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朝有点猛》 第一章 天降火雨,亡国之兆 “…此事为真?!”一道充斥着震惊与慌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压抑不住的声调略显高亢,瞬间惊醒了床榻上的秦昭。 “田侍卫长,张相师已经多番确认过了,确定无误!速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让他先行离开!” “……”后面声音又渐渐变得低沉了下去。 我这是在哪?刚刚是谁在说话? 秦昭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打量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场景。 屋里的陈设古色古香。木制桌椅,木质床榻,上面都有着精致的雕刻,看上去价值不菲,床边还有帷幔束起。 他现在只记得自己之前去爬泰山看日出,当时有一道紫光从天际坠落,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对眼前这个房间却全无印象。 就在他略微有些困惑之际,推门声响起,一位身着甲胄腰挂长剑的青年男子面色焦急的走了进来。 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惊慌,“殿下,快随我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到此人的一瞬间,大段大段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之中,秦昭感觉头颅一阵剧痛。 稍微整理了一下脑海中有些残缺不全的记忆,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 来到了一个名为沧澜界的地方,还成为了这片大陆上大夏王朝的太子。 而他的父亲秦重,便是大夏的开国之君,也是人族首位完成大一统伟业的帝王。 但也正因如此,扫平天下的夏皇威严极重,法制也是沿用了之前战争之时的统治策略,刑法严苛,动辄处死,斩首、车裂、凌迟、夷三族、诛九族都是常有的事。 过去的秦昭,并不认可这种治世理念,多次上书进言劝谏,也因此跟秦重发生过许多矛盾。 前身的父皇好像一直不是很喜欢他。在他的印象之中,父子二人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交流也好,冲突也罢,都是围绕治军治世来谈的,几乎没有亲情一说。 最近的一次冲突,就发生在三年之前。 因为夏皇一怒之下杀了数百妄议朝政的民间文人,秦昭看不过去就去劝谏秦重,然后便被暴怒的夏皇发配到了王朝边境上阳郡,负责监督上将军晏青君修筑城墙,并协助其抵御异族。 眼前这人的身份他也瞬间明了,乃是他手底下的侍卫长田猛。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不知道敲门吗?”秦昭眉头一皱,尽量模仿着过去的语气训斥道。 田猛刚刚看他神情略微有些迟钝,还以为是因为刚被惊醒所以没完全反应过来,也未在意,低声说道:“殿下,属下情急之下并未注意,还望恕罪。但您现在需要马上跟我走,咱们边走边说。” “出什么事了?”秦昭也没犹豫,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道。 从记忆中看,田猛此人一向冷静果断,武艺过人。如果没什么大事不会如此失态,他也就并未多说废话,而是迅速行动了起来。 “刚刚有将军府的贴身侍卫传讯,张相师夜观天象,流星火雨再有一个时辰就要降临此地!如果再不走,恐怕就出不去它的冲击范围了!” 秦昭闻言,正在束腰带的手指一顿,抬起头凝视着他,“天降火雨?!你确定?” “千真万确!刚刚属下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张相师是军中第一相师,从未判断错误过。” 天降火雨的事,在沧澜界已经并非首次发生了,他在记忆中有相关史料。 最近的一次,是在三百多年前,发生在距离大夏版图较远的青鳞族。 其实所谓天降火雨,只是这边的常用称呼。在曾经的地球,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陨石! 彼时的青鳞族实力不强,部落范围也不大,都称不上是国家,族内更没什么高手。此事之后,一个族群从此消亡。 事后周边各族包括距离较远的人族都曾派人前去查看过,怎一个惨字了得。 陨石撞击后的冲击波覆盖之下,千里范围之内几乎没有生灵存活下来!湖泊被蒸干,整个地貌尽数遭到破坏。 在人族的传说中,这是获罪于天的表现,凡是出现此等异象之地,亡国灭种是常有的事。 最起码也是部落消亡,还从未有过安然无恙的先例! 确实,单单从这次流星火雨降临的位置来看,也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次危机,而是有亡国之厄。 要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大夏王朝御守异族的北部边境城墙! 一旦这里被陨石砸平,几乎可以确定,北边的白羽族会立马入侵过来,其他异族也必然落井下石。 人族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不好说,反正大夏铁定没了。至于他这个太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该死!我之前就死的莫名其妙,然后刚活过来就又要死了?!秦昭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他凝眉思索片刻,断然说道:“不能走!随我去将军府!” 当即便迈步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田猛神情惊愕,愣在原地。 走到门口时秦昭忽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深深凝视着自己这位侍卫长,“算了,你带着其他侍卫离开,不必管我!” 说罢直接出了屋门。 将军府距离他此处行宫并不算远,不多时便来到了高大的府门之前。 他叫住一名正在手持火把巡逻的侍卫,“去府内通传一声,告诉晏将军,就说太子秦昭来访。” 那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有些为难,“这么晚了,殿下您看……” “叫你去你就去!”秦昭神色略显焦急,现在时间紧迫,他没空再搞什么平易近人了。 那侍卫看他面色严肃,也不敢继续多说,便要向府中走去。 秦昭在这里呆了三年有余,自然没有人不认识他。太子有令,他哪敢不从。 “算了,我直接跟你一起进去!”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没有时间耽误了。 那侍卫嗫嚅了一下,终是没有阻止。心中还略微有些不安,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位一向面带微笑,以宽仁著称的太子殿下如此焦急? “太子殿下,等一等!” 就在二人即将进入将军府时,忽然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便是数人的奔跑声。 “太子殿下,还好赶上了!”来人正是田猛,还有另外五名护卫。 “怎么?你要强行带我走不成?!”秦昭面色一变,逼视着眼前几人。 “属下不敢!”田猛高声说道。 “哗!” 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响起,六人同时单膝跪地,“吾等愿为殿下效死!” “你们……”秦昭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仰头长叹一声,“这又是何必?” “大夏老卒,永不叛逃!” 站在一旁的侍卫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你们先等候在此处吧。”秦昭也不再多劝,转头看向将军府侍卫。 “走!” 侍卫也看出来事态严重,不再废话,迅速领着秦昭来到了晏青君议事之所。 这时天色已晚,外面漆黑一片,这处厅堂还亮如白昼,显然晏青君等人还在商议对策。 “报!太子监军秦昭求见!” 秦昭默默站在一旁,思索着等会该说什么做什么。 说起来,虽然已经来到这上阳郡三年有余,却没怎么见到过这位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 他基本上都是跟中上层将领交流,至于晏青君,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修炼或者研习兵法,只有真正大战之时才会现身。 脑海中唯一的印象好像就是,漂亮,极其漂亮。 很快,从厅堂里出来数人将秦昭迎了进去,这些人他基本上都认识,皆是驻守边境的三十万精锐玄甲军中的高层将领。 一进大厅,他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与锐利的视线,一道带着质问的悦耳女声传来。 “太子殿下,你为何还不离去?!” 晏青君此时端坐在正上首,并没有穿着甲胄,而是身穿一袭如雪白衣。 秦昭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 虽然记忆之中有些印象,但远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细长的柳眉下,一双凤眼明亮有神,自有一番运筹帷幄的气度。 秦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不像女将军,也不像大家闺秀,反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不过与过去不同的是,她嘴角时常挂着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是啊,太子殿下,抓紧离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您千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 周围又有数道劝说声传来。 “我为何要走?!”秦昭神色肃然,扫视一圈,在一个个将领的脸上挨个看了过去。 有的面露惊慌,有的面色凝重,有的目光闪烁,有的神情不屑…… “我乃大夏太子!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今日父皇不在,我便来代替他,随一众将领挡灾!”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唉……”这时,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响起,出声的却是坐在晏青君之下二号座位的老者,一看便地位不低。 “可是太子殿下,你留在此处并没有什么作用啊。” 第二章 青君认可,金榜现世 “张相师,人心所向,便是势不可挡。”他已经看出眼前老者是何人了。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说着走上前去,看向晏青君,“晏将军,眼下形势如何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晏青君仔细审视了他一番,随后看了眼一旁老者,“张相师,放一下看看。” 老者没有再说话,伸手一挥,众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光影。 虽然已经在记忆之中见到过这种情景,待真正得见秦昭心中还是有些惊讶。 这个世界,果然玄妙非常。 光幕之中,先是显示着漆黑的夜空,和在房间之外所见一模一样。 随后视野不断拉远,升至不知多高的天穹上,随后开始有点点火光出现。 视角继续向火光处靠近,渐渐的,所有人都看到那颗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剧烈的高温下,火焰已经呈现炽白之色了。 “等它落地之时,与之前青鳞族那颗相比如何?”秦昭出言问道。 张相师略微思忖了一下,回答道:“应该相差不大,不会超过那一颗。” “我明白了。”秦昭点点头,不再多言,低头沉思起来。 “太子殿下,你还是决意要留在这里吗?”晏青君忽然开口,看着沉思的秦昭。 “当然!”秦昭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看着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昭,晏青君心中很是惊讶。这位太子,好像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军中将领对他评价颇高,认为他为人宽仁,信人奋士。 但其实晏青君过去是不太认可秦昭的,作为军方世家出身的她,认为秦昭性情有些软弱了。 但今天他所表现出的这份胆气,就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而留守边境的决断,更是让她心中赞叹。 “你或许将来会是一位好皇帝,如果没发生今天这件事的话。”想到这里,晏青君神情复杂。 作为人族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她远比秦昭更了解天降火雨的可怕程度,并不认为能躲过这一劫。 现在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可惜,若是自己能完全领悟家传绝学“赤凤军阵”的话,说不定今天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晏青君转念之间,忽然有一道闪烁着紫金色光芒的卷轴在秦昭面前缓缓展开,形成一片光幕。 [获得大夏王朝上将军晏青君认可,气运增长300,领悟统兵之法火凤军阵!] [赤凤军阵——人心所向,军气成势,凝聚士卒战意,得赤凤真形,对凡人军伍有一定加成。对全军将士的操控力提升50%,提升士兵10%基础属性,火属性抗性提升30%。] [获得气运轮盘抽取机会一次。] [获得第一位大气运者青睐,气运金榜激活,目前可通过运营、晋升、杀敌、收服大气运者积累自身气运。] [气运者,命也,运也,气数也。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气运随身,可得天地之助;气运不佳,天地为之厌弃。同时,还可消耗自身气运获得获得相应物资、修为。] [气运典藏:玄品仙粟培育法、玄元一气真阳诀、玄武军阵、白虎杀阵、祝融军神、儒家系列经典、法家系列经典、国运神坛、九州凝脉术、气运皇榜、大千屏障、国运剑锻造法……] [当前气运:500] [榜主秦昭:大夏太子,凡人] [榜上有名:晏青君(炼神,气运:2000)——红烛倩影兵戈起,仙台解甲应有期。] …… 看着面前展开的金色光幕,秦昭略微有些惊讶,随后想到了穿越前见到的那一抹紫气。 是那东西的效果吗?他在心中暗自思忖着。 接着看向【当前气运】那一栏,旋即在心中喃喃自语道:“气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己作为大夏太子,在没有获得晏青君认可前,不过只有区区200点气运,而晏青君却是自己的十倍。 这么一想,便再清楚不过了,整个大夏王朝早已气数将尽。 其实想来也是正常。 统一人族这等不知多少年来未曾实现过的伟业,在大夏手中完成,祖辈所积累下来的气运,恐怕早就消耗一空了。 按原本的轨迹来说,恐怕人族在大夏王朝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的国度,才是真正能不断传承下去的。 “不过现在,一切终究不一样了。”秦昭在心中默默说道。 没有耽搁,他先是看向了【气运典藏】那一栏。这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有迷雾笼罩看不真切,但显现出的东西同样有不少。 他准备找找看有没有能兑换出来解决当前危机的方法。 [玄品仙粟培育法——仙家常用稻谷,产量较高。日常服用有提升体魄、延年益寿之功效,极限可强化至先天境界,寿三百。兑换所需气运:3000] [玄元一气真阳诀——修炼之法,最高可至气花圆满之境,享千年寿元。兑换所需气运:500] [玄武军阵——军气凝势,得玄武真意,成玄武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攻击力提高500%,防御力提高1000%,移动速度降低20%。兑换所需气运:7000] [白虎杀阵——军气凝势,得白虎真意,成白虎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攻击力提高2000%,移动速度提高500%,体力消耗增加300%。兑换所需气运:7000] [祝融军神——军气凝势,得火神真意,成祝融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对全军将士的操控力提升100%,提升士兵80%基础属性,火属性抗性提升1000%。兑换所需气运:7000] [儒家系列经典——涵盖文化、哲理、治国、宗教等方方面面,生命力极强的一种学术流派,随着时代变化不断推陈出新。兑换所需气运:300] …… 随着秦昭一个个看了过去,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几分。 贵!实在是太贵了。 对当前情况有用的,他根本换不起。尤其是那几个军阵,如果能得到绝对有机会扭转局势。 但清一色的7000气运值直接让人望而却步。 发现【气运典藏】中没有合适的,秦昭又马上看向了【气运轮盘】,准备试试运气。 紫金色的轮盘之上如同覆盖着一层迷雾,朦胧一片,什么内容也看不到,也不知道奖池里都有什么。 [气运轮盘抽取中……本次抽取完全随机,与榜主个人气运无关。] “……”行吧。 随着转动的轮盘缓缓停止,他定睛看去,轮盘上有一行字显现而出。 [修为晋阶机会一次]。 秦昭默然。 他作为大夏太子,过去都不曾修行过,就算晋升一级,又有什么用呢? 陨石坠地,终究不是个人力量所能抵挡的。 随着秦昭观察气运金榜的时候,议事厅里其他人也商议的差不多了。 晏青君从主位上站起身来,“现在,各位先出去整顿军纪吧,让所有的士卒都先列好队伍提前做准备。太子殿下,您的意思呢?” “可以,给我准备一身战甲。” 她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其他人,“记住!千万不可以让兵卒们提前知道此事,否则军中生变,恐怕难以控制。违令者,斩!” “诺!”众人齐声应和道。 秦昭没有表态,眼神闪烁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换好衣服后,秦昭走出府外,看到了守在那里的田猛一行人。 “田猛!”他迅速走了过去。 “属下在!”侍卫长急忙应声道。 “你们六个人,去准备几桶火油,全部浇在千里驹的马厩中,普通战马不必去管!不要被别人发现,如果真的遇到人了,就说是我与晏将军的安排。” “明白!” 秦昭点点头,转身向军营方向走去。 在路上,他选择了刚刚抽取到的【修为晋阶机会】。虽然意义不大,但不管怎么说,能提升一分实力也总是好的。 就在他选择之后,能明显感觉到,自身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大致是灵气汇聚所导致。 紧接着,一股暖流自外而内向体内浸润着。这个过程并不粗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 这番体验很快结束。他感觉相比过去的自己,此时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步履轻盈,体内真气如臂使指,没有丝毫滞涩感,仿佛本就是自身修炼所得一样。 [修为晋阶完成,当前榜主修为:先天。] [先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气韵流转,道用无穷。] “……”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气运,确实神异!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秦昭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一声。 如果不是灭国之危近在眼前,作为首次接触超凡力量的他恐怕这会儿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但此时心中除了淡淡的喜悦,并无其他感觉。 秦昭手持火把来到军营之时,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卒。 玄甲军都是大夏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令行禁止,集合队列速度极快。 现在各位高级将领正在自己所带队伍中训话。 “晏将军,可否让我来说几句?” 他直接找上了晏青君。 “自然。”女将军点头同意。秦昭能留下来,本就能对士卒们产生极大的激励效果,就算他自己不提,晏青君也会让他讲话。 “肃静!”这句话她是用了修为的,清亮的女声瞬间传遍整个操练场,场中迅速安静下来。 “下面由太子秦昭训话。”说罢,她便让出了位置。 “各位,我乃大夏太子秦昭。” 清朗的男声传出,秦昭尝试着使用真气扩大了自己的声音,在场所有士卒都能清晰听到他所说的内容。 紧接着,他便又讲出了第二句话:“天降火雨要来了!所有人,都会死!” 石破天惊! 士兵们一片哗然,底层军官面色惊慌。 晏青君神情惊愕,倏然转头看向秦昭。 第三章 我欲死战,谁敢先逃?! “太子殿下!慎言啊!”有之前参与议事的高层将领连忙出言想要制止。 “闭嘴!”秦昭怒瞪过去。 此时的他,自有一股凛然之威,那人一时间竟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是天降火雨。如同一座山峦那般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落在地。你们任何一个人,和它相比,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渺小。” 秦昭继续高声说着:“在它的冲击之下,赤地千里,无人能够生还。有人说,这是获罪于天,国之将亡!” “太子殿下,这真的是上苍降临下来的惩罚吗?”有人音色慌张,神情绝望。 “太子殿下,您会救我们吗?”有人声音颤抖,语带恳求。 这些士卒们是认识秦昭的。 过去的三年里,秦昭时常在营地里走动,并不摆太子的架子,所有人都对他很有好感。 但此时,将士们只想找到一颗救命稻草罢了。 “我救不了你们!”秦昭笃定道。 一众士卒神色绝望,有人高声怒喝,有人低声咒骂。 “但是!我!大夏王朝太子秦昭!今日愿与诸君同生共死!” 场上骚乱逐渐安静下来,只有手中的火把还在劈啪作响。 “天火降世又如何?!获罪于天又如何?!人族自这沧澜界土地上,繁衍生息无数载,一代代人筚路蓝缕,靠的不是上苍怜悯,靠的是我们自己的双手!天道于我人族何加焉?! “我大夏王朝奋九世之余烈,一统天下,终使人族之内再无纷争,难道便要倒在这黎明之前吗?! “人终有一死!” 秦昭面色肃然,看着眼前一个个脸庞。有的粗糙,有的黝黑,有的布满风霜,有的青涩稚嫩。 他们也许有时会因为抢夺肉食而发生争吵。 会因为训练艰苦而抱怨。 但此时,他们只有同一个想法。 一起活下去! “你会死!”他看向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也许他今年才刚刚入伍。 “你也会死!”他又看向另外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孔,也许他已经经历过了如数战友的牺牲,一颗心早已麻木。 “当然,我也会死!” 秦昭笑了起来。 “是人都会死!就算是这天,这地,也总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他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地看了过去,直到视线再也不可及之处。 眼前一个个身影就这样沉默着与他对视。 “但是,不应该死在逃亡的路上!不应该死在惨叫与哀嚎声中!” 他手掌一甩,手中火把直接扔到了身后不远处浇满了火油的马棚上。 火焰瞬间燃起,却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秦昭。 “这不应该是军人的死法!更不应该是男人的死法!” 接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晏青君,粲然笑道:“当然,也不是女人的死法!” 晏青君沉默无言,怔怔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 “在这绵延无尽的万里城墙之后,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国家!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弟弟、妹妹。也许此时正在家中安眠!” 周遭寂然无声。 “他们不会知道,也许今日之后,这里将被异族踏过! “也许在无声无息之中,我人族就如同曾经的无数种族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天地间!” 身后烈火熊熊燃烧,映照着秦昭的脸颊忽明忽暗,一双眼睛,却明亮的灿若星辰! 阵阵战马的惨嘶哀鸣之声划破夜空。 不知多高多远的天穹之间,似乎有隐约的火光若隐若现。 “你们应该庆幸!庆幸这流星火雨没有降落在我人族腹地!这里还有你!还有我!还有无数大夏玄甲在此伫立! “晏将军可以走,但她留下了!其他军官将领也可以走,但他们同样没有走! “现在,所有千里驹已尽数被我烧死,天火降临之时,谁也走不了! “今夜!我欲死战,谁敢先逃!” 秦昭最后的怒喝声扩散开来,最后消弭在寂静的夜空中。 “殿下!” 黑压压的玄甲军中,一双双眼眸亮起,如同天际繁星闪烁。 大夏玄甲军,是大夏王朝的脊梁,是大夏最最精锐的士卒。 他们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没有希望。 “太子!太子!太子!” “我等愿随太子死战!”一声高亢的呼声划破夜空。 “我等愿随太子死战!”无数人同时高喊而出! “稍后的军阵之中,我会站在最前列,由晏将军坐镇中央。”秦昭沉声喝道,“怕死的,滚回军营,不怕死的,随我去墙外抵御天降火雨!” 他右手紧握,拳锋直指上天。 “大夏玄甲,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大夏玄甲,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无数人随之高喊。 [获得大夏王朝三十万玄甲军狂热追随,气运增长3000,体质增强!] [当前气运:3500] [榜上有名:三十万玄甲军(凡人精锐士卒,气运:3751)——焰透玄甲军心燃,逆天争命血未干!] [榜主气运首次突破1000,获得气运轮盘抽取机会一次。] 看着这条提示,秦昭不由默然。 也许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每个人的气运也不过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民心汇聚,却比他堂堂一国太子,比晏青君这大气运者,大夏王朝一人之下的上将军,所能给的还要多得多! “原来,这就是所谓‘气运’吗……”他有些恍然。 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便是气运所聚之处。 “诸位,随我去墙外列阵!”秦昭转身朝着修筑了无数载的边境城墙之外走去。 这座城墙,在当年大夏还是夏国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时至今日,已经不知抵御了多少次异族的入侵攻势,见证着大夏一路以来的衰落与崛起。 在他身后,是一张张沉默坚毅的面容,以及整齐坚定的步伐。 走在最前方的秦昭,再度使用了最新得到的轮盘抽取机会。 随着一阵转动之后,一行字迹显现而出——【逆命蛊培育法】。 他连忙粗略地看起了说明。 良久之后,才暗自叹息一声。 是个好东西,可惜,同样是现在用不到的。 不过没关系。 秦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默前进的三十万玄甲军。 还有他们,就还有希望。 第四章 灾难降临,赤凤成势 上阳郡以北多山脉,大夏北部边境的万里城墙便是伫立在绵延无尽的常明山上。 来到城墙之外,秦昭眼前不多远便是一块块崎岖但并不陡峭的山脊。 再远处,是一片荒芜辽阔的无际草原,千里之外便是属于白羽异族的国度范围了。 浩瀚夜空下,显得分外荒凉。 黑压压的玄甲军很快在城墙之前排好队列。 站在最前方的秦昭看向站在队列之外的张相师,“火雨的落点大概是在哪里?” 老人闭目默默推演片刻之后,指向一个山脊与城墙之间的一个方位,“我只能推测出大概,误差在一里以内。” “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走了过去,后方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数十万士卒尽数跟上。 三十万玄甲军迅速组成了平时训练常用的方圆阵。 秦昭则是站在最前方闭目养神,默默体会着刚才所领悟到的【赤凤军阵】。 “军气凝势,不重其形,重在军心。军心凝聚,则军气千变万化。以将帅为魂,以校尉为轴,以兵卒为基,可成真形……” 赤凤军阵的纲要在他心神之中缓缓流淌。 军阵之法,其实百年之前沧澜人族五国争霸时就已经广为流传了,但真正能完全用出来的却没有几人。 在秦昭过去的记忆中,数百年里只有三人在战场中成功用军阵之法凝成过军势。 分别是四百年前的武国军神洛铭,两百年前的乾国战神廉飞英,以及一百年前的夏国杀神白信。 只有当军心稳定,士卒素质较高,为将者威望深重,统兵本领出神入化等众多因素叠加之时,才有机会形成军势。 其中关键之处有两点。 其一是士兵,必须要极其信任作为军魂的主持者,而且军心可用才行。此外,若非是玄甲军这种精锐士兵,即使秦昭领悟了军阵用法,也很难凝聚火凤真形。 其二是将领,必须要完全领悟军阵,否则无法熟练操控军气,自然谈不上进一步提升。就比如晏青君,她在军中的威望肯定足够,但并未彻底领悟赤凤军阵,所以也没办法用出来。 反而是士兵们的站位并不算特别重要,没有非常严苛的排兵布阵。 事实上当军气形成,一众兵卒都可以毫无阻碍的相互沟通。领兵之人只要管理好中上层将领,再由他们进行微操即可。 除了极个别的特殊军阵,方圆阵做阵基是最合适的,因为这种阵势灵活易变,容易引导操纵。 这赤凤军阵,便是晏家所传承的统兵之法。虽然晏青君还无法将军气化形,不过操练时经常以此为基础进行演习,现在也算相得益彰。 之前秦昭领悟之时,关于这种军阵的用法就已经全然印入脑海身处。而且毫无任何生涩之感,瞬间便融会贯通。 就在秦昭站在队伍前列熟悉军阵军气时,站在队伍中央的晏青君同样神色凝重。 在她的想法里,稍后还是需要由她本人来指挥士兵抵御天降火雨。 刚刚秦昭的一番话使得全军士气提升极大,让她心中十分敬佩,但真到了作战之时,却没想过让他来指挥。 “晏将军,稍后由我来指挥玄甲军。” 正当她思考对策之际,秦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让她一阵错愕。 “……”晏青君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如果直言不允的话,容易影响到秦昭如今的威望,还很有可能打击士气,扰乱军心。但真让他领兵,自己又不放心。 “晏将军,不必担忧,我掌握有军阵化形之法。” 他这话一出口,军伍之中出现一阵骚乱。众士卒皆是神色振奋,心中希望大增,士气甚至又有了一些提升。 他们没有不相信秦昭的话。一方面是此时他的威望正隆,另一方面也是二者层次相差实在太远。在士卒们心中,像秦昭这种地位的大人物,会什么都不奇怪。 “什么?!”晏青君却是清楚其中门道的,所以她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堂堂大夏王朝上将军,军方实权第一人,军方世家出身的子弟,都还没领悟军阵。 凭什么秦昭能掌握军阵?! 并非晏青君小瞧秦昭,实在是术业有专攻。事实上,在秦昭没有触怒夏皇被贬至上阳郡之前,甚至都没有上过战场。 就算来到这里,虽然也一直在努力的学习和接触军伍,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带兵打过一次仗,更别提军阵之法了。 她有心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略带忐忑地领命称是。 心中又暗自苦笑:晏青君啊晏青君,如今你都已经开始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吗? 仔细想来,这种情绪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 “要来了!” 秦昭神情凝重的抬头望向天空。 所有人都清晰可见的火光闪耀在了天际。 起初不过米粒大小。 眨眼之间便膨胀数倍,如同一颗豆粒! 流星火雨正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从天边向地面坠落着。 “全军听令!”秦昭高声喝道。 “在!”三十万玄甲军齐声应和,声音震耳欲聋。 “拔刀!进攻!” 玄甲军中的中高层将领听到他的命令后有些不解。 玄甲军士卒虽是精锐,但到底只是凡夫俗子,最强攻击也不过是能打出丈许远的刀芒,如何能够到那么远的流星? 难道不应该等它离近一些之后再用箭矢消磨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全军校尉并没有质疑。 战场之上,将领说什么就是什么,军令如山,绝无反抗。 “将军令,进攻!” “进攻!” 一众玄甲军拔出腰挎的长刀,向天际刺去。 一片片刀芒向空中激射。 但奇怪的是,平日里离体一丈便会逐渐消散的刀芒,此时竟然异常凝练,毫无消散迹象。 三丈、五丈…… 幽深泛红的刀芒就这样向空中疾驰着。 不!那绝不仅仅是刀芒那么简单,还有炽烈的军气加持其中。 随着刀芒与军气不断汇聚,玄甲军旗在高空之中猎猎舞动。 一道巨大的火鸟虚影在军阵上方三十丈左右的高空缓缓成形。 先是一团团分散的火光照耀。 紧接着,鸟身、鸟腹、双翼、双爪、鸟首、鸟喙、长尾尽皆显现而出。 巨鸟周身燃烧着灼灼烈焰,却并不伤人,反而给人以振奋和温暖。 赤凤悬于高空,双翼缓慢震动着,长尾洒落道道霞光。 下方军阵之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军气汇入它的身体,使得原本就极为巨大的赤凤身形还在不断扩大,且越发凝实,几乎和真的一样。 所有人士卒都感觉到自身充满着无穷力量。 此时的秦昭,仿佛带入了空中赤凤的视角当中,与它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他站在队伍最前列,却真切的看到了身后每一位士卒平凡的面孔,感受到了他们坚定的意志与拼死的决心。 那一双双炙热无畏的眼神,是如此让人感动。 从没有任何一刻,让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人心的力量。万众一心,无所畏惧! 坐镇玄甲军中央的晏青君,此刻同样扬起头颅,无言地望着天空上那只展翅横空,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神俊巨鸟,打消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 “这是……我晏家的‘赤凤军阵’!”她喃喃自语道,“世间当真有天才不成……” 她自小天赋异禀,却从不相信所谓天才一说,今日方才明白人外有人。 “张相师,我们有多少时间来消磨它!”秦昭并未理会别人的看法,他一边努力熟悉着空中这只赤凤真形,一边开口问道。 张相师看着天空中那只浮空飞翔的赤凤,神色间同样有些震撼,但还是迅速回答了秦昭的问题:“最多半柱香!他便会降落到地面!” “既然如此……”秦昭眺望着天边已经如同一颗核桃般大小的火光,“去吧!” 他向着火光照耀之处一指,空中赤凤振翅高飞。 秦昭的视野也随之不断拔高。 第五章 最后一分钟! 随着赤凤腾空,一众玄甲军身上升腾而起的军气与刀芒也随之拉升,在天空之中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黑红色轨迹。 秦昭的视野之中,那一抹火光迅速放大,很快能看到的体积就已经接近了赤凤。 要知道,军气形成的赤凤身形本就极为巨大,甚至翼展宽度还要超过三十万玄甲军所结成的方圆阵。 由此可以想象此时那块陨石的大小了。 毫无疑问,目前这块陨石还只是经过了这颗星球外围大气的摩擦,仅消磨掉了一部分力量,现在拦截起来要比等它快到地面时吃力的多。 但是那样的话时间上太紧张了,秦昭不敢去赌。 所以他选择先消耗军气去磨,现在就看玄甲军的耐力够不够了。 “赤凤的速度要比这颗陨石此时坠落速度还快一些,它现在刚刚穿过大气比较稀薄的星球外围,稍微加速之后就能慢下来,应该还能操作。” 秦昭在心中默默计算着。 他现在无法判断这个星球的空气阻力大小,但凭感觉,既然这个世界有灵气能修炼,阻力肯定要比曾经的地球大一些。 按张相师的说法,这块陨石到地面会有半柱香时间,算上刚刚赤凤腾飞的时间,它此时距离地面大概有六七千里的距离。 “赤凤真形目前处于四千里的高空,时间上来得及,就是不知道那东西现在威力到底有多大。” 秦昭面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将全部心神沉入赤凤之中,完全与玄甲军军气融为一体。 身处数千里高空的巨大赤凤,不再继续上冲,改为悬浮在原处。 只见巨鸟身上一道道烈焰蒸腾,胸腹双翼之中的军气开始向四周扩散开来。 转眼间,原本凝实的躯体变得稀薄了许多,显得不再那么真实,体积却又扩大了许多倍。 赤凤忽然抬起头颅,张开鸟喙冲着那一团巨大的火光发出无声的鸣叫,紧接着从口中喷吐出一道道道烈焰,鱼贯雁行一般向它射去。 很快,一道道细长烈焰与陨石相遇,随即,道道流光从巨大火球之上分散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有效果!”秦昭心中一喜。 站立在遥远地面上的玄甲军将士们同样看到了这个情景,心神振奋,努力地将欢呼声死死压抑在心底。 但很快,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尤其是秦昭。因为此时他就是赤凤,距离那块陨星最近。 随着火球的不断坠落,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发出的一道道攻击其实伤害实在有限。 甚至不如这东西摩擦大气消耗的力量多! “无论怎么说,有效就行!”他努力稳住心神,“不过接下来就不能用这种方式了,该硬碰硬了!” 眼下陨石距离赤凤已经越来越近,灼灼热浪已经先一步侵袭而来。 此刻不仅仅是秦昭,一众士卒也能通过自身投入的军气感受到一丝丝的热意。 他咬了咬牙,更多的军气开始从赤凤身上扩散而出。 赤凤真形开始进一步扩大起来。 随后,一道道小一号的赤凤虚影从它上面分裂出去,飞蛾扑火般冲向越来越近的陨星。 这次的攻击要比之前有效太多了。随着这些小号赤凤不断与巨大火球“兑子”,秦昭能明显感觉到陨星威力的削弱和速度的降低。 不过,这个操作同样造成了巨大的后遗症。 在消耗掉大量军气以后,原本的赤凤真形相比之前虚幻了不少,承接力开始减弱。 同时,由于这些“小赤凤”本质上也是由士卒们的军气汇拢而成,同样也寄托着秦昭的部分心念。 一众玄甲士卒的体力开始迅速流逝,感到浑身乏力,头重脚轻。更有一道道热气从头顶冒出,甚至少数士卒脸庞通红,有了内腑受伤的迹象。 军阵之法对军伍加成极大,但也不是没有缺陷。 正是由于军气凝聚,相当于把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到了一起,也因此,一旦真形收到损伤,所有士兵都会相应的受到伤害,一损俱损。 而假如一旦真形破碎,更是会使得每一名寄托心神的士卒都承受到巨大伤害。轻则重伤,严重的话瞬间身亡也并非没有可能! 作为核心的秦昭,压力更要远远超出其他人。 不过还好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远高于普通人,承受能力要强得多,否则恐怕还不等真形破碎他就提前支撑不住了。 很快半分钟过去,陨石距离赤凤真形越来越近,已经只有几百里的距离。 此时秦昭已经可以直观明确地判断出它的大小了。 即使经过重重消耗,体积依然要比目前扩张了不少的赤凤还要巨大。 他并未慌张,稳定地扇动着赤凤双翼,尽量和坠落的陨石保持相同速度,使二者距离始终保持距离不变,然后继续扩散出军气去不断消磨。 一分钟过去,离地面还剩三千多里的距离…… 三分钟过去,离地面还剩不到两千里…… 陨石的大小已经变得与赤凤相差不大,而赤凤真形也相比之前变得虚幻了无数倍。 而此时距离它落至地面还有两分多钟的时间。 “来得及!”秦昭神色振奋。 他此时站在地面的身体也已经变得浑身通红,周身环绕着一大圈浓厚的水汽。 这时,一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玄甲军中有一人昏迷倒地! 作为军魂的秦昭,能清晰的感受到阵列中士卒们的状况。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错判了一件极为致命的事! “该死,刚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玄甲军士卒的素质也是有差异的!”秦昭脸色剧变。 而发生的这一切,都与正在坠落的天火无关,它继续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向地面冲刺着…… 毫无感情,亦无怜悯! 在这个过程中,不时有人吐血倒地,浑身抽搐。 很快,一队队,一排排的士卒开始失去意识,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这又进一步加快了赤凤真形的消耗,让本就在不断与陨星兑子的凤影越发虚幻了起来。 此时天火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一千里,地面上所有人能清晰的看到天空中那刺目耀眼的火光,以及正与它不断纠缠并且变得越发虚弱的赤凤。 而距离它砸落到地面,也仅剩不到一分钟时间。 依旧伫立的二十余万玄甲军士卒们,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绝望。 赤凤真形表面如同水波荡漾,随后开始缓缓崩解…… 军心不稳,军气动荡! “果然,还是不行吗……”坐镇中央的晏青君神情有些哀恸,又有些释然。 第六章 军气点燃,火神降世! 军气凝成的赤凤真形,很快便消散开来。 仅剩一点耀眼的红光还在闪耀,那是秦昭的意志! “你们在想什么?!