无极。” 元倾城莞尔:“那我也为你放一盏吧,姑且信一信这虚幻的神明,只愿你此去,万事顺遂,早日回到我身边。” 宇文灼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伸手抚了抚元倾城的鬓角,愉悦道:“能让倾城为我一改信念,甘愿成为世间的又一个信女,我很荣幸,唔,这样吧,我要再放一盏,第二盏灯就愿你所求皆如愿。” 元倾城有些好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德行,你干脆直接为你自己祈愿得了,还借着我的名义。” 宇文灼笑道:“所以是一举两得啊,为你也为我自己,许着同一个愿,便如同你我心在一处,形如一体。” 闻言,元倾城愣了那么一下,突然就不自然了,有些羞窘:“胡说八道没个正经,谁和你形如一体啊。” 然后扭身就走了。 宇文灼说的实话并没有想到别的,被她这一啐,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话中似乎又歧义,忙追上去拉住她。 然后很无措的着急解释:“倾城,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在冒犯你,我不是这样轻浮的人,我就是……就是这么一说,没想那么多的。” 元倾城第一次在她的面上看到这般纯情无措的样子,和他一贯冷静温润不骄不躁的形象反差极大,顿时觉得他可爱,看着看着,不由笑了:“傻子。” 宇文灼呆了呆,面上的急色渐渐消去,松了口气一般,但也还是有些小心:“你没生气啊?” 元倾城抿嘴笑着,有些别扭的道:“我才没那么小气,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害羞了,怎么着?还不许我跟你害羞么?” 宇文灼又高兴了,拉着她的手欣慰的道:“当然可以,我还以为你习惯了稳重自持,不会跟我害羞呢,你这样活色生香的模样和作态,我很喜欢的。” 他遇到她太晚了,以至于她经历过太多伤痛,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总有些遗憾,觉得她太过成熟冷静,其实还想回家想她能够娇气一些,依赖他一些,把最真实的以免都袒露给他,这样他真会觉得很踏实。 否则,总有些抓不住她的感觉。 越来越舍不得她了,如果可以,真的不想离开她。 元倾城撇嘴吐槽:“果然,男人都一个德行,就喜欢小作精。” 阿这…… 元倾城忽然伸手过去,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走吧,去买灯,我看时辰也不早了,等放了灯,我们寻个视野好的地方看灯海,我跟你说,真的很美的,你一定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震撼的画面。” 宇文灼看了一眼被她牵着的手,随后笑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去。 嘴里也笑着说了句:“有你在,不管是什么样的画面,终究也都是最难忘的。” “你跟谁学的,怎么嘴巴越来越贫了?” “是么?那应该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 因为今夜人多,考虑诸多原因,叶欢颜并没有和元决一起在街上人群中溜达,而是寻了街边临河的酒楼,因为正好是祭月商行的产业,很轻易就要了个视野最好的雅间,还带个露台的。 现在可以看河面上的灯,几乎是一览无遗,一会儿亥时放灯的时候,还能抬头看灯海,他们也能自己放一个。 可还没等到亥时,月影便出现了。 月影是跟着她的,不过不出现打扰,只是和其他暗卫一样暗中保护,这会儿突然出现,自是有事。 月影近前后低声禀报:“主子,刚才子辰派人来报,说上官铎今夜突然命人临时做了几盏孔明灯放升,题字落名是给老国公和先皇后的,他拿不准是否有异常,所以派人来与您说一声。” 听言,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后,微眯着眼眸,耐人寻味的笑了起来:“给老国公和上官皇后放的灯?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给上官皇后放灯还说得过去,可是老国公的死他心里清楚得很,既如此,他放这个灯是想让自己夭寿么?” 月影问:“所以主子觉得此事有蹊跷?” 叶欢颜笑:“或许吧,说不定是我狭隘了,不过子辰既然怀疑有异,可拦下了他放的灯。” 月影摇头:“倒没有,那灯已经升空,与其他灯混在一起了。” 叶欢颜点点头说:“那不管是什么,如今也都无从知晓了,且看着吧,若只是单纯祈愿的灯便罢了,若有什么别的用意,年后也会知道的。” 元决道:“不是单纯祈愿的灯便是信号,局面僵着也不是个办法,说不定他传出什么信号,或许对我们有有利,只可惜若是如此,你对上官家的宽容,也是多余了。” 第1545章 我从未对不住上官家。 如果上官铎什么都不做,她想要留下上官铎,宽容上官家倒是没问题,也都是人之常情,可一旦上官铎有所动作,不管结果如何,上官铎都得死。 这样一来,元决就担心她了,上官铎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已故的上官颖和老国公,她想要顾念都枉然,只能对亡者愧疚,越是愧疚,越是自伤。 “没事,我给过机会的,我派人控制他盯着他,不让他有机会犯错,便是给他一条生路,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用意,若是想活着,就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既然他不想活了,那我无话可说,何必一颗好心给人当了驴肝肺?至于老国公和皇嫂,他们在天上都看着,我从未对不住上官家,为着他们,我给了上官铎机会,已经仁至义尽。” “是上官铎自己滋生野心,逼死自己跌父亲,葬送自己的家族,所以,只让上官铎去找他们谢罪即可,我无错,无需愧悔。” 听了她的话,元决笑了,笑着摇了摇头。 “笑什么啊?那么严肃的时候你竟然笑。” 元决道:“我是为你高兴,感到欣慰,总有一种我的颜颜长大了的感觉,十分强烈。” 叶欢颜:“……” 她伸手打他,气笑了:“滚你,你这时候给我整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给看了你没长大的错觉,让你以至于现在生出这样离谱的想法?” 元决抬手抓着她捶过来的手,裹于掌心,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以前总是多愁善感,做什么都担心做的不好,责怪自己不够周全,可如今却想得开了,不怪自己了,以我而言,可不就是突然长大了?” 叶欢颜默了默,咳了一声:“行吧,你赢了。” 元决无奈:“说这个又不是想赢你,夸你而已。” 叶欢颜哼哼,不接着和他说这幼稚的对话。 她道:“你刚说的对,现在局面僵着,荣随之也不知道在哪里,正是需要有人打破僵局的时候,他如果真的借此发出什么信号,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而且我们也占据上风了,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任何作妖都只是不自量力。” 荣随之出去后,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下面的人传讯回来说,荣随之的人曾联络过一些人,都被截胡了,之后荣随之就没动静了,现在必然在酿造什么事情,想要一击即中。 她倒是不担心,现在她已经差不多掌控了大启,不管荣随之要做什么,总有一日会显露,只要显露,在她这里便无所遁形。 元决道:“好了,此事待定,大过年的不谈政事,咱们先不想这个了,快到亥时了,准备准备赏灯,也不是紧急之事,明日之后再好好捋捋。” 叶欢颜一想也是,大年夜的,也不适合聊这些,又不是火烧眉毛。 她对月影笑道:“行吧,月影,你出去吧,一会儿也记得好好赏灯,难得的好机会,别顾着保护我就看都不看,我身边有你家姑爷,在这里的事情也无人知晓,没危险的。” “是,主子。” 月影应声退出去,不过出去后,却也没有去视野好的地方等着看灯,而是悄然守在门外候命。 她对这些没兴趣。 本来郢都的的百姓都不知道亥时会有一场灯火盛宴,所以当亥时到,郢都各个地方不断升起孔明灯,很快形成一片灯海,照亮整个郢都的时候,满城皆是震撼。 也就这个时候,城中才出现了久违的欢呼,虽不合时宜,却也是难得的安乐,这份喜乐,持续了许久。 叶欢颜和元决站在露台上一起放了个灯,寄托祈愿,之后便依偎着看了许久,不知道是在看空中耀眼夺目的盛宴,还是自爱共同回忆当年相同的一幕。 这一个除夕,虽无炮声,也无烟火,却也满城繁盛,足谓圆满,不负一年光景,也与新的起始相得益彰。 …… 碧城。 碧城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城池,也是均军事重城,因为这里驻扎了二十万大军,是除了边境之外驻军最多的地方。 璇玑公主与陛下特开恩例,准许除夕夜放灯祈福的事儿不只是郢都,整个大启都可以,所以这里今夜也别有一番热闹,如今热闹的劲头虽然过了,可也还尚未停歇,空中还飘着许多灯,令人眼花缭乱。 一处偏僻宅院内,荣随之坐在屋顶上,看着空中的灯,旁边也还放着一个,他用东西在下面稳着,所以明明是燃了烛火的,却并未升起来。 荣随之的手上还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喝一口,似有满腔心事。 他微微靠着身后的瓦砾,明明衣着单薄,却丝毫不觉寒冷,半寐着眼,似乎醉了,可他却是个喝不醉的人。 突然前面有些声音响起,荣随之睁眼一看,是阿寅。 阿寅关心的说:“公子,这里有些冷,您穿的单薄对身体不好,还是下去吧。” 荣随之却没说话,也没起身的意思。 阿寅知道劝不住,便作罢,反正荣随之身体好,虽然天冷,却不至于冷坏他。 阿寅看向他旁边的灯:“公子怎么不放了这个灯?” 荣随之看了一眼那个灯,漫不经心却有些怅惘的问:“阿寅,你说死去的人,真的会有在天之灵么?在世之人放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会收到么?” 阿寅道:“属下不信这些,可世人都宁可信其有,兴许是真的能有用,这世间所有存在的东西,总归都是有道理的。” “何况,这也是活着的人能做的一种寄托和念想,公子以前不也都会定时给夫人上香和点长明灯么?其实都是一样的,如今您没能把夫人的灵位带出来供奉,也只有以此聊表孝心了。” 荣家灭门,荣随之的母亲的灵位还在荣家祠堂供奉,他没能带走,也不想带走,留在那里,虽然委屈了母亲,可跟着他的话,连个供奉母亲的地方都没有。 荣随之点点头,淡笑道:“你说的挺有道理,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富有道理的话,听着倒也暖心。” 阿寅道:“能让公子听着暖心,也是挺好的。” 第1546章 得不到爱,那就得到她刻骨铭心的恨。 荣随之淡笑了下,转头继续看着旁边的灯许久,才伸手过去拿开下面固定的东西,随后,那个灯便缓缓升了起来,往空中飘去。 “公子不题字么?” 荣随之道:“题不题字都无区别,只要我知道是放给阿娘的,阿娘也知道是我给她的,就行了,若是无灵,题字落名有何用?若是有灵,无字无名也一样。” 阿寅点点头,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灯也放了,荣随之坐正身体,开始问正事:“周荆涛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阿寅道:“他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趁着年夜控制了那些人,之后便会全权掌控碧城军,但是他让属下带话给您,这里毕竟是军事重城,郢都那边对这里的关注十分密切。” “莫说城中的人是否有眼线,便是军中也不一定没有其他眼线是您不知道的,为了以防横生枝节,您想要做的事情最好是尽快,不然会惊动郢都那边。” 荣随之寻思一下,问:“他对我让他做的事情没有其他异议?” 阿寅道:“看似没有,但是事实上是有的,周荆涛此人傲惯了,又刻板传统,讲究血脉正统,虽然一直表现的忠君,却不服璇玑公主和小陛下,更不服如今胤太子暗中摄政。” “他此遭也并非是要支持公子,只是借着还恩的名头与公子一起起事,将计就计的想要拉下公主和小陛下,扶持周王罢了。” 周王姬瑞去年因为卷入姬珣和慕容瑶幕后主使的刺杀叶欢颜的事情之中,虽然无辜,可因为情势原因,他还是被夺爵幽禁,一直到三月姬珩的登基大典大赦,他才恢复王爵。 但是姬珩不待见他,所以他一直赋闲,就连姬沉和姬珩驾崩后,因为叶欢颜的意思,他的待遇好起来了,无人敢慢待了,却也还是个闲王。 周荆涛并非和姬瑞有什么交情,只是因为姬瑞是姬沉的亲生儿子,若论血统,又不考虑璇玑公主极其子嗣的话,周王算是最正的了。 即便只是个庶出皇子,可是总比公主所出,留着一半他国皇室血脉的当今陛下要好得多,周荆涛想要扶持他,也是想要匡扶正统,自己扶持新主的从龙之功,也能一跃成为新朝大功臣,说不定还能得个异姓王。 其实要不是荣随之到来,提及恩情,又表明了与他联合的意思,周荆涛觉得可行,再不服气他也不敢反的,因为事成定局,也无胜算。 碧城军虽然他为最高统帅,可下面权力分散,且互相监督,他没办法调动兵马,想做点什么都瞒不过郢都那边,但是荣随之来了,就不一样了。 他的这些心思,荣随之自然是清楚地,但是他不在乎,本来他要的也不过是借用周荆涛做点事。 荣随之不以为然道:“管他呢,各取所需,我有我的目的,他有他的目的,终归他是玩不过我的。” 阿寅再三思量,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您其实也是想要为璇玑公主铲除这个怀着异心的大将,以除后患吧?您是不是早就已经不想反叛了?” 荣随之拿着酒坛子的手微微收紧,好一会儿都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阿寅,夜色昏沉,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和面容,只是阿寅感觉得到荣随之一直在审视他。 过了一会儿,荣随之微微垂首,将酒坛放在一边,然后就这么坐着不吱声。 阿寅忙道:“公子想做什么,属下都义无反顾的追随,只是公子,事已至此,您还费心的为璇玑公主铲除异己,值得么?” “您要明白,不管您现在做什么,她都不会念着您的好,您别忘了,现在整个大启都在流传荣家的事情,都是您的通缉令,这可都是璇玑公主给您的。” 他为自家公子觉得不值,这么多年,他看着荣随之对璇玑公主情根深种,一心等着璇玑公主,哪怕不被她待见也都对她始终如一,却到头来一场空,还一步步被逼到如今的境地,虽难辨孰是孰非,但是就是心疼荣随之。 荣随之淡淡道:“我不需要她念着我的好。” 阿寅愣了愣:“公子……” 荣随之忽的笑了一声,凉薄且阴郁:“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着成全她么?为她铲除异己,不过是帮她稳坐大启江山,可也只是如此而已。” “我真正要的,是她永远记得我,既然没有爱,也不记得我的好,那便是刻骨铭心的恨也未尝不可,终归她的诸多情感之中,有一样是独属于我的。” 她应该没有真正恨的人吧,那么,就让她恨他吧,恨到刻骨铭心,一想起元决,就会想起他,甚至不想起元决,也会想起他。 这样,也挺好的。 阿寅似乎有些不认识自家公子了,对荣随之的这个念头是现在才知道,怔怔的看着荣随之,不忍道:“公子,您何苦啊,既然您做的一切不是想要得到璇玑公主,也已经不是非要得到她不可了,其实您大可以远离这些是非纷争,何必非得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这条路走下去,荣随之是活不了的。 荣随之苦笑道:“阿寅,你不懂。” 阿寅哑然,他确实是不懂,因为他从不曾有过男女之情的困扰,一直以来只想着效忠公子。 但是荣随之的心意,他是最清楚的。 当年荣随之被追杀改道胤国,却还是逃不过铺天盖地的杀手追踪,是当时还是胤国晟王妃的璇玑公主途径救了他,虽然其实没有璇玑公主,他们也一样能够脱险,可代价会有点大,因为那次邂逅,荣随之记住了她。 原本只是记住而已,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也没有真正心动,就是几分好感,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大启公主,会被带回大启,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后来姬沉和姬珩都一心想要促成荣随之和她,因此,荣随之更毫不抑制自己的情感,就这样慢慢地情根深种。 以为她心里有别人,所以一时间走不出来接受不了别人,没关系,荣随之都肯等着,可是他哪里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场空,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如何能甘心?怎么可以就此甘心? 第1547章 阿寅,我是活不下去了。 阿寅闭了闭眼,虽是不忍,却也妥协:“公子既然想这么做,属下追随就是,不管生死,属下都义无反顾,与公子共生死。” 荣随之听言,忍不住笑了下。 哼笑一声,然后心平气和的道:“瞎说八道,什么共生死,听着多别扭,何况我不需要你陪我共生死,其他人也不需要,帮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你拿着我储着的那些钱财,好好遣散那些人,别亏待了。” “你也隐姓埋名,去过你的日子,年纪不小了,又生的不错,这些年陪着我当孤家寡人也是委屈你了,以后可以找个好地方安居,然后找个好姑娘成婚生子,一生顺遂安乐,也挺好的。” 阿寅听言,立刻拒绝道:“公子,我不要这样,阿寅自幼在公子身边,就算公子不需要,可在阿寅心里,早就做好了随公子共生死的准备,阿寅是为了公子活着的,要是……阿寅也随公子一起。” 荣随之道:“又说的傻话,你既是为我而活,就该听我的话,为我继续活下去,娶妻生子一生圆满,我这一生执念过甚,是没有娶妻生子的机会了,这也是我的遗憾,你就当是替我完成了。” 这话让阿寅没办法再拒绝了,但是他有些不赞同荣随之后面的话:“其实公子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您不想而已……” 也不是非要走这条绝路不可,只是他自己非要选择这样的路。 荣随之苦笑着,闭了闭眼,沉默许久,才怅然若失的呢喃:“阿寅,我是活不下去了。” 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黯然和颓废,还有绝望。 阿寅心头一颤:“公子……” 荣随之道:“我想要的,始终都得不到,从今以后,我想看她一眼都看不到了,荣家的一切也被我毁掉了,我还灭了荣家,愧对祖父的托付和期望,可能……” 仿佛不愿承认,却还是继续道:“可能也辜负了他们对我的厚望和栽培,以死谢罪是我的宿命,只是想要在此之前,为大启再做一件我能做的事情,就当是赎罪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不把我当回事,对我不屑一顾,不甘心她以后都属于那个人,仅此而已。” 所以,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元决一起死! 而她,以后就好好地做这个掌政公主,尊贵无上的活着,一辈子都守在这个牢笼里面,往后余生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和元决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要想起元决,就都能一起想到他,也未尝不可。 阿寅哑然许久,他能理解荣随之,所以劝说的话说不出来,可私心里还是希望荣随之能够活着。 可他的主子他最了解,这样的想法定然不是一朝一夕才形成的,只怕在郢都的这段时间,荣随之慢慢地就滋生了这样的念头,因为时常荣随之的状态和心思好像都和做的事情是不一致的,心里到底想什么,他都摸不透。 荣随之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好了,我想一个人待着,你下去吧,找你的兄弟们喝喝酒聊聊天也好,刚才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得记着,到时候,那些追随我的人,都交给你安置了,他们都为我出生入死过,别亏待了。” “……属下告退。” 阿寅退下后,荣随之又在屋顶继续坐了许久,随着夜越深,天气就越冷,可他似乎感觉不到冷,就这么坐着。 或许,是想用冷来麻痹心里的悲伤吧。 …… 翌日,是初一,大家又一起聚在璇玑公主吃早膳,因为年初一按照传统要吃素,所以早膳都是素食,却也准备的挺丰盛。 吃完早膳后,元决和宇文灼就一起去商谈事情去了,连姬元颢和叶景轩也被叫去一起,叶欢颜与与元倾城她们一起,亲自给灵儿选了一些拜年贺礼,安排了灵儿出宫的车驾规制,这些本事交给内司局做的,但是她正好闲着,便亲自检查过问一番。 别的暂且不论,出行的车驾是按照皇室郡主的规格准备的,甚至有些更胜一筹,准备好后不久,樊柯入宫,给叶欢颜和姬元颢拜年请安后,接她去樊家,骑着马从旁会送,也给足了敬重。 这样的阵仗走出宫门,很快整个郢都都会收到风声,都是慢慢的知道这桩事,不会有人敢轻视杜月灵半分。 看着车驾远去,元倾城莞尔:“她能得来如今的尊荣和圆满,也不枉费自小陪着你,这么多年为你劳心劳力,一切都为你,也是她该得的了。” 叶欢颜微微笑着不置可否,看了看天色,道:“晨光正好,如今他们在议事,回去也是坐等着,不如咱们去百花园看看桃花吧。” “好。” 随后俩人便挽着手,确切说是元倾城扶着叶欢颜,慢悠悠的往后面的御花园去,唐玉儿带着姬无忧早就没影了。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走,到百花园看了许久的桃花后,才看到元决和宇文灼来了,看来是商议完了事情,知道她们在这里便寻来了。 正说着话的姐妹俩见他们来了,对视一笑,不说话了,等他们走来。 待人走近,叶欢颜问:“商谈好了?” 元决颔首:“嗯,知道你在这里,特意过来接你回去。” 这话一听,元倾城就不乐意了:“什么呀,敢情是你不来我就会让欢颜自己走回去不成?明明是自己离不开媳妇儿追来了,非得说的那么好听。” 元决义正言辞:“实话,宇文灼说要来找你,他来了你难道会不管他?就算你肯撇着他不理而管颜颜,颜颜估计也会不忍心让你晾着宇文灼,所以我来了不正好让你们都不为难?” 阿这,似乎是很有道理的,反正元倾城无言以对。 倒是叶欢颜和宇文灼都笑了。 叶欢颜夫唱妇随道:“行了,我也确实是不忍心你为了陪我晾着平陵王,如今俩都来了也周全了,你们去腻歪你们的,也别打扰我们夫妻俩腻歪。” 元倾城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这两口子,直接一把拖着宇文灼就走:“我们走!” 然后宇文灼就被她拖走了,一脸无奈。 留在原地的两口子也无奈,还有些好笑。 第1548章 不一定做皇帝 拖着宇文灼走了没多远,元倾城放开他,笑了下:“好了,甩开他们了,我们慢慢走着,说说话吧。” “好。” 俩人并排走着,不知不觉,手就牵到一起了。 走着走着,元倾城随口问:“你和太子哥哥都谈了什么?是想让他暗中帮你么?” 宇文灼其实不想和她多说这些事情,免得她多思。 可见他一会儿都不说话,元倾城侧目,问:“不方便说么?” 宇文灼忙道:“不是,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事情略有些复杂,不想你知道太多,省得你心烦。” 元倾城好笑:“我又不问你细节,只是问你是不是让他帮你,有什么复杂的?我又为何会心烦?” 宇文灼颔首道:“嗯,是商量让他助我的事情,也商量了一下如何交代皇兄的死,好好想个局,把这件事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助我铲除政敌稳固位置。” 元倾城了然,说:“确实你皇兄的死有些麻烦,真是死因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但是你带着他的尸体回去,不交代清楚也不行,你若是不想个法子交代了,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样便会阻碍你登基。” 虽然宇文烬的死确实是和宇文灼相关,但是明面上绝对不能有任何关系,所以这个事情就得另做文章,确实不好办,宇文灼自己办不来也正常。 谁知宇文灼说了句:“我不一定会登基。” “嗯?不登基?” 宇文灼摇摇头,迷茫道:“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有这个打算的,我知道皇兄驾崩后,按照血缘正统来看,我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人,但是若是继位,三年后就没那么容易脱身,而且若我继位,必定多的是人逼我立后纳妃,对我来说便是麻烦,我不能不考虑。” “所以我是打算若是可以,我为皇兄过继一名皇嗣继位,我便摄政即可,等安定好局势,我再安排辅政之人,便可抽身离开,无需引起太大风波。” “本身我若是继位,也是打算稳定江山局势后,寻个人禅位给他,我便离开,结果都是一样的,可若是后者,我只能寻一个能担当大任的,此人就不好找,诸多考虑因素,实在不易,而且难保皇权不旁落。” “可若是为皇兄过继皇嗣,这个继承人就算是皇兄的孩子,会称他为父,作为他的传承之人,世世代代供奉着他,也算是为皇兄留个后,也让皇权不至旁落。” 这倒是个更好的途径,元倾城是赞同的。 她接着道:“而且这样的话,你原本是最有资格继承的,却没有登上那个位置,而是为你皇兄过继皇嗣,也可以消除许多你的嫌疑,你连皇位都不要,又何来杀他的理由?” “这样无论如何,即便你和太子哥哥商谈的事情无法尽服人心,也不会有人质疑你为了夺位谋杀宇文灼,反而更让人相信,你们兄弟情深,也无形之中替你消除隐患。” 宇文灼赞许道:“倾城很聪明。” 被心上人夸,元倾城自是高兴,不过也还是谦虚道:“这算什么呀?本来也不多难想的事情,你自己肯定也是考虑过这点的吧?” 宇文灼淡笑道:“事关江山大局,自然做任何决定或者思考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全面,所有相干的都得思虑好,胤太子也是支持我这个做法的。” “不过他建议我如此却不是为我,甚至是替我出主意,愿意帮我稳固江山,也丝毫利益都不谋取,只是为了你,倾城啊,你这个堂兄,看着是这样,其实也是很在意你的。” 元倾城深以为然,浅笑道:“我知道啊,他啊,就是不太会表达,除了对欢颜,他对其他人便是在意也不太会表现出来,哪怕是对他的孩子也是鲜少表达的,他自小就是疼我的,我和我哥哥在他心里,才像是他真正的兄弟姐妹。” 说着还有点嫌弃:“就是心口不一,惯会装样子,也不想让人窥探他的心思,如今他知道我一心都是你,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你也不用担忧他会谋算什么,他只是把你当妹夫了才理你,不然才不管你。” 宇文灼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担心。” 俩人又走了一会儿,宇文灼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元倾城纳闷:“担心什么?” 宇文灼叹气:“我让你等我那么久,接下来得耽误你三年的年华,到时候你的父母兄长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按理来说,为人父母都不会喜欢让自己女儿苦等的人。” “还有那个孩子,他应该也和小陛下差不多的年岁吧?也是有自己心思的年纪了,何况再过三年,到时候就是十余岁的孩子,他会不会介意有我这样一个继父?” 他这样子,倒是像姑娘待嫁时的诸多忧虑,有些好笑。 元倾城笃定道:“只要我喜欢你,我父王母妃和哥哥就不会怪你,他们还会感激你,感激你一心对我,感激你让我的心死灰复燃,感激你肯为我放弃一切。” “至于永儿,他也不会的,他巴不得我能再嫁,那孩子其实很懂事,知道心疼娘亲,怕我孤苦,想让我有个依靠,他刚出生便没了生父,对父亲没有确切的印象,所以,也没有抗拒你的理由。” 对于自己生的,亲自教养长大的儿子,元倾城是最了解的,那孩子看似调皮,实际上是真的什么都懂,只不过和他父亲一样,知道装而已。 当年谢桓心思最重了,却总是以纨绔好玩来伪装自己,还装的特别真,谢永也随了他,扮猪吃虎有一套,只是谢永没那么重的心思,年纪也小,只是装着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懂事,不让娘亲担心。 可道理他都是懂得的,不会无理取闹。 宇文灼放心了:“那就好,我回去后见机行事,若是可行便选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孩子继承皇位,先亲自教导练练手,到时候有了灵验,就知道怎么教孩子课业了。” 他郑重的与她说:“你这些年缺失的陪伴和疼爱,那孩子缺失的父爱,我都会尽力给你们补上。” 元倾城听着这话,感动之余,笑了,忍不住挑刺儿:“你这个话说的有歧义啊平陵王殿下,敢情你要为了我儿子,回去后要找个孩子来练手,那你该不会也要为了知道怎么对我,也找个姑娘娶了来练手吧?” 第1549章 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宇文灼被她这么一问,倒有些猝不及防了,不过愣了一下后,就笑了。 哑然笑了一下后,他微微低下头去,凑近她眯眼笑着,低声问:“倾城啊,你这是在和我吃醋么?而且还是这种无中生有的醋?” 元倾城任由他靠的那么近,也不后退,反而微仰着脸,有些霸道的道:“才不是,我这是在提前给你立规矩,让你牢记,回去后要远离任何女子,上到老太太下到小女孩,如果有人逼你娶亲,或者给你送女人,你要拒绝到底,可能还会想给你自荐枕席,你更要给我远离,绝对不许沾花惹草记住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她突然如此,真是让宇文灼意外极了,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许久。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元倾城不自然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咳,我刚才说的……” 宇文灼俊秀温文的脸上染着笑意,饶有意味的出声:“未婚妻?” 元倾城脸红了一下,咳了声说:“虽然……虽然咱俩还没正式定亲,但是也算是了吧?反正你说要娶我,我也答应了的,难道你没把我当未婚妻子么?” 宇文灼忙道:“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我只是心里这么以为,而且因为这样想,还觉得分外惭愧,因为礼数未全,说你是我未婚妻,有些委屈你了,但是你自己要是乐意的话,我便大胆点了,我的未婚妻。” 说着,他正色道:“你刚才说的我都记着了,不过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这个问题,因为我一直一来都不肯成婚,也拒绝任何女子,便是以前皇兄要赐给我姬妾我也都拒绝,大靖上下都知道我不近女色,甚至都暗中猜测我……” 抬手掩鼻,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猜测我身体有问题,或者以为我好男风,所以才一直抗拒女人,他们应该不会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都是你的。” 元倾城闻言扯了下嘴角,没好气道:“那不一样的啊,就算知道你身体有问题,该动的心思还是会动,因为你到时候就是摄政之王,与你结亲攀关系,或者送个女人给你,就算没有实际的牵连,明面上也能与你绑在一起掣肘你。” 说着,她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他,嘟囔:“而且你以为他们以为你好男色就不会动心思?天真,他们说不定会给你送男人,我跟你说,有些人为了笼络权势,可会投其所好了。” 宇文灼:“……” 什么眼神??? 元倾城见他被自己说的话惊到了,难以置信又郁闷至极的样子,立刻摆手,略过这尴尬的话:“算了算了,别人怎么做我不管,反正我就管你,要是你不要,别人怎么想都没有用。” “你记得我和你说的就行,记住我在等你,我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虽然我成过亲也有孩子,可我没有对不住你,你要是以前也娶过别人有孩子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从今以后,你都不能对不起我,不然我就不要你了,记住了啊。” 在感情的问题上,她是很霸道,且有原则的,有些问题,不管他心思是什么样的,她都要先说明白。 宇文灼看着她不语,然后看着看着就笑了,无奈又宠溺:“瞎操心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若非遇到你,我都不知道以后为何而活,活着到底能有什么意义,所以倾城放心,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不过你能这样要求我,跟我吃醋,跟我说这些霸道的话,我很开心,我就喜欢你管着我,跟我霸道一些,这样我心里会踏实一些。” 需要人管,喜欢被管着,不过内心漂浮无依,想要被人再一把了,元倾城心中了然他的不安,俏皮一笑:“那我以后要经常给你写信管你,你可不要嫌我烦,也别阳奉阴违啊,仗着我不在没办法亲自监督你,就不听我的。” 宇文灼憧憬道:“我很期待。” 元倾城莞尔,不和他说这个了,而是忽然心血来潮道:“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骑马吧?” “去皇宫后面的马场?” 元倾城摇摇头,道:“不是,是出城去,今日不冷,天气也好,我们一起去跑马,一起去城外转转,然后再一同去慈恩寺,欢颜说那是大启国寺,这个时候漫山桃花十分漂亮,而且香火十分旺盛,应该也挺灵验的,我们一起去拜拜。” 宇文灼惊讶:“你昨日还说不信这些,怎么今儿倒是让我与你去拜佛了?” 元倾城道:“可是后来我不是也和你一起放灯祈福了?既如此,我如今便也想再为你求个护佑,求个平安符给你带着。” 宇文灼心思转的快:“好啊,顺便我们一起求个姻缘。” 元倾城扬起下巴,大大方方的:“未尝不可啊。” 说干就干,俩人立刻就去换衣,然后去挑了两匹马,出宫出城去了。 叶欢颜得知这事儿,摸了摸肚子,惆怅了:“我也突然好想骑马怎么办?” 她都好久没有骑马了,上次骑马还是知道姬珩留下遗诏的那天,策马去了慈恩寺,然后也是那天知道怀孕了。 虽然一起也说不上特别喜欢骑马,但是那个时候她想骑就骑,但是你现在吧,想也没用,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得人扶着,马背都上不去。 元决好言哄道:“乖,生了孩子养好身体咱们再去骑马。” 叶欢颜突然兴致缺缺,撇嘴:“那等到时候再说吧,估计到时候又不想骑了。” 元决默了默,果然孕妇比较反复无常。 叶欢颜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和他聊正事:“你真的打算让青玄带人护送宇文灼回北靖,动用大胤在北靖的一切暗探势力助他?会不会草率了?虽说因为倾城,我们不用防着他,但是他执政最多三年,以后的北靖可不是他的,还是要小心防范。” 大胤在北靖是经营了不小的暗探势力,这些势力却不都是元决布置经营的,大部分都是叶家在掌管经营,因为叶家镇守北境,与北靖交战的是叶家。 当年叶归云费尽心思的培养许多精锐打入北靖潜伏探查军情,月影便是其中一个,其他的还有很多,大概十年前叶归云大败北靖,使得北靖求和,后来派了宇文烬兄妹出使,那一战能大胜,叶归云经营的暗探势力功不可没。,也不容小觑 正是因为这些是叶家所有,所以元决才让叶景轩一起商谈,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叶欢颜还是有些担心。 第1550章 赠尔一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北靖人对南边两国的觊觎就没消过,尤其是对大胤的觊觎,百年来两国的诸多战事,都是北靖发起的,其实要不是北靖和大启之间的地势是易守难攻的,恐怕大启北境也不会太平,所以对北靖宇文氏,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宇文灼本就无心权位政治,这次回去掌政是无可奈何,若是他不回去,北靖就得大乱,他愧于宇文烬,必然是要稳住宇文烬留下的江山,也仅此而已,自然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别的野心。 可是三年之后,他就永远与北靖政权无关了,他的意愿不重要了,若是以后北靖帝王主张南侵,叶家就需要这都些暗探打探军情,也算是一大利器,是不能轻易动用的。 元决道:“我心里都有数,所以我派青玄去助他,不会让安插在北靖的人直接与他接触,这些自然也不会暴露,更不会让岳父当年苦心布局的情报网付之东流。” “而且我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倾城,若是他自己回去,尽管他聪明,也难以招架那边的危机,我只怕他会陷进去万劫不复,这样倾城这一生就真的毁了,自然我也信他会顾念倾城,不敢算计我们,并非草率的决定。” 叶欢颜颔首,也没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顾虑,道:“你能权衡利弊,那自然是妥的,只是这件事还是要派人回去和父亲还有三叔知会一声,可别瞒着他们,这些都是父亲和三叔的心血,他们有权力知道。” 元决道:“放心,我已经让景轩派人去信,他是叶家的继承人,也懂得这些军政之事,已经有资格做主叶家的事情,他也是同宇文灼谈过得失,并且做了平等交易,确保叶家不会亏,想清楚利弊得失才答应的,他自然也会和家里好好说。” 叶欢颜放心了:“那就好,反正大胤的这些事情我是不会过问的,就是关于叶家和父亲,我不能不关心一二,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顿了顿,她问:“不过这些事情和颢儿无关,你让他也旁听作甚?” 元决沉吟道:“他非寻常人,以后身处这个位置,权术和手段是他必须要熟练的,且得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运用,这些事情他多听听没坏处,反而能让他多长点心。” 叶欢颜点点头,挺赞同的,但是也十分无奈,苦笑道:“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为难了,别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正是招猫逗狗的时候,怎么好玩怎么来,他却已经早早地学起了帝王之术,我们明明可以替他承担很多年,却终究还是狠下心让他提前沾染这些。” “因为只有这样,他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远,也才能更好的做这个帝王,全天下的孩儿都能让依赖父母的庇护,可是我们的这个儿子,谁也不能真正依赖,我们越是护着他,越是害了他。” 元决见她又开始惆怅这个问题,笑道:“行了,怎么又扯到这些了,别多愁善感了,儿子对这些乐意的很,还用不着你为他悲春伤秋的,没必要心疼,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我们的不忍。” 叶欢颜没好气道:“还不许我心疼儿子啊?我是当娘的,不管孩子需不需要,我心疼他都是本能,哪像你这当爹的,就是理智,一点都不心疼儿子,狠心的男人。” 元决:“??” 怎么又扯到他不心疼儿子的问题来了?还说他狠心,谁说他不心疼儿子的,他心疼的要命好么?可是有什么用,儿子选这条路,他能做的就是狠下心,好好教儿子怎么做帝王,心疼只能在其次,他得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帝王之路,没那么容易的,而姬元颢的意愿,是要做一个有为之君,就得更加刻苦。 这女人明明自己也是这样想的,突然就和他无理取闹了,哎,无奈,据说女人怀孕,总会有点反复。 元决叹了口气,开始哄媳妇。 …… 临近早上,虽然天空还是黑压压一片,但是郢都城中已经到处响起了鸡鸣声,接连有人家亮起了烛火之光,开始了又一日的忙碌,生活的喧嚣此起彼伏。 皇宫中却十分安静。 宇文灼已经整理好出行的装束,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推开了元倾城寝殿的门,无声无息的迈步进去。 殿内只有微弱的光,是放在桌子上的一盏长明灯在散发着光,其他烛火都灭了,这是元倾城睡觉的习惯,她不喜欢睡觉时太亮,也不喜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喜欢在睡觉时燃着一缕火光。 因为不喜欢人守夜,烛火又无法燃放一夜,所以便置了一盏长明灯放着,添油即可一直燃烧不灭,所以谓之长明。 借着微光看去,床榻上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似是熟睡中,宇文灼走了过去,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有些朦胧,却静谧美好。 他静坐了一会儿,也不吵她,原本想伸手过去碰一碰她,却还是没有,就只是坐着,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明明殿内光线微弱看不清晰,他却想要借着这样的微光把她的面容烙印在脑中心里。 她也一直熟睡着,似乎睡得很沉,感觉不到有人在她身边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外面隐约天光破晓了,他才想起身离开,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所以还是凝视着她一眼后,缓缓倾身下去,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犹如鸿毛划过,若有似无。 他吻过之后,维持着倾身靠近她的姿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平安,喜乐。” 说完,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缓缓撤回身体坐直,又看了看他,才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殿门无声的紧闭回去,如同一直都紧闭着从未开过一般。 殿内悄然如斯,床上的元倾城在他起身走向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却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背影消失在屏风那里,隐约看到门关上了…… 她缓缓起身,抬手摸了一下额头的位置,恍惚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摸了摸另一边手腕上的红绳结,那是他们昨日在慈恩寺求来的姻缘绳,由她亲自编出来的绳结,一共两个,一人一个,上面还缀了个他寻来的铃铛,她摸了一下,叮当一声。 赠尔一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元倾城静坐了许久之后,才呢喃低语:“你也是。” 第1551章 悲喜这种东西,是最不能藏在心里的。 元决天没亮就起身,去亲自安排宇文灼离开的事情,送宇文灼察离开郢都,叶欢颜也早早起来,眼看着天亮了,才趁着晨光熹微之际,步行去了璇玑宫后面。 去了元倾城住的寝殿没见人,叶欢颜想了想,转道去了宇文灼住的寝殿,果然看到元倾城站在寝殿中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天大亮了,殿内已经亮堂起来,依稀看到她的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时不时发出一声叮铃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叶欢颜叹了一声,让月影不必跟着,她自己扶着肚子轻步进去,走到元倾城旁边。 元倾城侧眸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叶欢颜道;“不放心你,怕你难过,所以来看看。” 元倾城苦笑莞尔:“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会怎么样,反倒是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大早上的来这边看我,倒让我过意不去。” 叶欢颜道:“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城了,等和运送棺椁的商队汇合,便可一路往北,有我给他的通关手令,有青玄带人护送,他会平安离开大启,等到了北靖,那也是他的地盘,他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为了以防目标太大引来关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宇文灼并不是和宇文烬的棺椁一起离开皇宫和郢都城的,棺椁不能直接运走,会引人怀疑的。 所以早前叶欢颜就按照宇文灼的意思命人准备了一个商队,还让暗卫伪装成镖局的人从旁保护,以往北境运送货物为由,将宇文烬的棺椁藏在其中,年前就已经趁夜送出皇宫和郢都,停放在郢都北边的丰康城中。 而宇文灼刚才离开,便是去那里和商队汇合,元决其实不用送他的,不过还是去了,不然也不放心。 元倾城低声道:“我不担心这个,我知道他会一路平安的。” 叶欢颜了然微笑:“那就是舍不得。” 元倾城看向她,轻声问道:“欢颜,你当年离开太子哥哥的时候,心里难过么?有没有不舍?” 叶欢颜恍惚一刹,低声道:“自然是难过的,也特别舍不得,我记得离开的那天,他就站在胤京的城楼上看着我离开,而我只敢看他一眼便不敢再看了,因为再看就走不了了,会忍不住想要回头,想要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 “可是我不能这么任性,必须要走,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想着的,是终有一日我和他会重逢,我相信我能做到,会有这一日的,这么想着,再难过都能熬得过去。” 元倾城黯然垂首:“那他一定也会很难过。” 她不是因为自己心里难过而失落,而是因为知道宇文灼难过,所以失落。 叶欢颜心里叹息,人就是这样,有了心上人,喜怒哀乐边都是为了对方,自己如何便都不重要了。 其实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她也很心疼元决,知道他肯定会特别难受,如果不是她执意离开,哪怕再多的压力,他也不会放她走,在城楼上默默送她离开的时候,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看着她义无反顾的离开他,只怕天都塌了吧,也只能想着尽快处理好胤国的事情,然后不惜任何代价的把她找回去。 宇文灼和元倾城今日的分别,比他们幸运太多,起码彼此有约定,没有未卜的前路。 叶欢颜问元倾城:“他临走前去找你了么?” 元倾城颔首:“去了,我特意给他留了门,他在我床边坐了许久,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走,我当时醒着,确切的说我这一夜都睡不着,可我装睡,他应该也知道我是装睡,当做不知道。” 因为之前说好了,不要当面离别。 叶欢颜了然,也不多问了,有些遗憾道:“可惜我怀孕,不然今日一定陪你一醉方休。” 元倾城淡笑道:“就算你没怀孕,我也不和你喝,以前年轻的时候,心烦了就喜欢喝酒解闷,但是现在心里明白喝酒浇愁愁更愁,只是醉的时候混沌了,可是很快就能醒过来,一样会心里难受。” “我们都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年纪了,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旁的或许学不会,但是自己消解烦闷化去伤悲,已经是本能,心里比谁都懂得,悲喜这种东西,是最不能藏在心里的,过去就过去了。” “所以欢颜,你不用担心,又不是乍然离别,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我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他是今日走的,才会有些难过,很快就好了。” 她说了那么多,也不像是逞强,叶欢颜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是啊,她总还是把元倾城当年当年那个傻姑娘,可其实,她长大了,元倾城自然也经历了很多,什么都能够明白想通,不是需要需要她操心的那个傻瓜了。 她拉过元倾城的手,温言细语:“既然昨夜一夜没睡,就去睡一觉吧,睡醒了也会好受些,不过也不能直接就去睡,吃了早膳再睡会好些,可别空腹,对胃不好。” 元倾城颔首:“好。” 叶欢颜拿起她的手时听到叮铃声,低头看去,才看到是一串红绳编的绳结,上面缀了个铃铛。 刚才来时听到的铃铛声也是这个发出的。 叶欢颜有些好奇的笑问:“之前没见你手腕上有这东西,他送的?” 元倾城看着手腕上的绳结,满面柔和,“昨日与他去了慈恩寺,一起求的姻缘绳,因为是与他一起求得的,那里的师父给了两条,我编成绳结,铃铛是他寻来的,如今一人戴一个,他说让我不用太想他,铃铛响起的时候想起他就行了。” 叶欢颜听言,有些气笑了,没好气道:“他这就是巴不得你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他,这铃铛手一动就响,你又不是木头,必是随时都听得到响动,还说让你听到响声才想他,这人好没道理。” 元倾城一脸无奈:“是挺没道理的。” 但是仔细看,她其实就是乐在其中。 叶欢颜更无语了,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元倾城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你那里吃早膳,再回来睡觉,走吧,一起去,我去到你那里再洗漱吧。” “嗯。” 第1552章 碧城异动 果然如元倾城所言,她的难过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日过去,就已经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放在心里了。 她很会调节自己的戏心绪,虽然会想宇文灼,但是知道多想无用,所以已经把心思都放在跟唐笙学医术上了,或许是刻意用学医来让自己分心,不那么想他,她比之前认真多了。 这就让唐笙不高兴了,更觉得她没出息,以前为了宇文灼分心,现在为了宇文灼用心,简直是气人,要不是不想半途而废,她都不想教元倾城这糙心玩意儿了。 本来过年要十五之后才开朝,但是还没到十五呢,就陆续传来了军情密报。 初九日,碧城传来密报,碧城军有异,军中多位大小将领失踪,还有许多特意安插在军中当普通军士监察军情的暗人也生死不明,疑似与主帅周荆涛有关,因为此事并非才发生,却被周荆涛压下隐瞒至今。 姬沉留下的名单里,碧城就单单军中就安插了数百人,其中有十多个都有大小军衔,其他都是普通军士,分布在碧城军八个军营之中,这些人互相不知,却都能被驻于碧城的暗桩所知和联络,可以确保郢都随时能清楚军中任何情况。 那位负责联络军中之人的暗桩之首便是碧城知府之下的一个小都事,名为康尹,康尹是在知府身边,可监察碧城军事和政治的方方面面,所以对碧城的大小动静都甚为清楚。 康尹发现年后碧城军的各个军营皆以军事演练为由调动频繁,周荆涛还下令封闭了八个驻军之地与外界的联系,不许无关之人靠近,连知府都在他的威慑之下不敢过问,不知道在搞什么,便想要探查。 一番探查才发现安插在军中的人出了问题,只有少数人想办法递了消息出来,虽然不甚详尽,却也拼凑出个大概,不只是各军军营的调动不正常,还说军中在流传着有关皇室的议论质疑声。 说璇玑公主为保其子皇位,谋害先帝唯一血脉,又暗中让其夫胤太子暗中摄政,国将异姓难保,只有扶保正统,才能保住大启国祚,在刻意封闭的军营里突然大肆流传这样大逆不道的流言,还不是新鲜出来的,明显有人刻意在军中散播。 如此古怪,康尹不敢耽误,立刻密报郢都。 虽说朝中军政已经不需要叶欢颜操心,但是有些权力她还是亲自掌管,所以这些密报是直接传到叶欢颜手上的,叶欢颜拿到后,有些吃惊。 碧城军突然出现异动,自然不是小事,叶欢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逃出郢都后便不知所踪的荣随之。 她立刻问月影:“荣随之和周荆涛可有关系?” 月影想了一下,忙回话:“主子,据属下所知,荣随之和周将军明面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碧城军的一应军费,都是由祭月商行的钱库中拨去的,而且私底下是否有交情,就不得而知了。” 叶欢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月影冷静的分析道:“不过确实是荣随之的嫌疑最大,此前逵叙就已经替您和陛下拿着信物和图腾印章前往大启各处拢住这些人,但凡有不服者想与荣随之的人接触的也都控制住等待送回郢都发落,荣随之无法以此兴风作浪。” “所以他只能另谋出路,而碧城军中安插的那些人,他就算不完全知道,起码也知道大部分,才能这样精准的除掉名单上这些人的,也只有他是有动机且做得到的,不能为他所用,便只能将这些人除掉,若是没猜错,荣随之和周荆涛,多半已经联手了。” “除掉了能除掉的人,再把其他能控制收买的将领都收服了,周荆涛便能调动碧城军二十万大军,他如今封闭军营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质疑皇室,是要狼狈为奸起兵反叛了。” 叶欢颜赞同月影的一番分析,眯着眼幽幽道::“周荆涛此人,我倒是一直忽略他了,也没想到荣随之走投无路,竟然会与他勾连到一起,让他舍得赌这一把,其中的交情和利益,怕是出乎我们所想啊。” 碧城军主帅周荆涛,是姬沉亲自任命的,此人却是已经年过五十,所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和荣随之都不会有关系,而他虽然不算姬沉的心腹,但是是个对国家有赤诚忠心的将帅之才,统管兵马和练兵都很厉害。 因为这些,加上碧城军安插了那么多督军,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帝王耳目,压根不用担心他会不利于朝廷,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个反转。 不过也不奇怪,这几个月,她见多了这样出乎意料的背叛。 只是如今的形式,周荆涛仅凭荣随之便敢这样反叛朝廷?虽说他有二十万大军,但是如今郢都城内外就已经有十几万兵马,东橫军就在城外守卫郢都。 而东境边界那里,还驻扎着十万兵马,且碧城军后面,还有北境各方大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哪来的胆子敢这般行事?还是说还有别的被她忽略了? 月影询问:“主子有何打算?是要让他们反了,再行剿灭?”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兹事体大,我暂时也理不清头绪,先和元决商议吧,还有王叔和蔡相,你去派人传王叔和蔡相入宫议政,再命人备轿,我这就去找元决。” “是。” 月影出去后,清越进来给叶欢颜梳妆换衣,之后一切就绪才前往紫极宫。 虽尚未开朝,但是朝政仍然日日不绝,姬元颢的学习也不能耽误,所以元决依旧忙着帮媳妇理政和教导儿子。 叶欢颜进到里面,父子俩正在认真交谈,她出现后才纷纷停下看来。 然后,儿子起身行礼,夫君直接过来问她:“出什么事了?” 他直接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年后倒春寒,这两日挺冷,昨日还下雪了,出行有些不安全,她这个时候没什么要紧事是不会来这边的。 叶欢颜将手中的信纸给他,道:“刚收到的密报,碧城军有异常,父皇安插的人遭受折损,军中调动频繁,且军营封闭,还散播着对我和颢儿不利的言论,怕是要反了。” 听言,元决微惊。 第1553章 他是想拉朕下位 惊讶之后,元决第一时间就想到:“荣随之?” 叶欢颜意外:“你怎么知道?” 元决道:“猜的,他出逃在外,还因为你早有防备而走投无路,必定会另谋出路,这个时候碧城军突然有这样的异常,自然能联想到与他有关,不然何以会那么巧?” “只不过据我所知的大启的军事布局和碧城军的情况来看,只是一个荣随之能许的好处,还不足以让碧城军统帅冒这样大的风险反叛朝廷吧?” “我想你父皇当年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碧城,必然是考量过,所以碧城一旦有异动,南有郢都守军,其他三方也各有边境备用军可围剿,既能做到二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不会这么浅显的局面都看不懂,他若反叛,便是四面围攻的困兽之局。” 叶欢颜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单凭一个已经被朝廷公告罪行通缉外逃,已然没有立锥之地的荣随之,不足以让周荆涛如此冒险的赌上一切,所以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是一时间想不出。” 元决拧眉思索片刻,倏然眯眼,问:“会不会和上官铎有关?” 叶欢颜立刻想到了一点:“你是说,除夕夜的灯?” 除夕夜上官铎放了几盏灯,当时子辰让人来报,他们都觉得不对劲,但是灯放上去了,也没办法找出来一探究竟,本想等后面看看会不会有后续,可现在也都还没发现什么,上官铎在府里也很安分,一起如常。 可若是那几盏灯真的有什么,真的和碧城异动有关也说不准,因为若真如此,周荆涛敢这么做就有了解释,多了一个上官家和西境几十万大军做后盾,胜算增了不少,足以赌一把。 可随后叶欢颜便想到了一点对不上:“可是不对啊,就算有关系,我觉得上官铎那几盏灯也不是放来给碧城响应的,因为你看,这密信中提到,周荆涛铲除这些人是除夕夜就开始了的,说明年前周荆涛就已经决定如此,和上官铎的那几盏灯没关系。” 元决一听,也觉得说不过去,便猜测道:“或许是荣随之和他说了上官铎的态度,让周荆涛有了底气?” 余欢移到:“或许荣随之会跟他说,可是我觉得单凭荣随之的言语,并不足以让周荆涛如此豁出一切去赌,万一荣随之是炸他呢?他能够稳坐碧城军主帅的位置,决定于不会是个请以上当的庸人。” 顿了顿,叶欢颜又道:“荣随之此去找周荆涛,应该不是原计划,他总不会带着上官铎的信物吧?而且即便带了,没有本人明确的态度都不作数。” “这可是谋反啊,若是差池,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换谁都会谨慎吧?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动机,谁敢这样做?若是他主观谋反想要自己上位便罢了,可是若真是荣随之,那就是被动的,所以许多地方都不合理。” 夫妻俩顿时都琢磨不通其中关键,沉默了一阵。 突然,响起了姬元颢的声音:“或许,他是想要拉朕下位。” 夫妻俩齐齐看向刚才一直不说话只在旁边站着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看似猜测却笃定的话的姬元颢,面色齐齐绷紧。 叶欢颜忙问:“颢儿何以这样说?” 姬元颢说:“孩儿知道碧城军的周荆涛,皇祖父曾经在批阅军务奏报的时候提起过他,说他和林宽一样顽固不化,迂腐固执的让人生气,太认死理而不懂变通,所以他只适合统军练兵,不适合打仗。” 他说着,还歪头认真回想,道:“好像当时是父皇想改革一些老旧的军制,周荆涛上奏阻挠,说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军制不可轻易更改,父皇来找皇祖父商谈,孩儿就在旁边,听到了皇祖父的评价。” 闻言,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都想到了当初的林宽。 姬沉把这两个人归为一类人,还如此评价,那就说明周荆涛和林宽是一样的人,当初林宽便是因为所谓的皇室正统而不满姬元颢上位,才和姬珣合谋造反。 而他的不满,和他一样性情的周荆涛自然也一样不满,能做的事情,周荆涛自然也有理由做,而那么巧的是,碧城军中流传的关于他们一家人的议论声,可不就是在指摘姬元颢血统不正,加上元决的关系,要扶保正统,保住大启国祚么?刚好呼应了。 叶欢颜忙点头道:“应该是这样,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周荆涛忠于大启,也忠于姬氏皇族,极为注重正统,他之前是没有机会,也在观望,现在荣随之找到他,或许是一拍即合,或是他对荣随之阳奉阴违,顺势利用这个机会纠正他自以为的错误。 从让姬元颢继位的那天开始,叶欢颜就做好准备应对这些因为身世血统引来的质疑和动荡,所以想明白后,倒是放平心态了。 元决沉声道:“碧城军的异动想明白了,既然捋顺了,多半是如此,可既然有了碧城的事情,只怕上官铎那几盏灯真的不单纯,要注意西境那边的动静了。” 叶欢颜叹气:“是得注意了,若西境那边有什么动作,那就比较麻烦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以为关着上官铎能避免西境动乱,却还是棋差一招,希望只说是我们多虑,希望上官铎还有点良心吧。” 只是这点希望,她也只是随意说说,他们都知道,上官铎不会这么认了的,他就算知道叶欢颜暗中软禁他在府里是为了什么,他也不会在乎,不会领情,不会甘心就这样下去,一辈子做个囚徒。 姬元颢抬头认真的问叶欢颜:“娘亲,若是上官舅舅真的这样,您会杀了上官舅舅,株连上官家么?” 叶欢颜有些惊讶姬元颢会问这个歌问题,却也未置可否,只问他:“你的意思呢?这个事情其实还是要看你,你若是有打算,娘亲便不做主,全都交由你处置,可是颢儿,你要明白,不管如何,不能徇私太过。” 第1554章 授人以柄? 她可以看在父兄的份上,顾念死去的老国公和上官颖,尽量给上官铎留余地,但是如今若是上官铎真的走了这一步,真的要把自己唯一的活路给堵死,她也都只能按律处置。 何况姬元颢是帝王,他所做的事情,都不能失了公允和是非,让他自己被大启臣民诟病,本就够多质疑了,不能有包庇叛臣的污点。 姬元颢说:“孩儿知道,孩儿不会徇私,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这件事娘亲看着处置就好了,孩儿尚未亲政,不会干预这些事情,我相信娘亲会做最妥善的处置的。” 叶欢颜问他:“那你自己的本意呢?你想要宽容上官铎么?” 姬元颢思量了一阵,说:“若他真的致使动乱,他就罪当诛,孩儿想不想不重要,其实孩儿在乎的不是上官铎的生死,而是上官氏的世代忠君之名,如果是皇爷爷的话,他应该会想办法保全上官氏。” “所以,如果可以,娘亲可否只杀上官铎?其他涉及的人也可除掉,但是未曾参与的人,比如上官铎的妻儿,能不能留下性命,别让上官氏因为一个上官铎就这样断绝了。” 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说起这些的时候,一本正经语气老成,仿佛一个大人在和他们说话,那么郑重,那么恳切。 其实也是在求情。 这个其实姬元颢不说,叶欢颜也不会赶尽杀绝,但是还是要处置,只是孩子开口了,她不免好奇,问:“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要留下他们,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姬元颢想了想,说:“孩儿想保留国公的爵位,不给任何权力,让他们富贵一生,血脉传承不断就好。” 闻言,叶欢颜微微皱眉,有些为难的道:“颢儿,你应该知道,如果上官铎真的致使西境叛乱,便是足可诛族的大罪,能保全他妻儿的性命都已经是最大的恩宽,你想要留住爵位和富贵荣华给他们,有些不切实际了。” 姬元颢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也知道不好办,如果上官铎真的犯下死罪,对于上官家其他人的处置就得顾及许多方面,想要优待,臣民都不会愿意。 但是他是姬沉亲自抚育的,受姬沉影响太大,知道姬沉对上官氏的态度,他只是在想象着如果是姬沉,会如何处置这件事,会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局面。 因为老国公和上官颖的影响,上官家的处置就不能只论功过,算是他们自私吧,可谁没私心呢? 元决看着妻儿,思虑片刻后,上前一步站在姬元颢面前,手抚着他的肩头,低头严肃的告诫他。 “此事我和你娘亲会尽量满足你,但是只此一次,你是一国之君,应该要明白,你可以心怀宽容,但是绝对不可罔顾律法,作为帝王,你的任何偏私,都可能会成为日后别人刺向你的利刃,你得自己承受。” 姬元颢诧异的看着父亲片刻,才后退一步,拱手说:“孩儿知道,多谢父亲。” 元决嗯了一声,才看向叶欢颜,见她讶异,他无奈道:“孩子难得有想要达成的事情需要我们帮他,尽量吧,而且这不也是你想做的么?如今事情只是我们的猜测,即便真的如此,也还不至于没有转圜的余地。” 叶欢颜一想也是,便无话可说。 过了会儿,景王和蔡相陆续来了,叶欢颜才和元决带着姬元颢一起去议政殿商议碧城军的事情。 一番商议之后,这二位又一起出宫去,之后不久,一道召周荆涛入都加封的诏书送出郢都,加急送去碧城,让他受到诏书后立刻启程入都,不得耽搁,而且不只是他,还有碧城军中几个将领也一起,并且都带着家眷一起。 那几个将领,正好也是已经可能被他控制起来或是杀了的人。 既然知道碧城异动,与其等着看他们的动静行事,不如先发制人,打周荆涛一个猝不及防,看周荆涛知道自己暴露了,又会如何做。 叶欢颜将几道密令交给月影,让她分别让人加快送出,之后才和元决道:“其实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不敢来的,这样做,只是逼他现行罢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搪塞拖延还是直接反了,倒是挺好奇。” 元决道:“应该会先拖延搪塞,不行再反,他如今忙于在军中散布对你和颢儿不利的流言,动摇军心给自己造势,不会轻易暴露本意,否则急功近利,形势对他会很不利。” 他沉吟思索,笑意不明,道:“所以要小心一点,他到了这个地步,可能会狗急跳墙,最有可能的就是重演当初明怀善用在衡国公身上的戏码,给你泼脏,让他的反叛更加占理,名正言顺的扶保正统。” 当初明怀善用在衡国公身上的伎俩? 就是让衡国公病倒命危,然后暗中散布流言中伤她,说她表面厚待衡国公,实际上不满于衡国公对她和元决的事情指手画脚,所以暗中谋害衡国公。 而这样的伎俩,确实是十分适用于周荆涛自己,而她突然要传召自己也入都受封也是比较反常的,因为周荆涛在碧城掌军练兵,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无大功,也没有立功的机会,没道理突然要加封他,而这个事情,周荆涛若是聪明,绝对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叶欢颜有些好笑:“这样说的话,我刚送出去的诏书,岂不是等于给了他攻讦我的矛头?” 