我还在!!” 一声怒吼在军阵最前方传来。 “军旗!!” 一杆黑色大旗从后方军阵之中飞射而来,秦昭抬手接住。 他手持军旗直指天火。 “诸君!忘记方才的誓言了吗?!” “绝不敢忘!” “大夏玄甲,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大夏玄甲,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让!我!知!道!”秦昭一字一句的怒喝出声,紧咬牙关,血迹已经从牙缝间渗透出来,“我不是!一个人!!” 他心中坚信,逆天争命,绝非仅是力量与力量的对抗,更是自身意志的证明! 绝境之中,必有希望! “太子殿下……” “给我击碎它!进!军!!” “太子!”先是一人高喊。 “太子!太子!太子!”随后无数人跟着高喊出声,一声比一声高亢! 依旧清醒站立着的玄甲军将士们,重新扬起斗志,身上似乎有血色气焰燃起。 与此同时,空中的那一点火光如同覆盖了一层血光,紧接着,虚幻的火焰竟然如同从虚空中显现而出。 “轰!” [绝境之人,战意不灭,军气点燃,赤凤涅槃。可兑换祝融军神,兑换所需气运:3500] 发现气运金榜有异动,他百忙之中抽出心神看了一眼,心中大喜! 五折了,自己的气运刚好够用,毫不犹豫选择了兑换。 [祝融军神——军气凝势,得火神真意,成祝融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对全军将士的操控力提升100%,提升士兵80%基础属性,火属性抗性提升1000%。] [当前气运:0] 看到0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心头一悸! 不是因为心疼消耗掉的气运,而是在这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极度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去! 一抹阴云瞬间涌上心头。 来不及细想原因,他连忙运转刚刚到手的【祝融军神】。 只见空中那一抹血色火光迅速放大,光亮甚至超过了降世的天火! 虚空之中,一个巨大的人形身影显现而出。 巨人全身上下披覆着赤色鳞甲,周身环绕着一层层赤焰,头颅的位置是一团金色火焰看不清五官面貌。左臂缠绕一条火龙,右臂缠绕着一只火凤。 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军气点燃,火神降临! 高空之中,陨石依旧在无休止地坠落着…… 祝融军神握紧双拳,猛地向它击出! “轰!!” 震耳欲聋的交击声传出。 火神的身形自双臂开始,一点点稀薄,消散…… 但秦昭却笑了起来。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道道裂痕出现在面前陨石之上。 随后,裂纹迅速扩散,变得密密麻麻。 “砰!” 如同烟花在天际炸开,道道流火四散飞射。 “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军伍之中,终于响起一阵阵欢呼声。随后便是一片片倒地的声音。 他们实在太累了,几乎一点体力也不剩,全靠军人的意志在支撑着。 但沧澜界亘古以来的灭国之灾,终究被他们解决了。 “这就是……人心的力量……” 秦昭看着这一幕情景,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随后仰头栽倒,失去意识。 “太子!” “太子殿下!” 四周惊呼声响起。 晏青君闪身而至,周围的将士们迅速安静下来,眼含担忧地看着两人。 “没关系,只是脱力昏迷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轻声说道。 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未来,你会是一位怎样的君王呢?” 晏青君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眉目温柔,眼含憧憬。 想起刚刚傲立于天空之中的火焰巨人,她的心情到现在依然无法平复。她从来不知,赤凤军阵竟然还能有这般变化。 ...... 秦昭略微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目。 眼前场景没什么改变,依然是昨夜被田猛的惊呼声吵醒时的那个屋子。 “不是一场梦啊,沧澜界,大夏太子……”他神色有些复杂。 直到此刻,他才能静下心来,深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既然来了,那就让这个世界的人族,成为星球的主宰,让大夏的威名,四海皆知!”秦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知道玄甲军现在情况如何了,昨天可真是都拼了命了。”想到这里,他手扶床榻就准备坐起身来。 谁知道上身刚刚抬起,就感到浑身一震剧痛,“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殿下,您醒了?”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敲门问道。正是田猛。 “啊,是的。”秦昭连忙应声说道,“是田猛吗?你进来吧。” 身材壮硕的侍卫长这才推门走入屋内。 秦昭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回事?” “上将军说您是真气耗尽,脱力所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田猛看着他,双目之中饱含尊崇,恭声说道。 秦昭闻言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后遗症就好。 他忍着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来,期间田猛上前想要搀扶,被他挥手制止。 “玄甲军士卒们情况如何?”他还记得昨晚不断有士兵倒下的情景。 “和您情况差不多,但都没有大碍。太子殿下,您创造了历史!”想到那晚的情景,田猛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激动起来。 “没事就好,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侍卫长看着秦昭因为疼痛而略微有些扭曲的表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闷声应道:“是!” 这才转身走出了屋去。 等田猛出去之后,秦昭打开气运金榜观察起来。 其实刚才睡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金榜异动了,不过田猛刚才在屋中,他不方便马上查看。 [成功抵御灭国之危天降火雨,开创沧澜界未有之壮举,气运增长5000,领悟天赋神通引力场。] [当前气运:5000] 看完这句话,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能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四周环绕着一层可以操控的场域,范围大约是直径为十米的球形。 [神通,引力场——在一定程度上强化或者削弱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万物之间的引力大小,实际效果与使用者修为有关] 秦昭急忙兴奋地尝试着操控了一下,结果发现根本没描述里那么玄奥。 他只能在极小程度上增大或削减四周重力,程度大概在三成左右。至于其他物体之间的引力,由于基数本来就极小,他根本感觉不到变化。 “大概是因为修为不足吧。”他也没感觉到失望,反正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没必要急于一时。 [开放气运典藏:玄品机关术、兵家系列经典] [玄品机关术——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兑换所需气运:3000] [兵家系列经典——战略、军事无一不包,宏观、微观,尽数涵盖。权谋、兵势、技巧、器用尽在其中。兑换所需气运:200] “……”看着机关术的介绍,秦昭陷入沉思。 所以,这个机关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根据价格判断,应该是好东西。 至于兵家经典,他猜测应该就是过去地球上古代兵家那一套东西,至少军阵之法肯定不在其中,否则的话肯定没有这么便宜。 “不过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现世,过度追求素质的提升,反而导致在战争中一些细节操控上有所不足,有了这个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秦昭暗自思忖道。 “对了,还有那个……”他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之前抽到的【逆命蛊培育法】。 [逆命蛊培育法(沧澜界):蛊分子母,一只母蛊可孕养千万子蛊。取两千仓木蚁王,两千熔岩蚁王,两千重水蚁王,两千飞土蚁王,两千瑞金蚁王。以金睛兽血肉诱其厮杀,至每类仅存百数。取万足蝎之尾,六翼甲虫甲壳,阴冰血蛾胸腹,三目寒蝉羽翅喂养十二个时辰。可得母蛊。以异兽血肉喂养即可孕养子蛊。] [逆命蛊子蛊——寄生宿主体内后,宿主可得属性加成。根据宿主修为不同,速度、体力、精力、力量、精神等尽皆提升30%—300%,修为越高者提升越小。随着宿主属性提升,子蛊会将提升部分的0.1%通过血脉联系反哺给母蛊。特效:逆命,可使宿主濒死时保住性命。] [逆命蛊母蛊——无属性加成,可将子蛊反哺的全部营养提供给宿主。] “我去!” 虽然当时刚抽到时就发现这是个好东西,但当时毕竟事态紧急,他发现没法马上使用之后就没再细看。 现在再细看这个逆命蛊的属性,秦昭半晌讷讷无言。 “这可牛逼坏了……” 首先是子蛊,这属性加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了这东西之后,大夏士兵的战力提高了数个台阶。 而且还有保命的额外效果。 虽然不知道救治及时的话还能不能重复使用,但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也几乎等于让士兵们多出了一条命,难怪会叫逆命蛊了。 然后是母蛊,不加属性,却会更直接的增加硬实力。现在秦昭最大的隐患就是自身实力不足,缺乏安全感,有了这东西,他的实力会得到飞速提升。 每个子蛊0.1%,大夏现在有五十万精锐玄甲军,上阳郡这里驻扎着三十万。不考虑精锐的话,那么大夏足有近百万将士。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边境军队里人手一只子蛊的话,士兵们每平均提升一分力量,那就能随着增长三百分,而且不需要自己去修炼! “不过这材料稍微有点复杂,尽快让晏青君安排人手把材料收集全,到时候看看实际效果如何。 “另外,皇家典藏的修行之法,未来也可以陆续放开给将士们修习参悟。 “有了这逆命蛊,再加上气运典藏中的一应物资。我大夏人族,未来必将统治整个沧澜界!” 第七章 战后 两日之后,将军府议事厅中,秦昭和晏青君相对而坐。 相比两天前夜晚时的热闹,现在就显得冷清许多了。 偌大的议事厅里仅有他们两人在此就坐,连个侍奉倒茶的人都没有。 当然,并非晏青君不懂礼节,而是秦昭的要求。他有些事情要私下里跟这位现阶段大夏军方最具实权的上将军谈一谈。 这两日养伤的闲暇时间里,秦昭细致的整理了之前的记忆碎片,也对当前形势做了一个大致分析。 首先就是被发配来大夏边境这件事。 此事的起因是前身曾经触怒了当时因为文人妄议朝政而正在气头上的夏皇,被其安排来协助上将军晏青君驻守边疆修筑城墙。 彼时的秦昭并未想过太多,父皇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了。 但现在他却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要知道,驻扎边境的玄甲军是什么人?这可是整个大夏最精锐的部队。大夏王朝总共才五十万玄甲军,其中三十万都在这里,派太子过来,真的是惩罚吗? 更不用说晏青君还在此处带兵。不谈她本人的地位,就单说晏家,数百年来也一直是大夏皇族的铁杆支持者,军方世家的常青树,如今家主晏常更是位列三公的大夏太尉。 除此之外,过去的秦昭在思想上确实有些过于理想化,说难听些就是优柔寡断,过度听信文人之言。 但他绝非没有可取之处。恰恰相反,正因为他的性情柔和,为人宽仁,在基层中声望极佳。也许大夏朝堂的上层官员们会觉得他幼稚,不相信他的能力,但当个守成之君却是绰绰有余的。 至少在如今的秦昭看来,前身远比他那几个弟弟强得多。 夏皇其他几个儿子,有的文采出众,有的天生神力。但明显都不是治理国家的料! 前身与夏皇之间,确实没有太多父子情谊。甚至他的母亲吕氏,也是因夏皇而死。但这些都绝对不会影响夏皇本人应有的决断。 要知道当今夏皇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扫平天下一统人族,开创历史未有之大业的千古帝王。在国家大事上,是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的感情偏好来下决断的。 所以秦昭判断,三年前的安排里面恐怕有给他铺路的意思。 只可惜前身自己并未想过这些,来到上阳郡三年里,都是在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该做的事是一点没做。 不,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基层的士卒还是很尊敬他的。 否则两天前的晚上,秦昭也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树立起威望来。 在想明白这些之后,他等到身体基本恢复,能自由行走了,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将军府见晏青君。 她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风采逼人。 “太子殿下,前两天多亏了你力挽狂澜,才让这上阳郡、让我大夏腹地免于一难。我替边关的三十万玄甲军以及大夏百姓感谢您。不畏生死,放下千金之躯以身赴险,守卫边疆。” 坐在秦昭对面的晏青君神色郑重,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晏将军不必这么说,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守护自己的子民,又何来感谢一说。” 女将军闻言默默点头,却并未坐下,而是再度对他行礼说道:“经过那一战后,我也终于彻底领悟了赤凤军阵的运转之法,感谢太子殿下传道之恩。” 晏青君本就天纵奇才,之前虽然一直没有彻底融会贯通她这家传的军阵用法,却也相差不远。 当日作为军阵中的一份子,亲身体会过军气化形后,做出突破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在之后,更是感受到更高一级的祝融军神之力,还不能悟透赤凤军阵的话那才不正常。 “晏将军领兵能力做出突破,对整个大夏都是大喜事,又何必谢我?更何况,这‘赤凤军阵’本就是晏家世代研究所得,真要说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秦昭这话说得更是诚心实意。虽说赤凤军阵在皇室藏书中也有收藏,但过去他根本没有参悟过这军阵法门,若非晏青君本就学习过这个军阵,当日秦昭绝无可能在金榜帮助下习得此法。 想到这里,他双眼注视着晏青君的明眸,温声说道:“晏将军当日也看到我后来重新凝聚的那个军神形态了吧?” 晏青君微微一怔,螓首轻点,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个顶天立地震撼人心的巨大身影。那个火焰巨人一拳击碎天灾的画面,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底深处了。 “此阵名为‘祝融军神’,稍后我会将它的运转之法传授给你,等你有空时自行领悟学习即可。”秦昭正色道。 作为大夏太子,甚至是未来的夏皇,他以后亲上战场的机会不会太多,把这种战争大杀器交给各位将领才是正道。 晏青君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依旧极其感激。无论出于何种缘由,这都是实打实的传道之恩。 她没有推拒,再次向秦昭行了一礼。 这次秦昭没再多说别的,而是坦然接受了。不过,日后再想让他传授这类秘法,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准备作为论功行赏的资本使用,不会见人就给。 “对了,晏将军。那天火雨被击碎后散落的异金,都有及时收集起来吧?” “自然,已经放在了军需库,您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意取用。” “收集好就可以了,我暂时用不到。”秦昭笑了笑,放下心来。 他感觉这东西未来能有大用,尤其是那份新解锁的机关术,虽然他尚未兑换,但凭直觉这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打造起来都需要用到那些陨铁。 所谓“异金”,其实就是陨铁在沧澜界的称呼。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过这种流星坠落的事件了,事后也被证实每次天火降世后遗留的金属之中各具神异。 甚至曾经出现过多方势力为了争夺废墟中的异金而发生战争的情形。 这次玄甲军史无前例的度过危机,自然也不会出现历史中那种情况了。 第八章 效忠,来使 “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急于见我是否还有其他安排?”重新坐下的晏青君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秦昭没有多说废话,神情郑重地看向晏青君,终于说出了今日前来的最主要目的:“我想问问晏将军,是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局势的?” “嗯?”白衣女子略微有些疑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暗自思索着他的用意。 沉吟片刻,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请太子殿下指点。” 秦昭也不犹豫,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屋中踱步,曼声说道: “如今人族虽然统一,但天下人心不齐,五国贵族还都健在,血脉联系难以割断,百姓之间更是隔阂甚深。” 他并未只提其他四国。因为在大夏皇族的心中,天下百姓都是大夏子民,一视同仁。但是在夏国旧权贵心中,大夏是属于夏国的天下。二者立场其实是有偏差的。 “我曾经多次谏言父皇以仁政治国,并非迂腐,而是想要化解这种矛盾冲突。 “要知道,现在的大夏其实并不安稳。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四国遗脉暗中谋划。一味地滥用苛政,恐怕并非上策。 “晏将军,你不妨思考一下。以现今的军中律法为例,即使一队军伍迟到片刻,按律也要全军斩首,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又会造成何等局面。 “而若是改为只斩首军中将领,再适当降低对普通士卒的惩处力度,又会如何? “当前战事刚息,休养生息才是重中之重。对外示之以仁,对内严明法纪,方为上策。” 说完,他回过身看向晏青君,眼神之中神采飞扬。 秦昭准备开始给自己招纳班底了。那天夜晚通过气运一事他就发现,大夏如今看似强盛,其实局面危若累卵,国运也是摇摇欲坠。 而如果有了这三十万军队在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数,都不至于进退失据。 这时候就非常考验嘴炮功力了。 所幸有之前低于天降火雨的余威在,加之刚才的一番交流,晏青君对他的言论还是非常重视的。 不过,他刚刚所言也绝非危言耸听。严苛的政策在战乱之时非常管用,但现在就有些不合时宜。自己言明利害,相信这位上将军自能明白其中道理。 听到他这一席话,晏青君微微有些愣神。半晌之后方才轻声开口问道:“那么太子殿下,你想怎么做?” 秦昭注视着她,沉声说道: “以‘仁、礼’为皮,以‘刑、律’为骨。” 这个世界,有粗略的法家体系,也有研究上古礼法,推行仁义之道的文人,却没有成型的儒家体系,他便简单的以“仁”作为代替。 儒皮法骨他自己大致是了解的,但其中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气运典藏】里有全套知识,他完全可以等将来慢慢学,学不会还可以拉拢人才帮忙。 但前提是,他需要有一定的权利。 而军队,就是增强自身话语权的最佳手段。 “表面上推崇以仁治国的礼义思想,但是实际操作时依赖法家的刑律,二者结合、仁法互济。政治事功加上伦理劝导,才能稳定王朝内的局面。 “人族内部大的战乱没有了,但局部纷争不断。而对外,还有大片的异族等着我们去征服。 “军队,是我大夏王朝的立足根本,以军功封爵,不能停止。进一步向外开拓,就可以始终保持军队活力……”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秦昭,晏青君微微有些惊讶。这位太子,还真是屡屡给自己带来惊喜。 听完他这一番话,晏青君沉默良久…… “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好皇帝!”她终于将这句在心底萦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随后整了整衣襟,起身向秦昭行礼,正色道:“太子殿下今日一番言论,青君受益良多。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我个人都会站在您这一边。” 成了! “晏将军不必多礼,以后行军方面还要多多仰仗于你。”他右臂轻抬,展颜笑道。 随着晏青君话音落下,气运金榜上一行字迹闪现而出。 [获得大夏王朝上将军晏青君效忠,气运增长700!] [当前气运:5700] 看着这一行字,秦昭若有所思。至今为止,晏青君加起来已经向他提供了1000点气运,大约占她本人气运的一半。 不知道这个数值分配是随机的还是有什么规律,他自己倾向后者。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秦昭再度出言问道:“晏将军,大夏局势我比较清楚,但关于王朝之外的情况还需要多向你请教。不知异族之事,现在是何种局面?” 晏青君听到他的问题,伸出收手轻扶雪白下颌,沉思着说道:“其实大夏周边,并没有实力特别强的异族,威胁最大的便是北方的白羽部族。 “不过他们虽然战斗力强悍,但生存环境恶劣,自然物资较少,人口有限。有常明山和万里城墙作为屏障,也不过是纤芥之疾。 “依我之见,”说到这里,她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东海之外的焰貘族,那才是大问题。” “焰貘族?”秦昭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异族的信息,但他们从未与人族发生过正面冲突。他过去对大夏之外的情况关注不多,并没有详细了解过这方面的情报。 “不错,焰貘族其实实力极为强大,而且很有侵略性。”晏青君扭头看向东面,似乎在隔空遥望着那无尽海域以及海域对面的大陆。 “从情报人员近几年的传讯看,他们可不太安分,已经将周边的异族部落全部纳入统治,而且开始驯服海域中的异兽。” “话虽如此,”秦昭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想横跨东海也不太可能吧。”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晏青君点点头,“海域之中也有些强大的鳞族部落,不是他们能轻易征服的。当然,最麻烦的还是海上气候变化,陆地种族很难适应。”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这方面情报。”秦昭看着她,神色诚恳,“今日多谢晏将军解惑。” 晏青君微笑道:“既然太子殿下有疑问,属下自然应该知无不言。” “那么今日我就不再打扰将军了。对了,”说到这里,秦昭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递给了她,“我急需一些物资,还望你多多费心。” 帛书内容便是炼制逆命蛊所需要的一应材料。 “好。”晏青君伸手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大概多长时间能集齐?” “五行蚁王数量较多,搜集起来会麻烦一些,其他的死物基本都有库存,没什么问题。”她也没问秦昭收集这些东西的缘由,一边浏览着一边回答道。 “三天之内,应该就能完成。” “好!”秦昭闻言大喜,“那我就等晏将军的好消息了。” “报!”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门外传来侍卫的传讯声。 “进来!” “启禀太子殿下,上将军,皇帝陛下派使者前来传旨!” 第九章 诏书,毒酒 “请使者在前厅稍候,我等这就前去领旨!”二人对视一眼,晏青君连忙起身肃然说道。 侍卫恭声领命,转身前去安排。 晏青君侧头看向秦昭,笑道:“恭喜殿下,看来陛下是要召您回京了。” 秦昭闻言微微皱眉,现在这边刚刚打开局面,其实他是不太想这时候回京的。 而且他本能觉得有点不安,问道:“父皇为何要在此时召我回京?” 晏青君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太子殿下,您可能不太清楚,现如今陛下正在巡行天下,并未居住在都城。我猜可能是让您先回去主持朝堂大局吧。” “哦?”秦昭闻言一愣,“父皇如今不在阳城吗?那倒是说得通了,我们前去一看便知。” 晏青君点点头,二人向将军府前厅走去。 ...... 此时将军府前厅之中,一名中年人正安静地坐在侧座品茶,一旁还有四名随行侍卫躬身伺候着。 此人身穿玄色华服,头戴高冠,宽袍广袖,一眼看去仪态不凡。不过面色苍白下颌无须,气质略显阴柔,略微破坏了几分威仪。 他看到联袂而来的秦晏二人,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嗓音略显尖锐地行礼道:“使臣李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上将军!” 秦昭刚一见他就眉头一皱,暗自疑惑为什么是此人来传递夏皇旨意。 这人他是认识的,乃是大夏王朝内最受宠的宦官李福的义子李默,同样也是宦官出身。 说实话,安排此人作为皇使来给太子和上将军传旨,身份不太合适。 他又看向此人身后带领的几名侍卫,一个个虽然都是低眉顺眼的低调姿态,但气息沉凝,明显都是实力不俗的大高手。 至少以他现在先天境界的修为根本看不透对方深浅! “见过李大人,不知父皇诏书现在何处?” 二人向李默回礼后,秦昭出声问道。 那使者却不慌不忙,出言道:“殿下先不要着急,这次陛下不仅让臣带来了旨意,还要我先问殿下几个问题。” 秦昭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意思?找个宦官做使臣也就罢了,还要这种人向他训话? 但现在此人代表夏皇,他也不好多说别的,只得点头道:“李大人请说。” “陛下曾言,太子前往边境监军已有三年,可立寸功?” 秦昭没有出声,暗自思索这话里的深意。 如果只谈立功,不算上前几天那场抵御天灾之战的话,肯定是没有的。 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有毛病。 这里可是北部边境,抵御的是更北边的白羽异族。除非出兵去攻打,否则对方不来如何立功? 驻守边疆,没出状况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至于出兵反攻,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上阳郡以北是无际草原,资源匮乏,打赢了也食之无味,还要消耗大量物资。 关键是北方异族根本杀之不尽,这些白羽族没别的优点,跑起来是真的快。 现在大夏百废待兴,怎能轻启战事? 李默见他不回答,也未在意,继续说道:“太子既已身赴边疆,依然不忘操心国事,不时上书劝谏,是担心陛下年老体衰昏庸无能吗?” 言谈之间声调转冷,语带嘲讽,露出些微斥责之意。 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 假如这番言论真的是从夏皇口中问出,几乎就是在明示秦昭的太子地位不保。 站在一旁的晏青君见状也皱起眉头,没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但此时又不好多说,毕竟这人是代表夏皇训话。 心中又暗自焦虑,不明白为何秦昭不说天降火雨之事,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劳! 见秦昭依然沉默不语,李默冷笑一声,不再理他,转而看向晏青君。 “上将军,陛下这封诏书关系重大,还请屏退左右。当然,太子殿下不必离开,一并听臣宣读即可。” 她闻言倒是并未迟疑,挥手让屋内侍卫离开。 很快几人又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李默听到动静,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先回头看了几名侍卫一眼。 随后就见其中一人走到门外观察了一下才又回到屋中,对他摇了摇头。 晏青君见此情景,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不过依旧没说什么。 “上将军勿怪,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臣也不得不小心。”李默开口说道,语气中却不见丝毫歉意。 “李大人不用多说,直接宣读诏书即可。” 见晏青君神色不耐,他也不再多言,先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才慢条斯理取出诏书。 秦昭与晏青君二人连忙躬身站好,面容严肃。 李默展开手中玉轴金丝的华贵锦帛,高声念道: “太子秦昭,今汝与上将军晏,将师数十万以屯边,三年有余矣,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日夜怨望。为人子不孝,其赐毒酒以自裁!上将军晏,为人臣不匡正,即日回朝,以兵属副将陈正。” 言罢,他收起诏书,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晏青君微微抬头,瞳孔有些不自然的放大,面色震惊。 秦昭紧蹙双眉,低着头沉默不语。 夏皇下旨要他自尽?!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之前从这个使臣的身份、态度以及言语中分析出来一些问题,但绝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如果这真是皇帝的意思,等于把他之前的分析全盘推翻,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无论怎么看,夏皇都没有理由处死他。 而且就算夏皇真的有什么特殊原因想处理掉自己,也应该先废掉太子之位再说,完全没必要直接一下子把他逼到绝路上。 真就这么着急,还在巡行天下的路途之中,仅仅派一个宦官义子作使者就过来传旨了?然后一杯毒酒,堂堂一国太子就不明不白死在了王朝边境? 更不用说这份诏书里给出的赐死理由简直称得上是荒谬了。 眼见秦晏两人面色沉凝,李默却没有太多的情绪,也并未在意二人的想法,而是轻轻挥了挥手。 “来人,上酒,请太子殿下上路。” 第十章 真伪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随行侍卫听到命令,立刻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上前来,上面摆放着一樽酒壶和一枚酒盅。 这次李默作为使者前来上阳郡边关传旨,他心中没什么其他想法,现在脸上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实际上,在他心里也确实不担心秦昭抗旨。作为皇帝近臣,他太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了。 优柔寡断,心怀仁义,满脑子都是文人思想,把忠孝礼法看的比什么都重。 依他们这些内臣背地里的说法就是:“柔和到近乎愚蠢,仁善到近乎迂腐”。 如果这是夏皇的旨意,秦昭是绝不会拒绝的。 李默之前说的那几个问题,更是他的义父李福反复交代过必须要问的,为的便是先打压秦昭的气势,让他明白自身罪过! 还别说,如果不是如今的秦昭已经变了个人,以他从记忆中了解看,前身还真有很大可能会领旨自尽。 只可惜,李默却不知他已然不是过去那个秦昭了。 “李使臣,可否让本殿下亲自看一看诏书?”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昭提出了他的要求。 李默闻言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太子会提出质疑。 不过他也不慌,因为诏书确实是真的。 这封诏书是在皇帝车辇中传出,由中车府令——他的义父李福亲手交给他的,怎么可能有假?! 而且当时李福还千叮万嘱,要他必须亲眼看着秦昭死了才能离开。 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何夏皇忽然有此安排,不过这也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诏书传到,处死太子,召回晏青君,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然可以。”李默微微一笑,取出刚刚宣读的那份锦帛,交给了秦昭。 秦昭接过诏书,面色复杂地细致观看起来。 笔迹不重要,皇帝颁布旨意经常会由身边人代笔书写。关键之处在于玺印和诏书材质。 尤其是书写皇帝旨意所用的诏书锦帛,其布料非常特殊,乃是经过多道工序加工而成。每一道都有专门的保密措施,除皇帝外,他人绝对无从知晓。而这些空白诏书,也都是由夏皇本人亲自保管,需要传旨时才会拿出来使用。 至于玺印,也不好做假。除了皇帝之外,只有掌印内侍有机会接触。 他就这样将诏书捧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认真检查了一遍之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眸低垂,眼神晦涩。 “太子殿下,如何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默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听到他的催促声,秦昭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反而转头看向了静立在一旁的晏青君。 清澈的双目定定注视着她,“晏将军,我经验不足,还请你帮我分辨一下。” 说着将诏书递给了她。 站在一旁的李默眉梢轻挑,没明白秦昭这个举动的意思。 作为太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皇帝诏书的真假? 晏青君沉默着接过了诏书仔细观察起来,随后似乎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 良久之后才交还给秦昭。 “太子殿下,还是您自己判断比较好,我一时也分辨不出。” 听到晏青君的回复,秦昭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双目却依旧注视着她。 “这份诏书是假的!” “你说什么?!”李默闻言,语气惊怒地喝问道。 女将军没有理会这个使臣,而是与秦昭对视了一眼。 “……”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她螓首轻点,神色间有些意味不明。 今天的这个决定,也许会改变晏家未来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大夏王朝的命运。 但她有种直觉,这次自己不会选错。 而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晏将军,伪造皇帝诏书,该当何罪?!” 秦昭目光森冷地看向李默,话音之中杀机毕露! 此时站在一旁的晏青君,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后,心中也有些惊讶。 不过回答之时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口回应道:“矫诏之罪,按律腰斩!” 她之所以惊讶,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决定与秦昭平日里的为人有些不符,但绝非不认可。 相反,她现在很是欣赏秦昭的果决。 这时候放李默回去,那才是弊大于利。 若这份诏书真是夏皇的意思,秦昭现在的行为就是抗旨,李默回去一说,直接坐实了此事,将来再无斡旋余地。 如果这次传诏之事另有隐情,其中肯定有些他们不知道的细节,放人回去也会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她其实本来想提醒秦昭处理掉这个人的,但考虑到现阶段的君臣双方还接触不深,不太适合说这件事,也就作罢。 却没想到素有仁名的当朝太子,会如此杀伐果断。 听到二人的言论之后,李默顿时神色一变,“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与臣开这种玩笑。” 他旁边的四名侍卫也感觉到一丝不妙,不动声色地调整起了站位。 “你是什么身份,值得我跟你开玩笑。”秦昭嗓音低沉,神情却愈发肃然。 “秦昭!你要抗旨不成?!”这位使臣脸色瞬间惨白,震惊道。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忽然演变成了这幅局面,要死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 “不知行刑之事,晏将军可否代劳?”秦昭没理会李默的怒喝,转头看向身旁的晏青君。 其实按理说这事不能交给晏青君办。 人家刚刚效忠了自己,就让她做这种事,有点逼迫她交投名状的意思了。 但秦昭的本意绝对不是如此。主要是他自己现在搞不定这个李默啊,这里又没有别人,实在是没别的办法。 不过诏书中同样提及了晏青君,无论怎样二人都已经算是一个阵营的人了。 而且晏青君应该是明白秦昭意思的。 刚刚他之所以要把诏书给晏青君再确认一遍,绝非他自己分辨不出真假来,而是需要确定晏青君能否解决这几个人,或者至少能够保他周全。 如果不能,他就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秦昭知道晏青君是“炼神”境界的高手,气运金榜上有标注。但问题是他根本不清楚这个境界代表着什么,究竟有多强,也不知道对面那几个人修为如何。 “眼下此地只有你们两人,侍卫尽皆不在此地,你们该不会以为能以一敌五吧??” 李默很快镇定下来,冷声喝道。 他知道太子是没有修行过的,并没有把他的战力计算在内。 第十一章 斩杀,猜测 “自然。”她明白其中门道,也并未拒绝,并指如刀向前一划。 面前五人身形一动就要反击。 结果他们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就已经身首异处。 “……”好家伙! 秦昭心中直呼牛逼,他都没看明白刚才那是什么玩意,结果一出手就是五杀?这是什么水平! 刚刚那个李默咋咋呼呼的,身后侍卫也一副隐世高手的姿态,结果直接就被秒了?! 从之前晏青君的态度来看,肯定有把握搞定这几个人,但眼前这一幕绝非他想象中的情景。 阳城皇宫的典藏书库中,其实也有各类修行之法,但秦昭曾经却是没有修炼过。 过去倒也看到过一些人的身手,但大多都是拳脚功夫,或者挥洒一些气劲。最强者也就能力抗千钧、凌空虚渡,已经很让人震惊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一挥手能取人首级的武艺! 他现在修为也已到达先天境界,但刚刚那种程度的攻击他却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简直称得上是神仙手段了。 要知道这个李默可也不是普通人,甚至很可能比那四个侍卫更强,不然也不会被宫内第一宠臣李福收为义子。 “太子殿下,此人痕迹我会派人处理干净,你抓紧考虑下一步的对策,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将军府找我。”晏青君挥手间杀掉李默之后,恍若无事发生,淡定地对秦昭说道。 她显然也明白,腰斩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反而能瞒多久就要瞒多久。 如果真要定李默的矫诏之罪,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看到,又会平生多少波折。 秦昭默默点头,随后开口说道:“晏将军请稍待。” 晏青君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她这会儿只想尽快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下,这件事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却见秦昭拿出了那份诏书,双目直视着她,“想必你刚才也看出来了,这份诏书并未作假。” 他决定开诚布公了。 女将军听到这话却沉默下来。 平心而论,她现在其实并不想听到这个。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也就罢了,说出来以后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 没错,那一份赐死的诏书是真的!秦昭在仔细检查过之后便在心中确认了这一点,晏青君当时同样也检查过了。 这也是最让她困惑的地方。逻辑不通,没有线索,整件事如同一团乱麻。 她之前附和秦昭,将决定权交给他,这一点因素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相信秦昭的判断和处理方法。 而且,那份诏书里可不单单是要逼死这位太子殿下,还要求晏青君交出兵权返回都城。 若是堂堂一国太子,都轻易的被逼死在这王朝边境,那她一个没了兵权的将军,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的祖父晏常虽然高居太尉一职,但若无兵权在手,太尉之位除了官爵地位之外,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她晏青君是什么人?自幼便天赋异禀,本身又出身不凡,无论习文还是学武,都远远甩出同辈不知多远。如今更是以二十多岁的年龄登顶大夏的权利巅峰,领兵三十万驻守边关。 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夏的权利中心绝对有大变故发生,她岂肯这么轻易就放弃主动权自断手脚?! 晏家虽是军旅出身,对皇室忠心耿耿,但绝非愚忠无脑之辈。她知道,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必须坚定站在太子这边。 如果日后确认这的确是夏皇的意思,那也是将来的事,无论何种罪名她都一律承担。 但是她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真切地知道真相又是另一回事,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关系到晏家全族性命。 秦昭看出了她的顾虑,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安抚道:“晏将军,这句话我只在这里说这一遍,出了这个门,无论未来形势如何,我绝不再提!你应该了解我的人品。” 晏青君闻言一愣。 “我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是需要你做好准备。事态恐怕要比想要中还严重。” 秦昭强忍着恶心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首,“你可能不清楚此人身份,他乃是中车府令李福的义子李默。” “掌印内侍李福……”晏青君喃喃自语道,细细品味着他话中的深意。 等等,若是如此,那一切或许就说得通了!随着思考渐深,她的脸色也开始发白,身体甚至有些轻微战栗,震惊地看向秦昭。 “你的意思是……?!” 秦昭脸色沉凝,语气沉重地说道:“父皇正在出巡途中,身边除了随行军队之外,只有一干护卫和近臣。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他那边恐怕出问题了。” 他这么说绝非无的放矢。 这份诏书,无论材质如何玺印如何,有一点实在是说不通的,那就是太过不合逻辑。夏皇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不说秦昭当今的人望和身份。单看诏书中的理由,什么戍边无功、上书诽谤,所以赐毒酒,这简直是扯淡。 他可不会像前身一样天真。 夏皇这等枭雄人杰,会因为情绪影响而做决断吗? 但如果这诏书是假,里面又有一个问题。当朝皇帝横扫天下,威势正隆,那李福是断然不敢假传旨意的。 所以他现在非常怀疑是夏皇本人出了什么状况。 这样分析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如果说有哪些人不希望秦昭继承皇位,李福绝对是其中之一! 那个宫内红人之前也跟秦昭有过不少矛盾。 他是夏皇幼子的老师之一,之前有几次授课时被秦昭偶然听到,秦昭对他的教育内容很是不满,训斥过他不少次。 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但是,这里面还有个关键人物。”秦昭抑制住不断发散的思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晏青君。 “当朝丞相,楚怀瑾!”晏青君接过话头,确认了他的想法。 第十二章 大夏皇榜 “不错。李福区区一个宦官,父皇的威仪在,他说话才管用,如果父皇不发话,他什么权利也没有。父皇那边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变故,丞相没理由不清楚。” 晏青君也随之说道:“所以说,如果陛下出了什么状况,那么这次矫诏之事,必然有楚怀瑾插手其中了?” 秦昭皱起眉头,“晏将军,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你被收去兵权后,同样也很危险。” 她闻言叹了口气,苦笑道:“不错,我们晏家一向和楚怀瑾那厮政见不合,他掌权的话,会第一个对我下手。” “若是其中还有丞相插手,看来还需要仔细思量一番对策才行。” 见晏青君默默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将军府内可有空余房间,我先住在这边,也方便你我二人随时联络。” “有,先委屈殿下住在偏殿厢房。” “没问题。此外,我之前要你收集的那些材料,尽快交给我,蚁王能凑多少先凑多少。” “好。”虽然晏青君不知道秦昭要这些东西的目的,但既然此刻重提此事,想来大有用处,她自然遵从。 “殿下,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我去做的?” “没有了,先带我去住处吧。” 现在虽然情势紧迫,但也需要谋定后动,他们二人都需要一些时间来谋划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 晏青君将秦昭安置好以后,便先行去处理杀掉李默的后事,并着手安排他交代的任务了。 秦昭则是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展开的气运金榜,陷入了犹豫。 他在纠结要不要兑换一样东西。 [气运皇榜——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朝笼罩范围之内,世间贤才尽入我手!可显示统治区域以内气运高于10的个体信息。兑换所需气运:5000] 这件东西如果效用确实如他所想,那么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大用,甚至比那些强得离谱的军阵帮助还大。而且还能在此刻帮他确认一条关键信息。 但是,让他犹豫的原因同样也有很多。 首先就是这个探测范围。 什么叫统治区域以内? 如果说论实际权力,他不过是有个太子名分,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其实哪里也不归他管。但如果论名义,他作为大夏太子,王朝之内地位崇高,夏皇不至,任何人都要敬他三分。 其次是效果。 这东西的介绍含糊其辞,到底作用有多大,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过考虑到这贵得惊人的价格,以及之前【祝融军神】的强大力量,这方面他其实还是比较放心的。 最关键的还是在价格上,他现在一共才5700点气运,兑换这东西就要花费点5000,可以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而在了解到气运作用后,他实在不敢再让自己气运低于500了。现在秦昭严重怀疑,之所以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跟之前抵御天降火雨时气运归零有极大关系。 也就是说,他现在换了这气运皇榜,基本能够继续使用的气运就非常少了。 到底值不值得,这是一个大问题。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千万别让我失望!” 咬了咬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兑换! 没办法,有一个情报实在是太关键了,他必须要搞清楚才行。 [气运皇榜……] 兑换到手之后,忽略掉说明信息,他迅速看向了皇榜上显示的内容。 [大夏皇榜(仅供参考,部分贤才尚且处于气运蛰伏状态): 1、韩归人(散人)——法家名望最高者,修为:神花圆满,气运:3200,当前位置:东海郡邺城 2、子非(散人)——法家门徒,修为:炼神,气运:2800,当前位置:东海郡邺城 3、梁安(武国遗脉)——梁氏少主,修为:炼气,气运:2500,当前位置:东海郡曲城 4、周煜(周国遗脉)——周氏少主,修为:先天圆满,气运:2300,当前位置:江北郡相县 5、晏青君(大夏)——上将军(领兵30万玄甲军),修为:炼神,气运:2000,当前位置:上阳郡关安城 6、李福(大夏)——中车府令、掌印内侍,修为:先天圆满,气运:1800,当前位置:三川郡洛城 …… 11、紫(凌烟阁)——鬼谷传人、江湖刺客,修为:炼神,气运:910,当前位置:东海郡禹城 12、秦萱(大夏)——公主,修为:凡人,气运:850,当前位置:安宁郡宁安城 13、秦昭(大夏)——太子,修为:先天,气运:700,当前位置:上阳郡关安城 …… 77、周兮(周国遗脉)——周氏大将(领兵10万周氏私军),修为:先天圆满,气运:89,当前位置:江北郡相县 78、秦复(大夏)——皇子,修为:先天,气运:112,当前位置:三川郡洛城 79、楚怀瑾(大夏)——丞相,修为:先天,气运:96,当前位置:都城阳城 80、白沐(大夏)——右将军(领兵10万玄甲军),修为:先天圆满,气运:84,当前位置:东海郡江阴县 81、李平(大夏)——左将军(领兵10万玄甲军),修为:先天圆满,气运:82,当前位置:江平郡廊城 82、南嘉(大夏)——后将军(领兵15万飞虎军),修为:先天圆满,气运:80,当前位置:南阳郡平城 …… 409、云烁(乾国遗脉)——姬氏麾下将领(领兵5万姬氏私军),修为:先天,气运:10,当前位置:泗水郡宛城 410、凌恒(大夏)——安南将军(领兵5万赤蟒军),修为:先天,气运:10,当前位置:泗水郡武牢关 411、邵隆之(散人)——法家门徒,修为:先天,气运:10,当前位置:东海郡邺城] 秦昭怔怔看着榜单上的第一人…… 当今夏皇秦重,不在榜单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依然在一瞬间感觉到眼前发晕,天旋地转。 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 良久之后,他才以手扶额,仰头长叹一声,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他此时心情极其复杂。 虽然有些淡淡的伤感,但这绝不是主要因素。前身对当今夏皇敬畏崇拜兼而有之,但亲情却不多,更别说此时的秦昭已经换了一个人。 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当今夏皇,横扫天下,一统人族,开创前人未有之大业,是无数夏人的心灵支柱。 而现在,这个支柱倒下了,遮风挡雨的大树不见了。 他甚至还没有亲耳听到过夏皇的教诲,没有与其讨论过当今的局势,就这样留下一地烂摊子由他处置。 这种情形下,秦昭心境不乱是不可能的。 但他绝不相信夏皇是被谋害致死,他更倾向于是天命作祟。 理由很简单。夏皇是何等人物?再借给李福十个胆子,也不敢加害于他。而且夏皇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谋害,他也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更何况,夏皇在世,现阶段对李福的好处要大得多,起码不必铤而走险做这矫诏之事。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毫无实权在手的,充其量不过是个中车府令,皇帝的司机头子罢了。 夏皇一死,最大的受益人绝不是他。 再考虑到天降火雨那天自身气运归零时的心悸感,秦昭怀疑夏皇是在巡行天下的途中,突发恶疾而死的。 李福不过是适逢其会,想出了一种对他自己最有利的处理方式罢了。 想到这里,秦昭又一次看向气运皇榜。 [李福,气运:1800。] [秦复,气运:112。] 相比其他几个皇子可怜的十几点气运,秦复这个夏皇幼子的气运有些高的过分。要知道过去的秦昭,作为太子也不过200点气运罢了。 再考虑到秦复和李福的关系,以及秦复此时所在位置,这个内侍之首的策略就很明显了。 他联合丞相矫诏,是准备害死秦昭,然后扶持秦复登上皇位! 第十三章 事不宜迟! 秦昭此时不禁有些庆幸,还好没有舍不得那五千气运,把这神器给换了出来。 除了夏皇与李福之事以外,这份皇榜上给出了太多额外信息了! 首先就是武国和周国遗脉那庞大的气运,让他看得都有些触目惊心! 当年五国乱战之时,北部是曾经夏国的领土,南部则是被乾国和晋国一西一东瓜分。 这武周两国便是实力仅次于大夏的强国。 其中武国占据着人族版图的东部领土,毗邻东海,物资丰富,经济实力极强。 周国则是占据了西部,虽然物资稍差,但靠近一些较小的异族部落,战斗不断,连普通百姓的战斗力都普遍要比其他国家强出一截。 关键是武国与大夏之间可是有世仇的!单单看气运显示的话,大夏这个刚刚统一的王朝简直随时有倾覆之危! 而且,皇榜上可还明明白白得写着,此时有些人还没有进入气运勃发的状态。 现在的大夏,简直就是个筛子!而那些旧国遗贵,便是仍在不断蚕食着这面纱网的蛀虫! 秦昭的生母吕氏,就是曾经的武国公主。当年她的身死,便与一场谋反有关。也正因此事,夏皇当时毫不犹豫的对武国剩下的皇族挥下屠刀,全数斩杀殆尽。 至于梁氏,却是五国时期的武国强族,身上同样流淌着王族血液。 如果不是看这份皇榜,他都没想到武国和周国遗脉的私兵能多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现在大夏王朝加上黑户顶天也就七八千万的人口,蓄养百万军队就已经很吃力了。 但是这个皇榜显示,不仅武国和周国各有十五万私军。连乾国遗脉麾下都有十万兵卒!在当年五国争雄之时,乾国可是出了名的弱。 大夏统治未久,根基尚且不稳,很多律法都不全面。像是蓄养私军这块,就是个大问题。 当初五国争雄,各国都是全民皆兵的状态,既能下地干活也可以上阵杀敌。也正因如此,统一之后各封地上这方面的问题还暂时无法根治。 不过考虑到养兵的花费,以及对某些封地的高额税收,也没想过能有太大隐患。 却不曾想这些旧时代的遗留权贵已经无声无息发展到了这般田地! 而看这个气运强度,他估计武周遗脉的兵卒绝非滥竽充数,而是精锐部队。 秦昭不禁再度暗自叹息,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他的皇妹秦萱会有这么高的气运。 对于秦萱,秦昭倒是没什么戒心。与其他几个皇弟不同,秦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无论血缘关系还是政治立场,都绝对可靠。 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既然已经确定了夏皇出事,那有些计划就必须要进行更改了。 他此时的想法是,在李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入京,打一个时间差。 本来就是夏皇嫡长子,又有太子之位在身,只要秦昭现身京城,皇位就是他的,等于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李福区区一个宦官,到时根本毫无威胁。 想到这里,秦昭眼中神光四射,转头看向都城方向。 “不知道你又会作何选择呢?楚丞相!” ...... 将军府前厅中,晏青君看着赶来的秦昭,有些疑惑。 “殿下,您安排的那些东西我已经让将士们去加紧时间收集了,不过至少还需要一两天时间才行。” “不,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些蚁王先不要了。”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先做出来逆命蛊了,抓紧前往都城才是破局关键! “怎么了?”晏青君看他面容严肃,也不由紧张起来。 “我已经确认父皇出事,必须马上赶去京城,不能耽搁了!” “什么?!”晏青君神色震惊,嘴唇微微发颤。 “殿下,你所谓的出事是指……”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是和刚才的秦昭一样,在没有得到明确信息之前,根本不敢相信这一点。 秦昭神色哀伤,但更多的是坚毅严肃。 “我有我的信息渠道,有九成把握确定,父皇已经不在人世。” 晏青君闻言双目茫然,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这该怎么办?” “事不宜迟,马上动身回京!走的越晚,变数越大!”秦昭毫不犹豫地说道。 作为领兵三十万的上将军,晏青君毕竟不是一般人,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镇定下来。 双目凝视着秦昭,沉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进京?兵符可是在陛下那里!” 秦昭明白她的意思。 夏皇巡行天下,兵符不可能交给别人,必然也在皇驾之中。 现在夏皇身死之事被李福瞒下来,他完全可以借着夏皇的名义调兵封锁都城。 秦昭根本不可能瞒过京城周围的数十万大军偷偷进京! 至于边关三十万玄甲军,这是不能调动的。 晏青君只有指挥权,在上阳郡可以全权负责。但是想率领这三十万士卒进京,怎么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一旦这些军队有大规模动作,无论李福还是北方异族,都不会视而不见,到时候本就不佳的局面反而会更加崩坏。 不过关于这一点,秦昭早有定计。 “直接从上阳郡南面过天运河,我们取道安宁郡,以我妹妹秦萱的名义进京!” 大夏一统之后,天下划分为都城加上九个郡。 以都城阳城为中心。 北部北山郡,驻扎十万黑鹰军,北据异族,护卫都城。 东部东海郡,大部分分封给了武国遗贵,现在是梁氏大本营。还有一部分作为右将军白沐的驻军之地,统帅十万玄甲军。 南部三川郡,这里同样与毗邻东海,大部分土地分封给了晋国遗贵,由澹台氏代为管理。此时李福就在此地,夏皇名义上也正在这里巡行。 西南南阳郡,大夏分封给了旧国功臣,驻扎着十五万飞虎军,拱卫都城,南抗异族。不过有一条长河作为天险屏障,南方异族对此地威胁并不大。 泗水郡位于南阳郡西面,其中大部分领土由乾国遗脉姬氏代为管理,东北有部分区域与安宁郡接壤。此外还有五万赤蟒军由安南将军凌恒统帅,驻扎在武牢关,监视着姬氏动向。 阳城正西就是他这次准备前去的安宁郡。此地中部和东部地区都是夏皇交予公主秦萱的封地。据秦昭所知,她也养着大约五万左右的私兵百花军。 第十四章 李福察觉! 天运河是人族境内最长的一条河流,横穿整个大夏版图,直至汇入无垠东海! 长河北面,自西向东分别是江北郡、上阳郡、北山郡。 长河以南,分别是江平郡、安宁郡、都城阳城以及东海郡。 而秦昭准备走的,就是分割上阳郡与安宁郡的那段河流,也是天运河中水势最为湍急的那一段。 听闻秦昭的安排之后,晏青君稍加思索便马上点头同意下来。 “好办法。殿下,这次就由我亲自护送你回京!” 秦昭没有拒绝这个提议,注视着她轻轻点头,现在他确实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高手。 田猛等几个侍卫,足够忠心,但实力不足,气运也低,很难担此大任。 “将我那几个护卫,安排在太子行宫内,营造出我没有离开的假象,能瞒多久是多久。现在我们要与时间赛跑了!” “我明白。” 说罢,晏青君马上调来了几队侍卫,以及玄甲军中的亲信将领,将接下来的事务交代下去。让他们务必不要露出马脚,能拖多久是多久。 在此期间,所有进出前厅的玄甲军将士,看向秦昭时尽皆流露出尊崇炽热的目光,如同一种信仰。 看着这一道道眼神,秦昭明白,他们是真的相信自己能带领大夏走向辉煌。 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记住这一刻的荣耀。正因有他们,才有了我。如果有一天忘记了这一点,我便不再是我…… 等晏青君那边把将军府的一应事务安排好后,二人便迅速出发了。 这次她没有再穿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衣,而是和秦昭一样换成了粗布麻衣,掩饰行踪容貌。 两人就这样策马在路上疾驰着…… 看着一路上所见风景,秦昭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过去三年里,前身被安排到此处监军,便一直待在边关城墙附近,根本没有来过这些烟火之地。 虽然上阳郡地处北部,物资比不得东海郡、南阳郡、三川郡等地,跟阳城更是天差地别。 但这里毕竟是大夏发家之地,人数并不少,而且以老夏人居多。 今日一看才发现,大夏已经与记忆中有很大不同了。 虽然因为经过了多年战乱,百姓生活依旧艰苦,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 经过的许多城镇中,也有了大量小商贩的叫卖声。 这种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未来,这便是我的子民!”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 “我真的能让这一份幸福延续下去,让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吗……” 在一旁悄然观察着秦昭眼神变化的晏青君,脸色莫名。 他眼里透出来的那种光亮,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晏青君不曾见过,更无法理解的。 ...... 三川郡洛城,夏皇行宫。 就在秦晏二人赶路时,一身玄色华服,头戴高冠,两鬓微霜的中年人也正脸色阴沉地听着手下汇报。 此人正是李福! “主上,李默五人现在已经尽数身亡!” “什么?你确定?!” “属下确定,五人体内的生死符已经全部失去感应!” 李福闻言紧抿双唇,神色变幻不定,仔细思索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应该是晏青君干的!以秦昭的性格,诏书一到,他绝不会生出异心。” 不过此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他马上看着眼前相师,沉声道:“马上派人前去确认,秦昭是否还在上阳郡!如果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调他出来! “若是在路上发现,直接处死!” “是!”那人刚要领命离去,却听李福又叫住了他。 “不,等等!如果他已经离开上阳郡,发现了也别动他,让他走!” 心念电转之间,李福已经将一切想得通透。 若是此时秦昭已然出走,那么必然有高手相随,派几个人前去捉拿根本没有机会,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 秦昭很可能直接返回上阳郡,那样的话,李福就很难处理了。 虽然这位中车府令此刻有夏皇兵符在手,但晏青君乃至其身后晏家的威望也不是说笑的。 其他命令还好,处死太子这种事,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束手就缚的话,结果真不好说。 而且,秦昭之前猜测没错,夏皇让他前去监军就是为了磨炼他。 此事当初的秦昭不清楚,李福却是知道的。 他了解这位太子的性格,担心这几年里,早已经笼络了边关将士的人心。 放他回去只会徒增变数,一不小心就会形成割据对峙的局面。 到时候秦昭难受,李福更难受。 毕竟秦昭有太子之位,夏皇不现身,很难名正言顺的剥夺掉。 最后得到好处的不是当朝诸公,就是旧国遗贵。 他区区一个宦官,又能拖延多久?必须尽快把秦复扶持上位才行! 别看李福现在跟楚怀瑾是盟友。但他太了解此人了,权力欲望极强,而且就是个墙头草,极擅见风使舵,见势不妙把他卖了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之前之所以能劝说楚怀瑾站在他这一边,就是利用了现在秦昭与晏青君的关系,以及楚怀瑾与晏家政治立场敌对这件事。 而如果秦昭到时候另许诺言,很难说结果如何。 夏皇真正的遗诏可还在楚怀瑾手中呢! ...... 秦昭此时还不知道李福手中有“生死符”这种诡谲异术能知人生死,并未想到自己已经接近暴露。 快马加鞭之下,两人花了两天多时间,终于赶到了上阳郡最南面。 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长河,秦昭也不由赞叹。 果然壮丽! 不愧是大夏第一长河,这宽度光目测就有十公里往上了!这还是比较水流比较急且崎岖的地方,到了下游,还有不少地方要更加宽阔。 湍急的浪花一片片击碎在岸边的石崖上,随后落回河中继续向东奔流。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不知这泱泱大夏,究竟最终可以浴火重生,还是燃烧成废墟,孕育起下一个千古王朝呢? 晏青君却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跳下马背,开始在河边寻找船只。 两匹马这会儿也有些口吐白沫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阳郡所剩不多的千里驹,其余大部分,在天降火雨那天都已经被秦昭一把火给烧死了! 所幸附近就有个渡口,她花了些钱直接将船只买来,并未找专业的船夫前来引渡。 秦昭此时也已经下马,二人依次登船。 晏青君没有用桨,而是直接以气劲控制船只,既稳又快地向河对岸飞驰而去,视湍急的河水若无物一般。 还好不是带着田猛那几个人,否则光过河就要多花不少时间。秦昭在心中暗自吐槽。 看着她运用气劲御使船只的神奇操作,秦昭忽然想起一事,出言问道:“对了,晏将军,你可知道何谓‘神花圆满’?” 他从记忆中得知一些这个世界的境界划分,但从未听说过什么神花圆满这个层次。 世人练武,普通人能修行到先天境界,就是天资不凡的表现了。 要知道玄甲军这种大夏精锐中,基本也都是凡夫俗子,没几人达到先天境界。 再向上,便是先天圆满之境。 先天圆满之后,可以开始炼精、炼气,到这个程度,已经有一些非人的本领了。比如短暂的御气浮空、体若坚钢,都是常规操作。 当精气达到一定程度,以其孕养神魂,才可以开始炼神。 炼神之境,便是记载中的人族所能达到的巅峰,晏青君也是这个境界的高手。 但是,之前秦昭在大夏皇榜上,看到气运排在第一的韩归人修为显示却是“神花圆满”,这让他有些困惑。 此外,他还想到气运典藏中那个【玄元一气真阳诀】中所说的“气花圆满”,这也是记忆中不存在的境界。 “神花圆满?”晏青君听到这话也有些不解,“殿下所说的是一种修行境界?” “不错。”秦昭点了点头。 “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我过去所看典籍,都曾言道‘炼神之道博大精深,永无止境’,没听闻过有‘圆满’一说。” 秦昭闻言若有所思,也没再多问,将其默默压在了心底。准备等以后身家富裕了,兑换一些【气运典藏】中的修行法研究一下。 第十五章 李福的安排 与此同时,三川郡夏皇行宫中。 李福再一次收到消息,秦昭已然不在上阳郡! “对了,主上,我们这次还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怎么?”他淡然问道,一边端起茶盏轻轻吹拂上面的热气,一边在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策略。 “几日之前,常明山曾有天灾火雨降世!” “你说什么?!” 李福手腕一抖,再不复之前的淡定模样,神色惊慌。 那人见他神色剧变,连忙出言补充道:“但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玄甲军在太子的带领下,军气化形,以此成功抵御了天降火雨!”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然难以掩饰自己的惊疑。若非反复确认过此事真假,他都怀疑探子被策反了在胡说八道。 那可是天降火雨啊,顶级天灾,沧澜界还从未有过成功渡过的先例!就算是掌握军阵,也不太可能。 “天灾……军阵……”李福闻言神色一阵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才面色复杂地在心中暗自叹息道:“秦昭,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等本事。再过些时日,也许又是一个先皇。可惜,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又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之前没有把他逼回上阳郡,否则有这等功绩在手,恐怕调动那三十万玄甲军还真不是难事。 他将情绪默默压到心底,再度看向眼前手下。 “现在呢,发现他的踪迹了没有?是否回京了!” “启禀义父!目前尚未发现太子踪迹。不过根据探子传来的情报,上将军晏青君此时也已经不在上阳郡,应该是在护送太子。” “无妨。晏青君不必去管,只需要盯住秦昭就好。” 李福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继续思考当下局势。 “没有回京?那他会去哪呢?都城北边的天运河已经调了黑鹰军前去把守,如果他进京必然会被发现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愣。 “等等,天运河。哈哈!” 不知想到什么,李福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好你个秦昭,想不到还真有些急智。不过,如果你选择走这条路,那可就成瓮中之鳖了!” 他眼神之中神采飞扬,转头看向黑衣人。 “传令下去,安排人手前往安宁郡宁安县姝宁公主那里盯着!稍后我会向陛下报告,有几份诏书需要交给大夏各位将领!” 夏皇逝世之事,目前知道的人数极少,即使眼前这个李福亲信,同样也被蒙在鼓中。 他转身走入后厅,拿出几分空白御用锦帛快速书写起来。 很快他便全部书写完毕,拿出玉玺挨个盖上了特制红泥。 之后便捧着几卷诏书走回前厅,开始发号施令。 “传令右将军白沐,调集全部玄甲军守住都城与安宁郡之间各处要道!等他到位之后,再传诏给中郎将徐朗,让护卫都城的十万赤蟒军去白沐原本驻地换防!” 这是最关键的一道指令,阳城必须完全锁死不能让秦昭进入,他担心徐朗能力不足,无法做到这一点。 而白沐则不同,作为武将中职级仅次于上将军的四方将军之一,他的领兵能力完全值得信任。 此外还有极为关键的一点,白沐此人毫无政治倾向,只认兵符不认人! 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武将,甚至可以说白家一向如此。 否则当年用兵无敌的夏国杀神白信也不会被迫害致死了。 至于东海郡白沐驻地,李福并不在意,这个地方是夏皇之前为了盯住那边的武国遗脉所设。在他看来,如今东海郡那边很安分,根本没必要担心。武国王族都被清洗干净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好怕。 锁住这条路关键路线后,李福又开始继续安排围堵军队。 “传令左将军李平,调五万玄甲军向江平郡卫城进发,之后前往卫宁河畔的季城!” 李平驻军之地在江平郡最西边的绿江沿岸,为了防备西面一些小型异族部落骚扰所设立。卫城则处于江平郡中心地带。 李福之所以这样安排,便是为了从四面八方围困住安宁郡。江平郡便位于安宁郡东边,两郡之间以卫宁河作为分割线。 无论绿江还是卫宁河,都是横穿大夏领地的天运河的主流分支河流。 “传令安北将军刘闲,调集他手下全部十万黑鹰军,前往安宁郡,去卫宁河东岸,驻扎在北边的宁城! “传令江北郡周氏,朝天运河方向调兵十万,随时待命!” 其实李福不清楚周氏还有多少私兵,不过往多里安排就行了,心中对他们并没有太大指望。 没错,在他的想法里,周氏同样已经衰弱了,根本想不到他们还有十五万精锐军队! “传令前将军何广,将他在北山郡和都城北边驻扎的黑鹰军分出来五万把守住上阳郡和安宁郡之间的天运河沿岸,由他亲自带兵! “传令后将军南嘉,率领麾下全部十五万飞虎军分三路向北进军,卡主安宁郡与南阳郡之间各处要道! “传令泗水郡姬氏,让他们向东北方向,往安宁郡调兵,驻扎在泗水郡与安宁郡之间的荣城!我知道他们有十万私军,全数给我派出来!” 一口气安排下去之后,李福感到一阵轻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问道:“这些调令,最快大概多长时间能送到?” 那名手下将这些命令全数记牢之后,垂首回答道:“找专人全速奔行配合良驹的话,附近郡县大概一两天时间就够了,远一些的估计要三四天才行。” 李福默默思忖计算了下,时间来得及。 点头道:“好,马上去办!” 等那人领命而去之后,李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秦昭,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他虽然知道秦萱那里还有五万私兵,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杀神白信复生,也不可能用这五万普通兵卒打赢数十万军队的围堵。 更别说晏青君可比那杀神白信差得远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掀,冷笑一声。 “晏青君,你的领兵水准我也略知一二。陛下在世时曾经亲口点评过,灵动有余,血气不足。也正是因此,你始终无法领悟军阵之法。说到底不过是个仰仗家族荫庇的女流之辈罢了,又能有何?!” 至于秦昭,他却是从未放在眼里过。领兵打仗,可不是学会了军阵就能举世无敌的,秦昭到底太年轻了。 李福漫步走出宫殿。 望着天际的朗朗晴空。 他右臂前伸,随后缓缓握紧右手,似乎要将这片天地攥在掌中…… 第十六章 各方 此时的秦昭,还不知道他的偷渡计划已经被李福猜到。 他才刚刚渡过天运河进入安宁郡地界,再有两日就能到达宁安县了。 “秦萱……” 秦昭默默向南面眺望着,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些担忧。 记忆中这个妹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直到几年前才分开。对秦昭十分亲近濡慕,且敬重崇拜。 虽然他觉得有个妹妹没什么不好,而且此时还能帮到大忙,但是也有些担心会被看出来。 毕竟他已经与过去不同了。 还好从分别至今已经有多年不见,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两天后,秦昭与晏青君二人联袂来到了宁安县公主府外面。 “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看着府外巡逻的侍卫,他不由感慨了一句。 眼前赫然是清一色的女兵,一个男子也无,“这就是萱儿的百花军?” “不错,公主殿下的百花军名气还是很大的,许多会些武艺的女子都会来公主这里谋个职务。这支军队选拔标准不低,实力比起飞虎军等大夏官方军队也弱不了多少。” 秦昭点点头,走上前去对巡逻侍卫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上将军晏青君求见姝宁公主殿下。” 他没有提自己的名字,而是以晏青君的名义拜访。 虽然能被秦萱用作侍卫的女兵应该都是值得信任之人,但此时毕竟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为好。 那女兵闻言一惊,下意识看向一旁站立的女子。 晏青君见状并未开口,而是拿出一枚兵符对着她轻轻摇了摇,正是上将军令。 “请上将军稍待。” 侍卫赶忙走入府中,二人安静地在外面等待起来。 片刻之后,她走出公主府,恭声道:“公主有请,二位随我来。” 说罢便带着两人一同走入了公主府。 进了府门之后,大夏公主秦萱已经率队在前厅之外列队等候了。 秦昭抬眸看去,只见眼前十数名女子整齐站立,皆是朱唇粉面,仪表不俗。如同百花争艳,各具妍态。 但即便如此,俏立在队伍中央的女子依然艳压群芳,夺去了场中绝大多数光彩。 衣红胜枫,肤白若雪。短短几年时间,这个妹妹如今已经于记忆中全然不同,成长为芳龄十八的绝世佳人了。 她此时却毫无身为王朝公主的骄矜之色,而是一脸惊喜的看向了走入府门的那名男子。 “哥哥!” 少女乳燕投怀一般冲入秦昭的怀中。 秦昭张开双臂将少女搂入怀中,这个动作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遍,即为熟练。 这一瞬间,之前的一切担忧、一切思虑全部烟消云散。 “她就是我的亲妹妹,过去是,未来也是。”秦昭心中笃定。 ...... 东海郡邺城。 须发皆白的老人看着面前的一众弟子,轻声问道:“如今的大夏王朝,你们如何看?” 言语之中有明显的考校之意。 “横征暴敛,亡国之兆!” 开口的弟子是出身旧武国权贵之家,祖辈的仇恨流传下来,使得他对当今的大一统王朝毫无归属感和认同感。 话语之中充斥着个人情绪。 老人闻言轻轻摇头,不做评价。这个论证的对错先不谈,立场就有问题,无法做到中立客观,不足为凭! “夏皇一统人族,立千秋万代之功业。只要他在世一天,天下无人敢有异动。” 老人这次倒没什么表示了。这名弟子说得没错,不过流于表面,算不上什么高见。 “隆之,你怎么看?”他开始点名了。 坐在下方的一名年轻弟子闻言眼神微动,随后沉稳地回答道: “律法严苛,却不够严谨,隐患极大。不过如今夏皇尚且年富力强,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改革,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座上老人轻轻点头,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不过相比于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却持有悲观态度。 原因无他,大夏气数不足了。而且连年征战之下,当今夏皇身体早就大不如前。 老人修行道路与众不同,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能隐约看出这一点来。 除此之外,四国遗贵也绝不是像邵隆之所言那么好改革的。 当年夏皇都没能借着横扫天下之势将这些势力连根拔起,现在更是有些尾大不掉。 更不要提天下百姓隔阂实在太深,局面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虽然五国子民同属人族,但无论血脉、观念、习俗,都差异甚大。 如今留给大夏的时间,却不多了。 可惜,当今夏皇太过自负,对这些隐患重视不足。虽然几个要地都派遣重军监视,但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的话,一切终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却已经不允许他再出仕了。 暗自叹息了一声,老人不再多做点评,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子非,你随我来。” 下方一坐席上的年轻男子闻声赶忙起身,随着老人走出学堂。 看着这一幕,一众弟子神情艳羡,邵隆之脸色晦暗。 学堂后的独立小屋中,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子非,你游学归来,有何感受?” 年轻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酝酿了一番,随后眼神坚定地看向老者。 “弟子这两年在都城、东海郡、三川郡、南阳郡、泗水郡都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深感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殇,苛政之苦。 “法家脱身于人族古礼,将其深化为一条条律法制度。大夏的崛起,少不了我法家的一份功劳。但我却觉得,‘礼’不应该只有这一种解读方式。 “乱世当用重典,如今战乱平息,统治者当改用怀柔之法才是。我有心另立学派,为天下百姓求一个安稳。 “当今太子,其心仁善,在百姓中人望很高,相信未来会有我发挥所长的一天。” 说完这话,他面色略微有些忐忑,担心被老师看做是离经叛道之辈。 老人闻言却并未动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子非啊子非,你不必如此看我。为师年岁已大,将来还需要你将礼法之道发扬光大。” 不过他面色很快变得凝重,“但只怕你未必有这个机会啊……” 子非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己老师。 “据我所知,白沐的驻军在昨日已离开东海郡,北山郡军队亦有异动。我还可以告诉你,南阳郡、泗水郡驻军今天同样也动了,你觉得所为何事?” 思忖良久无果之后,他拱手行礼道:“还请老师指点。” “夏皇只怕出了意外。” 老者悠然叹息,子非神情惊骇。 ...... 东海郡曲城,梁氏族地。 一名年轻人正提笔挥毫,在一卷锦帛上写字。面前站着一位面容方正的中年人。 “源叔,你可注意到白沐与何广的动作?” “自然。少爷您是在考我吗?”被称作“源叔”的中年人抚须笑道。 “小安当然不敢,”年轻人轻笑一声,“只是有些想法,需要源叔提点一二。” “少爷请说。” “看白沐的动作,是去了京城方向。而何广则是带兵往上阳郡南面方向移动。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想必晏青君那里有意外发生。” “不错,想来如今的大夏,也只有上阳郡有变故了才会如此。但这种兴师动众的调兵之法,不像夏皇的风格。” 中年人的语气中带着点忧虑,又有难以掩饰的兴奋。 “国之将乱,正是我等立业之时。”梁安书写完毕,放下毛笔从桌子后面走出。 “少爷,夏皇正值壮年,不可轻举妄动啊。” “我明白。但我总归还年轻,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 中年人闻言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少爷又是如何看待当今太子的?” “优柔寡断,思想天真,不足为虑。” “你心中有数就好。只要不急于求成,终有我武国复兴的一天。” “那是当然。”梁安朗声大笑,双目之中精芒四射,语气里充斥着自信。 两人走出去之后,他写完的那卷锦帛被不知哪里来的微风轻轻吹起一角,其上显露的字迹十分霸道。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取而代之”! 第十七章 君王一诺! “哥,再给我讲讲你领兵抵御天火的事迹!” 正处于风暴中心的秦昭,此时也有点无奈。 这个便宜妹妹实在太黏人了。 说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秦昭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他告诉秦萱都城之变,夏皇有可能意外身殒,李福、楚怀瑾合谋矫诏时,这个妹妹居然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便不甚在意了。 