突然诏令他来受封,若他真的拿来做文章,就成了她有意收回碧城军兵权,所以想除掉周荆涛,加封只是设局骗他来的,这么反常,还真是挺有说服力。 元决道:“算是吧,不过比起这道诏书的作用,这个隐患就不重要了,如今主动权已经在我们手里,不管他是否真的会如我所言的给自己造势,他都失了先机,一切都是枉然。” “而且,他不一定能想得到这些,就看荣随之会怎么做了。” 叶欢颜点点头:“那就等着看吧,戏台搭好了,后面看他们怎么唱。” 第1555章 如她所想 诏书快马加鞭,是两日后送到碧城的。 接到诏书的第一时间,周荆涛就立刻来找荣随之,荣随之早一步收到消息,知道他会来,所以已经煮着茶等着周荆涛来了。 周荆涛已经五十多岁了,因为常年在军中,他看起来健硕威武,甚是豪迈,头发半白,蓄着胡子,无形之中就让人感觉到冷肃凶恶不近人情,很有压迫感。 此时因为是在军营收到诏书赶着回城,他身上还穿着铠甲,因为踏雪而来,有些风尘仆仆。 阿寅出来迎了一下:“见过周将军。” 周荆涛嗯了一声,然后颇为耐心的问:“侯爷可在?烦请阁下通报一声,本将有事求见。” 阿寅说:“公子已经等将军多时了,将军里面请。” 周荆涛有些惊讶,不过一想也明白了,荣随之提前知道诏书的事情额。 荣随之怎么可能不留人在郢都盯着那里的动静?璇玑公主派来的人便是加急送来的诏书,都比不上天上飞的。 他将手中的佩剑递给身后的手下,又脱下厚重的披风给手下,阿寅适时掀开门帘,他才走了进去。 屋内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一进门就看到荣随之坐在屏风前的茶案边,有条不紊的煮茶,颇有闲情逸致。 周荆涛走过去,略一拱手,虽然声音冷肃,却也颇为尊敬:“侯爷。” 荣随之提醒道:“上次不是说了么,我已经被朝廷褫夺侯爵,现在已经不是侯爷,周将军不用再如此称呼。” 周荆涛闻言,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荣公子。” 荣随之指了指对面的席垫:“将军坐吧,你的来意荣某已经知晓,此事不大好办,我们便无需赘言,说正事吧。” 周荆涛依言上前,屈膝正坐而下。 然后一脸愁绪,道:“侯爷既然知道,那应该是已经有了对策,本将虽然知道璇玑公主那边必然很快就得知碧城有异,不成想那么快,看来两位先帝在碧城安插的人手和经营的暗探连侯爷都知之不尽,如今反而打草惊蛇了。” “她这般先发制人的召我入都,一同让我带去受封的那几个也都是已经除掉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个局,她还让我带上妻儿老小一并入都,用意可想是如何险恶,这是绝对不可应召的。” “可诏令是让我接诏后即刻启程,又是这般名义,是有些棘手的,如今他们来这一手,我们是处于被动了,若是不好好应付,只怕我等是要出师未捷,完全占据下风了。” 他谦虚诚恳的对荣随之道:“周某是个粗人,平时练练兵倒也还好,领兵打仗可能也还行,但是出谋划策的事情实在是不擅长,军中也没有像样的军师,此事就只能请教荣公子了。” 荣随之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局面扳回来。” 周荆涛忙问:“荣公子此言倒是正中周某下怀,但要扭转局面谈何容易?不知有何法子?” 荣随之道:“如今璇玑公主已经知道你的打算,所以才急召你去,明显的是要设局让你跳,让你要么去,要么撕破脸,可她知道你不可能应召,只有撕破脸,但是你若是能不去,也不撕破脸,主动权自然就回到了为我们手里。” 周荆涛不傻,听着便明白了。 “荣公子之意,是让本将抱病推脱?可为免太巧,接到诏书便病了,何以取信于人?” 荣随之淡笑道:“自然不是让你直接装病,你先上一道折子,言无功不受禄,自知无功,不敢受恩加封,且军务繁忙,待三月太上先皇冥诞再行入都祭拜太上先皇和先帝,给新君请安。” “璇玑公主突然要你入都加封本就说不通,你推脱也是合情合理,但是璇玑公主急着找你入都对你不利,你推脱了她必然不喜,到时候你便可借机造势,给你制造一个被逼反的大义名号。” 一听荣随之所言,周荆涛便一点就透了,忙欣然道:“不错,若是到时我出什么事,可将此事推到璇玑公主头上,就说她稳坐朝堂后,有意收回我的兵权独揽大权,才突然召我入都,是想要对我明升暗降,我推脱之后她不悦,便想要暗中除掉我。” 荣随之倒是没想到周荆涛脑子转的那么快,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其实他知道,叶欢颜肯定猜到了他在这里,做出这一步举动,必定会料到他会如何教周荆涛应对,猜到周荆涛的下一步动作,既如此,他便如她所想就是。 荣随之点头道:“周将军聪明,荣某便是这个意思。” 周荆涛说:“此事好办,只是本将现在担心的是西境,不知道镇国公那边如何了,他被璇玑公主软禁监视,真的能配合我们行事么?西境到时候当真会策应我等的行事?” “荣公子你应该知道,如今我们是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没有上官家和西境大军,我等绝对是成不了事的,按照荣公子的意思,你我也都是奉镇国公为主了,他可千万不能拖后腿啊。” 荣随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很笃定的道:“这点周将军大可放心,镇国公那边在除夕夜已经借着放灯放出号令,他的人已经带着他的手令前往西境秘密安排,最多不出正月二十,西境必有好消息来。” 周荆涛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荣随之温言道:“既然有了对策,周将军快去应付此事吧,此事也是不好耽误的,争取西境消息来之前,先把这边的局面扭转过来。” 得了指点,周荆涛也是不想及许多待了,便顺势起身告退。 等他走了,阿寅从外面进来。 然后低声禀报:“公子,刚才问过了,周荆涛前两日已经派他的长子手持他的私印和密信入都去密见周王姬瑞,劝说周王答应起事,暗中与他里应外合,若是不出意外,这两日就见到了。” 刚才他和周荆涛的手下在外面,问的自然是周荆涛的那个手下,那是荣随之的人,确切的说,是被荣随之掌控的,所以周荆涛的一举一动,荣随之都能知道。 第1556章 各怀鬼胎 荣随之嗤笑,抿了口茶淡淡道道:“意料之中,他总不能唱独角戏,想着等杀到郢都成事了才去找姬瑞赶鸭子上架,自然要在起事之前先谈妥,起码要让姬瑞知道,他拼上一切造反,是为了姬瑞,让姬瑞知道他始终都是忠于正统的。” “不然到时候就算扶的是姬瑞,也有为自己铺路的嫌疑,在姬瑞那里讨不到好,会让姬瑞以为自己只是周荆涛的一个棋子,质疑他的忠心,心中岂会有感念?周荆涛这个人虽然谋略欠缺,也不是傻子,自会考虑这些。” 他提前和姬瑞说明白,要奉姬瑞为主,就算以后事成有人质疑他一开始的用心,起码姬瑞不怀疑,绝对信任他,而且也最是依赖他,他全了忠心,还能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位,岂非美哉? 周荆涛这个人,看似刚直重用才智不足,但是想事情还是挺透彻的,既不甘心永远在碧城领军练兵,又守着那一套忠君的原则,不敢去想自立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不够格,便只有扛起扶保正统的名号。 他是本心不满于叶欢颜母子,确实是忧虑大启的未来,但是绝对不只是一心为国,也有他自己的私心,私心就是为自己赢得家族的荣耀,和自己力保国脉的身后之名。 阿寅点点头,如是的道:“但是就算他苦心这般计算筹谋,只怕周王也不敢和他一起赌这一把,对于周王来说,能顺顺当当的活下去,富贵不愁便是足矣,皇权这种东西,他自知拿不起。” “况且此前有过安王姬珣造反失败的例子,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他见识到了璇玑公主的手段,对璇玑公主畏惧得很,加上璇玑公主对他也并不差,他如今过的可比两位先帝在世时好多了,犯不着跟周荆涛玩命。” 荣随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寅,挑眉问:“他不敢,但是如果韩家敢呢?” 阿寅愣着,没话说了。 是啊,韩家,周王姬瑞的母族。 之前被陷害刺杀璇玑公主的事,韩家和姬瑞一起被处置,当时姬瑞只是被褫夺王爵圈禁府中,韩家却是流放了的,国丧后大赦天下,韩家才得以回到郢都,韩家的人也被璇玑公主允许官复原职。 本来当初他们就是无辜的,因为不好公开内情,才处置他们,赦免回来官复原职也应该,因为这么一场无妄之灾,韩家必然极其不满,之前之前做不了什么,可如今要是有这么一个雪耻的机会,韩家焉会放过? 有了韩家从中周旋促成,宜太妃和周王只能被动。 荣随之道:“这件事不用管了,反正他也只能是白费功夫,周王和韩家若是稳不住,那也不过是这场反叛多死一些人,其实也区别不大。” 周荆涛不可能成事的,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而这场所谓的反叛,只是他的一局棋,周荆涛自以为自己高深在算计他,却不知他都看在眼里,掌握之中。 不管是周荆涛也好,还是上官铎,都只是他的棋子,他为她设局扫除这些障碍,除掉大启如今仅存的对她和她的孩子有威胁的人,等这几天和上官铎都死了,两方军权归拢,大启便真正是她的天下了。 他如此费尽周折为她铲除隐患,把自己也当做其中的一枚棋子,而他真正要的,只是在这个局里要了元决的命,应该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的。 …… 这几天出了荣随之这个别院后,站在门前回首看了一眼,才上马回府,回到府中,立刻叫来幕僚商议荣随之和他说的事情。 幕僚一听,也觉得荣随之的法子绝佳。 “将军大可直接按照荣侯爷的计策去做,若是老朽,只怕都一时间想不到如此计谋去应对郢都突然的发难,得好好斟酌才好,这个荣侯爷,果然是心机深重不可小觑。” “不过老朽担心的是,他这般厉害,将军的计划会不会受阻?他若是知道将军明着是依附他,实则是想要借机另立新君,只怕不会跟将军罢休啊,他背后可还有上官氏,将军可要谨慎行事,在事情明朗之前,务必稳住,不可露出端倪。” 幕僚的担忧,周荆涛自己也想得到,荣随之不好对付,他背后的上官铎也一样,其实他现在还没想好等事情明朗之后,该如何才能除掉荣随之和上官铎,掌控大局。 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肯定是不能真的效忠追随上官铎和荣随之的,身为大启臣子,岂能背叛大启背叛姬氏,做这等乱臣贼子? 若非当今那位血统不纯,璇玑公主为情误国,不仅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害死了先帝唯一血脉,为了震慑立威推动安王谋反,诛杀这么多朝臣,还让他国太子暗中摄政,如此荒唐,唯恐大启异姓沦为胤国附属,他也不想搞这一出。 太上先皇和先帝困于亲情,太过宠爱璇玑公主,以至于罔顾国脉正统,让这样一个流着一半他国血脉的孩子为储君,导致如今这般荒唐的局面,他一心忠君,更是忠国,自然要矫正君主的过错,保住大启国祚。 周荆涛道:“本将知道,自会万分小心,说起来祎儿也该到郢都见到周王殿下了,也不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幕僚道:“怕是不易,那位周王殿下将军你不是这几个月一直在了解么?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安王的下场犹在眼前,他是不会敢走这一步的。” “不过没关系,他不敢,韩家敢就行,若是少将军与他谈不拢,便可再去找韩家,大公子去之前我与他叮嘱过了,他必会办好此事。” 他们并不是荣随之来了才有了这个心思的,早就有打算了,只是荣随之的到来加快了他们的计划,但是自从安王兵败,周荆涛便愈发不满了,尤其是听闻胤太子元决暗中摄政后。 周荆涛面色忧愁,叹了口气:“但愿吧,此事尚且不急,眼下我们先处理好郢都的发难吧,荣随之说上官铎已经有了动作,西境那边很快就有好消息来了,在此之前,务必要应付好璇玑公主的这次发难,扭转局面。” 第1557章 夜出 周荆涛推脱加封,搪塞延迟入都的奏请折子不到三天就送到了郢都。 不过在此之前的两天,郢都先收到的是西境的消息。 近日西境边境驻军频繁调动调整,本来边境无战事,调动调整也算正常,但是往年调整军事大多是四月之后,如今才年初,春寒没过,非战事必要,是不能调动兵马的,免得将士生病,所以根本不是这个时候。 而且近日的这些动静,与以往惯例多有不同,似乎在打乱原有的军队规制,让人摸不着章法,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只说是镇国公的意思。 那边的人捉摸不出头绪,却也觉得古怪,便传了消息回来,而这些军事调动,在叶欢颜这里,就极其不合理了。 因为任何大幅度的军事调动,都得主将下令才行,可上官铎被看管监视,没有明着发出军令,暗中也都被监视着,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耳目,唯一的机会便是除夕夜的灯。 果然啊。 叶欢颜烦躁之余,有些不得其解:“这我倒是想不通了,那些灯飞上天混在一起,掉下来后都被烧掉了,他到底是怎么发出命令的?” 元决整理她丢到一边的密函,道:“百密一疏,终归是不能面面俱到,虽然对他严密监视,但是哪里是他的府邸,监视得再严密也难防万一,怎么做的唯有他自己知道,你若是想知道,其实可以召他来问问。” 叶欢颜呵笑:“军令已经下达,问了有何用?不过也确实是该找他来好好聊聊了,颢儿的一番好意到底能不能全了,就看他如何选择,至于西境的军事调动,且随他们去吧。” 说着,唇角勾起:“既然要收回兵权,再度集权于中央,自然得好好洗礼整顿一番才好,所谓不破不立,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反正他们再乱,我也不怕边境有危机,毕竟我有人质,。” 她笑语晏晏的看着元决,不忘调侃他一番:“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真的扣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做我的压寨驸马,一辈子在我身边不还回去了,让他们着急。” 闻言,元决不由笑开,然后严肃起来,凑过来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含嗔带笑的眸子,状似埋怨的控诉:“公主这话可就很无赖了,说得好像你之前打算还回去一样,我不早就给你做压寨驸马了么?” “怎么着?难道公主之前说要对我负责的话都是假的?其实是打算那天不喜欢我了,就把我还回去不要了?那可就是始乱终弃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已经入赘给你了,你这样不负责任,我以后可怎么办啊?真是让人惆怅。” 叶欢颜听着,忍不住笑着,伸手推了推他,好笑道:“哪学的呀,跟个深宫怨妇似的,还有模有样的。” 元决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说:“我最近是挺受冷落的,可能是有感而发,天赋异禀。” 叶欢颜:“……” 叶欢颜无语:“哪有人天赋异禀用在这里的,没个正经,还有,我什么时候冷落你了?胡说八道,不都一直差不多嘛?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是和你待在一起的,还不够啊?难道还想咱俩绑在一起时刻不分/” 元决咳了一声:“那可能是我越来越贪心了,总想要的更多,想要与你多一些时间待在一起,却又没办法达成,所以就感觉被冷落了,绑在一起就不必了,累人,晚上抱着不撒手就行。” 叶欢颜嗔了他一眼,哑然笑着:“臭德行!” 元决笑着,不和她调情了,正色问:“是打算要见上官铎么?我去派人召他来。” 叶欢颜本想说好,可转念一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镇国公府。” “颜颜……” 知道他着急什么,见他开口要劝阻,叶欢颜就道:“没事的,你陪我去就好了,而且多加点护卫问题不大,之前老国公薨逝,我因为有孕未能去祭拜送行,如今丧仪过去许久,也不忌讳了,我去祭拜一二,当是替父兄嫂子去上柱香,顺便见上官铎。” 元决闻言,便也不阻止了,问:“那你打算何时去?” 叶欢颜道:“入夜之后吧,也不想兴师动众引人揣测,低调些,这个时候我的任何举动,都太受关注,也会影响臣民们对后面许多的事情的判断,所以尽量别让人知道。” 元决颔首:“也好。” 叶欢颜是用了晚膳才皇宫侧小门出宫的,出行的车驾很低调,旁边也只是跟着几个便衣护卫,让人便是看到了,也只觉得是哪户富贵人家夜间出行,不会想到是宫里人。 镇国公府离皇宫不是很远,所以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也没从正门入,而是在国公府侧门进的,进府后直接去了上官家的宗祠。 上官家宗祠很大,牌位摆得满满当当,偌大的祠堂内烛火冉冉,香火不断,长明灯也微弱的燃放着一缕火光,而老国公的牌位就放在第一排正中间,十分醒目。 因为祠堂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叶欢颜算是君,可出入,但是元决身份尴尬,不适合未经允许的踏入上官氏祠堂,所以元决并未跟着她进祠堂,是月影和她一起进的,他在门口等着。 叶欢颜带着敬意给上了柱香,自然用不着她跪,所以只是鞠躬拜了拜,什么也不说,只把一快带来的箭镞放在供桌上。 这是她特意带来的,说是很多年前姬沉遇刺,老国公给挡了一箭,当时箭取出后,箭镞就被姬沉收藏在了皇宫的兵器库中,甚是感念,君臣之间的信任,也有它一份。 过了好一会儿,子辰才把上官铎带来。 被软禁监视许久,上官铎变化不大,要说有,便是身上那股凌厉的锐气被磨平了不少,一身白衣,一派冷寂,却掩不住那一身的傲骨。 即便是现在,他依旧是挺直腰杆傲骨不减,只是这身傲骨,和以前她看到的是有所不同的,其中多了许多隐忍戾气。 见上官铎进来后许久不懂,就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叶欢颜挑眉淡笑:“许久不见,镇国公怎么连上尊下卑都忘了,见着本宫连礼都不行,这是自知暴露破罐破摔了,不想装了么?” 第1558章 原来 上官铎哂笑一声,讽刺道:“公主既知又何必明知故问?总不能公主殿下今夜特意来蔽府一趟,就为了受我这一礼而来的吧?不都说璇玑公主慷慨大度?又何必计较这些虚无的东西?” 叶欢颜淡笑,不甚在意的道:“非由心而来的礼节,确实是不用,本宫也受不起了,怕夭寿。” “不过要说虚无也未必,难不成镇国公意欲推翻我姬氏,有朝一日真的得偿所愿,还觉得上尊下卑的礼数规矩是虚无的东西?” 上官铎抿了抿嘴,没说话。 自然不会,他只是已经不服姬氏,不服眼前这个女人,不屑于俯首称臣,加上已经暴露了野心破罐破摔了,自然不想再装得恭恭敬敬,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能成事,自然也是唯我独尊,把一切都踩在脚下。 叶欢颜道:“西境那边的军事调动,本宫已经得到消息了,说起来,我终归是小看了你上官铎,把你囚禁起来密切监视,竟然还是让你下达了军令,还能搅弄风雨。” “只不过你到底是太蠢了,还是真的有恃无恐觉得本宫不敢杀你,你人都拿捏在本宫手里,却敢放出军令调动兵马要造反,就不怕本宫杀了你,最后让你落得一场空么?” 上官铎不以为意,呵笑道:“反正都是一场空,璇玑公主以为我会害怕?而且我就是有恃无恐,璇玑公主不是不敢杀我,是不会杀我,不然你又何须在得知我的野心后,费尽心机把我困于府中监视我?” “可是你想让我就此认命,这是不可能的,姬氏欺我上官家,还想让我忠心卖命?呵,笑话!即便是注定一场空,我也得死得其所,不玩这一把,难道我要一辈子做这个囚徒?” 他自知走到这一步,想要回到以往是不可能的了,叶欢颜的确有意不杀他,但是以后也不会再让他执掌兵权,他甚至连性命和自由都得攥在叶欢颜手里,他岂能甘心? 所以,哪怕明知前路艰难,他也要赌一把,输了求仁得仁,总好过苟活,他上官铎绝不苟活! 叶欢颜不否认自己不会杀他的想法,但是提起后面的,叶欢颜顺势问他:“你说姬氏欺你上官家,我倒是很好奇,我父兄对上官氏一向厚待从无亏待,父兄在世掌权时,上官氏的殊荣和地位无人可出其右,只在帝王之下。” “就连我掌权以来也不曾慢待,若非你心性过傲生了偏执,我一样也会重用你,又何时欺了上官家?难道不是你上官铎狼子野心,罔顾天恩叛我姬氏?” 她知道自从上官颖死后,上官铎便慢慢地改了心性,并非一开始就不忠,是那时才开始生了反意,可她想不通,上官颖是自绝,事情明明白白,怎么就让上官铎如此不忿,以至于到了要造反的地步。 只能说上官铎本身骨子里就是个叛逆的,并不见得有多忠君体国,所以对她一直也没多少敬意,稍有不忿便放大了心中的野心,以前是姬沉姬珩父子都太有威慑力,他便从未想过这方面,可这两个震慑他的君主都不在了,他便心中不服了。 他若真的那么在乎上官颖,是个看重亲情的人,何至于逼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何至于不顾妻儿也要走这一步?不过借口罢了。 可不管如何,既然上官铎心中有怨,她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不然今夜也不会来这一趟。 上官铎冷笑:“璇玑公主这般信誓旦旦,也不过是因为你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觉得姬氏有错,觉得你们为君,不管你们做什么,我上官家为人臣子就该受着,可是璇玑公主扪心自问,你们真的对的我我妹妹么?” 叶欢颜挑眉。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上官铎便将心中的不满全数说了:“我妹妹对先帝一片痴心,苦等几年才嫁给先帝,本以为先帝会好好待她,可不曾想我妹妹满腔情深,到头来连个孩子都不配拥有,连一个姬妾都比不上。” “先帝一心只有你这个妹妹,为了你的孩子委屈她,为了迁就你,对一个姬妾比对她这个正妃还好,最后死了都不曾对她有任何安排,只想着你和你的儿子。”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我想知道如果她不死,你这个本就待她不善的掌政公主能容得下她这个名分上的太后?愿意被她的名分压一头?她的死真的是自愿的么?” 原来是这些…… 原来上官铎心中最介怀的,是上官颖没有孩子,而朱氏却有孩子,加上姬元颢和姬无忧是她的孩子,所以上官铎便自己在脑中编造了一出戏码,全然否定了姬珩对上官颖的情分,觉得姬氏亏待上官颖,欺了上官氏。 这样的话,倒是合理。 叶欢颜突然想到一件事,眯着眼看他,赶忙问:“所以,朱氏生的那个孩子的死,朱尚宫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她紧紧盯着上官铎,想是要从上官铎的反应中寻求答案。 这件事她一直没能真正弄明白到底是谁策划的,之前以为是荣随之,可是现在看来,上官铎的可能性更大。 而上官铎除了动机,也完全有这个能耐和机会策划这些事情,合情合理! 他恨姬珩不肯给上官颖一个孩子,让上官颖到最后心死如灰,自然是也容不下朱氏的孩子。 上官铎很坦然的笑了,阴郁的咬牙反问:“是又如何?难道不该如此么?” 凭什么他妹妹不能有孩子,朱氏一个以色侍人的姬妾却能有个孩子?他其实对这个事情早就不满了,在去年朱氏怀孕的事情公开之后,他就不乐意了。 可是当时他以为是上官颖身体有问题不能有孩子,觉得养了姬元颢这个太孙,也和亲生的没差别,反正孩子的生母不在了,既然极力隐瞒,让世人都以为孩子是上官颖的,便是谁也动摇不了上官颖的地位。 直到姬元颢身世曝光,他才惊觉,原来不是上官颖的身体有问题,是因为姬元颢兄妹是叶欢颜的孩子,姬沉和姬珩疼这位璇玑公主,爱屋及乌,所以要把最尊贵的位置留给他们,如此,上官颖自然是不能有孩子的。 可是凭什么要这样?他的妹妹做错了什么?上官家又做错了什么,要被姬氏的帝王这般作弄? 第1559章 上官铎,你了解过你这个妹妹么? 叶欢颜道:“不如何,不过是突然豁然开朗,我一直疑惑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在我固若金汤的皇宫之中指使那么忠心的朱尚宫对那个孩子下手,还查不出来。” “我之前还怀疑是荣随之,倒是从未怀疑到你上官铎的头上,哪怕知道你滋生了野心,也未曾怀疑你会费尽心机的除掉一个孩子,我以为你上官铎不会将那个孩子放在眼里,没想到我高看你了。” “现在看来,因为上官皇后,你的确有动机,也有能耐,一切合情合理,只是上官铎,其实你犯不着对那个孩子下手的,你杀错人了,不过一个无辜稚子。” 上官铎冷笑讽刺:“无辜?他是先帝和朱氏的孩子,是颖儿的伤痛,是你们姬氏对我上官氏的欺辱,他就是该死的,什么稚子无辜,难道我的妹妹就不无辜了?合该被你们如此践踏?” 他的确心中本就有野心,但是他的野心一开始是藏在心里的,没想过反叛姬氏,即便是姬沉和姬珩相继驾崩后,也只是想要谨守本分,好好辅佐上官颖和新帝。 是自从上官颖死后,得知姬元颢的身世,猜到前因种种,才对姬氏生恨,释放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不管他后来心性变得如何,也都是因为对妹妹的心疼才选择走这一步,为自己,为上官氏和妹妹要个公道。 叶欢颜见着上官铎这愤恨讥讽的神色,终归不想与他争辩,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皇兄的,是朱氏与姬珣私通生下的。” 上官铎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似乎是听了笑话一般,愈发讽刺:“璇玑公主还真是豁的出去,为了打消我对姬氏的不满,竟然不惜这般辱没死去的哥哥,这样荒谬的话都说得出来,可真是个好妹妹啊。” 叶欢颜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眼神毫无波澜。 上官铎面上的讥笑渐渐凝固了,心中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眼中慢慢地凝结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叶欢颜其实不想再提这个事情,可是既然要和上官铎说清楚其中种种,就得把这些事情说明白。 她道:“我皇兄曾被慕容瑶下了蛊毒,断绝了子嗣,他这一生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所以,你以为的那些亏待和欺辱,都只是你以为,我的父皇,我的哥哥都未曾愧对上官氏和你的妹妹,也没有对不住你上官铎。” “如果说上官颖曾有委屈,曾受折辱,那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待见她,才让她受过委屈,与我父兄无尤,若有罪过,我承受着就是,你若是以此来怨怼死去的人,大可不必。” “当然,我与他姑嫂之间这么多年,其中的是非对错只有我和她知道,也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也与上官家无关,我也未曾愧对上官家,轮不到你来评判。” 上官铎当即辩驳:“这不可能,你休要胡扯这些来动摇我!就算那个孩子不是先帝的,那最后他留下遗诏,把江山权力给你和你的孩子不管她,你为了自己独揽大权又把颖儿逼死,这总是事实!” 叶欢颜闻言,哂笑一声,只是问他:“上官铎,你了解过你这个妹妹么?你知道你的妹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上官铎沉着脸死死的看着她,没说话,似乎被问住了,也像是想看她怎么说。 叶欢颜怅惘叹息:“逝者已矣,我本不该评判什么,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得说,你的这个妹妹,我的这个嫂子,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我的哥哥姬珩一个人,心生偏执,生死相依。” “为他,任何退让都可以,任何委屈都能受,已然是失去了自我,只为了他活着,没有了姬珩,她是活不下去的,你觉得当时她自绝殉情,还需要人逼她么?” 上官铎想反驳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的那个傻妹妹,满心只有姬珩,正是因为知道她痴傻,所以当联想到那些的时候,他有多疼爱这个妹妹,就有多愤恨。 叶欢颜继续道:“我皇兄留下遗诏的时候,只是预见了他可能有去无回,为了拴住我,不让我带着孩子跟元决离开,而非不顾她,只是太了解她了,皇兄崩逝的时候留下的遗命是什么你也清楚,也不用我多说。” “可她还是选择了殉情,选择了丢下一切去寻求她想要的那份情深,你以为我想让她死么?我比你还想让她活着,如果她还活着,我还能有得选择,她死了,我便只能永远困在这里。” “你看着是我占尽了便宜,占据了她的一切尊荣和权位,可事实上这不过是她对我的报复,报复我一心想要离开摆脱这里,却不得不困守在这里,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不是在中伤死者,而事实上上她知道,上官颖的自杀,除了失去姬珩活不下去之外,确实是有这个原因。 上官颖恨她,却不能对她如何,自杀把一切都留给她承担,便是上官颖对她的报复,也是对姬珩的报复,因为到最后,姬珩选择了放她走。 或许姬珩在最后一刻,是对不住上官颖的,想着放她走,把一切困局都留给上官颖,可是他了解上官颖,其实知道他死了,上官颖是活不下去的,哪怕托付江山都没用。 他的那些安排,其实是为了成全她这个妹妹,放弃了大启的江山,任由那些人作乱争夺。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夫妻之间的那些情仇酸楚,都是他们自己的是非,上官颖心甘情愿的沉沦在姬珩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还不至于让上官铎来借由生恨。 上官铎听她说完这些,心中的冲击是很大的,自己一直认定的事情就这么被击碎了,而他心知肚明,根本无话反驳。 就好像瞬间被抽干了力气,面色死灰,有些站不稳。 叶欢颜如释重负一般深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绪,继续冷声道:“好了,该说明白的也说明白了,上官铎,我希望你到死都给我记住,我姬氏从未对不住你们上官氏,你因为这些种种滋生的不满也该到此为止。” “此后你心中是恩是怨,都只是你野心作祟了,别再以你的家族耻辱和你妹妹的委屈做借口,你不配,我姬氏也受不起这些冤。” “现在,我们也该聊聊,你该怎么死了。” 第1560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上官铎闻言,猛地看向叶欢颜,目光陡然冷厉和警惕,杀鸡渐渐拢聚。 他想杀了叶欢颜,可是他和叶欢颜距离一丈,中间两边站着月影和子辰,都在盯紧他,他敢有任何动作,这两个人都能第一时间对他出手,而后面门边那里,还立着一个元决,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现在,已经是任人宰割了。 可是他却笃信:“璇玑公主不会杀我的,起码现在不会杀我。” 叶欢颜轻笑:“本宫从未说过要杀你啊,本宫问你该怎么死,其实是在问你打算怎么了结自己,镇国公听不出本宫的意思么?” 上官铎面色僵滞:“你想让我自绝?不可能!” 叶欢颜依旧笑着:“从你不屑于本宫给你的生路,明知道自己还攥在本宫手里,却还放出信号让西境大军调动,打算起兵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必死无疑,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怎么?难道镇国公怕死?我还以为你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敢作敢当不会畏惧死亡,既然选择孤注一掷的燃烧这一场,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莫非是我高估你了?” “或者说,你真的那么笃信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能活着?有恃无恐到了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那你就想错了,我的确不想杀你,但是你也是必须要死的。” 上官铎咬牙道:“璇玑公主要杀便杀,我上官铎绝对不惧死亡,但是你想让我自绝,做梦,我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会畏罪自绝,我上官铎无罪,所以不可能任你摆布。” 叶欢颜眯眼嗤笑:“无罪?你都要起兵谋逆了,还敢称自己无罪?” 上官铎理直气壮的质问::“敢问璇玑公主,我何罪之有,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乃常事,你如今言称我是乱臣贼子,可百年前你姬氏不也一样是乱臣贼子?不然何以夺来大启的江山基业?” “只不过你们姬氏赢了,所以得来江山,而我如今输了,却也不过是成王败寇,我上官铎认输也认死,你若要杀悉听尊便,只因为我败给了你,可我既然要反,便已经不认姬氏为君主,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又何以自杀谢罪?” 他这话,叶欢颜倒有些无言以对,事实上也不假。 朝代更迭本是常事,亘古以来世事变幻,千秋万代的演变至今,若说乱臣贼子,谁也没资格说谁,那句话说的是对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谁是天生就该凌驾世人之上的。 上官铎有野心没有错,可立场分明,对于她和姬氏来说,上官铎就是有罪的,事到如今,上官铎其罪当诛,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欢颜淡笑:“你说的不错,这世间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所谓的上尊下卑不过是弱肉强食,说起来你也不算有错,但是上官铎,你搞清楚一件事,我如今不是再跟你辩论对错。” “上官氏为大启臣下,忠于姬氏百年,满门忠烈受人称颂,如今却要毁在你手里,你是必死无疑了,难道要拉着上官氏的百年忠勇清名与你一起沉沦么?还有你的妻儿,你们上官氏的所有亲眷,你想拉他们和你一起死么?” 上官铎僵愣住,好一会儿没说话,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夺人和理所当然。 他虽然终究把自己走到这一步,曾经气死了父亲,也不顾家族妻儿,可那是他能活着离开,有把握成事的前提下甘愿付出的代价,可如今他没了活路,自然是不想拉着家族妻儿一起沉沦的。 叶欢颜道:“你的死活我不在乎,可是上官氏的声誉和血脉,我看在老国公和上官皇后的份上,总还是要尽力保住,你若自我了断,为上官氏只会死你一人,门楣血脉皆可存留,你若不肯,那就一起死吧,西境若乱,总要有人为此承担后果。” “其实我想让你死,伪造成自杀不难,甚至直接处死你让世人知道是也并没什么,因为你已是其罪当诛,便是有争议,与我而言早已不痛不痒,我姬欢颜既有今日,便担得起所有的质疑和谴责。” “可是我不想这样,是为了上官氏,也给你留一点尊严,你若是不稀罕,那就随你,我也乐得成全你想要彻底做上官氏罪人的心思,可我得提醒你,人死了,可连后悔的念想都没了。” 上官铎咬紧牙关,久久不曾言语,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乎在挣扎。 这便是他的傲骨吧,不惧生死不畏成败,但是宁愿被千刀万剐,绝不肯以死谢罪,对于上官铎这种一个曾一心想要战场杀敌的将领来说,自杀是懦夫的举动,是一种羞辱,上官铎别的不说,身为武将的铮铮铁骨是实打实的。 叶欢颜突然和他侃侃而谈:“也不怕告诉你,其实现在西境的动荡还没闹开,只是你的那些心腹部下暗中在折腾,尚未明朗之前,我是可以想办法压下此事,就当是你什么都没做过的,可我不打算如此,你知道为什么吧?” 上官铎思忖一下,很快便猜到了:“璇玑公主想要借此收回兵权,也不打算留着我这个已经生了野心的隐患,是有意放任此事,最终目的,是要顺水推舟的集权,果然是好算计!” 叶欢颜不置可否,道:“当年因为父皇对老国公的信任,将西境只交给上官家镇守,皇兄娶了上官皇后之后,便完全将西境军政大权交给了你们上官家,不曾质疑,因为未有过问,对上官家极致厚待。” “你刚才说你无罪,你的野心不过是朝代更迭的常事,觉得你未曾对不住姬氏,可是上官铎,你扪心自问,你的不臣之心,真的毫无愧悔么?你是在以怨报德,负了我父兄给上官氏和你的重恩,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的。” “你说我算计,是又如何?朝堂博弈权力追逐,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算计,我不过是在借机收回当初我父兄给了你们,却被你践踏并且拿来指向我们的利刃,理所当然。” 第1561章 折辱 她说的这些,上官铎都没有反驳,算是认了她的指控谴责,但是他仍然不甘。 他红着眼死死的看着叶欢颜,咬牙问:“既然如此,璇玑公主不如直接杀了我,公主也说了,你想伪装成自杀也都不算什么难事,为何非得逼我自裁?何必非要如此折辱我?” 叶欢颜呵笑,轻蔑地看着他,冷声道:“你也知道着是折辱啊,那就对了,我就是要折辱你,你有负我父兄的信任和重恩,恩将仇报,这点折辱,算是你意图谋逆犯上所要付出的代价。” 说着,她的预期面色愈发冷漠:“好了,你可以走了,去和你的妻儿好好度过所剩不多的日子,等到你该死的时候,我会让人来告知你,不要心存侥幸想要另谋活路,你已经没有任何后路了,只能等死!” 上官铎笑了一下,悲凉苦涩,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之后一言不发,转身,迈着沉重无力的步伐缓缓出去,子辰跟在后面。 在上官铎走到门口快要迈出去的时候,叶欢颜在后面提醒他:“如果想要活着的人以后能活得好,就想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上官氏的运气只有这一次,不要你死到临头了,还留下什么遗言拖着你的妻儿给你陪葬,你安分一点,他们便能安享富贵,康泰一生。” 上官铎停顿片刻,才无声无息的将步迈出门槛,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 叶欢颜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牌位鞠躬,之后也没说什么,走出了祠堂。 元决在廊下站着,看着某个方向,大概是上官铎刚才离去的方向。 叶欢颜走到他旁边后,他有些唏嘘的道:“可惜了,本是个良将,前途何其光明。” 叶欢颜叹息:“是啊,如果他本心未变,他会是颢儿的一大重臣,上官氏的荣光会维持很多年,可他走错了路,终归是自己选的,无论什么结果都得受着。” 就算上官颖不在了,可都不会影响上官家多少,若是上官铎心性未变,她会遵循姬珩临终前的意愿,重用上官铎,上官家也永远是姬元颢名义上的外祖之家,只要没有二心,姬元颢终此一生,也不会裤袋上官家。 但是只是如果罢了,如今上官家的没落是既定的事实,即便以后她和姬元颢会照顾厚待,也都不能再让上官家恢复以往的鼎盛,为了避免祸乱,上官铎的儿子这一生也都和权位无缘了。 元决不再置喙,转头看着她,温声道:“走吧,回宫。” “好。” …… 两日后,叶欢颜收到周荆涛的折子时,意外也不意外,她本来搞这一出,就是逼周荆涛有所动作,就没真的想过周荆涛敢入都,只料到要么直接起兵,要么寻借口推脱拒绝。 前者说明他们准备好了,后者说明他们还没准备就绪,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在等西境的动静。 对于周荆涛的这个折子,叶欢颜挺心平气和,吩咐人准备了丰厚的赏赐,明晃晃的送去碧城,还加了一道诏书一通嘉奖,现在就等着碧城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了。 处理了这个事情,着手做了些应付两方叛乱的准备,叶欢颜便收到流星派人传来的消息,说嬴长歌到郢都了。 让嬴长歌入都的诏书年前送去的,赢家深感殊荣,知道这是璇玑公主对他们的照顾,对此很上心,年过了没几日就让流星安排的人护送她入都了,从涪陵到郢都,车驾缓行走了十日可算是到了。 原本应该让人们安排她先去住行宫,后面再召入宫,但是叶欢颜知道此事,直接下令让流星亲自将她送入宫,以后就只住在宫里了。 一年多不见,小姑娘长了个头,因为直接入宫了,也没特意打扮,束着小马尾辫,别了根花簪,一身简便的绿色衣裙,看着利落干脆,有几分飒气,人也比较阳光,朝气蓬勃的。 倒是和她家小公主的娇俏傲娇很不一样的,也和之前见到的徐太傅的孙女徐轻湄的文静内敛也不一样。 待孩子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之礼,叶欢颜上前扶起她,道:“还以为你娘亲会送你来,怎么就让你自己来了?” 嬴长歌十分利落的说:“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而且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家里不能没有人镇着,娘说既然公主殿下派了人专门护送臣女来,她就不担心了,只要臣女到了之后给她去封家书就行。” 叶欢颜莞尔:“也是,不过你娘不会舍不得你?” 嬴长歌点头:“会啊,但是娘说这是很好的事情,是臣女和嬴家的荣耀,她不舍得也要舍得,就让臣女在郢都要乖乖的听公主殿下的话,经常给她写信就行。” “那你可要时常给她去信,别让她担心你。” “嗯嗯,臣女会的。” 叶欢颜叮嘱道:“小公主一会儿就到,你以后就和她互相作伴,你来之前你娘应该叮嘱过你许多,让你听话守规矩什么的,不过那些你可以不用在意,不用守那么些规矩的,以后你和无忧就像姐妹一样了。” “过几日还会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进宫和你们一起,以后就是你们三个一起作伴了,要好好相处,在宫里不用太拘着,就跟在你家里一样,不过也不能太霸道,不然会吓着人的。” 嬴长歌没想到这个璇玑公主那么好说话,她还以为会和娘说的一样,到这里要守很多规矩,要很听话很小心才行,没想到竟然都不用。 她有些开心了,然后忙问:“公主殿下,我在宫里长大的话,以后还能当女将军么?” 叶欢颜好笑道:“怎么就那么想当女将军?那可是要吃苦的,你不怕么?” 嬴长歌一脸无所畏惧,很认真的说:“我才不怕吃苦,爹爹说我有他的风范,以后一定能做个女将军,所以我一定要做女将军,让爹爹在天有灵能看到。” “而且爹爹不在了,我更要争气,不是都说虎父无犬女么,只要我做了女将军,就能给他和家里长脸。” 叶欢颜倒是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纪,竟然就想着争气给家里长脸了,估计也是嬴轲死后,赢家暗地里还是被人看轻了。 第1562章 请罪 叶欢颜对孩子轻言:“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你有这个能耐,虽然在宫里了,但是你也可以学骑射兵法,皇宫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校场,里面有武场和马场,各种兵器和好马都应有尽有,你可随意去玩,跟陛下公主一起学习骑射兵策。” “皇宫文渊殿有很多书,里面不乏古今兵书典籍,你也可以随意去看,只要你长大后有这个天分和能耐,我便让陛下封你做女将军,做大启第一个女将军。” 嬴长歌听到这些,眼睛亮的好像有星星,激动道:“真的么?长歌谢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真好!” 叶欢颜莞尔:“可先别说我好,得你自己争气,你若是才不配位也是不行的,我可不会因私乱封军衔的。” 嬴长歌赶忙保证:“嗯嗯,长歌知道了,一定会争气的。” 又拉着小姑娘说了会儿话,姬无忧便到了。 俩小姑娘也就差一岁,正是可以玩到一起的年纪,脾气也是相投的,这一见面就一见如故一样,没多久就姐俩好似的,然后姬无忧就拉她去逛皇宫了,顺便带她去以后住的地方看看,都安排好了的。 叶欢颜这才看向流星,说起正事:“正好你来,不然我今日也要派人传你入宫,你回去稍作准备,带着我的手令前往西境,帮我料理一些人,稳住西境不至大乱。” 流星自然是有什么吩咐都可去办的,就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就属下一个人去么?” 叶欢颜晓得她的心思,笑了笑:“你想带谁就带谁,我又不管你,别误事就行,此事可得办好了,不然局面就不好掌控了。” 因为要保上官家爵位血脉,她是不会真的让西境闹出叛乱的,而且她也不想再闹出这种没有必要的血腥杀戮,要形成震慑之力,去年已经足够了,就连碧城的乱局,她都打算尽量不闹大,已经传讯给逵叙,让他去碧城见机行事。 本来想派子辰去西境,但是子辰还在盯着上官铎,为防万一还是不要调动,而流星虽然掌管东橫军驻守城外,但是其实不一定要一直守着,东橫军有的是可坐镇指挥的将领,安排好就不会有影响。 流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下,忙道:“属下明白。” 叶欢颜之后仔细与她说了对西境的打算,流星听的认真,等吩咐完后,又将代表璇玑公主的手令给她,才让流星出宫去该干嘛干嘛去。 流星刚走没多久,叶欢颜正想去看看孩子,便见清越匆匆进来禀告。 “公主殿下,宜太妃求见。” 这倒是让叶欢颜惊讶了,两位先帝驾崩后,依例他们留下的妃嫔都是要移居西宫的,也就是姬沉退位后移居的祈阳宫那一带,这些叶欢颜也没过问,都是让内司局按照规矩办事,只要不亏待这些人就行。 有些没有子嗣不好在宫里蹉跎的,她也都让人问过意愿,想出宫的都很爽快的赐了份厚礼,足保这些人余生衣食无忧便都放走了,其他的都在宫里养着。 而这位宜太妃是生养皇子的,自然是要在宫里供养到老死,叶欢颜也没苛待,对她和其子周王姬瑞都尽力厚待,让姬瑞常常能去看她,也算是稍稍替姬沉补偿一二,保证这母子俩富贵顺遂。不只是这母子俩,那些姬沉留下的妃嫔和儿女,她都一视同仁,也都尽量厚待。 不过叶欢颜鲜少会见到宜太妃,她也很识趣,几乎不会凑到叶欢颜面前,很安分的在西宫那边养老。 今日却特意来见,也是稀奇。 叶欢颜让清越把人带进来。 过了会儿,宜太妃才在清越的引领下走进中殿的门。 “拜见公主殿下。” 虽是庶母长辈,叶欢颜却也受得起她的礼数,不过还是客气道:“太妃是长辈,不必多礼,平身坐吧。” 谁知道宜太妃却非但没平身,反而忽然跪了下去,面上尽是惶恐不安。 叶欢颜见状皱眉:“太妃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何以行此大礼?” 宜太妃恳切道:“妾来请罪,请公主殿下恩宽。” 这就更让叶欢颜奇怪了:“请罪?何以请罪?而且我都不知道太妃为何请罪,又如何恩宽?” 宜太妃这才惊觉自己这样有些莫名,苦着面容斟酌须臾,才硬着头皮详说:“三日前,周王曾受邀去见了一个人,那人自称是碧城军主将周荆涛将军的儿子,带来周将军亲笔密信和信物,劝说周王反叛夺位,言称他们要奉周王为主,要废了陛下扶周王上位。” 闻言,叶欢颜有些震惊,心中多日的疑惑也在这时想通了,原来如此! 这才是周荆涛那么轻易就跟着荣随之反叛的原因,周荆涛追随荣随之,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机拉下姬元颢,扶姬瑞上位! 宜太妃继续说:“周王哪有这个胆子坐着等大逆不道的事,便拒绝了此事,可那人还不死心,竟然寻到了妾的娘家韩家,要韩家从中劝说,甚至还让韩家劝妾促成周王的同意,韩家拎不清,竟然也蠢蠢欲动了。” “妾和周王商量之后,愈发觉得不可隐瞒放纵,否则酿成大祸,便来告知公主殿下,以证清白,也请公主殿下能够恩宽,饶恕韩家的糊涂之过,便是罢官发配也好,只求给他们一条生路。” 叶欢颜凝着目光看着宜太妃片刻,才感念道:“太妃来与我说这些,也是有心了。” 宜太妃无奈苦笑:“有心无心的,妾也都只是为了儿子和娘家,妾和周王都有自知之明,不敢妄图染指社稷皇权,只求能够安然度日远离是非。” “自两位先帝驾崩公主掌权,便对我母子多有厚待,也算是苦尽甘来,妾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给公主殿下制造烦扰,更不想再徒惹灭顶之灾。” 她说的都是实话,姬沉在世时,对她冷待,倒也不是针对她,而是因为对荣皇后的情深,便对后宫的女人都如此,她和儿子过的都不算好,而姬珩因为荣皇后,更是对他们这些妃嫔和庶出皇子公主都深恶痛绝,更不会善待。 她原本就做好了惶惶度日的准备,想着或许等姬珩继位,彻底容不下他们,便把他们都赐死了,甚至当初因为卷入刺杀璇玑公主的案子里成了替死鬼,周王被圈禁,韩家被流放,她都觉得若是结果是这样都算很好了,能活命就行。 可那父子二人前后崩逝,璇玑公主掌权,这位公主到底是个良善宽厚之人,他们都苦尽甘来了。 第1563章 施恩 她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曾争宠,是自己想要入宫争夺宠爱和尊荣的,所以才生下儿子得了妃位,也挑衅膈应过荣皇后,曾是荣皇后心头的一根刺。 后来荣皇后故去后姬沉性情大变,雷霆手段处置了很多人,弄人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她怕连累儿子和娘家,才夹起尾巴做人,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么多年过去看透了许多事,便也无欲无求了。 其实就算璇玑公主对她和她的儿子不好其实她也都能接受,能给他们活路就行,可璇玑公主不计较各自立场和旧时她和荣皇后的情仇,她真的很感激。 叶欢颜轻声道:“此事多谢太妃来告知,我会酌情处置,想来现在周王应该在太妃寝宫等着吧,请太妃回去后让周王来一趟,我与他商量一下如何料理此事,毕竟此事与他大有干系,或许我还需要他的帮忙。” 宜太妃忙应下:“是,多谢公主殿下,若有什么周王能做的,公主殿下只管吩咐。” 叶欢颜莞尔:“吩咐谈不上,只是请他帮忙而已,帮忙了也会有相应的报答,不过金银财宝周王应该不缺了,官职权力他也应该不会想要沾染,卷入朝堂的是非纷争对他未必是好事,还不如做个富贵王爷。” “这样吧,等处理完此事,太妃若是愿意,便搬出宫去周王府颐养天年吧,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太妃也能含饴弄孙,也免得周王三天两头入宫请安拜见,出了皇宫没了束缚,以后若是有心,太妃还能让周王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山水。” 宜太妃好一会儿,都不曾缓过神来,狠狠地被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当即惊喜不已,又给叶欢颜叩拜,感激涕零的颤声道:“妾多谢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大恩,多谢……” 说着说着,她激动地哭了起来,这是她都不敢妄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一日,她可以离开这个皇宫,可以和儿孙一起团聚相伴。 叶欢颜见状蹙眉,却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了,便看向清越,吩咐:“把太妃扶起来。” 清越忙上前把宜太妃扶起来。 宜太妃也知道自己高兴激动的失态了,忙擦了眼泪,任由清越扶起来,可仍有些激动,许多感激的话想说,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叶欢颜淡淡道:“太妃不用感激我,一家人本就应该待在一起的,只是在皇家有太多的规矩,阻隔了亲情罢了,不过如今父皇不在了,太妃原本也可以不用非要拘在宫里。” “我这么做,也只是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感同身受罢了,太妃不用想太多,回去好好准备,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便搬出宫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宜太妃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才告退离开了。 等清越把人领出去离开,月影好奇的问叶欢颜:“主子之前不是想把宜太妃留在宫里,好拿捏着周王么?怎么突然要把人放出去了?” 把宜太妃放出宫送去周王府,叶欢颜去年恩赦周王和韩家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时因为不知道周王心性如何,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让宜太妃一直在宫里,只是让周王随时可入宫请安。 叶欢颜道:“这不是已经探出周王的底了么?不管他真实的想法如何,是不是真的安分得毫无野心,起码他很有自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其实原本也是我多虑,他毫无根基,又能做什么?” “再者说了,我不是说了么?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曾经和我的儿子被迫分开多年,不太能见这样的苦楚,我看得出来她不想待在宫里,只是不敢开口,对我来说成全她本就只是一句话的事,何乐而不为?” 月影顾虑道:“只是主子如此,剩下的那几位生了皇子公主的太妃们,怕是会心中不满了,毕竟虽然公主说是对周王的奖赏才如此,可不过是借口,且让他帮忙处理这些事,您可没打算掀到明面上啊。” 这样,就算是平白惹来怨念不满了,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不会对叶欢颜有什么不利,可能避免的还是别招人怨的好。 姬沉一共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叶欢颜和姬珩两个嫡出的,傅氏生的一儿一女安王姬珣和南阳公主姬雪云,宜妃生的周王姬瑞,便还有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是另有三个妃嫔所出。 如今这几对母子母女倒也都过得还好,叶欢颜不会厚此薄彼,所以那些人跟宜妃母子差不多,所以若是放了宜妃出去,别的仍旧拘在宫里终老,必定不公。 叶欢颜最不喜欢的就是要做什么事情时连带来的一对后续问题,便有些烦躁了,揉了揉眉心道:“这事儿确实也得安排一下,不过过后再说吧,现在也是没心思理会这些了,等事情处理了,安排宜太妃出宫的时候,再一并安排其他人的,也还不急。” 月影道:“是还不急,我就是怕主子遗漏,恐主子惹来怨怼。” 叶欢颜逗她:“我发现你真的愈发细心多了了,就跟你妹妹越来越像了。” 月影笑道:“那不都是在主子身边磨练出来的?而且灵儿每次见到我,都一遍遍对我耳提面命,让我在主子身边一定要细心周全一些,不仅要保护,还得从旁分忧,这可不敢不细心了啊。” 提起灵儿,叶欢颜倒是几日没见她了,因为她这几日心思都在两边的乱局上,没去后面溜达,灵儿也没来这里,都替唐笙教元倾城医术,可忙了。 叶欢颜倒是想起一事儿:“我前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对给灵儿封个什么封号好,打算下个月就下诏封了,不过纠结许久都没定下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月影无奈道:“这种事情属下怎么好多言?而且主子给她加封已经是殊荣了,随便用一个就是了,其他的不必如此费心,都是一样的。” 叶欢颜就知道月影会是这回应,也就不指望她了,自己纠结了一下,选了个比较喜欢的问:“清华郡主,你觉得怎么样?” 第1564章 犹疑 月影歪头稍一沉吟:“听着倒是极好听的。” 叶欢颜莞尔:“可不只是好听,这两个字寓意也都不错啊,现在先封个郡主,等她与樊柯成婚之后,再封为国夫人,我要让她这一生享尽尊荣,受尽尊崇。” 闻言,月影忙道:“主子,这就不必了吧,封为郡主已经是对灵儿最大的抬举了,也足够了,她也不会愿意您这样的,定会拒绝。” 叶欢颜轻声道:“月影,你不懂,我这样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灵儿,小葵没了,你又一根筋非得守着我,我没什么可以补偿你们的,唯有灵儿我可以尽我所能的补偿她。” “就当是把你和小葵的这一份都给了她吧,如此算来,这些还远远不够,她自幼在我身边陪我吃苦受罪,这么多年过来了,如今的她,什么尊荣富贵都是受得起的。” 月影叹气:“您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总想着什么都要周全一些,反正随您吧,到时候灵儿来哭着拒绝的时候,您自己劝她,属下可不管。” 叶欢颜哼哼:“我先斩后奏,诏书下了就收不回来了,她再不肯也没办法,何况到时候我让颢儿下诏,用颢儿的名义封的,不关我的事,她会找我拒绝抗拒,可舍不得责怪那小子,还不是只能接受。” 月影:“……” 她还能说什么? 俩人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外面清越才进来说:“公主殿下,周王殿下来了。” 叶欢颜停下了和月影的扯淡,好整以暇的吩咐清越带人进来。 周王进来后,下意识的便想给叶欢颜行礼,叶欢颜在他意欲行礼的时候便出声了。 “不必多礼。” 周王动作一顿,面色有些不自在,不过也依言不行礼了。 叶欢颜让他坐下,他便依言坐了,很守规矩,也很听话,显得有些卑微,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便是不受姬沉疼爱待见过得不算多好,却也有几分皇子的傲气,如今这样,是被那一遭圈禁给弄的。 叶欢颜微微叹气,“叫你来的目的,太妃已经说了吧?” 周王忙说:“母妃说了,只是具体的母妃也不知道,所以,还请……璇玑公主详说,臣一定尽力配合。” 叶欢颜沉默了一下。 虽然关系不近,闺名叫着突兀,可周王其实可以直接叫她封号璇玑,或者称一声皇妹,如今却称璇玑公主,自称为臣,她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不过也只是有点微妙,并未对此置喙什么,更不会纠正,本来就没什么感情,隔着距离也好,她其实也没真的把姬沉的其他儿子当兄长,不管怎么样,在她心里,只有姬珩一个哥哥。 叶欢颜道:“我要你配合我,假意答应碧城那边的提议,做周荆涛起兵反叛的筏子,迷惑碧城那边,助我达成剿灭叛党的目的。” 周王闻言,忙抬头看向她,有些吃惊:“公主让臣答应?不应该是拒绝么?要是答应的话,那臣……” 他没接着说,可看他的意思叶欢颜便明白了,周王怕卷入此事,怕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毕竟如果他假意迎合碧城那边的反叛,等料理碧城叛乱的时候,要是碧城那边咬死了他知情并且响应了,他便会成为乱臣贼子,命都保不住。 叶欢颜道:“周王若是担心卷入此事难逃干系,便是多虑了,既是我让你帮忙配合,自然会保你不受牵连,反而让你立功,不会危及你半分。” “太妃应该和你说了,此事之后,我便让她出宫去你府上颐养天年,以后你们母子住在一起,你也能好好孝顺她,不必母子分离隔着宫墙。” 周王点点头,他母妃确实是说了,他也为此欣喜不已,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他很少能进宫见母妃,所以自从叶欢颜允许他自由出入皇宫去见母妃,他三天两头入宫陪着母妃姐们2,能把母妃接出宫奉养,他很乐意。 可他并未应下,还是有些顾虑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叶欢颜便低下头去,仍有挣扎。 叶欢颜审视着他好一阵,知道周王在犹豫,可是她想着却又不懂周王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思索许久,突然出言猜测:“周王莫不是怕我会诓你,利用你达成目的后借机构陷除掉你?” 周王猛地看过来,面上尽是错愕和紧张,像是心中所想被看透,他确实是在担心这个,怕叶欢颜让她假意迎合,是给他设局一并除掉。 因为之前姬珣的反叛一事他也知道了内情,姬珣本心要谋逆不假,但是那场叛乱事实上是叶欢颜一手推动促成的,就为了除掉姬珣和一众不服她的朝臣,为她和小陛下立威。 他很担心,叶欢颜现在让他迎合碧城那边的反叛,会不会也是想一箭双雕的除掉他这个异母兄长,他可不指望叶欢颜能多顾念血缘亲情。 虽然碧城来的人提议的事情他不敢答应,可那个人说的一些话他是听进去了的,当今陛下身上流着胤国皇室血脉,正统资格永远都会被质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他作为姬沉的儿子,哪怕不是嫡出,也算是现在血统最正的皇室血脉,他就算没野心,璇玑公主未必不介怀,尤其是有了碧城打算用他为旗号反叛的事情后,他就信不过这个异母妹妹的仁心了。 毕竟皇位上的是她的儿子,她再宽仁,都不免想要为儿子铲除异己,他便是怕这些,才入宫找母妃商议应对突然降临在他头上的祸事,如今自然是不肯卷入这些危机之中。 正常来说,一番好意被这样质疑,叶欢颜应该生气的,可她没有,只是有些无力。 淡淡道:“周王想多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无端残害手足,你既无野心,也无根基,我费这个心思对付你做什么,若是真容不下你,当初就不会赦免你厚待你。” “何况,你以为我若是想除掉你,你这次拒绝了且惹怒了我,你后面还能有活路?想杀你的话,我有的是法子可以悄无声息的让你死,我还没有那么卑劣,周王大可放心。” 周王脸色有些僵硬,无地自容:“我……臣只是……” 磕绊许久,周王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第1565章 如胶似漆 叶欢颜微微闭眼叹了口气,随后不容商量的冷硬语气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你没得拒绝,事关江山社稷的稳定,你既是姬氏子孙便是责无旁贷,何况你也已经牵涉其中了,所以就这么定了。” “之后我会安排人到你身边,他会告诉你你该怎么做,你好好配合我的计划,和碧城来的人周旋就行,绝对不要露出破绽,这样你也不会有危险,没有你顾虑的那些隐患,我想杀你不用那么麻烦。” 既然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也算是命令了,周王自然不能拒绝了,而且听叶欢颜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也有些动摇了。 所以再迟疑了一下,他起身拱手领命:“是,臣……遵命。” 叶欢颜嗯了一声,看着周王片刻,忽然问了句:“周王,你想入朝么?” 周王猛地抬头看着叶欢颜,有些紧张无措,刚稍微放下的心提了起来,摸不准叶欢颜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么? 叶欢颜看着周王的小心谨慎,淡笑一下,道:“你不用想太多,我虽然想让你做个富贵王爷,却也不是容不下你,我的心胸没那么狭窄,我儿子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他也会一直稳坐这个位置,谁也撼动不了他,我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只是觉得你比较适合过闲散富贵的日子,但是你若是想要有所作为,我也可以估量你的能耐给你找点事做,若是不想,你便学着当年王叔那样,远离朝堂纷争,做个诗酒风流的闲王就好。” 这话听在周王耳中也是有点微妙的。 因为景王以前还是个诗酒风流的闲散王爷不假,但是两位先帝驾崩后,景王便一跃成了大启最权盛的王爷,辅佐新帝,现在陛下年幼不亲政,虽然有叶欢颜实际掌权,元决替她理政,但是朝堂风向还是景王主导,蔡相都在他之下。 所以,周王可不敢说要像景王那样。 叶欢颜有点心累,也就不勉强他了,道:“罢了,先不说这些了,你先帮我办好这次的事情,别的之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了,你去拜别你母妃,早点出宫去吧。” 周王是怕面对叶欢颜的,他的生死都攥在这个异母妹妹手里,在她面前总有一种压迫感,尤其是眼下,所以得了叶欢颜的话,他那里还敢多留,忙行礼告退。 目送他慌忙离去,叶欢颜怅然叹息。 “也是作孽。” 月影侧目问:“主子是说两位先帝么?” 叶欢颜不否认。 月影道:“主子以前不都说这是因果循环么?当年的那些是是非非摆在那里,两位先帝的态度情有可原,尤其是先帝,您其实没有必要怜悯任何人的,您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何必多想这些有的没的?” 叶欢颜自然懂得这些,她的立场和态度也都差不多和月影说的这样的,可是她还是有些怜悯。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如今位置不同,责任也不同了,她现在负担的东西太多了,要尽量维持朝中安稳国中太平,还要尽力善待姬氏宗亲,不想出差错,免得有什么怨怼,留下什么隐患,给她的儿子铺好路。 叶欢颜烦躁道:“说起这些就烦,不说了,我要去后面透透气,顺便找景轩,给他找点事,之后还得去看看孩子。” “主子要世子去找周王协助此事?” 叶欢颜点头:“嗯,他正好也闲着,再给他找点事历练一下。” 月影笑:“只怕这样,玉儿姑娘就不高兴了。” 现在宫里最闲的就是叶景轩和唐玉儿,然后这俩人还是一对,于是乎就整天腻歪在一起,宫里宫外瞎转悠,那叫一个秀,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姬无忧好多次抱怨唐玉儿丢下她跟舅舅去浪了。 叶欢颜都佩服他们,不过热恋期嘛,也正常,她以前和元决刚开始交心的时候,也挺黏呼的,她还挺希望这俩人一直这样,反正也没什么不行的。 她这给叶景轩派事儿,唐玉儿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吧,不乐意就不乐意!个臭丫头,一心就知道谈恋爱,得治治她。 叶欢颜哼哼:“不管她。” 这会儿是下午,叶欢颜问出叶景轩和唐玉儿现在在校场,特意去那里找人。 这个时候正是姬元颢学习骑射武功的时候,他的两个伴读也已经入宫了,所以现在仨孩子除了姬元颢跟元决学习时政之外,都一起上课学习,姬无忧这几日也都和他们一起。 刚才姬无忧带着嬴长歌溜达,把嬴长歌带来这里了,然后现在是嬴长歌在骑马,叶景轩和唐玉儿是闲着没事跑来凑热闹的,也没和孩子们扎堆,就在孩子们后面看着。 远远地就听到马场那边的欢呼声,叶欢颜依稀看到嬴长歌骑着马在马场上疾驰,马术十分了得,小小的身影仿佛和马儿融为一体了一样,在马背上翻来转去的,如鱼得水一般,英姿飒爽,所以姬无忧欢呼的特别厉害,其他人也都叫好。 叶欢颜瞧着都有些惊艳。 叶欢颜让轿辇停下在马场外围,坐在上面瞧了片刻,轻笑道:“我倒是突然觉得,大启真的要有一个女将军了。” 月影道:“那是好事,不失为一段佳话。” 叶欢颜笑笑,让轿辇放下,月影扶着她起来,不过没过去打扰,而是上了旁边的瞭望台,让月影去找叶景轩上来,别打扰孩子们,她在上面,也能将马场里的欢乐尽收眼底。 不一会儿,叶景轩被月影带来了。 “见过姐姐。” 叶欢颜下巴指了指下面不远处,轻笑:“才刚把你叫来,那丫头就盯着这里了,这是怕我把你吃了?” 唐玉儿正转身看着这里,委屈巴巴,因为刚才她想跟过来,但是月影只带了叶景轩上来。 叶景轩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她应该是不乐意姐姐找我来不让她来。” 叶欢颜哼笑:“谁知道呢,女大不中留。” 叶景轩笑笑。 