对父皇可能身死的真相没有太大反应,而且还对他继位之事饱含信心。 说实话,秦昭自己现在对这件事都心怀忐忑。 李福、楚怀瑾都不是简单人物,他真的能这么轻易入京,然后顺利登上皇位吗? 秦昭没有半分把握。 “夏皇啊夏皇,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为人族立千秋功业,子女却对你无半分亲情,就连时常伴你左右的幼子秦复,现在都成了内侍夺权的工具了……” 一时间,他心里也有些复杂。 不过平心而论,夏皇对秦萱这个女儿确实没什么关爱。 算不上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用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那就是“无视”。 喜欢钻研炼器?可以,把皇室藏书中的相关典籍都给你研究。 觉得皇宫没意思?没问题,给你一块封地随便折腾。 但是一切都有个前提——别来烦我。 后宫吕氏之变发生时,秦萱还不到五岁,所以对“母亲”并没有什么概念。 而夏皇却因为此事越发的不愿意见到这个女儿。 自小没有母亲,父亲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分别。 可以说,秦萱童年中唯一的色彩,就是秦昭这个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了。 “哥,你想什么呢?别不说话啊。” 秦萱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满地撒起娇来。 “不是给你说了好多遍了,还有什么好讲的。抓紧出发,路上再讲。” “花将军去调集亲卫了,你再给我说一下嘛!” “唉……”秦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不想再尬吹自己一遍,毕竟此时晏青君还在一边站着呢。只好先无视她,习惯性的打开气运金榜看了起来。 【气运典藏】中的好东西不少,虽然现在换不起,但看看也很满足了。 但是,随着他看到【大夏皇榜】之时,却神色剧变,猛地站起。 “这兵力调动是怎么回事?!!” 秦昭发现了问题…… “白沐、南嘉、何广、姬光裕……都城、天运河、南阳郡、泗水郡……驻兵位置全变了!我这是被包围了?!该死!”他脸色越发难看。 现在再去思考消息怎么泄露的已经于事无补,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才行! 他的动作同样惊动了坐在一旁的秦萱以及正站在不远处翻看一本兵书的晏青君。 “哥,你干嘛啊?吓了我一跳。”秦萱不满地抱怨道。 晏青君同样投来关注的目光。 相比这个亲妹妹,她反而对如今的秦昭更加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 秦昭没有废话,目光看向晏青君,先是简单解释了一句:“李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随即转过头严肃地对秦萱说道:“萱儿,别胡闹了,马上集合你的百花军,我们有危险了!” “怎么了?”秦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秦昭神色肃然,也没敢再多说别的,连忙出去叫人。 晏青君同样面露惊疑,沉吟着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我这么问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你确定吗?李福怎么会知道我们此时位置?” 秦昭沉默下来,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与之前夏皇身亡之事不同,当时其实二人心中都有猜测,只是不能确定罢了。 但这几天两人都在一起,李福确实没理由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对于这一点,秦昭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气运金榜肯定是不能泄露的,而且就算说了,这种东西也没人会相信。 但晏青君又是有主见的人,必须让她知道这并非假消息才行。 想了想,秦昭开口说道:“晏将军,此事正需要你去确认。你修为高深,劳烦你去观察一下都城、天运河、南阳郡、泗水郡这几处的驻军情况。” 晏青君闻言柳眉微蹙,却没有拒绝,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点头同意下来。 秦昭见状暗松了口气,再度出言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我一个人的话,半天足矣。” “好,有劳了!” 花半天时间确认,而且之后也不会对这方面消息产生质疑,还是很值得的。他在心中暗道。 虽然不知道李福怎么做到的,但秦昭并不怀疑皇榜提供信息的真实性。不过如果想让晏青君,乃至整个百花军相信这一点,就必须有个确切的消息来源才行了。 很快,在晏青君离去之后,秦萱回返公主府前厅,告诉他百花军已经集结完毕。 速度之快都让他有些惊讶。虽然不过区区五万私军,但能有这个集结速度,也足矣证明这个军伍的素质不错了。 “带我过去。” ......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千娇百媚的面孔,秦昭也不禁心中叹息。 也许秦萱有些天真,但是能在这个时代,组建这么一只全由女子形成的军队,真的太不容易了。 虽然她没有明说出来,但秦昭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妹妹是想为天下女子做些什么的。 “各位,我乃大夏太子秦昭。” 他没有隐瞒,直言点明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此事公开与否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队列中的一众女兵闻听此言皆是神情惊诧。 “今天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大夏的权力中心发生了一件大事。” 秦昭微微抬高声调,将微弱的骚乱声压了下去。 “父皇病危,皇族内乱,丞相专权,内侍矫诏。我不瞒着你们,前来安宁郡,我是逃难来的。”他有些自嘲地说道。 哗然之声四起,本已经逐渐平息的骚乱声,迅速扩大起来。秦萱眸色有些忧虑,觉得皇兄不该说这些。 虽然在场之人她都当姐妹看待,但是在心中地位却远远无法与同胞哥哥相提并论。 也许这样说有些无情,但如果有的选择,牺牲这五万百花军能保住秦昭的话,她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次秦昭没有打断下面军阵中的议论,他需要眼前兵卒充分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等眼前动静降低一些之后,他再度开口说道: “但是,我也并非孤身一人! “大夏上将军晏青君,愿随我共进退。上阳郡三十万玄甲军,就是我的后盾! “几日之前,我在上阳郡率领边境军队,以军气化形成功抵御灭国之灾天降火雨!” 秦昭清澈的眼眸注视着眼前一个个娇艳如花的俏面朱颜。 “你们之中,有人出身不凡,是自幼习文练武的世家子弟;有人出身微贱,为了追逐梦想来到这安宁郡,加入百花军;有人为了王权富贵,有人为了一展抱负。我都明白。 “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你们都是女子之身!” 一张张娇艳面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有人略显不忿,有人柳眉紧蹙,有人银牙紧咬。 但都透出了一种认命的情绪。 这个时代的女子,其实地位并不算低,起码没到三从四德那种离谱的地步。 但毕竟百姓饱受连年战乱之苦,在这种时候,女性因为身体素质等原因,天然处于劣势,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比男子要差上不少。 “但是,女子又如何?!”秦昭忽然高声喝道。 “你们之中,也许有人听说过我,但大多数人应该并不了解我。对我来说,无分老幼,不论男女。只有一个原则,强者上,弱者下。 “大夏上将军晏青君,以女子之身,登顶大夏权力巅峰,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后将军南嘉,同样年纪轻轻就统兵十五万飞虎军,南抗异族。我的曾祖母,曾经的夏国姜太后,更是以女子之身把持朝政三十余年,为我如今大夏一统天下立下根基。 “谁敢因她们是女人就有所轻视?! “我时常会想,一个人的命运如何,真就是靠他的出身、他的力量、他的天赋所决定的吗?意志、信念、智慧、技巧、时运便通通是无用?难道姜太后曾经不曾辗转流亡在各国十余年吗? “你们真就不如那些绝世巾帼?” 眼前一众女兵,眼中都有亮光闪烁。 在这种风云变幻的时代,愿意参军的女子,绝不会是甘于平凡之人! “如果你们愿意,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我没有其他承诺。只有一句话,凡有战事,我必居于阵列之前! “未来的大夏,绝不会只是男人的天下!” 场中霎时一片寂静。 “皇兄都给你们承诺了,还犹豫什么啊?!”秦萱高声喊道。 “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 “追随太子殿下!” 随着阵阵娇喝之声响彻演武场…… [获得姝宁公主麾下百花军认可,气运增长60,魅力增强!] [当前气运:760] [榜上有名:五万百花军(凡人士卒,气运:397)——朱颜粉黛君王诺,肯付生死敬春光。] 第十八章 重围!秦昭的决定 “咦?”秦昭看着眼前金榜上显示的气运,却感觉有些不对。 他原本以为秦萱气运高,是因为手下统领着大气运者所以沾光了,但现在一看,情况却并非如此。 这些天来,秦昭也通过观察气运金榜总结出来一些规律。 一个人的气运往往是其综合实力的体现,会受到地位、修为、声望、麾下势力以及未来命运等因素影响。 但秦萱却是个例。 论地位,不如秦昭这个太子;论修为,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论声望和势力,她手下只有五万私军,气运才不到400点,尚且不及她本人的一半。 现在秦昭怀疑,这个妹妹有些没被挖掘出来的特殊天赋,甚至未来能对大夏造成极大影响。此时的气运,甚至还在沉淀之中。 不过现在还不是细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先度过眼前难关才是关键。 有这五万百花军在手,虽然正面战场敌不过李福调遣的正规军队,但最起码有了一定的操作空间。 他没有犹豫,打开【气运典藏】,兑换了一样东西。 [兵家系列经典——战略、军事无一不包,宏观、微观,尽数涵盖。权谋、兵势、技巧、器用尽在其中。] [当前气运:560] 一瞬间,大片的知识、记忆、战场直觉融入了秦昭脑海之中…… 就在他默默整理、体悟刚刚得到的兵家系列知识时,晏青君也在临近夜晚的时候回到了宁安县公主府。 她此时依旧难掩心中惊骇。 竟然全被秦昭说准了! 公主府前厅中,一众将领聚集在此,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军事地图。 “各位都有什么想法,不妨说一说。”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是讷讷无言,晏青君同样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兵力差距太大了! 东面十万玄甲军,南面十五万飞虎军,西南十万周氏私军,北方虽然只有五万黑鹰军,却是何广亲自带兵。 东面暂时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但秦昭分析,这应该是因为距离较远,调令还没到驻军手上,很快就会有变化了。 必须尽快突围才行! 一旦合围之势彻底形成,对方就该从四面向宁安县进军包夹了。 “哥,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冲卡,白沐封锁都城的兵线拉的很长,你能使用军气化形,他未必能拦得住我们!”秦萱这会儿也有些焦躁起来,出言说道。 “不行,不能硬冲!”晏青君连忙制止,并且担忧地看向秦昭。 她怕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在危急时冲动之下盲目做出决定,认为自己掌握了军阵就无敌了。 “没错,萱儿,这样太冒险了。”秦昭冷静道。 他自然不会犯傻,白沐是什么水平,玄甲军又是什么水平,就这五万百花军去了纯粹是送菜的。 “让我想想……” “我们可以回上阳郡!”晏青君忽然说道。 那里有三十万玄甲军。 “没错!”秦昭眼前一亮。 “那我们马上北上渡河回去!那里只有五万黑鹰军。” “不行。”秦昭却挥手拒绝了这条提议。 看着晏青君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那段天运河我当时观察过,水流太急了,在有人狙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大军渡过。如果仅靠我们两人,必死无疑!” 晏青君闻言沉默下来。 这话说得不错,是她想的简单了。 且不说秦昭修为较低,就算是她自己去渡河,也是十死无生。 这个世界,之所以在存在超凡力量的情况下,也没有出现过战场斩首的情况,除了几乎所有领兵之人也都有修为在身之外,关键还是军气加持之下,对个人武力压制力太强了。 军气化形,九成九的将领都无法做到。 但是调动军气,任何一个将领都能轻易完成。 “我们去宁城!”秦昭看着面前的军事地图,斩钉截铁道。 “渡卫宁河,从江平郡过天运河,走江北郡绕回上阳郡!” 一众将领默默思忖片刻后,皆是点头答应了这个提议。 “可以。驻扎那一段天运河的黑鹰军如果没有及时调动,我们是有机会强渡的。” “兵贵神速,马上出发!” ...... 秦昭等人带着五万百花军连夜赶路之下,不到两天时间就到达了距离卫宁河不远的一处高山上。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站在此地甚至能够远远眺望到卫宁河江畔风景。 可惜此地没有渡口,两侧河岸高山伫立,根本无法渡江。 秦昭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了,他现在要时刻注意大夏皇榜的变化,以此来判断李福那边的兵力调动。 这时他的眉头忽然皱起。 “刘闲到了宁城?!” 他赶忙回到军队驻地,沉声说道:“现在我们需要做一个选择!” “怎么了?” “刘闲带着十万黑鹰军驻扎在宁城了,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去攻城。”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秦昭见此情形也不由默默叹息。 他之前就有预感了,李福不可能放任他们直接北渡返回上阳郡。只是江北郡距离较远,指令没有那么快送达罢了。 “两倍的兵力,而且对方还能据城而守。” “可是殿下,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 卫宁河上,落日正在缓缓而下,消去最后一抹天光。 就如同这千疮百孔,日暮西山的王朝。 ...... 三川郡,夏皇行宫。 李福注视着面前单膝跪地的黑衣人,“军令都传到了?” “已经尽数传到。” 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他们接令时可有什么其他反应?” “回禀主上,据使者所说,李平和南嘉将军有些犹豫,但最终并未拒绝。泗水郡姬氏多有推托之言,但在使者强硬态度下还是屈服了。其他军队都没有什么反应,直接领命。” “很好。都告诉他们此战目的是抓捕罪太子秦昭了吧?” “已经告知过了。” “好了,你下去吧。” 待属下告退之后,李福向酒樽中倒了一杯御用美酒,向安宁郡方向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太子殿下,走好!”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第十九章 抢渡!抵达江平郡 此时的秦昭,既没有如同李福所想,向东入京城,也没有和他自己一开始计划的那样,选择距离上阳郡更近的卫宁河北部宁城。 在察觉到李福的布置以及周边郡县兵力布置之后,秦昭最终没有选择冒险。 他去了宁城南边另一个临江县城——季城。 卫宁河虽然只是天运河支流,却并不狭窄短小,同样也是大夏境内一条主要河流。 从天运河分出来之后,它先是自北向南绵延上千公里,分割了江平郡与安宁郡两地。 之后又向西拐弯,分割了江平郡与泗水郡大部分区域。 大体呈现出一个“?”的形状,包围着江平郡边界。 他这次选择的地方,就是南北向流域的中间地带。 几位将领推演之后一致认为,直接走天运河难度太大。 除了宁城本身易守难攻之外,关键还是连续抢渡卫宁河与天运河实在力有不逮,一不小心就会被包夹。 所以在秦昭提议之下,他们准备绕路,先进入江平郡驻扎,之后向北进入江北郡。 ...... 就在秦昭等人转道前去季城之时,李福同样收到了百花军离开宁安县向西行军的信息。 “看来我们的太子殿下很警觉啊,发现了兵力布置,在形成合围之前跑了出去。这是想要逃回上阳郡?但是好不容易放你出来了,我怎么会让你再回去呢?” 他先是沉思了片刻,随后对属下说道:“既然秦昭不准备进京了,那就加强围堵,绝不能让他成功渡过天运河。 “调集周氏私军、刘闲的黑鹰军,在江平郡北的天运河布防。 “调集南嘉的飞虎军、姬氏私军,直接向北追踪,不必再去安宁郡。 “李平那边应该快到卫城了,有他守着,无论秦昭想走哪条路线,都没有机会。” 随着李福一条条调令发出,如果从俯瞰大夏西部版图就会发现,兵线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江平郡围剿而去。 尤其是江平郡本地,兵力极为密集。秦昭想从这里返回上阳郡,可以说难如登天! ...... 与此同时,秦昭这边也成功进驻季城,准备渡河。 李平所率玄甲军,因为之前驻守在大夏西部边境,距离李福所在三川郡很远,所以调令到的比较迟,他这会儿才刚进入江平郡腹地,还没有抵达卫城,更别提季城了。 也给了他这个抢渡的机会。 一日之后,成功过河的百花军在平原上整齐的摆开队列,远方卫城已是遥遥在望。 然而,秦昭也在大夏皇榜上看到了新的变化。 泗水郡、南阳郡、北山郡等地的驻军,都开始向江平郡方向移动。 不过这在他的意料之内。既然自己离开上阳郡之事被李福察觉,他时刻关注自己的动向也实属正常。五万军队想要完全做到悄无声息,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左将军李平,已经带着五万玄甲军驻扎在了卫城! 秦昭真的没想到李福会这么疯狂,连守卫边疆的玄甲军都派来围剿自己。 要知道玄甲军是什么水平?这可是大夏巅峰军队,精锐中的精锐。让白沐与京城赤蟒军换防,他还能理解,毕竟白沐原本驻扎东海郡的主要目的还是盯着武国遗脉。 但李平的玄甲军意义可完全不同。 既然当年夏皇安排十万玄甲驻守西面,自然有他的考量在。 虽然大夏以西都是一些较小的异族部落,但这里的地势平缓,既不像北方有山脉长城,也不像南方有天险河流。 左将军李平的军队,可以说至关重要。 所以当他看到李平位置显示“卫城”时,一时也有些无语。 “真是够看得起我的。”秦昭不禁苦笑一声。 但郁闷过后,当务之急还是要想该怎么应对。 李平此人他是知道的,政治敏感度比右将军白沐高得多,很识时务,也有自己的主见,未必就一定要打仗才能解决问题。 “看看能不能劝说他主动退兵吧,想要回上阳郡,绕不开这里的……” 主要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李平的领兵风格就是善守不善攻,也因此才被派来西面抵抗异族。 而秦昭现在还没有攻城器械,只依靠赤凤军阵之力,未必能成功破城。 至于祝融军神,百花军素质不够,而且战意上也要比玄甲军这种精锐差一些,他尝试过,根本用不出来。 很快,秦昭、秦萱、晏青君等人带着五万百花军兵临城下。 而此时,李平也早已得到消息,立于城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李将军可还安好?” “谢太子殿下关心,老臣一切都好。” 面容方正威严,颌下蓄着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朗声答道。 “李将军不是在绿江守备异族吗?为什么率兵前来此处驻扎?” “其中原因殿下难道不知?我奉陛下之命,来此拦截于你。还望殿下见谅,随我去向陛下请罪,不要让老臣难做。” 秦昭闻言微微沉默,李平这个态度,恐怕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动摇的了。 晏青君此时走上前来,注视着李平双目说道:“李世伯,此事另有隐情,同为大夏子民,何必兵戈相向?” 她这话说完,李平神色也略显阴郁,却并未让步,开口说道:“青君,你既称我一声世伯,就该知道我的难处。陛下调令随诏书一到,后续就非我所能干涉的了。” “西方异族还需要将军抵御,如今半数军队驻扎在这卫城,可曾想过边境百姓的安危?!”女子神情肃然,声线冷硬如刀。 “唉,此事不牢上将军费心,我自有布置,剩余的五万玄甲军守个月余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如此,那么李将军,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秦昭见劝不动他,抬手止住晏青君话头,也不再多言,策马回到阵中。 李平轻轻叹息一声。 其实这时候不止秦昭郁闷,他也很难受。心中暗叹倒霉,正好卡在了太子的行军路线上,不想上也要上了。 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但作为平民出身的将领,并不像晏家、白家那样在大夏根基深厚,有时候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这种时候并非怎么想就能怎么做,君命一到,他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出手。 秦昭回返之后,对晏青君说道:“稍后你不必出手。若是我能破城,便用不到你,若我无能为力,加上你也意义不大。现在无人知道你已经完全领悟军阵,不如留作后手。” 随后沉淀心神,开始运转起了赤凤军阵。 很快,一只神俊的火焰巨鸟悬于高空,庞然威压瞬间席卷而出。强盛的力量感充斥着每一个士卒周身上下,秦昭感受尤其明显。 不过不得不说,此次军气化形比之前统御玄甲军时的化形体积要小上许多倍,身形也要稀薄不少。 秦昭心神迅速攀附其上,一双神目燃烧着灼灼烈焰看向立于城头的李平与一众将领。 李平神色亦有震惊。 “之前使者曾言,太子能操纵军气化形,我原本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随后后摇了摇头,“可惜,如果是平野遭遇战,我可能确实无能为力。但现在我占据地利优势,又手握大夏精锐,此法并无作用。” 第二十章 奇谋!暴怒的李福 秦昭等人聚集在临时营地里,都有些愁眉不展。 此时百花军已然败退,所幸双方伤亡不多。 百花军有赤凤守护,荣损与共,进退有度,虽然攻不上去,但也掌握着主动权。 卫城方面,李平并未出城追击,而是注视着他们撤退。 双方有一定的默契。 此战其实无论百花军还是玄甲军打的都有些憋屈,交战也以试探为主,比较收敛。 毕竟千年战乱刚息,人族好不容易统一,结果没被异族打败,反而在内战中不断折损兵力,实在划不来。 当然,此时若是平野遭遇战,估计就没有人会手下留情了。 胜者生,败者死! “可恶!李平居然来真的,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吗?!” 百花军中的女将一个个都是愤愤不平。 “不怪他。”秦昭沉声说道,“以玄甲军的实力,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只守不攻,除了堵截住我们,没有多余的动作。” 作为感受过上阳郡玄甲军实力与百花军实力的秦昭,非常明白二者之间的硬实力差距。 晏青君闻言神色略显阴沉,秦萱同样闷闷不乐,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她无法理解地看着秦昭,问道:“哥,书上不是记载军气化形后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吗?” 秦昭摇摇头,耐心解释道:“并非如此。军阵之法,不仅需要将领自己能够自如运转军气,对士兵的战意、身体素质同样有所要求。 “历史上的名将,成名后基本都已身居高位,所率士卒皆是精锐,统兵数量更是庞大。而军气化形,恰恰是越在大规模战役中,用处越大。因为士兵数量多起来后,将领指挥不易,而军阵却能极好地汇聚所有人的力量。 “而且,赤凤军阵本身也更适合用于遭遇战或者守御战,攻坚战恰恰是它最不擅长的。” 晏青君也在一旁补充道:“其实曾经也有过类似的例子。当年我大夏杀神白信,出身微末,却是天纵奇才,很早就掌握了军阵之法。但在所率军队人数不多时,却基本不使用军气化形。”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百花军将领眼神黯淡下来,“是我们拖累了殿下,比起玄甲军差得太远了。” “不。”秦昭摇了摇头,“事实上,百花军的五万女兵,要比我想象中强得多。” 这并非是他客气,百花军确实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要知道,就算是“赤凤军阵”,也不是随便什么军队都能用得出来的,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惊喜。论及战意血气,她们并不输于男子。 如果硬要让她们与玄甲军做对比,那未免有些不公平。 双方的日常训练,军需物资,基础素质本就有着差距。况且玄甲军常年驻守边境,时常与异族发生战斗,这些天然条件都是百花军所不具备的。 更不要说对方还有城池可以依靠了。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再拖下去,后面的追兵就要赶到了!” “哥,我们拼死一搏吧!百花军虽然俱是女子,但绝不怕死!” “是啊太子殿下,我们不怕!” “愿为太子效死!” “……” 秦昭脸色沉凝。 忽然,他眼神一亮。 “不!我们不去天运河了!” “什么?!” 一干将士纷纷脸色惊诧,不走天运河,还怎么回上阳郡? “我们再渡卫宁河,回安宁郡!” “哥?!”秦萱惊愕地看着他。 “对!我们回去!”秦昭语气越发肯定。 “现在前方集结重兵,先不说在李平这里耽误了多少时间,就算真的过了河,后面还有周氏私兵挡路,风险太大!” 秦昭一边看着大夏皇榜一边说道,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这时候李福原本安排围困安宁郡的兵力,已经调动前来追击,阵型逐渐分散。 “泗水郡和南阳郡的军队都在往我们这边移动,他们的兵线非常稀疏。尤其是宁城的黑鹰军也开始向这边赶来,江北郡天运河现在是由周氏私军把守着的。我们向北走,从宁城回安宁郡!” 晏青君闻言也是眼神一亮,抬头看着他。 “好主意!一子盘活全局,殿下厉害!”她由衷地赞叹道。 秦昭却并不乐观。一切又回到起点,不过获取了更大的主动权,可以拼一拼操作。 毕竟自己手上只有这五万兵力,实力相差悬殊。若非如此,谁愿意龟缩着打游击呢。 李福可以失误一万次,自己却不能失误一次! 不过这时候秦昭也得承认,兵少也有兵少的好处。 自己虽然借助气运学了些兵法策略,但基础不牢,真来个几十万军队他还真指挥不了。 要知道现在可跟之前抵御天火时不同。对手是活人而非死物,需要随时运谋,灵活变化才行。 ...... 两天之后,三川郡夏皇行宫。 “啪!” 玉盏在地面破碎的声音响起。 “你再说一遍!” 李福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心腹属下。 “主上,我们在安宁郡宁城发现了百花军的踪迹,太子他们又绕回安宁郡了。” 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耍我?他在行宫中来回踱步,感觉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了。 “带兵的到底是谁?!晏家的领兵方法翻来覆去就那一套,这绝不可能是晏青君的主意!” 对方应对屡屡出乎意料,虽然目前还看不到有被翻盘的可能,李福还是有些不安。 沉思良久之后,他又呵呵冷笑起来。 “所以到头来还是想要进京?我看你们是在做梦! “你不过区区五万私兵,还是一群女子,回到这安宁郡又如何? “大不了我重新布置包围圈,这次索性就用堡垒战术,步步紧逼,看你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就要派遣属下前去发出调令。 随机一转念,发现这样调兵遣将太过耗时。尤其是对方领兵之法极为灵活,传令使者一来一回就要一两日时间,虽然不多,但拖延下来更给了对方闪转腾挪的余地。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一下陛下。” 说着走进了行宫后殿。 这话自然是说给手下听的,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陛下,不过是李福自己决定要亲赴前线罢了。 很快,他带着一份诏书走了出来。 “陛下有令,即刻启程,前往南阳郡,亲自指挥战事!” 第二十一章 乱局!各方的反应 随着夏皇龙辇离开三川郡,此地的官僚权贵全都大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作为首位一统人族的帝王,夏皇威严实在太重,夏律又极其严苛。虽然夏皇除了刚来时巡视一圈,之后再也没有露面,但他们依然担心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被近在咫尺的夏皇问罪。 如今终于熬到夏皇离开,至少心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不过作为此郡主掌者的澹台氏,却另有想法。 澹台氏在整个人族地位都有些特殊。 因为这个家族最早并非权贵出身,而且以相术起家。 不同于沧澜界的大多数相师,以奇淫巧技博得帝王将相青睐,他们是真正的相星宫,以顺天应命而闻名。 最早期的晋国王族乃是熊氏,不过后来熊氏衰落,被澹台氏顺其自然取而代之,成为了晋国的新主。 但即使称王,他们也始终没有太大野心。 五国乱战后期,晋国国力虽然比不过夏武周三国,却要强于乾国不少。但在战争中,一直表现的比较咸鱼。后来大夏扫平周武之后,晋国也直接顺势归降,并未多做抵抗。 也因此,整个家族都保存的比较完善,这也算知天命的好处了。 此时的澹台氏族地中,有姐妹二人正坐在水榭亭台边讨论着此事。 “大夏将亡了。”澹台锦书看着西北方向轻声说道,那正是夏皇车辇此时所处位置所在,琥珀色的瞳孔中有微光闪动。 “姐姐,夏皇陨落,可不代表大夏将亡。”澹台笙歌反驳道。她的双眼同样与常人不同,闪烁着淡金色的辉光。 “你这话如果被族内长老听到,必轻饶不了你。”身穿素白长裙,看起来年长几分的女子对妹妹的话不以为意,只是轻言劝诫。 “切,一群老古板。”身着青色长裙的年轻女孩闻言吐了吐舌头,显露出几分精灵古怪。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难道天命就真的不可改吗?” “如何改?”白裙女子叹了口气,眉目间笼罩着愁绪,不知道是在为天真的妹妹发愁,还是为这短命的大一统王朝叹息。 ...... 东海郡邺城。 子非看着自己的老师,沉声问道:“夏皇为何要杀太子?” 须发皆白的老者同样注视着眼前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反问道:“原因为何,你难道不知?还是说,不愿意去相信。” 子非沉默了下来,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老人见状有些不忍,劝慰道:“天下人心浮动,重立秩序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但是老师,师兄他又是为何要这么做?”年轻人有些困惑,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 “怀瑾啊……”韩归人叹息一声,一时有些无言。 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与你不同。子非,你虽然出身并不显贵,但毕竟是古之王族遗脉,自有骄傲。你师兄却不同,他虽然资质过人,却出身贫贱,想法自然要复杂一些。” “难道我人族,真就无法拨云见日吗?”子非声音有些发涩。 “没有磨砺,如何成就非凡?”老人语气开始变得严厉起来,“此乃困龙之局。渡过此劫,则前路通畅;渡不过,自有下一位王者引领人族!” 子非只得默默点头。 “你觉得梁安此子如何?”韩归人再度出言问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曾经游历过东海郡梁氏统治区域。 “有统帅之姿,为人刚毅勇武,治下严厉而有度。但可惜过于自负且爱惜羽毛,欠缺长远谋略,并非王者。” “是啊,这也非是王者。” 老人看向西方安宁郡方向,眼神缥缈,似神游天外。 ...... 东海郡曲城。 刚刚被老少二人点评过“无王者之姿”的梁安此时神情很是兴奋。 “源叔,没有想到,夏皇调兵居然是为了围剿太子秦昭而去!” “是啊,确实让人难以置信。”站立一旁的中年人眼眸中还有残留的震惊之色尚未散去。 “天助我梁氏!夏皇子嗣稀少,除去秦昭无人可继承皇位压服群臣。苛政民不聊生,夏皇权柄日衰。待秦昭一死,天下必将大乱!正是我等发兵夺取天下之日。” “小安,此时并非良机。”源叔脸色严肃,劝诫道,“之前我就与你说过,无论大夏如何衰微,夏皇终究是夏皇!” “源叔,今时不同往日!父子尚能相残,夏皇失了大义,他能当得皇帝,我又如何不可?!” 见梁安眼神坚定自信,源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轻叹道:“还是等当朝太子身死后再说吧。” “夏皇的布兵你我皆知,此役秦昭必死!” 源叔一时语塞,他确实也通过梁氏的消息网了解到了安宁郡附近的兵力分布,并不觉得秦昭还能有生还的可能。 ...... 江北郡相县,周氏私军驻扎的营地中。 “大将军,十万苍山卫是否尽数派出去了?” “回少主,一个不少,全派出去了!” “很好,既然夏皇想杀太子,那我们就助他一臂之力!” 周煜神情激动,看着自家大将周兮说道:“大将军,你也去前线领兵吧。” 周兮却神色淡定地回答道:“少主,其实不必如此。秦昭活着,父子对峙,对我们来说好处更大。” 周煜闻言一愣,随后若有所思。 “不过可惜,就算我不出手,估计秦昭也难逃此劫了。”周兮漠然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不过太子死了,结果也不坏。此事一出,必然天下大乱。我大周韬光养晦多年,终于有机会复国了!” 听到这话,周兮双目一凝,注视着周煜,沉声道:“切不可冲动行事!天下英杰何其多也,乱事一起,自有人为王前驱,你又何必做这出头鸟?” 见他神情严厉,周煜赶忙垂首认错,“是我想的简单了,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周兮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大将军,听说最近上阳郡的徭役也有些骚乱?” “去查探了,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周兮嗤笑一声,“此为亡国之兆。” ...... 大夏都城,阳城。 丞相府内,楚怀瑾正安静地品着茶。 忽然有侍卫进来通报:“丞相,太尉晏常求见。” “就说本官身体有恙,暂时不见客!” “是!” 侍卫刚要领命离去,忽听楚怀瑾又道:“算了,请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侍卫带着一名两鬓微霜的老人走入府中。 老者虽然鬓角已经发白,但精神矍铄,龙行虎步,却不显丝毫老态。 见到楚怀瑾后,抱了抱拳,嗓音洪亮地说道:“丞相,打扰了。” 楚怀瑾挥手屏退属下,看向晏常。 “不知太尉前来,所为何事?” “我孙女前些时日曾给我传信,对当今太子评价甚高。如今听闻陛下想要处死太子,不知其中是否还有回旋余地?”老人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皇帝金口玉言,又岂能朝令夕改呢?”楚怀瑾显示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 “毕竟没有诏书下达,想来陛下尚未下定决心。” 楚怀瑾点点头,并未反驳。 其实在场两人都知道毒酒一事,但此时双方各有心思,都没有揭露出来这件事。 “我如今年老体衰,也已经没精力操心国事,这也算为大夏最后进言一次吧。”老人叹息道。 楚怀瑾闻言,神色微动,明白这就是晏常的让步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之意,也非我所能揣摩,我会去尽量劝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丞相了。”晏常知道多说无益,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也就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接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楚怀瑾遥望着安宁郡方向,在心中默默自语道。 第二十二章 逆命蛊(求推荐,求投资) 此时的秦昭,尚且不知道他目前的处境已经成为各方势力议论瞩目的焦点。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情绪。 生死在此一局,闯过去了就海阔天空,闯不过去一切休提。 别人如何看待,不是他能左右的。 现如今五万百花军已经重新进驻公主府,秦昭与晏青君等一种将领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李福以为他重新折返回来是想要趁着这边包围空虚尝试进京,其实秦昭压根没这么想过。 因为这已经不现实。 白沐为人他同样是了解的。除了皇帝调令,其余什么都不认! 帝王当然喜欢这种人,但秦昭还只是个太子。有白沐守着阳城边境,可以说是严丝无缝,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更别说此时秦昭已经暴露行踪,对方更不会给任何机会。 看着面前的军事地图,他紧缩双眉,在上面标注出四周的军力布置。 北面是何广的五万黑鹰军,东面阳城要道由白沐率领十万玄甲军守卫,这二者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变动。 西面李平的五万玄甲军正在向卫宁河方向移动,刘闲的黑鹰军同样再度来到了卫宁河畔的宁城,周氏私军也度过天运河,进入江平郡边界。 南嘉正向南阳郡北部安宁郡方向调兵,姬氏私军守在泗水郡。 李福则来到了南阳郡中心的平城。 “殿下,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回上阳郡才行。”晏青君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默默思索着。 安宁郡周边的布防一点点映入脑海,如同一幅俯瞰图勾勒而出:上阳郡、阳城、三川郡、南阳郡、泗水郡、江平郡、北山郡,以及处于包围圈中的安宁郡…… “我们去泗水郡!”他陡然张开双目,眼神发亮。 晏青君却面露迟疑,“可是去泗水郡的话,中间还有一座易守难攻的武牢关。” “没错,这个地方我们必须夺下来,只要占据了武牢关,我们将有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女将军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秦昭这么说,无论怎么看,都要拉锯很久才对。 别说他们只有区区五万兵力,就算三十万玄甲军在手,局面也是僵持的。 而且,乾国姬氏一脉的确实力孱弱,但就算成功进入泗水郡,向北依然有重重阻碍,又路途遥远,如何能实现快速回返。 “等拿下武牢关再说吧,现在多说无益。” 秦昭没有解释的意思,看向四周的将领,“我们马上启程。” “报!” 就在几人准备出发之际,有亲兵侍卫进来报信。 “公主殿下,前些时日您安排收集的一万五行蚁王已经尽数收集完毕!” 秦昭闻言眼睛一亮,右拳猛击左掌,“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们夺取武牢关的希望大增!” 蚁王之外的死物,早在上阳郡时就已经安排妥当,来了秦萱这里后,他又安排了百花军沿路收集,如今终于准备好所有材料。 “抓紧把东西送来。”他出言说道,随后看向秦萱,“萱儿,这次也给我准备一架马车,我要弄一点东西。” “好。”秦萱点了点头。 之前行军时为了赶路,所有人都是骑马前进的,并未乘坐马车,这次秦昭准备在路上把逆命蛊做出来,所以需要一个宽阔一点的环境。 “对了,带上一些异兽血肉。” 很快,一众将领率领五万百花军重新出发,这次却是转向往西南方向行军了。 坐在马车上,秦昭按照金榜中给出的方法,开始培育起了逆命蛊。 他先将两千暗红色的熔岩蚁王、两千黄褐色的飞土蚁王、两千幽蓝色的重水蚁王、两千暗金色的瑞金蚁王、两千苍青色的仓木蚁王分别投入到五个大罐中,之后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金睛兽血肉,静静等待。 这五种蚁王,都是沧澜界特产的神奇物种,攻击性和力量都要远强过普通昆虫,不过并不罕见。即使是对生存环境要求最苛刻的熔岩蚁王,也能在一些炎热之地发现踪迹。 反而是金睛兽相对稀有。这同样是沧澜界的一种超凡异兽,成年后具有先天境界的实力。不过因为它特有的金色眼眸,取下之后不会腐化,反而如同宝石一般,导致被广泛捕杀,如今已是数量极少。 不过好在所需数量不多,仅以此诱使蚁王相互厮杀即可。 很快,大罐中原本堆积得密密麻麻的蚁王已经所剩无几。但这些蚁王即使互相吞噬,并且吃下大量金睛兽血肉,本身体积居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不禁让他啧啧称奇。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不好把握住“剩余百数”这个数量,但很神奇的是,随着蚁王数量渐少,它们之间居然停止了互相杀戮,变得相安无事起来。 秦昭赶忙将剩下的五百只各色蚁王放置到一起,随后取出了万足蝎尾、阴冰血蛾胸腹、三目寒蝉羽翅放置在其中,又滴入自身精血,随后封死了罐子。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候了。 按照说明上看,一天后就可以完成,到时候再培育出子蛊,应该刚好能赶上武牢关之战。 想到这里,秦昭静下心来,开始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 一路无话,十二个时辰转瞬即逝,秦昭此时也彻底修养完毕。 他打开了之前封死的罐子,注目看向其中。 只见原本罐子里的五百只蚁王,如今已经尽数消失不见,连残肢都没有剩下半分。 同时,那些万足蝎尾、阴冰血蛾胸腹、三目寒蝉羽翅等喂养蛊虫的材料,也都无影无踪。 巨大的陶罐中,只剩下一只拇指大小的羽虫在安静趴伏着。 羽虫身形浑圆,身上甲壳呈现暗金色泽,上面还有时隐时现的暗色纹路,十分繁复,看不真切。背上一对赤翼微微张开,屁股后还有一根短粗尖利的细针。 他伸手将这只小虫拿起,近距离仔细观察着,发现在其腹部有一条亮银色的细线贯穿头尾。 整体看上去并不狰狞,反而显得有几分可爱。 此时它正被秦昭捏在手中,却也并不挣扎,那双亮黑色的眼睛似乎透着几分人性,看向秦昭的目光很是亲近。 忽然,小虫微微动了动,秦昭见状赶忙将它放在掌心平拖着,不知道这小东西准备做什么。 他并不担心会被攻击,这是由他的精血喂养而成,具有天然的主从关系,不存在反噬一说。而且逆命蛊母蛊更多的作用在于其功能,攻击力接近于无。 正这么想着,趴在秦昭掌心的暗金羽虫,忽然将其屁股上的细针朝下一扎,瞬间就在他掌心刺穿了一个小洞,其上开始有血液流出。 “……”打脸来的真快。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暗金小虫迅速缩小,然后化作一道金光顺着孔洞血液进入秦昭体内,之后溯源而上,游到了心脏位置,便在那里停滞不动了。 当血液每次进出时,似乎都经过这逆命蛊的过滤,变得更加有力了几分。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随意操纵这只蛊虫,甚至可以一念之下将其毁灭。 而手上被刺穿的地方,也瞬间愈合如初,丝毫看不见伤痕。若不是还有隐约的血迹存在,刚才的一幕简直犹如幻觉。 与此同时,气运金榜有异动出现,秦昭连忙展开查看。 [收服逆命蛊母蛊,气运增长1000,随着逆命蛊母蛊实力增强,榜主气运还可得到进一步提升。] [逆命蛊——以异兽血肉喂养母蛊即可孕养子蛊。逆命蛊子蛊:寄生宿主体内后,宿主可得属性加成……特效:逆命。逆命蛊母蛊:可将子蛊反哺的全部营养提供给宿主。] [当前气运:1560] [榜上有名:逆命蛊(地品异虫,气运:1000)——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 第二十三章 惊人的效果 “咦?”秦昭见状一愣,这东西也能上榜? 之前的祝融军阵、大夏皇榜虽然都作用很大,而且价值高昂,却都没有出现在【榜上有名】那一栏中。 “难道因为这东西是活物的原因?还是说因为它有成长性……” 略微思索了下他就不去在意,眼下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时间理会这些细节了。 秦昭心念一动,暗金色的逆命蛊母蛊便直接出现在他的掌心。 取来陶罐,他先把事先准备好的异兽血肉放了进去,随后又将小虫放入其中——培育说明中解释的很清楚,以母蛊培育子蛊并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只需要喂养母蛊即可。 在他的意志操作之下,逆命蛊母蛊开始快速消化起了罐子里的层层血肉。 只见这圆滚滚的金色小虫并不似一般虫豸直接啃食食材,而是周身散发出一圈金色光晕铺盖在异兽血肉之上,随后就可清晰见到罐中血肉不断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亮银色光团,十分神异。 秦昭仔细看去,那些光团却是由无数小细点组成的,想来便是子蛊的虫卵了。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罐中血肉依然彻底消失不见,变成无数细长蜷缩的亮银色裸虫,与母蛊形态全然不同。 他一时间也测算不出其中数量有具体有多少,便直接拎起摊子走出了马车。 “萱儿,把你手下的百花军聚拢一下,我给她们点好东西。” “什么呀哥?”一路跟随在马车一旁的秦萱好奇道。 “等等……”看着俏生生站在面前的妹妹,秦昭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也可以用。” 说着把罐子拿到身前。 秦萱探头往里面一看,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直接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哥,你这是搞得什么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恶心?!” “……还好吧。”说着他也往里面看了一眼。 好吧,是有点恶心。 主要是数量太多了,聚在一起就让人感受很不好。 虽然心里有点怪异,他还是伸手拿出一只亮银色小虫递给秦萱,嘴里解释道:“此物名为‘逆命蛊’,将其寄居在体内后,能大幅度提升人族的身体素质,还能在重伤时保住一命。” “?!”秦萱看看哥哥手里提着的那只亮银色的细长裸虫,上面密密麻麻的肢节让她想到了小号蜈蚣。 随后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秦昭。 “哥,你的意思是,要把这玩意儿弄到身体里面去?!”她确认似的质问道。 语气里满是愤慨,仿佛秦昭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可是好东西……”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妹子,他声音终究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无力道:“算了,你不想用就不用了吧,反正你也不需要上战场,以后想要的话随时找我。现在去把百花军调集过来。” 秦萱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略带后怕的看了眼那只虫子,然后转头传令去了,心里不由为手下士卒默哀。 很快,百花军士卒都聚集而来。 秦昭看着眼前的一众女兵,肃然道:“接下来我们将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培育了一种名为‘逆命蛊’的蛊虫,能提升你们的身体素质数倍,而且可以在危急关头报名,现在每人上来领取一只。” 说着将巨大陶罐放在面前的空地上。 “拿到手之后,割开手腕将它放在上面,自然会被其寄居到身体里。由各级将领开始,按顺序一个个来。” 百花军中的高级将领闻言自觉地上前,各自取出一只逆命蛊子蛊后回到队列中。 她们军伍出身,自然不会像秦萱那样任性。而且太子殿下已经把效果说明了,这种既能增强实力又可以保命的东西,长得再丑也是无所谓的。 “你们先尝试一下作用如何。” 一众女将闻言,皆是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匕,轻轻割开手腕,在血液流出时将小虫放置在上面。 小虫似乎察觉到血腥味,迅速攀附其上,随后化作一道银光钻入她们体内,手腕上的伤口也瞬间愈合。 这一幕情景看得站在一边的秦萱眼角微微颤抖。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秦昭赶忙问道。 军官中地位最高的花姓女将先是紧闭双目默默感知了片刻,随后睁大双眼,很有些不可思议地握了握拳,震惊地看向秦昭。 “太子殿下,您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厉害了!我感觉自己的实力至少提升了两倍有余,而且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还有很多力量沉淀在体内没有挖掘出来!”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这比他预期中还要好得多。 要知道,虽然百花军中的士卒也是凡人境界,但毕竟从军多年,身体素质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而从逆命蛊说明上看,五维属性最高能尽数提升300%,但是修为越高效果越差,连实力最强的花将军都能得到接近最高限度加成,可谓惊喜了。 不仅如此,随着她们自身进一步适应这股力量,综合实力上限肯定比单一属性的提升幅度更大。 况且,此时还只是逆命蛊刺激了部分潜能的效果。随着后续营养的补充消化,未来肯定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能够挖掘。 这时,其他军官也陆续植入完毕,都体会到了如今自身变化,看向秦昭的眼神里瞬间充满崇拜。 “很好,接下来由你们去给底下士卒分发吧,效率能高一些。一个个来就行,放心,每个人都有。” 这一罐子蛊肯定是不够分的,他现在之所以还留在此处,是需要知道刚刚总共培育了多少只,这样接下来培育时也能心中有数。 随着子蛊不断分发,压抑的欢呼声也在不断传来,百花军将士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晏青君见状也好奇起来,走过去取出一只裸虫仔细观察着。 “想不到殿下还懂得培育蛊虫之法,我记得南方异族中就有类似的手段,很是可怖。不过这种实力提升的程度,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 她毕竟境界高深,能轻易感知到眼前这些将士随着体内寄生这所谓的“逆命蛊”后身体素质变化有多大。 不夸张的说,单轮身体强度,已经反超了玄甲军,而且这还明显没到上限。 “确实,这东西的效果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虽然之前看过说明,但毕竟其中显示的提升下限与上限之间差异极大,他哪里能想到对军队士卒也可以有这般巨大的改变。 早知如此,在上阳郡把这玩意搞出来直接用到三十万玄甲军身上,哪还需要现在这么麻烦,直接发兵勤王就完事了。 天下间何人能挡?!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秦昭在心中暗道。 有了这个,接下来的计划又能进一步完善了。 “晏将军,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试试?”秦昭笑道。 “我就不必了。”晏青君摆手拒绝,她可不想给身体里种奇怪的东西,而且她的修为可不是这些人能比得了的。 秦昭点点头,也不强求。她的实力不同常人,逆命蛊提升幅度极为有限,倒也确实不必用这个。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巨大陶罐中的逆命蛊子蛊已经尽数分发完毕。 花将军上前汇报道:“太子殿下,目前总共有五千七百三十一人分配到蛊虫。” 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他也没有辜负这些人的渴望,点了点头,“好,半个时辰后我再出来分配,继续行军吧。” 说完看向晏青君:“我们还有多久到武牢关?” “大概还需要半天时间。” 秦昭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来得及,到时候人手一只逆命蛊,谁也不会少!” 随着他话音落下,高亢的欢呼声瞬间响彻附近区域,惊起一片飞鸟。 第二十四章 转折!进军武牢关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在此期间秦昭多次走出马车,将最新培育好的子蛊交给百花军将领们分发下去。 终于在进入泗水郡,抵达武牢关外的时候,对所有士卒全部完成了寄生。 到了现在,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有细微的精气从暗金色母蛊中流入体内,无声无息间强化着自己的身体素质。 这种不断变强的体验,真的很好。 秦昭展开气运金榜查看起来。 [逆命蛊子蛊宿主数量达到五万,榜主气运增长1000,体质增强!] [当前气运:2560] [榜上有名:逆命蛊(地品异虫,子蛊五万,气运:2000)——世人皆惧断肠物,不见最毒在人心。]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日方长,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不仅仅是逆命蛊在不断成长,随着百花军士卒们实力增强,她们的气运也自然会慢慢水涨船高。秦昭因此分得的气运自然也就不断增多,这都是能够细水长流的底蕴。 眼见着自身气运又有增长,他情不自禁看向【气运典藏】那一栏,对那份【玄元一气真阳诀】有些眼馋。 对超凡力量的向往与追求,是每个生灵的天然本能。 而且他有预感,这份修行法对此世来说绝对是颠覆性的,必定与当前人族所修炼的路径大不相同! “算了,还是等解决了眼前困局再说吧。无论如何,留着气运傍身能更踏实一点。” 秦昭终究没有去换。 这种东西,就算到手也不是马上能够修炼有成的,还是先一步步来。 走下马车,他没有马上调集百花军准备破关,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晏青君。 “晏将军,你来一下。” 女将军闻言赶忙走上前来,“殿下?” “武牢关山路陡峭,易守难攻,我们没太多时间耗在这里,稍后我率领三万百花军正面吸引凌恒的注意,你率领两万士卒从侧后方包夹过去。” 他紧盯着晏青君的双眼,眸色深沉,“记住,不要使用赤凤军阵,也不要把如今百花军的全部实力展露出来,我会尽全力缠住那五万赤蟒军。” 晏青君闻言眉梢微挑,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反驳,点头同意下来。 经过这些天的行军,她也发现这位太子殿下对带兵并非一窍不通。恰恰相反,一些想法让她都感觉有些惊艳。只是细节处理上有所欠缺,但大局观确实了得。 想必他此时的安排自有道理。 很快,晏青君带领两万百花军绕路离开,秦昭则带领着剩余三万女兵继续前进。 ...... 此时的泗水郡内,同样是风起云涌,各处兵力都调动起来。 姬氏族地内,老少二人正在书房中讨论着接下来的出兵安排。 “晨儿,姝宁公主的百花军正在往泗水郡这边行军,你认为该如何应对?” “父亲,其实我们没必要出太多力。虽然不知道夏皇为什么对太子下手,不过我觉得将来太子上位肯定要比如今局面好得多。”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老族长姬羽抚须笑道,“当今夏皇雄才大略,我们不是对手,不过他毕竟年岁已高。太子孱弱,等他继位之后,我等才能安稳发展。 “若是太子身死,天下纷乱,又会徒增变数,对我们不利。” 少族长姬晨点头称是,看着自己父亲说道:“那我就传令下去,让我姬氏私军隔岸观火?” “去吧。” 同时,不仅仅是姬氏,后将军南嘉同样察觉到百花军的动向,她所统帅的十五万飞虎军,也兵分三路直扑向此时秦昭等人的目的地武牢关。 南嘉一边率领着中路五万大军赶路,一边对身旁副将抱怨着:“李福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可笑滑稽,跟姓楚的沆瀣一气。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他算老几~?” “……”跟在一旁策马前行的副将闻言,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心说又开始了。 自己这位统帅什么都好。无论兵法武艺,还是身材样貌,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奇女子。就是说起话来,总是怪模怪样的,很让人受不了。 “将军,既然是夏皇诏令,我们还是听命就好,别想那么多了。” 南嘉闻言,斜飞入鬓的柳眉微挑,轻轻甩动着暗红色的长马尾,略带讥嘲地说道:“确实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属下?抓紧前去一番搏杀,打得他们丢盔卸甲。然后尽快将太子拿下,免得被晏青君笑我才疏志大~” “……” 副将一时无言,夹紧马腹闷头赶起路来…… 这时候就连距离较远的姬氏和飞虎军都探知到了秦昭一行人的行军方向,离得最近的武牢关守将凌恒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不过此时的他却并不显得紧张,丝毫没有将这五万百花军放在眼里。 只是有些气闷地在大营中来回踱步。 “可笑竖子无谋,带着区区五万女兵就敢来窥伺我武牢关?!” 凌恒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怎么?安宁郡北的天运河,他觉得有何广那老家伙守着过不去,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我这里他就能攻得上来了?!” “将军何必与小儿置气?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帐内谋士轻抚长须笑着说道,“连李平都没能擒住太子,这泼天大功岂非主动送到了将军手中?” 闻听此言,凌恒眼前一亮,“不错,正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军阵之法,想来也不过如此。走,前去列阵迎接一下我们的太子殿下!” ...... 当秦昭率领三万百花军兵临关下时,眼前山脉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伫立了无数身披赤甲的飞虎军士卒。 “太子殿下,你可算到了,末将已经恭候多时。”见到他的那一刻,高居城头,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安南将军凌恒直接出言挑衅道。 秦昭却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 此人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杂号将军,各方面本领稀疏平常。只是因为曾经在夏皇扫平天下的过程中立过功劳,才混到了武牢关这么一个既重要又安全的地方领兵养老。 真论起手段来,说不定还不如那些四品校尉。 秦昭没有废话,迅速调动军气,化作巨大的神俊火鸟凌空飞起,悬于高空。 相比之前与左将军李平作战之时,无论气势威压还是凝实程度都要超出太多了。 凌恒见此神情一变,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挥手道:“放箭!” 瞬间,无数漆黑色的羽箭坠落而下,直奔巨鸟而去。 巨大火鸟迅速将翅翼展开,身形凝滞在高空不动,朝着天际无声唳叫,随后一口火柱喷出。 火焰先是由虚化实,随后在半空中崩解开来,化作无数道火墙拦截在前方。 片片箭雨射入其中后,便被迅速融化,之后在空中滴落,凝成一块块铁石坠落在地。 “进军!”秦昭高声喝到。 “将军令!进军!”各级军官迅速传令下去。 攻坚战迅速拉开。 秦昭一边用意念操控着空中赤凤,不断向城墙喷出一道道火焰,或是用翅翼刮起飓风干扰对方攻击。 一边有条不紊下达着指令。 他当然不会仅用赤凤作为攻击手段。 军气化形后,本身拥有强大力量,但不意味着士卒就变成可有可无的木桩了,她们依然是可以发起进攻的。 只见百花军的女兵们,纷纷挽起长弓,朝着前方城墙射出箭矢。在经过赤凤加持后,道道箭矢如同火流星一般飞驰而去。 一时间,三万百花军竟然与占据地利优势的五万赤蟒军形成胶着之态。 第二十五章 再过卫宁河,插翅难逃?! 就在两方激烈争斗夺取高地,兵线来回往复不断推移之时,凌恒忽然高声喊道:“太子殿下,不如您就放弃挣扎吧。如此拖延有何意义?现在俯首投降,随我去向陛下请罪,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有点心疼消耗了。 虽然就这么耗下去肯定对他有利,毕竟后方就是大本营可以随时补给,而且有高地据守,肯定是秦昭一方率先支撑不住。 但对方也不差啊。 有军气化形的赤凤守护,一众士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长时间拉锯下来,百花军几乎不见伤亡,但赤蟒军却已经开始损兵折将了。 秦昭闻言沉默不语,继续操纵着赤凤不断发起攻势。 见他这个油盐不进的反应,凌恒暗自咬牙,含怒对一旁副将说道:“准备雷石滚木!” 副将闻言一惊,嗫嚅道:“这……将军三思啊,对面可是太子殿下……” “让你准备就去准备!哪来那么多废话?诏书都来过了,死掉的太子还算太子吗?!” 看凌恒有些发怒,他不敢再反驳,只是心里暗自腹诽:“是啊,到时候夏皇如果后悔了,儿子没了还不得你去陪葬?” 但心里想归想,这话可不敢说出来。凌恒为人一向粗鄙自负,最听不得别人反驳。尤其此时还是战场上,话一出口怕是性命难保。 只得准备前去传令。 可就在这时,一道慌慌张张的通报声传来,瞬间打断了凌恒的计划。 “将军,大事不好,晏青君带着一部分百花军从武牢关侧后山攻上来了!留守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 “什么?!” 凌恒浑身巨震,根本没想到秦昭只有这点人手还敢分兵作战。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真的用三万女兵就在地形劣势的情况下挡住了自己五万赤蟒军的进攻! 战斗之前,其实凌恒也注意到对方军阵人数明显不足五万。但在他的想法里,这是因为军气化形之法对体力消耗比较大,留下一部分兵力作为轮换使用,哪里能想到对方这么冒险,一点后路都没留。 就在这时,一道烟火在武牢关后山空中炸开! “信号来了!” 秦昭精神一振,怒吼道:“随我冲锋!” “将军令!冲锋!” 他操纵着空中赤凤一马当先,顶着密集的箭雨向前冲去。 只见赤凤双翼怒张,随后用力向下一拍,宛如离弦之箭直扑向山巅城墙。 与此同时,在它身上燃起灼灼烈焰,本就庞大的威压竟在瞬间又增长数倍! 在他的催动下,军气所化的赤凤将所有力量都融汇到了这一击之中!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武牢关城墙上被撞开一个巨口。 守城的五万赤蟒军阵型一下子便被冲散,军气溃散! 秦昭身后的百花军女兵同样有些浑身发软体力不支,甚至有几个倒地昏厥过去。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要为晏青君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军气溃散后直接实行“斩首战术”的机会! 晏青君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身穿白衣的绝世女将如鹰隼一般瞬息而至,在空中凝成一只真气巨手,竟直接将五大三粗的安南将军凌恒一把握上了空中! 随后清亮的女声在真气扩大下转眼传遍全场。 “凌恒已被生擒,尔等还要顽抗吗?!” 守城的将士们看着高空被抓住的主将,一时间有些发愣,甚至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这时副将迅速高声喝到,“迅速列队,撤退!” 余下的赤蟒军这才回神,在副将协同其他将领的指挥下,迅速从武牢关另一面撤离下山。 秦昭见状并未去追。 拿下武牢关此行目的就达到了,追击这些残兵没什么意义。 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功成后,接下来就该收官了。 气运金榜上,一行字迹显露而出。 [生擒大夏王朝安南将军凌恒,击溃五万赤蟒军,击杀六千余名赤蟒军士卒,气运增长80。] [当前气运:2640] 发现金榜的变化后,秦昭却并没有多高兴。这都是大夏的士卒,同袍相残,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 “李!福!”秦昭回首望向东南方向,暗暗咬牙,“你给我等着。” ...... 武牢关中,原本属于凌恒的营帐内,秦昭与百花军高层将领们汇聚在此,商讨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至于被晏青君生擒的那位安南将军,此时已经被卸去兵甲关押起来。此人无关大局,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去向。 “太子殿下,我觉得咱们接下来完全可以前去攻下泗水郡姬氏封地。”花姓将军神采奕奕地开口说道。 经过刚刚一战,她对百花军目前的战斗力信心十足,对姬氏私军的十万兵力也并不放在眼里。 “没错。”秦萱也眼前一亮,“乾国一向孱弱,姬氏更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打他们难度很小。” 秦昭却没有直接表态,转而看向晏青君,“晏将军,你的看法呢?” 见他的目光看过来,白衣女将微微思忖了片刻后,略显迟疑地说道:“继续深入泗水郡的话,恐怕意义不大了。击败姬氏私军确实不难,但除了获取补给并没有什么其他作用,反而一不小心就会进一步落入重围之中,可以说是因小失大。” “不错,这也是我的观点。”秦昭赞同地点点头。 看向营帐内的其他几人,“我们只有这五万兵力,绝对不能在某一处地方过度纠缠。所以,我的意见是,北上再渡卫宁河!” “这……”一众将领皆是面面相觑,神色间有些抗拒。 “哥,你是糊涂了吧!”秦萱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所顾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刚从江平郡离开,现在回去岂不是更加危险?还不如一直往西走,绕着边境去上阳郡呢!” “我自然明白江平郡的兵力布置有多密集,但是继续往西走的话,路程遥远而且变数太大。最关键的是,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会彻底失去主动权。前往江平郡则不同,我还有后续计划。” 秦昭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目注视着在场诸人,“我要再问你们一次,愿意相信我吗?” “……” “我们自然是相信太子殿下的。” “很好,那就这样定了,北上渡河。晏将军,你随我来一下。”说完便走出了营帐。 留下数人在营帐中相顾无言。 ...... 就在秦昭一行人渡过东西向的卫宁河下游流域时,身处南阳郡的李福也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西进路线被封锁,以为绕到泗水郡就有机会了?但你区区五万兵力,无论怎么调遣,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他神色振奋地高声说道。 “马上调集南嘉的飞虎军、姬氏私军,以及原本驻守武牢关的剩余赤蟒军,全部向泗水郡追击!” 遥望着西北方向,李福此刻的眼神很是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秦昭等人绝望的神情。 “这回你插翅难逃了吧!前有二十五万兵力堵截,后有近三十万兵力追击,我看你怎么回上阳郡!” 想到这里,他召来属下,吩咐道:“遣人前往都城,给楚丞相送信一封。” 第二十六章 雷雨之夜,星象之变 次日夜晚,李福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传讯。 “报!后将军南嘉已经领命调兵前往江平郡,现已渡江抵达卫宁河畔!” “报!姬氏私军目前已经尽数渡河,进入江平郡腹地!” “……” 随着一条条军队调动的消息报上,李福神色逐渐放松下来,悠然自得地坐在行宫内喝起了茶水,等候最终的喜讯。 “报!主上,在江平郡腹地临城方向发现百花军踪迹,与左将军李平发生平野遭遇战,其间有赤凤真形显现。但不敌李将军五万玄甲,现在已向西方撤离!” “很好!无论对方如何分兵,只需要盯紧秦昭就可以了,其他人都无需考虑!” 李福精神一振,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等属下领命而去后,他踱步走到行宫之外,举目远眺。 今天本是月圆之夜,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按理说正应该是月明星稀的时候。 不过这会儿南阳郡正着滂沱大雨,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完全将月光遮蔽住了。 李福看着这昏沉的夜色与大雨,叹息道:“真是好天气啊,正好给太子殿下送行。” ...... 都城阳城,丞相府中。 楚怀瑾同样得到了秦昭再入江平郡的消息,同时,还收到了来自李福的信笺。 “楚丞相台鉴: “太子秦昭此时已再次进入江平郡地界。此处早有重兵集结驻守,后方还有近三十万追兵。围剿成功,在此一举。 “事不宜迟,还望丞相早日辅佐四皇子继位登基。 “中车府令李福亲笔。” 内容不多,楚怀瑾很快就将其看完。 但在看过之后却许久无言。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自语道:“秦昭啊秦昭,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原本见你不曾领诏自尽,还以为你已经不同以往,却没想到三年多时间过去,依然没什么长进……” 语气复杂,不知是释然还是遗憾。 “不过李福,你又把我当做了什么?现在扶持秦复上位,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楚怀瑾冷笑一声,将手中锦帛放到火焰之中,很快化为一堆灰烬。 “还是等秦昭死了再说吧。” 对李福来说,肯定秦复越早继位称帝对他来说好处越大。 毕竟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中车府令罢了。只是仗着与夏皇关系亲近,才能在此次大变故中占据关键位置,取得先手优势。 但目前的主动权依然还在位列三公之首的楚怀瑾手上。 至于为什么两人会同时选择秦复,其中原因倒是很简单。第一是他年龄尚小而且没什么脑子,容易控制;其次则是这些年来夏皇无心家务,对秦复疏于管教,启蒙教导基本都是由李福和楚怀瑾完成的。 话虽如此,楚怀瑾却依然有些不安。李福此人心机深沉,秦复到底更亲近谁他也心里没底,所以直到此刻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而且他本质上也是个读书人,虽然因为出身原因迷恋权势,但也不希望大夏王朝因此衰落。加上之前晏常的承诺,他心中是有些许动摇的。 也因此,秦昭接下来的处境就是最终稻草了,会决定楚怀瑾心中的天平最终倾向于哪一边。 除此之外,帝王继位登基,也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诏书、太庙、宗族、守孝,尤其还要公布夏皇身死的一系列事件,其中非常复杂。 里面各种人际关系,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又岂是一两日能完成的。 何况秦昭还有太子名分这一重大义在身,如果他没有身死,压力全在楚怀瑾这边。反而是最后的便宜全落到了李福身上,他怎会做这种蠢事。 现在不把事情做绝,给自己留有余地,身居丞相之位进可攻退可守,又何必冒险呢。 “李福,你确实是个人物,论起权谋诡计,我确实比不得你,但也别把我楚怀瑾当成傻子使唤……” ...... 三川郡澹台氏族地中,澹台锦书与澹台笙歌两姐妹正在与一名老妪交谈着。 “老祖宗,您注意到星象变化了吗?” 年纪较小的澹台笙歌声音有些雀跃地询问道。 一旁澹台锦书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星象变化,对她们这些靠观察星宫变化求存的人来说,难道算是什么好事吗。 老妪闻言却并未训斥她忤逆,脸上亦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平静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星象变化。” 少女表情困惑,没听明白老人的意思。 “星宫紊乱,星象混沌,这是剧变将至啊……”老妪叹息一声,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此时却有显得深邃无比。 “老祖宗,您这是什么意思?”澹台笙歌不再嬉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旁的澹台锦书同样神色不安。 “我相师一脉存续千年,从未见得如此变化。偶有异动,便已是人族天翻地覆龙蛇并起之时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会使我们完全被蒙蔽。” 说到这里,她却止住话头不再继续解释,任由姐妹二人如何问询也闭口不谈其中细节。 转而看向两人说道:“如果那位太子殿下能渡过此劫,你们就入朝吧。不是作为客卿,是要你们去认真辅佐他。” 澹台锦书与澹台笙歌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惊讶。 他们家的祖训一向是作为旁观者,对天命之人稍加引导,不允许过多插手其中。 当年澹台氏之所以取代熊氏一族管理着晋国领土,也是遵循天命,之后领土内也基本是施行自治政策,很少直接干涉。 为何如今老祖宗却让他们直接进入朝堂中了? “那老祖宗您呢?”澹台锦书出言问道,声音温润,不疾不徐。 “我老了,到时候,便为人族最后尽一次力吧,趁着还能看见点东西的时候。”她先是说了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作为解释。 随后用略显浑浊的双目注视着澹台氏这数百年来天赋最优秀的两名女子。 “锦书,你性格沉稳,到时候要以劝谏为主,时刻为我人族根基着想,尽量不要让殿下激进行事。 “笙歌,你虽然天资惊人,但性子活泼,原本并不适合作为相师。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或许却是恰到好处。‘逆天改命’是你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希望你能牢记本心,不要到时候害怕了,做起事来畏首畏尾。 “当然,前提是那位太子殿下没有身死局中。” 年轻女子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想到自己平时跟姐姐闲聊时说的话老祖宗居然都知道。 想到这里,她怒视着一旁白衣女子。 澹台锦书却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告的密。 老妪见状笑了起来,心中的忧愁竟在一瞬间散去不少。 “好了,不是锦书告诉我的,别胡思乱想。以后要多听你姐姐的话,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了。” ...... 除了李福和楚怀瑾这两个作为此局棋手的关键人物,以及地位特殊的澹台氏相师一脉注视着江平郡动向之外。 天下各方高层势力的目光也尽皆汇集于此。 身处朝堂的太尉晏常,御史大夫许岩; 东海郡的法家一派,韩归人、子非、邵隆之等人; 遍布天下的凌烟阁消息网、北山郡鬼谷传人; 雄心勃勃的东海郡武国遗脉,梁氏子弟; 韬光养晦的江北郡周王余脉,周氏子弟; 以及身处局中的四军将领、乾国遗贵…… 都在看着秦昭会如何破局,或是身死…… 而此时的秦昭,看着眼前的滂沱大雨,同样有些感慨。 此局过后,便是困龙升天,从此再无桎梏。 “真是个好天气啊。”他轻声感叹道。 “李福,棋至终局了。” 天际电闪雷鸣,乌云遮星蔽月。 秦昭双目微眯,神色缥缈地看着这壮丽的自然风景,他的思绪回到了前天。 想起当日在武牢关上与晏青君的对话…… 第二十七章 云开月明,晏青君的牺牲 在营帐中,几人确定下来再度北上过卫宁河进入江平郡的计划后,晏青君就随秦昭一起走了出去。 “殿下,您单独唤我出来不知所为何事?”她轻声说道。 秦昭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别的。 “晏将军,你可有什么梦想?” 见她神情微微发愣,秦昭继续补充道:“不必与我说些场面话,此时此地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想听一听你真实的想法。或者我先来说说我自己吧,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凝视着眼前这个从自己降临以来一直追随自己的女将军。 “其实我过去也没想太多,只觉得按部就班走下去就好。但是那天看到我大夏玄甲在天降火雨下挣扎,看到他们看向我时那炽烈的眼神,忽然也想在未来做些什么。也许我有能力,如果我有能力!” 他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一夜的情景:巨大的陨星,燃烧的军气,将士的怒吼…… “人族,正因为会恐惧,所以才显得勇敢;经历过战乱,才知道和平的可贵;体会过黑暗,才想要追逐光明。这恰恰是我们的伟大之处。” 这一刻,晏青君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离开上阳郡的那一天,秦昭经过集市时眼中释放出的那种光芒。 “我希望能让这个统一的王朝延续下去,能让人族成为沧澜界的主宰,让这个世界从此变得不同。” 说完之后,他看向晏青君,“你呢?” “如果非要说的话,首先我想活着。”白衣女将认真地回答道,一双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活着……是啊……谁会不想活着呢?”秦昭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随后又变得明朗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说罢就要转身返回营帐。 “殿下!”这时晏青君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殿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秦昭倏然转头,眼神惊愕。 “给我一万百花军,由我去引开江平郡的大夏军队!” 晏青君笑容明媚,一时间绝世仙姿似乎将昏暗的天色都照亮了起来。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这些天我时常会想,下一步你会如何破局,一直不让我使用赤凤军阵的原因又是什么。直到刚才在营帐中,你说要再次渡卫宁河时,我终于想明白了你的计划。” 秦昭闻言神色晦暗,沉默下来。 “我的确想要活着,但是同样敢去拼命。就像你说的,人总会畏惧死亡,但正因如此,才能显出勇气的可贵,不是吗?” “很危险。”他的嗓音有些发涩。 “殿下,我说过的,你未来一定会是一位好皇帝。” [获得大夏王朝上将军晏青君誓死追随,气运增长600!] [当前气运:3240] ...... 秦昭中断发散的思绪,按捺住心中对晏青君的担忧,视野重新拉回到眼前大雨中。 “只要越早结束这场战斗,晏青君那边就越安全,不能耽搁……” 没错,现在他并不在江平郡,而是在南阳郡! 此处距离李福所在的行宫不过几十里! 这是当时秦昭重回安宁郡,在观察大夏皇榜时,看到李福为了方便指挥军队围剿转移位置后,脑海中隐约出现的一个计划。 所以他先是自北向南,大张旗鼓夺取武牢关进入泗水郡,随后渡河进入江平郡。 对方兵线在他的拉扯之下,已经悉数汇聚在了江平郡南北两地进行包围,对方这时候已经确定他的目标是回到上阳郡了。 毕竟在李福的观念里,秦昭此时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北上返回上阳郡,借三十万玄甲军与大夏军队对峙。 其二是继续东进返回都城,权力汇聚的核心之地阳城,以太子身份进行博弈,拉拢丞相楚怀瑾以及各方权贵。 而在阳城被白沐十万玄甲军牢牢封锁的情况下,他的最佳选择也只有想方设法回到北方驻地。 却没想到,秦昭破局还有第三种解法! 北渡进入江平郡后,晏青君率领一万得到逆命蛊强化后的百花军打游击。以赤凤真形吸引对方注意,让他们以为秦昭在这支队伍里。 而他则率领着剩余的四万百花军,再度东进,渡过卫宁河后直扑南方的南阳郡! 直捣黄龙,擒杀李福! “李府令,你想好怎么死了吗?”秦昭眼神锋锐如刀,语气中包含杀意。 他端坐在战马上,右手擎起百花军的赤红军旗,刺向天空,高声怒吼道: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锋!” “将军令!冲锋!” 倾盆大雨之下,一片肃杀的气氛中,四万女兵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向李福所在的行宫奔袭而去。 一丝丝赤红色的军气升腾而起,如同一团即将燃烧的烈焰在压抑着,酝酿着。 或是焚尽敌人,或是焚尽自己。 ...... 此时正在南阳郡行宫中饮酒品茶静待捷报的李福,忽然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站起身来召入一名侍卫,问道:“前线战局如何了?” “回禀主上,李将军与南将军已经盯住对方军队动向,军气所化的真形也已被打散过一次,这时候应该即将功成了。” “很好。”听到这话,李福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多心了。 “报!”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报讯声传来。 李福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快讲!” “远处有数万骑兵正奔袭而来,看军旗样式似乎是姝宁公主的百花军!” “什么?!怎么可能!” 李福脸色霎时间一片雪白,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 “秦昭不是还在江平郡逃命吗?!”他怒瞪向之前答话的属下。 “这……刚刚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没错啊……”那名属下一时间也略显茫然。 随后快速反应过来,“主上,快请陛下出来坐镇吧,有他在此,想来太子不敢怎么样的。我马上前去传令,命四军将军前来救驾!” “陛下?”李福脸色难看。 “或者我们马上撤离此处!”见他脸色不对,那人再度提议道。 “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这会儿已经有马蹄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递而来。 南阳郡的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风雨渐渐停歇下来。 云雾散去,一轮圆月挂在天际,再度照亮了这片大地。 第二十八章 终盘,将军! 李福带着一众随从走出门外时。 只见得黑压压数万士卒已经整齐列阵,将整个行宫包围起来,大夏太子秦昭正立于最前方。 他看着眼前这名以宦官之身搅动起王朝偌大风雨的中年男子,感慨道:“李府令,将军了!” 李福闻言微微沉默,他终究不是一般人,到了此时,反而平静下来。 