叶欢颜想到什么,提醒叶景轩道:“你与她现在感情越来越深厚了,整日都待在一起,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可别失了分寸,她可能没那么矜持,你别由着她胡来。” 第1566章 五十步笑百步 这话说直白也不直白,不过也得看对谁说,叶景轩一个未经人事的愣头小子,听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略有些窘迫。 他咳了一声,道:“我知道和她相处的分寸,姐姐不用担心。” 其实叶欢颜的担心还真不是多虑或者多管闲事,她说的没错,唐玉儿真的不是个矜持的姑娘,确实曾经和他探讨这种事情,挺跃跃欲试的样子,都不懂得害羞的。 说什么她认定他了,一定会嫁给他,所以早晚的事儿,说不定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以后她家里就不会反对了,叶景轩都被她吓到了,当时急把她耳提面命的训了一顿,现在和她处着都不敢太亲近。 这丫头可能是生在唐家,算是江湖女子,没有规矩礼法的约束,就想法挺大胆的,她还说她曾经好奇那事儿是什么样的,然后跑去揭人家房顶瓦片看人家洞房,还去过青楼…… 叶景轩真的是汗颜,没想到她这么野,但是也只是对她很无奈,觉得她太跳脱古怪,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他也是绝对不会由着她胡闹的,有些事情她不在意,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不在意,这是他对她的诚意和态度,必须郑重,必须跟她走完所有婚嫁流程,把她娶进门才碰她。 因为很喜欢,所以想要给她最好的,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对她,那和糟蹋没区别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你知道分寸就好,她许多事情都不懂轻重,也就得看你了,等我孩子出生了,应该不会多久姨母就会带她回唐家,到时候你再去唐家征求他们的同意,拿出你的诚意就好,我会尽量帮你的。” “好,多谢姐姐。” 叶欢颜笑笑:“谢什么?这是应该的,我是你的姐姐,也是她的表姐。” 叶景轩点点头,对叶欢颜极其感念,俩人姐弟关系本来就不寻常,他是过继的,叶欢颜是养女,感情也不算深厚,叶欢颜却对他极好的,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还操心他的婚事。 叶景轩疑惑:“姐姐找我单独上来,是为了说这个?” 叶欢颜莞尔:“当然不是,也就是刚才见着那丫头离不开你的样子,心血来潮提醒一下,我是有正事要找你去办的。” “什么事?” 叶欢颜把事情和打算跟他详细说了,这事儿不算难,就是到周王那里,按照她的意思教周王应对碧城的事情,迷惑那些人,叶景轩也挺乐意有点事情做,他本来当时奉父命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帮叶欢颜分担来的。 说完这些后,叶欢颜轻笑揶揄:“只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能日日和那臭丫头腻歪了,应该不会怪姐姐把你们分开吧?” 叶景轩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笑道:“当然不会,不过她可能就闷了,如今无忧也有伴了,她就没什么事做了,估计得去烦姐姐。” 叶欢颜哼笑:“随她,我巴不得她来,我好拘着她定定性子,免得整日到处野。” 叶景轩老实巴交的说了句:“其实她这样挺好的,很可爱,不用特意让她定性,就让她只是陪着姐姐唠嗑解闷就好了。” 叶欢颜:“……” 她无语的看了一眼叶景轩,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话说回来,叶景轩也就是喜欢唐玉儿这份性子,与他一静一动的,很搭。 叶欢颜好笑道:“我也就说说而已,不过让她到我跟前打发时间,难不成我还能舍得给她立规矩?瞧你这护犊子的架势,像是我要委屈她似的。” 叶景轩无奈腼腆的笑着,窘了些许。 叶欢颜下巴一挑,看着下面还看着这里的唐玉儿,笑道:“好了,瞧她那巴巴看着的样子,你下去和她继续形影不离吧,明日你可就没空闲陪她了。” 叶景轩还真拱手作礼,然后下去了,还挺着急的样子。 叶欢颜瞧着叶景轩下了瞭望台就快速往唐玉儿那里去,然后俩人牵着手呲溜的就跑了,估计要跑去哪个角落单独腻歪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一个女大不中留,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姐这些,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两个小没良心的。” 语气中,还是很宠溺的。 月影在一边听了她的话,面无表情的陈述了一句:“主子其实也是这样的,算是五十步笑百步。” 叶欢颜:“……” 她当做没听见,十分认真的看着下面马场的情况。 已经不只是嬴长歌在骑马了,刚才嬴长歌转了几圈停下后,几个孩子都纷纷上马玩了,他们年纪都不大,所以骑的马都是比较矮小温顺的。 几个半大孩子也都是早就学习骑射,有基础马术的,不用人牵着,也能自己策马慢慢跑起来,不过还是安排了些人在旁边,以防出什么意外。 一伙同龄孩子,玩的倒是开心。 她也就不去破坏这欢乐气氛了,悄然和月影下了瞭望台,该干嘛干嘛去。 叶欢颜去了唐笙那里待了会儿,眼看元倾城在认真跟着灵儿学医也不打扰,让唐笙给她把脉看了看胎像,寻了个安心便回璇玑宫了。 元决已经和景王他们商议完事情回来,不过也没闲着,正在殿内桌案后面批阅政务。 叶欢颜回来,他便停下忙碌,叶欢颜退下披风和暖手的狐毛套子递给月影,走到他旁边,他便顺势牵着她坐在旁边,问道:“大冷的天,去做什么了?你这些日不是不爱出去么?身子也愈发重了。” 叶欢颜笑:“还是要出去一下的,透透气嘛。” 叶欢颜和他说了周王的事情和计划,元决惊讶之后很赞同:“本来景王叔他们还操心碧城那边尚无破绽不好应对,有了这个事情,便也容易了,不管如何都顺理成章了,明日我便与他说说此事。”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你没跟王叔他们说上官铎和西境的情况吧?” 元决摇头:“没有,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想他知道两边变动多生忧虑,所以此事暂时不让他知道,到了需要让他知道的时候再说。” 叶欢颜叹气:“那就好,王叔太想要稳定了,他要是知道不只是碧城有乱,上官家和西境也如此,怕是得睡不着了,头发都得熬白完了。” 第1567章 未来皇后? 元决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叶欢颜郁闷:“好好的说话了,你又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元决笑道:“不是,就觉得你们叔侄女二人真的是……他每次见我都要叮嘱我照顾好你,刚才他出宫时还叮嘱我,说这些事情尽量不要让你多操心,说你月份大了,更得好好休息,不能累着。” “如今你又担心他操劳太多,忧心他的身体,倒也是互相不辜负,挺好的。” 叶欢颜莞尔:“还说呢,你和平王叔不也一样?只不过你们叔侄是自身感情深厚,我与王叔倒是没多少感情,他这般为我忧心,也是因为对父皇的敬重,替父皇疼我。” 元决道:“他也是真心疼你的,还问我孩子的情况如何,胎像稳不稳,瞧他是极其期待这个孩子的。” 叶欢颜道:“我知道他真心疼我,只不过……” “算了,不说这些没意义的,说正事吧,我已经把流星派去西境了,他会暗中把控西境的情况见机行事,此事你也不用操心了,流星办这些事还是很靠谱的。” “好,那就先看情况,她若能处理好,我自然也乐得少操心。” 说着,他颇有兴致的问:“不是说给无忧选的玩伴已经到了,你见过了吧?觉得如何?能和女儿处得来么?” 叶欢颜浅笑道:“嗯,是个挺好的小姑娘,不拘小节大方爽快,不过能不能处得来哪里是第一天就能说得准的,只是依我看,她们应该是脾胃相投的。” “那丫头立志要做女将军,我瞧着她这个架势和能耐,怕是大启以后真的要有个女将军了,我还挺期待的。” 元决好笑道:“你就不怕到时候闺女也被她影响了?那丫头本就够野,跟我小时候如出一辙,你再给她身边放一个立志当女将军的嬴长歌,都说近朱者赤,我都有点担心以后女儿管不住了,到时候有你哭。” 叶欢颜哼哼:“我才不担心呢,反正又不怕她嫁不出去,而且按照你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也还选了个徐轻湄?那小姑娘文静腼腆,和嬴长歌正是不同,放在一起,说不定还能中和一下姬无忧的臭脾气。” 元决无奈:“能中和固然好,我只怕到时候别把徐太傅的孙女也带成野性子,毕竟多胜于寡,又是没真正定性的孩子,很容易被影响的,活泼的人多有感染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欢颜一想这个问题,顿时也担心了。 可别把人家一个大家闺秀给带歪了,这样的话,她可怎么跟徐太傅交代啊…… 她有些担心:“应该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元决摇摇头,想了想问:“你要是担心,要不要换一个人?” 叶欢颜听言挑眉,斜睨元决:“我看是你有心换人吧?” 元决咳了一声,没否认。 叶欢颜正色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想换了她,她又不影响什么,而且都定了,还是徐太傅的孙女,哪能随意换掉?” 元决叹了口气,如实道:“其实刚才在议政殿,王叔还提了一件事,是关于这位徐小姑娘和颢儿的。” 叶欢颜不解:“什么意思?颢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元决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似笑非笑。 叶欢颜立刻懂了:“难道王叔是想定她做颢儿未来的皇后?” 元决点头道:“王叔是有这个意思,而且也不只是他,外面已经有关于此事的说法,本来那小姑娘出身性子和才华都极好,小小年纪便名声极佳,再过个几年长大了便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都说是做皇后的好料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刻意在背后散播,外面的人已经猜测你选徐家女入宫的心思,说是给颢儿选的皇后,王叔也就是因为有这个说法,才动了这个心思。” 叶欢颜无语了:“什么呀?那我还选了嬴长歌,怎么没人说?难道我还能选两个皇后?真是不知所谓。” 元决道:“情况毕竟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徐轻湄是一个各方面都适合做皇后的人,家世显赫不说,还小小年纪便样貌出挑,性子温婉,才情出众,和姬元颢年岁也相仿,很难让人不多想。 可是嬴长歌不一样,嬴长歌是嬴轲的女儿,嬴轲是她的一员大将,又被她封为县主,不用想就知道她选了嬴长歌是为了什么,而且就算也是为了给姬元颢选的,嬴长歌的出身,在大家眼里也不足做皇后。 真的是,怎么这些人尽是想这些俗气的事儿?她儿子才多大的孩子,就惦记着立后的事儿了,给姬无忧选个玩伴都能想那么多,那她也给姬元颢选了俩伴读,难道也被臆测是给女儿选驸马?她就一女儿! 莫名其妙。 叶欢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才郁闷道:“此事不用管,你回绝了王叔就是,我们的儿子,他的婚事只能随他的意,我才不会插手,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等他以后长大了,他想娶谁就娶谁。” 她已经饱尝被控制人生的痛,所以她不喜欢控制别人,她的孩子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选什么样的人在身边她都不会干涉,不管选对选错,也都是他们自己承担后果,这就是人生,酸甜苦辣本来也是该有的色彩。 姬元颢如今也算是自己选择了做这个帝王,她心疼儿子,更不会干涉儿子的婚事,也不会让人插手,她的儿子又不需要用婚事来巩固帝位,谁也不能逼他。 不过她还真的好奇,以姬元颢的性子,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姑娘,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他喜欢就行,别的家世样貌才华都不重要,当然,品性还是要看看的。 元决道:“放心,我已经和王叔拒绝了,正因为如此,才想着要不要把那丫头换掉,免得以后麻烦。” 叶欢颜道:“我管他们那么多作甚?既然选了人家小姑娘,哪能这样说不要就不要?让外面的人和徐太傅怎么想?我就把她接进宫来和姬无忧一起养着,以后她长大了嫁人时,我给她送份嫁妆就是。” 元决淡笑道:“就怕这么养着,几个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时候她还真成了咱们儿媳。” 第1568章 从未后悔 叶欢颜轻笑,还有点期待的样子:“要真的是这样,那也是他们的造化,是颢儿和她有缘分,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些事情难道我还能防着?” “有道理。” 叶欢颜耸耸肩:“所以说咯哦,我肯定是不能把人家小姑娘换掉的,我又不讨厌她,只是给女儿找个伴而已,把她留在宫里顺其自然的养着碍着谁了?” “若真的能和儿子青梅竹马互生情意便随他们,也能省了许多事,若是不能,也算是孩子们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情分,这种情分经过岁月沉淀会很坚固,以后足以受益一生,不至成为孤家寡人。” 元决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凝神起来,一时无言,须臾却忽然笑了,如清光映雪,很是愉悦。 叶欢颜郁闷:“怎么了?又笑什么??” 元决笑道:“只是想起了我们当初,感慨万分。” 叶欢颜心思一动,秒懂他的意思,也笑了:“我们是幸运的,虽然一开始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不情愿的,好歹我们能够情投意合,可这世间有太多的人被迫结合,也只能同床异梦一辈子。” “很多人都说你我是孽缘,可其实我觉得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你我要纠葛一生,便是再多磋磨和苦楚,都没有办法阻隔我们,我甚至都想过,我有此契机来到这个世道,可能是因为与你有缘。” 说着,她叹了口气:“可也只是我们会如此,我们的孩子却赌不起这样的运气,不是谁都能婚后生情的,所以还是要让他们长大了,懂得情爱为何物了,再找两情相悦的人相守,而不是束缚他们的选择。” 元决侧目:“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有点遗憾。” 叶欢颜不解:“遗憾什么?” 元决凑近她,微眯着眼问:“当初我们凑在一起,都是身不由己,我们能日久生情固然好,可是不是对你来说,嫁给我,也束缚了你?让你别无选择?” 叶欢颜撇嘴:“废话。” 元决:“嗯?” 他有些不可置信,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所以你对我是别无选择的将就?” 叶欢颜翻了个白眼给他:“鬼扯什么?我什么时候将就过?不过也是实话啊,当初我本来一开始也没选择你,你以为我嫁给你了就别无选择了?我一开始还计划着跑路去过我自己潇洒的人生呢,哦,后来还真的跑了,被你诓回去的而已。” “当然,我是心甘情愿回去的,可我不是别无选择,对你,我从来都不是将就凑合,是我心里有你才肯与你在一起,不然你还能强求我?” 当初,是因为相处久了对他生情才急着离开,怕自己越陷越深再也舍不得,后来也是因为在乎他,所以回到他身边,打定主意陪他赌这一生的相守。 元决哦了一声,笑了,甚是愉悦。 叶欢颜无语了,斜睨他哼哼道:“你这人真是……你其实就是想让我说这些好听的吧?德行!” 元决咳了一声,未置可否,倒是略有兴致的道:“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说。” 元决问:“如果当初你真的离开了我没有回来,打算何去何从?可有过想法?” 叶欢颜愣着片刻,淡淡一笑:“应该也是会来这里吧。” 元决目光微顿。 叶欢颜轻声道:“那会儿我就想着离开你,离开胤国,这样就真的不会再与你纠葛,你也知道是哥哥帮我离开的啊,他当时打算带我来这里,说是要庇护我,把我当妹妹对待,我想着这样便能如愿离开你和大胤,便答应了。” “不过我没打算依靠他,我想过的,跟他来了这里,我便想办法安身立命,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不用赚很多银子,够我和她们灵儿她们三个衣食无忧就行,等什么时候在一个地方呆腻了,便带着她们到处走走。” 她感慨道:“没想到兜兜转转,我最后也还是来了这里,一辈子都离不开了,我有时候也会去想,如果当初我没回去,就这么来了这里,一切又会是什么样的走向,应该不会这么撕心裂肺吧,而我的身世,应该也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到分不开的地步,起码她不是,所以就算舍不得他,就算心里难受,最终也都会放下,而他,应该也能放下吧。 她不回去,一切都会淡去,他们的人生都不会那么跌宕坎坷,没有那些恩怨情仇和爱恨嗔痴束缚他们,所有的欢喜和悲伤都会随着岁月消散,归于平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悲剧色彩。 可终究,只是想想,没有如果。 一路走来,她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她甚至算不清,究竟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只知道自己心里感到幸福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刻骨铭心的伤痛,这一生都走不出来了。 元决闻言缄默许久,才轻轻抱着她,附在她耳边哑声道:“虽然这也是一切伤痛的源头,可我还是不后悔当年把你诓回来。” “我也不后悔跟你回去,我只是有过设想,可是让我选择,我还是选择如今这条路,虽然很痛,可是有你,有我们的孩子,还有……”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道:“总之,我很欢喜,这些年我后悔过很多事情,但是没有后悔过那一次跟你回去。” 元决放开她,手抚着她的眉眼,又笑了,低低的笑着。 叶欢颜莞尔:“那么开心,你这么喜欢听我说这些话?” 元决点头:“很喜欢,听见你说你对我的心那么坚定,我心里很踏实。” 叶欢颜心里高兴,面上故作不乐意,嗔他道:“这话说得,好像我缺你安全感了一样,还不踏实了?怎么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怕我不要你啊?” 元决笑道:“自然是不怕的,我知道你离不开我了,当然,我也是。” 叶欢颜以前觉得,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离开谁都能活下去,可如今,她却觉得,她是离不开他了的。 元决又凑近她的脸,微眯着眼问:“不过话说回来,我很好奇,当年你打算离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以后再嫁给别人?嗯?” 第1569章 一心 叶欢颜歪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说话。 元决抬手覆在她后颈,动作有些强势,不由她沉默:“说话,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可曾想过离开我之后嫁给别人?” 叶欢颜一笑,摇头:“没有。” 元决挑眉,眼睛亮了。 叶欢颜轻哼:“但是你可别以为我是要为你守着,我既然打算离开你,便不会守着与你的那点夫妻名分,就当没有了,我只是我自己。” “我说没有,只是因为对我来说,人生并不是非要嫁人才行,由心而定罢了,若是我真的离开了,后来有了想嫁的人,我自然是要嫁的,当然,若是没有,便随性自在的活着,没有任何束缚,也挺好的。” 元决脸垮了一下,心一起一落的,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了。 叶欢颜见他这个反应,斜睨他问:“啧,看你这样,难道当初我走了,你没了我就不娶了?” 元决道:“兴许吧。” 叶欢颜撇嘴:“我才不信你。” 元决道:“我当时没想过会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是会把你找回来的,所以,这个问题没想过,如今你问我,我自然就是这个回答,并不是为了哄你。”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娶谁其实都不在意,对我来说谁都一样,可是有了你以后,我是真的再也看不上旁人,当年就算你真的走了,我也不会放弃,只要你活着,我总能把你找回来。” 当初是她想要离开,所以她对未来有过规划和想法,可是他没想过失去她,自然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从他沦陷在她这里开始,他除了她,不会再要旁人。 如果不是有了她,他会按照计划一步步扳倒他的父皇,然后做皇帝,然后立后纳妃,一辈子也就束缚在帝王之位上,高高在上,杀伐果决,冷情绝爱,终生不会有这些年的起落悲欢。 叶欢颜听了这话,心里是欢喜的,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掩得意,跟个孩子一样。 他弹了一下她的眉间:“这么开心啊?” 叶欢颜抿嘴笑道:“当然开心啊,你难道不知道么?女人就爱听这些甜言蜜语,尤其是你这样的人,平时都不说这些情话的,今天说了这么些,我自然是听着开心。” 元决哑然笑着,无奈道:“这些都是实话,算不得甜言蜜语和情话,也不是拿来哄你开心的,你若喜欢听好听的话,我多和你说说,让你日日都开心。” 叶欢颜拒绝:“那就不用了,好话偶尔说说就好,说多了就没了那个意思了,而且你不和我说这些我也天天开心啊,如今有你和孩子们,我每天都是踏实安然的,不用特意为了哄我而这般。” 闻言,元决叹气:“说是这样说,我也没见你天天都开心,每天愁眉苦脸的烦着。” 叶欢颜闷声嘟囔道:“那不一样嘛,我是真的开心的啊,可也不是所有的欢喜都流于表面宣之于口的,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压着,那嫩滑没心没肺的啊?但是有你在,我是真的欢喜,也什么都不怕了。” 她说着,也毫不掩饰对他的痴恋和依赖,那双眼眸凝着光望着他,看得元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低低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享受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满足。 …… 时间过去几日,一切如常,因为两边的乱局还压着没有公开,除了少数知情人,其他人并不知道碧城和西境在联合酝酿着反叛的阴谋,所以朝廷很平静,俨然是开年的好兆头。 在郢都的赏赐送去碧城后没几天,周荆涛遇刺受伤的消息传回郢都。 与此同时,外面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散播起了流言,直指叶欢颜。 言称璇玑公主意图收复兵权,打算召回周荆涛明升暗降的夺权,周荆涛推脱后心生不悦,明着褒奖厚赏实则派了人暗杀周荆涛,其心可诛。 叶欢颜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这个套路,故技重施百试不爽,荣随之现在已经如此黔驴技穷了么?” 元决道:“虽是这么说,可还是会有人信,毕竟你之前突然无缘无故召周荆涛入都,好端端的要给并无大功的他加封厚赏,这个推测立得住脚。” “不过有了之前衡国公的案例在前,同样的手段,影响没那么大,多的是人质疑,若是现在公开碧城那边暗藏的阴谋,便可击破流言,可要如此?” 叶欢颜思虑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等着吧,逵叙已经在碧城了,等他把那里的情况弄清楚详细些传回来,我们再酌情而定,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碧城的乱局能够在我压下西境的动静后再爆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否则一个联动,局面难以收拾,我也就保不住上官家了。” 她也不想郢都被两面夹击,这样的话就算有把握平复乱局,也是一场血雨腥风,没有必要造成这样的局面和伤亡,经过去年姬珣那一场叛乱之后,她现在还是喜欢兵不血刃,尽量不要流太多血。 所以,西境不能明着乱,要扼杀于摇篮中,碧城的乱也只能在她的把控下按照她的计划走,不能真的起战事。 元决点点头,问:“关于周荆涛遇刺是你派人做的的流言,并不是从碧城传来的,否则不会那么快就传的那么广,应该是周荆涛那个儿子得了碧城那边的嘱咐背后策划,他一个人做不来,多半韩家参与其中,可要针对此做什么?真的要任由他们在郢都兴风作浪?” 叶欢颜不甚在意的笑道:“随他去吧,如今周王已经在我们的安排下迷惑了他们,事情大致在往我们计划的方向走,这些都只是小问题,你知道的,我们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别为了保着我不被谴责质疑便做些没必要的事情,顾全大局吧。” 元决有些无奈,他确实是想要压一压这些对她不利的风声,自从她掌权后至今,屡屡被恶意抹黑,每次她被诋毁的时候,他都心疼,可一次次都得忍着,如今是有些不想放任了。 第1570章 闹腾 若是按照他的行事作风,不会顾念那么多,雷霆手段就把这些人处理干净,把事情平息掉,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后续的影响,他自然有办法收场。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而是喜欢迂回怀柔的方式处理事情,能不闹大都尽量低调,当然不只是她有些优柔寡断,也是因为经过去年国丧和一场叛乱,大启不适合再接连生乱。 而且她身份有些尴尬,姬元颢的身世又是如此,加上他就在这里,还私下摄政,处理这些事情更不能太过果决,需要顾虑的太多,一不小心就让人有机可乘攻讦她和姬元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随她了,他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和儿子的江山安稳,自然不能随心而为,得考虑方方面面,她的顾虑都是对的。 叶欢颜想了想道:“不过对于周荆涛遇刺的事情却也不能不管,既然都传到郢都了,我什么也不做就不合适了。” “你打算如何?” 叶欢颜道:“派人去碧城看看吧,最近樊柯也没什么事儿,让他去一趟,他是我手底下的侍卫统领,以我的名义去,他最合适,看看周荆涛会怎么做,再和逵叙一明一暗配合行事。” 闻言,元决轻笑,揶揄道:“你舍得?” 叶欢颜挑眉:“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元决道:“人家两情相悦的两个人,本来日日就都能见个面说说话,你把人派出去了,就得分隔两地了,先前拆了景轩和玉儿,如今又是这两个,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再说碧城如今也算是个危险的地方,周荆涛若是破罐破摔,樊柯去了可就有危险了,你不担心灵儿?我以为以你对灵儿这场婚事的看重,不会让樊柯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叶欢颜轻声道:“算是故意的吧,也是为了灵儿。” 元决侧目看着她。 叶欢颜道:“樊家以前本来是有侯爵之位的,当年开罪当朝帝王,也就是我那位皇祖父被降罪夺爵,樊家就此一落千丈,父皇登基后本想重用樊家,可樊柯的父亲却一病不起,留下孤儿寡母。” “父皇与樊柯的父亲交情挺好,加上樊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所以一直以来也挺厚待樊家孤儿寡母,可是夺去的爵位已成定局,也并非冤枉错判,不能无缘无故重封。” “父皇很重视樊柯,将其送去东橫军历练,又让其一入禁军便是樊统领,且是内定接替正统领的人,就是想给他机会步步高升,可是即便他在禁军立功,也达不到封爵的程度。” “若是没有灵儿和他的事情,他倒是可以慢慢来,那都是他的本事,可既然灵儿要嫁给他,此事便不能耽搁,我已经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给灵儿下诏册封郡主。” “本来没有机会便罢了,可如今有这么个事儿,自然不能漏了樊柯,如果可以,我希望到时候可以论功一并给樊柯封爵,然后给他们赐婚,岂非佳话一场?” 元决哼笑:“倒是考虑的周全,瞧你对灵儿婚事上心的程度,就跟嫁女儿似的,不对,嫁女儿怕是都没那么上心。” “如今正是国丧,等三年国丧结束的话,这婚事还得两年多才办,你倒好,不仅已经在让人暗中罗列筹备嫁妆,连这些门当户对的体面都考虑到了。” 叶欢颜确实是已经在让人暗中准备嫁妆,虽然对于她来说,筹办嫁妆只是一句话吩咐下去就有人办好,多厚重都不算事儿。 可她没有这样,而是叫人暗中准备,是她自己私人送给灵儿的嫁妆,极尽丰厚繁华,到时候灵儿作为郡主出嫁,国库和内司局还会再准备一份,两份嫁妆加起来,恐怕前无来者的丰厚。 叶欢颜撇嘴:“那必须的,姬无忧以后要嫁人我才懒得管,有的是人给她操心,她哥哥肯定最上心,而且到时候她也有嫂嫂了吧,让她哥哥嫂嫂操劳吧。” 这话说得,就跟个后娘似的,撂挑子不管不顾了,元决无语又好笑。 他好笑道:“这不负责任的话要是让闺女听到,估计得以为她不是你亲生的了。” 叶欢颜咳了一声,撇嘴:“这不是没让她听到?这里没别人啊,就你听见了,我跟你说要是女儿知道了我说的这话跟我嚷嚷,就是你说的,我第一个跟你没完。” 瞧瞧这一点都不走心的威胁,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无奈轻叹:“真是越来越小心眼了,这种话我会跟闺女说?犯得着跟我强调?傻不傻?” 叶欢颜哼哼:“鬼知道你,你们父女俩感情那么好,整天凑在一起腻歪,女儿什么小秘密都跟你说,前几天你俩凑在一起咬耳朵,我问了你们说什么,你们还故作神秘的说是父女之间的小秘密,哼!” 元决歪着头,饶有意味的瞅着她:“嘶,我怎么觉得你是吃醋了,现在借机跟我抱怨?” 叶欢颜脸红了一下,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胡说八道,我犯得着和女儿吃醋?” 元决逮着机会笑话她:“别否认,就是吃醋,你看你这小嘴噘的都能挂油瓶了,脸也垮的没眼看,真是……一孕傻三年就说你这样的,还跟女儿吃醋,羞不羞?” 叶欢颜:“!!!” 她瞪着他,不可置信。 她突然被踩了尾巴似的反应,让元决纳闷:“怎么了?怎么这个反应?我说的……” 叶欢颜瞠目:“你是不是嫌我丑了?!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元决:“嗯?” 这哪的话?她一直都很好看啊,在他看来,她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便是怀孕了不似以前纤细,也是明艳动人,不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她本身如此耀眼。 叶欢颜煞有其事的抹眼睛:“你竟然说我嘴巴能挂油瓶,脸垮的没眼看,就是嫌弃我了,呜,你这个渣男,臭德行!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儿子,你混蛋……” 元决:“!!!” 元决心惊肉跳,着急忙慌的哄媳妇儿,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他好端端的逗她干嘛啊,简直是作死。 第1571章 此去平安,记得想我 第二天用了早膳后,叶欢颜便让月影找来樊柯,樊柯本就带领禁军着重守卫璇玑宫一带,所以没多久就被找来了。 叶欢颜也不废话,直接和他说了寻他来的目的,问他愿不愿意去,毕竟此事还是有风险的,若是樊柯不想去自然也不勉强,可她知道,樊柯一定会愿意。 果然,他毫不犹豫的就领命:“臣谨遵公主殿下之令,必将办好此事。” 叶欢颜挑眉:“此事会有危险,你不考虑一下?去和你母亲还有灵儿商量一二?” 樊柯道:“母亲和灵儿都会同意的,至于危险,身为武将本就无可避免,虽然臣出身不低,不至于富贵险中求,却也须得拿命去搏功名,臣总不能因为有危险便畏缩不前吧?” 顿了顿,他继续道:“公主殿下选中臣去碧城,本就是好意,希望臣建功立业,臣自然也不能辜负公主殿下的美意,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叶欢颜并没说让他去的用意,可他自己想得到。 本来也不难想,叶欢颜并非只有他可用,按理说为了灵儿是不会轻易派他去赴险的,可她还是选了他,自然不只是因为合适,而是给他机会。 叶欢颜道:“你知道就好,此事虽说有危险,却也不是不能避免,你足可自保,我也会让人暗中协助你保护你,可你若是办好了这件事,此次平息叛乱,你就是首功,等此事之后,我便给你和灵儿加封赐婚。” 樊柯闻言欣喜之余,有些吃惊:“这便要赐婚了?国丧不是……” 叶欢颜道:“不影响,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完婚,赐婚而已,无伤大雅的,自从年初一让灵儿去你家拜年,现在外面也都猜到你和灵儿的事情了,此事自然就不能再模棱两可的了。” “先定下名分,之后慢慢筹办婚事,时间如此充裕,足够准备的尽善尽美,待国丧一过便完婚,你们年纪不小了,能不耽搁就不耽搁。” 樊柯忙欣然谢恩:“是,臣叩谢公主美意。”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碧城的事情不可耽搁,你一会儿便回去准备,之后便带人赶去碧城,越快越好,现下没多少时间了,你去和灵儿道个别吧。” 樊柯也知道事情耽搁不得,应声行礼,然后退出去了。 离开璇玑宫,樊柯便去了璇玑宫后面灵儿住的地方。 这会儿灵儿还在教元倾城施针手法,一个教一个学的正认真,一个宫人匆匆进来。 行了礼后,宫人恭敬的说:“灵姑娘,樊副统领来了,说请您出去。” 灵儿惊讶了下,嘟囔一声:“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一般这个时候,樊柯都不回来找她,只有早上中午和傍晚出宫之前会来。 元倾城笑道:“这会儿来只怕有要事,你去见他吧,我自己琢磨一会儿,你刚才说的我都听明白了。” “嗯,我一会儿就回来。” 灵儿去洗了把手才出去,一出外面就看到樊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身铠甲在身上,显得自焚壮硕威武。 灵儿提着衣裙步下石阶,还未走近他便转身看来。 一见到灵儿,樊柯第一句话便是忧心:“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就这样跑出来?染风寒怎么好?” 她刚才在殿内,殿内有地龙,是暖的,所以身上并未穿的太厚重,听说他要见她,便直接出来了,如今还是倒春寒的时候,天气还挺冷的,不过灵儿身体好,不太畏寒。 灵儿轻声道:“没事,我不冷,别担心,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了?有什么事啊?” 她虽说不冷,可是樊柯还是把铠甲外的披风卸下来披给了她,黑色的披风和她身上浅青色的衣裳并不搭,而且不厚,其实也暖不到哪去,可是灵儿没拒绝,不然他又得没完,非得拽着她回去穿衣上不可。 任由他给绑好带子,灵儿才问:“你这会儿来寻我到底什么事啊?” 樊柯嗓音柔和:“公主殿下派我去办件事,我一会儿就得离开郢都,怕是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所以来跟你道别,最后见见你。” 灵儿听言先问的是:“有危险么?” 她对外面的时局不甚清楚,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多问军政之事,所以没问樊柯去做什么,就担心他。 当然,也不是很担心,因为她知道并不会特别危险,叶欢颜现在不可能让他去做很危险的事情的。 樊柯如实道:“会有的吧,不过你放心,我会注意,一定会平安回来,公主殿下说,等我回来便给我们赐婚。” 灵儿点点头说:“那你注意一些。” 樊柯扬眉:“就只说这个?不再说点别的?” 灵儿纳闷:“你想让我说点什么啊?” 樊柯凑近她,满眼期许的看着她的眼睛:“自从与你交心,我便没有离开过你,想见你都能见到,接下来得哦好些日见不到了,你跟我说点好听的,给我点盼头吧。” 灵儿心头一动,对上他的眼眸,眸色缱绻,轻声加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虽然只是这么一句,可是樊柯已经很开心了,眉眼面容皆是笑意:“好,你等着我,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可是这还不够,灵儿挣扎了一下,下定决心一般,微仰着头轻声道:“阿柯,你闭上眼睛。” 樊柯不明所以,可是灵儿让他做的事情他都会做,自然就毫不犹豫的闭上眼。 灵儿踮起脚尖,缓缓凑上去,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若有似无。 樊柯僵了一下后迅速睁眼,与灵儿四目相对,眼中有些惊愕和喜悦,傻愣愣的,明明已经年近而立的人了,却像个愣头少年似的。 不过在感情经历上,他确实仍是少年,纯澈又真诚。 灵儿勾起一抹浅笑,对他说:“此去平安,记得想我。” 樊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高兴的笑出了声。 俩人这么久以来,不是没有过亲吻,不过都是他亲她,而且都是亲额头,现在她竟然主动吻了他他高兴的都想跳起来欢呼。 第1572章 等待是个迷人的词 樊柯抱着她片刻,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了,再跟我去一趟我家吧,我娘又想见你了,要不是我拦着,她好几次都想入宫看看你了。” 樊夫人对灵儿这个准儿媳是很满意的,生怕他们的事情横生枝节,确切的说,怕自己儿子被嫌弃儿媳吹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些年樊柯钟情灵儿,一直不肯娶妻生子就是在等她,灵儿却一直不肯接纳的事情,挺为儿子担心。 而且以叶欢颜对灵儿的看重,灵儿嫁给樊柯的话,几乎是公主下嫁的程度,并不是非他不可,事情还不算板上钉钉,她就忧心。 灵儿点头:“好,不过你其实不用拦着夫人,她若是想来就让她来吧,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要不是她出宫不太方便,她也是愿意去拜见樊夫人的,可是太麻烦了,她现在在宫里的一切规制已经是郡主的分例了,叶欢颜在这些事情上固执的可以,根本不容她拒绝。 她若是出宫,车驾便也与年初一那一日一样的,她不想要,可是叶欢颜非得这样,她只能不出去。 樊柯松开她,眉眼带笑道:“好,那我回去的时候和娘说一声,她应该会高兴,说不定明日便递牌子入宫了。” 灵儿浅笑:“那我到时候去宫门口接她。” 樊柯拉着她纤细的柔荑,很喜爱的将她的手裹在掌中,她虽是侍女出身,却多年不曾做重活,手生的很漂亮,也就是时常在药房里忙碌,有些许薄茧,却可以忽略不计,裹在掌心,柔软又温暖。 他不舍的叹气:“真是舍不得你,自从……我还没有与你这般分开,接下来一段时日里,想见你都见不着了。” 灵儿抽出一只手,指着他的胸口位置,柔声道:“虽然见不着,可是心意都在这里,会跟着你,如我在你身边如影随形。” 那里戴着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她从小到大戴着的平安扣,自从她送给他后,他便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樊柯抬手握着她的手贴着平安扣的位置,因为铠甲凉,他没让她接触到,只用自己的手背贴着。 他道:“可还是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知道么?” 灵儿含笑点头:“当然。”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樊柯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送走了樊柯,等人都看不到了的时候,灵儿才返回后面的宫殿。 元倾城还在试练针法,挺专心的,她现在每日都埋头学医,像是要以忙碌和分心来麻痹自己不去想已经远在北国的宇文灼。 可还是想,根本无法控制,只是没那么强烈而已。 灵儿卸下樊柯给她的披风放好才走过来看着元倾城试练的成果。 元倾城抬头笑问:“他怎么这会来找你,还在外面那么久,搞得我还以为你们又要单独腻歪去了。” 灵儿一边检查一边道:“姑娘给他派了差事,他一会儿就要离都去办差,特意来跟我道别。” 元倾城挑眉笑道:“难得这个时候欢颜还舍得派他出去,看来是要紧事,这样正好了,咱俩都没那臭男人来撩拨,正好专心教学,唐笙姑姑也不用再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唾弃我们说没出息了。” 灵儿轻笑:“明明师父只说郡主你和玉儿没出息,从不唾弃我,对我和阿柯的事情也不曾有意见,郡主可别拉我下水啊。” 元倾城呃了一声,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不吱声。 唐笙确实是对灵儿和樊柯的事情没什么意见的,那是因为她知道樊柯苦等灵儿多年,信了樊柯的真心,可比其他两对没认识多久就凑在一起的靠谱多了,便对他宽和一些,便是樊柯日日两趟来找灵儿,她都没说过什么。 能让唐笙真正认可的,也就只有元决和樊柯,这两个都是等待多年验出真心的,这位前辈看来,等待与守候是检验真心的一大标准,唐玉儿和叶景轩的尚且不说,元倾城和宇文灼的,得交给三年后才能定论。 等检查完了,灵儿点点头道:“行针准头都不错,不过还是看略显生涩,当然,你才学了没多久,慢慢来吧,下午我再教你认穴位。” 元倾城笑道:“好。” 灵儿把东西递回去给她,站起来道:“那郡主再好好练习吧,我去准备些东西。” 元倾城问:“你要准备什么?” 灵儿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刚才阿柯说他娘亲想进宫来看看我,估计明后天就要来了,我去给她配一些滋养身体的药膳给她带回去。” 元倾城抿嘴轻笑,揶揄她:“行吧,你去准备好东西孝敬未来婆婆吧,我不耽误你了。” 灵儿嗔了她一眼,红着脸走了。 看着灵儿去忙,元倾城坐在原处许久没动,两手发叠放在桌上,其中一只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手腕上的红绳铃铛,叮铃叮铃的响声响起,在她脑中心里荡起涟漪。 他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到北靖国都没有,人是否平安,有没有遇到麻烦的事情,那里那么冷,他虽说习惯了,应该也会被冻到吧。 她很想他,一闲下来就想,忙碌的时候也忍不住,当时以为可以忍得住,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很喜欢,他,所以格外的想他。 等待是个很迷人的词,连同等待的时间里都充斥着美好,却也最是磨人,往后三年,她不知道怎么熬的下去。 可也只能等着。 平复了一下心情,元倾城继续埋头忙碌学习,才能稍微压下心中的思念。 碧城。 这还是荣随之第一次来将军府,因为西境来了消息,郢都也来了传书,他需要和周荆涛商量,而周荆涛在养伤,倒是不好找周荆涛去了。 周荆涛是真的受伤了,虽然是自导自演,可是也不能真的不受伤,不然要是泄露出去很麻烦,伤的也还挺重,就是并无危险,算是皮肉伤。 到了之后,看了下周荆涛的伤势,荣随之皱眉说道:“周将军倒是实诚,只是让你做戏罢了,何必把自己伤成这样,若有什么突发情况,岂非误事?” 第1573章 他不容许任何人辱她 周荆涛道:“做戏总得做全套,看起来伤重些才更好迷惑外面的人,让人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艰险,若是伤的不重,岂非落下话柄?” 他找了外面的大夫来救治伤情,任由大夫将他的伤情宣传出去。 还让人大肆散播了流言说他遇刺,却又不指名是谁,只是串联之前璇玑公主莫名召他入都和他拒绝后又赐了一大堆东西的事情,引人揣测。 而他的儿子也会在郢都散播这些事情,把璇玑公主意图夺取兵权无果,恼羞成怒,明一套暗一套的一边赏赐一边暗杀他,足够造势了。 荣随之哼笑:“也幸好你是真的动真格了,不然若是作假的,还真得露馅。” 周荆涛问:“荣公子这是何意?” 荣随之道:“刚刚收到郢都的传书,你遇刺重伤的消息已经在郢都传开来,璇玑公主已经派出心腹以她的名义来碧城探视你的伤情,包括巡查军务和追查你遇刺的事情,人已经出发了,最晚后日便到了。” 周荆涛吃惊:“她竟然还派了人来?” 荣随之嗤了一声:“你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不派人来岂非坐实罪名?任由你借机造势?你太小看这位璇玑公主了。” 周荆涛还以为他先是拒绝入都,又搞了这么一出来,璇玑公主必定气狠了,就算不撕破脸也得做些什么来警告震慑,或者先发制人的给他安罪名,没想到她会派人来。 如今碧城在他掌握之中,明着没反,实则已经反了,璇玑公主派人来,是冒着有来无回的危险的,毕竟他有足够的理由杀了来人。 周荆涛问:“派的是什么人?” 荣随之道:“你应该知道他,禁军副统领樊柯,是内定的禁军统领接任之人,也是太上先皇着重培养的将才,他可不是个好应付的。” 周荆涛眯起眼,眼中充斥着杀机,狠声道:“既然不适合好应对的,不如在他抵达碧城之前,把他给……” 荣随之道:“你杀不了他,而且他对于璇玑公主而言可不是寻常臣下,他要是在碧城出什么事,璇玑公主得大怒,不管有没有证据,她都会定罪在你身上,你现在能应对公然撕破脸的后果么?” 周荆涛闻言,立刻想歪了:“不是寻常臣下?莫不是他是璇玑公主的姘头?这倒是有趣了,宫里养着一个敌国太子为驸马,那个小陛下还是她和那个胤国太子的孩子,她竟然还……” 还没说完,荣随之冷漠不悦的声音响起,不大声,却打断了他的恶意揣测。 “周荆涛,慎言!” 周荆涛有些莫名的看着冷脸的荣随之,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可是他第一次见荣随之这般慑人的面目,便也有些忌惮,却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周荆涛对那位璇玑公主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觉得她荒唐任性不顾纲常,所以这点揣测还真不是故意曲解恶意抹黑,而是真的这么觉得。 在他看来,女人笼络男人卖命,可不就那点手段?毕竟荣随之说了,那不是普通臣下,他知道这个樊柯,是姬沉送去东橫军培养的将才,可是自从璇玑公主回来,便被派到璇玑公主身边保护,难说没有猫腻。 不过他也想起了自己所知的,荣随之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便是因为对璇玑公主爱而不得,虽说已经背叛,可既是心上人,自然是美好的,荣随之会维护她不奇怪。 不过这样看来,荣随之反叛之心和立场并不是坚决的,起码他对那位璇玑公主有恻隐之心,这一遭追随镇国公上官铎反叛。只怕也是冲着璇玑公主去的。 还好,他并非真的追随荣随之,只是把荣随之和其背后的镇国公都当做踏板而已,不然跟着这样心不坚定的人造反,还真悬。 荣随之也不管周荆涛怎么想的,淡声道:“她毕竟是一女子,也贵为公主,是你最尊崇的太上先皇的女儿,你不服她和她的儿子可以,但是也好歹注意分寸,这般羞辱一个已婚有子的女子像什么样?” 他容不得任何人辱她,哪怕他心中对她有怨,怨她对他太过狠心无情,明知道他对她痴心却还是不把他的心意当一回事,可是他知道她刚烈,是个很好的女子,不该受这般恶毒的臆测。 周荆涛有些讪讪,仿佛也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论有不对。 他只是不服璇玑公主和血统不纯的小陛下,可他对姬氏和对两位先帝的忠心尊崇是不容置疑的,尤其是赏识他破格封他做碧城军主帅的太上先皇,不然也不会一心想扶持周王上位了。 而璇玑公主抛开别的不说,到底是姬氏皇族的嫡公主,是太上先皇和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和妹妹,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他不服,却也不可否认,如今小陛下继位,这位璇玑公主掌权,都是两位先帝的遗命。 要不是因为璇玑公主不顾自己的身份立场,与胤太子继续着夫妻关系,把胤太子留在宫中暗中摄政,他忧心大启将来,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只好道:“是本将失言。” 荣随之面色稍霁,道:“不说这个了,说点其他的正事,我收到消息,西境那边已经在正调兵整装,应该最迟下月初就能形成气候,带时候两边一起举旗起兵即可,这样便能让郢都措手不及。” “不过既然璇玑公主派了人来,碧城就不能按照原计划了,不然被樊柯抓住把柄,我们便彻底被动了,你即刻下令各军营恢复如常,安排人替上军中缺少的将领,等樊柯来了可应对他,其他的再视情况变动。” “实在不行到了关键时候把他抓起来,只要不出人命,他便是一个筹码,可用来牵制郢都和璇玑公主,也算是有大用。” 周荆涛闻言,有些不解:“既然荣公子说了他与璇玑公主并非那种关系,他便是再得璇玑公主的看重,也只是一个心腹臣下,而非弱点,不至于可以牵制郢都和璇玑公主吧。” 荣随之笃定道:“可以的。” 第1574章 最后一次燃烧自己 荣随之很清楚灵儿对于叶欢颜来说有多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抬举一个婢女,要知道她如此谋私的给一个婢女加封郡主,让其凌驾众人之上,甚至更甚于皇室诸人,等摆到明面上后,必定会引起许多不满,对她没有好处,只会让人对她有怨气。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极尽所能给了灵儿尊荣地位,给她选了个好夫君,而且据他所知的,这个樊柯和灵儿是两情相悦的,所以叶欢颜绝对不会让樊柯有性命危险,不会让灵儿痛失所爱,自然,樊柯必是可以牵制她和郢都那边的。 只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和周荆涛多加解释,只是很确定的告诉周荆涛:“你不要小看他,既然璇玑公主这个时候派他来,用意颇深,此人的用处也绝对比你以为的大得多,所以你尽量不要动他,必要时再控制他就是。” 他再三叮嘱,就怕周荆涛不管不顾的直接对樊柯出手,毕竟周荆涛和他不是一心,明着不做,谁知会不会暗着来,这样会坏了他的事。 他并不想伤害到樊柯,毕竟也是以前认识且无冤无仇的人,他这次所做的事情,只是想为她铲除一大隐患,再要元决的命,死也要成为她心中不可遗忘的记忆。 周荆涛点点头:“那便按照荣公子所言吧,本将先应付好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他就是,不过有些话本将还是要说,或许荣公子不爱听,但也是肺腑之言。” 荣随之挑了挑下巴道:“你说吧。” 周荆涛语重心长:“成大事者,最重要的是足够心狠,抛开别的不说,荣公子的心还是不够狠,虽说璇玑公主确实身份尊贵,算是你我的旧主,看了既然我们决定造反,便已经毫无旧情可言。” “本将方才言语不当是真,不该随意臆测侮辱一名女子,可荣公子如此维护璇玑公主,本将担心荣公子立场不够坚定啊,这样会否影响大事?” 荣随之温言,拧紧眉梢,淡淡的看着周荆涛,须臾不曾言语。 周荆涛这些话是一种试探,也是表态,刚才荣随之那般斥责他,他若是不说这些才奇怪了,像是不在意荣随之的立场态度一样,他直接说了,说明他是一心为了他们反叛姬氏的大业忧心,也符合他的行事和性格。 荣随之淡淡道:“周将军放心好了,我分的清轻重,我确实对璇玑公主仍有恻隐之心,可这只是我的个人私情,不会影响任何大计。” “周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走这条路,是我唯一的出路,璇玑公主不会放过我,我没有退路,不至于为了那点私情葬送自己,什么都不比堂堂正正的活着更重要。” 周荆涛转念一想,他说的也确实是。 男子汉大丈夫,便是拘于男女情爱,也比不过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是所有男人都明白的轻重,荣随之看着是个明白人。 他一副放心了的样子:“那是本将多虑了,荣公子能明白就好。” 荣随之嗯了一声。 周荆涛转移话题,问了正事:“刚才荣公子说西境那边已经在准备骑兵的事宜,可据我所知,镇国公还在郢都被璇玑公主秘密囚禁难以脱身。” “这样的话,西境起兵无主可怎么行事?而且璇玑公主若知道西境暗中的变动,必定会知道与镇国公有关,镇国公岂非有性命之忧?如此的话,何以成事?” 他不关心上官铎和荣随之能不能成事,可是他现在名义上是追随上官铎和荣随之的,自然得关心,而且既然把这两位当成踏板,自然关心他们的成败,只有上官铎和荣随之拿下郢都,他才能借机达成自己的计划。 荣随之道:“璇玑公主不会动他,而他到了关键时候,自然有办法脱身,这个不劳烦周将军担心,既然决定起事,便不会存在这种阻碍,如今他不过是在璇玑公主视线之中迷惑璇玑公主罢了。” 这话,其实只是在忽悠周荆涛。 他的人已经传来过消息,西境的动静传来的那几日,叶欢颜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前几日的一个晚上暗中去了镇国公府,刻意隐瞒不为人知,要不是他让人盯着,都不会知道。 虽然他猜不出叶欢颜具体去做什么,但是一定是已经摊牌了的,经此一事,上官铎是不可能逃得出来了,多半也没有活路了,而西境的一切动静,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不会出大乱子。 她会借着这个机会铲除西境军中有异心的军将,把当年予以上官家的西境军权全数收回,如此便是四境兵权归一,再加上碧城这里的平复,很快她就可以集权中央,执掌举国兵马于手中。 起码她的有生之年,大启上下无人敢反她,而姬元颢一看就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等他长大了,一定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稳坐皇位四下臣服,更甚于姬沉和姬珩。 他根本不在乎上官铎的生死,其实连自己的他都已经不在乎了,如今只为了这么一个目的,最后一次燃烧自己。 和周荆涛说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打算,荣随之便离开了。 等他离去,刚才还一脸敬重和善的周荆涛脸就沉了下来,眼中丝毫没有刚才的谦虚,只有傲然。 他叫来了手下。 吩咐道:“去让祝先生草拟一封书信去郢都给大公子,询问郢都现下的情形,再他打听一下禁军副统领樊柯,尤其是和璇玑公主的渊源,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荣随之说的这些价值。” 他得弄清楚樊柯的价值,如果真的很重要,重要道可以牵制璇玑公主和郢都,他便有大用,荣随之的那些警告他并不在乎,明着顺服而已,实际上,他总得给为自己的计划做些准备。 手下立刻领命。 周荆涛又道:“再有,传本将军令去各大军营给他们,一日之内压下军中的躁动,让军中情形恢复如常,别传出任何反叛之声,免得授人以柄,不过军营依旧严封。” 手下领命退下。 等人出去,周荆涛才靠着榻上休息。 第1575章 我的灵儿那么贤惠能干,便宜樊柯那厮了。 “公子,周荆涛传信给他儿子查樊柯的事了,看来是另有打算,待价而沽。” 荣随之雕着木雕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又用刻刀打磨了一下木雕的一处细节,然后吹了一下,木屑散开。 他手中雕着的是一个女子,只是尚且是半成品,瞧不出细节来。 荣随之一边继续雕刻,一边不在意的道:“意料之中的,随便他吧,反正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是做不成的。” 从他来到碧城找周荆涛开始,周荆涛就注定没有活路,只会成为他临死前送给叶欢颜的礼物,不管周荆涛打着什么主意,都逃不过葬送在他计划中的命运,过程中的这些小心思,都不重要,反正都在他掌握之中。 阿寅皱眉:“可樊柯不日便抵达碧城,若是周荆涛暗中做什么,总归是比较麻烦的,您若是阻止他又不免疑心,可他这般对您阳奉阴违,不需要对他稍微警慑么?” 荣随之有些轻蔑的哂笑:“你看得起他,也小看了公主,你以为公主只会派樊柯明着来?她行事没那么随意,本身碧城这里潜伏的那些暗人就没有清理完,只清理了我知道的那些,可你知道,那只是一部分而已。” “这碧城现在只怕已经潜伏着她的人等着和樊柯配合行事,所以我并不想阻止周荆涛对樊柯出手,反而巴不得他如此,只有樊柯受制,我再从中添把火,让郢都那边觉得此处棘手,不能假手给下面的人,让元决不得不亲自来这里,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只要把元决来了,元决就别想活着回去,只有和他一起死的份! 阿寅默然,他看着荣随之眼底的那一丝痴狂,心底发沉,难忍悲伤。 他其实还是不想荣随之这般葬送自己,主仆这么多年,他最是希望荣随之平安终老一世顺遂,可是他也知道荣随之打定主意就已经不可能更改,只是一想到荣随之给自己定的终局,他便不由感伤。 真的值得么? 他觉得人只有活着,所做的一切才算是真的有意义的,荣随之拿自己的命为代价,只为了杀一个元决,最终他也什么都得不到,若说得到,也只是得到最爱之人的怨恨唾弃,有何意义? 可荣随之在这段感情里,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绝望之下,也只有这疯狂的一搏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荣随之抬眸瞥了一眼过来,目光直达阿寅眼底,他很轻松的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跟你说了我的打算,你时常看着我都是这般悲悯的样子,阿寅,不必如此的,我不需要你怜悯,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悲,你想只需要听我的吩咐办好你的事就好,别的不用多想。” “我也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这给自己安排这样的归途,我是得不到她,也活不下去了,若是活着只是无尽的痛苦和遗憾,这才是真的苟且偷生,我是在成全我自己,并非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搏。” 阿寅心里发苦,堵得难受,低声道:“公子,属下并非不懂公子的心思,只是……只是不忍。” 荣随之淡淡一笑,道:“用不着的,我对自己的生死看的很豁达,希望你也心态平常些,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替我收尸的时候,都保持好心绪,如此便够了。” 阿寅沉默,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默默退下了。 荣随之静坐许久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雕刻着手上的东西,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随葬品,所以,雕刻的格外的用心。 …… 今日是元决的生辰。 叶欢颜已经许多年没给他过过生辰了,今年难得是他们相聚后他第一次过生辰,虽然时局不对,她也不方便,可还是打算给他过个生辰。 趁着元决去忙政务,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跑去膳房了,就着早命人备下的食材给他做长寿面。 哎,挺想给他做个蛋糕的,但是条件不够,太麻烦了,她要是真这么折腾,他不太懂得其中的意义,反而怪她瞎忙活,所以就做个长寿面好了。 因为身子重,叶欢颜现在做什么都显得笨拙缓慢,她也不急,慢悠悠的忙活,膳房的其他人刚才一个劲儿想上前帮忙,诚惶诚恐的,都被她轰出去了。 灵儿到的时候,就看到她在揉面团,叶欢颜下厨的样子她见的多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叶欢颜挺着大肚子下厨,略显笨重。 灵儿皱眉走进膳房,边走边道:“姑娘这样折腾,要是让师父知道,得当面训你一个时辰才够,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啊?” 叶欢颜听声看去,倒是不好把灵儿轰出去了,只得无奈笑了笑:“怎么跑来这边了?谁那么好胆,跑去惊动你?” 灵儿还没说话,叶欢颜便猜到了,撇了一眼另一边的月影,没好气道:“你们姐妹真的是……就爱管着我。” 灵儿哼了一声:“不管着行么?也不看看您自己都什么身子,还跑来膳房瞎折腾,知道您想尽自己的心意给殿下过生辰,可殿下知道是您挺着大肚子来做的,可就不一定吃得下了,气都能给您气饱了。” 说着就要把叶欢颜扶到一边,说:“还是奴婢替您做吧,其实都是一样的,殿下不会想吃您挺着大肚子做的东西,最主要的是您打算给殿下过生辰的心意,您有这个心他就欢喜了。” 叶欢颜不依:“不,我还是要亲手做,大不了你帮我擀面吧,但是我还是要亲自煮,这个不费劲,总可以了吧,我的管家婆?” 灵儿想了想,也就不劝她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不想她这会儿还为这种事分心劳累而已,可她帮着,叶欢颜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 灵儿去净了手,让月影给她束起衣袖,系上围裙,便接替叶欢颜搓面擀面,十分熟稔。 叶欢颜站在一边看着灵儿认真忙碌的样子,不由赞叹:“我的灵儿那么贤惠能干,真的是便宜樊柯那厮了,福气也忒好了。” 月影在后面咳了一声,想笑又不笑。 灵儿道:“那还不是姑娘你上赶着便宜他的,怪谁?您后悔了?要是后悔了,反悔应该也还来得及。” 第1576章 你就使劲撩拨吧,有你哭的那一天。 灵儿这话说的还挺认真,叶欢颜听着,忙摇头,煞有介事的道:“那可拉倒吧,我要是现在反悔,你倒是不跟我闹,樊柯回来得跟我拼命,我可打不过他。” 灵儿轻笑,难得语气揶揄:“姑娘说的什么话,他可不敢跟姑娘拼命,更不敢打姑娘,因为打不过殿下也打不过我姐姐,最多是来找我哭,让我别不要他。” 提起樊柯,她整个人都更加柔和了,周身都萦绕着幸福的气息,和以前老实板着的样子总是不一样的。 尽管一开始是叶欢颜劝她她才愿意接受樊柯,可这么久过来了,她已经沉浸在与樊柯在一起的幸福之中,其实她也已经舍不得了。 叶欢颜哼笑:“你倒是懂他。” 灵儿笑而不语,认真的搓面。 叶欢颜一边看着一边随意的问:“还没问你呢,昨日樊夫人入宫,你们婆媳俩都处的怎么样?” 樊夫人入宫,就来跟她请安便被灵儿带走招待去了,叶欢颜也没什么心思理她,只知道最后是灵儿亲自送她出宫的。 灵儿浅笑道:“挺好的,一起吃了午膳,她还量了我的尺寸,说要给我做衣裳,问了许多关于我的事情,她说我自幼没有父母了,对我很是怜惜,所以说要把我当女儿对待,瞧着很真心,我觉得很好。” 她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她是真的喜爱樊柯,也是要和樊柯携手一生的,能够和樊夫人和睦相处如同母女一样,算是幸事,没有哪个女子希望和未来婆婆关系不好的。 叶欢颜莞尔:“总归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会也不敢对你不好,这便够了,她若对你好,你也真心孝顺她便是,不过据我所知,这位樊夫人是个性情好且良善的人,大概也不会假意对你好,当是真心的。” “嗯,是的吧。” 忙活了好一阵,临近午时,灵儿才把面条弄好出来,叶欢颜亲自下锅,逐一放料,很快煮出了一大碗长寿面,看着很有食欲。 虽然不全是自己亲自动手,但是叶欢颜看着这一碗面,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叶欢颜让月影端起长寿面,对灵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没良心样儿,摆摆手道:“好了,我该回去给我夫君过生辰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灵儿抿嘴笑道:“那姑娘快走吧,别耽误你给殿下过生辰,奴婢还得继续在这里忙着。” “忙什么?” 灵儿道:“给陛下和公主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做一些吃的,有些日子没给他们做了,无忧都跟我提过两次想吃我做的东西了,趁着今日过来了,就给他们做吧,顺便也给师父做点,她也爱吃。” 其实他们更想吃的是叶欢颜做的东西,可是叶欢颜现在肚子那么大,不方便忙这些,灵儿的厨艺和手艺是和她学的,虽然学不来十分也有七八分了,便一个个为了饱口福,都逮着灵儿薅。 叶欢颜随她了:“那你忙吧,走了。” 回到璇玑宫,元决已经回来了,正在殿内批阅搬回来处理的政务,他回来不见人,还以为叶欢颜不是去后面就是去找孩子了,没想到坐了会儿就看到叶欢颜回来,后面跟着的月影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元决挑眉,放下手中的笔。 等月影放下面出去,元决看着面前的长寿面,皱眉沉吟之后,有些神色难辨。 叶欢颜坐在旁边歪头看着他,问:“怎么了?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元决自然不至于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不怎么过生辰的,因为出生即丧母,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日子,没什么好庆贺的,当年她在的时候给他过过,可后来她不在身边了,他便再没过过,只当今日是亡母忌日罢了。 本来没打算过的,之前和今早上没见她提过,他还以为她不记得了,正觉得省事,没想到她记得,还弄了碗面给他。 叶欢颜浅笑道:“生辰快乐,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快乐,所以没打算给你庆祝,就简单弄了碗面给你,图个寓意,快趁热吃吧,吃了这碗面,我的阿绥就能健康长寿了。” 听见她突然叫他阿绥,元决诧异的看着她。 她以前就知道他有这个小名,却从没叫过,只叫他元决,这个小名从来只有姐姐叫,如今她这般叫了,那么温柔细腻的声音,他心里感觉很微妙,有点酸涩。 可是没动容多久,他便意识到一个更严肃的事情:“这是你亲自做的?” 要真是她,他宁远不吃也不想她挺着大肚子去膳房给他下厨。 