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一个机会,只可惜对方技高一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秦昭,我算尽一切,却唯独漏算了你。就算是楚怀瑾,论起布局算计也绝非我的对手。短短三年时间,你是如何成长到这一步的。” 这确实是他最困惑的一点。 这次布局中,他考虑过当朝三公,考虑过五国遗贵,考虑过四军将领…… 却独独没防备过一封诏书就能处理掉的秦昭! 最终落得如今这一步田地。 秦昭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抽出腰间佩剑,向前抛去,落地后斜插在了李福身前的地面上。 “李福,你自裁吧。” 看着眼前长剑,他先是有片刻的茫然,随后挤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伸手握向那把剑。 四下随从一时间具是沉默不语。 直到此刻也未见夏皇踪影,他那些手下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出来其中问题。 身形都有些微微战栗,无人敢应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既然有此等本事,我输得倒也不冤。服侍夏皇十余载,可惜最后没有个善终。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他一边“嗬嗬”怪笑着,一边用右手轻轻一提,将长剑拔出拿在掌中。 “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再铸一柄天子之剑了。” 穷途末路,挣扎无用。 剑锋横于颈间,随后血花扬起。 这位宦官之首,就这样死在了南阳郡行宫之外。 除了四万百花军与数千侍卫随从外,再无旁人见证。 秦昭见状微微点头,“拿得起放得下,倒也是个人物。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击杀大夏王朝中车府令、掌印内侍李福,气运增长1800,修为提高!] [当前气运:5040] 伴随着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距离先天圆满已经不过咫尺之遥了。 除此之外,穿越以来最棘手的大敌终于在此时黯然退场,秦昭这些时日以来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得以舒缓。 困龙之局自此瓦解,从此前路一片坦途再无桎梏。 心境升华之下,他甚至能隐约体会到自己周身上下的气运流淌。 整了整衣冠,他正色说道:“随我去面见父皇!” 说完四下扫视了一圈,点了几名品级较高的夏皇侍卫,又带上秦萱和百花军中将领,数十人一齐走入行宫之内。 此时的行宫内,一片寂然无声。 刚刚李福在察觉到大军到来时,已经带着宫内所有人走出宫外,此时里面半个人影都无。 众人很快走过行宫外围来到后殿。 相比前厅的富丽堂皇,此处稍显阴森,只有少量的灯火用作照明。 不过自从夏皇不再外出,秦复又被送去都城之后,这里只有李福一个人时常进入,想来也是正常。 除了寥寥无几的灯火外,一张巨大木桌,几桩书架,便是全部的装饰了。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伫立在后殿中央的那一具由玄冰制成的棺椁,上面还散发着阵阵寒气。 在场众人看着那幢棺椁,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秦昭没有去管他们,独自走上前去,秦萱紧随在他身后。 来到近前,二人向棺中看去,只见中正安然躺着一位身穿黑色帝袍的中年男子。 他的脸颊如刀削斧凿一般,威严霸道的同时不失俊美,只是面色惨白,早已没有了半分生机。 秦昭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曾经的夏皇秦重! 因为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秦昭相比他的父亲,面部线条稍微柔和几分,这部分是继承了他的母亲——武国公主吕氏的容貌。 看着棺椁中已经气息全无的夏皇,秦昭眼神有些复杂,右手轻抚着玄冰棺,丝丝凉气透过掌心,一时无言。 “父皇……”秦萱此刻也有些失神,眼中有泪光闪动。毕竟是血脉至亲,无论感情如何淡漠,这种联系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沉默片刻后,秦昭转过身来,神情严厉地瞪视着那一众侍卫。 “你们就是这样当护卫的吗?!” 在他的厉声训斥下,那些原本听命于李福的侍卫随从无不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这等捅破天的大事竟然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却毫无察觉,现在怎能不惶恐。 “呼……” 秦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懒得跟这些人再多说。等日后自然会按律降罪,现在抓紧时间把此事收尾才是关键! 他快步走到另一边的木桌前,取出一卷空白锦帛书写起来。 迅速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尽数陈列,随后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大夏玉玺就要加盖其上。 不曾想就在玉玺到手的一瞬间,秦昭感觉到了气运金榜的疯狂异动! 他连忙稳住心神,继续将手中诏书完成。 此刻每拖延一分钟,晏青君那里就多一份危险。 气运金榜的变化可以等稍后再看,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秦昭安排她来完成这个诱敌计划,除了此事非她不可外,当然也是因为有几分把握在,肯定不会让她就这么去送死。 首先是晏青君的气运。作为整个大夏气运前五的存在,没道理会那么轻易陨落,更何况与她对战之人无人气运在她之上。 其次则是百花军本身实力还在不断提高。随着这几日的行军,逆命蛊的威力日渐显现。在各项属性达到顶峰后,士卒们一步步适应身体强度,综合实力还有突破。再加上赤凤真形加持,虽然拼不过数十万大军,稍微拖延应该能够做到。 此外,晏青君本人也绝非那么容易拿捏的。她的修为已经立于人族巅峰,除了一个不知深浅的神花圆满外,她自己就称得上是顶尖强者。 最后一点,就是人选问题了。诏书中要取的是太子性命。如果最终对方发现自己围剿的军队中并没有秦昭身影,他们肯定也要斟酌一二。毕竟晏青君又非孤家寡人,背靠晏家,祖父乃是当朝三公,即使定罪也轮不到他们来裁决。 很快,他将几分诏书完成后,秦昭叫来几名百花军中修为相对较高的几名军官,安排她们前去传令。 虽然夏皇侍卫中不乏先天境界的强者,但他不放心将此事交给这些人做。 一个个都是戴罪之身,万一半路跑了那岂非坏了大事? 待这一切完成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展开金榜查看起来。 第二十九章 气运暴增!典藏开放 [获得人皇印玺(封禁),气运增长10000,领悟修行法《人皇天宫(残篇)》!] [人皇印玺(封禁)——人族传承之宝,人皇的象征,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解除封印所需气运:10万] [人皇天宫(残篇)——人皇辅修功法,可借万民之气修持己身,筑天阙神朝,凝太初混元,国不灭则神不死。本篇包含紫台境、琼楼境、宝殿境、玉宇境。修至高深处,王朝之内,有我无敌。] [当前气运:15040] [榜主气运首次突破10000,获得气运轮盘抽取机会一次。] [开放气运典藏:通天白玉京,观星楼,七十二福地秘境,酒池肉林,镇国神柱,天下学宫,天阙棋局……]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看着这八个字,秦昭眼神莫测。 “被封印的印玺,受命于天……” 他本能感觉到这里面包含着极大隐秘,却不是此时的他所能触碰的。况且,解封所需的十万气运,也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看着金榜上显示的一万多气运,秦昭又兴奋起来,有了这些资本,短期内足够他做许多事了! 而且这次新开放显露出来的一些能够兑换的物资,其中有不少好东西,对提升人族底蕴大有帮助。 “先把抽奖机会用了再说,看看这次会是什么。” 从直觉判断,他觉得抽奖所给出的奖励要比【气运典藏】中同级别物资好上一筹,【逆命蛊】不用多说,即使最早那次提升修为的机会,也是无法兑换的东西。 随着紫金色轮盘一阵转动之后,一行字迹显现而出——【升龙台铸造法】。 [升龙台——太古有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故有龙衔火精以照天门,是为烛龙。创世之初,烛龙与玖皇同殁,然其神意不灭,烛照万古。其间又有一缕残魄游于虚空,借人皇之气可与之同存,神异自生……] 看着气运金榜中对【升龙台】的描述,秦昭一脸惊喜。 “很好!继位登基之前,一定要把这东西弄出来!”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看向站在一旁发愣的胞妹秦萱。 感受到他的目光,秦萱抬起头回望过去,此时她的眼眶还有些微微发红,不过心境已然平稳下来。 “怎么了,哥?” “萱儿,我记得你在铸造上很有兴趣和天赋对吧?” “是啊,你现在也对这个感兴趣了吗?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提到爱好,秦萱情绪明显高涨了起来。 “额,这事以后再说吧,我这里有份好东西,你可以看一下。” 说着他当场将【升龙台铸造法】的相关内容誊写下来递了过去。 “你看看,这东西能搞定吗?” 秦萱面带疑惑的接到手中看了起来。 结果转眼间便进入忘我状态无法自拔了。 “怎么样?”见她逐渐沉迷其中,秦昭连忙出言提醒了她一句。 “啊!”秦萱闻声一惊,随后才回过神来,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面带兴奋地反问道:“哥!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也太神奇了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构造图指指点点,“你看这金纹石,居然能想到用焚影草腐蚀构图刻画符文,我怎么从来没能想到过呢?还有这沉钩结构,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仔细一想,效果却出奇的好……”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没听明白…… 秦昭有些无语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妹子,不得不出言打断道:“你能做得出来?” 听到这话,秦萱先是思忖了片刻,随后肯定地回答道:“给我点时间,我能研究的明白。虽然不清楚具体作用,不过应该与某种仪式有关,你应该能用得到。” 秦昭心中暗惊,自己这个妹妹果然天赋过人,只凭铸造方法就能大致猜到其中用途。 “不错,最好能在我继位登基时用上。一个月时间够吗?” 听到“继位登基”几个字,秦萱也瞬间明白了此物的重要性,语气变得慎重了许多,“应该差不多。” “你可别差不多,给我个准确时间。不行的话就还给我,我交给别人去办,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听到她的回答,秦昭顿时有些无语。 “可以!保证完成!”秦萱连忙回答道。 秦昭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如果秦萱可以做到的话,他当然不想把此事托付其他人,【升龙台】未来对他会非常重要,经手之人必须是信得过的才行。 所谓一个月时间,也是夸张的说法。 考虑到都城方面的博弈,夏皇后事的处理,再加上二十七天守灵,怎么也要一个半月左右才能登基。 给秦萱宽限出来半个月时间缓冲,应该足够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前去传诏的使者回来就可以准备进京了。也正要留出来一些时间,好让都城那些权贵们做好准备,想必太尉那边不会让我失望的。此时攻守逆转,大势在我了。” 作为秦昭最亲近的一方势力,晏青君的祖父晏常,之前就一直在为他的事情奔走。 但当时主动权在李福和楚怀瑾手里,晏常的一系列举动都收效甚微。 现在则不同了,只要那些权贵不傻就知道该怎么站队。 想到这里,他挥退属下,不再考虑此事,走入灯火通明的前厅之中,静下心来开始仔细辨别着【气运典藏】中的各种新增资源。 秦萱也独自去了偏殿研究升龙台的锻造之法。 “通天白玉京……太贵了,就算换了估计也造不起,而且现在也用不到,这个先不考虑……观星楼……看着倒是不错,问题是也没人给我观星啊,以后再说吧……” 他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着。 最终,他决定兑换其中三样资源: [天阙棋局——过河之卒,身不由己,掌棋之人,轻言可定其生死。将王城宫阙化作棋局领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兑换所需气运:2000] [七十二福地秘境(沧澜界)——此地自然灵气稀疏,借助饱含灵气之物,可重构上古福地奇观,助人修行成道。包括裕丰、璋龙、元辰、天柱……共计七十二种。兑换所需气运:1000(每种)] [天下学宫——教化万民,功在千秋。其内又分为藏书阁、大衍阵、撰经塔、传道楼。藏书阁可自动收集大夏民间所有最先进的学识成就;大衍阵可自动推演一切重要的尖端成果使其更进一步;撰经塔可提升学者的思维活跃度;传道楼可提升学子学习知识的领悟力。兑换所需气运:6000(可分别兑换)] 以上三项,都是短期内能起到较大作用的。 天阙棋局不必多说。如今虽然人族统一,但时局纷乱,五国遗贵各怀心思,有一个安全的大本营意义重大。 福地秘境,则可以用来培植亲信实力,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武力层面的压制。而且有了这东西,他还能进行一个至关重要的王朝权利改革。 至于天下学宫,简直是招揽四方人才的神器。更何况在他心中,人才除了其本身所蕴含的能量外,还代表着一种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气运。 当然,他也不准备那么败家,一下子就全部兑换出来。 比如【天下学宫】,目前来说,只要先搞定藏书阁和传道楼就足矣吸引万千有志之人奔赴而来了。 像是【七十二福地秘境】这种,更是光看说明就知道建成不易。沧澜界的灵物本来也没有多少,能先弄成一个试试效果就很不错了,同样没有必要多换。 不过上面几种建筑也都是只给出了建造之法,并不是说兑换出来就能直接成型,而是需要自己搜集材料来完成。 秦昭估计,这气运金榜并非是无法直接构筑实物,之前为他提升修为时就是以气运直接进行转化的。 现在之所以只给建造法,应该是因为直接兑换实物所需要的气运极其庞大,至少以自己目前的储备还远远不够。 除此之外,之前【气运典藏】内就有的【玄品机关术】、【玄品仙粟培育法】、【儒家系列经典】、【法家系列经典】、【九州凝脉术】的相关资料也要兑换到手。 还有【玄元一气真阳诀】,这东西本身价格不高,也完全可以换出来作为参考。他总觉得大夏人族目前的修行之路走偏了,需要纠正一下。 就这样一边研究一边规划,秦昭很快制定出了接下来的大致方针。 然而此时再粗略一算,他却发现自己目前的气运居然还有些不够用! “等过两天皇帝虎符到手,应该还能涨一部分气运,再加上回京之后运作一下,手头应该就富裕起来了吧。” 念及此处,他略作犹豫,还是咬牙直接兑换了【玄元一气真阳诀】。 [当前气运:14540] 熟悉的感觉袭来,相关知识迅速融入脑海,他当即感悟了起来。 但随着研究的深入,秦昭的眉头逐渐皱起。 “果然,这个沧澜界大有问题!” 第三十章 修行之路 目前人族的修炼方法,是先锤炼肉体贯通周身经脉,抵达先天境界。之后内外交感,与天地交互,成就先天圆满。 到这里都没有问题,但后面分歧就非常大了。 在沧澜界人族的修炼典籍中,先天圆满之后,可以同时进行炼精和炼气,达到高深处能达到体若精钢、凌空虚渡的程度。 到了此时,说明根基足够,就可以开始炼神,使自身对天地之力有一个更加完美的掌控和运用。 其中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晋升流程。 但在这篇《玄元一气真阳诀》中,却并非如此,修行境界是有明确划分的。 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之后,接下来应该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而非同时炼气。 首先是筋骨皮膜,可成“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与大夏人族所练就的体若精钢程度相差不大。 但这里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还要进一步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才可成就顶上精花。 在精花圆满之后,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持久力比之常人何止强上百倍。 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这一步完成后,修行之道才算得上登堂入室,能进入下一阶段的炼气修行。 若在精花未曾圆满之时,直接炼气属于事倍功半之举,而且上限极低。 因为所谓“炼气”,炼的便是精气,以“精”为薪柴资粮,以功法为焰火。若是精元不足,又如何炼气? 这个境界倒是没有太多讲究,有了精花作为基础,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炼精化气,就可以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 不过有一部分窍穴极为敏感晦涩,既不容易感知,修炼时也充满了危险,所以真要修成其实并不简单。 修到此处,已然超凡脱俗。别说短时间内凌空虚渡,就算长久的居于天空也不在话下,而且寿元能得到大幅度的延长。 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其实力也绝非现在流行的那种炼精炼气之道所能比拟。就算之前晏青君所使出的炼神强者手段,亦是远远比如。 “呼……” 看完之后,秦昭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之前人族的路走偏了。不,不仅仅是人族,其他异族基本也都是如此。但按理来说,数千年来,就算此界灵气不足,也没理由无人发现‘炼精’的奥秘才对,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 不过,他也因此想明白了为什么大夏皇榜上为什么没有人处在炼精境界了。 “看来气运金榜之中,是默认‘炼气’要比‘炼精’高一级的境界,所以只要兼修之人,修行境界都是只显示‘炼气’的。” 想到此处,他忽又眼神一动,想起了那位“神花圆满”的韩归人。 “奇怪……他又是什么情况,必须找机会去拜访一下。不过,虽然《玄元一气真阳诀》中并没有进一步向上继续修行的功法,但我却不同……” 秦昭还有一部人皇专用的辅修功法《人皇天宫》! 虽然这只不过是残篇,但其中深奥之处,还要远远胜过之前那部《玄元一气真阳诀》,绝非朝夕之间所能练就的,至少对现阶段的他来说已然足够。 至于全篇,恐怕要等玉玺解封之后才有机会得到了。 这部名为《人皇天宫》的功法,赫然便是用以修炼神魂的! 根据之前《玄元一气真阳诀》中的境界划分判断,想要炼神,恐怕同样需要气花圆满后才能进行。 但这《人皇天宫》却又不同,因为它不是依靠自身的“气”进行炼神,而是借助万民之气修行。 所以秦昭完全可以两部功法同时进行修炼。 也难怪它会被称作是辅修功法了。 虽说是辅修功法,这《人皇天宫》威力却不同凡响。 仅仅第一阶段紫台境修成后,只要身处王朝,就能感知到千里之内的各种情形,之后还能不断提高。 到达琼楼境之后,更能做到王朝之内万里神游的地步。 至于它的修炼方法,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完全看他对大夏的治理能力与对麾下子民的掌控力。 简单来说,他的子民越多越强,他也就相应的实力越强! ...... 就在秦昭居住在南阳郡行宫中研究功法典籍与新开放的气运典藏时,派遣出去的传诏使者也正在快速赶往各自的目的地。 不过相比于停留在驻地的白沐、何广等人,正在追逃的飞虎军、百花军就难寻得多了。 江平郡,此时有两支军队正在洛安县外的平野上交战。 俯瞰的话就能很明显看出来,双方军力严重不对等。 一方足有数万大军,而且还有更多军力在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而另一方却只有六七千人,只能尽力围拢起来与敌人周旋,支撑着阵型不散。 不过好在这只军阵上方有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巨大赤凤正悬于高空,加持阵势,抵御攻击,才没有马上溃败。 但看样子也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那只火焰巨鸟,早已摇摇欲坠。 这正是晏青君所率领的所谓诱饵的一万百花军,不过目前只剩下六千余人了。即便有军阵守护,在持续不断的逃亡作战下,也伤亡不少。 虽然不过短短的两天多时间,但在对方数十万军力的包夹之下,她们已经逐渐无处可逃了。 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对面大军中传来,仔细听的话,其中还带着点古怪的韵律:“晏青君啊晏青君,你难道还没有吃够教训,以为总能像上回那般好运?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休要怪我不念旧情~” “南嘉,你的废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军阵之内,晏青君嘴角含笑,亮眸如星。即便此时身处劣势,也丝毫不见颓丧,风采依旧。 “上将军!”正统帅数万飞虎军发起攻势的后将军南嘉语气罕见严肃起来,遥望着对面,高声道:“不要挣扎了,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不要忘了你我的身份!” “看来你我对身份的认知不太一样。”晏青君语气微嘲。 “我们是军人,就应该服从命令,陛下虎符随着诏书到了,我们自当领命!告诉我太子殿下现在何处,你我也不必再兵戈相向!” “如果是夏皇本人的命令,我自然遵从。” 南嘉听出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沉默下来,没有继续劝降,而是进一步加紧了攻势。 “太子殿下,你何时才能功成呢?” 就在身处军阵的晏青君沉下心来准备继续对敌之时,忽然听到一声高呼从远处传来。 “后将军南嘉听令——” 听到这声呼喊后,她心神紧绷,不再以赤凤真形进攻,而是专心守御起来,等待最终的宣判。 飞虎军那边同样微微骚乱了一下,随后在南嘉指挥之下暂时停止了攻势,缓慢向后撤军,重新列阵。 这时使者也终于抵达了两军交战之处。 说起来,幸亏有那只巨大的赤凤真形在空中显现,这名出自百花军的将领才能这么快找到此处。 “南将军!”赶到此地后,见双方停战,女将松了口气,将秦昭书写的那份诏书递交上去。 “太子殿下现如今已经进驻南阳郡夏皇行宫,此事之中的隐情他都尽数写在了这份诏令之上。您可以先看一下,随后率军随我一同返回南阳郡!” 南嘉闻言凤目微眯,甩动着暗红色的长马尾走上前来,将手中长枪递给站立一旁的副将后,双手接过诏书认真看了起来。 在浏览的过程中,她的面色几度变化。 先是震惊与不敢置信混杂,随后变得有些愤怒,最终脸色沉凝下来。 她先是沉默了良久,嘴唇几度开阖后,方才开口问道:“陛下身殒了?!” “不错,南将军,稍后您去了安宁郡一看便知。” 女使者的脸色也有些沉重。 “呼……好个李福,他是怎么敢的……” 南嘉猜出这件事中另有隐情,但只是觉得或许是都城方面的权力博弈,或者是有人在暗中挑唆,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在这里。 曾经横扫天下的夏皇,竟然会突发恶疾陨落在出巡途中。 而一个小小的内饰宦官,却敢做出这等欺天之事。 关键是,还险些真让他成功了! 第三十一章 举世震惊 与此同时,一场风暴也在大夏的权贵阶级中席卷开来。 东海郡邺城。 子非兴奋地找到老师,高声说道:“您也收到消息了吧?” “不错。还真是出人意料……” 短短数日功夫,韩归人看起来越发苍老了些许。 不过此时面上却带着笑容,“子非,你可以前去都城了。” “弟子正有此打算。” 子非看向西面阳城方向,面露向往。 梁氏族地,梁安与梁源同样正在书房中交谈。 只不过此时气氛却有些不同,二人具是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梁源才叹息道:“没想到居然是夏皇自身出了问题,真是小瞧了这位太子殿下啊。” 说罢看向坐在书桌后头颅低垂的少族长,“小安,换做是你,又当如何破局?” 梁安没有回答,脸色有些晦暗。 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梁源心中有些不忍,抚慰道:“罢了,来日方长,也不必计较一时长短。这大夏王朝,隐伏之人不知凡几,后面自有变数。” 话虽如此,但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相比于之前的死局,此时秦昭的局面好得太多了。 “小安,你振作一点!”梁源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但治国却不是如此,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听到这话,梁安才抬起头来,强打精神道:“源叔,你说得没错。连夏皇都能出现意外,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 江北郡相县,周氏少主周煜再度拜访了族内大将周兮。 不过相比于东海郡梁氏的谈话氛围,这里明显要轻松不少。 语气中虽然有些可惜,但整体而言还是很平静的。 若有机会,他们自然不想放过。此事不成,也并未因此消沉。 毕竟相比于武国,曾经的周国与大夏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虽然用兵失败后,也曾死伤无数。但说到底兵凶战危,对于这一点,在争夺天下之时参战各方早就已经有所觉悟。 否则大可以学习晋国澹台氏,直接举兵投降就行了。 至于复国,那当然是不敢忘记的志向,但这种事难度系数太大,最终还是要看老天给不给机会的。 当初五国交战,都被夏国横扫了。如今人族统一,还能变得更简单了不成? 不过,除了秦昭脱困的事情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两人很是关注—— “大将军,你确定吗?”周煜表情很是严肃的确认道。 “没错,确有此事。”周兮此时也是神情凝重。 原来,前些时日上阳郡徭役那里发生了一些骚乱。 而周氏的族地在江北郡,与上阳郡接壤,他们当时迅速派人前去探查消息。 刚刚探知到,动乱的起因是数日前城墙边缘曾有天火降世,后来被太子秦昭率领三十万玄甲军抵挡了下来。 有异金遗落在边境城墙处,被一名负责日常维护城墙的徭役捡到了。 结果发现,那上面赫然铭刻着“夏皇死而地分”六个大字,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不过事后似乎被有心人遮掩住了,就连周煜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隐约得到点相关信息。 但这件事到底真是天意,还是有人捣鬼,现在两人还真就无法确定。 毕竟天火降世后所残留的异金,可不是一般手段能毁坏的,更不用提在上面刻字了。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力量,更需要极其精细的掌控力,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可要说上天有意识降罪,那未免也有些太过可笑。他们又不是愚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先不着急多做接触,以防引起那边的警惕,慢慢渗透就好。正好我们也可以继续观望一下。” 说到这里,周煜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看来秦昭就算能够顺利登基,之后的麻烦事也不会少啊!” “少主,切不可小瞧此人!这位太子,无论政治才能,还是领兵方面,都异于常人。是我之前看走眼了。而且,他还领悟了军阵,甚至打破天火降世的宿命结局。” 说到这里,周兮双目紧盯着自家少主,“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周煜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直视着周兮,郑重点头道:“我自然明白,您放心吧。” ...... 很快一天多时间过去,出去传诏的使者也陆续回返了南阳郡。 此时的秦昭,正站在行宫之外,静静等待着晏青君的归来。 终于,在日头渐落的时候,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十数万大军的身形开始出现。 晏青君所率领的百花军就在其中。 不过不止是她,后将军南嘉同样率领十五万飞虎军来到南阳郡——此处本来就是飞虎军负责驻防的地方。 来到近前之后,晏青君与南嘉二人挥手止住身后军队,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对秦昭抱拳行礼道:“晏青君(南嘉)见过太子殿下。” 秦昭先是对南嘉微微点头,温和说道:“南将军不必多礼。” 随后才看向晏青君,语气很是感慨。 “晏将军,云开月明了。自此之后,你我前路无忧。” 两位女将军闻听此言,神色皆是有些动容。 要知道,秦昭此时的身份地位可不同以往。 夏皇身死,李福伏法,他有太子身份在身,接下来登基称帝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之事。 但他却对晏青君说出了这句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晏青君放到了几乎跟自己并肩的地位上! 二人怎能不吃惊。 南嘉一时间不由有些艳羡,暗自感叹:“这就是从龙之功啊。” 晏青君心中感动,赶忙收敛神色,恭声道:“恭喜殿下。” 秦昭点点头,继续说道:“二位将军一起随我去后殿看一看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使者那边收回了皇帝兵符,转身走入行宫之中。 [获得大夏皇帝虎符,气运增长1000!] [开放气运典藏:论兵策、点将台、兵器谱] [论兵策——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可汇总麾下全军将士详细状态。兑换所需气运:1000] [点将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发可先至。兑换所需气运:1000] [兵器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根据现有技术推演攻击武器最适宜的发展方向。兑换所需气运:2000] [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 [当前气运:16540] “咦,虎符给出的怎么才这么少?”秦昭有些疑惑。 玉玺到手就有一万气运,怎么代表军队权利的皇帝虎符才值一千? 在他的预期里,应该有五千左右才对。就算去掉上阳郡那三十万玄甲军,也应该还有三千多,结果事实上只有一千。 他在心中暗自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大概是因为此时名不正言不顺,等到正式登基继位之后,应该就会有所改变了。” 第三十二章 重回都城,澹台姐妹 通向阳城的官道上,两架马车与夏皇龙辇正快速行进着。 正是秦昭一行人。 秦萱也没有返回封地宁安县,而是随着秦昭一同返回了阳城,准备尽快着手锻造升龙台。 至于她麾下的百花军,则是先行返回安宁郡,等日后再行安排。 南嘉并未同行,而是率领麾下飞虎军重新回到了他们在南阳郡的驻兵之地。 那一座巨大的玄冰棺,此时正安置在巨大的龙辇中。 他们刚刚通过了白沐驻守之地,在秦昭的安排下,这十万玄甲军重新回去东海郡驻扎。 他可不会忘记大夏皇榜上那几个气运高的离谱的旧国遗贵。 尤其是曾经的周、武二国,隐藏实力恐怕图谋不小,要盯紧了才行。 而且这次登基之后,他还准备搞点大动作,必须要小心这些势力的反扑。 “殿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晏青君出言问道。 此时一架马车之中,秦昭、晏青君、秦萱三人正坐在里面,商量着回到都城后的计划。 “其他人不必去管,关键在于当朝三公以及宗室那边。”秦昭低垂双眸,轻声分析着。 “宗室的权利,本来已经被父皇剥夺的差不多了。但是如今父皇故去的太过突然,要小心他们的反扑。” 晏青君轻轻点头,“不错,殿下继位之事还需要那边出力,不妨稍作让步。” 秦昭闻言,略微思索了下便点头同意下来。 随后又继续说道:“御史大夫许岩,一向是父皇的铁杆嫡系,他那边我还是信得过的,我准备先去找他。之后再去拜会一下丞相。” 说到这里,他双目微眯,遮掩着眼中精芒,“楚怀瑾这次站错了队,必然会做出一些让步。那么,我这次不妨以他作为切入点,搅浑都城这潭死水。” 说完又看向晏青君,“晏将军,太尉那边由你去说吧,把我准备改制的计划告诉他。” “没问题。” 女将军点头答应下来。 想起这一路上秦昭所说的一系列计划,她到现在依然忍不住有些微微战栗。 胆子实在太大了! 一些列政策推行下来,大夏怕是要变天。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确实是最佳时机。 大夏刚刚统一,各方势力完成洗牌没有多久。 新贵们底蕴不足,也还没有形成联盟,无法对抗秦昭掌握的权力。旧国遗贵则早已伤筋动骨,面对大夏百万大军也只能唯唯诺诺。 而在变法之后,秦昭便能将天下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只要他在位一天,大夏基石就稳如泰山。 现在秦昭才不过二十余岁,有足够的时间去平衡、协调、发展。 “不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看着端坐在马车中的年轻人,晏青君心湖泛起涟漪。 她此刻还不知道,秦昭已经获得了新的修行之法,未来的路究竟能走多远,现在做判断还为时尚早…… 很快,在无数人的暗中瞩目之下,秦昭一行人进入了都城。 这些时日里,作为大夏王朝权力的核心之地,都城阳城早已是风起云涌。 甚至反应还要比其他郡县的权贵阶级更大。 消息比较灵通的各方权贵,早就开始游走四方,拉拢盟友。 太尉晏常的府外车马人流更是络绎不绝。 毕竟此刻谁都知道,太子破局,大夏上将军晏青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一切暗流都暂时与现在的秦昭无关,他正驱车直奔向宗祠所在之处而去。 他们要先将夏皇遗体安置在宗祠,之后才能着手安排其他事务,否则便是大不孝。 其实之前在南阳郡停留两天时间,已经引起了一些议论,不过此时的秦昭声势正隆,这些声音不是主流。 如果回来还没有相应动作,必然会被作为一个污点遭到攻击。 护送遗体的过程中并未出现什么波折。 等他到了地方,宗室的一众秦氏族老将夏皇遗体迎入宗祠后,秦昭没有久留便离去了,这个过程没有花去太长时间。 此时跟他们多说无益,宗室那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策划礼仪。等他们将一些流程走完之后,才会归葬到皇陵之中。 处理完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回返了太子府,晏青君则去寻他的祖父晏常。 说起来,晏家此时在大夏的权力确实有些大的过分了。 祖父是居于庙堂权力顶峰的当朝三公之一,孙女则年纪轻轻当上了大夏上将军。 位极人臣不过如此。 虽说二者体系不一样,无法一概而论。 但其实真要论起此时权力,领上将军衔,带兵三十万玄甲军的晏青君,反而要高于位列三公之一的晏常。 不过他们军方出身,从秦昭祖辈开始便追随一代代帝王打天下,数代人以来一向是皇族铁杆,忠心没什么可怀疑的。 尤其是这一代继承人晏青君,更是不计生死替秦昭打开局面,秦昭自然不会辜负这一份心意。 何况有气运金榜随身,天下又有何人可俱? 此时的太子府中,除了一直在这里的侍卫随从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如今这些人见到秦昭回来,都显得很高兴。 毕竟是身处都城,消息灵通。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过去的秦昭,一向待人宽和有礼,对府上的人也不苛刻,何况一旦秦昭出事,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自然很是担忧。 现在秦昭安然无恙,这些人也都放下心来。 秦昭挥退下人后,开始思索起了当前局势,“都城这边,还真是乱啊。三公、九卿、宗室、官僚、侯伯,还有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揉了揉脑壳,秦昭看向一旁的秦萱,出言问道:“萱儿,这几年我一直在上阳郡监军,对这边的变化了解不多。我那几位皇弟,现在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秦萱这时还在研究升龙台,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 秦昭顿时无语,也就没再去问。他也只是随口一提,现在这些皇子都还没有成年,对他影响不大。 这时,忽然有通报声传来。 “太子殿下,府外有两名女子求见,自称是来自三川郡澹台氏!” “哦?”秦昭心中奇怪,澹台氏的人为什么要来见他? 这个家族他是知道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嘴里嚷嚷着什么“顺天应命”,而且几乎不怎么出来行走。 当初夏皇一统天下之时,他们也没有多作反抗,直接带着晋国并入大夏版图。 如今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请她们进来。”无论心中作何想法,他肯定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澹台氏确实是有些水平的。 很快,在侍卫的引领之下,身姿高挑的姐妹两人走入府中。 二人容貌具是极为出众,面容白皙,青丝如瀑。 但最美最特殊的还是他们眼眸。 一人眼瞳呈琥珀色,身穿淡蓝色长裙,神色平静淡然,落落大方。进来后便垂首低眉。 另一人则是淡金色瞳仁,身穿淡青色长裙,看起来要活泼许多。虽然脸上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眸光却忍不住在四处乱瞟。还一边偷眼打量着秦昭与秦萱二人。 “民女澹台锦书(澹台笙歌)见过太子殿下。” 二人同时躬身行礼道。 “二位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拜访,所谓何事?”秦昭温和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我们姐妹二人素闻太子贤名,今日听闻殿下进京,特地前来投奔。我们恰好有些微末本领,也许未来您有能用到我们的地方。” 澹台锦书嗓音轻柔,如同春风拂过。 “你们是澹台氏这一代的传人吧?何必要来投奔我呢?我之前一向听说澹台氏祖训是不鼓励族人出仕的?” 秦昭闻言很是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金榜忽然有所异动。他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展开观看起来。 [获得星相师澹台锦书效忠,气运增长1000,领悟异术初级观星术!] [初级观星术——星辰运转自有规律,照见未来,观星即可知其一二。] [榜上有名:澹台锦书(凡人,气运:0)——星占太乙问天命,淡看千年月朗稀。] [获得天象师澹台笙歌效忠,气运增长1000,领悟异术初级望气术!] [初级望气术——万事万物皆有其气,暗含命理,望气即可知其一二。] [榜上有名:澹台笙歌(凡人,气运:0)——象载古今知天易,身处红尘逆天难。] [当前气运:18540] 秦昭顿时震惊了,“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三章 沧澜界秘辛 凡人,零气运,却能够上榜,而且每人都给他提供了一千点气运增长。 “还有这所谓的观星术、望气术,技能说明有点离谱了吧。” 秦昭仔细打量起来眼前这对姐妹,想看看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看来看去,除了长得很漂亮之外,还真没有发现哪里异于常人。 可能是因为他的目光有些怪异,或者太过直接,澹台笙歌神色变得有些不安,甚至抬头瞪了他一眼。 就连一直表现得很是淡定的澹台锦书都蹙起了眉头,开始怀疑起来这位太子殿下的人品。 秦昭见状轻咳一声,收敛眼神,轻声问道:“能解释下原因吗?” “殿下可曾听说过‘上界’的存在?” “上界?”他闻言一愣,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一直以来的心中某种猜想,似乎得到了验证。 怪异的修行道路,精准的天火落点,日渐稀薄的天地灵气,都曾隐约指向一个答案…… “不错,”澹台锦书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沧澜界并非是唯一存在生灵的世界。” “殿下是否知道我们脚下土地是什么形状的?”之前一直不曾开口的澹台笙歌忽然插嘴道,语气略微有些戏谑。 澹台锦书在一旁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球形。”秦昭本能地回答道。 原本还在思考该怎么跟这位太子殿下解释的澹台锦书顿时愣住了。 她妹妹更是吃惊地张大嘴巴。 要知道,人族自古以来的典籍中,讲得可都是天圆地方,从没有人会去想脚下地面是圆的。 这无关愚昧与否,只是囿于视野的局限,无法认知世界全貌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想要看破其中真相,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殿下知道?!” “知道这个……很奇怪吗?”秦昭同样表情古怪。 这就是古人思维?爱了爱了。 “确实有些奇怪。”澹台锦书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本来也不重要,如果不是自己妹妹任性开口,她根本不会提及。 当然,秦昭的回答同样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之前因为对方怪异眼神所导致的淡淡不快也散去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既然殿下知道我们脚下土地是圆的,又是否知道,头上的天宇是假的?” “假的?!”秦昭原本平静的脸庞顿时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的反应,澹台锦书竟然有种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如果这位殿下什么都知道,那她真要怀疑澹台家族的存在到底有没有意义了。 “这与我刚刚提及的‘上界’有关。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星球’是我们澹台氏对这片土地的称呼,因为我们怀疑这片土地与天上的星辰应该是一样的。” 秦昭点了点头,没有打断她。其实他们澹台氏的认知还是有错,自己脚下的土地无法发光,跟天上的星辰并不一样。 澹台锦书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解释着,“这颗星球,其实是上界的养殖场,每隔三百年,便会有人下来搜刮一番,并且观察是否会有脱离控制的可能。生灵的信仰、特殊的物资、新奇的功法、奇异的物种等等,都是他们所需求的资粮。” “那这片虚假的天宇又是什么作用?”秦昭神情凝重地问道。 “因为两界之间时间流速有差异,他们也无法一直监控着这边,所以便布下了虚假的天幕,借助星辰运转来干扰此界生灵的命运。通过这个方法,他们才能始终保持着对沧澜界的绝对掌控力。” “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听到他的问题,澹台锦书神色变得有些低沉,轻声答道: “三百多年前的时候,我们澹台氏出现了一位天纵奇才,窥探到了这片星空的问题。之后又想尽办法接触到了上一次下界的那名使者,搞清楚了很多事。 “之后便开始修正家族相术,然后引导人族发展。其实所谓引导,就是让人族不做出触怒上界的举动,保全种族存续。 “也是自此,我们家族才有了不可出仕、不可修行的传统。我们要竭尽全力隐藏自身,不能被上界发现。 “但是与此同时,也毁掉了不知道多少人族中的天赋异禀之辈……” 听她这么一说,秦昭顿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大夏皇榜上居然没有澹台氏的名号,这确实有些古怪。 现在看来,恐怕问题出现在澹台氏修改过的相术中。 而眼前这对姐妹为什么会没有修为和气运,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秦昭皱起眉头,他也不知道这位澹台氏的先祖此举是好是坏。就他的本心来说,并不认可这种一味逃避的方法。 但是人族确实也没有跟上界对抗的资本,若非澹台氏的存在,恐怕人族早就被毁灭于天灾中了。 “那你们现在为何又要帮我?按照一贯策略,难道不应该是分裂大夏,把我也处理掉吗?”秦昭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嘲讽之意。 澹台锦书轻叹一声,倒也没有因此不快,实际上他们家里对这种策略也一直都有分歧。——到底是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还是应该公布此事进行反抗。 澹台笙歌就是后面部分人的代表,主张逆天改命。但是这些声音一直很微弱,并不是主流。 不过,现在倒是已经无所谓了。 “星象乱了,殿下。”她面带苦笑地说道,抬头看向秦昭,“从你入局开始,星象就有异动,直到前两天你破局脱困,星象终于彻底乱了!” “星象乱了?这意味着什么……”秦昭双目微眯,随后微微睁大,神色微惊,“他们要察觉到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澹台锦书语气忧伤,“但我们澹台氏老祖宗用最后的余力行了欺天之术,将这部分星象遮蔽了起来。” 秦昭闻言微微沉默,无论这数百年来澹台家扮演了什么角色,使用了什么手段,总归都是为了人族,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他出言问道,直指问题关键。 “三十年!距离上界上次来人,已经过了二百七十年。无论怎么屏蔽星象,这件事是阻止不了的。” “三十年吗?”秦昭松了口气,只要还有时间发展就好。 他忽然想起了【气运典藏】中的那个【观星楼】,于是看向眼前这对姐妹,“如果能看到真正的星辰,对你们是否有帮助?” 这是真正的人才,也是对抗上界的关键之一,必须要用好了才行。 “我也不知道,澹台氏的相术,是基于头顶这片星宇来运转的。至于真正的星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会看到些什么。” 虽然有些奇怪秦昭为什么会问起这个,澹台锦书还是照实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你们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放心,澹台氏老祖宗不会白白牺牲的。” 第三十四章 秦昭的计划 见秦昭将澹台姐妹送到太子府后院厢房后,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萱才开口问道:“哥,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语气很是惶恐。 秦昭微微沉默后,还是点头道:“是真的。” 现在没有必要对秦萱说谎,要让她面对现实才行。 她的能力,在秦昭未来的计划中有非常关键的作用,有点急迫感,也许不是坏事。 自己当然会承担主要压力,但是一切能利用的力量,都要调动起来才可以。 与秦萱说完之后,秦昭没有再耽搁,备上马车准备前去拜访御史大夫许岩。 搞定了这位以后,就有足够的筹码跟楚怀瑾摊牌了。 ...... 当许岩听说秦昭前来拜访之后,神情没发生什么变化,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 “快请殿下进来。”说着他迅速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秦昭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到大厅,也看到了面前这位伫立在大夏权力顶端的三朝元老御史大夫。 许岩年岁已经不小,他本身也没有修为在身,看起来有些老态,两鬓已是花白。 “见过太子殿下。”许岩躬身施礼道。 “许大人不必客气。”秦昭连忙回礼。 他此时还没有继位,论起实际地位还比不上眼前这位老者。 不过此时大势在手,自有气度,许岩也不敢托大。 “不知太子殿下前来看望老臣所为何事?”邀请秦昭坐下,招呼下人奉上茶水后,许岩出声问道。 “我父皇的事,想必您已经听说了?”他喝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 “不错,天不佑我大夏啊。”许岩先是长叹一声,随后略带欣慰地看着秦昭,“还好太子殿下力挽狂澜,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他是真的欣赏秦昭。 不同于其他官僚,担任御史大夫之人必须是德高望重,极有声望之辈才可以。 因为这个位置是负责监察百官的。 虽然名义上还在丞相之下,但论及在官僚体系中的地位,反而要隐隐超出。 更不用说许岩本人更是三朝元老,辅佐过大夏多位帝王了。可以说他是大夏王朝一步步成长的见证者。 也正因如此,相比于继续扩大自身的权力和影响力,反而是能让大夏更进一步才是他最渴望的事。 “您老廖赞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也是沾了点运气。” “殿下不必谦虚,我虽然不通战事,却也是明白双方兵力差距的。敢冒奇险,已是不易。”许岩感慨道,“更不用说,领悟军阵,抵御天降火雨了。说实话,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都没敢相信。” 说完这话,他注视着秦昭的双目,再次认真地询问道:“太子殿下前来找我想必有要事托付。直言便可,只要有利于我大夏,老臣必不推辞。” 秦昭点点头,也没有绕弯子,直言不讳道:“我欲废除三公制度,重立朝堂!” 此言一出,简直石破天惊。 老者轻吸一口凉气,眸色震惊,半晌没有说话。 “这……”许岩语气有些焦急,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些,“祖制岂可轻废?!” 这是正常反应,在秦昭预期之内。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陈明利害,眼前这位三朝元老绝不会支持自己。 “唉。”他先是轻叹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沉声道:“两百年前,若无卫子变法,岂有今日的大夏?一百年前,若无姜太后执政,又何谈一统五国?” 他紧盯着老人的双眼,那双浑浊的眸子此刻略显焦急。 “许大人,时代变了!现在已经不是五国乱战之时了。 “现如今,我人族已经统一,内部再无纷争。 “而天下百姓饱受战乱苛政之苦,人心思安。但旧国遗贵都各怀心思,五国百姓之间亦有隔阂。 “而朝堂之上,各方官员依然不思进取,相互之间争权夺利。此次矫诏之事,就是证明,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如此下去,我大夏还有活力吗?!” 许岩闻言沉默下来。 ——他也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人之一。 虽然他极少参与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但身在局中,又怎么可能一尘不染。 若非今日秦昭提醒,他并不觉得如今大夏有什么隐患。 毕竟,四国都破灭了,还有谁能威胁到如今的大夏王朝呢? 秦昭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老臣受教了。不知殿下准备如何重立朝堂?”沉默良久之后,许岩终究是松了口。 秦昭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他能开这个口,那就有机会被说服。 “我欲立大都督府主掌统兵权,与调兵权剥离开来。再设立御史台监察百官,设立中书省管理行政。其中中书省之下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此分割权力,提高官员效率。” 其实有一点秦昭没说,他日后会逐渐废除掉中书省,直接统领六部。 但改制之初,步子迈的不能太大,尤其楚怀瑾那边不好对付,如果一次性给他剥个干净,怕是难以成事。 而且楚怀瑾才能还是有的,如果仅靠自己,管不过来偌大的朝堂。 “除此之外,农民赋税也要大幅降低,减轻徭役的惩处力度,适当提高商人地位和管制增加物资流动性,削减贵族权力……” 他没有保留,把自己的想法一点点告诉了这位三朝元老。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秦昭,许岩微微有些失神。 他原本以为秦昭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或者是单纯为了削减楚怀瑾的权力,报复矫诏之事才谈及改制。 毕竟之前废三公的政策,其实对许岩影响并不算大,最亏的毫无疑问是丞相楚怀瑾。 却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如此成熟的想法。 甚至连之后的农、工、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眼前这个年轻的面庞渐渐与记忆中那个一统天下的夏皇重合,许岩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与先皇交谈的场景中。 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 “……” “许大人?”秦昭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神情恍惚的老人。 “没什么事。”许岩轻轻摇头,感叹道,“只是有些感触罢了。” 他与秦昭双眼对视,“论起治国,先皇未必及得上你。” “父皇一统人族,我是不敢与他相比的。”这话许岩敢说,秦昭可不敢认,他略过这个话题,沉声道:“不知对我的这些看法,您以为如何?” “殿下的想法已经很完善了,老臣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你放手去做就好。” 其实后面他说的那些东西,许岩自己都听不明白,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成了! 秦昭心中一喜。 太尉那边有晏青君游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今大势在手,又有了当朝太尉和御史大夫的支持,只要没有触及楚怀瑾的底线,搞定他难度不大! ...... 此时的丞相府,虽然里面与过去并无差异。 但门前车马冷落,人流稀疏,再已不复往日盛况。 楚怀瑾安坐府中,倒也和以前差不多,神态自若地品茶读书,并未显得坐立不安。 虽然秦昭此时占据上风,但他的丞相之位也不是说说而已。 起码在他的观念中,现在秦昭还有的是地方需要用到他。 一国丞相,从来不是皇帝的附庸。 就算晏常站在秦昭那边又如何?都城权贵何其多也,论起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晏常还差得远。 至于御史大夫许岩,他向来以国事为重,一直都是立场中立,不会畏惧皇权,更不会因为秦昭即将登基就倾向于他。 秦昭如果想拉拢许岩来扳倒自己,那却是用错了方法。 矫诏之事,乃是李福自作主张,与他楚丞相又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把责任推卸干净,适当做出一些让步,便足以应付眼前局面了。只要不损根基,哪怕暂时处于下风又有何妨? 所以现在的楚怀瑾,面色岿然,稳如泰山。 直到有侍卫前来报讯,告诉他太子来访时,才神情一动。 放下手中的茶杯与竹简,站起身来说道:“快请!” 第三十五章 楚怀瑾的妥协 “楚丞相,别来无恙。” 秦昭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有些感慨。 这一路走来,终于到最后一步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先皇故去,臣心中甚是忧怖。这几日以来,辗转反侧,又怎会无恙。”楚怀瑾一脸严肃地说道。 “哦?丞相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殿下,我若是提前知道,怎么会允许李福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他神色震惊,似乎秦昭这番说词让人无法接受。 这却是在扯谎了,连夏皇遗诏此时都在楚怀瑾这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夏皇就算当时情况再怎么危急,也不可能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哦?这样说的话,当初李福假传父皇旨意,你为何不去阻止?丞相是可以对皇帝诏书提出质疑的吧。” “唉。”楚怀瑾苦笑一声,“我当时只以为陛下想要召回殿下,稍作惩处,哪里会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这是不打算承认了。 他面容忽然严厉起来,双目如电死死盯着楚怀瑾,厉声喝道:“父皇身故,你身为丞相却不曾知晓,可对得起这丞相之职?!” 楚怀瑾沉默不语。 矫诏之罪绝不能认。如此一来,这失察之责却是避无可避了,但罪过起码小一些。 这就是楚怀瑾的想法,弃车保帅。 “我也知道,丞相时常忧思国事,自从大夏一统人族以来,你鞠躬尽瘁,出了不少的力。”秦昭语气缓和下来,继续说着。 “如今大夏不比以往。领土广阔,子民众多,丞相一职又事务繁忙,难免会有疏漏。但这次你实在太过失职,不惩处实在难以平天下人悠悠众口啊。” 楚怀瑾依然没有说话,心知要到摊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分割权利罢了,”他在心中微嘲,“那又能如何,只要三公之位在手,一时起落又有何妨?” “我刚刚前去拜访了御史大夫许岩,与他说了一些对大夏未来的构思。”秦昭没有猜测此时楚怀瑾心中做何想法,因为没有必要。 有了许岩背书,此时胜负已分。 听到这话,楚怀瑾心中微惊,但还算淡定。 许岩也是三公之一。如果秦昭要动这一块,他老人家也不会同意的。 “我的想法是废除三公制度,他是认可的。” “什么?!”楚怀瑾失声道。 他这次没法淡定了。废除三公制度,这怎么行! “许岩同意了?!” “不错。”秦昭点了点头,“你事后可以再去与他交流,我没有必要骗你。” 楚怀瑾蹙紧眉头,这不可能啊。 “废除三公,朝堂如何?官员如何?”他紧盯着秦昭双目,想看透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秦昭面如平湖不起波澜,自始至终都未有过什么变化。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终究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短短三年多的时间,这人已经变得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了。 “楚丞相,我此举并非是有意针对你。”秦昭语气温和地出言解释着。 “三公虽然不再,但我欲设立中书省,下辖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由你担任中书令。说来惭愧,这么算来,其实以后需要劳烦你操心的事情恐怕更多了。” 楚怀瑾双目眯起,这还不叫针对? 他又不是傻子! 设立六部,看起来好像他的权力没什么变化,甚至某种程度上讲,手中权力比过去还要更大。 但问题是,这些部门各自独立出去,自成体系,他说话还能有以前管用吗? “太子殿下好大的手笔。”楚怀瑾沉声道。 “别急,楚丞相,我的话还没说完。”秦昭淡定自若。 他准备许诺些好处了,否则这位丞相肯定没那么容易松口。 就算太尉和御史大夫站在他这边也不行。 “我毕竟未曾接触过政事,对大夏朝堂了解不多,还需要丞相为我把关。吏部主掌文职官员升迁考核,这一块的人员任用,还需要你多费心。 “刑部掌管刑法,楚丞相法家出身,对此想必很有心得,也要劳烦你多考虑一下了。” 楚怀瑾一愣,他没想到秦昭会松这个口。 尤其是吏部。就这三言两语之间,他也能想到里面有多大的职权。 一时间,他也有些拿捏不准秦昭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了。 看到楚怀瑾表情变幻,秦昭便知道他心动了。 其实把这两个口子放给他,秦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兵部肯定轮不到他,想必楚怀瑾自己心里也有数。 礼部职权太轻,对方肯定看不上。 工部对秦昭有大用,要捏在手里,何况楚怀瑾也不在乎这个权力。在当代人的观念里,“工”这个阶层属实没什么牌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吏部、刑部和户部了。 户部的口子不能放给他,财政大权,掌管疆土、赋税,交给楚怀瑾秦昭信不过。 而刑部看似权力不小,但加上一个御史台作为制衡,其实话语权还真没有多重,只是楚怀瑾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至于吏部,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丞相一系本来势力就不小,加上改制必然面临反扑,给这些人一个去处,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没有个重量级的职权做饵,他也不会上钩。 “怎么样,楚丞相,你现在相信我了吧。听我一句劝,要的太多,给你也把握不住。” 楚怀瑾轻叹一声,“殿下,可否给我透露一下,其他位置你准备安排何人?” 秦昭点了点头,“你作为中书令,调度六部,自然有权利知道这些。兵部我准备让白沐掌管,至于户部和工部,我这边有几个人选,但还没有确定,丞相你如果有合适的人才也可以推荐给我。礼部的话,可能会让宗室接手。” “白沐掌管兵部……”楚怀瑾皱起眉头,品出来点其他意思,“那晏家呢?” “他们我自有安排,丞相放心就是。” 这块秦昭却没有细说,言下之意明显是这些人不在六部之内。 楚怀瑾也就不再多问,“太子的举措只要有利于我大夏,臣自当遵从。” 听到这话,秦昭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泛起一丝笑意。 不过可惜的是,气运不到一百的个体,并不会在气运金榜上额外标注。所以秦昭现在也不知道这楚怀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这也无所谓,无论此时心中作何想法,至少自己今天来此的目的在此刻已经达成了。 “那么,楚丞相,希望未来大夏能因为有你的存在而更进一步。” “会的。”楚怀瑾语气自信,也笑着与他对视。 第三十六章 秦昭与子非 在拜访完楚怀瑾后,秦昭没有再去找别人,现在他的处境比较敏感,在正式继位之前,不适合过多蹚浑水。 不过即便如此,回到太子府时也已经天色渐晚,却没想到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投效。 “东海郡法家门徒子非?”秦昭先是一愣,之后神色惊喜。 “快请过来!” 随即一转念,“不,带我去见他!” 虽然未曾见过此人,甚至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他,但不妨碍秦昭知道这是个大才。 原因很简单,大夏皇榜里明晃晃的挂在第二的位置,只要他不瞎不傻,就知道这人绝不一般。 要知道,现在的子非既没有名望,也没有地位,都能有接近三千点的气运,可想而知这人有多么逆天了。 说句不好听的,放在过去,那可是要被澹台氏找机会搞死的存在! 况且就算没有这层原因,单凭他出身东海郡法家,秦昭也必须跟这人搞好关系。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去接触法家一系。 作为当世显学,可以说天下文人就算不曾加入法家,也至少学过相关的体系和理念。 若要建成【天下学宫】,并且名传大夏,少不了这些人的宣传。 到了侧堂客厅,秦昭看着里面身穿锦衣的俊秀青年,不由心中暗赞,好一个温润公子。 他叩门走入屋中,轻声道:“有劳先生久等,我刚刚出去办事了。” 见到秦昭亲自前来,子非神色也有些惊讶,连忙行礼道:“学生东海郡法家子非,见过太子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不知此番来京见我却是为何?” “殿下,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法令与道德,何谓治国上策?” “?”好家伙,上来就是王炸,你这是准备要教我做事了? 也就是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你如果去了别处这么说话怕是要被打。秦昭暗自吐槽。 不过他也清楚有才的人都喜欢搞这一套。无关谦虚与否,只是要找到同路人罢了。 若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自然是法令。”秦昭没有犹豫,直言回答道。 子非闻言却皱紧双眉,似乎有些失望。 秦昭见状有些奇怪,这人不是法家门徒吗?怎么我说这个他还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先生以为如何?”秦昭反问。 子非没有犹豫,朗声说道: “为君者,目光应当着眼于天下,‘人治’方为上策。政通人和,才能从根本上消弭矛盾。一味滥行苛政,只是治标之策。 “我听闻当今太子殿下,一向宽仁,今日所见,却好像并非如此?” 说完之后,子非紧盯着秦昭双眸,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 对方这一番话,秦昭其实是部分同意的,因为他也不认可现如今的严苛律法。 但他却不能与子非站在一边。 这是立场之辩,关乎“君权”与“民权”何为根本,他不能让步。 “政令严明,百姓才会谨慎;律法完善,奸邪之事就能减少。若执法不严,人们心存侥幸,又当如何?” 子非辩驳道:“律法应当以人为本,而不应当以罪名坑害百姓。法能刑人而不能使人廉,能杀人而不能使人仁。这又是合理的吗?” “那么依先生的想法呢?”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以德治国,废除严刑峻法,宽宥待民,天下自然安定。” “那么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秦昭嘴角含笑,他大概知道子非的想法了,不过并没有因此不满,反而觉得此人很有意思。 难怪会暗藏那么高的气运,这是能开派立说之人。 “假设有一农夫,他的父亲偷窃了邻居家的羊,他将他的父亲举报了。那么这个行为,是该鼓励呢,还是该惩处呢?” 子非凝眉不语。 这个问题,他当然可以回答说“从轻处罚”,或者“依情而定”。 但正如秦昭始终坚持“法制”,不曾模棱两可一般,他也不会含糊其辞。 主次才是这次辩论的关键所在! “政通人和,人心安定,此类事件自然越来越少。这也是施‘仁政’的根本原因所在。” 沉默良久之后,子非终于开口说道。 “自是如此。”秦昭点点头,也没有过度逼迫。 “但如今天下刚定,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大夏内部同样暗流涌动。物质条件尚且不足,又怎么能寄希望于人心?” 他看着子非的双眼,语气诚恳。 “苛政自然要废除,但若想单纯依靠仁政收服人心,如今大夏还没有这个资本。我想先生也不是纸上谈兵之人,加入大夏亲自体会一番如何?” 这是要直接摊牌招揽了。 子非一时间却有些犹豫。他感觉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跟自己原本想象中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我欲改制。废除三公之位,设立中书省下统六部。其中户部主掌百姓民生,疆土赋税,我想要交给你来管理。 “你来自法家,师从韩老先生,虽不曾名传天下却自有人望。而且,你既然是子姓后人,想来也是出身不凡。 “只要你有能力做好,到时候不会有人不服。” 听到这个承诺,子非神色动容。 管理赋税,那可是一国的财政大权,这可不是一般的职位。 他区区一介白身,简直是一步登天! 这就是刚立国不久的好处了。 官僚体系还不完备,政治集团也没有成型,秦昭在用人上不会受到太多掣肘。 换句话说,只要别太过分,他搞上十个八个平民当大领导也问题不大。 当然他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朝堂之上没有根基可是寸步难行,绝不是你有个官位,说话就有人听的。 “非必不负殿下厚望!” 子非这次没有再犹豫,躬身行礼答应下来。 [获得法家门徒子非效忠,气运增长1400,领悟神通碧血丹心!] [当前气运:19940] [神通,碧血丹心——燃烧六成精血,使自身全方位属性提升五倍。注意,此神通极度危险,事后会陷入严重虚弱状态,有一定可能危及修为根基甚至生命!] [榜上有名:子非(炼神,气运:2800)——千古文人国士梦,愿将碧血写丹青。] 一股暖流在心脏附近流过,最终化作一抹红印,之前一直静静爬伏在心脏上面的逆命蛊慵懒地动了动身子。 “好个碧血丹心……”秦昭看着这个神通介绍,不由得心中暗惊。 但光看这神通就大概知道子非为人了。加上先前聊得那些理念,他觉得这个人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先生,不知你老师韩归人如今可还安好?等我都城之事忙完以后,想要前去拜访一番。” 子非闻言却似有些犹豫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唉,那倒不是。”他轻叹一声,嗓音略显低沉,“近些时日老师身体状况有些不好,不过我会把殿下的意思传达的。” 秦昭顿时有些吃惊。他可是知道那个韩归人修为的。 “神花圆满”,这是什么水平?这是比《玄元一气真阳诀》大成之后还要更高一层的境界,怎么可能身体抱恙?! 要知道,就算气花圆满,都有千年寿元了。 “看来其中确实有些隐秘,必须得去看看。”秦昭在心中暗忖。 “好,那就有劳先生了。”他继续说道,“此外,我准备在都城开设一座‘天下学宫’,招揽、培养人才,不知您以为如何?” “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殿下高义!”子非神色惊喜。 如今书籍制作不易,学习是一件门槛极高的事情,秦昭能有这个心思,怎能不让同为读书人的子非惊喜。 他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反而希望更多人认可和了解自己的观点。 “到时候,我也想要前去授课。” 对此秦昭自无不允。 “对了,”他忽然神情一动,想起来另一件事,“不知先生可曾听闻过‘鬼谷’之名?” “鬼谷……”子非眉头一皱,脸色不太好看。“我知道这个学派。这一家传承隐秘,行事诡谲,传人不多。当初五国乱战之时,时常做些挑拨之事。大夏一统之后,却不怎么能见到他们的踪影了。” 说完看向秦昭,“殿下对他们感兴趣?” “确实有些兴趣。只是不知道如何接触罢了。” “我也不知。”子非面露苦笑,“不过老师应该了解,到时候我也可以询问一二。” 第三十七章 传道 翌日,晏青君一早便赶来了太子府,告知了秦昭她与晏常的沟通结果。 “祖父他并未多说什么,让殿下你放手去做就好。另外还让我提醒你,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已经可以行使太子监国之权了。” 女将军依然身穿白衣,不过这次上面绣有隐约的暗纹,贵气逼人。 柳眉下的一双凤眼神采飞扬,也不知道昨晚都与晏常谈了些什么,此时的她看上去风采更胜往昔。 “如此便好。”秦昭闻听此言眼前一亮,他就等着三公提这件事呢,要不然自己登基前还不好插手朝堂。 随即看着眼前的晏青君,笑道:“做好准备了吗,一个月后担任大都督。” “承蒙殿下厚爱,青君日后必不负所托。”她微微躬身,语气感慨。 之前的晏青君,更多是活跃在军队和战场,政治敏感度虽然不差,但对朝堂之事的把握依然算不上透彻。 直到经过昨晚她祖父的一番教诲后,才明白这是何等的信任。 “私下里你我不必这么见外。”与一般的帝王不同,有气运金榜随身的秦昭,说话做事自有一股底气。 “对了,今天正要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顺便给你们看些东西。” 随后在他的传唤之下,暂时居住在太子府的秦萱、子非、澹台姐妹都相聚在正厅中。 看着眼前五人,秦昭心中感叹,这就是自己最核心的班底了。 除了澹台姐妹身份特殊,其他人都是气运鼎盛之辈。 随着未来大夏皇榜上的人才进一步聚拢而来,整个人族便会真正彻底的拧成一股。 “你们都是我最信重之人,未来的大夏能否更进一步,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我来为你们介绍。” 说着抬手虚指,“大夏上将军晏青君,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我大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也是最年轻的女将军。日后我准备让她入主大都督府,掌握大夏统兵权!” 在场众人都不是消息闭塞之辈,除了秦萱早就与她认识之外,其他几人也都听说过晏青君。 听闻大都督之名,子非神色惊异,这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过想到此次矫诏事件中她所发挥的作用,却又觉得此事理所当然。 秦昭没有管他们的心理活动,继续指向秦萱,“姝宁公主秦萱,我的同胞妹妹,在铸造上有些天赋。以后工部会由她暗中管理。此部我有大用,一些想法也需要工部落实,无论过去如何,工部未来的地位绝不会低于吏部!” 说罢,他又看向秦萱,“萱儿,升龙台要开始着手打造了。工匠这块我会为你安排。” 秦萱点头称是。 秦昭又看向场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一名男子,“出身东海郡的法家高徒子非,之后会管理户部。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先生大才,日后自然还有其他安排。” 子非先是朝他躬身行礼,又对其他几人打了个招呼。 最后,秦昭看向俏立一旁的澹台姐妹。 “这两位是出身三川郡相师家族澹台氏的澹台锦书与澹台笙歌,传承久远,能力不俗。同时,她们也是我今天找你们的主要原因之一。” 说完,他看着这姐妹二人,“你们将‘上界’之事,告诉晏将军与子非吧。” 澹台锦书闻言,先是微微有些迟疑,随后便将之前告知秦昭的沧澜界秘辛说给了两人。 晏青君和子非听后,都是神色震撼,满脸不敢置信。 随后求证似的看向秦昭。 他见状微微点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轻叹一声,秦昭转头问澹台锦书:“上界实力如何。” 蓝衣女子轻启樱唇,沉声道:“你们想必都知道太子殿下曾在北部边境成功抵御了火雨天灾。而这种天降火雨,只是虚假星象的自我纠正机制,一颗普通陨星降落罢了!” “这……”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失声。 就连秦昭都难掩惊色。 他猜到了这天降火雨的原理,却没想到只是一次普通的攻击。 若非澹台氏老祖宗遮掩天机,怕是此时的大夏已经要再度面临亡国灭种之危了! “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开始修行了吧?毕竟如今再怎么隐藏自己,我人族也只有三十年时间而已。” 澹台姐妹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道:“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很好。”秦昭点了点头,转身从桌上取出一卷锦帛,递给两人,“你们看下这东西是否有帮助。” 正是昨夜秦昭从气运金榜中抄录下来的【观星台】建造法。 [观星楼——星象运转,自有规律,辐射大千,映照古今。引星辰之力灌注,观星之人可短暂进入天人合一状态,看破虚妄,直指真理!兑换所需气运:3000] [当前气运:16940] “有!”澹台锦书始终淡然的面容也惊讶起来,“太子殿下从哪里得来的此法。有了这‘观星楼’,对我们观察星象推演天机大有帮助!” 这在秦昭意料之内,毕竟他自己如今也掌握了观星术与望气术,自然有所了解。 见这姐妹二人有沉浸其中的趋势,他连忙制止道:“这个等稍后再看,我还有事要说给你们。”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露担忧。 今天的震撼消息太多,他们都有些忐忑不安了。 “放心,这次是好事。”秦昭眼中露出笑意,“你们可知道,现在沧澜界的修行之法是有问题的?” 说着他看向了晏青君与子非。 在座众人里,只有这两人身具修为。 但其实子非道路特殊,不曾修行过,所以没什么反应,秦昭却是不知道这一点。 晏青君闻言惊讶地看向他,“殿下,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秦昭站起身来在厅中踱步,曼声道: “何谓‘炼精’?人本由精化而生,故精为轮回之种,肉身根基。如此境界,又岂是区区皮肉筋骨练就便已是圆满? “何谓‘炼气’?气乃人身之本源,若无完备的肉身精元,又如何能完善自身真气? “若真正练气圆满,便是陆地神仙,延年益寿不在话下,千载寿元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他顿步转首,神目如电看向在座众人。 “!!” “千载寿元?!这怎么可能!” 这下子,就算不曾修行的子非,对修炼不感兴趣的秦萱,一直不敢修行的澹台姐妹,也都不淡定了。 毕竟之前人族修炼,只是提升实力,顺带着稍微能多活几年罢了。 哪里会有此神效? 长生久视,没有哪个生灵能免疫这种本能诱惑! “不错,千载寿元!” 秦昭肯定地说道。 说着拿出另一卷锦帛递了过去。 “《玄元一气真阳诀》,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上古练气之法,你们可以先自行钻研。”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不过可惜的是,如今天地灵气流失,修行艰难。炼精尚且有可能,炼气却是怕要重现上古福地奇观才有机会成就了。不过哪怕只是炼精圆满,多活个几百年也不在话下。” 秦萱连忙伸手接过,几人一时有些难以自持,不顾仪态地聚集在一起共同看起了那上面的玄妙修行之法。 秦昭见状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明日我便会开始行使监国责任。我欲设立‘天、地、人’三榜,将大夏英才尽数列于其上,公示天下!” 这话说完,晏青君、子非、秦萱、澹台姐妹五人都是神色惊疑。 甚至顾不得继续研究那卷神奇的修行之法了。 第三十八章 金鳞榜、名将榜、风云榜 “不错。”秦昭看着眼前几人,笑容自信。 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在刚得到大夏皇榜之时心里就有一个大致雏形了。 “其中人榜名为金鳞榜。取的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之意。其上列举当世各家奇才与朝中能人,子非,我准备将你位列第一。” 子非闻言苦笑,却并未推辞,而是听他继续讲解。 “地榜名为名将榜。意如其名,遴选当世名将。青君,你当仁不让。” 晏青君却面露惭色,“我不如殿下。” “不。”秦昭摇头道,“兵家之事,非是小道,巧计可逞一时之力,却非长久之策。真要征战天下,我差得远。” 说罢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接着说道:“天榜名为风云榜。取的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之意,列举人族各方势力强弱。”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精芒一闪而逝,“虽然我大夏已经统一,但隐于深水之下的魑魅魍魉不计其数,要给点威慑才行。” 其他几人也都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秦昭这个想法的好处有很多。 第一是可以吸引人才,金鳞榜的作用就在这里。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把天下人排成一个榜单,自然就会有人不服。 如果这里面全是胡扯臆想,那别人也不会在意,但如果数据客观公正,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就会有人跳出来争一争了。 第二是能提高威慑力,这是名将榜和风云榜的主要用处。 大夏疆土之上,没落权贵、失势王族、草莽龙蛇、各种学派不计其数,他们有多少小心思更不用多说。 这两份榜单一出,无疑等于是昭告天下,我知道你们都有谁,收敛着点小心思,不要轻举妄动。 对秦昭来说,有气运金榜在身,时间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阻碍都能通通扫平! 而且还能树立一个靶子,让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无所遁形。 比如周氏,他们未必知道梁氏的强大,而梁氏,也不知道周氏暗藏的兵力。 像是鬼谷、凌烟阁、地盟、机关城这些大夏皇榜上显露的势力之间,也未必互相知晓对方存在。 等秦昭一公布出来,他们之间能否继续共存都是个问题。 在座几人都心智不俗,自然能看透这些好处。 但是兴奋之余,也有些担忧。 晏青君开口说道:“殿下能确保这几份榜单的认可度吗?若是其中有所缺漏,怕是会起到反效果。” “我自然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几人闻言神情一动,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前段时间秦昭神乎其技的调兵遣将。 虽然奇谋是破局取胜的关键因素,但如果没有情报优势,也很难一次次把握住稍动即逝的战机。 秦昭大手一挥,豪气尽显,“到时候,万里天涯,一榜照见,何人还敢妄动干戈?!” 众人都俯首称是,“殿下高明。” “锦书,笙歌,你们两人我要列一人入榜中,澹台氏不可无人上榜,谁比较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澹台笙歌眸光发亮,跃跃欲试。 “让笙歌来吧。我对名声不感兴趣。”澹台锦书淡然道。 秦昭深深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瞳,随后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此外,日后你们也仅有一人身居官位,我不能让你们两个都显露在世人面前。” 这是为了将来应对“上界”做准备。 虽然这姐妹二人没想明白他的谋划,但也没有反驳,同时点头同意下来。 “日后你们共事了自然会相互熟悉,今天我就说这些,也没有其他事情了。子非,锦书,笙歌,你们三人先居住在太子府,等我继位登基之后,再对你们进行安排。现在可以先尝试修行一下我刚刚给你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 说完又看向晏青君和秦萱,“青君、萱儿,你们留一下。” 等其他三人离去后,秦昭说道:“青君,稍后我亲在去拜访一下太尉大人,萱儿也与我同去。她要为我打造一座升龙台,还需要太尉的帮助才行。” “好。” “此外还有一事,”他看着晏青君的双眸,“上阳郡那边,这些时日是否有什么异动出现?” 晏青君闻言一愣,“没有啊,那边传来的信息都是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吗……”秦昭皱起双眉,“那就有些奇怪了。” 上阳郡三十万玄甲军,他还是很信任的。 气运金榜上的名字不会作假,那些将士们的眼神也不会作假。 