叶欢颜道:“算是吧,不过你先别恼,搓面和擀面是灵儿动手,我就后面下锅煮而已,累不着,你用不着上赶着心疼我,忙这点儿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儿。” 元决心定了定,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她一句:“瞎胡闹。” 叶欢颜笑眯眯的:“嗯,我瞎胡闹,也就这么一次,你别生气,赶紧吃吧,不然就坨了。” 元决便不多说,拿起筷子,埋头吃起了面条,她亲自下锅的,自然味道很好,他很喜欢。 叶欢颜看着他吃,看的胃口都上来了,笑眯眯道:“看你吃的那么香,我也想吃了,快,给我一口。” 元决毫不犹豫的夹了一筷子给她。 叶欢颜吃下,立刻喜滋滋道:“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要是灵儿听到她这话,得翻好几个白眼。 元决好笑道:“有你这样自夸的么?虽然也没说错,但是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谦虚害臊?你还说女儿这样是随我的,我看也学了你。” 叶欢颜脸不红心不跳的严肃道:“什么呀?我才没有自夸,我是在夸你,我说它好吃是因为是你吃过的,有你的味道。” 说着,她还伸舌头舔一下唇畔,浅淡的笑容中有些别样意味。 其实就是挑衅,还有恃无恐的。 这个坏女人。 元决默默的看着她,看得叶欢颜都不自在了。 元决收回目光,握着筷子搅了一下碗里的面,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现在使劲撩拨吧,趁我不能那你怎么样的时候,反正有你还债的那一天,我都攒着呢,到时候你别跟我哭。” 第1577章 说走就走 叶欢颜有点心虚,她确实是趁着现在他不能拿她怎么样,便有恃无恐的造作了,听见他凉飕飕的警告,叶欢颜底气不足的给自己辩解。 “是你自己东想西想,我才没有撩拨你,你自己不正经老是想着这些事,所以见我做什么都觉得我是在撩你,委实是冤枉我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干。” 元决斜眼瞥她,呵呵哒:“你有没有故意撩拨我,你自己心里清楚,少跟我装傻,你这个坏女人,前天晚上还钻我怀里乱摸,难道这也是我冤枉你?” 这话说得,连实例都摆出来了,叶欢颜都不好意思辩解了。 元决哼了一声:“反正你就使劲作,也就这么几个月了,等孩子出来了,我看你怎么哭,我这个人讨债,往往是要加倍收利息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还侧目过来,上下一扫,那眼神直勾勾的,把她看的汗毛都起了。 叶欢颜吞咽了一下,绵软的笑眯眯道:“你少吓唬我,你那么疼我,才舍不得欺负我呢。” 元决似笑非笑,缓缓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幽幽道:“那得看是什么事啊,其他事情我肯定是舍不得欺负你的,疼你还来不及,不过这个事情就不一定了,我就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让你哭,像个小可怜一样,可招人疼了。” “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叫欺负呢?我觉得也是在疼你啊,而且是疼你的众多方式中最好的一种,你明明也喜欢的,怎么还这般姿态,矫情了不是?” 说起这些,元决还有点咬牙切齿。 他做了七年和尚,好不容易美人在怀了,结果之后遇到诸多事情,加上她有孕了,便一直克制着,这几个月都心如止水了,夜夜抱着她,因为不合适也不方便,都没想过这些事。 本来他对她虽然有欲念,可这些欲念在这浓烈的感情之中也不是最重要的,他都能忍耐,她之前心里压着事,心思也没在这些事情上,这不挺相安无事的么? 谁知道她抽什么风,前儿晚上睡不着,百无聊赖的就欺负起他来了,说什么见他总是面对她无欲无求一本正经的样子心痒痒,搞得他火大,又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过最后…… 咳咳,不提也罢,反正她也自食‘恶’果了。 反正她这两天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他比较遭罪,毕竟他对她,很难不心猿意马,一举一动的还自带风情故意撩人,就看得他躁动。 叶欢颜身子往后撤了几分,脸有点热,微微别过脸硬着头皮道:“你赶紧吃面吧,一会儿坨了。” 元决:“哼,你就是色厉内荏。” 他玩味的取笑了下她,继续吃面,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叶欢颜见他难掩愉悦,便也跟着他开心。 等他一碗面吃的见底了,才轻声问他:“下午没什么要事吧?” 元决想了想,道:“也就是要处理一些政务,不过都不要紧,怎么了?” 叶欢颜面色柔和的莞尔:“那我们带上颢儿和无忧,一起出宫去吧,去慈恩寺上个香,再请净法大师做个法场,为母后点一盏长明灯。” 元决微愣,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都未曾言语。 叶欢颜浅笑问:“做什么这样看我?” 元决道:“其实不必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我虽然今年不能亲往母后的陵寝陪她,但是我不在,姐姐会去的,都是一样的,我既然远在这里,有些事情不必拘泥坚守,母后会明白的。” 叶欢颜轻声道:“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想为我婆婆做点事啊,我是不能替她在这里再立个衣冠冢和供奉牌位了,这不像话,可为她在慈恩寺安一个神位,点个属于她的长明灯还是可以的。” “我虽是想着你今年不能去祭拜母后,想要补上你的缺憾,更是想着以后,你既然要留在我身边,不能回去的缺憾不只是今年而已,以后也会经常这样,总得有个地方给你尽孝心。” “而且她是颢儿和无忧的祖母,可是那两个孩子还没有正式拜过祖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胤京去皇陵祭拜,现在能有个地方给孩子们正式拜一拜她,她想必会很欣慰。” 元决自然乐意如此,可看着她的肚子,有些迟疑:“可是你……” 叶欢颜道:“没事,我们坐着车驾去,又不是骑马,累不着我,你做好随行护卫的安排就好了,现在又不像之前那样危机重重,我其实也是在宫里烦闷得紧,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元决稍一思量,便也没反对,却还是有些顾虑:“如今半日都过去了,怕是今日赶不及回来。” 叶欢颜笑道:“我也没想今日赶回来啊,又没什么要紧事非得回宫里来才行,朝政的事情有王叔,王叔处理不了的送去即可,我想带上大家一起去,在慈恩寺小住几日,听听禅音,沾沾佛气。” 元决审视她片刻,笑的别有意味:“你这打算虽是心血来潮,却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除了你刚才说的目的,其实还有别的用意吧?” 叶欢颜也笑意深长:“玩儿而已,也没什么用意,反正我意已决,去就好了。” 元决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由你吧。” 叶欢颜随后便叫来月影,让月影传令各方,迅速准备帝王出宫的銮驾,因为姬元颢也去,又让去问了其他人的意思,得了她们都去的准话,便一一准备好出行的车驾。 然后派人赶往慈恩寺,通知慈恩寺准备好接驾和他们要小住的事宜,把一切安排周全,这一遭折腾,也算是兴师动众了。 用过午膳以后,一应安排都做好了,大大小小的一伙人便齐聚宫门口,说走就走。 浩浩荡荡的仪驾队伍从皇宫出发,穿过繁华的都城,出了城门后前往慈恩寺去,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郢都上下臆测纷纷,不懂这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当年养伤是在慈恩寺,而那段时间是她最疯狂的时候,是在这里听着禅音恢复过来的,所以后面那几年,叶欢颜每年回郢都都去小住一些日子,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治愈。 以前都是她自己来这里治愈自己,如今是带着元决一起来住的,她心境有些微妙。 第1578章 熊孩子多了让人头疼。 到了慈恩寺后,叶欢颜先和元决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过净法大师,请他亲自帮忙做了一个法场,然后辟了个禅房安放何如月的神位和长明灯,等做完这些,已经是日暮西山。 禁军已经将慈恩寺层层护卫起来,除了前面上香的几座大殿可随百姓香客自由踏足,后面寺院和尚们活动居住的地方没那么严,其他地方都都已经封起来了,严禁随意出入。 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把俩孩子打发去该干嘛干嘛,叶欢颜和元决走在慈恩寺的后山花园中,沐浴着夕阳余晖,游览着这里的景色。 正是开春桃花盛放的时节,慈恩寺的桃花都开了,一片片粉白色交错在周围的层层屋檐山水之中,地上也铺着散落的花瓣,犹如仙境,正是这样的美景,可是慈恩寺的一大门面,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来看。 叶欢颜一边看着,一边跟元决介绍:“这些桃树是当年净法大师出家后,亲手一棵棵栽种的,都是从南边移栽过来的,说是他的心上人最爱桃花,名字里也有个桃字,而且是南边的姑娘。” 元决听言,想到刚才那位高深莫测的净法大师,来了几分兴致:“既然有喜欢的姑娘,为何还出家?” 叶欢颜道:“因为那个姑娘去世了,净法大师本是出身皇室,年少时奉命去南边巡查,遇上了那个姑娘,说是一见倾心,立志娶她为妻,可那个女子并不简单。” “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是非恩怨,只知道那女子害了他,却又怀着他的孩子为他而死,他万念俱灰,便义无反顾的脱离皇室,到这里剃度出家了。” 叶欢颜指着前方原处的一座山:“那边的山腰上,便埋葬着那个女子的尸骨,坟冢旁边,是那女子生前与大师来这里亲自种下的桃树,说是净法大师选择来这里出家,便是为着她,不过据我所知,大师几乎不曾踏足那里,都是寺庙的和尚打理着。” 元决叹气:“也是令人唏嘘。” 叶欢颜也挺动容的道:“是啊,挺让人唏嘘的,在旁人看来,他这般是可惜了,可其实不然,对他来说,摒弃红尘到这里来苦守一生,其实是很好的归处,在这里守着,他能得到内心的安宁。” 元决无奈的瞥着她:“你倒是都知道他怎么想。” 叶欢颜笑:“肯定知道啊,他跟我说的嘛。” 元决倒是惊讶,净法大师还和叶欢颜说这些?看着不像啊。 叶欢颜见他疑惑,笑道:“我跟他老人家,其实也算忘年交了,虽然如今接触的少,可是当年我在这里养伤治病住了大半年,都是他在开解我,与我说了许多往事。” “他从未与人说过这些过往,却破例与我说了,便是想告诉我,不管经历过什么,总归都是会过去的,这只是我人生中的阅历,当时我心里十分偏执疯狂,都是他为我疏导,虽然后来执念也未曾消除,可总算像个正常人。” 元决愣着,喉结一滚,问的有些艰难:“是……烧伤之后?” 叶欢颜也没什么不可以和他说的,便点头:“嗯,就是那一次,我烧伤后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极其不好,根本没办法配合治伤,像个疯子一样看见谁都一身刺,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父皇便把我送到这里来,请求大师开解我。” 元决一言不发,只是突然抱着她,动作轻柔的环抱着她,却满含怜爱和愧疚。 叶欢颜笑:“你不要这样,我跟你说这些又不是让你心疼我,对我来说,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可以风轻云淡的跟你提起,我也希望你能不要耿耿于怀,一切都是既成定数,你难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元决放开她,面上有些伤感无奈,重重的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而且难受不难受,也不是我控制得住的,心自己就会难受,我也没有办法。” 叶欢颜挑眉轻笑:“这样啊,那我帮你摸摸,就不难受了。” 然后,她还真的伸手在他心口处轻轻抚摸了几下,像是在顺毛,弄得人心痒。 元决瞥了一眼她的爪子,一本正经的提醒她:“佛门重地,你这样不好吧。”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啊?我就是单纯的抚一抚你的心,让你不那么难受,没别的意思好不好?你自己思想龌龊,好意思提醒我,我看你应该自省,在佛门重地还这么不正经,东想西想。” 然后没好气的哼哼两声,转身继续走。 元决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跟上去。 俩人絮絮叨叨的走了一会儿,便远远地看到前面的一个桃花树上下,扎堆了六个半大的孩子。 为什么说桃花树上下呢?因为有的站在树下,有的爬在树上,那是一棵树干很粗,看着挺有岁月的老树,整个慈恩寺漫山桃花,开的最盛的就是这一棵,这些个兔崽子也真会找。 姬元颢最是沉稳,一派老成的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树上树下的几个伙伴,旁边还站着也一样文静内敛的徐轻湄小姑娘,然后姬无忧和蔡颂垣在树下朝着树上的潘景翊和嬴长歌嚷嚷,指导他们折最好看的花。 树下一旁垫着一张布帛,上面已经放了许多折下来的花枝。 随行的宫人内侍和侍卫都不敢阻止,只能守在树下旁边,一个个心惊胆战,做好了树上的潘景翊和嬴长歌要是掉下来,就立刻扑过去接住的准备。 还真是各司其职啊。 但是也忒能作了,果然都是猫嫌狗弃的年纪,最能闹腾,偏偏她找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啧啧,熊孩子多了也让人肉疼。 叶欢颜嘴角一抽:“还好大师不知道,不然得亲自来把他们都赶走。” 元决没说话,定睛看着姬元颢,或者说,是看着站的比较近的姬元颢和徐轻湄,若有所思。 叶欢颜见他看着,便猜到什么,手肘捅了一下他:“看你这忧心的样子,怎么着?是怕人家小姑娘蓄意接近你儿子?” 元决淡淡道:“是担心,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蓄意谋算,终归是不妥。” 若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便也没什么,但是不能是蓄意接近达成攀附的目的,他的儿子,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算计,而且还那么小。 第1579章 格局小了 叶欢颜倒是没什么担心的,道:“我看你是多虑了,徐太傅是个耿直刚正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们不喜这样的事情,不会纵容家中谋划这样的事情,便是他也乐见其成,也希望是顺其自然的,颢儿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舍不得如此的。” 元决拧眉道:“我知道他不会,关于此事,我也和徐太傅暗示过态度,他明白的,但是不到表徐家其他人不会藏着这样的心思,而且生于大家世族的女子,并不是年纪小便没有心机手段的,这点你应该知道。” 叶欢颜真的觉得,元决这忧心儿子被人勾搭迷惑的心态,倒像是别的父亲担心女儿被流氓拐走一样,也是绝了,都没见他那么担心姬无忧。 难道是儿子看起来比较好骗?他是不是对他们儿子有什么误解?那小子看着就心思难测,一看就是以后腹黑深沉的,谁能算计得到他? 叶欢颜道:“不管怎么样,你真的多虑了,咱们这儿子,除非他愿意,否则即便是有人算计他,可这点心机手段,在他这里起不了作用,小小伎俩罢了。” “不过若是到时候他自己愿意被算计,那就已经算不得是算计了,而是情趣,焉知不是乐在其中?” 元决转头望着她,笑着挑了挑眉:“怎么感觉你不仅不担心,还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叶欢颜耸耸肩:“担心什么呀?这种事情我们是管不了的,你就是操心太多了。” 元决不否认,他确实操心的比叶欢颜多。 他缺失两个孩子出生和成长最重要的这几年,如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不用他抱也不用他养,他能做的就是陪陪他们,用心教导,也很怕孩子以后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就想着为孩子们扫除一切障碍,铺平未来的路。 比起他的诸多操心,叶欢颜就比较看得开,对孩子是比较放任的,她自然不是不爱孩子,她比任何人都爱两个孩子,但是她自己被束缚控制几年,心态不一样。 叶欢颜道:“而且你是不了解儿子啊,他性子沉且孤僻,不会喜欢徐轻湄这样文静内敛的女子的,男女之间不像其他关系,重在互补,而非同类相吸,或许一起长大,他们会有挺好的情义,但也只是情义。”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无忧这个妹妹么?并不只是因为那是他最亲的妹妹,更是因为无忧好动活泼的性子,往往最吸引他这样的人,那是他想成为却无法成为的人,就像人在黑暗中对光的向往和执着一样。” 所以姬元颢最疼爱姬无忧,明明是一样大,却对姬无忧几乎是溺爱的心态,以后应该是会是姬无忧这种性子的女子,能够吸引得了他。 叶欢颜其实对儿子真的了解的很透彻,确实只有类似姬无忧这样活泼性子的人才能够吸引姬元颢,只不过她格局小了…… 元决闻言,蹙起眉头,把目光移到了树上的嬴长歌身上,一脸深沉。 叶欢颜:“……” 窝草元决你有毒吧? 叶欢颜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行了,你可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些事情我都不急,你也省省心吧,瞎琢磨什么呀?” 元决叹了一声。 夫妻俩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因为有点远,其实树上树下的几个孩子根本听不到,还沉浸在摘花的欢乐中,但是姬元颢侧后方的手下听到了,上前低声跟姬元颢提醒了一下,然后姬元颢便看了过来。 然后姬元颢过来了,离他近的徐轻湄也因为姬元颢的反应,发现了这边的人,跟在后面过来,其他孩子倒是没反应。 孩子过来了,夫妻俩恢复了严肃。 “孩儿见过父亲,娘亲。” “轻湄拜见璇玑公主殿下,拜见驸马。” 叶欢颜说了句平身,问姬元颢:“你们爬树摘花做什么啊?” “回娘亲,妹妹说想吃桃花酥,所以嚷着摘桃花让灵姑姑做,然后就……” 姬元颢说着,小脸上有点一言难尽。 本来摘点花做桃花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但是他这个妹妹太能闹腾,又有辣手摧花的毛病,然后其他几个伙伴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就扎堆到这棵树折腾了,而他…… 咳咳,见妹妹高兴,其他人也高兴,就没阻止,自己的妹妹和小伙伴们,宠着呗,还能咋的,他是挺乐在其中的。 叶欢颜皱眉道:“那也不能这样啊,这些树都是净法大师种的,如今也是慈恩寺一个供人观瞻的好景致,便是要摘花也得问过大师和住持,且得有些分寸,岂可这般不问自取不知节制?” 姬元颢道:“娘亲放心,孩儿已经请示过大师,得了大师首肯的,大师说随意,等做好桃花酥,给他送一份尝尝即可。” 得吧,大师都首肯了,叶欢颜也就没话说了。 净法大师心性淡薄,自己又出身皇室,如今已经是红尘之外的人,可不会畏惧皇权,他若不乐意,会直接拒绝不让折腾这些花,既然同意了,便不会勉强,且是随他们折腾的意思了。 叶欢颜转头看徐轻湄:“一直没空问轻湄,这几日和小公主她们相处的如何?” 徐轻湄浅笑着说:“回公主殿下,挺好的,小公主对臣女特别好,臣女很喜欢她,还有长歌姐姐。” “她们性子比较活乏热情,会不会太闹你?” 小姑娘斯斯文文的说:“不会的,臣女很喜欢她们这样,也很喜欢宫里,比家里自在随意多了,没人拘着我。” 说完,徐轻湄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这种话不该说,哪怕是实话。 叶欢颜莞尔,也不多说了,对他们道:“好了,你们都过去吧,好好玩。” 打发了俩孩子,叶欢颜继续拉着元决闲逛。 与此同时,郢都。 一处民宅中,一个白衣公子站在书案前,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一份郢都平面图,提着笔标注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城防布局点。 此人便是周旻翊,周荆涛的长子,明明是将门之子,却一副书生打扮和气质,看着斯斯文文的。 他正认真的斟酌着什么,外面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蓄着胡子武人打扮的大汉走进来,正是周旻翊派去慈恩寺打探情况的手下回来了。 第1580章 青出于蓝的野心 周旻翊看着人进来给他行礼之后,才不疾不徐的问:“如何?可打探出什么来?” 手下说:“属下想办法打探了,不过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收获,听说璇玑公主到了慈恩寺后,让慈恩寺的净法大师做了一个法场,还吩咐了说要在慈恩寺小住,似乎也没别的事情了。” 闻言,周旻翊有些不得其解:“这个时候,这位璇玑公主怎么会有心思特意去慈恩寺做法场和小住?连小陛下都一起带去了,这不合理啊。” 碧城的事情虽然还没闹开,可是到底怎么回事,璇玑公主已经是清楚不过的了,好歹碧城二十万大军,若是起兵,绝对不是小事,她不可能毫不放在眼里吧。 而且据说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一直不太摄理朝政便是在养胎,这种时候,若是没有要紧事,怎么会兴师动众的去慈恩寺?午后那出宫的车驾队伍他去看了,如此浩浩荡荡。 帝王本就禁忌随意出宫,何况这位小陛下年岁小,一般来说不是必要,不会随意让他出宫的,更旷论是去慈恩寺小住,不合规矩的。 绝对不简单,她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慈恩寺,便是有什么计谋…… 周旻翊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他暗中潜入郢都,还有他做的事情被璇玑公主知道了?这次璇玑公主这般反常行事,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他可不能轻易落入圈套,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警惕才行,绝对不能为了办成父亲的事情把自己搭进去,这样太不值了。 而且他想做的事情还没做成,他得借着这次的机会,借着那位周王的势头上位,这样以后周家就是大启第一权臣,他才能在有朝一日,谋夺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以前是没想过这些不切实际的,也没有机会做到,可这次难得有机会可以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他若是不达成,死不瞑目。 手下说:“可是属下费心打探的,确实是这样没错,璇玑公主还未出发前就派人去慈恩寺传令,也只说是去做法场和小住,没听说有其他目的。” “不过究竟是不是另有内幕却不知道了,不都说这位璇玑公主徐哦事情很不按常理么?慈恩寺如今被禁军把守,禁军的嘴都严得很,若是还另有用意,也是打探不出来的。” 周旻翊一阵思量后,说:“那就我亲自去看看,你记得做些准备,我明日去慈恩寺上香。” 手下有些担心:“可是即便公子去,也进不得慈恩寺的后面,如今慈恩寺除了前面的几座佛殿和让人供奉长明灯的大殿随香客踏足,其他都被禁军把守,连寺内和尚活动居住的地方都有人把守,璇玑公主等人住的地方更是严密,怕是公子这样去也探不出什么来,去了也白搭。” 周旻翊眯眼:“你的意思是……” 手下提议:“公子不如让周王带您进去?” 他这么一提,周旻翊想了一下,确实可行。 据他所知,璇玑公主对周王还算宽厚,如果周王明日去慈恩寺,应该能进去,而且还能见到璇玑公主等人,而他可以扮成周王的随从或是友人随周王出入,若是可以,还能让周王打探璇玑公主去慈恩寺的真正用意。 就这么办。 他立刻吩咐手下去安排他见周王的事。 …… 叶欢颜和元决住的是她以前住的禅院,这里一片禅院都是皇室之人来小住的时候才开放的,一应准备都很周全,虽然肯定不比皇宫和府宅精致华美,却也样样俱全。 元决去沐浴了,叶欢颜正就着花汁子润手,一派闲淡自若的听着屏风外面的手下的禀报。 “……周王殿下说,因为周旻翊是来寻他提及此事,他不好拒绝,也腾不出机会请示,便答应下来了,虽然周旻翊只说是让周王殿下带他来慈恩寺打探消息,但是还是担心他另有目的。” “所以让世子派属下来告知公主殿下,明日务必注意一些,周旻翊此人,很阴。” 叶欢颜把纤细白嫩的柔荑翻来覆去的在花汁子中滋润,神态慵懒的笑了一下:“就凭他,敢这般潜入打探消息都已经是胆大包天,谅他不敢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的,他也没这个机会,周王有些多虑了。” 顿了顿,看向屏风那边,淡淡道:“不过他也是有心,你回到周王府后,让景轩替本宫多谢他一声,让他明日也带着王妃和小狮子小郡主提起来走走吧,这里景致很不错,错过了可惜。” “属下定然原话转达。” 叶欢颜嗯了一声,道:“没别的事就出去,回都城去复命吧。” 手下退出去后,叶欢颜眸色微微凛然,隐含肃杀之意。 月影低声道:“主子,看来这位周公子是被您突然来慈恩寺的事情弄得草木皆兵了,怕您藏着什么别的目的呢。” 叶欢颜轻笑:“那不正好么?让他就这么心惊胆战着吧,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月影疑惑:“主子似乎很高看这个周旻翊?” 叶欢颜不否认,勾唇道:“高看也没高到哪去,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总归没小看,他可是比他爹还有野心的人,就是有点自作聪明,我也就是最近比较闲,才逗逗他得些许趣味,至于他到底值不值得我这般费心,还得再看他的表现。” 月影点点头,了然。 周旻翊在郢都搞事情,叶欢颜自然全方位让人盯着他的动向,对他的了解虽不说很深,却也不会是毫无所知。 这位出身将门却一派书生气质的周公子,心思大着呢,估计周荆涛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这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野心。 叶欢颜又润了一会儿手,感觉花汁子的温度凉了,便把手撤出,拿起桌上的东西擦拭着,对月影道:“时辰不早了,你也不用继续守着我了,去洗洗睡吧,我看会儿经书,元决也该好了。” 月影颔首,上前端起装着花汁的盆,默默退了出去。 叶欢颜擦了手后,便拿起一旁备着的经书,颇有趣味的看了起来,虽然枯燥,可她以前看得多了,倒也能看得进去。 过了不久,元决沐浴好了,从隔间出来,头发半披着,发尾有点沾湿了,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披着,看着甚是懒散勾人。 第1581章 鼓掌之中 叶欢颜放下经书,笑吟吟的看着他走来,那眼神,仿佛有点狡黠。 元决十分警惕,在几步外停下,保持警惕:“你又憋什么坏呢?” 叶欢颜无语了:“什么呀?我能憋什么坏,就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好看,很勾人,所以多看两眼,怎么?还不许我多看你几眼啊?” 元决哼笑:“你可得拉倒吧,我又不是在你面前第一次这个样子,以前怎么没见你说我勾人多看我几眼?你就是想闹我,见不得我安生点。” 他走过来,坐在暖榻的另一边,依旧是懒散随意的姿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喝的茶,拿的也是她用过的杯子。 “这话说的。”叶欢颜撇嘴,心思一动,手支着小桌指着下巴,贼兮兮的瞅着他。 元决喝完一杯茶,谨慎的看着她问:“你又这样看我作甚?有话直说,不然我心慌。” 叶欢颜笑眯眯的问:“你今晚要和我一起睡么?” 元决呃了一声:“不然?怎么突然问这问题?我不和你睡和谁睡?” 叶欢颜十分无辜诚恳的道:“这里可是佛门重地,要戒色,自然男女之间不可太过亲近,不然就是亵渎了,虽然咱俩是夫妻,但是都说入乡随俗是礼数,晚上抱在一起睡多不好?不如分开睡吧,尊重一下佛祖。” 元决无奈气笑:“所以我说,你就是见不得我安生,非得磋磨我一下才开心,为了逗我,连佛祖都搬出来用这了,佛祖要是知道他被你这样用,估计得给你托梦念经,好好罚一下你这个没诚意的信徒。” 叶欢颜努努嘴,哼了一声不说了。 元决寻思少许,不赞同道:“就为了逗弄一个周旻翊,兴师动众的来一趟慈恩寺,兴师动众倒也没什么,不是玩不起,可你肚子那么大了,还这么折腾,你也真的是看得起他。” 刚才他在隔间沐浴,自然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叶欢颜轻呵一声:“才不只是为了逗弄这么一个小人物,他只是顺带逗趣的,我是真的嫌宫里烦闷无趣,想出来看看春色,我都闷了几个月了。” “在这里小住几日,然后我们再去溪山行宫住些日子吧,那里许是有温泉的原因,倒是比宫里暖一些,等我差不多生的时候再回宫。” 元决闻言,有些诧异的挑眉:“溪山行宫?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去那个地方了的。” 那里毕竟是慕容瑶曾经居住的地方,她对慕容瑶虽然不恨也无怨,但是大概也不会想要沾染和慕容瑶相关的事物了,终究她再通透的一个人,面对父兄的死都是没办法释怀的,而她最在乎的亲人,都是慕容瑶害死的。 叶欢颜神色微凝,随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怎么会?我又不在乎她了,何必刻意避开?那也是我曾经养胎产子的地方,怎么会不想去呢?别的不说,总得带你去看看。” “而且最要紧的是,小葵就葬在溪山行宫后面的果园里,我也许久没去祭扫过了,趁着这次,也去看看她,让两个孩子也去拜拜,亲自给她上柱香。” 提及小葵,元决有些许愧疚,道:“那我也去给她上柱香吧。” 叶欢颜有些许惊讶,旋即莞尔:“好啊,我们一起去。” 元决道:“明日你要见周王等人,不如我拒了大师的邀约,与你一起,后日再去跟大师下棋?” 今日昨晚法场后,净法大师提出想明日和元决对弈,因为大师少的有的爱好中,就有下棋这一个,以前叶欢颜和他下的时候,提过元决棋艺精湛,这不,可得让他逮到机会了。 叶欢颜忙道:“可别,大师做事情一向有计划的,不喜欢这样朝令夕改,你既是答应了,便得与他下一日,而且这也是对他的尊重,他虽不会计较,可我们不能敷衍他。” “而且你操心什么?难不成我见一见周王和周旻翊,还能有危险?放心吧,不会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元决只好作罢,不过一想也是,在这里,没人能对叶欢颜不利,不管有胆没胆。 翌日,慈恩寺撞钟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天才刚亮,在宫里的时候,叶欢颜这会儿还没醒,如今却没法睡了。 还好其实也睡够了。 吃完了早上的素膳,元决便依言去净法大师那里陪着老和尚下棋了。 巳时,周王带着王妃和儿女来到慈恩寺,而周旻翊便扮作随侍混在随行下人中,很顺利的就进了禁军的严密把守范围。 去见叶欢颜,是不能带下人一起的,所以周旻翊只得留在外面。 这还是周旻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皇室的森严和庄重感,虽然这里只是慈恩寺,可如今小皇帝和璇玑公主来小住,所在之地的安排自然不亚于皇宫大内,到处都是把守的禁军,无形之中便有一股子压迫感。 与此同时,禅院之内。 叶欢颜微眯着眼,透过斜开的窗缝审视着外面候着的王府下人,一眼就看到了有意无意四下打量的周旻翊。 “就是他?” 周王在一旁低眉回答:“是,他便是周旻翊。” 叶欢颜莫名哂笑:“将门之子却这般文弱,倒是个另类,人是挺聪明的,要是谨守本分,好好栽培的话倒是个可用之人,可惜了。” 周王没接话,不知道该接什么。 叶欢颜问:“他让你具体跟我打探什么?” 周王说:“就是问公主突然来慈恩寺,到底有没有什么别得用意,尤其是对碧城的,也让臣试探,公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来郢都和做的事情了,有没有对臣起疑。” 叶欢颜侧眸看向周王:“怎么个试探法,他可教你了?” 周王如实道:“他让臣跟公主提出,让公主允许臣带着王妃也孩子们也来慈恩寺小住,看看公主的态度,若是可以的话,说明公主并未有猜疑,且他也就能一起住到慈恩寺来。” 叶欢颜啧了一声:“倒是聪明。” 周王谨慎的问:“那公主想让臣如何回复他?此人心思细腻,心机也深,并不好敷衍,这点叶世子应该也会公主说过了。” 第1582章 世面 叶欢颜瞥了一眼周王,笑了一下:“周王太过小心了吧。” 周王微愣,不解她为何这么说,现在这个时候,他要和周旻翊周旋,迷惑碧城的耳目,难道不该小心谨慎一些么? 叶欢颜道:“他既名义上奉你为主君,有些事情你也不一定要都听他的,就当你是仗着他们选了你,也只能选你,便已经有恃无恐,要跟他摆谱区分好主次,想要掌握主动权。” “你就说你不想住在这里,他能如何?你若是什么都被他牵着走,才是奇怪,毕竟你也不是傻的,生为皇子,如今也是堂堂王爷,自有你的高贵和傲骨,何至于处处跟他一个臣下之子迁就?太过迁就,反而反常。” 周王对这些把控人心的事情并不深谙,拧眉琢磨着,觉得叶欢颜说的倒也可行,他若一直装着任由怎么样牵着鼻子走,确实也不像回事。 毕竟原本是周家有求于他奉他为主,而不是他求着他们帮他谋反,他本来都不愿,是周旻翊找了韩家游说他和母妃,他才不得不答应,所以其中分寸,他得好好拿捏。 叶欢颜又道:“若是你觉得不够搪塞他,便说明白些,就说你不想对我和陛下卑躬屈膝,而且你不是本来就挺怕我的么?这一点他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当初你便是不敢反我和陛下,才拒绝了他们。” “你今日来见了我,在我眼皮子底下待一会儿都喘不过气,何况是住到这里来,仅仅是怕我的理由,就足够敷衍他了。” 周王听见叶欢颜这么直白的说他害怕的事儿,有些许羞愧,硬着头皮忙道:“是,臣明白了,已经知道怎么应付他了。” 叶欢颜眯眼看着外面的周旻翊,淡淡道:“你其实也不用太费心思,他如今亲眼瞧见了这里明里暗里的守卫,也会知道这里是铜墙铁壁,即便是你住进来,他跟着顺利混进来,也做不了什么,更打探不到什么。” “所以估计也不用你敷衍他了,他聪明谨慎,绝对不敢冒着露出端倪的风险混进来的,何况进来了就得与外面隔绝,他怕耽误事。” 周王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叶欢颜收回目光,侧头道:“不说他了,走吧,你的王妃和孩子还在里面,去闲话家常吧,一会儿在这里一起用了午膳,你们便去该拜佛拜佛,该回去回去。” 周王忙问:“额,臣不用带着王妃和孩子先去给陛下请安么?” 叶欢颜道:“不需要刻意请安,午膳的时候见到再行礼即可,陛下尚未当政,还是个孩子,有些规矩可不用太守着,你是他的王叔,不必这般卑微,没得愈发疏远。” 周王想说的是,其实已经很疏远了,他还是想谨守尊卑规矩,左脚为人臣下的本分,免埋成祸根,他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妹都恭恭敬敬,对那位小陛下更不敢轻率,便是为着以后的安生。 那位小陛下虽然年纪小,可他还是怕的,不亚于对叶欢颜的怕,因为那是他父皇和太子皇兄培养的皇位继承人,小小年纪就看着深不可测,以后长大了,心思深沉的程度,肯定不亚于那两位先帝,只会更甚。 他是父皇的儿子,虽然他无心,可周旻翊与他说的是对的,他的存在,对姬元颢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哪能不在意? 叶欢颜瞥了一眼见周王心事重重,无声的摇了摇头,周王的心思太重了,想的也太多了,她是懒得置喙了。 不理会他,自顾的转身走回里面。 让人带着周王的孩子去后面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叶欢颜便一本正经的和这夫妻俩闲话家常来,比起周王的小心,周王妃就比较随意一些,都是女子,也是母亲,自然有的聊了。 周旻翊在外面等了许久,周王夫妇都还没出来,不过周王的孩子却独独被宫人带出来带去别处,看样子,是要打发孩子去别处玩,周王夫妇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正好时间宽裕,他便打算去别处也看看。 可刚转身往孩子被带走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被一把刀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他僵了僵,抬头一看,是个禁军侍卫。 禁军侍卫冷着脸问:“你是周王殿下的随侍下人,不在这里等着,要去哪里?此乃公主殿下的暂居之地,岂容随意走动?不懂规矩。” 周旻翊忙道:“小的有些内急,忍不住了,所以想去茅房,请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他做足了卑微焦急的姿态。 侍卫却一副不通人情的面目,板着脸道:“既如此,应该先和禅院门前的守卫说一声,自会有人带你去,何以这般鬼祟的自行走动?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的是什么人?这里到处都明里暗里守着人,凡有发现鬼祟者,可当即斩杀,你有几条命够杀?” 一听侍卫的话,周旻翊一颗大惊失色,差点跪下了,惶恐道:“小的知错,小的不懂规矩,请侍卫大哥莫要与小的计较。” 禁军侍卫沉声道:“你该庆幸这里是慈恩寺,公主殿下笃信佛,不让在佛寺杀生,否则刚才那一刀就不会留手了。” 说完,侍卫也就懒得理他了,招手找来一个在不远处洒扫的小内侍,让太监带周旻翊去茅房。 周旻翊绷着的心微微松下来,再三道谢,才跟着小内侍去。 禁军侍卫继续守着,如一块石头一般纹丝不动,好似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 叶欢颜正和周王妃聊着孩子的话题,周王在一旁未曾言语,不过看着叶欢颜和自己王妃这般平易近人的闲谈,倒是有些改观。 月影这时进来,叶欢颜停下说话看着她,许是顾及周王妃在,月影是走到她耳边附耳低语的。 “主子,周旻翊以去茅房的理由离开了,应该是想要探查别处的情况,禁军的人派了个小内侍给他带路。” 叶欢颜不意外,嗤了一声道:“随他,去见见世面也好,正好让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彻底了死了混进来的心思。” 第1583章 逗趣 月影低声问:“要不要属下亲自去盯着他?” 叶欢颜抬了一下眉尾,嗔她问:“你很闲啊?” 月影实话说:“是很闲。” 叶欢颜唔了一声道:“那你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就当打发时间逗个乐子,注意分寸就好。” 月影颔首,这便下去了。 叶欢颜这才继续看向周王夫妇,周王夫妇刚才一直看着她和月影低语,很识趣的低着头不看也不打扰。 她淡笑着开口:“咱们继续说,刚才说到……” 屋内,又开始了一阵絮絮叨叨的家常话。 周旻翊被带去了下人用的茅房,他进去,自然小内侍就不好跟着了,他既然来了,自然只能真的去解手,没想到等他出来后,带他来的小内侍不见了。 周旻翊看着四下空荡荡的不见人,有些奇怪,不过正合他意,他有足够的理由随便走动了。 这里许是因为处于偏僻区域,倒是没什么守卫了,不像刚才走过的地方,明面上禁军把守严密也就算了,暗处似乎还有人,可谓是铜墙铁壁,比他一开始以为的还要森严。 不过这边不会有要紧的人来,都是下人活动的地儿,自然也就不需要巡视守卫,反正外面一大圈都包围着禁军,没人可随意进来。 他扫了一圈四周,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一副迷路了又没人带路,只能试探着寻路的样子,做得足足的,还特意往偏一些的方向寻去,也不知道是想探查什么。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人巡视这边还是他幸运,绕了几个地方,都不见禁军,只偶尔看到洒扫的宫人内侍,他都避开了。 可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他,他看向四周又没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暗卫在隐蔽处盯着他。 他不会武功,但是生来感官就比较敏锐,嗅觉听觉视觉味觉都比常人灵敏,能感觉到自己被人看着,刚才来的路上便是凭着感官发现暗中有暗卫的。 周旻翊精神陡然绷紧,正想着若是真的被人盯着,该怎么办才能蒙混过去,后面的上方传来拍掌的声音。 他忙转身抬头看去,便看到了后面的房顶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正在拍掌,似乎在清理手上的东西,之后便把目光看来,显然刚才就是她在看着他。 周旻翊看到真的有人,心底发紧,有点慌了。 月影站了起来,走到屋檐边,轻功跃了下来,轻巧的落在周旻翊面前。 她下来后还拍了几下衣裳上,身上隐约传来些许桃花香味,她刚才就是在吃桃花酥,来的时候心血来潮去厨房顺来的,灵儿和元倾城正在厨房折腾这个,她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新出炉的。 刚刚是吃完后,拍手清理手上的糕点屑。 周旻翊紧张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年岁不小,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的打扮也不像是宫人,却又不像宫里的人,没有妆容,头发简单的挽着,饰品都没几样,姿态看起来十分随意,清丽的面容冷冷淡淡的,重要的是体态轻盈气息若无,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人。 如今,她正眯着眼眸,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他,虽然看不透,却也能看出来没有善意,反而凛冽肃然,只怕此人是那位璇玑公主的手下了,听说璇玑公主身边有一个侍女,武功高强,可能就是她。 可若是此人,只怕他刚才离开璇玑公主的禅院,就一直被人盯着了,而既然璇玑公主的心腹都亲自来盯着,说明璇玑公主也知道,那他岂不是…… 他脊背都染发冷,心里十分不安,忙低头谨慎害怕的小声说:“小的是周王殿下的随侍,适才去上茅房,出来时引路的内侍大人不见了,只得自己寻路回去,却不想迷了路,不知道是否闯了不该闯的地方,惊扰了……” 说着,他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得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月影不含情绪的目光直视他,冷声道:“既然引路的人不见了,你该原地等着,他应该是去忙了,自会出现,或是原路返回,为何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到这边来,你又不是眼瞎,而且你刚才似乎鬼祟小心的刻意避开人,可不像是无意啊。” 周旻翊忙硬着头皮颤声解释:“这……小的只是好奇陛下和公主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想要趁着没人随便看看,因为怕被发现了被问罪,又会连累我家殿下,便刻意避开了人,不是有意窥探什么的,请这位……姑娘饶过小的一次,小的一定感恩戴德。” 他说着,战战兢兢的就直接跪了下去:“小的知道这里规矩严,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刚才的禁军侍卫大哥也提醒过了,小的明知故犯,实在罪该万死,可是小的真的只是好奇想开开眼界,姑娘饶命啊。” 然后就直接把头磕下去了,哀求的姿态做足了,一点都看不出是装的。 月影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周公子当真是豁的出去,演技也真是好啊。 月影嘴角微勾,饶有意味的垂眸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你就这么想开眼界啊?不惜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也要乱跑,不过这边都是宫人内侍和侍卫们活动居住的区域,能开什么眼界?你想开眼界可走错地方了。” 她心血来潮一般,提议道:“这样吧,你跟我走,我带你好好看看,开开眼界。” 周旻翊被她搞得懵了:“……啊?” 他抬头一看,撞上了月影凉淡寡然的目光,然后听月影微微压着声音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走啊。” 周旻翊心里有点慌,正想说什么告饶的话,可月影已经自顾的转身往一个方向去了,根本不管他想说什么,愿不愿意跟上。 周旻翊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处境,可眼下也由不得他了,只能硬着头皮起来跟上。 还好现在璇玑公主对周王还是挺厚待的,他名义上是周王的随侍,于公于私,周王也不会敢不管他,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周王应该能保他。 是他大意了,一会儿只能见机行事。 第1584章 调戏 月影还真十分认真的带着周旻翊在层层禅院之间溜达起来,走过的地方无一不是重兵把守,并且很有威慑压迫的感觉,一路畅通无阻,且遇上的人,无论是巡查的禁军还是宫人内侍,纷纷跟月影行礼,可见这个女子不仅是璇玑公主身边的人,还很有地位。 周旻翊卑微小心的跟在她后面,实在是搞不懂月影想做什么,便很是心慌。 月影突然停下,周旻翊没看前面,险些撞上去了,他面色一惊,忙后退低头,心裂开提到了嗓子眼。 月影回头看着他,扬眉道:“你把脑袋抬起来啊,这样耷拉着脑袋,眼睛还看着地上能看到什么,不是要开眼界见世面吗?难道你想看的是这厕所的地砖?慈恩寺的地砖能有什么稀罕的么?” 周旻翊屏着呼吸弱弱的说:“小的……小的惶恐。” 月影呵了一声:“惶恐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可是周王殿下的随侍之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然对周王殿下可不好交代。” 周旻翊噤若寒蝉,心里直打晃,忍不住去琢磨这个女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月影随口问道:“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啊?” 周旻翊小声说:“小的姓路,贱命不敢污了姑娘的耳,殿下都管小的叫路子。” 月影嘴角一抽:“路子?周王殿下这叫的倒也有趣,怎么不直接给你前面缀一个小字?直接叫小路子多好?” 她说着,还意味深长的上下扫了他一眼,目光在某个位置停顿了些许,那意思就是,怎么没把他阉了…… 周旻翊脸红了。 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脸红了,耳根子也红,抬头看她,对上她的眼又忙低下去,一副局促窘迫的样子。 “阿这……姑娘……小的……”舌头打结了一样,他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明晃晃的……调戏! 他一个大男人被这般戏弄,倒是没有多少羞耻悲愤的感觉,反而只有不知所措。 月影啧了一声,嘟哝了一句:“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说着,她饶有意味的瞅着他的面色,越看越觉得他像个小姑娘似的,也觉得挺奇怪,大男人一个竟然会脸红害羞,这人长得也秀气,一点都没有出身将门的刚武之气,但是又不会娘气。 也是蛮有趣的,要是野心没那么大,不是周荆涛的儿子,或许可以让主子考虑一下用用他。 月影可惜的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跟上,要是落单了,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旻翊只好平复一下心绪,咬咬牙,继续跟着。 月影继续带着他瞎溜达,往后山去。 转悠几下,就由远及近的听见孩子的嘻闹声,顺着过去,远远地看到了前面一群孩子在空旷的一块地方上踢球,追来跑去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其中有两个就是周王的儿女,其他的几个看着都差不多大,周旻翊不认识,可他一眼就确定了,小皇帝是哪一个。 姬元颢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而是和徐轻湄站在偏一些的地方看着他们玩,虽然姬元颢身上穿的只是常服,看不出帝王身份,但是他气场和寻常孩子不一样,小小年纪便浑身都透着威严,且身后立着护卫和内侍。 而这个地方周围,威风凛凛的守着许多禁军,比刚才路过那些地方还要更森严三分,只怕璇玑公主那里都没有这里严密,周旻翊只觉得压迫感更甚。 月影兴致勃勃的问周旻翊:“陛下在前面,小路子,你要不要跟我过去亲眼看看陛下什么样?让你彻底见世面?” 周旻翊头皮发麻,忙提醒:“咳,这位姑娘,小的叫路子。” 月影嗤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作甚?知道我是在叫你就行了,好心想带你去陛下面前露脸,你倒是没听见,反而关注这么个称呼,也是奇了。” 周旻翊脸色白了白,忙道:“小的身份卑微,不敢去陛下面前污了陛下的眼,姑娘就不要拿小的寻开心了。” 月影道:“我没拿你寻开心啊,来都来了,自然得要去给陛下问安的,你不去我还要去呢,我去了你能不去?别墨迹了,赶紧走吧。” 然后二话不说,她便绕开孩子们踢球的场地,往姬元颢那边去。 周旻翊只能跟上,心里实在不懂月影为何带他见小皇帝。 如今他身上有嫌疑,就算别有用心的带他到处看,不该是避开小皇帝才好的么?以免他这个身怀嫌疑的人对小皇帝不利,为什么还特意把他带到皇帝跟前? 他有点怀疑,这个女人甚至是她背后的璇玑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的底细,知道他是谁和他正在谋算的事情,可转念一想也不可能,他从未来过郢都,在碧城也是很少见外人,这次来也十分隐秘,不该有外人知道的,除非周王和韩家泄露,可也不可能啊,没道理的。 他心里没底,只能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见机行事吧。 很快,月影就带着周旻翊走到了姬元颢跟前。 月影恭恭敬敬的跟姬元颢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周旻翊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跟着行礼,不过他是跪下叩首,声音不敢出,气都极力压着,似乎很紧张。 姬元颢道:“月影姑姑平身。” 姬元颢对月影的态度也很敬重。 月影礼毕,身后的周旻翊也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后一派做小伏低的躬身站着。 姬元颢一眼就看到了月影侧后方的陌生面孔,目光深重的打量着。 周旻翊感觉到了这道目光,更加小心了。 姬元颢打量片刻,挑了挑眉:“不知月影姑姑这时候为何会来这里?后面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劳得动月影姑姑亲自带着?” 称一声公子,是客气了,周旻翊现在穿的是下人的衣裳,虽然不是粗布麻衣,也看得出身份不高,还这般畏畏缩缩的姿态。 可姬元颢打量着,便发现了几分不对劲,这个人,应该不是寻常的下人,装的再像,也不是。 月影回答道:“这是周王殿下带来的人,属下瞧着他有趣,便捎上随便走走,不是什么大人物,陛下不必在意,无视就好。” 可她刚说完,姬元颢忽然眯眼看着周旻翊,说了一句:“你,把脸抬起来朕看看。” 第1585章 刀锋 周旻翊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抬了一下头,可他知道,帝王面前不可直视,所以还是微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不过他本来就不矮,姬元颢虽然个头比同龄人高一些,却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还是能看清周旻翊的样子。 姬元颢打量着他,眼眸微微眯起:“朕怎么感觉有点眼熟?是不是见过你?” 周旻翊僵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小陛下为何会这样说,姬元颢肯定不可能见过他的,他心思急速转变,忙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道: “这……回陛下的话,小的是周王殿下的随侍下人,以前跟着殿下,在陛下面前露过脸,没想到小人竟然能被陛下记着,真是三生有幸,光耀门楣了。” 闻言,姬元颢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片刻,看向月影,目露疑惑,显然更觉得周旻翊不对劲。 周旻翊对周王的情况不了解,对皇室的规矩也不清楚,是不知道,周王见过姬元颢的次数很少,从没有哪一次身边是带着人的。 毕竟以前姬元颢只在宫里,几乎不见外人,周王入宫不能带下人,后来做了皇帝,周王见他的时候,身边也都不能带人,姬元颢都记得。 月影微微垂眸,默认。 姬元颢不多问,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 月影面含淡笑,道:“陛下,午时将近,一会儿主子要与周王和周王妃一起用午膳,您和小公主怕是也得一起,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还是快些带着小世子和小郡主一起过去吧,今日的午膳虽也是素食,可都是灵儿亲手做的。” “好,朕晓得了,那月影姑姑自便吧。” 月影拱手行礼,便带着周旻翊退下了。 离开了那层层把守的范围内,周旻翊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他是异想天开了,这里真的不是他能随便踏足的地方,希望周王没有提要跟着住在这里的事情,不然他不但什么都查不到,反而到了这里还束手束脚的耽误事。 不过也没什么好查的,看样子,这位璇玑公主带着这一拨人来慈恩寺,真的只是小住而已。 走了好一阵,月影都没再理他,可走着走着,周旻翊便觉得不对劲,因为越走越偏。 他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前面的月影突然停下,猝不及防的就转身过来,周旻翊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匕首便横在他脖子上,。 周旻翊心下一寒,整个人立刻绷紧了,可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个反应,又忙大惊失色的样子,腿一软就要跪下。 “姑……姑娘饶命啊……” 他身体刚往下,就被月影一把提着领子,一个转身就把他按在墙边,冰冷的利刃贴着他的修长白皙的脖颈,月影清丽的面容冷漠肃杀,没有感情。 “别乱动,这把匕首是我家主子命人特意给我打造的,锋利得可以削铁如泥,你要是乱动,保不齐你的脑袋和身体就得分家了。” 周旻翊吓得不敢动了,但是腿在发抖,人也在发抖,当然这是装的,他没那么怕,但是也有点怕,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真的很危险。 他咽了一下唾沫,瑟瑟发抖的哀求道:“姑……姑娘,您到底想让小的做什么啊?您吩咐了就行,用……用不着这样动刀啊……” 月影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周旻翊心下一咯噔,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月影道:“你不只是周王的随侍吧?是他的幕僚谋士?跟着他进到这里是想做什么?我家主子对他如此厚待,他竟然还这般鬼祟,说吧,他让你偷偷摸摸的探查这里是想做什么?” 周旻翊虽然紧张,可听她这么问还是有点安心了,原来不是怀疑他,而是以为他是周王授意在这里鬼祟探查的? 所以那位璇玑公主其实对周王是真的很忌惮防范?很怕周王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旻翊索性也不卑微小心了,因为也没用,便稍微定了心神,思索了一阵,权衡着道: “小的确实不是个下人,是殿下的幕僚,我家殿下没想做什么,只是对于公主殿下这个时候突然兴师动众的来到慈恩寺有些奇怪,可他又不好多问,只能让小的跟上,找借口到处看看。” “在下说了,姑娘应该也不信,其实我家殿下心里一直很怕,他以前过得不好,经过上次圈禁的事情更是担惊受怕小心谨慎,怕璇玑公主和陛下会容不得他,尤其他还是太上先皇的儿子,血脉上对陛下是有威胁的。” “璇玑公主的任何举动,他都觉得战战兢兢,殿下怕公主来了这里,让大师们测出什么国运风水的事情,又得殃及他,所以才赶着今日便来拜见试探。” 月影有些不信:“只是害怕所以试探?不是想对公主和陛下不利?” 周旻翊忙道:“姑娘说笑了,殿下哪敢啊?他只想仰着璇玑公主和陛下的鼻息得以生存,聘请在下这个幕僚在府内,也只是用来给他出主意自保的,他不敢有野心的。” “而且他都是因为璇玑公主的宽容才被解除圈禁恢复爵位,现在的一切都是璇玑公主给的,自己一点势力都没有,他能有什么依仗敢对陛下和璇玑公主不利?姑娘这般猜测,当真是笑话了。” 月影稍一琢磨,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冷呵:“谅他也不敢。” 说完便收了匕首。 周旻翊劫后余生一般舒了口气。 月影冷声道:“既然你是他的幕僚,他请你在府里是为了让你教他如何保命,那你就想办法疏导他,让他不用担惊受怕,只要他安分不作妖,我家主子和陛下会一直善待他。” “你们都想错了我家主子,她虽然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很多人,却并给残忍狠辣的女子,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主子她没那么狠,不想姬氏皇族同室操戈。” 周旻翊有些诧异的看着月影。 月影随着又板着脸,有些凶恶的道:“但是我说的这些,只能你想别的法子影响他的心态,不许和他这么说,你最好做你该做的,让他安心,而别自作聪明挑拨离间,为了挣那点钱财便罔顾良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第1586章 霸道无耻的女人。 周旻翊忙点头,咽了下唾沫道:“在下明白,在下就混口饭吃,不敢有那么多心眼挑拨皇家是非,姑娘大可放心。” “这样最好。” 月影说着,又眯眼审视着他,喜怒难测。 周旻翊心立刻又提起来了,面上有些不安:“姑……姑娘,您为何这样看着在下?是在下还有哪里不妥么?” 月影一脸质疑:“我不太信你,你这个人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倒像是个心眼多不老实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不如这样好了,你别留在周王殿下身边了,我去和我家主子说一声,把你弄到宫里来吧,一定比在周王殿下身边更有前途。” 周旻翊惊了惊,忙谦虚推拒道:“阿这……姑娘,你可别和在下开玩笑,在下才疏学浅,哪有资格到陛下和公主殿下手底下谋生啊?宫里有才能智谋的人定然不少,在下区区一介布衣书生,哪里配与他们并论?还是留在周王殿下混口饭吃吧。” 月影嗤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说过让你道陛下和我主子手底下出谋划策了么?想太多,我家主子和陛下用不着此等阴诡之人,他们脑子够用。” 她环抱着手,在他跟前左右踱步,上下打量他:“我是觉得你生的眉清目秀的,有做内侍的潜质,不如你进宫去当内侍吧,正好陛下身边缺一个机灵且面目可观的内侍,这难道不是更加有前途?以后可能会位及内监总管啊。” 周旻翊面色一变,当即羞怒出言:“姑娘,你若是看不惯在下,杀了在下便是,何必这般接连出言羞辱在下,在下虽卑微,却依然是堂堂男子汉,岂能任你这般侮辱践踏?难道姑娘作为璇玑公主身边的人,竟是这般高高在上么?” 他这不是装的,是有点生气,明明其实这些话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完全可以不在乎。 以前都有人说他身子羸弱面目清秀,不像个武将之子,倒像个深闺千金,被嘲笑像女人他都能无视,何况是眼前这个女子明显故意逗他的调侃,更加不必在乎,可就是生气,觉得羞耻。 月影挑了挑眉,觉得他被羞愤的面红耳赤的样子,特别像是大姑娘被调戏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杜月影把他轻薄了呢,大男人一个,有必要这样么?她一个大姑娘都没那么扭捏。 咦了一声:“这就生气了?好吧,是我言语不当,小书生,见谅啊。” 看似道歉,实则没什么诚意。 她年岁比周旻翊大,叫一声小书生,倒也不算突兀,可是落在周旻翊耳中,还是有些调戏的意味,好想把他当成逗趣的东西一样。 周旻翊莫名有点憋屈,懊恼道:“姑娘就不要再拿在下寻开心了,你若是对在下有何不满,要杀就杀便是,在下堂堂男儿,还是个读书人,宁死不受这等轻佻的羞辱。” 月影呃了一声,虽然周旻翊这个人一直装模作样的,可她都看得出来是在装,而眼下一脸羞愤恼怒,倒不像是装的了。 啧啧,这毛头小子纯情少男的姿态,真的是……有趣啊。 她还没逗过男人,之前对这种无聊的事情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的新鲜感,竟然觉得逗逗他挺好玩。 毛病。 不过他这般轻易就羞怒的劲儿,倒像是没接触过姑娘似的,不至于吧,年岁也不小了,看着也已经是可以娶妻的年岁了,何况是将军府公子,身边不会没女人啊。 她突然问:“小路子,你多大了,娶妻了么?” 周旻翊眉头跳了跳:“姑娘,在下不叫小路子,之前也没说实话,殿下他管我叫路先生,所以姑娘可否不要这般称呼在下?” 月影就不喜欢自己问问题的时候,被人顾左右而言他,又不是她家主子,她一向对别人没什么耐心,所以当即不耐的啐他。 “我问你多大了,可曾娶妻生子,你好好回答问题就行,少搁这跟我扯犊子,一个称呼而已,犯得着跟个女人一样斤斤计较?” 周旻翊:“……” 很凶。 像一只母老虎。 周旻翊咳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说:“在下今年二十三了,不曾娶妻,没有孩子,在下没有功名,也无立身之本,没人肯嫁给我,何以娶妻生子?” 月影蹙眉看着他:“虽然别的不行,可长得挺不错的,会没人肯嫁给你?” 周旻翊道:“确实没有,不过姑娘既然说我长得不错,那就是对在下的皮相很满意,不如你屈尊嫁给在下?” 这话说出来,他就愣着了,其实这话他是下意识说出来的,算是揶揄的话头,可他自己愣着了,月影也愣着了。 周旻翊回过神来,不自然了,忙低头道:“咳,在下失言,姑娘不要见怪,在下不是要言语轻薄姑娘的意思,姑娘就当我没说过。” 月影冷了脸,仿佛适才言语调侃的姿态从未出现过,肃然冷声道:“你真该庆幸你是周王的人,不可随意处置,这里是佛寺,也不能在这里杀人,不然你敢这般对我言语轻佻,早就人头落地了。” 周旻翊默了默,心里忍不住叨叨,这女人真的是,她自己逗弄他对他言语轻佻就行,他下意识的反击一下找点场子就不行? 太霸道无耻了!!! 怎么会有这种霸道无耻不讲道理的女人,只许自己放火,不许被人点灯,果然不愧是璇玑公主的手下。 月影有些烦躁的搓了一下自己的眉间,回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玩个什么劲儿,对这么个东西也都逗弄得起来,她是活回去了。 顿觉无趣,淡淡道:“行了,废话不说了,没劲儿,我带你回去等周王吧。” 然后转身就往一边去。 周旻翊怅然一瞬,忙跟了上去。 一路回去,一前一后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周旻翊也收起心神,小心谨慎的跟在她后面。 回到叶欢颜住的禅院,周旻翊站回原位等着,月影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去和禁军的人吩咐了些话,人就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第1587章 影绰 月影也没什么事情做,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发呆,手里拈着从路边的桃树折来的一枝桃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儿端着一盘糕点从不远处本来已经过去了,可又退了回来,看向这边,定睛一看是她姐的背影,便郁闷着走了过来。 人刚走近,月影耳朵一动,回神警惕的扭头过来,看到是灵儿,便放松下来,挑了挑眉:“做什么?” 灵儿撇嘴::“我还没问你做什么呢,这个时候你不在姑娘那里,怎么跑到这里傻坐着?你也不是有什么赏景情怀的人,总不会是在这里赏花吧?手上还拈着一枝花,怎么着?想附庸风雅?” 月影习惯了这个妹妹的调调,和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跟个小孩子似的,就没指望她能和别人家的妹妹一样乖巧温柔,轻哼道:“见着好看折来送你的,正打算去找你,你就来了,呐,给你。” 然后就把手上的桃花递给她了。 灵儿啧了一声,明显不信她这敷衍的话,不过还是接过了花,同时把手上端着的东西递给她。 月影看着面前递来的一盘粉色精致的桃花酥,问:“给我的?” 灵儿哼哼道:“不然呢?大家吃的都让宫人各自端去了,这个是我单独给你留的,你之前去厨房尝的时候不是说过甜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特意做了一份不那么甜的,本来以为你在姑娘那里守着,便想端去给你留着,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你了,那就先给你吧。” 月影难得淡笑,接过糕点,随手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还是热的,酥软可口,还不噎人。 灵儿也没走,走到她边上坐下。 月影吃了几块后,把盘子放到一边不继续吃了,瞥向灵儿,面无表情的来了句:“主子说的不错,真的是便宜樊柯那厮了,等你嫁给他,想吃你做的东西就不那么容易了。” 她很喜欢吃灵儿做的东西,虽然说灵儿的厨艺都是跟叶欢颜学的,可她最喜欢的还是灵儿做的,可能是因为她们是姐妹吧,吃亲人做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那是她唯一算得上对家的念想。 灵儿给了她一个白眼:“说得好像等我嫁人了,我就不管你了一样,姑娘到时候也不需要你日日在跟前守着了,你来樊家,想吃什么都给你做还不行?而且我又不是不回宫,不会一直待在樊家的。” 月影立刻道:“别,我才不去你婆家找不自在,还是你回宫吧,以后有事没事多回宫看看,别有了婆家忘了……娘家。” 宫里也算是灵儿的娘家吧,确切的说,叶欢颜和她这个姐姐在的地方,便算是灵儿的娘家。 灵儿没好气道:“胡扯。” 至于她胡扯什么,没说。 月影手往后一撑,闭着眼舒坦的长舒一口气,懒散道:“现在说这个还早,反正你一时半会儿嫁不出去,先不苦恼两三年后的事情了。” 灵儿道:“嗯,所以你还是先苦恼一下给我准备什么样的嫁妆吧。” 月影莫名:“你的嫁妆不是有人给你准备?怎么还要我也准备?” 灵儿点头:“是有人给我准备啊,估计姑娘还会让人准备的很丰厚,可是那不一样啊,你是我姐姐,难道我嫁人你不用给我添妆?既然是姐姐,添妆总不能太寒酸随意,不得慢慢准备?” 月影:“……” 她就没想过这事儿。 她知道女子嫁人要嫁妆的,但是她这妹妹有主子操心,又以郡主之身出嫁,绝对是风风光光,嫁妆什么的不会少,哪里还用她操心? 所以她很心安理得的不管了。 灵儿冷哼:“就知道你没想这个,那就现在开始想,好好给我准备嫁妆,不然等爹娘入梦,我就告诉他们,我嫁人你作为我姐姐都不给我准备嫁妆,让他们托梦骂你。” 月影败给她了:“行行行,我给你准备,反正在主子身边,我还是能刮点油水的,等你出嫁的时候,怎么也得有不少了。” 灵儿闻言,啐了她一声:“出息!” 月影说是这么说,其实说着玩而已。 她在叶欢颜身边,虽然是没有俸禄月银这些东西的,但是只是她不需要,叶欢颜不会亏待身边人,有什么好的都给她们,尤其是她们姐妹,可以随意支取叶欢颜的银钱财物。 只是她的吃穿用度都有人准备好,整日跟着叶欢颜,也没什么需要使银子的地方,没什么讲究的,所以以前对金钱财物什么的都没兴趣,不然,何止是刮点油水?不用刮都大把好处。 以前不需要,既然要准备嫁妆,以后得上点心了。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也是出自主子那里,也都是给灵儿的嫁妆,那主子直接给和她这里转一手再给……有区别么? 哎。 虽然感觉没区别,可妹妹非让她准备,她也就准备了,也就这么一个妹妹,也就出嫁那么一次。 和灵儿叨叨了一会儿,灵儿要去忙,她也就端着自己那份桃花酥回去了。 回到叶欢颜住的禅院,正好看到叶欢颜带着两个孩子,和周王一家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送他们出去。 月影忙把手中的一碟桃花酥交给就近一个宫人,让拿去她房间放好,便忙走了过去。 好死不死的,走过去的时候目光一扫,不小心和周王后面的周旻翊对视了一眼,她有些莫名的感觉,也没多想,错开目光便走向叶欢颜,默默地走到叶欢颜侧后方跟着,不声不响。 叶欢颜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慢悠悠的走着和周王妃说话。 月影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正是周旻翊的方向,她扭头,目光穿过中间隔着的几个人,冷冷的看了过去,看的周旻翊愣了一下后便收回目光低头。 她这才继续跟在叶欢颜身后。 叶欢颜不是要送周王一家出去,而是刚吃了午膳想要走走消食,正好周王一家今日来了后没去拜佛就直接来拜见了,来都来了自然不能不上个香再走,叶欢颜便心血来潮要一起去,所以一行人慢悠悠的穿过半个慈恩寺,往前面高大辉煌的佛殿去。 第1588章 月影,你不对劲 本来慈恩寺香客就很多,如今陛下一众人都在寺内斋戒小住,更是引来了许多人,今日的香客比以往多得多,就算不能去后面看到贵人们,能靠近对于百姓来说都是新鲜稀奇的事儿,所以前面几座佛殿很多人。 叶欢颜自然不能带着俩孩子直接去上香,还是让禁军清走了佛殿的百姓,才与他们一起进入金碧辉煌的佛殿内,虔诚的上了香。 上完香,便目送周王一家出去。 周旻翊离开时,又望过来看了一眼月影,月影当做感觉不到,垂眸立在叶欢颜身后。 他们就这么走了,等一家四口带着随侍的人消失在门口,叶欢颜若有所思片刻,转头看了一眼月影,月影还在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欢颜难得见到月影走神,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她,看着看着,月影便感觉到了。 她忙收整心神,问:“主子怎么了?” 叶欢颜说:“你不对劲。” 月影一愣:“啊?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她不挺正常的么? 叶欢颜稍一思忖,没说,只是淡笑一下,道:“先不说了,快走吧,回后面去了,赶紧把这里腾出来还给百姓香客们。” 月影点点头哦了一声。 一伙人离开佛殿回后面去,层层把守阻隔内外的禁军全部撤回后面,很快香客们便纷纷再度涌入,人人都十分兴奋,议论声高涨,谈论的都是佛寺后面那些贵人们的,不过都没什么恶意,只是寻常人对于皇室的议论。 回了后面,叶欢颜就把俩孩子打发去玩了,然后和月影一起慢悠悠的溜达消食。 边走着,月影边道:“主子好像挺喜欢周王妃的,竟然和她聊了那么久,还都是闲聊。” 叶欢颜道:“谈不上喜不喜欢,周王妃性子挺好,当年还是王婶给周王相中牵线才促成的婚事,王婶看中的,自然不会差,也幸亏她不是个多事的,周王还听她的话,与她拉近一些关系,并无坏处。” 月影扬眉:“主子还是为了安抚周王殿下?” 叶欢颜笑:“不然?你以为我和周王妃闲聊那么久,把他也留在旁边听着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让他真正明白,我也是把他们当家人的,对他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些恶意,不然他心有不安,总归不妥,人心这种东西,最是容易浮动。” 周王虽然已经听命在应付碧城的人和韩家,可不过是因为她不允许他拒绝才不得不行事,心里依旧是不安,叶景轩在周王府里这些天,看的明明白白的,周王做什么都定不下心,顾虑诸多。 其实就是被周旻翊说的那些东西揪了心,担心她以后会容不下他这个所谓对新帝有威胁的人,这样不仅容易坏事,也总归不是个事儿。 怎么说他都没办法安心,如惊弓之鸟一样,便只能做些形式上的了,所以便让周王妃今日跟他来了,周王妃是个聪明人,今日在这里也能看明白她的善意,回去后总能好好影响一下周王。 她也就是如今儿子做了皇子,自己当了姬氏皇族的家,有些事情不能不管,不然是真的懒得维持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分,烦。 月影点点头,明白叶欢颜的心思。 叶欢颜让她搀扶着走了一阵,突然看着她有些许心不在焉的模样,停下出声:“月影,你真的很不对劲。” 又是这句话。 月影又愣着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啊?” 叶欢颜拿开她扶着自己的手,自己扶着肚子站在她面前,歪头打量着她。 “主子……” 叶欢颜道:“你刚才带着周旻翊去溜达了一圈,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吧?怎么好端端的带着他去看看这里的守卫情况之后,人就变得心不在焉的?” 从她从周王一家出来,月影从别处回来站在她身侧开始,她就感觉月影心思不专注,虽然她当时一直在和周王妃闲谈,但是一心二用,还是注意着月影的不对劲的。 奇了。 月影微低着头说:“没有吧,可能是属下在想灵儿的嫁妆,忍不住走神了,主子不用担心,没别的事。” “怎么扯到她的嫁妆了?她的嫁妆我让人在准备了,你操心这个作甚?” 月影心虚的说:“还不是刚才和她聊了一下,她说就算主子给她准备嫁妆,可属下是她的亲姐姐,也不能少,也得给她准备,不然等爹娘托梦就告状,让他们来我梦里骂我,属下哪懂这些啊,在想给她准备什么妥当。” 闻言,叶欢颜不由轻笑,幸灾乐祸。 月影无奈:“主子……” 叶欢颜笑道:“没想到灵儿也会跟你耍无赖,倒也是难得,那你就给她攒些好东西吧,确实作为姐姐,你不给添一份不像话。” “属下没钱。” 叶欢颜等她:“说的什么话?我亏你钱了?这些个身外之物,你想要多少没有?想折腾什么自己去支取银子,少跟我哭穷,也别想以此为由让我帮你准备,有点做姐姐的自觉吧你。” 月影老老实实的点头,小声点:“知道了。” 叶欢颜抬了抬胳膊,月影又伸手搀扶着一起走,走着,叶欢颜想到什么,道:“以前听灵儿说过,你们的父母埋在大胤北境,是父亲帮忙安葬的,也让人代替打理祭拜,你知道在哪,以前那些年你在外都年年去祭拜,这些年在我身边没去过了。” “灵儿自幼来我身边没离开过,也一直没机会去,等以后找个时间,你们姐妹回去祭拜一下,带上樊柯一起去见见岳父岳母。” 月影难得笑了,有些感动道:“好,谢谢主子。” “谢什么啊,应该的啊。” 叶欢颜觉得是应该的,可是月影却不会这么觉得,她和妹妹是极为幸运的人,虽父母早亡,却在命运转折的时候被叶归云救下,虽然她出生入死多年,灵儿那些年在叶欢颜身边也不好过,可是还好,姐妹重逢,又相伴着跟在叶欢颜身边。 如今,她们拥有了很多,她随心自在了,而灵儿也有了那么好的归宿和前路,都是叶欢颜给她们的,其实叶欢颜本不需要对她们那么好,却还是竭尽所能的把能给的都给她们姐妹,这样的恩情和在意,足以永生难忘。 所以,她这一生,都会留在叶欢颜身边,生死效命。 第1589章 筏子 回到周王府,打发了周王妃和孩子们,周王便带着周旻翊去了书房。 此时,叶景轩就在书房里看书,他现在是作为周王的幕僚留在周王府,周旻翊虽然之前就探查过周王的情况,却不会什么都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幕僚的真假。 毕竟他没见过叶景轩,甚至都不知道有叶景轩这个人,而周王作为王爷,手底下有幕僚是很正常的事情,皇室贵族的人为了谋前程,有条件的,府中都会养着幕僚的。 叶景轩看着温朗如玉,看起来活脱脱是个学识不凡的才子,又刻意伪装腿脚有残缺不能科考,只能给人当幕僚谋取出路的样子,周王也表现的对他十分信任依赖,所以他丝毫不怀疑。 每次来见周王谈事情,都不会避开叶景轩,而叶景轩,每次都会一字不落的让人传到他姐姐手中。 见人进来,叶景轩放下书跛着脚走过来,行礼:“殿下回来了,见过殿下。” 然后对怎么样不卑不亢的拱手:“周公子。” “景先生又来找书看?” 叶景轩温言:“无聊过来随便看看,顺便等殿下回来,不知道殿下与周公子去一趟慈恩寺,可有什么收获?” 周王和叶景轩对了个眼神,才看了一眼周旻翊,道:“先坐下说吧。” 分别坐下后,周旻翊先开口问:“让殿下跟璇玑公主提及也去慈恩寺小住的事情,殿下可提了?” 他虽然转了一圈后知道自己想的简单,没打算这般打探了,可还是想知道,周王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做。 周王微微绷起脸,不自然的道:“本王没提,本王并不想住到她眼皮子底下,她可是个厉害人物,还有那个胤太子也不简单,本王只怕在他们眼底下会露出破绽,引来怀疑,也不想日日对她和小皇帝卑躬屈膝。” 想了想,他添了一句:“不过璇玑公主很喜欢王妃,今日拉着王妃聊了许多家常,甚是投契,主动提及让本王带王妃和孩子也在那里住几日,看样子,应该也和以前做出的厚待一样,是有意想要安抚笼络,不过本王婉拒了,她还颇为可惜。” 闻言,周旻翊点点头,又问:“那殿下可问了璇玑公主突然举家去慈恩寺做什么?” 周王道:“本王不好多问,倒是王妃和她闲聊时随口问到,她说是胤太子的母后忌日,胤太子在这里无法回去祭拜,所以他们才去慈恩寺,请净法大师做法场立神牌,点了一盏长明灯聊表孝心。” “她说她觉得宫里烦闷,所以顺便去小住一些时日,之后还会去溪山行宫小住,好好踏春赏景,再回宫待产。” 周旻翊闻言皱眉,脸色隐隐难看:“就是这样?不应该啊,碧城那边的动静和我父亲的反意她已经知道了,碧城军二十万大军,若是造反得是多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出宫小住?” 周王凝眉没说,一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把平庸愚钝表现的十足十。 叶景轩这时沉吟道:“那位公主殿下不是已经派了禁军副统领樊柯去碧城了么?想必是另有安排,而且她即便是出宫小住,也不耽误处理这些事,乱的又不是郢都,她自然不用缩在宫里。” 周旻翊道:“只是派了一个禁军副统领便让她高枕无忧了?她也是太小看我父亲和碧城军了。” 这般轻视,让他有一种碧城蓄谋的乱象,在她眼里什么事情也不是一样,这总是让他这个参与谋划的人有些不是滋味。 叶景轩道:“在下看,是周公子小看这位公主和那位樊副统领了,碧城军固然不容小觑,但是观这几个月的几经变数,璇玑公主的手腕心计很是高深,不会这般轻率,她必然是有了你不知道的安排,樊柯估计也只是明面上的安排而已,还是要提醒周公子一句,劝令尊谨慎行事,切莫大意了。” 周旻翊经他提醒,一想也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轻视了那个璇玑公主,是啊,他一直也都知道璇玑公主厉害,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璇玑公主这般不把碧城的动静放在眼里,就不满,还是太自傲了。 他眯眼看着叶景轩,道:“景先生心思细腻,难怪殿下信任至斯。” 之前就觉得叶景轩这个人确实聪明,如今看来,还是小看了。 此人留不得,他想控制周王,这个人就不能在周王身边,不然必定坏事。 叶景轩笑着颔首示意,似乎颇为自得。 也不知道周王从哪寻来这么个人物,只怕周王之前的态度转换,除了他找上韩家之外,也有这个幕僚的背后引导,因为看得出来,这个景先生,也是有野心的人,一山不容二虎,何况他存着别的心思,岂能容许这样的人在周王身边。 周旻翊先按下心里的杀意,对周王道:“如此看来,璇玑公主并未对殿下有疑心,殿下没提也好,不然殿下真提了,去慈恩寺就耽误事了,那里守卫森严,做什么都不方便。”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好好试探一下人心。” 周王疑惑:“你是意思是,想要趁着璇玑和小皇帝不在宫里,让本王笼络人心?可她就算不在,郢都的情况也不会有差别,还是把控栽她的人手里,只怕也不好做这些吧。” “她杀了那么多人震慑立威,又对朝堂大换血,朝中的人只怕也都不敢有什么心思了,我们摸不准人心,若是因此暴露了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周旻翊道:“自然不是,殿下不是说他们此去慈恩寺,是为了胤太子的母亲,也就是胤国先皇后?此事可以拿来做文章。” “她本就身份尴尬,陛下血脉也不纯,还让胤太子暗中摄政,本就受尽争议,她如今为胤国先皇后做忌日法场供奉长明灯,是带着陛下去的,我们本就是要以她的身份和陛下血脉来起事改朝扶持殿下,如今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筏子。” 周王闻言,立刻道:“这不妥,此事是她跟本王和王妃说的,若是传出去了,她第一个怀疑本王夫妇,这不是不打自招?” 第1590章 怯意 周旻翊道:“自然不是这样,我等起事乃是奉殿下为主,不到最后时刻,我与父亲都不会让殿下暴露,免得置殿下于险境,此事我另有安排,绝不会牵扯殿下和王妃。” 周王却未曾放心而是一脸着急的道:“不管你打算如何做,此事外人不知,她今日才与本王和王妃说了,但凡宣扬在外,便毋庸置疑会怀疑到本王和王妃,怎么会牵扯不到?” 周旻翊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是只在慈恩寺住几日便去溪山行宫?我会在她离开慈恩寺后再利用此事,让这件事从慈恩寺传出来,自然就牵扯不到陛下。” “慈恩寺那么多和尚,他们一行去慈恩寺又被高度关注,此事会被人挖掘不奇怪,慈恩寺是国寺,地位尊崇影响力大,难道她还能因此严密盘查慈恩寺上下,强制压下此事?那更会惹一身骚,所以,这个亏,她只能默默吃了。” 听言,周王和叶景轩对视,在叶景轩微微颔首后,周王收敛心神,故作沉肃道:“如此甚好,那就你看着安排吧,只要不把本王和王妃扯进去,你想如何便如何。” 周旻翊没错过周王看向叶景轩征询意见的眼神,是征询了叶景轩后才对他说话的,如此一来,他心里更是不悦。 果然周王已经被这个幕僚把控了,做什么都听他的,竟然这样的事情,周王当着他的面都是征询了这个幕僚的意见才首肯,而之前他让周王去慈恩寺,也是如此。 这个人真的不能留,得想办法除掉,不然对他和父亲的计划恐会形成变数,此人也聪明,在纣王身边,周王就不好控制了,若是不死,以后他想做自己的事就没那么容易。 他但笑着问叶景轩:“我一直没问过,不知道景先生是哪里人?” 叶景轩噙着一抹凉淡的笑意,不疾不徐道:“在下山野之人,不过来自南边一方偏僻之地,周公子生长于碧城,只怕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不说了。” 这是故意瞒着? 那就麻烦了,他又不能继续追问,不然太过奇怪,但是叶景轩这样说,明显是虚言,因为叶景轩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出身。 他道:“景先生是个大才之人,看着可不像是山野之地出来的人,倒像是出身不凡。” 叶景轩只是笑笑,没再接话。 周旻翊拧眉,可也没有再多问。 他慢慢弄明白就是。 他心下想到什么,看向周王:“对了,殿下,我还有一个事情想问殿下。” 周王道:“周公子请说。” 周旻翊问:“璇玑公主身边那个叫月影的侍女,殿下可有什么知道的?” 听见他问及月影,叶景轩眉头微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侧耳认真的听着。 周王愣了一下,不解:“你问这个作甚?莫非想要从她入手对付璇玑母子?若是这样,你只怕要落空,这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与她如影随形,你是无从下手的。” 周旻翊轻微咳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道:“殿下只管对她所知就行,我问了自有我的用意。” 他这么说,周王也不多问,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本王不甚清楚,只知道璇玑当年被带回来认祖归宗时,身边跟着两个侍女,应该是她在胤国就跟着她的,很是的她厚待,算起来,大概是可以全权代表她行事的程度。” “其中一个虽然还没有明言,可郢都上下都已经知道,璇玑意欲将她许给樊柯,年初一那日便是以郡主的规格仪驾去了樊家,迟早要诏封的,另一个一个武功很高,也比较神秘,就是你说的这个月影,算是她的女护卫,具体的本王就不甚了解了。” 他以为周旻翊问这个是想利用叶欢颜身边的人,把两个都一起说了,但是他说的这些,等于什么也没说,所以,说之前也没看向叶景轩征询意思。 周旻翊稍微晃神,随后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周王心下寻思,道:“本王再提醒一下,你若是想要从她身边的人入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身边几乎就是铁桶一般,不仅做不了什么,还会惊动她,你若想做什么,不如先与本王和景先生说说,看看可否从他处入手?” 周旻翊摇头:“倒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他这么说,周王也不多问了,毕竟有些事他按理说是不知道的,除非周旻翊多说,不然他就是得不知道才行。 周旻翊没多久就走了,他走后,书房只剩下周王和叶景轩。 周王忙对叶景轩道:“他打算做的事情,景先生赶紧让人去禀告公主,让她想办法遏制才行,不能真的让周旻翊利用此事。” 叶景轩道:“我自会让姐姐知道,姐姐也会见机行事,周王放心便是。” 周王不安的道:“本王也没想到周旻翊会想到利用这个事情,本王不该说的。” 事情是从他这里透露给周旻翊的,周旻翊要是利用这个事情,也算是他的责任,周王还是有些担心的。 叶景轩道:“周王不必担心,姐姐所做的一切事情光明正大从无遮掩,自然也不怕被宣扬出去受到攻讦,说到底,她饱受非议,受过的这类攻讦数之不尽,于她而言已经家常便饭。” “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些事情她既然做了,就不怕摆到明面上,所以也不会怪周王的,她既然有意作弄周氏父子,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而已。” 听到叶景轩这番话,周王安心了些,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是能怎么办?他是真的怕。 过去如履薄冰的日子犹在昨日,眼下的一切仍有些虚渺,他只想保住当下的荣华安逸,什么是非都不想沾染,比起受到的厚待,他其实更想被忽视和遗忘,这样才能真的安生。 可他还是没办法安生,突然就被周旻翊拖进了风波之中,不得不周旋其中,有了这次的事情,他身上近于嫡系的的血脉就像是他的催命符,真的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忧惧以后。 第1591章 这么多年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叶景轩将周王的心思看得明白,本不想置喙,可又忍不住,便道:“周王殿下,虽然有些话我作为外人不该多言,可我想着我既然叫她一声姐姐,便不能事不关己置之不理,还是要说一下。” “姐姐她不是恶人,你其实不用怕她,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启国和姬氏,非不得已,不会残害亲族,除非你有朝一日与安王姬珣一样谋反作乱,否则她都不会动你半分。” “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这般提防警惕,枉费她的一片好意,这样不仅你自己担惊受怕不得安生,也会令她寒心的,你以前日子难过不是她的错,她不曾亏待过你,你却把她当豺狼,何必呢。” 叹了口气,叶景轩便不再多言,站起来无声的朝有些呆愣僵滞的周王拱了拱手,便转身出去了。 周王在书房中坐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周王妃来寻他。 …… 夕阳笼罩的屋檐之下,叶欢颜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在晒夕阳,手里拿着叶景轩刚让人送来的密信,看完之后,纳闷的瞥了一眼月影。 月影莫名:“主子看我作甚?难道是叶世子说了什么,需要属下去办的?” 叶欢颜没说话,把密信递给他。 月影拿过来一看,皱了皱眉。 叶欢颜奇怪道:“周旻翊打听你做什么?他不至于想要收买你背叛我吧,所以特意打听你属实没必要啊。” 月影面无表情的说:“可能是今日见识了主子身边的守卫,想了解一下,好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叶欢颜纳闷:“正是见识了,应该知道我身边铁桶一般,没有他下手的地方,理应忌惮畏惧才对,而且他要做的事情,盯着我身边的人没什么用处,还会打草惊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远离才对,怎么还会独独打听你呢?” 月影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敷衍自家主子。 她也是不懂周旻翊打听她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低声说:“兴许是今日他只接触过属下吧,他多疑,必定会加以揣测属下的用意虚实,不信属下说的那些,怀疑主子知道他的底细,所以让属下误导他,自然免不了多问。” 唔,这么说似乎也很合理,确实今日月影逗弄了一遭周旻翊,周旻翊必定会多想,所以因此心生疑窦对月影好奇也不奇怪。 可是叶欢颜托着下巴瞅着月影,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月影的每一丝神色变化,似笑非笑:“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虚啊?” 月影怔了怔,讷讷的看着叶欢颜:“主……主子……” 叶欢颜煞有介事的感叹:“我们的月影真的是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对着我还遮遮掩掩的,真是女大留不住啊,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月影一听,直接翻白眼,一本正经的强调道:“主子,属下比你年长八岁,如今已经年近三十三了,您搁着叨叨这话,也不心虚?” 叶欢颜:“……” 哦豁! 她还真的忽略这个了,主要是月影看着不显老,看不出已经三十多了,然后人也比较单纯直率,她毕竟活了两辈子的人,又经历了太多悲欢,看同龄人大多是以年长的心态看的。 可是也有些矛盾,她明明以年长心态看人,可是月影和灵儿管她,她又十分受用,就像被姐姐管着一样。 叶欢颜故作伤感的矫情:“这是重点么?重点是你对我都不说实话了,都有小秘密小心思了,月影,你以前都不这样的,你以前有什么都和我说,你是外面有狗了么?所以不爱我了?哎,我这么多年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啊~” 月影:“……” 她鸡皮疙瘩抖了一地,眼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在那边站着的元决,眼皮一跳,木着脸说:“殿下回来了,主子,您说的话殿下都听到了。” 叶欢颜:“!” 月影:“殿下脸色有点绷着,似乎不高兴了,您自求多福吧,属下先走了。” 然后她果断的就溜了。 叶欢颜扭头看去,果然看到元决慢悠悠的走来,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叶欢颜堆起一脸笑:“呵呵,你回来了,和大师下了一日的棋,他老人家应该很尽兴吧,可是许久没人能与他对弈了,对了,你们谁赢得多啊?” 元决走过来,随意蹲在她旁边,手抚着她的肚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他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我能赢他么?” 叶欢颜挑了挑眉,忍不住纠正一点:“大师吃素,还喜欢清淡,别看他年纪大,他这辈子吃的盐并不是很多。” 元决:“……” 搁这废话呢? 他意味深长的睨着她,挺唬人的。 叶欢颜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决悠悠道:“在你所月影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的时候。” 她就是听见她说这话时怪有趣可爱的,便没惊动这俩人,月影平时挺警惕的人,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察觉他在那边,又不远。 阿这…… 叶欢颜笑呵呵:“都说玩笑话,你别当真哈,你应该也没那么幼稚,跟我计较这些玩笑话的对吧?” 元决却绷着脸严肃道:“我觉得我挺幼稚的。” 叶欢颜眨了眨眼。 元决:“你说你对她这么多年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的这句话,我听着不高兴了,听着像是对负心情郎说的。” 叶欢颜嗔他:“所以你不高兴的点子在哪里?难道你想让我跟你说这句话啊?我敢说,你敢听么?薄情郎?嗯?” 元决自然不想听,但是他还是严肃道:“以后不许和别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玩笑也不许。” 叶欢颜问号脸,没好气道:“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霸道,月影又不是男的,你连这醋都吃?而且是情谊不是情意,虽是玩笑话,可我和她相伴多年,本来就有深厚的情谊啊,还说错了?”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 元决脸色有些不自然,别别扭扭的十分纠结,憋闷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592章 明灯 见他这样,叶欢颜还真就纳闷了,凑过去盯着他啧了一声:“你不会真的这都吃醋吧?” 元决面无表情,微微别过脸去,没否认。 叶欢颜瞠目:“你不是吧?月影要是个男的也就算了,人家是个姑娘,你这都酸,合着我身边男的女的都不能留?只能有你啊?你这可有点没良心啊,人家月影替你保护你媳妇儿孩子这么多年,你还那么狭隘。” 元决咳了一声,无奈道:“我没有狭隘,就是……”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一言难尽啊。 叶欢颜哼哼:“就是什么?你明明就是狭隘了,还不承认,羞不羞啊元决,你要是计较我身边的男手下,比如说子辰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和一个大姑娘吃醋。” 元决这下有话说了:“你家流星也是姑娘吧?” 还不是把他悉心栽培的赤玄给勾走了,就像是他种了一棵好白菜被拱走了的感觉,所以,女的也不能放心。 叶欢颜:“……” 然后:“??!” 最后:“你……” 她瞠口结舌,瞪着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真的是…… 元决被媳妇儿这样看奇葩似的眼神瞪着,还挺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你要不也赶紧给她找个夫婿嫁了吧,她年岁也不小了,妹妹有好归宿,姐姐也该有,这样才不枉费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叶欢颜无语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好奇怪啊,流星和赤玄那样的是少数好不好?而且你以为我不想让她有个好归宿?她无心婚嫁,我还能逼她不成?” 元决这就钻牛角尖了:“所以她为什么无心婚嫁?非得留在你身边?” 阿这…… 叶欢颜道:“她就是觉得自己以前杀人太多,手上不干净,所以无心嫁人生子,觉得那不是她该有的人生轨迹,这不难理解啊,这时间的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你怎么这都能胡思乱想乱吃醋?” “你要是这么说,那你身边的墨玄他们你怎么不给一个个婚配了?那我还担心他们惦记你呢。” 元决立刻很严肃的正色道:“这个我要先说明白,墨玄娶过妻,青玄也有心上人。” 叶欢颜睁大了眼睛:“墨玄娶妻了?我怎么不知道?” 元决道:“是娶过,不过那是十几年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提也罢。” 好吧,十几年前,不管是后来的她还是原来的她,都没和他扯上关系。 而且十几年前,大概是他重伤前后的事情。 叶欢颜道:“就算这个不算吧,可是你跟月影计较什么?人家心思多纯啊,就只是以我为主一心效忠我追随我,这种事情也不少啊,许多女子一辈子都随主而不嫁人的。” “一片拳拳忠诚,愣是被你想的乌七八糟的,你这么活络的脑筋,不去写戏本子可惜了。” 元决也觉得自己挺能乱想的。 那还不是她之前和他说了流星和赤玄的事情,说以后赤玄就不归他管了,算是自由了,他当时可惊悚了,因为龙阳他知道,却不知女子和女子还能…… 倒不是觉得不好,就是稀奇,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刚才听了叶欢颜那么一句话,想到这主仆俩日日凑在一起,就忍不住小心眼了。 不过其实也没较真,就是闹着玩,吃吃醋罢了。 叶欢颜笑话他:“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好像跟我调换角色了一样,操心孩子终身大事和拈酸吃醋的事儿都给你揽了。” 元决笑道:“瞎说,我明明是内外兼修,不只是操心孩子和拈酸吃醋,我还打理家业教导儿子,怎么能把我说的那么小家子气?” 叶欢颜炯炯有神:“这么一说,那我不就成了甩手掌柜?就那种成家了还什么都不管,只管自己快活的狗犊子?” 元决笑着,却很认真:“又瞎说,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明灯,最重要的存在,所以即便什么也不做,都不是甩手掌柜。” 叶欢颜身子前倾,伸手捧着他的脑袋,笑眯眯道:“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捧着我,心花怒放啊。” 元决笑,站起来将她抱起,然后自己坐了她的位置,把她放在腿上,搂着她,一边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道:“好了,不瞎扯了,和我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 之后,夫妻俩沐浴着落日的余晖,在廊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派温馨美好,令人不忍打扰。 …… 在慈恩寺住了好几日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辗转去了溪山行宫,然后就这么在溪山行宫住了下来,叶欢颜还让宫里把所需的一切东西送去行宫,明摆着打算住一段时间了。 这一家子这般闲散自在,朝政都尽是丢给了景王和蔡相把持,那俩人还整日不疾不徐的,似乎没什么棘手的事情,自然地就给郢都上下的人释放一个信号,年关前后不仅政局稳定,大启各处也都十分太平。 当然,这只是表象,可正是这样的表象所在,除了牵扯其中该知道的人,其他人不会想到,西境和北边数百里外的碧城,正在酝酿谋反大计,而郢都明着风平浪静,实则也藏着暗涌。 叶欢颜又被戳脊梁骨了。 因为她刚离开慈恩寺没两天,就从慈恩寺传出了她这次兴师动众去一趟慈恩寺,是为了在慈恩寺供奉元决生母,也就是胤国先皇后的神位和长明灯,而且最要紧的是还让陛下以子孙之身亲身叩拜。 此事要说合理也合理,可挑错也错的离谱,因为姬元颢是大启帝王,不管身上还流着什么血,都只能跪拜姬氏先祖,不可认别人为祖,而且还是那么敏感的关联。 对此,叶欢颜没理会,本来她就是故意任由周旻翊折腾这些的,所以不会在意,有些事情她越是谨慎小心,就越是要被掣肘,所以,什么都不管,爱咋咋地。 二月如约而至,春色已经渐渐覆盖大地,溪山行宫花草树木居多,后面还有一个果园,周围还多有山水,春色十分明显。 今日日头大,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一伙大人带着一伙小孩在行宫内外踏春玩乐,架起火堆烤各种东西吃。 第1593章 樊柯被扣下了 禁军围守着一大片草木之地,那边一片欢乐热闹,这边就被衬的十分安静。 老树下,叶欢颜拥着毛毯子坐在临时摆给她休息的榻上,慢条斯理的捧着本子在看。 这些是景王派人送来的策论,是各地乡试呈上的优质文章,让她得空了看看,哦,还有她儿子也要看。 去年姬珣之乱后,裁撤诛杀了许多官员,虽然后面勉强从其他地方调动填补了空缺,可拆东墙补西墙也不行,备用的官员也不够,所以她曾下令增补科考选拔人才,虽然时间匆忙,可是年前十一月的时候,大启各地匆匆举行了乡试。 如今已经二月,这个月下旬便是会试的日子,如今各地的举子都已经慢慢聚拢郢都,这些都是即将聚拢郢都的举子们写过的优质策论,都是对国策的意见想法,挺有意思的,毕竟都是初生牛犊一腔热血,不像朝中那些老油条。 景王的意思是让她看看觉得喜欢哪个的想法,虽然这些人谁能中榜另说,但是她若有喜欢想用的人,自然也能想办法留下。 叶欢颜看着看着,不时提笔做一些批注,倒也自得。 不一会儿,元决从那边走过来,手里端着切好的烤肉和蘸料,人走到跟前了,叶欢颜才察觉有人过来,抬眸一看,浅笑嫣然。 元决把东西放在她旁边的小桌上,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叶欢颜瞧着面前色香味都很有食欲的烤肉,立刻来了胃口:“好像确实没吃过你烤的东西,看着不错,闻着也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手艺啊?” 元决笑道:“那肯定,我以前就是没进过厨房,所以不会下厨,但是年少便在外,各种野味都烤过,后来又去了军营,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甚至是土里长的,我都能烤出个美味来,不是我吹,只怕比你烤的还好吃。” 叶欢颜嗔笑:“是不是这样啊,你可别自吹自擂啊,来,喂我吃一口看看。” 说着就张嘴看着他,一副等投喂的架势。 元决笑着,给她叉了一块,蘸酱递到她嘴边。 叶欢颜吃了后,眼睛亮了一下,还真有点惊艳。 “怎么样?” 叶欢颜笑眯眯的,十分狗腿的夸他:“我夫君就是厉害啊,内外兼修不说,烤个肉都是大师级别的,什么都会啊,真是哪哪都是宝。” 被媳妇儿一顿夸,元决开心了,一边喂她一边道:“觉得好吃就多吃一些,你这几日胃口都要不怎么好,吃得少,难得有你喜欢的。” 叶欢颜一边吃着一边哼哼:“我这也不是胃口不好,就是真的吃不了多少,你看你儿子把我肚子顶的,我还有空余的地儿塞吃的?” 元决满心怜爱道:“真是辛苦我的颜颜了。” 叶欢颜倒是不觉得自己辛苦,笑了下后,便拿起几个选出来放在一边的本子给他,道:“哎,你看,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几篇写的都不错,我觉得可以重点关注栽培,就算不能过春闱,能有这些见闻思想的人,应该也都是可用之才。” 元决道:“你先吃,吃完了我们再说。” 叶欢颜道:“不嘛,你看,我自己吃。” 说着就抢过了他拿着的叉子,自己投喂自己。 元决只好拿过她递来的几个本子,仔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就着内容深思。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看完几篇,点点头赞许道:“确实不错,你很会选,都是有胆量有想法的,也敢言,不过这都是从他们往常的策论中选的优等,并非一贯如此,不能作为衡量标准,具体如何,光看策论还是不行的,得再仔细考察。” 叶欢颜莞尔:“我知道啊,王叔就是让我看看,有欣赏看中的跟他说,他再从中考察测探,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着重关注培养,自然不是看中哪个就启用哪个的,毕竟要选的是以后颢儿的股肱之臣,而非奸佞之臣,必得再三谨慎。” 元决点点头,有些遗憾的道:“会试是这个月下旬,殿试得是下个月了,届时你都要临盆了,就不能亲临殿试了,不然倒是能亲自瞧瞧,你也一定想亲自去瞧瞧吧。” 叶欢颜确实是想去,可去不了也是没办法的:“颢儿去就行了,江山又不是我的,以后治理江山的也不会是我,该他做的事情,还是得他自己面对,有些事替他做了,在新臣面前压着他的帝王威仪,反而对他不利,所以我去不了,你和王叔也别管他。” 元决挑眉,她先前总是想着为儿子铺路,什么都替儿子顶着,还以为什么都想要帮儿子料理安排好才行,倒是有些事情上不含糊。 叶欢颜还想和元决继续探讨这些策论,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可还没说几句,月影突然过来了,拿着刚刚暗卫交给她的密函。 走过来后低声道:“主子,刚才收到的消息,樊柯被周荆涛强行扣下了。” 叶欢颜和元决对视一眼,才看向月影问:“扣下?这是个什么意思?” 月影递上信纸:“逵叙的密信,您看。” 叶欢颜接过已经被月影先打开看了的信纸,上下阅览一番,面色立刻沉了。 “好胆子。” 元决见状,忙接过去看了下。 逵叙信上说,樊柯按例明着巡查了一番军务,逼得周荆涛不得不按下计划,迅速恢复军中秩序粉饰太平,好应付樊柯的有备而去,以免乱了阵脚。 可是内里情况大家心知肚明,若是什么都发现不了也不符合常理,樊柯发现什么错漏就质问周荆涛,军中人心不稳也问责他,连同那些被除掉的军将,也咄咄逼人的让周荆涛给交代,这段时日碧城那边可谓十分僵持。 周荆涛毕竟这把年纪了,不至于这就慌得稳不住,倒是装傻装的可以,加上他之前自导自演的那一场遇刺,一直在养伤,有的是借口推脱责任,便一拖再拖,这些天一直周旋着,还暗中散播消息,说之前许多军将接连死亡,也是璇玑公主某夺兵权的计划。 樊柯便顺理成章的顺着这些流言追查,有了逵叙的暗中帮忙,很快查到了散播流言的人,眼见樊柯就要查到周家了,知道这下不撕破脸是不行了。 就在两天前,周荆涛将樊柯请去周家说是要给交代,给樊柯下了软筋散,安排了一场监守自盗的行刺,名义上说他遇刺受伤,实则把他强行扣下,将军府也被周荆涛安排了亲信把守。 倒不是就这样拿周荆涛被办法了,想要救出樊柯也不是不行,逵叙也还是能潜入将军府见到樊柯的,可若是他把樊柯救出来,就等于是打破僵局,不知道会不会坏了计划,所以,来信询问。 第1594章 私心 元决看完密信内容后,眯着眼眸中折射出一抹冷芒,道:“应该快了。” 周荆涛走了这一步,应该快要起事了,因为他拿下了樊柯,便应该知道,郢都这边对他的耐心到此为止了。 叶欢颜道:“我觉得也是,所以得做安排了,他应该还在等西境的动静,想来流星这段时日也都料理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就能有消息传回来了,等她把控了西境军权,周荆涛也不过是股掌之中的玩物,任由我们摆弄。” 元决道:“这么说也不错,可你是不是漏了,荣随之还在碧城,周荆涛只是个武人,虽有野心却不甚精明,并不算麻烦,麻烦的是荣随之,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表象糊弄,樊柯被周荆涛控制,只怕也是他促成的,西境那边的假象,不一定能瞒得住他。” 叶欢颜点点头:“他确实是比较棘手,这段时日逵叙在碧城暗中探查,却一直没能查到他的下落,可他肯定是一直和周荆涛有联系的,他善于隐匿伪装,又心思难测,不拿下他,我们想做的事情就存在极大的隐患。” 思量稍许,她对月影道:“且先等着流星的消息吧,碧城那边,传令给逵叙,让他继续暗查荣随之的下落,若是发现其踪迹,一定要将其拿下,必要的时候……格杀勿论。” 月影忙道:“是,属下一会儿就传令去。” “嗯,再让逵叙动用碧城内和军中剩下的人,暗中去见樊柯,与之互相配合,好好调用安排哪里的人,必要的时候,一定得能让碧城军难以行军,需要用的东西之后便让人送去,让他见机行事,但是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荣随之知道。” 月影颔首领命,见叶欢颜没别的吩咐,便退下了。 叶欢颜思忖着,问元决:“你说,荣随之现在就径直不知道上官铎的情况?” 元决道:“既然西境异动,必定和上官铎脱不了干系,他若不傻必定猜到你会对上官铎有所掣肘,而他很聪明,所以猜都能猜到此时上官铎必定彻底拿捏在你手里不中用了,只是上官家在子辰的严密控制之中,所以他只能猜测。” “但是他是打着追随上官铎的名义的,应该事事以上官铎的得失安危为主才对,但凡能猜到,他应该都不敢有任何触怒你的动作,别的不说,扣下樊柯的事情即便是要做,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除非……” 叶欢颜面色一紧,斩钉截铁的道:“除非他并不在意上官铎的死活。” 元决颔首,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就觉得奇怪,上官铎人在上官府中,被叶欢颜让人控制着,荣随之怎么就那么无所顾忌的跑去了碧城,策动周荆涛反叛? 虽然说西境的动静是上官铎除夕夜放出信号才引出的,但是上官铎对外面的情况并不甚知情,只能是在之前就和荣随之定下的计划,一切都是那计划行事。 上官铎只怕根本不知道荣随之是真的追随他还是利用他,荣随之定然是有自己的办法赢得了上官铎的信任,让上官铎以为他所做的一切必定是不会有错。 叶欢颜道:“看来所谓的追随只是一个幌子,而上官铎就算放出信号让西境异动,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荣随之的算计之中,子辰说他现在的情况,看着并不真的甘心等死,只是在装着,应该是还在寄托希望于荣随之。” “可是这样一来,荣随之的目的就很拿不准了,他好像并不在乎事情的成败,只想借着上官铎的手和碧城军把局面弄得越乱越好,周荆涛暗中联络周王藏着别的目的,荣随之未必不知道。” 所以荣随之到底想做什么? 她其实对荣随之这个人,是真的不甚了解,一切所知都愿意这些年片面的接触往来和父兄的信任,可是荣随之的叛逃和兴风作浪,让她明白了她所知的这些都是假的。 而这几个月荣随之做的事情,真的好像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样,看似是在为上官铎和他自己的阴谋野心筹谋,可仔细斟酌却不尽然,有点疯,让人捉摸不透。 元决道:“事到如今,不管他想做什么,应该也很快就知道了,只是观以往的这些事来看,他既然跑到碧城谋划了这些事情,碧城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可以解决,接下来,碧城应该不免要乱一场。” 说着,他静默一会儿,低声道:“若是你没有怀孕,或是月份没那么大就好了。” 叶欢颜扬眉:“何以这样说?” 元决道:“这样我就可以亲自去看看了,我们在郢都这里,总归对碧城的情况不能全然了解,逵叙传讯也只有大概,这种乱子,还是得亲往才能处理好。” 尤其是荣随之暗藏碧城,明显是另有目的,却又捉摸不透的情况下,派下面的人去,怎么都不如他们亲自去周全一些,下面的人再能处理事情,也都有顾虑和掣肘。 许多事情不敢做主,还得请命,只能是他们这些可以全权做主处理的人去坐镇最合适,可现在叶欢颜如此,而且就算叶欢颜没有怀孕,也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必须要坐镇郢都才行,那么最合适前往的就是他。 叶欢颜浅笑,嘟囔道:“你这样说的话,倒让我觉得我和孩子是个累赘了。” 元决目光顿时柔软不已,望着她的面容,又看看她的肚子,噙着笑意道:“怎么会呢?是我私心里舍不下,当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也没能看着孩子出生,如今我想要弥补遗憾,只是我有这样的私心罢了。” 叶欢颜笑道:“那这样说的话,我也有私心,我想你留在身边陪着我和孩子,这种时候,我是一日也不想跟你分开的。” “且先看着接下来如何,看看荣随之酝酿着什么目的吧,能不去就不去,不过若是有需要,你再舍不得也得去了。” 元决嗯了一声:“那就再说吧。” 接着,俩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继续评选策论,探讨的津津有味。 而那边聚在一起烤肉的大人孩子们,也都嬉笑不断。 第1595章 入瓮? 几日之后,一个消息从碧城传回,元决不去碧城是不行了。 樊柯从周荆涛的府中失踪了,但是却不是逵叙救走的,而周荆涛也不知道此事是谁干的,正在派人严密搜寻,而且还怀疑是不是她这边的人去救的,已经乱了阵脚,逵叙说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谁带走了樊柯。 叶欢颜就不得其解了:“会是谁把他从周荆涛府中带走?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在隔岸观火?不可能啊。” 她深信自己就算没能掌握全局,也不可能会有这样大的疏漏,连有人在做渔翁都不知道,所以,必定不会是还有第三方她不知道的。 只能是樊柯的用处还有她忽略了的,她以为顶多是因为荣随之知道樊柯的价值,所以扣下樊柯用来牵制她,好让两方局面愈发激化,可好像并不只是如此。 元决思忖许久,眯眼猜测:“我猜是荣随之。” 叶欢颜皱眉:“他?可是不对啊,樊柯已经被周荆涛扣在府里了,周荆涛这么做,必定是荣随之授意,不然周荆涛若是只怕樊柯查出什么把柄,直接以刺客的名义杀了樊柯便是,没必要扣着活人,必定是他懂得樊柯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才想扣着他威胁我。” “既然周荆涛扣人是他的意思,他没必要再这样扣着樊柯,总不能是怕我派人去救吧,若是如此的话,周荆涛又怎么会对此毫无所知?逵叙既然说周荆涛不是装作不知,那便是真的不知道樊柯被谁带走了。” 就算荣随之和周荆涛本来就各怀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似乎也没有必要互相算计了。 她琢磨着,突然有了推测:“难道是荣随之想要以此挑动乱局?他知道我必定安排了人暗中潜伏碧城,不是真的对樊柯的事情束手无策,便偷偷带走了樊柯,好让我们自乱阵脚,还让周荆涛恐慌,促成周荆涛起事的契机?” 元决未置可否,道:“或许是,但是我猜,他有另一层用意。” “什么用意。” 元决看着她,笃定的说:“把我引去碧城。” 叶欢颜怔了怔:“引你去?” 元决道:“如你所言,他知道灵儿于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也知道樊柯多重要,不会让樊柯有任何不测,现在樊柯下落不明,你必定会再派人去,而如今,你派谁去,都不如让我去最适合。” 叶欢颜闻言,也觉得元决的猜测有可能,毕竟别的她或许拿不准,但是有一点绝对的,就是荣随之想要元决的命,所以他会想办法引元决去这一点,是很合理的。 她立刻道:“那你更不能去,我召回子辰让他去,大不了月影也去,然后我再调动军队围剿,总归你不能去。” 元决严肃的问她:“可如果他直接传消息来给你,用樊柯的命威胁你,我若不去就杀了樊柯呢,你也不让我去?” “我……” 她僵滞无言片刻,挣扎道:“我再想办法应付他救回樊柯便是,总之你不能去赴险。” 她必是挣扎的,不是动摇了元决于她而言的重要性,而是在灵儿的问题上挣扎,她很在乎灵儿,所以相对应的,也在乎樊柯的生死,但是并不等于说,樊柯的生死安危和灵儿是等同的。 于她而言固然樊柯也很重要,毕竟是个忠勇将才,可更大的意义,还是附属在灵儿身上的,如果是灵儿有危险,她便是怀孕也得亲自去,自然不会挣扎元决去不去,但是樊柯不等于灵儿。 而救樊柯,她可以付出别的代价,可以尽量的对荣随之退让妥协,哪怕放过他甚至既往不咎都可以,但是,元决不算在这些代价其中。 元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坐在她跟前,握着她的手柔和浅笑:“小看我了不是?我去怎么能是赴险呢?荣随之就算在暗处居心叵测,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叶欢颜被他的话逗得笑了一下:“还说自己不是省油的灯,有你这样自夸的么?” 元决道:“说的实话,难道觉得我是省油的灯?” 叶欢颜嘟囔:“你又不是灯。” 元决笑着。 叶欢颜突然回神:“等等,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已经打算去了?” 元决微微敛眸,并未否认。 “元决……” 元决的手在她肚子上轻抚着,眼中汇聚着浓浓温情:“下个月你就要生了,此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在这个月解决干净,又不能闹大引起大动荡,我亲自去最合适,会妥善料理。” “本来要不是你怀着身孕,我想陪着你和孩子,我早就亲自去了,毕竟此事你想如何处理我最清楚,而我可以全权代表你做任何决策,谁都没我合适,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能不去了,速战速决,总好过僵持下去。” “你不是说了么,希望能够在你生孩子之前,把这些隐患都处理好,省得坐月子都不安心,我自然得随你的心,这样我们都能无后顾之忧,好好迎接这小子的到来。” 叶欢颜咬着唇垂眸静默着,依旧是不甚愿意。 她终究还是有自己的私心,可再有私心,也不得不考量他说的这些,他说的没错,此事要速战速决,没人比他更合适前往碧城。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松了口:“让子辰与你一起去。” “好。” 叶欢颜又道:“而且要好好筹谋,将此事隐秘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去了碧城,尤其是荣随之,这样你也是在暗处,便少了危险。” “好。” 叶欢颜嘱咐道:“你不许急于求成,万事要小心,就算隐秘了行踪和你去的消息,荣随之只怕也会有所预料,还不知道会不会设好了陷阱等你,你去了以后,先和逵叙会面,了解清楚碧城的情况。” 元决搂着她靠在怀中,耐心柔和的道:“都知道的,你当我是个无知鲁莽之人?对于处理这些事情,我比你有经验,会谨慎的,便是不为我自己,为了你和几个孩子,我都得让自己毫发无损。” 第1596章 设立和裁撤 元决是在第二日的夜里悄然离开溪山行宫的,除了墨玄带着一众暗卫随行,还带去了子辰。 他是特意陪了叶欢颜睡觉,见叶欢颜睡着了才悄然起身离开的,可他走后,叶欢颜便醒了,准确说,她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看着他走,所以在他怀里假装睡着。 元决走了,她也睡不着了,索性便披着狐毛大氅坐在书案后面,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月影进来,便看到她埋头案前写着什么,轻步走上前,静静地在一旁研墨,没打扰叶欢颜。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欢颜一边想一边写,已经粗略写了十几张纸,总算告了一段落,放下笔后,伸展了一下身体,自己又抬手揉了一下脖子。 月影轻声问:“主子写了那么久,都写了什么?” 叶欢颜道:“你可以看看。” 月影走过来一些,拿起那一叠纸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瞧着还挺惊奇。 等月影看的差不多了,叶欢颜兴致勃勃的问她:“你觉得我的这些想法怎么样?” 她写的是一些设想,是以之前姬沉和姬珩铺设在全国隐藏的暗线势力为基础,扩张这股势力,让这股势力遍布在大启,正式在郢都设立一个正规的监察机构统领这股势力,只效忠于帝王,做皇帝监察臣民的耳目,由帝王最信任的人代为掌管,等于是帝王亲自掌管。 而这个机构,不再是隐秘的,而是公然设立,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机构的存在,知道它的作用,但是内里的一切都是隐秘的,这些人会安插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身份,是男是女年岁几何外界无从得知。 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庞大的机构无声无息的遍布在大启,为皇帝监察军政民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帝王耳目,自然就不会有人敢有任何不利于朝廷和皇室的举动,会更加安守本分。 月影道:“若是真的公然设立这样一个监察机构,自可震慑举国上下的人,对稳固陛下的皇权和威慑都有绝对的作用,减少许多麻烦和隐患。” “只不过相对应的,也会让臣民更加畏惧皇室和陛下,尤其是陛下,会让人闻风丧胆,也会增添许多争议,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既为帝王,就得令臣民敬畏才对。” 叶欢颜颔首:“是啊,只有所有人都敬畏他,他以后的帝王之路才能顺,我这个儿子,可不是只想做一个守成之君而已。” “他身上背负着俺得和哥哥的厚望,心中有着想要完成的宏图伟略,就得有着说一不二,无人敢质疑逆反他的权威,这样他便是想要实施国策新政,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他做的事情利国利民,再大的争议都不是事,百姓们才不会在乎他有多可怕,只会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其他的并不重要。” 只有那些各为私利和心性迂腐古板的人会斤斤计较,寻常人在乎的,只是这个帝王能不能为国为民,能不能创造太平和盛世,让子民安康吃饱穿暖,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掌控全局威慑人心,都只是过程而已。 月影点点头,问;“那主子想好了让谁办这件事?” 叶欢颜道:“逵叙吧,他最清楚如今这股势力的情况,还有子辰,颢儿身边也有父皇留给他的人,总归有的是忠心的人可用,所需财力也从祭月商行的财库中划出来即可,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等碧城的事情了结了,他们回来了再说。” “而且此事之后,大启内外应该起码二十年内都不会有战事了,我还打算裁撤一些兵力,阿爹在位那些年,一心想着发展军事,养了许多其实没有必要的军队,与其这么养着耗费军费,倒不如裁撤了,把重心放在民生之上。” 要论兵力,大启一定是三国之中最强的,因为吃过国力军事衰弱的亏,姬沉登基二十多年,大启都在重点发展军事,不只是为了巩固皇权,最主要的就是为了对付胤国报仇雪耻。 当年要不是她的存在和妥协,打乱了姬沉父子俩酝酿十几年的计划,大启真的对胤国大肆出兵,只怕胤国是抵挡不了的。 这几年姬珩掌权,也十分注重军事,祭月商行遍布大启的生意,其财力大半都用来养兵了,可如今已经逐步平息内乱,再次将军权收拢,外患也不用担心,没有内忧外患的战事,自然不必屯着大量兵马耗费国力。 月影赞同道:“这倒是可行,耗费那么多军费养病确实不妥,这些军费腾出来,可以用来做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比如兴修水利什么的,这才是真的用在刀刃上。” 叶欢颜揉了揉眉眼,道:“不管是做什么都好,只要是有用的,而非徒劳的就行。” 月影注意到叶欢颜的困倦,忙道:“主子困了吧,不如快去休息吧,都子时了。” 叶欢颜道:“还好,不是很困,估计去睡也睡不着,还是再等会儿吧。” 月影面无表情的说:“殿下刚走您就这样,等殿下回来,我一定和他说,他一走你不好好休息,也不用等他回来,我明日就和唐前辈说,看她怎么啐你。” 叶欢颜挺惊奇的瞥向她,手支着脑袋歪头看她:“啧啧,月影啊月影,你学坏了啊,竟然威胁我要告状了。” 月影说:“职责所在,属下要照顾好主子。” 叶欢颜故作叹气:“知道你是想要照顾好我,可是吧,哎,说了你也不懂,我现在是孤枕难眠了,不困到极致,躺在床榻上旁边没人抱着我,我睡不着,当然,这种感觉你这样的孤家寡人不懂。” 月影:“……” 老梗。 但是,对她没什么效用,因为她压根不觉得自家主子这样说是戳心的,也就主子自以为跟她秀一下就能扳回场子。 所以她表情就很干。 叶欢颜见她这样,顿时觉得无趣:“算了,不逗你了,我这就去睡,你也早些回去睡。” 月影正色道:“属下不能回去睡,殿下离开前交代,主子肚子那么大了,身边试课不能离人,他不在的时候,让属下日夜跟在主子身边,所以晚上休息,也得在主子这里。” 第1597章 他会来的 叶欢颜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守着的,也舍不得身边这几个亲近的人不好好休息的守着她,也就元决是她男人,和她一起睡的才不一样。 可一看自己这圆滚滚的肚子,就知道是赶不走月影的了,不然天不亮元决就得被月影追回来。 她道:“那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与我一起住在这里,去让人给你准备一张床榻到殿中吧。” 月影道:“不用,把那边暖榻收拾一下,搬走中间的小桌,够属下睡了。” 叶欢颜看向那边的暖榻,皱眉:“会不会太狭窄?那地方平日坐着打发时间还行,可不好睡觉。” “能睡的,属下睡觉很安分,不会乱动,所以所需地方不用太多,能躺下个人就行,太大的地方总是不踏实。” 也就她家主子矫情她,非要让她住着一个宽敞的屋子,其实都用不上,她对这些可没那么多讲究,以前蛰伏的时候,随便有个地方就能躺下睡觉,实在不行站着都能睡。 叶欢颜道:“那就随你吧,今日做安排的时候也是忽略了这个,就今晚凑合一下,明儿开始,让清越安排宫人轮流守夜吧。” 月影道:“主子,不用,属下一个人就行,这也是殿下的意思,让属下日夜都在主子身边,别人他不放心。” 叶欢颜无语:“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其他人还能对我不利?他就是瞎操心,你甭管他。” 月影:“那属下明日去信问一下殿下的意思?” 叶欢颜:“……” 她没好气道:“你真的越来越坏了。” 月影微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怎么治主子,还是有点经验的。” 叶欢颜不想说话了。 月影道:“主子,去休息吧,明日景王他们来,您可还得见他们,商谈政务耗时耗神,估计得大半日才行,得养足精神。” “嗯。” …… 碧城。 某处宅院的秘牢之中,樊柯闭着双眸坐在简陋的床榻上,身上裹着大氅,两侧墙壁上都燃着火盆,床前地上也放着一个取暖的碳炉,忽明忽暗的火光打在他脸上,隐约看出脸色有些苍白。 他受伤了。 静坐了一会儿,秘牢的门被打开了,荣随之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是阿寅,阿寅手里端着一碗药。 樊柯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走来的主仆二人,这还是他受伤后这两日来,荣随之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 走过来后,荣随之与他对视须臾,便微微侧目,身后的阿寅就端着药上前,递给樊柯。 荣随之道:“亲自给樊统领煎的药,喝了吧。” 樊柯唇畔掀起,有些冷嘲:“那还真是荣幸之至。” 说着,他倒也没客气推脱,伸手接过药,手还有点颤抖,垂眸凝了少顷,便仰头喝下。 这是对他伤势有好处的药,但是里面也掺了一些别的东西,让他身体僵滞提不起劲,现在的他只能坐着或是躺着,站都站不起来,比软筋散还厉害。 他在周荆涛那里的时候,被下了软筋散,原本也是疲软无力的,可是三日前逵叙暗中潜入去找过他,奉公主殿下的命令和他商量后续计划,也给了他一颗药。 他吃了那颗药之后,不仅化解了软筋散的药效,后面周荆涛再给他饮食中加入软筋散都没有效用了,本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可自保。 然而就在当夜里,突然有人把他从周荆涛那里弄出来,他是将计就计任由那些人把他带出来的,以为是周荆涛在自导自演玩什么别的把戏,没想到会是荣随之。 所以他伺机对荣随之出手了,可失手了,还反被伤了,之后荣随之知道软筋散对他无用,就换了别的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在治伤的汤药中,竟然麻痹了他的筋骨。 喝完药,他把碗随意一丢,直接把碗砸碎在地上了,碗顿时碎成几瓣。 阿寅本想接过,见碗砸了,便默默退到一边,只是面色冷了些许。 荣随之微微皱眉,淡声道:“你是真的不怕我杀了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这般放肆。” 樊柯道:“我知道荣侯爷敢杀我,只是想与不想的区别,自然我也知道,你不想杀我,我对你出手你也没奈何,摔个碗又算什么?我有何所惧?” 荣随之不置可否,他确实不想杀樊柯,把樊柯弄来,只是想用樊柯引来元决,他想要取的,只是元决的命。 樊柯问:“你费尽心机折腾一场抓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认为荣随之只是想控制他为碧城赢得时机,他是看明白了,只怕荣随之和周荆涛之间的联合,有别的隐情,起码在他的问题上并未达成一致,目的是不一样的。 荣随之走到一边坐下,慢悠悠的道:“你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都城给公主了,虽然把你从周荆涛那里带走我并未留下什么相关痕迹,按理说都以为我和周荆涛一伙的,所以不会轻易怀疑到是我。” “但是公主应该是能猜得到的,当然,就算她猜不到,我也有办法让她知道,只要她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一切就好办了。” 樊柯闻言,面色微变,目光凛然的盯着荣随之:“你想用我来威胁牵制公主?” 荣随之道:“显而易见的,不是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费心把你从周荆涛的手中弄来,还对你如此宽容?” 樊柯当即道:“那你应该是高看我了,我还不至于能成为你威胁公主的筹码。” 荣随之笑意深长:“不,是你太低估你自己,或者说,你低估了你那个未婚妻在公主心里的分量,公主是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何况,我拿捏着你,并非要挟别的东西,即便公主心狠,也总会有人妥协。” 樊柯愣着,不太懂荣随之的意思。 荣随之眯着眼看着前面摇曳的火苗,平叙道:“应该用不了多久,元决就会来了。” 叶欢颜和元决必定会知道是他带走了樊柯,也猜到他带走樊柯是为了什么,或许叶欢颜不会愿意让元决赴险,会想别的办法,但是元决一定不会依她的。 因为当年小葵的事情,元决是有愧的,自然不会再为了避免危险,让灵儿有痛失所爱的可能,他自然不是在乎灵儿,而是在乎叶欢颜,而叶欢颜很在乎灵儿。 如果这次樊柯有个好歹,灵儿的伤痛会成为叶欢颜毕生的悔恨,元决既然珍视她,自然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当年的痛重演半分。 所以,他会来的,只是早晚罢了。 第1598章 争执 樊柯一听,脸色就变了:“你竟然是想挟持我将驸马引来?你想对他做什么?” 荣随之还没说什么,樊柯就想到了:“你想杀了他是不是?你爱慕公主却爱而不得,所以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她,便想杀了驸马?荣随之,你不要乱来,你若是敢这么做,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荣随之冷声道:“可你就算是死,也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情,樊柯,你是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有资格与我说这些话?” 樊柯一僵。 荣随之目光瞥向他,哂笑出声:“我倒是挺惊讶的,我知道你是一心效忠大启,效忠两位先帝,也效忠公主和小陛下,这我都能理解,如今竟然连着对元决那厮也这般忠心,宁死也要护着他,怎么,是忘了他真正的身份,把他也当主子了?” 樊柯沉声道:“他是公主殿下的夫君,是陛下的亲生父亲,既然公主和陛下承认他的身份,我既为人臣,如对陛下和公主一样,忠心是理所当然的。” 说着,他极尽讽刺的对荣随之唾弃道:“倒是你荣随之,孤恩负德狼子野心,两位先帝对你和荣家何等大恩?你却在他们崩逝后这般忘恩负义,屡屡兴风作浪,数次给大启引来动荡风波,如今还挑动两方叛乱,你对得起两位先帝对你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和重用信任么?” 樊柯对荣随之是真的十分唾弃的,他是怎么都不能理解荣随之的反叛。 同样是深受两位先帝的大恩,可是他所受的和荣随之的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可他还是深深铭记,一心只想着一定要好好尽忠职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是荣随之是自小被太上先皇视如子侄,又作为太子伴读和先帝姬珩一起长大,与先帝如同手足一般,那样的信任和看重是无人能及的。 可荣随之却如此泯灭良心,两位先帝刚死就反叛了,接连制造祸端,在他看来,荣随之这般以怨报德的行径,简直不配为人。 荣随之被他这般讽刺唾骂,也不见得多在意,云淡风轻的道:“是很对不起,所以,等杀了元决,了结此事,我自会下去给他们谢罪。” “你……”樊柯看着荣随之的目光有些愕然,紧紧地看着荣随之的面庞,目光探究。 荣随之的意思,是要和元决同归于尽? 所以荣随之挑动两边的动乱,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野心?只是想引来元决?要元决的命? 可也不对,他没必要多此一举,若只是碧城还说得过去,可西境那边也卷入其中,这个对于引来元决的目的并无用处。 樊柯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你到底要做什么?” 荣随之道:“自然是为大启扫除一切隐患,而这些隐患中,自然也包括元决这个让公主和陛下饱受非议的胤国太子,只要他死了,举国上下便不会再有人质疑公主和陛下,也不存在恐遭窃国的担忧。” “你刚才说我有负两位先帝的大恩,对不住他们的信任重用,其实你说错了,我是曾经有负他们,但我如今所做的一切,正是在给他们尽忠和赎罪。” 闻言,樊柯当即冷斥:“荒谬,公主乃是两位先帝最疼爱在乎的女儿和妹妹,你想要杀了公主的夫君,陛下的父亲,却口口声声说是在尽忠赎罪?荣随之,你可笑不可笑?” “你只是在泄你自己爱而不得的私恨,你得不到公主,也不想有人得到她,便想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你这是给公主酿造痛苦,这算什么尽忠?你当两位先帝愿意看到公主痛苦?” 荣随之面含淡笑,眼底却一片冰凉,就这么看着樊柯,樊柯能感觉到荣随之已经极度不悦,必是他的这些话戳中荣随之的心了,可是他并无畏惧的,所以很镇定自若的怒视着荣随之。 荣随之确实是不悦,樊柯这些话,算是戳在他心窝上了,可他并未发作,忍了下来,只是语气冷厉了几分:“樊柯,我看是你荒谬吧,被如今的假象蒙蔽了耳目,自以为这便是圆满,莫不是忘了他们活着的时候,是如何阻挠公主和元决在一起的?” “公主自回国,你便被派到她身边保护她,这么多年发生的一切你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也曾经是他们想要做却没做到的事情?我在完成他们生前的遗憾,如何不能算是尽忠?” “你说我对不住他们,你如今这般,又对得起谁?你若是还有半分对两位先帝的忠心,就该和我一样容不得元决的存在,而不是爱屋及乌的愚忠着一个他国太子。” “你应该很清楚,元决如今的存在,对他们母子的影响力多大,自要元决活着在他们身边,终此一生,他们都会受尽争议和质疑,你的忠心,就是看着主子遭人唾弃而无所作为么?” 他的这些话,要换做其他人或许就被说动了,可是樊柯却十分清醒,冷笑道:“荣随之,你少在这里自欺欺人,即便两位先帝生前想要阻挠,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临终前都已经成全了公主,若非公主大义留下主持大局,如今大启早已分崩离析。” “你自己私心作祟想要摧毁这一切,何必不敢承认,非得把这一切都栽给死去的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你荣随之好歹也曾是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如今怎的这般虚伪卑劣?” 他确实这么多年看着姬沉和姬珩对叶欢颜的限制和阻挠,也知道那两位曾经想要杀了元决,不只是想,还付诸行动了,可最终他们都在临终前释怀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元决也忠心敬服,他感念姬沉,所有的心态转换,不过是遵循前主遗愿罢了。 被他这样字字珠玑,荣随之耐心终于耗尽了,冷厉肃然的盯着樊柯无畏无惧的脸,冷然笑道:“要不是留着你有用,我也不想平添不必要的人命让她痛苦悔恨,你现在已经死了。” 樊柯依旧面无惧色,冷嘲热讽:“所以我说的没错,你真的足够虚伪卑劣,你都已经想要杀了公主的丈夫,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圆满,却还假惺惺的在意她这点无足轻重的伤痛,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 第1599章 荣随之,你真的在乎她么? 樊柯话音刚落,脖子就被荣随之勒住了,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荣随之的脸色也变得扭曲起来。 荣随之扣着樊柯的脖子,目光狠戾咬牙切齿:“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弄死你?一二再而三的对我口出不逊,谁给你的底气?” 他虽然勒住了樊柯的脖子,却没太用力,所以樊柯还能说话,依旧是无所畏惧的怒视着荣随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以为我樊柯会怕?若是真的因为我引来了驸马,将其置于险境有个好歹,我也是要以死谢罪的。” 荣随之眯着眼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的凛冽杀机格外渗人。 樊柯冷笑:“荣随之,其实你配不上公主,难怪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驸马,从未正眼看过你,你如今极尽卑劣的折腾这些,也不过是一个笑话,可怜至极。” “若是两位先帝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德行,只怕会后悔至极,当初怎么会想把公主许给你这种白眼狼?幸好他们没铸成大错,不然所托非人,岂非断送公主一生?” 荣随之怒上心头,就想要直接掐死樊柯,可还没用力,意识到什么,眯眼审视着樊柯问:“你这般费劲心思的说这些话来激怒我,到底想做什么?” 樊柯道:“不过是说的实话,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激怒你,说明我说到你的痛处了,你自己也追到自己卑劣不堪配不上公主,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在恩将仇报,知道你做的事情是错的。” “既然知道,又为何一定要这样错下去?你做这些又能给你换来什么?你既是心悦公主,又何必非得酿造她的悲剧?荣随之,你真的在乎她么?” 樊柯是真的不懂荣随之的想法,如此极端,如此损人不利己。 他心悦灵儿,也形成了执念,可他从未想过逼迫伤害她,若是她心里不在乎他,而是有了别人,他也不会不甘和怨恨,纵使遗憾,可在乎一个人,不正是看着她好么? 这世间的男女之情,谁都没有资格勉强谁,不是他上心了用情了,便非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才行的,他心悦她,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知道灵儿心里是有他的,他也不会如此执着。 可荣随之的情和他不一样,从一开始,公主便是有了丈夫孩子,明确心里只有那一个人的,也从未正眼看过荣随之,对荣随之的心思,半分都没回应过,甚至是疏远的。 所以荣随之这些所谓的偏执,樊柯是不懂的,爱而不得,真的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么?不惜毁掉心上人在乎的一切才行,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她好的么? 荣随之有些被问住了,随后突然恼羞成怒,狠狠推了一把樊柯,然后站起来指着他恼怒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对错,何时轮得到你来评判?” 樊柯身上有伤,被他松手一推,直接倒向后面,扯动身上的伤,不由闷哼出声。 可他没在意,更不在乎伤口已经在沁血,撑着身体起来,对荣随之厉声斥责道:“你既是乱臣贼子,便是人人都可诛之,同理,也是人人都可谴责评判,你扪心自问,你所做的一切,又能换来什么?你想要杀了驸马,无论成败,都只会换来公主的厌憎,你真的想让她恨你?” 这番诘问,他已经有些激愤了。 闻言,荣随之却是笑了,笑的有点癫狂狰狞,在樊柯不解时,他阴冷的笑着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啊,我就是要她恨我,越恨越好,这样,她便永远也忘不了我!每当想起元决,想到他是怎么死的,便也会想到我。” 樊柯愣着,随后难以置信:“你简直是疯了。” 荣随之苦笑:“我若是不疯,也不会豁出一切,把自己弄到如今的境地,樊柯,你比我幸运,你想要的人,终归是要得到了的,可是我终归只能爱而不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疲累无力:“我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着她,却被她视如敝履,如今临了了,我总要让我自己多年的痴念有一个结果,恨也好,只要能让她记在心里一辈子,我不在乎是爱还是恨。” 说完,他不等樊柯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外走去。 樊柯心里很愕然,等回过神,他已经走了,秘牢的门再度被锁上。 他顿时心里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 他知道元决很厉害,武功高强,且足智多谋,必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荣随之得手,荣随之不一定能得逞,但是他还是担心,他可不想因为他让驸马有任何损伤。 公主殿下怀着孩子肚子那么大了,若是驸马出事,如何受得住?若是早产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他如何有脸回去面对公主,面对灵儿? …… 离开秘牢后,荣随之在夜色中静立了许久。 阿寅本来不想打扰他,可是深更寒冷,荣随之穿着单薄,他怕荣随之染上伤寒,便上前道:“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可别在这里冻出病来,你要是病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得耽误了。” 荣随之稍稍回神,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吩咐阿寅:“你安排一下,明日就让周荆涛知道,西境那边已经集结好兵马,得了上官铎的命令两日后就起兵,让他也安排好碧城军响应。” 阿寅忙道:“可是西境那边并没有这些动静,反而这段时间已经被压得差不多了,那点乱象只是公主让人故意留着做个样子的,就怕周荆涛不信,他若是考证再动,可就露馅了。” 荣随之蹙眉,扭头看向阿寅:“他身边的亲信为我所用,让周荆涛查证不到虚实又有何难?这点你小事还办不到?” 阿寅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去二十,周荆涛身边最信任的人都被他们控制了,想让周荆涛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可若是如此,就真的再无余地了。 荣随之知道他的心思,淡淡道:“阿寅,我意已决,你不用再想着拖延阻止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回不了头了。” 阿寅缄默。 荣随之望着夜空,幽幽道:“既然樊柯的事情已经传回都中,她和元决一定知道了,不管早晚,元决肯定是会来的,就算不为樊柯,一旦碧城起兵的消息传回去,他也就不得不来了。” 说着,他问阿寅:“让你安排的火药,都你弄好了么?” 第1600章 操劳 阿寅微低着头,手抓着腰间的剑柄静默少许,才低声道:“公子放心,都安排好了。” 荣随之说:“那就好。” 想了想,他又吩咐:“好好照顾樊柯,饮食和药都别缺,也一定要看好他,他应该是不会安分的。” “是。” 没有什么药吩咐的,荣随之便走了。 阿寅站在原地,看看荣随之离去的方向,再看看后面的秘牢门口,垂眸凝思着什么,神色晦暗。 真的一定要走这一步么? …… 第二日上午,景王和蔡相还有几个重臣一起到了溪山行宫,商谈一些近期要紧的政务,尤其是接下来的春闱,选拔官员的事情关乎社稷,非同小可,还有许方面事宜需要叶欢颜做决策安排。 即便元决在,也不能直接参与商谈这些事,还是要她自己出面的,所以没看到元决,这几个人也不奇怪了,倒是看着叶欢颜那么大的肚子还得跟他们唠嗑朝政,几个老臣都有些不好意思,挺不厚道的。 所以尽量挑拣要紧的说,也就一个多时辰,临近午时的时候他们便离开了,只有景王和蔡相没走。 叶欢颜让他们留下吃午膳,午膳后还得商议西境和碧城的事情,这些事因为还没爆出,在朝中少有人知,只能和他们商谈。 祖孙也许久不见了,叶欢颜让蔡相先去见见孙子,好好叙一叙祖孙之情,蔡相乐得如此,也知道叔侄俩要说话,也就去了。 蔡相走后,景王问:“公主,怎么不见元决?” 本来不见元决也不奇怪的,但是景王知道,如果元决在,必定会在后面听着,那些大臣走后必定会出来,可如今却没见人,那只能是人不在行宫。 叶欢颜也不瞒他,叹了口气道:“他昨夜出发去碧城了。” 闻言,景王当即拧眉沉声道:“去碧城?他这不是胡闹么?如今碧城就是一个龙潭虎穴,荣随之也在那里,他这样去了碧城,而是在和周荆涛岂必定会对他出手,若是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你怀着孩子月份那么大了,虽说临盆是在下个月,但是焉知会不会早产,身边岂能离了他?” 叶欢颜道:“樊柯被周荆涛抓了,周荆涛应该是想利用他牵制我,可是人却在周荆涛手中失踪了,可能是荣随之计中计带走他,元决猜到荣随之的目的应该是想引他去,所以他就去了。” 景王一听,立刻就变了脸:“既然你们猜到荣随之的目的,怎么会让他去?这不是胡闹么?如今荣随之就是个走投无路的赌徒,他走到这一步,我猜也多半是因为对公主爱而不得,自然他会憎恨元决,元决去了便是正中下怀,岂非危险?” 叶欢颜温言道:“王叔所言我们都知道,可是樊柯既然落入他手里,便不能不管,何况碧城的事情并非小事,早晚是要掀起来的,可掀起来后能引起多大的动荡,我们起码还能想办法控制。” “此事要控制好,总得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亲往主持大局,我去不了,王叔也不宜去,元决是能够全权代表我和颢儿的,他去最合适,早些去了,便能早日回来。” 景王语重心长:“公主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怕的是他有危险,公主难道不担心?怎么能这般草率的就让他去了?他虽然足智多谋,但是入了虎穴难免危险,若是……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 他是一点也不希望元决出事的,要是元决有个好歹,别的他倒是不在意,但是他这侄女可如何是好?孤儿寡母的,虽说一个个的身份尊贵,委屈是受不了的,可也还是苦啊。 让他去多好,他又不是老得动弹不得,何必如了荣随之那白眼狼的意? 叶欢颜知道景王担心什么,不由无奈笑道:“王叔怎的想的这般消极?他又不是没处理过这种乱子,不会有事的,您就别操心了,我都不操心,我知道他会处理好的,您就好好地坐镇朝中,等着他平定碧城之乱的好消息就好了。” 景王也无奈:“你这丫头啊,就是心大。” 叶欢颜淡淡笑道:“王叔这话不对,我才不是心大,我只是作为大启的掌政公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想再生祸乱,希望这场乱局早些平定,也相信他的能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他知道我和孩子都在等他,这个可还等着他回来看着出生呢。” 说着,她还摸了一下肚子,眉目柔和。 景王最是动容的便是这个侄女不管何时何地,都最是看重大局,最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正是如此,他才那么疼爱这个侄女。 他道:“你既然这么放心,那王叔也不好多说了,不过你还是要叮嘱他小心些,荣随之可不是好应付的,不然也不会折腾了那么多事还安然逃去碧城,挑动两方乱局。” “他如今是孤注一掷了,可也应该会知道自己难以成事,坐的这些估计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还不知道会发什么疯,既然故意引元就去,必定在那里铺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万不可大意。” 叶欢颜莞尔:“他去之前,我都和他叮嘱过了,他不会大意的。” 如此,景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想了想,景王问:“公主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叶欢颜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若是可以,我倒是想住到他回来,如今才是月初,此事怎么都不会拖到下个月,应该也就这个月他就回来了,王叔问这个做什么?” 景王忧愁道:“还能做什么?你自幼没了娘,身边虽然有唐大夫和小姐妹陪着,可还是不够周全,当年陛下和小公主出生时我们是管不了,如今却不一样,我已经和你王婶商量了,等你快生的时候,就让她到你身边看顾着。” “她自己生养了几个孩子,又看顾着孙儿们出生,对这些事情更有经验,她若亲自在你身边,王叔也能更加放心,你若是在这里生,我自然让她来这里,你若是回宫,便等你回宫再安排此事。” 景王也是什么都操心,一想到这个侄女现在没爹没娘,如今挺着大肚子还扛着那么大的担子,就格外的心疼,连这些往常觉得是女人才操心的琐事都跟着操心了起来。 第1601章 福气在后头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2章 论政 见蔡相提及此事,叶欢颜兴致上来了,从桌上又拿起一本名册,让月影拿给他们,道:“此事也正要和两位说呢,我和元决一起阅览了这些策论,有几个提及民生国策的,我是比较欣赏的。” “尤其是这个叫楚忱的,他是南边的士子,对于水利和耕种灌溉方面的见解都不错,也有极好的想法,我觉得此人可用,朝中也缺这方面的人才。” “有一件事也正要与你们说,我打算等政局稳定后整顿军事裁撤兵力,重点发展民生国力,要在南边重点修建水利工程,好利于民耕和水运,能够多一些这方面的人才也是好的。” 闻言,两位都十分吃惊,景王忙道:“公主打算裁撤兵力?此事怕是不好做啊,会引起动荡的。” 叶欢颜道:“没什么不好做的,动荡也只是军权更迭带来的,既然军权已经要全数集中在我手里,这点动荡我还是可以控制好的,掀不起大浪来。” “如今大启的兵力数量乃开国以来最盛,这原本就是父皇登基后为了对付胤国快速增长的,父皇因私仇国怨为了对付胤国,这么多年一直注重军事,其实并非好事,即便不算穷兵黩武,可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计划还没开始,他原本是要倾国之力对付胤国的。” “虽然有祭月商行在,不至于拖垮国库累及民生,可养着那么多兵没用处,如今两国因我们夫妇和陛下血脉的原因,起码几十年内都不会有战事了,内部隐患也快清理干净了,与其养着那么多无处可用的兵,倒不如把这些军费用在刀刃上。” 蔡相很赞同的道:“公主看得长远,确实养着这么多兵,非但没有用处,反而增加负担,若是还兵于民,倒是有诸多好处,不过此事急不得,得之后从长计议慢慢来,等平定如今的乱局再说吧。” 叶欢颜颔首:“那就先不说这个,且说说这些士子吧,王叔送这些策论给我看,应该也都看过且有数了,还有蔡相,这次的春闱是你来主理的,定然对这些士子的情况有所了解,你们觉得我选的这些人如何?” 蔡相道:“公主选的这些人确实都不错,都是臣与王爷看好的,例如这个韩子昕,不瞒公主,此人是淮南韩家的子孙,其祖父乃是文坛大家韩末,正是臣的授业恩师。” “所以此人是臣同门的师侄,其尚未而立,却满腹才华,也心怀民生一心耿直,可着重栽培。” 叶欢颜闻言,扬眉轻笑:“蔡相这般举人不避亲,倒也是坦荡。” 蔡相无奈笑道:“臣知道或该避嫌,但是此乃人才,都说他与臣脾性颇为相像,可做纯臣,臣若是因为避嫌而略过,让朝廷错失人才,臣也是对不住公主和陛下的信任。” 蔡相说起来,确实是一个纯臣,不结党也不媚上,心性耿直不惧权威,之前姬沉让他做左都御史,就是看中他这个品性,而他一直以来也确实如此行事的。 叶欢颜当初让他做丞相辅政,也正是看中他一心为公,能有个像他的人,的确是难得。 叶欢颜十分赞赏这样的人,点头道:“如此,此人便是可用之才,蔡相好生看顾,此次春闱他若能中榜,便好好用他,让其做第二个蔡相未尝不可,若是不中,蔡相将他放在手底下再好好栽培就是。” “是。” 后面,叶欢颜又继续和他们讨论了几个看好的人,以前科考之前,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选拔讨论,用谁都是等春闱后根据中榜的情况裁定的,不会根据长处用人。 如今他们这般提前研究选用,发挥了最大的价值,都能扬长避短,有利无弊,而这些人算是半内定了,很多年以后,也都成了朝中砥柱。 等景王和蔡相都走了,时辰已经是未时三刻。 叶欢颜揉了揉眉心,掩不住的疲累。 她已经许久不曾耗费那么长时间和精力处理政务了,如今乍然耗心耗神的忙这些,有些不适应。 月影端来药茶给她,待叶欢颜喝了以后,道:“主子要不去休息一下吧,今日您都没午休,前后三个多时辰都在议政,太耗神了。” 叶欢颜摇了摇头:“不了,这会儿睡,怕是得快天黑才起来,耽误晚上就寝,加上孤枕难眠的,我晚上岂不是自己找罪受?我稍稍忍着,晚上早些睡就是。” 月影微微皱眉,不过也不说什么。 叶欢颜想到什么,问:“樊柯失踪的事情,你没有跟灵儿说吧?” 月影道:“自然没有,说了只会让她着急担心,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的,反正殿下一定会平安带着他回来的。” “没说就好。” 说着,她想到一个事儿,侧头对月影道:“最近周旻翊可忙得很,替我揪出了那么多不怕死的东西,不过他的用处发挥的差不多了,我们拿到的证据也足够了,让人盯紧他,等碧城那边有消息来就将他拿下。” 闻言,月影微微吃惊:“拿下?不直接杀了么?主子是还想要从他那里问出什么?可一切罪证确凿,碧城的局面也不难压下,也没必要审问了啊。” 叶欢颜道:“他的命不足惜,但是好歹是碧城那边来的中间人,若是直接杀了,对周王总是不利的,我不想周王沾染上任何质疑,留活口吧,还有用,即便是死,他也得与周荆涛极其家族部署一起论罪处死。” 闻言,月影心头莫名有些异动,可她没太在意,顺着叶欢颜的话道:“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和周王妃的影响,最近周王似乎踏实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主子的一番苦心,还是奏效了的。” 叶欢颜莞尔:“他若是还执迷,看不透我的一番苦心,我也是没耐心了,就由着他战战兢兢一辈子吧,还好他算是长点心了。” 原本她也并不在意周王的态度和心思,只是为了替她父皇做些补偿,为了给她儿子留下一个稳定的皇室人心,才这般费心的安抚,其实不止周王,其他皇室的人,她也一直在好好安抚。 第1603章 陡变 可再多的苦心,她也对这些没有太大耐心,只能尽量周全,做的差不多就行,不会一个劲的示好和笼络,会让人蹬鼻子上脸,没有好处。 月影道:“周王那边,有一件事情倒是有些麻烦,主子,韩家这次帮着周旻翊联系了不少人,名单上这些人,多是由韩家推给周旻翊,周旻翊才加以招揽附逆的。” “虽说韩家一开始就是棋子,可他们确实有此心,按理说不该姑息,可这次用周王行事,也明白了是利用韩家钓鱼,如果处置了,对周王和宜太妃怕是有影响。” 如果处置韩家,不只是名义上对周王和宜太妃不利,也必定会对母子俩的心态产生影响,肯定是会有些不满的。 毕竟一开始他们母子就坦言这些事,周王被动成为棋子周旋周旻翊,叶欢颜也摆明是做局,利用韩家钓鱼,虽然韩家确实有错,可处置起来也不是是非可以定论的。 叶欢颜皱眉思量少时,道:“到时候驱逐了就是,不能杀,也不能留在郢都了,韩家也有些家业,这些都不动他们的,权当是留给太妃和周王的一份体面,这般驱逐出都,仍安身立命的底子,也不至于就活不下去。” 顿了顿,她想到一事儿:“刚才蔡相提及他韩子昕是淮南韩家的人,我记得淮南韩氏乃大族,门生众多,这个韩家不会也和他们有关系吧?” 月影竟然有所了解,道:“似乎是分支,两家祖上是兄弟,分家后一支留在淮南,另一支入了郢都,不多好像是主子的祖父在位时,这两支政见立场不同,后面牵扯不多了。” 叶欢颜稍微放心:“那还好,我可不想以后若是重用了淮南韩氏,又把这个韩家扯进来,这岂不是闹剧?” 月影道:“淮南韩氏这次让子弟参加科考,看着就是有意重入朝堂,等主子驱逐了这个韩家,明摆了态度,他们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处理其中关系,不会让主子的处置成为闹剧的。” “嗯。” 叶欢颜不再多言,摸了摸后腰,道:“扶我出去走走,闷在这里半日,得出去透口气了,也不知道那些个孩子和倾城灵儿她们都在干嘛呢。” 出去外面,问了才知道,那群孩子跑去后面的果园玩了,唐笙在以前慕容瑶住的宫殿整理慕容瑶生前的东西,说是有一些医毒之术的东西挺有用,灵儿帮忙收拾去了。 倒是元倾城,叶欢颜寻到她时,她一个在坐在花园的假山上,看着北边的方向。 一看就是在思念北边的人。 叶欢颜是爬不上去的,也不打扰她,坐在假山下不远处的石桌边,噙着一抹笑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元倾城终于发现了她,惊讶了一下便下来了。 “忙完了?” “嗯。” 叶欢颜点头,然后目光一定,看到她手里竟然还拿着一封信。 叶欢颜挑眉:“这信……” 元倾城道:“他写给我的。” 叶欢颜浅笑道:“这会儿伤势春寒料峭的时节,北边怕是大雪封路,路途难行,他回去这一路不容易,回去后又面对诸多事情,他竟然能那么快写信给你,倒也是很有心了。” 元倾城笑着,不置可否。 叶欢颜问:“可要回信?若是要回信,送去可不易,我得好好安排才好。” 元倾城微摇头:“先不了,如今送信去不易,没必要为了我费这个心思,等过些日子天气回暖再说吧,不急。” 叶欢颜问:“你就不担心他在等你回信?若是他迟迟等不到你的回信,会失落的。” 元倾城莞尔:“不担心啊,因为他会知道的,而且他现在做的事情事关重大,专心应付那些事,对我少些念想不是坏事,人嘛,没有牵挂和弱点,才能够做好事情,多了儿女情长,总是累赘。” 叶欢颜无奈叹气:“你啊,其实有时不必看的太透。” “我一直就是这样啊,能怎么办?”。 说着,她转移话题:“今日你忙了大半日,应该是闷着了才转到这边来的,我再陪你逛逛吧,” “嗯。” 元倾城接替月影的位置,在旁边扶着叶欢颜慢悠悠的转悠。 “对了?怎么不见玉儿?” “她啊,午后就出去了,说是要去找景轩。” 叶欢颜皱眉:“这丫头简直是胡闹,让她少些去,免得坏我的事,她倒好,三天两头的去找景轩,我都把景轩派出去办事儿了,还是管不住她那粘人劲儿。” 元倾城没好气道:“你可少说她,本来她不知道景轩在做什么,人在何处的,还不是你自己跟她说她才能找到,明明是自己疼她,不忍心见她每天跟个望夫石似的,便告诉她景轩在何处,如今倒是有意见了。” 这话,叶欢颜就不好反驳了,因为是事实。 元倾城停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道:“我还没问你呢,如今太子哥哥去办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打算继续住在这里?我觉得不如回宫去吧,你这肚子愈发大了,也不好住在外面太久,不如回去好好待产,宫里总是比较踏实一些。” 叶欢颜道:“还是等他回来吧,其实这里和宫里也都差不多,他肯定能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我好好养着,也不会早产,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俩人正逛着园子,突然暗卫匆匆出现,看样子有急事。 月影忙去听了暗卫的禀报,然后变了脸色,匆匆就转身来报:“主子,出事了,世子和玉儿出事了,世子受伤了。” 闻言,俩人都惊了,叶欢颜急忙问:“遇刺受伤?怎么会?严不严重?” “不算严重,皮肉伤。” 叶欢颜松了口气,才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月影道:“暗卫说他们去了井岸坊,那里有一处专门为科考士子们谈策论道准备的清谈茶肆,他们便近期凑热闹了,不曾想茶肆突然发生乱子,有人放了火,里面的人许多出不来,他们便去救人。” “世子不慎被砸伤了,不过更奇怪的是,世子还被刺了一刀,如今茶肆已经被封锁,不过趁乱散了许多人,行凶之人尚且不知,世子已经被送回宫中救治。” 叶欢颜眯起眼眸:“所以是有人故意闹事,趁机对他下手?” 第1604章 周旻翊跑了 月影道:“兴许吧,此事还在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过后才知道。” 叶欢颜思忖片刻,问:“不是说当时有不少人趁乱跑了么?只怕放火和伤了景轩的人都已经跑了,这样的话可不好查,郢都可封城了?” 月影道:“倒是没有,没有主子的吩咐,加上事发时景王和蔡相都还未回到城中,无人敢擅自封城。” 叶欢颜闻言皱眉:“糊涂,事急从权,在意这些作甚?庞伯珵作为禁军统领,此事他也办的这般拖沓,你立刻策马回城中传我命令,封锁郢都,进城无妨,但是严禁任何人出城。” “王叔应该差不多回到城中了,让他全权追查此事,再让蔡相一通好好安置那些士子,可能凶徒也会在士子之中,便由朝廷的名义包下一些客栈,安排所有士子住进去,派禁军保护看守,除此之外,凡有今日在茶肆的无关之人,全部抓起来关着,查清再说。” 月影还没应声,一旁的元倾城道:“事情发生了也有些时候了,现在才封城岂不是晚了?可能人已经跑了,这样的话你把控着其他人怕是也无济于事。” 叶欢颜道:“不管跑没跑,都得先封城,如今正是春闱的时间,事情发生在清谈茶肆,那里那么多待考的士子在,放火行凶的人居心歹毒,必然是冲着春闱来的,此遭事情必定引起士子们心中惶恐,封城严查是朝廷重视的举措,加上朝廷出面安置好待考士子,稍微也能安抚人心。” 元倾城闻言点点头,懂了。 月影道:“那属下这就去。” “去吧。” 月影急忙去了。 元倾城问:“你不回去看看景轩?” 叶欢颜道:“自然是要回的,但是既然伤的不算严重,宫里她又太医和那么多人照顾,玉儿也在,总不会有什么不妥,不急着现在就回去。” “都这个时辰了,现在让人准备回去的仪仗,还没回到就天黑了,这般急匆匆的,让人瞧着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儿,岂非惹人不安?” “等月影回来,再让她安排,明日便回宫,本来还想住着等元决回来,如今看来是不成了,那便回去吧。” 元倾城道:“不管怎么说,总还是回宫里比较妥当。” 叶欢颜斜睨她:“就是如你的意了。” 元倾城立刻正色道:“什么啊,要是得出这么档子事儿,让景轩受伤才没能如意,我都宁愿你多住些日子,可如今不是住不了了么?” 叶欢颜笑笑,吐了口气:“回去就回去吧,孩子们出宫这些日子,也一直没能好好读书,野了那么些日子,也该让他们清醒清醒了,不然再放任下去,回宫后字都不会写了。” 元倾城扶着叶欢颜慢悠悠的走着,道:“也就其他几个爱玩爱闹,整日没个消停,我看颢儿和徐家那小姑娘倒是挺乖,都不怎么和他们凑在一起傻乐呵,反而日日都手不释卷,老师不在也都用功得很。” “我看他们性子相像,都是比较内敛安静的,以后应该是不会凑在一起的,不过估计能成为投契的知己,说起来还真是羡慕你,要是我儿子也能和颢儿一样自觉就好了。” 说起她儿子,也是万分惆怅,她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儿子了,还是很想念的。 叶欢颜笑的有些无奈:“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和我不一样,身上没那么大的担子,所以谢永以后尽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束缚和重担,天高海阔都是他的天地,颢儿虽然也是自觉,可也是不得不如此,他不自觉用功,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 元倾城顿了顿,倒是不说了,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提出这样的对比,又让叶欢颜伤感了。 她想了想,转而笑道:“说起来,我瞧着那几个小丫头,各有各的特点,却都看的讨喜,越看越觉得眼热,愈发的想要个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如愿,这个我羡慕你,总是没错的吧?” 叶欢颜笑道:“这倒是可以,不过也就是暂时羡慕,等以后你和宇文灼修成正果,莫说一个女儿,再多几个都由的你要,最好那仨小丫头的性子,你一对一的都来一个好了。” 元倾城一听,囧:“那也倒是不必,我招架不住那么多小冤家。” 叶欢颜揶揄的看着她。 俩人一边瞎扯,一边叨叨着,在园子里转悠。 …… 叶欢颜还以为月影很快就能回来,可没想到,天都黑了还没回,直到临近亥时才回来。 叶欢颜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拧眉问:“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月影脸色微微绷着,低声道:“抓人,可惜还没抓住,就先回来禀报主子,一会儿属下还得回城去。” 叶欢颜疑惑:“抓人?谁?竟然劳烦你亲自去抓?” “周旻翊。” 听见这个名字,叶欢颜还有些惊讶,不等她问,月影便继续道:“茶肆起火和世子被伤的事都和他有关,我去抓他的时候晚了一步,他给自己的住处放了把火,不仅烧了他住的地方,周边房屋也无辜殃及,险些又烧到人,属下等人便忙着救人,让他给跑了。” “如今夜晚不好抓人,而且属下怕他狗急跳墙又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便先让人守着郢都各个必经之处,再让禁军巡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听言,叶欢颜吃惊:“怎么会?不是派了人盯着他么?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才对,为什么会让他做出这些事?事发后也没有来报异常,这又是怎么回事?” “月影道:属下回到城中安排主子吩咐的事情时才接到的消息,说他今日去了事发的茶肆,而且和他一起去的还有韩家大公子,在起火之前他们就离开了,由此推断起火之事是他们所为,但是伤了世子的事儿,却是不知道为何。” “盯着他的人并不知道起火之事是他所为,只是茶肆出事,他正好也出现在那里,两者相关才来告知属下,属下也才推测与他有关,下面的人不知内里情况,察觉不出明显异常,未能及时禀报也是正常的。” 第1605章 针对 叶欢颜眉头一动:“你这是怕我怪罪下去啊?这么急着为他们说话,倒也是少见。” 月影道:“也不算是为他们说话,如实禀报罢了,世子遭罪,周旻翊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他们也确实有所错漏,主子必然是生气的,属下多说几句,主子便也不必为此生气,主子放心,属下已经让他们参与抓捕周旻翊的事儿了,会将功折罪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他们的错,便也算了,你看着办吧。” 顿了顿,她拧眉问:“你说周旻翊放火跑了,还烧了旁边的民宅?情况如何?” “主子放心,没有伤亡,就是房屋烧毁了一些,如今已经安置好被殃及的百姓,后续会好好安抚和修缮的。” 叶欢颜满意的点点头,眸中迸出冷冽杀意:“一再兴风作浪鼓动人心便罢了,如今胆敢接连放火,弄出这么多事儿,是决计不能留了,抓的时候若是负隅顽抗,就直接杀了。” “还有韩家,不是说周旻翊是和韩家大公子一起去的茶肆?此事韩家脱不了干系,你一会儿回去后,去把韩家主要的那几个人拿下,送去诏狱审问,看看他们火烧茶肆是为何,对春闱有什么谋划。” 月影有些顾虑:“拿下韩家人,那周王那边……” 叶欢颜道:“前因后果让他知道就是了,韩家如何处置明还得看审问的结果,若是……那就得死人了。” “那属下这就回城去办事了。” 叶欢颜稍一思忖,叮嘱她:“别一直熬着,也不算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儿,该休息就休息。” “属下知道。” “去吧,外面天黑,回去路上小心些。” 月影应声退下了。 她走后,叶欢颜想了一会儿,叫来清越。 “公主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连夜收整准备回宫銮驾,明日早上吃了早膳便起驾回宫,一应事宜你去安排,你也是见过月影办这些事的,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清越忙道:“奴婢这就去。” “嗯。” 第二日一早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大大小小一伙人吃了早膳,便坐上仪驾马车离开了溪山行宫,回城。 郢都城已经被全面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而且今日整个郢都停市戒严,要追查昨日放火的歹人,虽然也没勒令不许任何人出门上街,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有特别必要都不敢出去,所以街上没多少百姓,倒是巡逻搜查的禁军不少,暗中也有暗卫在搜查抓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城门,禁军侍卫开道,城门守卫和进城的人都纷纷跪在两侧高呼,进城以后,直接往皇宫而去。 回到宫中,叶欢颜带着大家直接去了叶景轩住的寝殿看他。 叶景轩伤的确实不重,可也不是普通的皮肉伤,只是伤不在要紧处,但是也有些虚弱,等一番探视,其他人都离开了,叶欢颜却没走。 坐在床边问叶景轩:“昨日的事情月影和我说了,不过没说仔细,你且说说具体些的。” 唐玉儿抢先开口:“表姐,他还伤着呢,还是我说吧,昨日我们在茶肆听那些士子高谈阔论,正听的好好的,突然旁边的书斋就起了火了,那书斋是景王让人特意准备的,里面的书可都是典籍孤本,自然不能让火烧了,许多士子便涌进去要扑火。” “景轩就拉着我也去了,可里面的火还没扑灭,外面烛台翻倒,也好几个地方起了火,昨日还有风,所以火势蔓延的格外的快,是有人故意纵火的,茶肆的那个院子内外都乱套了,我和景轩只好忙着救人。” “本来大家跑得快,也没多少人困在火里,救得差不多了,可是货里面突然有人喊救命,景轩就冒火跑进去救人,可是好一会儿不出来,眼看再不出来就出不来了,我就跟着进去。” “然后才发现,景轩在和一个人在交手,那个人刺了景轩一刀,正想要景轩的命,我就冲过去救人了,那个刺伤景轩的人被我踢翻,眼看事情不妙自杀了,之后禁军也赶到了。” 闻言,叶欢颜锁紧眉头,问叶景轩:“那个伤你的人,是独独伤了你?” 叶景轩道:“是,而且他有点身手,不像寻常书生,按理说他完全可以自己跑出,当时火势起来有一阵子了,别人都逃出了,只有他在里面。” “我进去发现他的时候,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可我刚扶起他要出去,他突然就拔刀刺向我,而且刺的是心口,若非我反应及时,伤的就不是肩头了。” 叶欢颜眯眼:“所以那个人是特意留在那里等着对你下手的?” 叶景轩道:“我觉得是,原本我想不通,究竟会是谁对我下手,昨夜月影回来说那场火和周旻翊有关,他在起火之前去了那里,我猜他看到我了,可能是想要放火引起恐慌破坏春闱,顺便杀了我,毕竟他之前就对我起过杀心,没机会而已,昨日我正好在那里。”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即便他是想要杀我,为何要特意让人藏在书斋引我进去那么大费周章,我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书生样子,他应该不会知道我会武功,更不会料到我会救人,料到后面我会被引进去。” 确实是有些说不通。 叶欢颜想了一下也想不通,便道:“此事尚在追查,总能弄明白的,你先好好养伤,别的就不用多想了。” “好。” 叶欢颜目光深深的看着叶景轩伤口的位置,眸光沉下,微咬着牙:“姐姐一定不会让你这一刀白挨。” 说完,她便起身出去了。 出到外面,就看到月影在等她,不知道多久了,想必是知道她回来后便忙着来见了。 “如何?” 月影道:“周旻翊还没找到,不过属下审了韩家父子,倒是问出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月影道:“周旻翊早就打算破坏这次的春闱,之前景王命人安排茶肆给士子们做清谈聚所的时候,周旻翊就让韩家想办法安插了人进去做小工,利用便利偷偷在里面抹了易燃的油,所以火势才会蔓延迅速。” 叶欢颜面色微沉:“果然好胆。” 第1606章 无影 月影继续道:“韩系说,他们本来并没打算今日就动手,今日去那里只是探查士子们的情况拉近关系,打算过后在春闱之前,寻个由头将士子们都引去茶肆,再出手放火。” “就算不能全部烧死,也能烧死一些,足以破坏今年的春闱,引起恐慌,有利于碧城接下来的起事。” 韩系就是韩家大公子,和周旻翊一起出现在茶肆,昨夜被月影刷客送去诏狱审问的人。 叶欢颜并不惊讶,问:“那为什么今日动手了?” 月影低声道:“因为韩系和周旻翊都在茶肆见到了相杀的人,所以一拍即合,就动手了。” 叶欢颜看向她,静待下文。 月影简略说道:“其实就是淮南韩氏的那个韩子昕,韩家想要除掉韩子昕这个淮南韩氏嫡脉的独苗,昨日韩子昕就在茶肆与人斗诗,这是他入都十多日来第一次去茶肆,此前都在蔡相府不出来,所以韩系便不想错过机会。” “而周旻翊,他也是因为看到了世子,不过他本来也没想动手,但是韩系认出了玉儿,以前他见过玉儿,知道玉儿和您关系匪浅。” “世子和她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亲密,他们便知道了世子不简单,肯定是您的人,料到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就商量着动手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特意安排人杀叶景轩,他们知道叶景轩是他的人,心惊之余自然是不能留的。 不过估计本来以为叶景轩是个文弱书生而已,只是起火后叶景轩和唐玉儿一起忙着救人,周旻翊和韩系安排的人便见机行事。 事发后周旻翊也放火吸引注意力跑了,就是因为知道他的一切计划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连周王都是在敷衍他,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了,甚至他身边肯定有人监视,所以才放火声东击西,趁夜跑了。 叶欢颜问:“那个韩子昕如何?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属下问出以后,便派人去问了,他一切安然,也没受什么惊吓,不过韩子昕说,昨日伤了世子的人是书斋的小工,在起火的时候也曾和他在一处,推了他一把,之后他被玉儿救出了。” “本以为那是火场中慌乱的推搡,可现在看来,多半当时那个人想杀他,被玉儿及时阻止了,而且应该也是奉命杀世子,所以见到世子在救人,不好直接下手,便见机行事,躲在火场里面,等着最后呼叫引世子进去,趁着世子救他的时候下手。” 叶欢颜微微吐了口浊气,都是她太大意,以为周旻翊等人在她的掌握之中,便没太放在心上,派去盯着的人也都只是大致掌握周旻翊的动向,没太紧着,现在好了,周旻翊弄出这么个事儿。 还好昨日除了凶徒没闹出人命,不然她可就罪过了。 她问:“韩系可知道周旻翊会躲在哪里?他们昨日是合谋放火的,分开之前周旻翊可有说过打算?” 月影摇摇头:“韩系说周旻翊防备心重,所以别说逃去哪里躲起来,其实之前周旻翊住在哪里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只根据周旻翊给的途径联系,或是周旻翊自己出现去见,所以对周旻翊如今的下落一无所知。” “属下也派人去盯着那些与他勾结附逆的人,也没发现他去找他们了,他应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您的局,谁也不信,依属下看,应该没人敢这个时候藏着他,他大概是躲在了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叶欢颜哼笑:“倒是能躲啊,如今的郢都,竟然还能让他一个外来的乱臣贼子安稳的躲了起来,那么大动静都找不到,还是小看他了。” 月影低声道:“现在禁军和暗卫都在严密搜查郢都,一定能够找到的。” “不好说,动员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的找都找不到,估计后面也不好找了,这郢都城那么大,放火凶徒昨日已经死了,如今的搜查并没有明着来,他想躲,也还多的是地方。” 叶欢颜微沉着面色,思量许久,道:“这样没有名目的找不是办法,到了这个时候了,发通缉令吧,碧城主将周荆涛意图谋反,派其长子入都游说附逆动摇人心,昨日放火烧茶肆,意图谋杀应考士子破坏春闱,其罪当诛。” “附上,所有家中有外来亲友的,以及客栈等场所有外来人士的,一律上报官府登记,发现异常鬼祟者,也要上报,若能首告贼子所在且属实,赏金万两,凡有窝藏贼子的,若经发现,一律以附逆罪论处,抄家灭族。” 月影忙问:“这样的话,碧城的事情岂不是还没闹出来便在郢都公开了?主子之前不是打算尽量缩小影响的么?” 叶欢颜道:“再缩小影响,谋反的名头是抹不掉的,只是不想闹得太大,却也不是不能,如今郢都被周旻翊弄得人心惶惶,又不知下落,未免有人脑子不清醒,还是要让人知晓利害,不敢窝藏周旻翊。” “而且元决亲往碧城,各方也都准备妥当,局面也差不多可以打破了,没必要顾忌太多,该如何便如何吧,总得掌握主动权,反正闹不闹大也没什么区别,你就这么张贴通缉告示,派人上街宣扬,务必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此事,看看会不会有收获。” “是。” 月影还想问她有没有别的吩咐,叶欢颜就突然转头问她:“昨夜可休息了?” 月影忙低头说:“休息过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当我眼瞎啊?瞧瞧你这模样,就差写着没休息好的几个字,眼底都有乌青了,这些事情也不用你亲自去做,吩咐下去就行了,先去稍作休息吧。” 月影摸了摸鼻子,可不敢拒绝,只好应下。 她正要离开,叶欢颜想到什么,问:“对了,那些士子昨日经过那一场火灾,如今又是这般全城戒严的情形,没有被吓着吧?” 月影道:“有是有的,毕竟有些人从小地方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世面,不过蔡相都亲自去安抚过了。” 第1607章 安全之地 叶欢颜嗯了一声,怅然道:“也是为难他们了,遇上这么个事儿,一个个文弱书生,只怕自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险象环生的事儿,这次却险些就被害得葬身火海。” “不过倒也是好事,人嘛,总得经历一些跌宕风雨,才能活得明白,他们要入朝堂,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大风大浪多得是,能稳得住最好,若是稳不住影响了往后的科考,怕是也经不住事儿。” 月影道:“确实如此,昨儿韩子昕也是说过类似的话,他倒是一点也没被吓到,反而心性更坚韧了。” 叶欢颜闻言挑了挑眉:“他如今在蔡相府住着?” “是,他们本家避出朝堂数十年,在都中没有府宅了,入都后就被蔡相接去蔡府安置。” 叶欢颜道:“派人去告诉蔡相,让他把韩子昕送去安置士子们的地方,免得日后惹来闲话,他是主考官,即便题目不是他出的,他也得避嫌。” “不然若是韩子昕考得好,他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正好如今赴考士子都由朝廷安置,有禁军守卫保护,也不需要操心安危。” 月影道:“属下一会儿就派人去与他说。” “嗯,特意叮嘱他,在科考之前,不要再与韩子昕私下单独见面,让他尽量别接触士子们。” “是。” 叶欢颜侧头看向月影,正色道:“吩咐好人去办这些事,你便立刻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别又给我阳奉阴违,睡醒后还得你亲自带人继续抓周旻翊。” 月影无奈:“既然要张贴通缉令,需要画像,见过周旻翊的人不多,属下总还得画下周旻翊的样子才能去休息。” 画像不得花许多时间?月影可不擅长这些。 叶欢颜想了想,果断道:“周王丹青不错,也接触多次周旻翊,派个人去让他画,这些你就别管了。” 月影摸了摸鼻子:“好吧,那属下去了。” “嗯。” …… 荣家。 昔日繁盛荣华的荣家府宅,如今已经人去屋空,偌大的府邸不到两个月就一片破败荒凉,又是如今的春寒时节,便透着一股子森冷,人气早已不存。 原本荣家上下大多被毒杀后,还剩一些下人的,可是主人都不在了,下人留着也不是个事儿,加上荣随之之后被安了罪名举国通缉,官府抓了下毒的相关下人后,遣散了剩下的人,将荣府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等待着赐给下一个主人。 而此时,层层宅院之后的一处小院中,响起轻微的声音,收拾的干净的屋子中,微弱的烟火袅袅飘散,是一个炉子上正烧着水,水已经沸了,声音便是水的沸腾声。 然而水棍了许久,却无人理会。 周旻翊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看,而是在走神思索着事情,眉头紧皱。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轻微脚步声,很快一个人轻步进来,是他的随从手下。 手里提着吃的,上前来就放在周旻翊面前:“公子,属下给您弄来了点吃的,赶紧吃了果腹吧。” 周旻翊问:“外面如何?” 手下道:“还是很多人在抓您,明里暗里的都有,璇玑公主上午已经起驾回城,回宫后不久,就让人发布了您的通缉告示,明言碧城之乱和您所做的事情,悬重赏通缉。” “不过现在这里是安全的,也亏得您找了这里躲着,不然若是去别处,这通缉令下来,可就危险了。” 周旻翊也是灵机一动才躲到这里来的,他昨日自从知道那个景先生是叶欢颜的人后,就猜到自己一直被算计设局,不管躲去哪里都不安全,然后想到荣随之,便也想到了这处府宅。 果然是个好地方,那些人满城的搜寻,却想不到他会躲到这里来,此处靠近皇城,周围都是官员宅邸,寻常人不敢到这里来,搜查的人也想不到这里。 周旻翊拧眉问:“你说通缉告示明言了碧城的事情?” 手下道:“是啊,说将军意图造反,派您入都游说附逆动摇人心,说昨日的火都是您放的,是为了破坏春闱引起恐慌,正悬赏万两黄金抓您。” 周旻翊锁紧眉头,沉声道:“璇玑公主明发告示,应该是要乱了,如果我入都后的一切都是璇玑公主设局,那父亲那边只怕也不妙。” 既然他这里的一切是局,那碧城的肯定也是,父亲以为准备就绪,只怕都是璇玑公主的放任,就像去年安王姬珣的那一场,也是璇玑公主故意放任的,最后便是一锅端了还血洗了那么多人,父亲这些只怕也完了。 而且西境的情况,只怕也是个幌子,璇玑公主既然把他们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西境的军事调动?如果知道了,也肯定不会放任。 那荣随之了?如果这些都是假象,那荣随之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荣随之如果真的一心想要起兵,局面会是现在这样么? 手下说:“公子,现在担心碧城那边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先想办法自保吧,这里虽然安全也是暂时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要逃出去,兴许还能及时赶回碧城扭转局势。” 周旻翊闭了闭眼,虽然有些不想承认,可还是认命似的道:“现在是出不去的,而且碧城的局势,恐怕也不是我能扭转的了。” 从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局的时候就明白了,碧城败局已定,璇玑公主早就知道父亲要起兵,却一直在观望周旋,并不是对付不了,而是时机未到。 她这般费心,恐怕一直在谋算一个处理的法子,不想将碧城的乱局扩大化,造成大的动荡,而如今,应该是不打算再等了。 此事败了,周家完了,他所有的野心和谋算,也都付之一炬。 手下有些着急:“即便是不能扭转局势,公子也要为自己寻求一条活路啊,总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吧,得出去了才能有活路。” 周旻翊道:“我知道,我没想在这里等死,且看着吧,看外面的情况,再见机行事。” 手下说道:“那属下日日出去为公子查看情况?” 第1608章 你想让他被挫骨扬灰么? 周旻翊摇头道:“不用,这样太危险了,如今你也好我也好,都最好待在这里不要动,一旦动了,就容易被发现,你若出去了被盯上就完了。” 手下忙道:“这样的话,公子岂不是耳目闭塞,对外面一无所知?那如何谋划逃出去的事?” 周旻翊道:“即便对外面一无所知,我还是能猜得到是什么情况,不过是全城都在搜捕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 “现在的郢都,我是绝对逃不出去了的,不仅如此,还只能待在这里躲着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便随时可能被找到,一旦被找到,便是死路一条。” 他不想死,哪怕功败垂成前路渺茫,甚至可能活路艰险,可他也要活着,人只有活着,什么都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满怀心志的来到这个都城,精心谋划,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他也不甘认命,若能逃出去,他必定可以重新开始,为自己搏出一番天地。 而且他就算是要死,也不能这样死,得轰轰烈烈的,而在此之前,便是如虫鼠一样在这里躲着苟且偷生,也没什么。 手下又急忙道:“那属下总得给公子找吃的,即便是要躲在这里保命,公子也不能不吃啊。” “无妨,偌大的一个荣家府宅,也才败落不久,你去找找看可有什么能吃的,反正尽量别出去吧,而且你出去找的时候,也要小心,这里也不是全然安全的。” “……是。” …… 秘牢的门被打开,阿寅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按例给樊柯送吃的和药来。 樊柯睁眼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撑着身体坐好,等着吃东西喝药。 自从那天和荣随之见过之后,他忽然变得十分配合,三日过去了,他的伤口已经愈合,都不需要换药了,只吃着送来的药就可以,吃食也都吃的干净,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因为吃的药里掺有麻痹筋骨的东西,他还是做不了什么,只能站起来缓慢走动,刚好够自理,不需要人伺候,也不至于让自己丧失尊严狼狈不堪。 这几日他都不曾和阿寅说过话,阿寅以为今日也一样,没想到刚吃了几口,樊柯说话了。 只听他问:“你跟着荣随之多少年了?好像是从小跟着他的吧?” 阿寅皱眉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樊柯道:“自然是有用。” 阿寅道:“是自小跟着公子的。” 樊柯点点头:“这样啊,那看来你对荣随之很忠心了。” 阿寅眉头拧的更紧,沉声问道:“你问我这些,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动摇收买我叛主不成?” 樊柯道:“你既然对荣随之忠心耿耿,我还不至于那么蠢的以为可以收买你,即便是可以,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只是,你忠心他,应该是一心想让他好的吧?你忍心看到他为了那些执念,这样疯狂的葬送自己么?” 阿寅被问住了。 他这些时日,也一直迷茫这个问题,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公子已经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他于心不忍,想要做些什么,却有些摇摆不定,下不了决心。 樊柯放下筷子,看着阿寅,目光探究笃定:“其实你知道他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什么,你既是一心为他,也不想他彻底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吧?这些天我看你似乎总想和我说什么,却一直没有说,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想阻止他吧?” 他这几日虽然一直没和阿寅说话,也看似没理会过阿寅,可是其实他一直在注意着阿寅的一举一动,他心思细腻,如今也是确定了,才提出来的。 阿寅想否认,可却否认不出来。 他这几日确实每次来,都有话想说,却一直没说。 荣随之让他安排的火药他虽然按吩咐做了,却还是在上面动了些手脚,他不想让荣随之以这样的方式葬送自己,可他听命公子那么多年,又不敢也不想背着荣随之做别的,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背叛。 不管他本心是想要如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荣随之,对于荣随之而言,他如果再做别的就是背叛,他不能背叛的。 樊柯说:“你想和我说什么?现在可以直说了,到了如今这个情形,再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就没意思了。” 阿寅道:“我是想阻止公子继续走这条不归路,可他不会停下的,而且事已至此,不管我怎么阻挠都要于事无补了吧,即便破坏他的计划,朝廷也不会放过他,公主也不会让他活,公子还是要死,又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他迟疑不定的一个原因,荣随之自己不肯逃,他做什么都枉然,改变不了荣随之必死无疑的结局,只是能改变过程,不让荣随之死的太惨,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这么做,又能有什么用? 樊柯道:“他确实是必死无疑,即便如今他收手也是一样的,之前他所做的事情足够死他一百次,可你希望他死无全尸么?” “如果他真的这般疯狂,非要拉着驸马一起死,公主必将会把他挫骨扬灰,连一个安葬之地都没有,你想让他落得这样的结局么?” 阿寅便是不想看到荣随之有这样惨烈的结局,才一直心存恻隐想要阻挠,荣随之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他和荣随之一起长大,效忠荣随之那么多年,岂能不在乎主子生前死后的尊严? 樊柯道:“按照他所言,驸马肯定会来,而且即便现在还没来,也快了,碧城的乱局也一触即发,你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真的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也不一定能成,但是就算没有成,公主也不会罢休,他死了都是不够让公主泄心头之恨的,所以你如果不想看到他落得那样的下场,就尽早做准备,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心性偏执,得不到公主的心,也要不择手段的让公主恨他记住他,他或许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错,可你在他身边看着他这般疯狂扭曲,再想想曾经的他是何模样,不知道是何感受?” 第1609章 情敌 阿寅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但是心疼荣随之是有的,每每看到荣随之这个样子,他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却又无力改变。 以前的荣随之,是挺通透的一个人,即便心中怀揣着杀母之仇,他也还不曾疯魔,一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会由着心中偏执去行事,十分顾全大局。 可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公子便慢慢地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等他发现的时候,公子心性已经变了。 或许其实并没有变,只是以前荣随之没有什么执着于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他出身荣氏,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地位尊荣连皇子都无法企及,所以他能够坦然内心,不会生出极端。 可人都是一样的,一旦有了想要得到的,却又始终得不到,终究都是会变的,变得偏执极端,因为无法忍受爱而不得,心中太过不甘心,就会不择手段的也要抚平自己,自然就非要得到不可。 可他得不到啊,他想要拥有的那个人,身心都是别人的,他不管如何痴迷,都只能看着她与别人在一处,她永远看不到他,也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 阿寅觉得,如果叶欢颜是普通女子,身份没那么高,元决身份没那么特殊,荣随之只怕会不择手段的抢过来据为己有,可是不行啊,叶欢颜是高高在上的璇玑公主,她不愿意,谁也无法逼迫,除非把她拉下高位让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这不,荣随之就这样走上了不归路,宁愿违背曾经的一切,辜负那滔天的恩情,把自己的良心尽数泯灭,也要为了得到她拼死一试,如今明白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了,便宁愿毁了她,也要被她记住。 他是疯了。 阿寅闭了闭眼,挣扎了许久,才低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樊柯说:“那你得告诉我,他的计划是什么,你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他要做什么,应该都会让你去执行把?” 阿寅木然道:“他打算以自身为诱饵,等胤太子来了,想办法将胤太子引去一处地方,我已经在那里安放好了火药,到时候……同归于尽。” 樊柯脸色变了:“他果然是疯魔了!” 阿寅不置可否。 樊柯紧盯着阿寅问:“你已经安放好火药了?” “是,不过……” 阿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过我悄悄动了些手脚,我不能违背公子的命令,但是也没办法亲手安放这些东西取了公子的性命,还让他死无全尸,可是除此之外,我做不了别的。” 樊柯微吁了口气。 阿寅问:“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樊柯定定的看着阿寅,道:“我想让你把荣随之想做的一切,都告诉驸马。” 阿寅闻言,直接变了脸,不假思索就拒绝:“什么?不行!我这样和背叛公子有何区别?” 樊柯道:“如果要说这是背叛,阁下在火药上动手脚,与我说这些,就已经算是背叛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自欺欺人的区分叛与不叛,有何意义?迂腐可笑!” 阿寅一时哑然。 樊柯问:“荣随之说,他除了想要驸马的命,其他的都是为了帮公主铲除隐患,那现在他在做什么?” 阿寅道:“自从你失踪后,周荆涛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你,自知兜不住了,已经在整顿兵马,碧城如今也已经封城了,周荆涛在做起兵准备,也算是万事俱备,现在等着西境的消息。” “公子一直没给周荆涛西境的消息,还阻隔了周荆涛的消息来源,这些天一边在和周荆涛周旋,一边暗中去见军中的将领,动摇人心,让他们伺机而动,让周荆涛起兵后便败落。” 阿寅说着,不忘给荣随之说好话:“公子他只是想要胤太子的命,并没有真的要对大启江山不利,或许之前有过,可如今已经打消了这些念头,他是真的在给璇玑公主铲除隐患。” 樊柯却对此嗤之以鼻:“他是不得不打消吧?即便他耗尽心力,也不可能成事,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却又不甘心败走,只能折腾如今这些事,对着公主一面蜜糖一面砒霜,简直是可笑。” 他的讥讽落在阿寅耳中,十分逆耳,阿寅冷了脸,道:“樊统领,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公子是我的主子,我听不得贬低他的话,你既然想要与我合作,就慎言。” 樊柯门口不觉得自己说错,但是既然想让阿寅和他联手,就不想惹怒阿寅,识时务道:“行,我不说。” 阿寅面色稍霁,道:“说吧,你问了我这些,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樊柯道:“我不是说了么?让你去和驸马如实道出这些,包括荣随之杀他的计划和对周荆涛的筹谋,抛开前面的事情不谈,这次荣随之所做的一切是功是过,驸马自会定夺。” 阿寅没立刻答应。 显然让他去和元决说出这些,是他无法接受的行径,如同叛主通敌一样,哪怕本心是为了荣随之好。 他安静许久,樊柯也不曾催促他下定决心,而是拿起筷子,继续吃桌上的食物,再不吃就冷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阿寅下定决心了,却道:“你说得轻巧,我即便肯这么做,也见不到胤太子吧?他就算来了,也会隐匿行踪,我如何能找得到他?” 樊柯道:“我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是能让你找得到驸马。” “说。” 樊柯道:“你既然说荣随之身边的心腹,以前荣随之和先帝关系如此好,你应该也知道逵叙吧?” 阿寅自然是知道逵叙的,点了点头。 樊柯说:“他就在碧城,我可以让你找到他,你见到了逵叙,拿着此物说明来意,他会信你,若是驸马来了,必定会与他接触,他能让你见到驸马。” “便是驸马还没来,他也会在驸马来了之后安排你去见驸马,你再把刚才与我说的这些告诉驸马,功过是非,驸马自会定夺。” 阿寅沉声道:“可我还是不敢信你们,不敢信那个胤太子,我家公子所做一切都是因为痴恋璇玑公主,胤太子是璇玑公主的丈夫,焉知他对于公子的事情会不会明辨是非?他们可是情敌啊。” 第1610章 存疑 是情敌,在很多事情上,是不可能保持理智的,也就不会客观处理其中的是非对错。 没有一个男人能宽容觊觎自己妻子,为了得到自己妻子不择手段的情敌,哪怕这个人情敌没有威胁,并没有给他们造成过什么感情危机,可男人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女人,容不得他人惦记,那是一种挑衅和羞辱。 何况,荣随之还做了些事情,造成了许多麻烦,即便不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麻烦,可总归都是为了得到叶欢颜才去做的。 樊柯轻嘲:“是啊,他们是情敌,所以荣随之容不下驸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和偏执欲念,一心想要驸马的命,想让死的越惨越好,为此不惜想要同归于尽。” “你看到他是这样对待情敌的,便也想当然的以为别人也这样?我是该说你目光短浅,还是心中狭隘,把你看到的荣随之的样子,定义为所有?都说鬼眼看人,人人皆鬼,阁下一叶障目了。” 阿寅脸色沉着,想要反驳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反驳不出来。 樊柯道:“我以我性命担保,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驸马会留他全尸,给他留下尊严,也不株连其他人,不然不只是他死无全尸,你,还有下面那些跟着荣随之作乱谋逆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我想,荣随之既然一直都是在做局,只是想用自己的命换驸马的命,那他也不会真的想拉着所有效命他的人一起陪葬吧?” 这点,樊柯是根据荣随之的做的事情猜测的,倒是猜对了阿寅没否认,公子确实是没想让他们死,还留了后路。 可他肯留,不代表他做了这些后,璇玑公主还肯放过剩下的人,若是她不肯放过,他们这些人也还是逃不过一死,阿寅不怕死,但是下面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兄弟,不能都一起死了。 他权衡之后,闭了闭眼,道:“你说吧,我该怎么去见胤太子。” 樊柯将刚才从手腕上拿下来的铜制手钏放在阿寅面前,跟他说了一个地方,还有联系的暗号方式。 阿寅听了就记住了,却神色莫测的看着樊柯,问:“你就这么干脆的吧心无给我,也告诉我找他们的方式,不怕我转头就去把这个窝点端了?或者就算去见了胤太子,也不说实话,反而算计他让他中计?” 这倒是有可能的。 可是樊柯并不担心,笃定道:“我相信你对荣随之的忠心,你既是忠心,便不会罔顾他的下场,你的一念之间,便决定他以后是灰飞烟灭还是入土为安,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阿寅静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拿起了樊柯放在他面前的手钏,塞进衣襟里。 之后,樊柯不再多言,默默地端起药喝完,阿寅也没多待,收拾了东西便离开了。 牢门关上,秘牢内恢复寂寥,死沉沉的。 …… 虽然碧城已经被周荆涛下令封锁严禁出入,但是逵叙在城中布局,元决到的时候,还是在他的安排下,趁着夜色顺利地进了这座军事重城。 马不停蹄的一路赶来,又折腾一番进了城,元决听完逵叙禀报现在的情况后,一时没有头绪,也没精力再琢磨了,先是睡了一觉,打算起来再说。 不然传回去让她知道他连着两天三夜不好好休息,又该生气了,怀着孩子呢,不宜生气。 不过这一觉没自己醒,是被墨玄叫醒的。 看着面前的阿寅,听着阿寅说完,元决好一阵都没说话,手上拿着一个铜制手钏在看着,若有所思。 他和樊柯打过多次照面,虽然接触不深却也认得出,这是樊柯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含义,但是上面有樊柯的名字,可以代表樊柯。 眼前这个荣随之的心腹,拿着这个樊柯的信物,说明了来意,元决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 因为阿寅所言的事情和来意在他看来不合理,有些出乎意料,难以取信他,而且单凭这个信物,大可是抢了樊柯的,毕竟樊柯在他们手里,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此人能找到逵叙,自然也只能说樊柯亲口告知,自然也不会是樊柯供出的,一时间,他心中不定。 毕竟眼前这个人,据说是荣随之最信任的人,如此背叛荣随之,将荣随之的一切计划告知,却说只求能够留荣随之死后尊严?为何不是求保住荣随之的命? 他这么疑惑着,也问了出来。 阿寅如实道:“我自知公子所犯的桩桩件件,无论如何璇玑公主是不会饶他的,公子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才会不惜死无全尸,也想要拉着胤太子你同归于尽。” “这样不仅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还让璇玑公主恨他,伴随着对胤太子的记忆,也会记着他一辈子,可我不想公子落得这般惨烈的下场,也不愿他疯魔至死。” 元决闻言,又继续斟酌着,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说的。 阿寅知道他肯定不会立刻信了,所以也不着急,就站着等他的态度。 元决思虑一阵后,看向逵叙,逵叙点了点头,是在跟他说,阿寅所言,应该可信。 可元决尚有自己的疑虑:“你既然已经在火药上动了手脚,便也已经是可以阻止他与我同归于尽,其他事情他所作所为既然另有用意,那便不算全然疯魔,这两点你自己便可做到,你又何至于背叛他来找我?”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反过来算计,让他死得更惨?” 阿寅道:“樊统领说胤太子不会这多么做,他以性命担保的。” 樊柯性命担保,那他确实就不能罔顾了,虽然其实,他也没打算做什么,他是肯定会让荣随之死的,但是也只是让荣随之死而已,这是大启的律法所定,并非他个人私怨。 荣随之自大启国丧后所做的桩桩件件,死罪是免不了的,其实按律法而言,该是凌迟都不为过,可是他也好,叶欢颜也罢,都没这种爱好,人死了就行了。 他却还存疑,眯眼道:“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既然自己能从中作梗阻止他与我同归于尽,又为何费心来找我?你真的只是想让我留他全尸,给他死后尊严而已?” 第1611章 何以执着 这一点是绝对说不过去的,樊柯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元决行事思虑周全,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他都能看得出来。 阿寅知道,元决既然提出疑虑,他不说清楚,元决是不会信的,便如实道:“我是能做得到,但是若是如此,公子就会知道是我做的,就会对我失望,甚至会真的以为最后连我都背叛他,负他这么多年的厚待信任,我……不想。” 这一个理由,元决听着嗤了一声:“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阿寅看着元决,道:“胤太子若是要做什么为了璇玑公主好,却会让她受伤害的事情,应该也是不会愿意告诉她的吧?” “或许有些事情遮掩并无意义,可是临到头了,对于一个人而言,任何出乎意料的违逆都是压死他的最后稻草,我不想做压死公子的最后一棵稻草罢了,他不知道,总还是有些许慰藉的。” 元决闻言,缄默了一阵。 这个道理他是十分能够体会,并且可以感同身受的,因为这么多年,他和叶欢颜,都一直存在着这样的心理,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想着为对方好,做了一些对方不愿意的事情,然后想尽办法瞒着对方。、 虽然关系不一样,但是这个心态,元决觉得都是一样的。 阿寅道:“不怕在胤太子面前说实话,我家公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唯一仅剩的,便是我和底下人的忠心,其他的他都失去了,我不想让他临时了,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如果公子知道是从中作梗坏了他最后的计划,他必将万念俱灰。” 虽然他和下面的人都只是下属,但是荣随之也并不是毫不在意他们的,不然也不会临到头来,还想着安置好他们,尤其是他,这么多年来,几乎已经活成了荣随之的一部分,要是他做的事情被荣随之知道,荣随之真的会很失望的。 元决信了他的理由了,但是还是沉肃着脸道:“既如此,只要你好好配合,我答应你的要求就是,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手脚算计我,不然荣随之的下场会连挫骨扬灰都不如,我会把他尸体吊在城楼任人观瞻,再送去喂狗。” 阿寅脸色僵了僵,显然是元决的警告,戳到他心窝里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道:“胤太子放心,我今日来,是很有诚意的,不会再存什么心思。” 元决嘴角扯了扯,噙着一抹凉淡莫名的笑意:“如此便好。” …… 叶欢颜看着手上刚收到的传书纸张,稍稍失了神。 这是碧城来的飞鹰传书,元决亲自写的,简单说了荣随之真正要做的事情,以及阿寅找他的事儿。 一旁的灵儿见她看了之后就恍了神,不由问:“姑娘怎么了?殿下传书回来说了什么?” 叶欢颜想了想,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她:“你可以看看。” 灵儿挑眉,伸手接过,阅览完后,脸色稍微有些凝重。 叶欢颜轻声呢喃:“灵儿,你说人为什么要为了徒劳的执念疲于奔命呢?明知道没有意义,何以执着?” 荣随之对她的心思,她从来都知道,但是也一直很明确的拒绝,没有给过荣随之丝毫余地,以荣随之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还是看不透?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么? 若是他没有偏执至此,而是早早想明白,以他的出身和身份,加上她总不会亏待,他其实可以有很好的一生,可以娶一个很好的女子,一声都尊贵顺遂。 而不是如今这样,一再的徒劳折腾,最终亡命至此,再没有回头的余地,还一条路走到黑。 灵儿将纸张折起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声道:“都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仁,荣侯爷是自己没有放过自己,可能对他来说,他觉得这是他该走的路吧,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执念,应该就是刻入骨髓了,没了,也就活不了了。” 她其实这么多年都看得清楚,荣随之是真的很喜欢叶欢颜,哪怕叶欢颜不曾给过念想,他也喜欢,可是能怎么办?叶欢颜对他无感,心里已经填满了一个人,他的一腔情意只能付之流水。 荣随之因着这份执念把自己弄成如今这般境地,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但也只是唏嘘,没有别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和所做的一切承担后果,荣随之做错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得负责任,死亡,是他该有的终结。 叶欢颜叹气:“你说的也对,只是我还是有些觉得可惜,何至于斯呢。” 她对荣随之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只是回想这么多年的种种,总是觉得可惜,如今看着元决送回来的传书内容,更是心情复杂。 灵儿给叶欢颜倒了一杯药茶,道:“其实不难理解,不是也有很多人都在想着姑娘你既身为大启最尊贵的女子,何至于对殿下念念不忘?为了他,愿意走这条路,扛着这么大的压力,怎么都不肯放手。” “只是有不一样的,你的执着是有回响的,他没有而已,可区别也不大,所以姑娘不必为之怅惘,免得又想着想着,把错处揽上自身,觉得是自己处理的不好才闹成这样。” 叶欢颜咳了一声,道:“你想多了,我不会的。” 灵儿哼哼:“姑娘看得起自己,你哪次不是这样?发生什么事儿都检讨自己,要不是怕你一个人没人说话瞎琢磨,姐姐也不会去搜捕个人都不忘跑去叫我来看着你。” 月影一早就出宫去搜捕周旻翊了,如今元决不在宫里,孩子们又各自有伴了,叶欢颜自己也不想去后面打扰元倾城学医术,可是朝中宫里的各种事儿都有人处理,她很闲,月影就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了。 虽然也有清越和宫人们,但是她们只是伺候叶欢颜起居,守夜也还行,但是没别的用处了,月影就不放心,其实主要还是元决不放心,临走前吩咐月影,要尽量形影不离的跟着叶欢颜。 叶欢颜觉得,月影就是草木皆兵了,把她当孩子似的这不放心那不放心,她就那么不让人省心? 第1612章 知情 行吧,她确实是不太省心,就有个毛病,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和她有关系的,她都下意识的归咎自身,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不对,事态严重的,还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然后就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如今就忍不住去想,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拒绝疏离的不够好,为什么荣随之就是不肯死心,她明明没有给过任何念想,很明确的心里只有元决,也只会和元决在一起。 或许是荣随之以为她会被困在这里,永远也不能和元决在一起,就像这么多年来,姬沉和姬珩以为的那样,只要把她留在这里,她就和元决再无可能,就还有其他选择。 可是不管荣随之如何想,在这件事上,她不需要承担责任,她管不了别人的心思,已经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了,她也没那么伟大,要为了别人自作多情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 但是,她想到荣家如今落到这个情形,还是有些唏嘘的。 这个受命慕容氏潜伏在大启的家族,本也只是寻常商户,在三十多年前因为慕容璃,一跃成了大启新贵侯爵,之后的三十年里,成为帝王最信任的存在,掌握着大启经济命脉和帝王。 原本荣家可以再鼎盛多年的,她肯定不会亏待,姬元颢也不会,往后的很多年,荣家都可以延续当年姬沉和慕容璃赐予的殊荣,现在,荣随之的一念之差,整个家族就这么湮灭了。 不知道那位荣老侯爷看到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死不瞑目啊。 她正心里感慨这些,灵儿突然捧着一张纸放在她面前问:“姑娘觉得这个效果怎么样?” 纸上是她画的要绣在衣裳上的纹饰,很漂亮,而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可以绣在衣服上的图纹,透着华贵,起码也得公卿贵族才能用的。 叶欢颜看到就挑挑眉,道:“刚出生的孩子,穿的衣裳不是绵软些最好?还是不要绣纹饰了吧,直接裁剪缝制就好了,而且这些不也都准备好了?” 她记得她待产的一切事物和小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内司局都准备妥当了,而且景王妃还特意准备了一些送来,都十分周全。 灵儿无语了:“什么呀?这是陛下常服的纹饰,我不是和姑娘说了么?我要给陛下和小公主各做一套夏日的常服,这是在给陛下拟定的图纹,刚才还问过姑娘的意见。” 阿这…… 叶欢颜眨了眨眼,尴尬的笑了下:“好像是啊,我刚才忘了。” 灵儿无语的瞥一眼她,干脆也不问她了,而是把桌上的纸笔放到她面前:“姑娘那么闲的话,干脆发挥一下您的想象力和画技,画一下无忧衣裳上的纹饰,奴婢就照着绣了,到时候给无忧的时候,还能跟她说姑娘你也参与了,她估计也高兴,这不更有意义?” 叶欢颜好笑道:“你啊,就是不想我想这些,存心给我找事儿做呢,行吧,我依你,免得等一下你又跟我板着脸。” 说着,她微微便提起笔,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开始落笔。 画着画着,她看了一眼灵儿,故作随意的问:“好像樊柯去了碧城这么久,你都没有问过他的情况,真就一点都不担心他?” 灵儿动作一顿,轻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总不会回不来,姑娘也不会让他回不来,问得多了,不过是让自己更加挂念,倒不如好好的等着他回来就是。” 叶欢颜道:“问与不问,你还不是一样会挂念他,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若是知道你担心他,时常问他的情况,他估计会很高兴,不然他只怕到时候以为你不挂念他,指不定还难过呢。” 灵儿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他是会高兴,可如今这个时候,他应该宁愿我不问,也不想要这点欢喜吧。” 叶欢颜愣着,抬眸看向灵儿,一副惊讶中带着了然的神色。 灵儿也看着她,噙着若有似无的苦笑,问:“而且姑娘希望我问么?我问了,姑娘就能如实跟我说他的真实情况么?若是不会,我何必多问,让姑娘为难要不要骗我?” 叶欢颜了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果然知道了?月影跟你说的?” 灵儿撇嘴:“她才不会说,我是自己猜到的,如果樊柯那边一切顺利没有出问题,殿下也不会连夜离开去碧城,必定是他那边出问题了,需要另派人去坐镇。” “但是我想着既然姑娘和姐姐都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说明他人还是没什么事的,你们应该是不想我徒劳担忧,才瞒着我,反正他肯定能好好的回来,我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知道元决要去碧城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樊柯应该是出问题了,不然叶欢颜不会让元决去的,最多是派别人去,不说别的,就叶欢颜现在的月份,叶欢颜自己不肯元决不在身边,元决也绝对不会肯离开,只能是不得不去。 而且叶欢颜本打算让樊柯成为这次平定碧城叛乱的人,再名正言顺的封赏赐婚,不到不得已,岂会让人其他人去? 叶欢颜道:“我说呢,感觉你知道了什么,果然还真知道了,既如此,也不瞒着你,樊柯落在荣随之手里了,刚才那封信上,元决所言的阿寅去找他道出这些荣随之的事情,应该就是樊柯从中做了什么,给了信物让他去的,由此可见樊柯肯定是好好地,你放心就是。” 她刚才也是突然想到,信纸上的内容虽然不涉及樊柯,元决却特意告知阿寅手持信物来见,笃信之,她一眼就猜到了是樊柯给了什么东西让阿寅拿着去找元决,也只有樊柯授意,阿寅才能找到逵叙见到元决。 这本来也没透露什么,别人看,绝对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可是她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自己看出了信物的内情,猜到是樊柯的作用,就以为灵儿也能看出什么,但是灵儿又是这个正常反应,就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厉害。 第1613章 推断 晚些时候,月影回来了,灵儿陪了她大半日,如今也就回后面该干嘛干嘛去了。 月影还是没有找到周旻翊,虽然张贴了通缉告示,也解除了停市的谕令,郢都城恢复了往日繁盛热闹,通缉告示因为涉及碧城谋反和赏金丰厚,在郢都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程度。 可是两日过去了,却一直也没有人来举告,显然周旻翊藏的很好,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叶欢颜看着面前的郢都地图,拧着眉梢分析:“这样看来,除非真的有人不知死活的藏着周旻翊,不然就是周旻翊藏在了没人发现的地方,甚至逃匿途中没人见过他,那个地方必然是没什么人迹的。” “虽然当时周旻翊逃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将近天黑,可是郢都戌时四刻才宵禁,那个时候他急于逃走,必定会有端倪,他所在的那个位置,每个出路都会经过居民闹区,肯定会有人往来,不至于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没有,除非……” 她眯着眼,看着地图上的某片区域,那是周旻翊之前住的地方延伸出去的一大圈。 月影接着叶欢颜没说完的话,道:“除非他没出过这一片区域,但是属下是让人着重搜捕这一块地方的,而且事发当夜就已经着重守着这些地方的所有出入口,如果他还在这些地方没逃离,不可能找不到。” 她那天晚上很及时的就派人追捕周旻翊,守住了那个地方延伸出去的所有街道暗巷,绝对能确保周旻翊逃不出那一块区域,后面也是重点搜寻那些地方,找不到了才满城搜捕。 可如今满城搜捕也没找到,也一直没人举告过关于周旻翊的情况,她便觉得奇怪,如果周旻翊当时趁乱逃匿,不应该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没有,又不是深夜无人的时候,那片地方也不是人迹罕至,而是居民密集。 叶欢颜盯着地图琢磨了一阵,突然眸光凝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月影:“你真的都让人守住了所有的出入口么?” 月影颔首:“是啊。” 叶欢颜问她:“明着的都守着了,暗处的呢?” 月影愣着。 叶欢颜指着那块地方,指腹一划:“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地方下面,横着一条黑水道,而这条黑水道,贯穿城中许多方位。” 月影忙道:“确实是,可是这条黑水道是开国建都时建造的,历经百年,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地图上也早就不标注了,只有工部存档了详情,周旻翊不可能知道的啊。” “而且既是黑水道,阴暗潮湿不说,还十分肮脏污秽,他好歹将门公子,也算名门子弟,怎么会踏足?” 叶欢颜道:“可如果这是他唯一的活路呢?月影,你要知道,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不上许多讲究的,为了活着,什么都豁的出去,何况只是涉足黑水道逃命。” “至于他会不会知道,这个就难说了,尽管这条黑水道已经鲜有人知道,但是不代表就没有,你别忘了,周家尽管早已移居碧城,但是曾经也是郢都的人,有些事情想要知道,总是能知道的。” 所以既然明面上的各个出入口都没有周旻翊逃匿的踪迹,那么多人搜捕也都搜不到,满城的人都没有一个见过周旻翊,周旻翊极有可能是借助这条黑水道逃了。 月影立刻道:“这条黑水道通向城中好几个方向,不过也只在城中,是逃不出去的,属下这就去逐个盘查黑水道每个出入口的区域。” 叶欢颜道:“不用每个出口都找,挑人少的去找就行,他现在绝对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只能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躲着,而且是必须确保不会有人发现,还能让他们生存得了的地儿,应该也没几个符合的了,你好好想想,先去找符合我说的地方,实在找不到再说。” 月影点点头,一阵琢磨后,上前指着一片区域:“主子这样说的话,这一片怕是最有可能藏着他。” 叶欢颜顺着看,还惊讶了一下。 月影指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皇城外面的一圈范围,这些区域贵胄云集,住着的都是官宦世家,还有少量皇室之人,属于地广人稀的区域,算是附和人迹罕至的条件。 叶欢颜道:“虽然些地方地大人少,可是住着的都是高门贵族,家中都养着下人和部曲,即便周旻翊再大胆也不敢这个时候跑到这些人家里面去躲着吧,必然是会被发现的,难道还真有人现在这个时候还冒着灭门的风险窝藏着他?” 月影忙道:“不一定,主子别忘了,这些地方住着的好些官员世家,在去年就因为附逆安王反叛,被您清理了,空着很多府邸还没分配下去。” “虽然这些宅子都封了封条,可想要进出还是能有办法的,属下找遍城,但是因为觉得他没那么大胆跑到这边来,所以也疏忽了这些地方还没找过。” “这些空宅子若是躲了人,不仅不会被发现,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偌大的宅子里,总能有供以生存的东西残留着,正好,黑水道有一条支流源头在这附近,应该也能出入。” 所以,极有可能,周旻翊跑到这边来躲着了。 叶欢颜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你就去找吧,若能找到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是。” 叶欢颜想到什么,吩咐道:“说起来,荣家的也在这里,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去荣家给老侯爷上柱香吧。” 闻言,月影有些纳闷不解:“主子为何突然想给荣老侯爷上香了?” 叶欢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凝思半晌才道:“今日收到了元决的传书,他说荣随之身边的阿寅被樊柯劝动去见了他,告知了荣随之的心思,说荣随之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在助我剔除隐患收拢兵权。” 月影闻言,面色微微绷着,忙问:“主子信了?殿下也信了?” 叶欢颜不置可否。 月影拧眉愁容道:“主子,荣随之的叛逆之心可不是假的,他就算现在已经打消了野心,可一开始他搅弄风云总不会是做戏,您不会不知道,难道现在竟然生出恻隐之心了?” 第1614章 无心插柳 叶欢颜道:“无所谓信与不信,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得等着看最后的结果,而且他便是怀着好意,犯下的错还是在的,他如今苦心孤诣的还想杀元决,我对他能有什么恻隐之心?” “一码归一码,他所做的事情,罪不及亡者,我让你去做这件事,只是突然想起这么多年老侯爷也算是对阿爹他们忠心耿耿,有不少功劳,不该祠位荒凉无人供飨。” “先前是忘了,荣家现在没人了,祠堂却还在,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荣家的府邸还要另赐他人的,你这次顺便替我去上柱香,等这些事情过后,便将荣氏祠堂移去慈恩寺,请慈恩寺的人代为供奉。” “属下明白了。” 叶欢颜心思一动,看向月影问:“我记得荣家府邸很大的吧?” 月影颔首:“是很大,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府邸还要大,说是因为是作为皇后娘家地位殊荣,当年太上先皇为了彰显对荣皇后的爱重,对荣家大加封赏,将两座府邸打通合为一座,特意让工部修缮一番赐下的,郢都之中,应该很少有能与之相比的府宅。” 叶欢颜听言,勾起嘴角道:“那正好可以拿来当嫁妆。” 月影愣着:“什么?” 叶欢颜道:“等这些事情过后,你亲自安排人去翻新修缮荣家那座府宅,亲自监工,不吝惜钱财,务必弄得尽善尽美,再吩咐人以赤金打造一块门匾,就写——敕封清华郡主府。” 月影闻言挑了挑眉:“主子要把那处宅子给灵儿做嫁妆?可是樊家自己有府宅,若是再给灵儿赐下府邸,这怎么住啊?怎么感觉您是想让他们小夫妻以后分居两地啊?” 叶欢颜让人给灵儿准备的嫁妆,已经包括城外的两处行宫和多处皇庄,还有大启许多地方的别院,这些都能算是产业,可府邸就不一样了。 “瞎说什么啊,他们就不能一起住郡主府?她住不住是一回事,但是不能没有,而且樊家还有旁支聚居府中,我并不希望灵儿受到烦扰,若是可以,倒是希望他们夫妻俩搬出来另住。” “反正既然有了这么个合适的地方就先备着,实在住不上,他们以后不是还有孩子么?总不会是浪费,” 月影有些担心,劝道:“主子,不如还是算了吧,着实是用不上,而且您对灵儿已经足够厚待了,等以后正式封赏的时候,还不知道得引起多少不满,若是您在赐予一处这么好的府邸,必定会被诟病的。” “反正您也说了,宫里就是灵儿的娘家,您与陛下就是她的依仗,宫里也有一处她自己的寝宫,真的已经够了,何必再这般锦上添花?” “我意已决,让你做你就做,废话那么多作甚,我说过了,我不管给她什么,都是她应得的尊荣,你再多说,我也给你赐个宅子好不好?” 月影可不想被赐宅子,哪里还敢多话,忙道:“是,那属下之后再好好安排。” 叶欢颜咳了一声,斜睨月影,贼兮兮的:“先别让她知道,弄好了直接赐下让她没法拒绝,不然她又跑来烦我死活不肯要,我现在给她准备嫁妆都不敢让她知道,生怕她找我呛声闹腾,我怕应付她。” 说出去估计没人信,堂堂璇玑公主竟然怵一个侍女,可外面人也不知道啊,那可不是寻常侍女,不,压根就不是侍女了。 月影摸摸鼻子点头:“……是,属下一定瞒严实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敛了敛神情正经:“去办你的事儿吧,眼下最要记得了还是把周旻翊找出来杀了,别的之后再说,都不急。” 月影领命退下。 …… 才荒废封禁了两个月,荣家就显得有些萧条了,倒不至于破败,但是长时间没人打扫收拾,也没有人气养着,一眼看去,有些萧瑟狼藉。 之前是公开了荣随之的罪名后,便按罪将荣家剩下的下人遣散,府邸封禁,然后清点所有值钱的东西归于国库,所以府中许多地方都有搜刮过的痕迹,但是祠堂是安好的,没有人敢破坏这里。 就是长时间没人打扫整理,已经结了蜘蛛网,铺了一层灰尘。 月影既然来了,自然也不是只上柱香而已,她先亲力亲为的打扫了一下祠堂,清理蜘蛛网,擦了灰尘,还把牌位都擦干净了,把派人去买来蜡烛都换到烛台上点燃,又给已经熄灭的长明灯续了油点燃,才虔诚敬重的给上了香。 出来之后,她想了想,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鬼使神差的在园子里转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内宅深处的一个院子,周旻翊正在拿着一块煤炭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边看着自己画出来的盗女系苦思。 突然一阵脚步匆匆,之后,是他的手下急忙走进来,并且关上了门,面色很是焦急慌乱。 周旻翊被挡了光,拧眉看向手下,没等他问,手下就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不好了,有人到这个府里来了。” 闻言,周旻翊脸色一变:“什么?这么快?是搜查的人?” 手下道:“似乎不是,只是一个穿着劲装,看起来十分利落的女子,不像是在搜寻,而是在园子里转悠。” 周旻翊一怔,下意识的就问:“那女子多大年岁?” 手下说:“看着二十多的样子,身段轻盈脚步稳健,属下若没看错,此女必定武功高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保不齐她会不会转到这边来,若是发现什么可就麻烦了,所以,公子还是先躲起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旻翊有一种预感,来的是月影。 可是她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她应该很忙才对吧,难道猜到了他躲到这里来了?这么快就猜到了? 可不管是不是她,来这里做什么,都不是他该多想的了,他现在没资格多想别的,先活命最要紧,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在这里。 “那就先躲起来吧。” ……& 月影转了一圈,都不由有些感慨,只是粗略看了这荣家的园子,她便能想象得出曾经荣家的鼎盛富贵,这处地方必定是仆从园丁无数穿梭在园子忙碌着,再想到如今萧瑟冷清的情形,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正唏嘘着,目光突然顿住,停留在某个地方,随即微微眯起。 第1615章 难逃 月影看着的不是别的,而是面前地上的杏花花瓣。 她面前的路径边有一棵高大的杏树,正满头花枝,树下面掉落了许多花瓣,连同她所在的石子路月一样。 但是这些花瓣有些不对劲,狐疑像是被人多次走过踩在上面了一样,有些花瓣还被碾烂了,黏糊在石子路的石子上。 这两个月荣家不能有人踏足,而且杏花才开了多久啊,加上这花瓣碾烂的样子看,被踩踏的时间并不久…… 她眯起眼眸看了片刻,左看看右看看,思量一下却没有做什么,而是转身一跃而上,在层层宅院上掠过,不久便到了荣府外面,正好有暗卫在等她。 暗卫见她来,忙行礼:“月影大人。” 她是叶欢颜身边心腹,遂无明确官阶却享有特权与殊荣,所以下面的人都管她叫月影大人,如同叫子辰为子辰大人,逵叙为逵叙大人一样。 月影沉肃面容道:“立刻将分散在附近的暗卫都招来,封住这座府邸,搜!” 暗卫忙问:“大人是怀疑人在里面?” “不是怀疑,就在里面。” 几个暗卫分派行事,立刻便去召集附近的人,因为月影这次本就是带了许多人来这边,所以很快就能招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聚集了数百个黑衣暗卫,分派了一些在外围包围巡视和堵住出口,其他人都涌进去搜了。 附近几个府邸的人家都得知了这边的动静,不明所以,皆是不安。 月影并没有亲自去找,就在荣府的某个空旷之地等着搜寻的结果。 然而,三百多人将整个府邸找遍了,都没找到多余的人影,但是却有所发现。 暗卫说:“后面有一处院子似乎有人近期活动过的痕迹,属下仔细查验,发现屋内的地上有一处地方有些许灰烬,地上还有些许余温,绝对是有人在那里待过,可是没见到人,会不会是提前跑了?” 月影即刻否决:“不可能,他插翅难逃,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跟着暗卫穿过层层院落,拐了又拐,终于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小院。 月影一看,屋子里确实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和一般被抄家之后的府宅屋子情况差不多,除了一些简单废旧的家具不会被搬走之外,其他的都搬走充公了,一眼看去家徒四壁。 暗卫所说的地上那个位置,确实是还摸得到余温,现在还是春日,有些寒冷,地上自然是更加冰冷,但是那个位置却截然不同,而且仔细看,那地方确实是有没扫干净的灰烬。 就连地上的其他位置,月影仔细一看,竟然看到地上有木炭画过的痕迹,却被人刻意清理了,擦掉了看不出是什么,可是隐约是有划痕的。 看样子不久前人还是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提前得到了风声,在搜查之前就离开了这个屋子,可是他们不可能逃得出去,绝对还在这个府里。 可是整个府邸都搜遍了,这些人办事绝对不会疏漏,绝对是每个角落都找遍了的,却又找不到。 可是话说回来,这个府邸那么大,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几十个,周旻翊为什么会特意找这个偏僻小院躲着? 她问暗卫:“这院子以前是什么地方?” 这种问题暗卫哪里能知道?他又不是荣家的人。 月影问了之后,见暗卫憋着表情不知道怎么回答,顿时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她思量片刻,吩咐道:“派人去调派一些善于精通机关懂得密室人来帮忙搜查,把这个府邸的每一寸角落都查一遍,凡发现有密室可疑的地方,都打开进去一探究竟,只怕地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暗卫立刻领命去办。 月影扫了一圈这间屋子的每一寸角落,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 宫里。 正好精神头还不错,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做,叶欢颜便坐在桌案后面,拟定西境那边收拢军权后的安排。 这可是个难题,因为这一遭,可得罢免拔除不少军中将领,之后要更改许多规矩,不只是再派遣提拔一些军将各司其职那么简单,还得平衡这其中的点,形成制衡的局面。 这些事情涉及军政,景王和蔡相都避嫌,不太沾染军方权柄,所以也尽量避免插手此事,本来是让元决带着姬元颢一起斟酌安排的,他比较擅长这些,也可以教儿子,如今她太闲了,心血来潮顺手搞一搞。 埋头琢磨了一阵,她有些渴了,端起旁边的杯子想喝却发现凉了,便让旁边的清越去煮一壶药茶,然而出去的是清越,不久送药茶来的却是月影。 叶欢颜见是她,咦了一声:“不是去找人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人找到了?” 月影倒了一杯药茶,一边搅拌散热一边回话道:“算是找到了,也不算找到。” 叶欢颜挑眉。 月影道:“人在荣府,但是荣府很大,搜了一遍没找到,据说许多高门大户的府宅中都有密室,属下猜是躲在那些地方了,现在让精通此道的人在继续查找密室可疑点,趁着这个空隙,特意回来告知主子一声。” 叶欢颜撇嘴,没好气道:“你哪里是回来告诉我这个的,就是不放心我了,特意来盯我一眼,这不,现在看到我在忙这些东西了。” 说什么她现在月份太大了,一点都不能劳累,元决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别让她忙这些。 月影道:“主子不用担心,属下不会告状的,反正等殿下回来,自己也能看到。” 叶欢颜瞪她。 月影面无表情的把药茶弄得不烫了,这才递给叶欢颜喝。 叶欢颜握着杯子喝了两口,解了喉间的燥意,才突然疑惑道;“可是你说,周旻翊若是藏在荣家的某个密室你,他是怎么知道荣家的密室的?之前禁军抄家的时候,都没发现有什么记档之外的密室呢。” 月影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但是根据那里的情况,他当时不可能逃得出去,只能是找个地方躲着了,至于怎么找到的密室,得等找到他才知道。” 第1616章 叶景轩矫情 叶欢颜抬手捏了捏下巴,凝神道:“既然不是一路人,他来到郢都自然不是荣随之的意思,那么,他这次躲到荣府,肯定也不是荣随之的授意,是自己选的,按理说他应该是不会知道荣家不为人知的密室才对。” “可如你所言,他多半真的是发现了什么藏身的好地方,倒是厉害了,躲到了我们想不到的地方,竟然还能发现里面的密室,是个人才啊。” 既然抄家的时候没被发现,说明荣家就算还有其他密室,也绝对是常人看不出来的,这个周旻翊,显然很精通这些机关暗室的,能精于这些的人,还挺聪明的,也是不多见。 月影道:“是有点聪明,可惜他犯了死罪。” 叶欢颜点头笑道:“是啊,不过他有大罪是真,但是到底是不是死罪,最终要不要死,倒也没那么绝对。” 月影闻言,惊了一下,忙问:“主子是想要放过他,然后收为己用?可您之前不是一定要杀了他么?” 叶欢颜道:“说不准,先把他找出来,周旻翊这个身份是必须要死的,但是这个人是死是活,得让我看到他的价值,再做决定。” “本也不是什么稀世大才,就是有点聪明也有长处,可以物尽其用,也可以弃如敝履,只看他能不能给自己谋出一条生路来吧。” 月影道:“属下明白了。” 叶欢颜想了想,吩咐道:“既然碧城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了,西境军事调动意图造反的消息这两日就放进来吧,之后看碧城那边的平息情况再宣扬已经镇压,好好把这一出戏演完,就让上官铎了结自己,就说以死谢罪,此事便算是了了。” “是。” 叶欢颜看她,挑眉笑道:“你去忙吧,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别忘了吃晚膳,去膳房那边拿些东西果腹再出宫,也不急着立刻把他找出来,反正跑不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休息,年纪也不小了,总是熬着,容易变老。” 月影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笑意,颔首:“属下会注意的,这就去了。” 等月影走了,叶欢颜低头看着面前忙才忙的事儿,顿时觉得有点乱了,也没继续折腾了,索性起身,扶着肚子走出外面。 清越在她身后站着,询问:“公主要去何处?” 叶欢颜道:“去看看景轩吧。” “那奴婢这就让人备轿辇。” 叶欢颜抬了抬手:“不用,也不远,走着去就好了,而且,我正是想随便走走,在里面坐了许久,腰间有点僵硬了。” 肚子大了,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感觉腰酸疲乏,坐着躺着都是如此。 清越道:“那奴婢扶着公主。” “嗯。” 一路慢悠悠的在清越的搀扶着走去叶景轩养伤的地方,这刚进宫苑,就看到唐玉儿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拿着一根棍子戳戳戳。 似乎在生闷气。 叶欢颜见状顿感奇怪,上午还好好的,如今却这般样子,莫不是和叶景轩吵架了?这丫头现在巴不得和叶景轩形影不离,这会儿却自己坐在这里。 不等叶欢颜走近问询究竟,唐玉儿先感觉有人来,抬头看过来,见是叶欢颜,忙起身跳下石阶过来。 “表姐。” 叶欢颜问:“怎么了这是?一个人坐在这里,还这幅样子,吵架了?” 唐玉儿没否认,闷闷不乐的。 叶欢颜笑:“难得啊,你们两个似乎一直黏糊糊的,都没红过脸,怎么这个时候还吵了?他可还伤着呢,你可别和他使性子啊。” 唐玉儿抿了抿嘴,低头不说话。 叶欢颜叹了口气,道:“怎么了?和我说说看。”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矛盾,是真的唐玉儿直接怒道:“他矫情!” 叶欢颜:“?” 似乎和她以为的不一样。 唐玉儿滔滔不绝的中控叶景轩:“他扯到伤口要换药包扎,自己又不方便,非得让我叫太医来,我说我给他包扎,他死活不给,捂着衣服跟个贞洁烈女一样。” “我就不懂了,他干啥子要别人包扎也不让我来,明明我和他都这关系了,他就是不肯让,还凶我让我出来了,我出来后想了一下我就知道了,他就是矫情,觉得我和他还没成亲不能给我看他膀子。” “嘿,那我就更不懂了,这有什么好介怀的?之前太医给他换药包扎我都在一边看着,什么没看到?而且我和他都躺一张床上了,他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嘛。” 说着,她就更郁闷了,还有点委屈。 叶欢颜听着这芝麻大点的矛盾,本来想笑的,听到最后,来精神了:“等等,你说你们躺一张床是什么意思啊?” 唐玉儿还是懂的某些事的,可不想让叶欢颜误会这个,立刻解释:“表姐你别多想,只是躺在一起而已,下午睡午觉,我央着躺在他旁边一起睡的,醒来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伤口扯裂了,还莫名其妙的有了刚才说的事儿。” 叶欢颜:“……” 懂了。 要说唐玉儿这丫头,有些事情是懂得的,但是也只是略懂皮毛,不太懂得具体的。 叶景轩那么喜欢她,平时在克制,温香软玉在旁睡觉,再是君子也有点被影响到,估计是心猿意马的有了什么生理反应,这才在唐玉儿醒后仓促遮掩的时候扯到伤口。 那这种情况下,他哪里会给唐玉儿看出什么?让她包扎不就看出来苗头了,而且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丫头的一脸纯澈,就把人赶出来了。 真是滑稽又好笑。 她想笑,却又憋着没笑得太夸张,好言道:“那确实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我等下让他跟你赔罪,让他不要凶你,好不好?” 唐玉儿纠结了一下,还是摇头:“赔罪嘛……倒也不用,我才不想看到他低头的样子,但是他以后不许这样拒绝我,而且……嘿嘿。” 她突然话到一半就笑了,然后两眼放光,有点……猥琐。 叶欢颜:“……” 愁人啊。 要不是叶景轩有定力珍惜她,估计真的早扛不住她这份热情了,要换做不靠谱的男子,这死丫头便宜早被占完了,一点都不懂矜持。 叶欢颜忍不住,直接抬手曲起指头,在唐玉儿额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表姐你干什么打我?!” 第1617章 只有不珍惜你的人,才会轻贱你。 唐玉儿捂着额头,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郁闷的问,这小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欢颜真把她欺负了。 叶欢颜没好气道:“你欠打,瞧瞧你这什么样子,大姑娘家家的,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差不多得了,别整日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唐玉儿不以为意:“矜持个鬼,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怎么都是正常的,需要什么矜持?我还怕他知道我是啥性子?那大可不必,他早就知道了。” “而且我又不是那些闺阁女子要恪守规矩,看到男子都羞答答的,喜欢也不敢说,我想要什么说什么,我就是想亲近他了怎么了?” 她还很奇怪的看着叶欢颜,皱眉道:“再说了,表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迂腐了?我感觉你也不是刻板迂腐的人啊,以前都没见你守什么规矩礼法,现在做什么要批评我啊?” 叶欢颜按了按眉心,无力的吐了口气,语重心长:“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跟你说一点,你再奔放也得给我收着,姨母见你这样不矜持就很不满了,要是你爹娘哥哥知道你这么上赶着,非得打断你的腿,打死景轩才行。” “你还想不想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一辈子,要是想的话,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然谁也帮不了你,别忘了,你和他之间,还有你家里那一关不好过的,你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我丑话说在前头,就他们的脾性,到时候你煮熟了他们直接倒掉也不吃你的。” 她直击要害,一下子就戳中了唐玉儿的七寸,这下子,唐玉儿就被吓到了,张着嘴啊了一声,吓得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不情不愿的憋出一句:“好吧,我以后矜持一点就是了。” 叶欢颜松了口气,笑着耐心道:“乖,这就对了,有些事情章程步骤是不能缺的,不管你再嗤之以鼻,再不在意这些礼法规矩,都得等他去和唐家提亲,得到允许,跟你下聘,举行大婚娶你过门,一切才水到渠成,少了一样,都是不行的。” “这并不是迂腐刻板,男女之间的夫妻名分是不能少的,只有不珍惜你的人,才会轻贱你,他是喜爱你珍惜你,才会尊重你,想把该给你的一切都给足了。” 她是这样和唐玉儿说,说的也是实话,但是她和元决之间,其实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轨迹成婚,连大婚都是虚的,虽然夫妻名分也是正式存在的,可她还是有些遗憾。 也只能一直遗憾了,总不能再正式举办一次成婚大礼,也没必要了。 如果当初姬沉和姬珩没一直反对,而是选择了成全,她倒是可以再嫁给他一次,弥补当年的遗憾,现在就算了。 唐玉儿老老实实的说:“我知道了,表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以前觉得,他喜欢她,就肯定会想要亲近她,她就是这样的,喜欢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可是他总是克制着,她还挺不乐意的,现在叶欢颜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也更加开心和喜欢他了。 叶欢颜挑眉:“那不生气了?” 唐玉儿刚想说不生气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不是一回事。 她立刻嚷嚷:“一码归一码,我还是有点生气,他为什么不让我包扎还凶我?这个和表姐你刚才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叶欢颜:“……” 咋又扯回来了? 而且刚才那些道理叶欢颜还能和唐玉儿说,可叶景轩为什么不让她包扎,为什么凶她,叶欢颜就解释不了了,她还是要脸的,一个做姐姐的,哪能直接说这种羞于见人的事? 尴尬。 她索性也不想多说了:“那你生你的气吧,我进去看看他,好好说说他,之后让他自己跟你解释好不好?” 唐玉儿忙道:“不用之后,我跟表姐一起进去,我到要看看表姐你怎么说他,看他怎么解释。” 叶欢颜嘴角一扯,突然就板起了脸:“搁这里站着,不许跟我进去。” 唐玉儿顿时郁闷的看着她,可怜兮兮。 叶欢颜示意她不许不听话后,便在清越的搀扶下越过她,往石阶走上去,很快进了殿门。 殿内,叶景轩正坐着思索什么,眉眼间有些忧虑。 突然有人进来,他还以为是唐玉儿,抬头一看是叶欢颜,脸上还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一下。 叶欢颜见状,有些许好笑,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道:“啧啧,看到不是玉儿,失落的那么明显,可让姐姐心里难过啊,都说女大不中留,可是男儿也这般,倒是这句俗语狭隘了。” 叶景轩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几分,腼腆无奈的笑道:“姐姐莫要去取笑我了。” 叶欢颜莞尔,扶着肚子走过来坐下在旁边,轻声道:“她在外面生你的气呢,说你凶她,她许多事情都不懂,所以容易误会,你之后和她好好说就好了。” 叶景轩看着叶欢颜,猜到了什么,似乎囧了一下,可迅速恢复如常,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叶欢颜想了一下,道:“我下个月就要临盆了,应该也就满月后,姨母就会带着玉儿回唐家,到时候你也一起吧。” “你是叶家的继承人,是我弟弟,他们就算反对,也会因着叶家和我有些顾虑,不会太过苛难你,你也不用想太多法子,就表现出你的诚意,有些事情呢,策略其实都是多余的,赤诚之心最要紧。” 叶景轩道:“我知道诚意最重要,我会好好表现的,可我心里没底,还是有些担心。” 因为前车之鉴太过悲怆,造成的后果如今都还延续着,他能想象到唐家会多反对唐玉儿嫁给他,心里很担心,担心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允肯。 他其实不怕自己一腔情意无疾而终,从一开始他就有过这个准备,只是怕她会难过,她对他的感情多浓烈他感受的明明白白,如果受阻太大,她只怕不能承受,还不知道那丫头会做什么事情来。 第1618章 脸皮厚一点 叶欢颜道:“知道你肯定会担心,可是担心是没有用的,你就尽心去做你该做的,拿出你最真挚的诚意,不过赤诚之下,你也可以适当放低姿态,脸皮厚一点也无伤大雅,或许能有奇效。” 这有点馊主意的意味了。 叶景轩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有些一言难尽。 叶欢颜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绷紧面皮正色道:“别这样看着我,姐姐我是在帮你出好主意,我可是很了解你未来岳父岳母和大舅子的,虽然不建议你想什么策略玩什么心眼,但是说实话,脸皮厚点肯定是有用的。” 放低姿态脸皮厚倒也不难,虽然叶景轩一直也没这样过,可是那时因为以前用不上他这样,可如今为了娶媳妇儿,他也不是做不来。 可他还是有些苦恼:“可是玉儿说过,我和她的阻碍不只是她父母哥哥,还有唐老爷子,父母兄长虽也难过,可老爷子那才是最难的一关。” 叶欢颜拧紧眉梢,叹气道:“那确实是挺难的,老爷子啊,才是真的硬骨头。” 老爷子是最直观深受其害的人,自然最是深恶痛绝。 他最疼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背弃家族断绝血缘,嫁到了胤国裕王府,便是在他看来的一切悲剧的源头,也是他最后悔的事情,他后悔当年没有阻止,还因此生气,以至于再也没见过女儿,只等来死讯。 之后的这几十年,因为那一次的放纵造成的悲剧就没有停过,他先后失去了外孙女和外孙,全都不得善终,到了她这一代还在延续。 她和姬珩所承受的一切,在唐老那里,都是当年那个源头带来的蝴蝶效应,而如今,慕容瑶和姬珩也死了,之前唐回来信,说唐老知道姬珩的死后大受打击,都不敢说慕容瑶的死讯。 幸好这一切,也只是到她这里了。 可唐家惯来都有规矩,不可与各国政权相关的人扯上关系,有了上次血淋淋的教训,唐家更加深以为戒。 唐家是顾惜血缘于心不忍,以前因着慕容璃和姬珩,现在因着她和她的孩子,才与大启有着斩不断的渊源往来,可仅限于此了,想让唐家再把唐玉儿嫁给置身于政权中心的叶景轩,真的很难。 就算叶景轩放弃一切,可他是胤国叶家的人,骨肉亲缘是断不了的,他们都很难成全,何况,叶景轩不可能放弃叶家的,叶家需要叶景轩,这么多年悉心培养他,已经没办法再培养出一个了,叶归云他们对叶景轩是寄予厚望的。 叶景轩道:“算了,现在担心这个无济于事,我总归是会尽我所能去争取的,他们若是不肯,我慢慢磨就是,我对玉儿真心诚意,她也只认定了我,我就不信打不动他们。” 叶欢颜见叶景轩眼神坚定,也很是欣慰,道:“嗯,你心思坚定最重要,实在不行还有我,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只不过一开始,还是要你自己去。” 就算她要帮,也得看情况,若是一开始就帮着劝,只会适得其反。 第1619章 生路与死路 荣府的府宅太大了,到了天黑都还没查完,晚上乌黑麻漆的,所以是没办法继续查找密室点,月影只得命人轮流守好荣府,等天亮再继续找,她也没走,随便找了个屋子睡觉。 第二日天亮,又忙活了半日,找来的那几个人彻底对荣府大宅进行了地毯式查找,确定了八处之前没有发现的密室疑似点,是工部那边的府宅记档没有标注的,就是荣家自己偷偷弄出来的。 显然,周旻翊应该就躲在其中一个了。 朝廷对都城的所有建筑都有记档的,而且作为都城,为了防止隐患,郢都上至皇族下至黎民,除却朝廷允肯记档之外的那些,律法上明令禁止不许私自开挖密室密道的,荣家竟然私设密道多达八处。 这还只是被这些能工巧匠联合找到的,还不知道有没有没被找到的,荣氏的阳奉阴违不知道是多少年了,只是不知这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开始的,还是荣随之掌权后才有的。 不过这些现在也都不重要了。 既然确认了密室疑似点,月影就带人逐个打开,有些很不好打开,想了不少办法,而且不只是入口弄得复杂难开,还设了一些机关,好几个人被伤到了。 终于在打开第六个的时候,在密室入口后面,发现了一些漏在地上的碳灰,应该是移动碳炉的时候漏的,还有脚步痕迹。 虽然没见到人,但是足以确定,周旻翊就在里面。 月影制止了一众手下冲进去的架势,是自己举着火把进去的。 密室挺大,进到里面,才看到墙壁上的油灯都点燃了,把目光所及之处都照的很亮,月影很顺畅的走过一段密道,才在尽头的密室看到了周旻翊。 不过没看到周旻翊的脸,他的手下持剑挡在他面前,目光警惕凶恶,杀气腾腾的看着进来的月影,一副誓死护主的架势。 倒是周旻翊,坐在后面,似乎气定神闲。 月影对周旻翊的手下道:“你打不过我,所以别费这个劲了,我即便没有武器在手,都能轻易要你的命。” 谁知那是个忠勇的:“就算是死,我也要保护公子,你想带走公子,就先杀了我。” 说完,他还一边做出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月影见状嗤笑一声,没有与他动手的意思。 周旻翊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阿赫,你先出去吧,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反抗。” 声音晴朗温和,与他现在的姿态很符合。 “公子……” “出去。” 既是忠心,自然不能不听主子的话,阿赫还是依言出去了,虽然还是不情愿不放心。 月影看着周旻翊镇定的样子稍稍惊讶了一下,仔细一看,其实还能看得出周旻翊的紧张不安。 她饶有意味的看着。 周旻翊叹气:“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还那么快,是我自视甚高,也轻敌了。” 月影道:“你很聪明,竟然能想到躲到这里,还找到了这么一间密室,这密室你以前应该不会知道吧,自己找的?” 周旻翊淡笑:“是啊,我以为这里很安全,转了一圈找到了这个最后的庇身之处,想着若是搜到这里,还可以躲进来,还以为那么隐秘的地方,可以保住的我命,没想到还是没能如愿。” 他看向月影,无奈苦笑:“不过说实话,是被你找到的,我倒是也没那么不甘心,你知道是为何么?” 月影想都没想就道:“不想知道,也不重要。” 周旻翊挑了挑眉。 随即,他莫名的笑了一下,似呢喃似叹息:“确实不重要。” 只是对他来说不一样而已,可是对她来说过,是无关紧要的。 他稍稍平定心神,问她:“你说你没带武器,可是上次那把匕首应该会在身上吧,我要是没猜错,我还是要死在那把利刃之下,你是要亲手了结我么?还是让我自己了结我自己?” 月影稍一思索,问:“你那么想死?” 周旻翊哂笑一下,极致苦涩无奈:“月影姑娘,你问这种问题是在折磨我么?难道对于生死,我有的选择么?如今在你面前,我不过是个待死的犯人。” “我想按照璇玑公主的脾性和我做的事情,她也不需要留我活口了,而是命你找到便当场诛杀吧?所以我想与不想,都不重要了,若是可以,我倒是想死得有点尊严。” 就这么死在这里,不用经历酷刑拷问,不用受牢狱折辱,不管是自绝还是死在她手里,其实也都可以。 月影沉吟少许,淡淡道:“你若是想活,也是可以的。” 周旻翊愣着,惊疑的看着月影。 本以为她或许是在耍玩逗弄她,可是她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说着玩的,而且,她他应该不是一个会废话说笑的人。 确定他不是在说笑逗他,他咽了一下,紧紧地看着月影,惊疑不定的问:“你……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我想活就能活?” 月影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你若是想活,是有活路的。” 周旻翊拧眉。 月影语气生冷:“但是这个活法,大概不是你想要的,周旻翊是必须要死的,而你可以活,也只是活着,一辈子都见不得光,没有来历,不知身份,什么也没有。” “当然,事非绝对,只是一个机会,你到底能不能真的活这一条命,得看你用处和价值,还有你的心性。” 周旻翊这下明白了,璇玑公主可以不取他命,但是周旻翊这个身份必须要死,而他只能抛却一切苟活,用别的身份和名字。 可是能不能无名无姓的苟活,还得取决于他可以创造什么样的价值和作用,也就是说,璇玑公主想要用他。 当然,璇玑公主要用他,他挤兑效忠于璇玑公主,他的抱负和野心都被彻底扼杀了,终此一生都没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活着,是要为了终有一天堂堂正正的活着,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摒弃一切苟活于世,做一个终生见不得光的人,这样和死了没区别。 不,比死了还要痛苦。 【作者有话说】 前面几天有点事,顾不上更新,抱歉。 第1620章 有没有意义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1章 为何 周旻翊轻声道:“这些其实不算什么,月影姑娘没必要因此妄自菲薄的,这些并不是你的错,算起来,你也算是为国尽忠,相比你杀的那些人,因为你探查到的情报活下来的人更多。” 月影未置可否,皱眉看着周旻翊。 她看不懂周旻翊现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她这些,为什么要宽慰她? 一个算是将要死在她手里的人,现在却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这到底是他临死前太无聊,还是想要迷惑她让她放松警惕,好逃出生天? 她眯着眼看着周旻翊,冷声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想要说这些废话来让我放松警惕逃走,那你就不要费这个劲了,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可外面把守着许多暗卫,你既然不肯选给你的活路,那就只能死,没有别的路可走。” 周旻翊没想到她会质疑,怔愣一下,才无奈苦笑:“月影姑娘误会了,我没有你说这些目的,我只是想临死前跟你说说话。” 月影淡声道:“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觉得现在你和我是可以聊表关心的关系么?周公子,你可算是将要死在我手里的人啊。” 周旻翊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就当我闲极无聊吧,临死之前害怕,所以想要说点什么让自己少些惶恐,放松一些。” 月影闻言,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效果,但还是勉强信了。 月影没什么感情的道:“有什么好怕的,这是你自己选的结果,而且也不会孤单,用不了多久,周家九族都会下去陪你。” 她这话虽然是实话,可还是让周旻翊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月影姑娘这是在安慰我?还是诛我的心?” 月影说:“实话而已。” 周旻翊点了点头,确实是实话,可他还是心存一点侥幸:“周家九族都会死么?这只是我和我父亲犯下的错,跟他们都没关系的,他们并不知道,也没参与。” 他或许并不多在乎周家的那些人,但是怎么说呢,如果可以,还是不想牵连无辜,虽然不切实际。 月影垂眸思量许久,微摇头道:“不一定。” 周旻翊不解,紧紧看着她。 月影道:“主子临盆将至,最迟下月中就会生下小公子,若我没料错,待小公子出生,她大概会广开恩赦,以庆大喜。” “你将死且不说了,你父周荆涛是必死无疑的,其他人也休想置身事外,但是非主谋者有罪不至死的,应该都是有活路的,只是换个活法而已。” 若是这样自然好,可周旻翊有些不敢相信:“会么?” 月影都这么说了,听见他还明显的质疑,顿时也就不耐烦了,冷声中夹杂着几分怒意:“你若不信便罢了,反正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主子刻薄寡恩滥杀无辜,人人都以为她嗜杀残忍睚眦必报,总会想着她会为了巩固陛下的皇位便不择手段不惜代价,自然不会相信她的仁慈与苦心。” 她这么多年跟在叶欢颜身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叶欢颜的一切,一向心疼叶欢颜饱受质疑和争议。 明明一心都是为了大启,不惜扛起一切把自己困在这里,连同丈夫孩子都与大启绑在一起了,外面那些人却只当她是个恋栈权位寡恩无情的恶毒之人。 虽然说她是大启公主,也是有这份使命和责任的,可她并不是土生土长就在这里的,被逼着回来,逼着留在这里受尽苦楚,这里对她来说并非乐土,她就算不扛着这份责任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必赔上一切还吃力不讨好。 可她还是做了,哪怕不被理解,不被赞扬,也不被认可,只有诸多谴责和质疑,她也做尽了她该做且能做的的一切,没有人有资格说她半个不是。 所以现在,也就忍不住有些生气,原本周旻翊就是不敢相信的这么一问,她却较真起来。 周旻翊忙道:“月影姑娘,我并不是质疑,只是没想到能这样,不敢相信而已,你不要误会,也别生气,犯不上因为我的失言动怒的。” 月影面色稍霁,但还是冷淡无波:“事到如今,你应该没什么想说的了吧?” “有的。”他说。 月影皱眉看着他。 周旻翊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她道:“希望月影姑娘不要再钻牛角尖,为了过去无可奈何的错失委屈自己,人生短短数十年,还是要对自己好点,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你应该值得更好的,而不该做这些无意义的自罚而孤独终老。” 月影拧紧眉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重复刚才问过的问题:“你为何又要与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周旻翊微微垂眸,并未回答,置于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月影虽然性格冷淡,也不太近人情,但是并不是缺心眼,也不是不懂感情,毕竟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都成双成对了,她还看着自家主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情关坎坷,还是有点纸上谈兵的经验的。、 就这么看着他一会儿,渐渐地就意识到了几分,陡然眯眼问:“周旻翊,你是不是……心悦我?” 她问的很直接,目光一直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点紧张慌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可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可笑,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猜想呢?她和周旻翊如今是第二次见面,还是这样的敌对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周旻翊僵愣片刻,旋即面色平淡从容的淡笑道:“月影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和月影姑娘闲聊时,知道了月影姑娘的这些事,便想着姑娘这样不好,开解一下。” “我临死之前唯一见到的人是月影姑娘,月影姑娘也算是给我送终的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其他用意,若说有,便只是希望等我死后,月影姑娘能够给我寻个地方安葬,别让我时候还被人践踏就行。” 他说的好像很真诚,月影约莫是信了,只不过刚才也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面色转换,可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她心里安了些许,只是也有几分空落虚无。 她定了定心神,道:“你放心,我没有践踏死者的癖好,等你死了,我会亲自给你选一处葬身之地,你还有其他遗言么?” 第1622章 朦胧 周旻翊深深地看着月影片刻,眼中隐约凝聚着灼热的情绪,可最终还是化为平寂,他微微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了。” 月影点头,便沉默着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周旻翊拿起来刚才放在一边的匕首,拔出冷芒慑人的利刃,把玩在手中,面上尽是坦然,其实也隐含几分不甘,可也终究渐渐褪去了。 他看向月影,扯出一抹平和的微笑:“谢谢月影姑娘送我最后一程,若是……多好啊……” 后面的话是轻喃的,若有似无,连月影也没能听清他说的什么,只依稀听到几个字。 她想问,很想知道他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什么,若是什么,什么多好,可是还没开口,他就已经迅速抬起持着利刃的手,毫不犹豫的刺向心口…… …… 傍晚时分,月影才回到宫里。 叶欢颜正在璇玑宫大殿前面的池子边逗里面的乌龟,吊着一块肉撩拨它们,恶趣味十足。 一边的石桌边,灵儿低头绣东西,没理会她,反正她不折腾那些军政之事不胡思乱想就行,其他的爱做什么做什么。 突然,候在一边的清越出声提醒:“公主,月影姐姐回来了。” 俩人都看向璇玑宫的宫门,果然看到月影回来了,不过看样子有些不对劲,走路都慢了,远远看着有些低落。 叶欢颜挑了挑眉,把肉丢进池子里给乌龟吃,然后扶着腰直立着看向月影,看着月影慢慢走来。 不过月影抬头看到她们,见她在等她过来,便立刻加急步伐,须臾便到了跟前。 灵儿这时也放下手上的活计起身过来,见自己姐姐这样,不免有些担心。 叶欢颜询问:“出什么事了?怎的这个样子回来?” 月影状若无事的道:“没出什么事,主子不用担心。” 说着,她看向灵儿,道:“我既然回来了,主子这里有我看着,你便不用在这里守着主子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明显的是要支走灵儿。 灵儿知道她要支走自己,可也没说什么,有许多事情是她们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的,而她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所以一般叶欢颜和月影说正事的时候,她都不太会听。 只是不放心的看了月影一眼,又看向叶欢颜,在叶欢颜侧目颔首后,便放下心来,转身回去拿了自己的东西,走了。 叶欢颜示意清越退远一些,才拧眉问她:“发生什么了?周旻翊可抓到了?” 月影垂下眼睑,低声道:“他死了。” 叶欢颜有些吃惊:“死了?我不是说他可以不用死么?他怎么死的?” 月影道:“他说他虽然想活,但是不是主子给的那种活法,因为周家注定会湮灭,而主子就是他的仇人,他不愿如此苟活,所以选择死亡,属下便让他自杀了。” 叶欢颜了然,微微闭眼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倒是有血性,可惜了。” 算是她小瞧了这位将门之子了,人虽然像个文质书生且善于心计,却不算辱没将门之风,宁死不屈,算是有血性的。 月影低着头没说话。 叶欢颜打量着月影,若有所思的问:“他的尸体呢?怎么处理的?” 月影如实道:“他说希望可以好好安葬,别践踏他的尸体,属下成全了他,在他死后,亲自送他尸身出城,寻了个地方安葬,安葬好了他,又去了一趟慈恩寺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这才回来的。” 说着,月影拱手道:“他是罪人,本是受罪而死,属下却这般擅自行事,有些不妥,请主子责罚。” 叶欢颜伸手搀了她一下:“责罚什么啊?人都是活着有罪,死了就什么都一笔勾销了,你做这些小事,永远不需要向我告罪,以后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月影点点头,站直起来。 可情绪依旧是有些不高,怅然若失的,虽然尽量掩饰假装如常,可这么多年算是朝夕相伴的人,叶欢颜多了解她啊,一眼就看的明明白白。 她稍一思忖,询问道:“月影,你实话跟我说,他死了,你心里是不是觉得难过了?” 月影‘啊’了一声,抬头看着叶欢颜,下一刻有别开目光,似乎没想到叶欢颜会这样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明显是说到她心里了。 她想了一下,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难过,就是看着他死在我面前,看着他的尸体,给他下葬的时候,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我这么多年杀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会有这样莫名的触动。 叶欢颜愣着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只看着月影,眼中涌动着些许疼惜。 只是这样浅显的接触,寥寥无几,可能是她想的那样么? 可如果不是,月影这样失魂落魄的低落模样又该如何解释,月影还难过了。 感情这种事,原本也最难说的,一见倾心是情,日久生情是情,都没有区别的。 或许她错了。 可如今,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微叹一下,伸手抚了抚月影的肩头,轻声道:“人不是你杀的,是自杀在你面前,这是原本有活路的人以血性赴死,自然于你而言的视觉冲击和震撼是不一样的,人都会惋惜这样有骨气的人,看着他死了,总会难过的。” 月影困惑了一下,随即似乎清明了些,点点头,低声道:“确实是这样。” 叶欢颜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幸好有些事情尚在朦胧,不会对月影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还是有些遗憾,月影的这一生,恐怕真的要一个人了,难得有那么一点涟漪波动,也终将归于平静了。 叶欢颜看了看天色,道:“既然回来了,想必你也不需要休息,正好太阳下山了,陪我去后面的金华台看看日落的景色吧,都说那里的日落是最美的,顺便也能俯瞰一下郢都的景象,许久没看过了。” 月影忙应下:“是。” 随即上前扶着叶欢颜,缓缓走向璇玑宫门口。 第1623章 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 西境起兵的消息在叶欢颜的授意下,很快传到碧城,传到了周荆涛这里,加上也收到的周旻翊告知郢都一切准备就绪的消息,周荆涛不疑有他,立刻下令起兵附逆,碧城乱局一触即发。 碧城起兵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传入郢都,此时因为周旻翊已经死了,郢都解除禁封,刚解封就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虽然之前通缉周旻翊的告示已经言明碧城周家的不臣之心,但是如今起兵的消息传来,还是让上下震惊,朝中沸腾。 叶欢颜拒绝一切朝臣的求见,让景王和蔡相按照原定的安抚好朝臣,其他的该如何便如何,不用为之影响朝廷运转。 碧城这边已经乱了。 周荆涛下令起兵后,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人却不知去向了,这种时候二十万大军算是群龙无首,彻底乱了套,人心惶惶。 元决收到了邀约,是荣随之派人送来的,而周荆涛就在他手里,让元决单独赴约,不然,他就以周荆涛的名义下令,让屠杀百姓。 元决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如今已经暗中掌控全局,别看碧城已经在周荆涛的军令下整装待发,实际上他来这里的这些时日已经把军中关键的人控制住了,若想阻止,一声令下便可,荣随之不可能伤害得了无辜百姓。 但是,他也还是要去这一趟的,事情也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这是一间茶楼的内院。 元决到的时候,就看到荣随之坐在院子里,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旁边茶炉上在煮着茶,还放着一个香炉,袅袅烟雾正飘散。 荣随之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手下都不在。 元决其实还是第一次正视荣随之,以前没怎么直接接触过荣随之,也就是荣随之反叛逃匿之后,他才关注荣随之这个人,可是也没有机会见过了。 说是情敌,可元决倒也没把荣随之放在眼里过,因为构不成威胁,也就是因为荣随之给叶欢颜制造了不少麻烦,所以想杀了荣随之罢了。 而荣随之对元决的关注就大多了,不说现在,这几年因为叶欢颜,他对元决是极其厌憎不喜的,后来叶欢颜和元决破镜重圆,他就一直想杀了元决,哪怕没怎么直接接触过,他也对元决十分了解。 如今看着元决,荣随之平静的目光中,是隐藏着的杀意。 今日,他必得让元决死在这里,跟他一起陪葬。 元决顿足看了荣随之须臾,便上前坐下在一旁。 荣随之倒了一杯茶给他,元决却没动。 见他不动,荣随之问:“怎么?胤太子是怕我下毒么?” 元决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毕竟阁下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哪样的人? 卑鄙? 荣随之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元决,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显然是要证明自己没在茶水里面动手脚。 可是元决依然不动那杯茶。 只问:“周荆涛在何处?” 荣随之道:“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元决知道周荆涛在哪,阿寅传了消息给他,说周荆涛被关在樊柯隔壁,不过阿寅防着,具体他们在哪个地方没说,元决也懒得知道,只要确定樊柯安好就行。 他淡淡的问:“你找我来,想做什么?” 荣随之没回答,只问:“公主还好么?” 元决微微蹙眉,道:“挺好。” 其余的,不必多言,也不想和荣随之多谈及她。 可荣随之却想说,他死死的看着元决,很理所当然的笃定道:“元决,若非命运捉弄,她本该是属于我的。” 元决只是荣随之,眼眸眯起,对荣随之这句话,他极其不善。 荣随之说:“如果当年荣皇后没有离开,把她生在这里,她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启公主,而我,就会是大启唯一配得上她的人,她的父兄也必定会把她许给我,而你们,本该没有任何关系。” 可命运捉弄,她被生在了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而他,只能对她爱而不得,看着她与不该沾染的男人在一起。 元决挑了挑眉,旋即嗤了一声:“荣随之,你是个聪明人,何以会活在这样的虚妄之中?这样的假设你觉得有意义?” 这世间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如果? 既定的事实,容不得任何假设,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也没有人可以更改,命运的每一次轮转,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荣随之苦笑:“没有意义,可我不甘心啊,她明明已经回来了,明明……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她……” 他说着,满脸的痛苦和迷茫。 元决对他的这些痛苦无动于衷,道:“临行前,她让我若见到你,问你一个问题。” 荣随之立刻看向他:“什么?” 元决语气平静的问:“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 荣随之愣着。 元决道:“她的父兄厚待你这么多年,对你的信任无与伦比,为何会养出你的恩将仇报和狼子野心?” 荣随之被这个问题刺痛了,垂眸静默少许,才低声道:“没有。” 或许一开始他有过怨,觉得他们在愚弄他,明明说好了促成他和叶欢颜,最后却都认可了元决,而他成了笑话,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现在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了,他就突然明白了,那两位对他的看重始终如一,可总是无可奈何,她那样执着坚决,为了元决豁出一切执念成魔,哪里是姬沉和姬珩能够阻止的?他们对她那么在意和疼爱,为人父兄,又是将死之人,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可他即便明白了,也回不去了。 元决问:“既然没有,你现在做的一切,对得起谁?你自己?” 荣随之怒然冷笑:“元决,你少在这里批判讽刺我,你有什么资格?别忘了,所有的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源于你,如果没有你,怎么都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悲剧。” 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当年都已经离开你了,你们之间隔着这么多血债,你若是真的在乎她,就该远离她,从此与她互不相干,而不是非要与她在一起,给她带来一次次的麻烦。”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她和陛下最大的污点,只要你在一天,她和陛下就会被大启臣民质疑一天。” 第1624章 了解 面对荣随之的质问谴责,元决未曾否认,反而坦荡颔首:“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对她和孩子来说,会是永远摆脱不了的污点和话柄,只因为他是胤国太子,即便不是太子,也是胤国皇室嫡脉,血脉是改变不了的。 只要他在她和孩子身边一天,就会是别有用心的人攻击她和孩子的弱点,但凡哪里做的不好,哪怕只是一件小事,都会因为他被无限放大。 何况现在,他还摄理大启政务,尽管没有明着摄政,可他替叶欢颜理政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 “那你还……” 元决打断荣随之的话,反问:“我离开她和孩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就不是所谓的污点了?” 荣随之咬牙:“难道不是么?” 元决笑了一下,反问:“你自诩对她一片痴心,可是荣随之,你了解过她么?” 荣随之愣着了。 他了解过叶欢颜么? 其实并没有。 他想要了解的,可是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这些年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给过他,把心封的严严实实,所以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真正的内心和诉求。 或许也不是不知道,起码她想要什么,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的,只是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那不是她应该想要的,只知道她作为大启公主应该做什么,也想着她本该是他的,至于她愿不愿意,他不在意。 她怎么能做不该做的事情?怎么能不愿意接纳他?这才是她该走的正轨,既然已经拨乱反正,为何还要执着于错误的过去? 可事实上,这么多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这么以为,她态度很明确了,谁也影响不了她,可他总是觉得可以改变。 如今他也认了,他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不再执着于得到和失去,因为他可能得到了,又何谈失去,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和元决相守,不管是为了那份私心,还是为了她和大启的将来。 她可以是别人的,但是不能是元决的,也绝对不能忘了他,哪怕是记恨。 元决有些讽刺道:“不管是她的父皇,皇兄,还是你,都只会自以为是的对她,想要控制她,摧毁她的念想,没有人在乎她想要什么,她会不会难过痛苦,哪怕她痛不欲生,你们都看不到。” “我不会做自以为是为她好的事情,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她不愿意的,我不会强求,就算是污点吧,她需要我就行,别的,我什么都能和她一起应对。” 或许在当年,他也会想要做一些对她好的事情,哪怕不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对她好的就行,那个时候,其实只知道对她好,并不知道投其所好。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分离和成长,他已经懂得了该怎么对她才是最应该的,爱一个人,就是要做她想要的并且会开心的事情,自以为是的好,其实只是自我感动的伤害,而她不需要这些。 她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他能够在身边陪伴,不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重担,给她一个依靠和慰藉,一家人在一起,所以他别的都不要了,就要她。 尽管他的存在让她被攻讦质疑,永远都有话柄被人拿捏,可是这些外在的东西她不在乎,他也不在乎,这么多年的悲欢离合,他们早就都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荣随之冷笑:“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说的罢了,倘若我也能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我也一样能做到,元决,你没有过爱而不得过,又凭什么批判我?” 元决淡淡道:“这没什么好批判的,我也不过说的实话,你不爱听也罢了,言归正传,你费尽心思用樊柯和周荆涛的命把我找来单独见面,是想做什么?就为了闲谈?” 荣随之莫名笑了一下,眯着眼反问:“你说呢?” 元决笃定道:“你想杀我。” 荣随之挑眉,不过转念一想,他想杀元决的心思一直很明显,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元决的命的,元决既然不傻就该知道此来可不是闲谈叙旧,他们没有旧可叙。 元决目光瞥向旁边的香炉,问:“我若没猜错,这个香炉里掺了东西吧,是什么?软筋散?毒药?还是更高明的迷药?” 荣随之眯起的眼眸折射出精芒:“看来你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了?” 他确实是在香炉里面掺了东西,可以让元决短时间内提不起劲,算是一种软筋香吧,他不是没有其他可以弄死元决的东西,但是他不愿意元决昏迷着死去,所以元决必须是醒着的,醒着承受死亡的痛苦。 元决不置可否。 荣随之玩弄起自己刚才喝过茶的杯子,呵了一声:“其实你若是到这里的时候,喝下这杯茶,就不会中了这些迷香,可惜了,你没喝,如今你也只能等死了,元决,你的警惕多疑害了你。” 元决没有丝毫慌乱,依旧稳坐着嗤笑道:“你想要对我下杀手,即便是我没中这个香,在你的计划里,我今日也出不去了吧,你既然把我引来这里,哪怕只有你自己,也是布下了重重杀机吧,既如此,我喝不喝有何区别?” 确实没区别。 他也就随意取笑一下元决罢了,可不可能真的放过元决的,他人都在这里了,怎么可能让元决活着出去? 只是得知他布下杀机,元决竟然一副不为所动毫不在乎的样子,这让荣随之有些奇怪:“你如此淡定,不怕死?还是觉得我是在吓唬你?” 元决没解释,只是鄙夷的眼神看着荣随之,道:“荣随之,你太看得起你自己,我若是没有信心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也就不会来见你,你觉得就凭你,可以把我的命留在这里?” 就算没有阿寅的通报,他也不会轻易中了荣随之的计,真的就盲目的来等死,而是妥当的处理好,阿寅的通风报信,只是让他省事不少,不用费心思琢磨这些罢了。 就算料不准荣随之的打算,哪怕今日不来,他也不会让自己赴险。 他有妻儿在等着他回去,怎么可能让自己有危险? 第1625章 功败 荣随之见他竟然淡定如斯,不是装的,眯着眼审视他。 元决淡笑:“就你用的这些东西,对我不起作用,你费尽心思要杀我,却也是白费心思,我的身体十多年前受过重创,中了剧毒,唐甘先生倾尽所能,把我泡在药里养了几年才活下来的。” “如今我这个身体虽说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是寻常毒物药物是没用的,别说只是这些软筋香,即便是致命剧毒,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我的命,你若是想用这点东西把我的命留下,是痴人说梦了。” 不只是他的,叶欢颜的也是这样,身体早被唐甘用药弄成了药和毒的器皿,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防护,不只是寻常毒物伤不了他们,就连平时受伤或是病了需要吃的药,也和平常人不一样,要用药性比较强烈的方子才行,当然,他们如今的身体很康健,不太会生病了。 叶欢颜怀孕,所用的安胎药就是唐笙根据她的体质配的,药量和药效比普通人喝的强劲许多倍,也就她能喝,其他人是受不住那个药劲的,会虚不受补,不仅伤胎,还会耗尽母体气血。 荣随之变了变脸,这个他竟然不知道…… 所以,元决现在根本没中软筋香? 那岂不是…… 元决道:“你费尽心机,不只是想给我用这点手段吧,你对我用软筋香,只是想让我失去反抗之力,在我来之前,你已经在这里布置下了陷阱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对吧?” “你……” 荣随之变了脸色。 元决挑眉:“荣随之,你以为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准备,我会来赴约?你究竟在这里给我准备了为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 荣随之咬牙道:“不可能。” 元决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他是让阿寅亲自办的事情,总不能是阿寅告诉元决的吧。 元决哂笑一声,道:“可不可能的也就这样了,总归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所以你今日的计划绝对不会成,今天这里会有人死,但是死的只会是你,而你,要么自我了结,要么死在我手里,你自己选,我给你选择的余地。” 荣随之听了他这些话,哪里还坐得住,毫无征兆的,他突然就从腰间一划,肉眼难辨的速度从腰带上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动作又狠又准的刺向元决,满目杀机和狠绝。 元决也刻不容缓的起身往后避退,躲过了这一招杀机。 然后,他眯起眼看着荣随之说:“你果然是会武功的。” 来之前,他问过叶欢颜荣随之的武力,因为据他所知的情况,荣随之似乎不会武功,叶欢颜也说不知道,因为她也没见过荣随之用武功,而也不会有人特意告诉她荣随之的这些事,荣随之也没有在人前动武,因为身边的手下武功高强,不需要他显现什么。 而荣随之看起来,也看不出来会不会武功,然而刚才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招出其不意,却看得出来,其剑术不凡。 荣随之未置可否,他确实会武功,但是只会剑术,他的根骨不适合练其他的武功,倒是很适合学剑术,所以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 以前作为姬珩的伴读,姬珩学武的时候他也跟着学,姬沉派来教他们武功的是身边最得力的高手,所以姬珩武功高强,他剑术也学得很厉害,只是一般不会显露出来,这也是一种惑人的手段。 就像姬珩虽然武功卓绝,外人是不清楚的,只知道他文韬武略,却不知有多厉害,这样会让人看不透他,即便不显山不露水,也能令人忌惮害怕,而他作为和姬珩一起长大的人,自然也要藏着一点。。 所以,他剑术高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他不由分说,又一次出招袭向元决,十分果决,杀气浓烈,似乎恨不得用他手上的那把软剑将元决碎尸万段。 不,不是似乎,他就是这样想,无论如何,他今天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了,也绝对不会让元决活着离开。 元决没有武器,赤手和他对打起来,巧妙地避开他的每一次夺命一般的剑锋,倒是没有落下乘,只是避让居多,进攻极少,因为他没有兵器,顾虑比较多。 可荣随之只会剑术,他的剑术虽然很厉害,可没有内力,也没有其他武功,即便有锋利兵刃,也无法占据上风。 俩人就这样在院子里这么打了起来,乍一看,似乎伯仲之间。 也只是似乎。 最后,荣随之毋庸置疑的败了。 他只会用剑,却没有多少内力,一场打斗下来体力耗尽,被体力依旧充盈的元决拍了一掌,伤重,命危。 这一掌正中心脉,活不了了。 元决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跪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正在吐血的荣随之,没有再出手。 既然答应了要给荣随之留尊严,自然是要做到的。 荣随之脸上血色全无,略有些发青,嘴上还挂着血,气息粗重却明显的发颤,声音都有气无力了。 他捂着痛得几乎窒息的心口,苦笑:“没想到,我还是失算了,功败垂成,我真是不甘心啊,你竟然能活着回去……” 而他,和计划中一样,要葬送在这里了,可他最终的目的,终归是做不到了。 元决没理会他这话,而是淡淡道:“你若是没有走这条路,她也好,元颢也罢,都会一直善待你和荣家,是你妄想太多,自己把自己送进了这个绝境。” 荣随之笑着,不知道是在笑谁,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满目的苍凉无望:“我这条路,是早在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定了的,我注定得不到她,注定是要困在对她的执念中走不出来,注定要这么疯魔一次的,若是她生在大启,或者若她当年没有被带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荣随之抬眸,目光涣散,却隐约有几分清明,缓缓问:“元决,你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心悦她么?” 元决拧眉,看着他不说话。 第1626章 荣故 荣随之自顾自的说着:“我初次见她,是在胤国,那时候我去南洹处理祭月商行的事务,归来途中遭到我父亲及后母族人的截杀,便改道胤国回来,在一间落脚的客栈遇上了她。” “我在那间客栈还是被杀手追上围困,是她救了我,那时的短短相处,我觉得她颇有意趣,极有好感,可我知道她已做人妇,便是有好感也点到为止。” “我常常在想,若是那一次我没有遇上她,或是只那一次初见,便再不曾见过她,那我对她,应该永远也不会生成执念,或许,只会在记忆中依稀记得她模糊的样子,时间久了,便只剩下浅淡的心动。”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凭着我欠她的人情来寻我回报,应该也能留下几分交情,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时过一年,我再次见到了她,竟她被带回了郢都,成了大启的公主。” “我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她被带回郢都,我出城去接,初次在郢都城外见到她的情景,明明那时她面若冰霜,就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却让我内心震撼,为之心生涟漪,莫名的就生出了宿命一般的念想。” “她似乎不记得我了,或者说,她当时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我与她那短短的缘分本就若有似无,她不屑于记得,可我记得,从那以后,我便不自觉的向往着她,我总觉得,她既然回来了,我便是最有机会靠近她的那个人,陛下和太子也是这个态度,我很欣然。” “我知道她过得不好,她厌憎这里的一切,是不得已困在这里的,起初我心疼过,可是后来见她为你,为了胤国的人和事这般执迷,便渐渐地无法去心疼,恨不得她早点遗忘,与胤国的一切再无牵扯。” “你说得对,我和她的父兄一样,从未想过去了解她内心的诉求,只想着她该如何,否定她在乎的一切,都不愿意承认,那些过往是她不可剥离的骨血,强行剥离只会让她痛不欲生,所以我们都没能走进她的内心,始终被她隔在心墙之外。” “可是元决,我还是那句话,她与你隔着太多的血债恩怨,本就不该牵扯,你们之间,始终是一场孽缘,无论如何都难得真正的圆满,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很不甘心,倘若……她本该是我的,我没有输给你,只是输给了命运的捉弄。” “你回去替我跟她说,即便一切成空,我也不后悔选择的这条路,尽管豁出一切我都没能达成所愿的靠近她,起码我尽我所能的去争取了,我没有认命,我荣随之从来不是认命的人。” “我是真的……很心悦她。” 人就这么闭上了眼断了气,还是坐着的,只是脑袋无力的垂着,面上隐约噙着笑意,却浅淡的几乎看不见,也勘不破其中深意。 是解脱,还是无可奈何的终结? 元决看着他许久,抬手作揖,行了一个不明寓意的礼,便转身离开了,一步一步,缓慢却有力。 他出去后,阿寅才走进这处院子,走到荣随之旁边,看着已经气绝的主子,他面容悲怆的跪下,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 碧城的乱局,因为是荣随之的局,加上周荆涛的落马,就跟一场闹剧一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未曾造成伤亡,却也造反之名石锤,算是极好的结果,以最小的影响化解了一大隐患。 元决将乱局之后的一切事务交给樊柯,丢给他一块代表璇玑公主的牌子让他全权主事,赶着就回了郢都。 他快马加鞭,是在深夜赶回到郢都的,一路回到宫中,这会儿叶欢颜正是沉睡。 他回来的事情并未提前让人通禀叶欢颜,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叶欢颜并不知道他回来了,一如往常的睡了,元决突然回来,倒是让守着叶欢颜的月影吓了一跳。 他脱掉满是风霜的大氅放在一边,对月影小声说:“嘘,别吵醒她,去让人给我准备沐浴的水和用具,以及吃的。” 月影忙下去了。 元决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是身上裹挟的寒气消散了,身体暖了,这才走到床榻边,站着看了她片刻,才轻轻坐下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她。 才半个多月不见,她倒是看起来差别不大,气色都还好,眼底也没有乌青,看来这段时间有好好吃饭休息,没有折腾自己。 就是肚子似乎又大了点,这个月份了,肚子大的比以前快,半个多月可以有很明显的区别。 他伸手想摸一下,可又怕弄醒她,便收回了手。 不过即便他不想吵醒她,她也还是醒了过来,因为即便睡着,她也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这是离开她半个多月,她极为想念的,一出现,便让她的每一个毛孔都为之舒展,自然也没办法继续睡了。 一睁眼,看到了他,叶欢颜还以为看错了,立刻闭上了眼睡着。 元决:“……” 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吱声,也不动。 过了会儿,她又睁开了眼,又看到了他,可这次她不闭眼了,而是眨眼又眨眼,有些茫然,然后伸手。 元决见状,很自然的把脑袋低下去,让她摸个正着。 叶欢颜摸到了,并且掐了一把他的脸,确定是真实的活人,并且是熟悉的手感,她赶忙收回了手,然后赶忙爬起来。 上下一扫,皱眉:“回来了?” 元决点头:“嗯,回来了。” “刚到?” “嗯,刚到片刻。” 叶欢颜:“哦。” 元决:“……” 见她闷闷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喜色,元决歪头瞅着她,颇为好笑:“我回来了,你不高兴?” 叶欢颜没好气道:“一看就是你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半夜三更的到家,这一脸的风霜,胡渣都有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真是的,干嘛不跟我说一声,还非得赶着回来,我见着你这样我能高兴?” 不仅不会,她还有些闷气呢。 本来还想着说等他回来,她一定亲自出城去接,现在好了,泡汤了。 元决好言道:“我是太想你了,所以才赶着回来的,别不高兴了啊,我也就看起来憔悴些,可精神头还好,大不了我睡个两天缓一缓也就好了,接下来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可好?” 叶欢颜撇嘴:“我又不是跟你耍脾气,就是不想你这样不顾身体,不过都这样了,你下不为例就好了,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说着,哼哼唧唧了几声,便突然凑过来想要抱元决,感受一下阔别半个多月的怀抱。 谁知道元决见状,忙后退站起来,不让她抱。 叶欢颜:“???” 第1627章 既是无悔,死得其所。 叶欢颜瞪大眼睛:“干嘛了不让我抱?” 元决无奈道:“刚疾驰回来,身上尽是风霜还未曾沐浴换衣,就不抱你了,等我一会儿把自己捯饬干净了再抱你吧。” 叶欢颜撇嘴:“这算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元决说:“可我嫌弃我自己啊,舍不得这样把满身风霜沾染给你,乖,且忍一忍,一会儿给你抱个够,今夜就抱着你睡了好不好?”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那么矫情。” 元决笑了笑,道:“好了,你先继续睡着,我去沐浴换衣,然后吃了东西便回来陪你睡。” 叶欢颜道:“还睡个屁,你都回来了,我哪里还一个人睡得着。” 他笑意渐深:“那就不睡,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去沐浴了。” 叶欢颜掩着嘴咳了一声:“其实我不介意帮你洗的。” 元决笑不出来了,没好气道:“我介意,你可别折磨我了。” 然后扭头往外走了。 叶欢颜笑了起来,甚是愉悦得意。 她也不在床上坐着了,起身披了件衣裳便出外面的软榻上坐着等元决。 她什么也不做,就靠在软榻上,凝视着不远处的树形灯架发呆,思绪飘飞,想了许多事。 过了好一阵,元决才沐浴完从洗浴间出来,披着松松垮垮的衣裳,长长的头发也随便披着,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 叶欢颜回神,见状挑了挑眉,坐起来看向一旁的月影:“可以让人把膳食送来了。” “是。” 月影忙去传膳。 元决走过来到她跟前:“怎么不在寝殿内等着,还出来这里了?” 叶欢颜神态与其都略有些撒娇,正坐起来歪头笑道:“在这里等着你洗好了抱抱我呀。” 元决哑然一笑,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抱着。 抱了许久。 元决放开她后,坐在她跟前,端详着她的面庞很满意的柔声道:“看来这段时日都有好好吃饭睡觉,竟然还润了些。” 啧,真委婉,胖了就胖了,还润了? 叶欢颜嗔笑道:“是啊,因为我一点都不想你,自然吃得好睡得好,怎么样?开心么?” 元决挑眉,配合着她笑道:“这样啊,那是有点不开心的,不过你的身子最要紧,不该想我的时候不想我,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总归是你知道爱惜自己了我是极其欣慰的,反正呢,我心里想着你就好了。” 叶欢颜戳了戳他的下唇,娇哼道:“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元决不置可否:“算是……熟能生巧,你喜欢,不能不进步。” 俩人逗趣调情了片刻,膳食送来了,叶欢颜便又陪着他一起用膳,她也跟着吃一些,反正是孕妇,多吃点也好。 一边吃着,叶欢颜一边问:“我还以为你要过些天才能回来了,竟然这个时候就回来了,碧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元决道:“没有,不过剩下的都不需要我亲自来,我把你的令牌给了樊柯,让他留下全权处理后续,你月份大了,我自然是要赶回来陪着你的,那里并非非我不可,但你这样不是。” 叶欢颜傲娇的哼哼唧唧:“那也说不准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不也挺好的?晚点回来其实也可以的,我又不会早产。” 元决闻言笑了一下便凑过来一些揶揄问:“真的觉得我晚点回来也没关系,不想我早点回来陪你?怎么感觉有些人口是心非呢?” 叶欢颜在他炯炯有神的注目中,忍不住嗔他,佯装推着他的肩膀,没好气道:“你这个人,还不许人家矫情一下啊?真的是,没趣的男人。” 元决哑然笑着,抬手抓着她推在自己肩膀的手,趁机搓了一下占便宜。 叶欢颜瞪他,那眼神毫无杀伤力,反而在元决看来却满是风情。 两人继续吃着桌上简单的膳食。 元决突然停下,低声说了一句:“荣随之死了。” 荣随之死了之后,他其实还在碧城呆了些时日,料理完需要他料理的事情,才把剩下的交给樊柯,但是荣随之的死讯,他想要亲自回来跟她说,便也不曾传消息回来。 叶欢颜愣了一下,随即,颔首低声‘哦’了一声,却没继续吃了,握着筷子不动。 她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荣随之必定已经死了。 刚才她等他洗澡的时候,坐在软塌那里看着烛光想了许多事,想了她的父兄,想了过去皇室和荣家的一切,也想了荣随之的事情。 还是有些悲悯唏嘘的。 元决道:“是死在我手里的,他死后,我让他的手下带他的尸体离开去安葬了,我觉得你应该也是想给他死后尊严的,他的那些下属,我也都放过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轻声道:“这些我不在意,你看着办就好了啊,不用跟我说明白,不然我可能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元决点点头,沉默了一下,看着她低声说:“他临死前,与我说了许多话,还让我给你带了话,你要听么?” 叶欢颜放下筷子,正坐着,莞尔道:“既是临终遗言,自然是要听的,你且说吧。” 元决把荣随之临终前的一番与叶欢颜相关的话和最后交代转告叶欢颜的话都一并说了,并未藏着。 叶欢颜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之后才无喜无悲的说了一句:“既是他自己无悔,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元决不置可否,荣随之虽然走错了路,所做的一切偏激也矛盾,可其实很多都难辨对错,该与不该的谁也说不明,不过是执念太深,观其所为,并未枉然,确是死得其所。 元决不再对此置词,倒是转移了话头:“我倒是没想到,你当年去找我的路上救下的人,会是荣随之。” 叶欢颜道:“我没告诉你,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其实这个事情过后,我便没有特意放在心上,对我来说,那确实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若不是听你提起特意去回忆,我都忘了与他还有这样一个渊源,没想到竟会影响了他。” 果然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对旁人影响多大,她不在意的,却是别人命运的轮转。 她实在是担不起的啊。 第1628章 一家人 元决道:“是他钻了牛角尖,把自己禁锢在不该有的执念中,不怪你,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叶欢颜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老是怕我引咎自责?我已经尽力在改我这个毛病了,而且怎么说呢?其实我对于他,也没有心怀多少负担愧疚,从始至终,我没有给过他任何期望,我没有对不起他,不为他因执念所作的任何事情负责。” 许多不好的事情,如果是因她而起或是她的过失导致的,她或多或少都会心怀自责愧悔,反省自己如果怎么样,或许能改变,但是对于荣随之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多少这种情绪了。 就算荣随之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可是她在对荣随之的态度上,从来没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哪怕那几年,她对荣随之态度有所友好,可也是因为一起打理祭月商行。 那个时候,她恨的是姬珩,连姬沉她都未曾记恨,而荣随之在她这里其实没什么过错,她不能无冤无仇的态度恶劣,可也不曾有失分寸,还是很疏离冷淡的,意思很明确,荣随之应该明白的。 可荣随之自己不肯认清事实,非得执拗于她,她也无能为力,那是别人的情感自由,现在如果说她还仅存着一丝愧疚,可能也只是因为她的父兄。 姬沉和姬珩都明确的给过荣随之希望,想把她嫁给荣随之,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明示的态度,加上外面大家心照不宣的想法,让荣随之觉得就算她不肯,也改变不了什么,终有一日会嫁给他。 也正是这样的认知潜移默化了他的心,让他走不出来。 或许姬沉姬珩都有责任,而她,总要为了父兄的错失负责,可说实话,比起这些一厢情愿的态度,姬沉父子对荣随之已经仁至义尽,荣随之为了这点而背叛,怎么都是他的过错。 人死了,就当什么罪过是非都抵消了而已。 元决松了口气道:“你不这么想就好,我跟你说之前,总是担心你会多想。” 叶欢颜嗔他:“瞎操心。” 元决笑笑,道:“好了不说了,先吃东西吧,吃完了早点休息。” “嗯。” 俩人继续吃东西,很快便吃好了,他吃得快,而叶欢颜不饿,也就随便吃点。 吃完了,净手漱口后,俩人便休息了。 有了元决在旁边挨着,叶欢颜心里彻底踏实了,很快便睡着了。 她做梦了,断断续续的,是一些和荣随之相关的记忆,当年初次遇见的那些,以及刚回到郢都时见到他的情景,那些她本来不太记得的事情,在梦中倒是清晰了许多。 可早上梦醒之后,她却不太记得梦到了什么。 努力回想了一下想不起来,她便不再想了,因为她已经听见外面姬无忧的笑声了。 知道元决回来了,一大早的俩孩子都过来了,虽然这段时间有小伙伴了,不太赖着爹娘了,但是一段时间没见到,俩孩子还是想念元决的。 叶欢颜起身,让人给她梳洗之后,才往外走去。 璇玑宫的大殿前面水池边,父子女仨人都在,姬无忧正在让爹爹给她讲这次出去有什么趣事,姬元颢在一边安静听着,眼中有些希冀。 他是对外面很好奇的,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去看过,也对自家老爹这次去碧城的经历好奇,便听得认真。 元决突然停下,兄妹俩见他看向大殿门口的位置,也顺着看去,便看到了自家娘亲被扶着从石阶下来。 兄妹俩刚起来,旁边风起,就看到自家老爹疾风一般过去了,接替月影扶着娘亲下来。 叶欢颜好笑道:“我又不是不能动,而且月影扶着呢,用得着你火急火燎的过来抢活儿?还怕我摔着啊?” 元决笑道:“倒不是,就是想扶你。” “矫情。” 元决道:“本想让你多睡会儿,等你醒了进去伺候你梳洗换衣的,没想到错过了,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 叶欢颜哼哼:“你得了吧,让你给我梳洗换衣,我估计得遭罪一个时辰,可别这么我了。” “怎么能这样看不起人?” 夫妻俩一边说话一边下来走向孩子。 俩孩子也十分乖巧的给她问好。 叶欢颜坐下,笑问俩孩子:“怎么一早就过来了?你们爹爹凌晨才到的,谁早早就去告诉你们他回来了?” 姬元颢小脸肃着:“妹妹让我跟她一起来的。” 姬无忧扭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没想到哥哥会这样说,立刻戳穿姬元颢:“不对啊,明明是哥哥早早去找我,跟我说爹爹回来了,我跟哥哥一起来见爹爹的,哥哥你干嘛这样说?” 姬元颢辩解:“我只是告诉你他回来了,然后你拉着我来的,不是我要带你来的。” 姬无忧一琢磨,小脸皱了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 姬元颢没吱声,有点别扭,他才不承认他也想爹了,昨夜半夜元决回来的事情,他的暗卫禀报他了,他虽然听暗卫说元决一切平安,客人还是挂心,天亮就去薅妹妹起床来璇玑宫了。 叶欢颜和元决看着俩孩子,再对视一眼,不由笑了。 俩孩子性格是真的互补,就是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出来了会是个什么脾性,还挺好奇的。 叶欢颜问:“你们俩都跑来这了,你们的小伙伴怎么不带来?” 姬元颢说了句:“我们一家人吃早膳,带他们来做什么?要一起吃下次再带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低头了,能说这话,他都已经是难得了,还是有些别扭的。 这孩子虽然没什么心结,但是就不太能自然的和爹娘相处,确切的说,是和他爹,总是口是心非,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他这么说,也不是把小伙伴们当外人,相处这些时日,都当自己人了,只是还是有差别的,而今日元决刚回来,他们一家人自然得好好吃顿饭,所以才一早拉着妹妹来了,他去找妹妹的时候,妹妹都还没起来。 这种家的氛围,哪能让其他人掺和? 叶欢颜赞许的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晚上再大家伙一起吃晚膳,到时候你再把他们一起带来。” “孩儿知道了。” 之后,早膳送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和乐融融的吃早膳。 第1629章 慕容承生,敕封裕王 接下来,元决替叶欢颜全权处理两边军乱的后续,因为及时控制尽量止损,都没有真的闹起造反大乱动荡社稷,处理起来也还算容易,只需要处理两边的一些为首将领即可。 周家作为周荆涛的家族,自然首当其冲不能轻饶,但是叶欢颜还是没有灭族,能不杀的都流放了,但是也要杀不少人,周荆涛和一众附逆的亲信将领等人自是不能活了。 西境的动乱刚处于萌芽还未爆发便被流星赶去遏制住了,没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也都要杀一些人以儆效尤,而上官铎,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镇国公上官铎自戕谢罪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还是在郢都掀起一阵风波的,虽然西境密谋起兵的消息已经不算机密,可也没人尽皆知,而且上官铎不同于其他人,是在这郢都颇有威名的人物,他突然死了,自是让人心惊的。 而叶欢颜对此事的粉饰,也只说是上官铎因管束军中下属不力,以至于阳奉阴违滋生野心,险些酿成大祸,自感无颜存活,所以自绝谢罪了,没有直接说是他授意的反叛,算是保全上官家世代忠君的名节。 他死了,叶欢颜以姬元颢的名义赐予厚葬,并且不牵连上官一族,但是上官家对于西境军权的掌控节制权,也被全部收回了,该处理的将领也都处理了,自此以后,镇国公府也只空有富贵,再无实权,可也依旧是帝王名义上的外祖之家。 而还有一些扯入这些谋逆阴谋的人,也都按罪处置了,这一遭,算是彻底肃清了朝中所有异心之人,从此以后,整个大启的军权,尽数掌控在叶欢颜手中,也将是姬元颢的,不说满朝君臣上下一心,起码不会再有人敢不服姬元颢这个皇帝了。 这些事情如火如荼处理的同时,春闱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选出了一批年轻有为满腔抱负的官员,之前叶欢颜和景王蔡相看中的那几个年轻人,也都中榜了。 而这些,叶欢颜是没心思理会了,因为她生了。 三月初二的凌晨,叶欢颜突然发动,晨光熹微之际,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这一次,元决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孩子生下后,也亲自照顾她不曾假手于人,似乎是想要补偿当年错失的陪伴和疼惜。 如之前夫妻俩一起定下的,孩子姓慕容,叫慕容承,出生三日后,姬元颢在早朝当众宣布,敕封其为裕王,赐予封地,并下诏减免赋税,大赦天下,不过大逆罪行除外。 这个姓氏和封号的意义,许多人都是明白的,除了震惊,便是唏嘘不已。 叶欢颜在坐月子,对外面的事情不甚清楚,突然听闻此事,是有些吃惊的:“此事颢儿未曾跟我说过,怎么如此突然就宣告出去了?他跟你说过了么?” 元决捧着一碗汤,一边在散热,一边摇头:“不曾,他是突然宣告此事的,未曾与我们商量,也未曾提前告知,我问了他,他说这是应该的,也是他对这个弟弟的一份心意。” 叶欢颜叹了一下,看着旁边熟睡的小奶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其实没打算给这个孩子什么尊荣身份,反正孩子是两国皇室血脉,已经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之一,就算什么正经身份也没有,对孩子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姬元颢都当众宣告了,便随他吧,反正这是她的孩子,是姬元颢的亲弟弟,也当得起这个身份和殊荣。 元决轻声道:“咱们这个儿子,心智近妖少年老成,许多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自作主张宣告此事,便是经过考量了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由着他吧。” 说着,他已经把汤散热的差不多了,便滔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温度刚合适,快喝吧。” 叶欢颜很自然的张嘴喝下。 之后,他就一勺接着一勺的喂她继续喝,俩人没说话了。 喝完汤,元决把碗放在一边。 叶欢颜道:“再过两日樊柯便从碧城回来了,等他回来,就让颢儿亲自把敕封诏书和赐婚的诏书都下了吧。” 元决温言道:“放心,不用你叮嘱这些,你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坐月子,不要操心任何事情,都有我们呢,出不了岔子。” 叶欢颜笑道:“倒是不想操心,但是总是记挂着,也是没办法,不过也就这么个事儿了,其他的我现在也懒得管。” 她确实是要好好坐月子了,当年生下双生胎的时候,就是太闹了,没能好好休养身体,落下了病根伤了身体,这几年花了很长时间,吃了许多药才养好,为此遭了不少罪,如今可不想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元决道:“我已经写了亲笔信送回胤京,给那边的亲人报喜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 叶欢颜点点头,有些遗憾:“可惜暂时不能亲自回去,不然让父亲他们亲眼看看孩子们,应该会更高兴,父亲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若能亲眼见见外孙,必定会对身体更有好处。” 元决道:“不会太久了,等把这里的局面彻底稳定下来,我们就能带孩子回去看看,只是颢儿只怕不能与我们一起了。” 叶欢颜嗯了一声,有些无奈:“尽量吧,我还是想尽量带他一起,一家人回去,而且父亲身体总不太好,若是等过些年他长大了再回去,我只怕父亲不一定能等到他,徒留遗憾。” 元决道:“倒也不用担心这个,唐甘现在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不是在游历就是在行医,可以请他去一趟胤京,为岳父看看,便是有什么旧疾顽疾,他也能给治好,依我看,岳父还能再活几十年。” 叶欢颜一想也行:“也行,如今师叔公也出弗眀山了,虽然不知道人在哪儿,可他一定惦记着我们,我生子的消息一经传开,他应该会来看我和孩子,到时候再与他说一说。” 她心思一转,有些兴奋的拍手道:“对了,到时候就让景轩与他一起先回去看父亲,让景轩多多与他接触,献殷勤刷好感,说不定对以后娶媳妇儿有大好处。” 元决挑眉:“你确定能有用?” 第1630章 敕封赐婚,元拓驾崩 叶欢颜道:“师叔公在唐家很有分量的,表舅他们都是晚辈,对师叔公很尊重,太公也极为疼爱看重这个徒儿,他如果肯帮忙,虽说不能一蹴而就,但是也绝对有用。” 这么说着,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说能够让师叔公收景轩为徒,那就更有用了,毕竟这样的话,也算半个唐家人。” 元决有些顾虑:“就算唐甘肯,可景轩在医术上没什么造诣,只怕不妥,反而会显得别有用心,更加不妙。” 叶欢颜斜睨他笑道:“你这就狭隘了不是?谁说做徒儿就非得跟着学医啊?师徒之间传授的从来不只是一技之长,而是立世之本和处事之心,当年师叔公在你身边为你医治的同时,不也充作你的幕僚?他的谋略和为人处世,都是景轩学一辈子都学不完的。” 元决点点头表示认可:“有道理,那就这么办。” 叶欢颜握爪,道:“等他来了,我就好好和他说说,这个徒弟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元决好笑道:“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这种事情还有强买强卖的?” 叶欢颜嗤了一声,道:“是不是强买强卖还不一定呢,走着瞧吧。” 元决还想说什么,这时躺在叶欢颜边上的慕容承突然醒来哭了。 叶欢颜听到孩子哭声,一个头两个大:“哎,怎么又哭了,这才睡了没多久呢。” 说着,她苦恼着脸就要抱孩子。 元决忙道:“别动,你好好坐着,我来。” 叶欢颜就不动了,元决这才生疏小心的抱起孩子。 他本来不会抱孩子的,也就这几天孩子出生后临时抱佛脚给学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唐笙把孩子抱给他,他都不敢接过来,因为孩子看起来太弱小了,生怕弄伤孩子或是让孩子不舒服。 唐笙和他说了几次抱着不会有事,伤不到孩子的,他才敢抱,当时抱着孩子僵成石头一样的画面,别提有多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怀里抱着的不是他儿子,而是别的什么惊悚玩意儿。 当时叶欢颜刚生完孩子,见着他这样,笑的肚子收缩,疼的不行。 抱起孩子后,孩子还继续哭,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看过其他人和乳母们是怎么抱孩子哄孩子的,可他还没学会,所以做不来。 于是,他艰难的来了句话:“乖,别哭了。” 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叶欢颜:“……” 她无奈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他又听不懂,还不如先看看他是不是尿了。” 元决忙打开襁褓,倒是没发现有尿。 叶欢颜道:“那就是饿了,让乳母抱去喂吧。” 元决点头,抱着孩子出去交给了的在外殿候着的乳母,之后才回来陪她。 …… 三日后,在碧城处理后续事务的樊柯回郢都,翌日早朝,议定完了两边军政的后续安排后,姬元颢当朝颁布敕封诏书,敕封其为安阳侯,厚赏了许多东西。 之后,又下诏册封杜月灵为清华郡主,加以厚赏,并赐婚其与安阳侯,国丧结束后择吉日完婚。 这桩赐婚在外面掀起了不少风声,虽然许多人早就看出来了这桩婚事,也从年初的一些迹象猜到会有册封殊荣,可即便是猜到了,真正定下来还是令人吃惊,一个侍女,就这么一跃成为人上人,令人唏嘘的同时,也不禁羡慕嫉妒。 这位新册封的清华郡主,虽说只是郡主,可享受的一切规格待遇,皆是公主才能拥有的,而且谁都看得出来,此女的尊荣不会止于此,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尊荣。 当然,对于灵儿的册封,外面便罢了,姬氏皇族之中,不满之人不少,毕竟是一个侍女一跃而上,凌驾于大部分皇族之人之上,只是无人敢明面置喙,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叶欢颜这一整个月下来都很听话,一步都没踏出璇玑宫,每天饮食起居都按照唐笙的意思做,药膳什么的也都按时喝着,身体恢复得很好。 出月子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天气已经暖和了,此时的皇宫,满宫都开着海棠花,粉白色的花遍布皇宫的各个角落,美不胜收,是个好时节。 她孩子顺利的生了,月子也坐完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唐笙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四月中的时候,唐笙带着唐玉儿启程离开,回了弗眀山唐家。 唐甘是在叶欢颜快出月子的时候才到的郢都,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叶欢颜和他提了想法,他虽然没有答应收下叶景轩为徒,但是也没拒绝,似乎有意考验。 唐笙她们离开后,唐甘也和叶景轩一起去了胤国为叶归云调养身体,元倾城也一起回去了,毕竟她父母和儿子还在胤京,而且一年没见了,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两拨人陆续走了,宫里清净了不少。 孩子有乳母灵儿轮流照顾,叶欢颜也就不用花费什么时间精力去理会,也就全身心的投入处理军政事务,以及创办监察机构的事情。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撤不必要的兵力军队,力排众议的调整军制,一改之前的许多军事制度,让军队更加严整精炼,分派绝对信任的人节制兵权,大刀阔斧的折腾了三个月,效果都很不错。 同时,也雷厉风行的创办了监察机构,取名尚虞司,负责监察各方官员和军队,刺探各方情报,探查民情民心,利于中央集权和各方安定。 子辰和逵叙分工执掌明暗的部署,直接效命帝王,当尚虞司的存在公之于世的时候,震慑之力不容小觑,令上下臣民更加警醒了,足以确保无人可以威胁到皇权。 之后,叶欢颜又带着姬元颢和几个重臣商定决策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令,一通忙活下来,都有条不紊的按照她预想的发展着,且初显的成效也都不错。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为了给姬元颢将来打下坚实基础,等姬元颢真正亲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他开拓盛世,也没人可以威胁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忙活下来,本打算今年回胤京的计划就打乱了,叶欢颜便打算年后再回去,到时候慕容承也更大一点了,而且她还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转圜,尽量戴上姬元颢,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元拓驾崩了。 第1631章 归途,团聚(大结局) 元拓驾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元决正在抱着慕容承一起玩他亲手给孩子做的小玩具,父子俩凑在一起,画面甚是有爱,让人不忍打破。 叶欢颜望着这个画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墨玄刚交给她的加急传书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走来,元决抬头一看是她,却立刻发现她神情不对劲,忙问:“出什么事了?” 叶欢颜没立刻说,而是侧头吩咐清越:“把承儿抱去交给郡主。” 清越应声,上前抱着慕容承去找灵儿了。 叶欢颜这才上前,将手中的加急传书交给他:“刚得到消息,你父皇驾崩了。” 元决一惊,抬头看着她,随后忙接过传书快速阅览。 元拓是五天前的夜晚暴毙的,不过因为作为太子的元决不在胤京,一时间赶不回去,为了防止生乱和对元决不利,平王封锁了帝崩的消息,一切照常,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来,让元决迅速赶回去,一切等元决回去了再做定夺。 元决脸色顿时变得沉重,伤心悲痛倒是没有多少,他和元拓父子之间早就没有任何感情,要不是这些年他有想做的事情,不想继承帝位,元拓早就死了,他是花了很大的心血才让元拓半死不活的残喘。 可是这些年元拓过的可不好,病痛缠身,孤寂绝望,却又不想死,所以便任由元决这样拖着他这一口气,每天都备受心理折磨,其痛苦可想而知,说是生不如死都是轻的。 元决的沉重,不过是人突然死了,他没准备好,乱了他的计划了。 叶欢颜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轻声道:“我接到消息后,就已经让墨玄准备了回去的事宜,你即刻便可动身,别的我就不多叮嘱了,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一些,便是急着赶路,也尽量让自己休息吃饭。” 元决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长,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 叶欢颜道:“你且先去,等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会尽快去找你。” 元决可以马上就离开赶回去,可她却不是说走就走的,她得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不让好不容易定好的局面被动,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离开的。 元决站起来,对她道:“我回去安排好皇位继承的事情,等王叔继位的消息传开,我没了这个身份的桎梏,你这里便可轻易一些。” 叶欢颜颔首:“嗯,我反正回去也不过是想看看那边的亲人,并非回去奔丧,倒也不急于一时,且看你那边的情况再说,若是你安排好了,没有那些质疑的压力,我或许还能带上颢儿一起回去。” 尽管她和元决是夫妻,可她并不当自己是元氏的媳妇,她只是元决的妻子,同样的,她的这三个孩子,两个姓姬,一个姓慕容,和元氏无关,她是不可能让孩子去祭拜元拓的。 不是她不顾着元决,而是元决自己也并不乐意于此,他没想让孩子跟他姓,便是这样的心思,她之前和元决讨论过以后要是再有孩子的事儿,元决自己表示就算再有孩子,也不让姓元。 他是不愿意他们的孩子随了他的姓氏的,因为她身上背负着的,是姬氏和慕容氏,她背后扛着的是大启,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却不能和元氏皇族有关系。 也如她所想,他也只当她是妻子,却不会让她去做元氏的媳妇,宁愿把自己当做入赘的夫婿,不过他们之间,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元决颔首:“好,等我的消息。” 他说着,将她搂在怀里,也不说什么,就是静静地抱着。 过了会儿,他先去看了孩子们,才启程离开,叶欢颜没去送他,因为他是秘密离开的。 叶欢颜在他离开后去了皇极殿,上香跪拜后,将元拓的死讯告知她的父母兄长,算是做一个了结。 上一代酿造的恩怨血债,算是彻底到头了。 …… 元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用了差不多七日才回到胤京,他回到胤京后,胤京上下都吃惊不已,大家都没想到远在启国郢都的太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过之后就懂了。 元决回来后,立刻宣告了皇帝驾崩的消息,胤京上下一片哗然。 元决和平王一番商议后,在帝王驾崩消息传出的第二日,便宣告了他自免储君之位,由平王继位的消息,更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可震惊之后,倒是许多人都明白此间用意,就是有些迂腐老臣叨叨了许久,可也影响不了什么。 元决放弃皇位,让王叔平王继位的消息迅速传开,因为有意的扩散推动,半个月后,已经传遍天下,自然大启上下都传遍了,各式说法都有。 人们津津乐道的,免不了说驸马情深,为了公主放弃皇位,此前在臣民心中备受争议的这段关系,也转而成了一段佳话,受尽世人称颂。 最重要的是,元决如此,让大启上下的忧虑质疑都消散了。 有了这样的局面,叶欢颜提及要带姬元颢去胤京的打算时,景王和一众重臣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了之前的那些顾虑担忧,但是却也不赞成光明正大的去,悄然前往,大家心照不宣是最合适的。 而且如叶欢颜所想,他们也觉得叶欢颜带孩子们去胤京,也不能奔丧,只能是去探访故人,且不能兴师动众,这样才能避免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做好了一系列安排后,叶欢颜就低调的带上孩子们,以及其他随行的人,一行人启程离开了郢都,前往胤京的方向,许多人都知道此事,却也都当做没这回事。 她也不急着赶到,加上一群孩子跟着,所以路上该该赶路赶路,该休息休息,也急不得。 胤京那边丧仪结束,元拓都送去埋了,平王也登基了,她这一行人还在路上悠哉,还是元决赶来接她,一伙人才正经赶路去的胤京。 抵达胤京的这一天,正是深秋时节,是个很好的天气,叶欢颜遥望着远处的城楼,看着阔别了九年,一直在她记忆中魂牵梦萦的故土,百感交集。 元决在她身旁轻声道:“走吧,大家都在等着见你呢。” “好。” 他牵着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缓缓前行,往前方的都城而去。 里面等着她的,是期盼已久的团聚。 ——完 【作者有话说】 历经两年多,可算完结了,撒花~ 番外就不写了,留着吧,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