但是…… 秦昭再次看了一眼不断发生变化的【大夏皇榜】 [大夏皇榜(仅供参考,部分贤才尚且处于气运蛰伏状态): 1、韩归人(散人)——法家名望最高者,修为:神花圆满,气运:3200,当前位置:东海郡邺城 2、子非(散人)——法家门徒,修为:炼神,气运:2800,当前位置:都城阳城 …… 9、余锐(散人)——边关徭役,修为:先天,气运:1100,当前位置:上阳郡源城 ……] 这个余锐,是近几天他刚刚注意到的。 但前两天还在第十一的位置,昨天就取代了那个鬼谷传人“紫”,位列第十,今天更是上升到了第九位。 这简直离谱! 大夏那些高官才多少气运?一众皇子才多少气运? 区区一个修筑维护边关城墙的徭役,能起势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正常! “那些徭役呢?和以前相比,是否有什么变化?”秦昭再度出言问道。 “徭役?”晏青君神情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个,“和以前一样,有一部分玄甲军督工,没什么问题。” 秦昭闻言,神色一阵变幻。 不行,不能放任不管! 他对晏青君正色道:“最近朝堂这边你也脱不开身。这样吧,你安排人手盯紧一些,尤其是源城,重点查探。三天之内告诉我结果。”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秦昭神色明显很重视此事。晏青君不敢含糊,连忙领命。 安排好此事以后,秦昭又转头看向秦萱,“萱儿,将你手下的百花军调来京城吧。我继位之后,论功行赏,可以正式建制了,不必再作为私兵。” 秦萱听到这话有点不太高兴,“那我的封地怎么办?” 秦昭闻言有些好笑,“什么封地不封地的,以后你待在阳城就可以了。我大夏的权贵王侯,哪个不是居于京城,安宁郡有什么好待的。再说了,以后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处力,在我身边也方便一些。” 秦萱这才转怒为喜,“那你要把我的公主府扩建一下!而且我要有一只皇城卫队!” “没问题。” 这一只百花军,秦昭另有用处。 而且秦昭有了气运皇榜后,他准备利用里面的另一样东西,对军队也进行改制。 如今的大夏军队,说是拥兵百万,其实除了玄甲军全是精锐之外,其他军队里辎重部队占据很大比例。 只要能将军需粮草改良,再配合机关术,对行军效率的提升可不止一星半点。 在秦昭的计划里,未来的大夏只需要保留三只军队就行了。 负责征战四方的玄甲军;负责拱卫京城的皇室亲兵;以及负责在特殊环境如草原、海战中用到的特殊兵种军队。 没错,他已经决定在扫除大夏内部矛盾之后,去征伐异族了。 过去也许无所谓,但在知道“上界”存在后,若还不懂得抓紧时间统合沧澜界资源发展自身,那他才是失了智。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昭才带着秦萱与晏青君驱车赶往了晏府。 第三十九章 上朝 夏阳宫,麒麟殿。 此地乃是大夏自统一人族迁都以来的群臣奏报之处。三日一早朝,便是夏皇定下的规矩。 不过因为他经常巡行天下,早朝制度也如形同虚设,并不常有。臣子上奏还是和之前五国交战时差不太多,大都单独向夏皇汇报。 不得不说,此时的大夏,虽然国力不弱,疆土辽阔,但许多制度还不是很健全。 此时天光尚未放亮,一众大夏臣子正在殿外等候,不时响起一些窃窃私语声。 其中大多数品级不高的官员都面带忧色。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还不知道如今的太子秦昭,会如何安排官位呢。 至于一些老臣以及有爵位在身的权贵阶级,则是稳坐钓鱼台。在他们的想法里,有旧制在,秦昭是必然不会动自己的。 楚怀瑾看着这些人的神情表现,心里不由冷笑,暗道:“你们怕是不知道秦昭有多大的野心。” 想到这里,他神色又变得有些复杂,毕竟大夏延续数代的三公制度,马上就要终结了。而自己费尽心思爬上的丞相之位,也即将离自己而去。 不过,无论他们心思如何浮动,时间还是来到了五更。 “请众臣进殿!” 随着如今的掌印内侍徐渭一声高喊后,殿外众人跟随在当朝三公身后鱼贯走入。 文官立于右侧,武将立于左侧站好后,躬身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众卿免礼。” 此时的秦昭,已然身处殿中了。 不过他并未坐在属于夏皇的龙椅上,而是在一旁阶下另外放置的座椅。 毕竟此时的秦昭,还只是履行监国责任,没有正式登基。 “各位可有启奏?”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左手边走出一人行礼道:“臣有事启奏。” “宗正请讲。” 此人正是负责掌管大夏皇族宗室事务的宗正秦宇。 “太子殿下,三日后便是吉日,请殿下率领众位皇子前往宗祠为先皇守灵二十七日。” 秦昭闻言,面上没有太多波动,心中却暗自点头,这是宗室方面投桃报李了。 具体什么时候能继位登基,他自己说了不算,宗室方面可以卡住日期。虽然通过三公施压也能缩短这个流程,但其实没有太大必要,传出去也不好听。 最好还是宗室那边自己把日子弄好。 所以昨天的时候,秦昭在离开晏府后,便提前一步跟宗室打好了招呼,将改制后的礼部许了出去,才换来今天这个结果。 “我知道了,三天后我自会前去。” 宗正再行一礼后退回原位。 其他众臣闻言神色微动,不少人都面露惊讶,明显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都有些好奇秦昭给他们许了什么好处。 在宗正退回去后,文官一列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行礼,“臣有事启奏。” “治粟内史请讲。” “殿下,今年大夏粮食产出相比过去减产近三成,请适当裁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殿下不可!”武将一列马上有人站了出来,“今年南方异族异动频繁,尤其是谌狋族,已经多次渡江侵扰三川郡边境!” 秦昭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沉声道:“减产原因为何?” 治粟内史躬身答道:“泗水郡、江平郡大旱,雨水稀少。这两地乃是产粮大户,此事一出,天下百姓皆是生活困苦。”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如今人族一统,天下承平,仅是防备边境异族,实无必要保留百万军队。” 引得一旁武将都对他怒目而视。 “雨水稀少吗……”秦昭闻言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说罢看向那名武将,“张将军,谌狋族是什么情况?” “殿下,您之前久居北方边境可能不是很清楚。今年南方异族和疯了一样多次拼死渡江侵袭我人族腹地,还是因为先皇之前出巡,停留在三川郡之后,他们才不敢有所动作了。”张牧平面带忧色回答道。 秦昭点了点头,“这两件事我另有安排,你们安心就好。” 张牧平先是一愣,随后跟一旁的治粟内史于淼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当众质疑他,只好欲言又止地退了下去。 秦昭也没有在意下方众人的目光,他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两件事。 又看向其他群臣,“可还有什么要事上奏?” 见无人再上前说话,秦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由我说两件事。” 说着他看向殿内群臣,“我欲单独成立一府,名为‘工部’,专门负责铸造事宜,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闻言都有些不明所以,却没人出言反驳。 秦昭见状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此时的工匠地位不高,这方面也不涉及太大权力,所以推行阻力不会太大。 他压根没想过今天就进行改制。现在秦昭只是太子监国,不适合做这种大动作,起码也得等正式登基以后再说。 说罢,他看向文官中一人,“陈少府,我需要你从皇家工匠中抽调出三十名能工巧匠。” 陈铭,官居少府之位,负责供给皇室用度和官府手工业,可以说是真正的皇族嫡系。 又看向站在武将一列最前面的老者,“太尉,也请您安排人手从各地徭役中选拔出三百名优秀工匠送来京城。” 两人都是点头领命。 “很好。工部一事暂时交由姝宁公主负责管理,等日后再行安排。” “这……”听到这话,却有人有意见了。 站在文官一列第三位的九卿之首钱宽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让公主殿下管理这些工匠,恐怕不太合适,不合礼法。” 秦昭见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隐现笑意—— 果然,不需要他开口,宗正直接站了出来,“钱奉常此言差矣。公主殿下在这方面大有才能,如今我大夏重在发展,岂能因为小患而舍了大利?” 奉常,九卿之首,负责掌管宗庙礼仪,权力很大。 原本宗正一向是作为他的补充存在。 但问题是,成立礼部,相当于直接夺去了奉常的权利。既然宗室想要这份差事,那就必须跟钱宽对上,或早或晚。此时与秦昭合力,乃是互利互惠的事,他没理由不出手。 见秦宇出言反驳他,钱宽先是有些诧异,随后脸色阴沉下来,“秦宗正,这怎么能说是小患。礼法一道,无分大小,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事有轻重缓急,因噎废食岂可取之?”秦宇却一点也不虚,直接跟他硬刚起来。 “好了,二位不必因此争吵。”秦昭看向钱宽,“奉常,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有了宗正做马前卒,这次秦昭开口之后钱宽也就不再多说了,沉着脸退了回去。心中仍自困惑不解,没想明白秦宇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我便说说第二件事。” 秦昭神情严肃起来,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我欲设立天、地、人三榜,将我大夏英才尽数列于其上,公示天下!” 他话音落下后,朝堂之上先是一静,随后喧哗声骤起。 殿内群臣议论纷纷。 众人或是眉头紧蹙,或是脸上惊疑。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此事能成,毕竟这里面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实在超出想象! 第四十章 万里疆土,一榜照尽! “肃静!”秦昭轻喝一声,“徐渭!” 他转头看向一旁从自己府上带出来的掌印内侍。 徐渭领命走上前来拿出三卷锦帛。 下方群臣将信将疑地看了过去。 “第一榜,金鳞榜。” 他轻轻展开第一卷锦帛宣读起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此榜所述,乃大夏各方奇才,榜上有名三十六人。 “子非,出身上古子姓,法家传人。曾著书《古礼》阐明上古礼法之道、《五变》通述为君治国之法、《说民》讲解天下百姓之患。 “周煜,出身江北郡周氏,周家少族长。年仅二十二,便已有炼气境界的修为。为人谦逊有礼,胸怀大志,底蕴深厚。 “余锐,本是上阳郡边关徭役,出身卑微。但自强不息,如今却已是先天境的实力修为。且处事低调,气运不凡。 “澹台笙歌,出身三川郡澹台氏,澹台相师一脉当代传人。掌握望气奇术,天下无人不可相,即将执掌大夏王朝观星楼。 “方瑾,出身北山郡机关城,掌握有上古机关术传承。天资出众,机关城当代传人。 “楚怀瑾,法家传人,身居大夏丞相一职。曾助先皇变法,一统人族,实为治世之能臣。 “紫,出身东海郡凌烟阁,当代鬼谷传人。年仅十九,已有炼神境界修为,乃当世修行奇才。 “……” 听完这份榜单,原本被秦昭压下来的议论声再度响起,而且呈愈演愈烈之势。 楚怀瑾皱紧眉头。自己才排第六?那个子非他倒是知道,才情惊人,但凭什么排在第一,秦昭脑子出问题了吧? 不过大多数排名他还是认可的,尤其是里面那些法家学生,他差不多都知道情况。 不禁在心底暗自奇怪,秦昭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情报。 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名,他听都没听说过。但如果描述是真,那这些人确实相当不凡。 “殿下,这‘机关城’、‘凌烟阁’、‘地盟’等处是何地方,为何不曾听闻?” “那个余锐,又是何人?边关徭役也配上榜?” 秦昭闻言却神情淡然。 他明白,这只是这些人对未知事物的本能反应。 随着几份榜单公布出来,自然会有人前去印证,到时自会知道真假。 况且,他放榜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殿内群臣,而是要威慑那些隐于暗处的各方势力。 让他们知道自己对其根底一清二楚! 至于要不要放上余锐,之前他倒是犹豫了很久。 这样做有好有坏。 一方面会让对方产生警惕,如果对方另有其他心思,这么一来可能会增加搜寻的难度。但另一方面,秦昭又觉得这是个人才,如果直接处理掉未免可惜。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列到榜上,给一个机会。 他没有理会群臣议论,只是说道:“继续听下去,你们自会知晓。” “第二榜,名将榜。” 徐渭展开第二份锦帛,高声宣读起来。 “此榜所述,乃天下名将,仅列举人族将领于其上。共计二十四位。 “晏青君,出身大夏将门世家晏家。自幼从军,二十岁便授衔大夏上将军,屯兵三十万玄甲军驻守北部边境,曾多次击退来犯异族,保一方平安。在大夏一统天下过程中,亦屡立奇功。如今已领悟家传军阵‘赤凤’,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白沐,出身大夏将门世家白家。自幼从军,现任大夏右将军,屯兵十万驻守东海郡。曾在大夏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多次击败武国军队,更是直接覆灭了乾国大军。 “梁源,出身东海郡梁氏。军事奇才,自幼饱读兵书。吕氏执掌武国时,曾对其多有防备,否则武国覆灭未可知也。 “周兮,出身江北郡周氏。战场宿将,久经战阵。曾在五国乱战时多次抵御住大夏兵锋,直至周国投降后,才鸣金收兵。 “南嘉,以女子之身,从普通士卒一步步升至大夏后将军。领兵十五万飞虎军驻守南阳郡,多次击退过来犯异族。 “梁安,出身东海郡梁氏。虽不如族叔梁源,但同样对兵法一道领悟极深。身为梁氏少族长,却在军队极有威望,殊为不易。 “李平,大夏宿将,领兵十万玄甲军驻守西部边境,使异族不敢侵扰。 “……” 秦昭嘴角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这一份榜单,他同样动了手脚,把梁安放在了梁源和周兮之后。 相比于周氏的韬光养晦,梁氏一直不太安分,而且武国与大夏仇怨太深,必须针对一下。 梁安此人秦昭之前专门了解过,说起来,两人之间还有些血亲关系。 有大才能,尤其在练兵上很有天赋。但为人刚愎自负,从不服人。 所以他偏不把这人放在金鳞榜,而是放入了名将榜。言下之意,你是个名将,但算不上领导。 不仅如此,他还将梁安列于自家族叔后面,挑拨之意再明显不过。 就算看出来这一点,也永远是一根刺。 毕竟,相比于周煜、周兮、梁源的位置,梁安就显得比较耻辱了。 这一份榜单宣读之后,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为将之人,都不是单打独斗,这些人基本都有些成名战绩,或者是实力底蕴。 虽然把晏青君放在第一位有些人也不太服气,但之前秦昭带着晏青君靠五万百花军破李福困龙之局那一战实在太过出彩,而且她又有赤凤军阵傍身,让人不好质疑。 “第三榜,风云榜,此为天榜。” 徐渭轻轻展开最后一卷锦帛。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聚精会神地等候最终谜底揭晓。 “此榜所述,乃是人族各方势力,共计十二处。 “东海郡法家。人族之学,尽出古礼。法家,乃古礼今用之先驱。天下文人,凡志于学,先修礼法。东海郡法家学派,即为礼法当世之大成者,其余学派尽在其后。 “江北郡周氏,周国王族遗脉。大夏一统五国,周氏亦感念于人族分裂之苦,战事后期主动降于大夏国威,不失仁义。如今封地之内百姓安居,底蕴深厚。 “东海郡梁氏,武国遗贵。旧国遗脉中,曾有吕氏犯上作乱,但梁氏并未与其同流合污,反而及时划清界限,尽显忠君爱国拳拳之心。如今麾下私军十五万,底蕴亦是不俗。 “北山郡机关城。传承有上古机关神术,尽显古时人族智慧。但可惜思想僵化,所研发多是攻伐器具,与民无利。 “东海郡凌烟阁,杀手组织。其内多为鬼谷纵横传人,行事鬼魅,擅做挑拨之事。 “三川郡澹台氏,相师一脉正统传人,与世无争。 “安宁郡地盟,商会组织。其内多为名家与杂学家传人,能言善辩,思维灵活,极好囤积居奇,与民争利。 “……” 相比之前的两份榜单,这个天榜用词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嘲讽、诋毁、警告、挑拨是一样不落。 值得一提的是,秦昭根本没把大夏列在上面。 作为统治者,皇权至高无上,若是也放在榜中,未免显得太过跌份,容易让人失了敬畏之心。 殿内群臣听着这份榜单面面相觑,这风云榜揭露出来的一众势力,简直让人有触目惊心之感。 这时典客孙庆有些迟疑地说道:“殿下,这个地盟,与那个南平商会可有什么关联?” “当然,如今大夏的多数商会,都有地盟参与其中。他们手中掌握的财富,可比你们想象中要多得多了。”秦昭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三公之一,御史大夫许岩闻言神色一动,“殿下,商业之事,不可不治啊。” “自然有手段对付他们。”秦昭笑道,“此时正值我大夏发展的关键时刻,有钱当然要用到刀刃上。” 说完便不再多提,低头看向众人,“我准备择日便将这三份榜单昭告天下,各位以为如何?” 第四十一章 放榜 朝会结束的两日后,这三份榜单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秦昭也安排了大量人手前往各个郡县去张贴皇榜。 东海郡、安宁郡、三川郡、江平郡等地,都有身穿玄衣的都城使者现身,在醒目之处张贴出来三份榜单。 正是金鳞榜、名将榜、风云榜! “太子令!放榜!” “太子令!放榜!” “……” 不同的呼喊声在各地先后响起,引起天下瞩目,四方云动。 而此时的秦昭,则在太子府中安心等待明日前往宗祠守灵,同时等待着三份榜单进一步发酵。 上次朝会解决了大部分积压的事务后,便又一次暂停了下来,等他正式继位之后,再直接接手掌管朝政。 守灵期间,则暂时由三公九卿,以及晏青君来负责调度各方。 子非也被派去参与讨论,虽然他还不能正式介入管理,但一些事务还是可以提出意见的。 这也算是个锻炼,毕竟做官和研究学术是两码事。 正好大夏官员也很想看看,这位被太子殿下列为金鳞榜第一人的法家学生到底有什么本事,倒是无人反对。 只不过塞一个人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秦昭即将亲政,现在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不过这早朝制度也太狠了,五更就要开始,以后得改一下才行。”他在心中暗自吐槽,“或者等以后组建个内阁,能省下不少精力。” ...... “砰!” 玉盏破碎之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梁安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秦昭小儿,欺人太甚……” 半晌之后,他才沉着脸走到院子里,看向一个下人,“去请源叔过来。” “不必了。”一道沉稳的声线从院外响起,“小安,我已经来了。” 梁安闻言眼前一亮,“源叔,随我来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屋内之后,他便有些急切地说道,“你可看到今天送来的那几份榜单了?” “自然看到了。”梁源神情略显沉重,“给天下人排名,真是好大的手笔。” “源叔对此事怎么看?” 梁源叹了口气,沉声道:“这是警告!” “是啊,警告。”梁安咬紧牙关,“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看向自家族叔,“你看那份‘风云榜’上的用词,什么并未同流合污,划清界限,忠君爱国!这让我武国百姓心里作何想法!” “诛心之言!”梁源双目微合,神情疲惫。 “诛心之言……”梁安眼神复杂,“这个秦昭,好毒的心思!无论怎么说,他的母族也是出自吕氏吧?!” “在其位,谋其政,太正常不过了。再说,当年吕氏谋反,可也没考虑过自己这个儿子的死活……” 说罢,抬头看向自家少族长,“小安,从长计议吧,这位太子殿下,不好对付啊!” 梁安一时无言。 ...... 同样身处东海郡的另外两处势力,此时心情却又截然不同。 东海郡邺城,法家学堂中,一众学子此时正议论纷纷。 不过相比于那天地二榜,他们明显对“金鳞榜”感兴趣得多。 “子非被排在第一了,不愧是他!” “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很有眼光的,知道我法家乃当世正统。” “……” 大部分学生都神色傲然,深以为荣。 “我也被列在了榜中,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知道我?”滦平神色惊喜,“如今我学术有成,正要发挥才能。此时前去都城,想必不会被拒之门外,可有人愿意与我同去?” 听到这话,不少学生纷纷表示愿意一同前往。 “老师来了!” 这时不知谁高喊一声,众人作鸟兽散,急忙纷纷返回座位上。 “呵呵。”韩归人拖着衰朽的身躯走入学堂中,看着眼前学生们的神情姿态,不禁有些欣慰。 “今天我不讲课,问大家几个问题。” 他看向一众学子,“太子殿下公布的这天地人三榜,你们是如何看的?” “此举甚妙!既能凝聚天下人心,又可以对旧国遗贵、隐秘势力加以警告,一举多得!”滦平率先发言,话语中多有赞赏。 “非也!”这时却又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公布三榜,确实有些好处,但其中弊端同样也有不少。 “其一,某些暗处势力,大夏有情报优势,完全可以直接趁势剿灭,何必公示出来让对方提高警惕。 “其二,在揭露天下势力的同时,将朝堂之人的情报也全部泄露,未必是好。 “其三,太子需要不断更新这部分信息,对人力物力消耗不计其数,成本太大,很可能得不偿失。” “你说错了。”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邵隆之开口道,“你以为这些情报,是仅凭人力物力就能搞到手吗?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恐怕超出我们的想象。” 他转头看向那人,“至于另外两点,更是可笑。若要这份榜单得到认可,就必须将所有势力尽列其上,若是为了私心有所隐藏,一旦暴露公信力就会大大降低,弊大于利。况且,你以为朝野群臣有什么本事,天下人会不知道?” “……” 看着学生们的激烈辩驳,讲台之上的韩归人轻笑不语,眼神缥缈。 心中暗道:“这位太子殿下,的确是个人物。也不知道如今的子非,境遇如何了。不过既然被列为人榜第一,想必未来会得到重用。” ...... 东海郡毗邻海域,物资丰富,大多数区域都是平原地貌,有着片片沃土。 但也有一个地方人迹不多,这里便是禹城。 此处多山脉,并不适合耕种,自然也就无法供养太多人。 此时的群山深处,一栋高阁立于其上,隐于云雾之间,几乎无人有缘得见。 阁楼之内,身穿锦袍的中年人神色淡然地放下手中榜单,并未因为上面的评价言辞而动怒。 反而轻笑道:“好个风云榜,好个大夏太子,有点意思。” 他起身走出屋子,对屋外一名灰衣人说道:“让紫前来见我。” 待那人躬身领命离去后,又转身回到屋中,安静等候。 不多时,一名身穿紫衣的女子也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这女子面色清冷,虽然容貌精致,却无半分情绪表露,好似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眼睛,明明生得勾魂夺魄的桃花眸,瞳孔却是灰蒙蒙一片,没有丝毫神采,竟似一个盲人! “你可听说了大夏太子所下发的三分榜单?”锦袍中年人缓声说道。 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瞳孔中亦无焦点。 “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居然知道你出身鬼谷。这样,你去都城一趟,让他知道知道鬼谷纵横的厉害之处。” 女子闻言闪身出了房间,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交流。 中年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也没有其他反应。 等她走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若有所思,“机关城,地盟,天师道……” 第四十二章 人皇天宫! 就在天下人因为秦昭所公布的三榜而议论纷纷之时,他已经在宗正带领下,与秦明、秦晟、秦复三位皇子来到太庙,准备为先皇秦重守灵了。 至于秦萱,按照大夏的制度,却是不能入太庙的,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为秦昭打造升龙台。 地点就在一个月后封禅的阳城东面泰皇山上。 进入太庙后,四人都是沉默不语,一脸肃穆,秦昭借机打量着另外三人。 相比于过去先皇对秦昭的培养,这三个皇子明显就不怎么被重视了,直接交给太学教导。 所以尽管秦明已经年过十七,却还在太学上课。至于十六岁的秦晟与十四岁的秦复,就更是如此。 此时秦复眼神躲闪,不敢去看自己的太子皇兄。 之前李福的一些谋划,他也隐约知道。皇族子弟大多早熟,要说他不动心,肯定不可能。 何况当时天时地利俱在,一旦功成,就是一步登天,他没理由拒绝这件事。 至于兄弟情义,说句不好听的,两人相差十岁,从秦复记事起都没见过几次面,比陌生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谁知道后来情势急转直下,秦昭困龙升天,一夜斩杀李福,之后便入主夏阳宫。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秦复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被秋后算账。 这却是他想多了,秦昭压根没有处置他的心思。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血脉兄弟,而且年岁又小,哪怕当个吉祥物养着都行。 皇室颜面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秦昭不可能做那种有弊无利的事情。 何况随着李福死去,秦复的气运快速降低,如今都已经要掉出大夏皇榜之外了,根本是毫无威胁。 不过这家伙似乎在修行上有些天赋,年纪轻轻已经是先天境界的修为实力了,也不知道怎么练的。 让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另一个皇子,秦明。 这几天秦昭也通过一些内侍了解了一下几个皇子的大致情况,据说这秦明在治国领兵上都很有些想法,在太学也经常说的授课老师哑口无言。 却也不知道其中是真是假,以后可以找机会考校一二。 如果确有真才实学,倒可以培养一下。 在秦昭暗中观察几个弟弟的时候,秦明同样也是心念流转。 那些内侍并未说谎,他确实很有想法。对当前的大夏势力纷争,也有着自己的认知。 虽然因为没怎么出过皇宫,一些思想比较浅薄,难逃纸上谈兵之嫌,但也已经极为不俗。 不过话虽如此,此时的秦明却不敢自傲。 原本对于秦昭,他心中是不服的。觉得这位太子皇兄不过是仗着早出生几年,得了父皇宠爱,亲族势力又强,才被重点培养,自己只能受困在太学之中。 直到前些时日,宫内老师讲了秦昭率领五万百花军辗转游击,在几十万大军围困之下一夕破局的神奇操作,他才明白两人的差距。 甚至心底觉得,这位皇兄比之那英明神武的父皇,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 就在四名皇子各有心思之时,宗室也一直没有闲着,一应祭祀流程走下来,天色已经渐暗。 接下来,几人就要在这里守灵二十七天。 这个过程倒是并不复杂,只需要保持着宗庙之内香火长明即可。 秦昭趁着这个时机,开始深入研究起了那一步人皇辅修功法——《人皇天宫》。 这些时日里,他虽然忙于政务,但也并非一点都没去学习了解这部功法,只是没能抽出时间系统性的修炼罢了。 他发现,这几天中,即使没有专门修炼,自己的神魂也一直都有在细微提升。 尤其是随着对治国理解渐深,他的神魂越发强大,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显著提升,直感得到强化。 但因为还没有真正铸就根基,所以自己目前具体处于哪个地步,还无法知晓。 这部人皇天宫残篇中,包含着紫台境、琼楼境、宝殿境、玉宇境四重境界。 从描述中看,紫台境修成以后,只要身处王朝中,便可以感知千里。 可以说到了那时,他自己的安全性会得到大幅提高。 虽然王城笼罩于军气之中,宫内还有大量高手守护,但这个世界毕竟是有超凡力量的,他也不可能永远不出宫或者身处军队。 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等紫台境修炼成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刺王杀驾之类的情形出现了。 随着秦昭在心神之中默默运转人皇天宫的修行之法,他开始能逐渐感知到自己灵台识海中的无边云雾。 所谓“识海”,只是沧澜界对人体中玄妙精神世界的一种称呼,其实哪里有什么海的样子。整体看去,一片云雾渺茫,无所止无所终。 云雾亦是一片死寂,无法调动。 沧澜界的所谓“炼神”,便是燃烧自身气血,来不断开发这片玄妙领域,构造真正可控的精神实体。 而人皇天宫的修行,却与沧澜界流传的炼神之法全然不同。 随着秦昭进一步运转法诀,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中心,有一副巨大的紫色阵图在半空缓缓浮现而出。 其上道纹繁复,道韵流淌。 转瞬之间,原本一片死寂的识海之中,忽然波澜起伏,云雾汹涌翻滚。 “好大的场面!”秦昭见此情景暗自心惊。 要知道,从人族修炼典籍中看,所谓炼神,都是一点一点撬动识海,想来也知道绝不可能是此等情景。 随着道道紫光闪现,那幅阵图之上再生变化。 光影交错之中,憧憧人影以及数万光点陆续浮现而出,悬于其上。 秦昭见状仔细看去,旋即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影他都是认识的—— 其中最清晰的是那些光点,细看竟是无数逆命蛊的影像。 其次便是晏青君与数十万玄甲军,双目紧闭,拱卫在紫台四方。 之后是子非、澹台姐妹等人,分散站立着,同样紧闭双目,面无表情。 最模糊的是百花军身影,守卫着中心地带。 这却是修行法中没有描述过的景象。 秦昭一时有些新奇,心中暗道:“上榜之人的虚影都会出现在这里吗?作为气息的中转之处,加快人皇天宫的修筑?” 就见阵图周围的云雾中,不断有气息注入这些身影体内,随后又有丝丝缕缕的紫气从他们身周升腾而出,灌注到身下紫台中。 随着这一个过程不断进行,紫色阵图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缓慢升高。 他的神念强度,也随着这个过程快速增强…… 不过秦昭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识海中阵图刚刚出现的一瞬间,一道紫光在他眉心处一闪即逝。 这幅情景让跪坐在一旁暗中观察自己皇兄的秦明神情一愣。 之后再看,那道紫光却已然消失不见,让他不禁怀疑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没过多久,秦昭浑身一震,睁开双眼,其内有神光湛湛,光彩慑人! “先天圆满了……”他心中暗喜。 在上阳郡迈入先天后,经历了抵御天火,辗转逃亡,反杀李福,收服子非、澹台姐妹之后。直至今日,他的修为境界终于再度提升! 气运金榜中,信息也随之发生变化。 [榜主秦昭:大夏太子,先天圆满,紫台境] [修为提高,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500!] [当前气运:18440] “接下来,便在此处安静修炼一个月吧……”他心中暗道,“等守灵结束,执掌大位以后,便可以将心中计划一一实现了。相比于这种类似于闭关的修行,人皇天宫终究还是依靠治国提升的更快。” 想到这里,他再度合上双眼,继续修炼起来。 ...... 在宗庙安静的环境之中,二十七日时间快速流逝。 秦昭识海中的紫台,也已经隐现雏形。 如今已不再是一幅平面阵图,而是开始变得立体,成为了寸余高的平整地面。 但就在秦昭守灵之际,都城中同样暗流汹涌。一位双目无光的紫衣女子身影,穿插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 丞相府中,楚怀瑾嘴角显露笑意,“好个凌烟阁,殿下,这次你该怎么办呢?” 奉常府中,钱宽眸光晦涩,“难怪那天秦宇会跳出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第四十三章 夏皇死而地分! 守灵结束后,秦昭便径直赶回太子府。 而其他几个皇子,却是不能马上离开的。 他自己是因为接下来要继位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所以简化流程缩短时间。 至于其他皇子,按大夏传统礼法讲需要守灵三年,或者等皇陵彻底修建完毕,先皇遗体移入其中后才能离去。 不过二十七天已过,他们也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偶尔离开还是可以的。 先皇庙号倒是早已定下,作为一统人族的大夏开国皇帝,称为“太祖”名副其实。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的夏皇下令废除了“谥号”一说,大大降低了宗室的工作量。原因很简单,先皇认为此举有“子议父,臣议君”之嫌,不想自己死后还被评价。 在回府后,秦昭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哦?余锐来了?”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还算聪明。” 虽然是徭役,但余锐既然修炼到了先天境界后,驻守的普通士卒自然管不住他。 说起来,这段时间余锐过得并不算好。 尤其是在“金鳞榜”公布之后,他简直是提心吊胆。 本来在刚得到那块异金碎片时,余锐确实曾经志得意满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乃是天选之人,终于否极泰来。 他其实并不普通,人生却如同一场悲剧。 余锐出生在五国时期的乾国,年幼时家境优渥,有数顷良田,也曾进入学堂读书。 可惜好景不长,在十四岁那年,家里田地被侵占,父亲被陷害死于非命,母亲则因为不堪忍受凌辱而自尽。 而他,被连坐发配从军,成为了乾国军伍中的一员。 那会儿军伍中和他一样大的少年并不少见。 当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夏国已经有了向各国出兵的征兆,其他国家当然不会引颈就戮,都是厉兵秣马想尽办法的征兵。 就这样,区区十四岁的少年拿起武器被迫上了战场。 好在军队里的底层士卒对余锐还算不错,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真正交到了许多朋友。 也许是因为上过学的原因,在军队中余锐表现突出,逐渐被提拔为伯长,当上了小小的军官。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后因为一次出错的情报,他所带领的军伍被夏国军队包围。 身后主力军队长官,见势不妙直接放弃了他们这批残兵带着其他人迅速逃离战场。 而他们这只军伍,则被迅速剿灭殆尽。 他也早早的重伤倒地。 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也许是为了追击主力军队,那些大夏士兵并没有详细查看情况,也给了余锐逃离的机会。 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年的情景。 身边悄无声息的一具具尸体,那些曾经相互交托性命的生死战友,升官发财、娶妻生子的豪言壮语,就这样永远留在了昨日…… 余锐并不仇恨大夏。 两军交战,本就兵凶战危,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他恨乾国!恨那些放弃他们的主力军队! 也许站在领导者的立场上,当时的决策并没有问题。慈不掌兵,弃车保帅并不奇怪。 余锐却不懂那些,他也不想懂。 所以,两年之后,二十一岁的余锐找到了当时的军官,又花了三年时间混成了那人的心腹,然后在一次外出的机会中,杀掉了他! 自此之后,天下再也没有余锐的容身之地。 乾国回不去了,背叛将领,斩杀上级,回去必死无疑。 其他几个国家,同样不会接受这种人。他是乾国出身,又不是什么绝世奇才,没有谁会收留。 所以就成了混迹在大夏的黑户。 七年之后,大夏统一人族,余锐终于被揪了出来,先是面上被刺字,然后被发配到边关成为徭役。 大夏的徭役是有少量补贴和假期的,这些年里,他曾去看过那些战友的亲属。 说实话,人族历经多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还能找到的已经不多了。 不过单看还在旧地的那些人,相比过去战乱之时,生活得要好太多了。 虽然依旧贫苦,但起码不需要担心随时死于非命。 余锐也就安下心来,专心做起了修筑城墙的活。本就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不呆在这里,天地虽大,他又能去往何处呢…… 直到得到那块天降异金。 经历了最初的忐忑之后,余锐曾想过招揽人手割据一方——徭役中对大夏有意见的人不少,花些心思说服其中一部分人不难。 尤其是还有那块异金作为天灭大夏的象征,身边也陆续围拢了不少人。 然而随着这些天里,有关太子秦昭的各种神奇事迹逐渐流传开来,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异想天开。 率领边关玄甲军成功抵御天降火雨,带领五万百花军在数十万大军围剿下反杀叛臣李福,入朝后公布天地人三榜把各方势力扒了个底朝天…… 这都是一般人能做的事吗?! 虽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块异金碎片上会有“夏皇死而地分”的字样,但他确实是怕了。 而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位列金鳞榜第三位时,这种恐惧更是达到了巅峰,让他恨不得马上丢掉这块烫手山芋。 但是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这东西太恐怖了,在它的影响下,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身修为快速飙升,从一个凡人直接到达先天境界。 而且余锐隐约觉得,自己的思维观念正在不断被它所改变,还经常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比如当上皇帝,横扫天下之类的…… 而当秦昭见到余锐时,同样有些惊讶,感觉这人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余锐此人作为大夏皇榜中排在前十的存在,肯定是英俊神武仪表不凡之辈。 但事实恰恰相反。 眼前之人,一副平凡中年人的面貌,脸上满是沧桑,额角还被刺有印记,看上去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徭役。只有那双眼眸,漆黑深邃,满是故事。 “罪民余锐,见过太子殿下。”余锐单膝跪地,垂首道。 “哦?你何罪之有?”秦昭眼神似笑非笑。 余锐闻言,没有犹豫,将自己获得天降异金前后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说罢,从怀中取出那块异金,高举双手奉上,“殿下,此物奇诡难测,您千万小心。” 秦昭伸手接过那一块不大的暗金色碎片,开口道:“你起来吧。” 而随着他拿到那枚异金,展开的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显现而出。 [获得假星核心一枚,气运增长2000,初级观星术领悟提升!] [当前气运:20440] 紧接着,一股热流划过双眼,秦昭再次低头看向那块异金碎片时,已经能非常明显地感知到这东西的本质与真实星辰绝对不同,有非常明显的人为痕迹。 “夏皇死而地分……”,看着这片碎片之上的字迹,秦昭冷笑一声,“好个上界!” 随手将这枚异金收起,他暂时不再关注此事,看向面前徭役,“余锐,你既然敢来,想必也做好受到惩处的准备了吧?” “草民知罪,不该妄动心思。”余锐躬身垂首,并不反驳。 秦昭点了点头,“我既然公布金鳞榜,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好在你还算聪明,没有继续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观察着此人神情,“可愿意将功赎罪,随我做事?” “愿为殿下效死!”余锐不傻,这个结果算不上出乎意料,也是他想象中的最好结局。 “我很看重你。”秦昭却继续说着,“登基之后,我会重整朝堂,设立六部,到时候,有你一席之地。” 余锐点头应命,此时的他,还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未来的成就会有多大。 [获得大夏徭役余锐效忠,气运增长600!] [当前气运:21040] [榜上有名:余锐(先天,气运:1200)——黄泉作酒酬兄弟,一曲离歌问人间。] “对了,殿下。”余锐忽然想起一事,有些迟疑地出言说道:“北部边境之外似乎有某种异火,很是神妙。” 秦昭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边境之外?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说来您可能不信,我是从梦中得见。”余锐神情有些尴尬。 眼见自己刚刚效忠的太子殿下面色古怪,他连忙解释起来,“此事为真!自从得了那块碎片,我做了不少奇怪的梦,其中很多事情都应验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话,秦昭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第四十四章 登基 三日之后,秦昭率领群臣百官,以及五万守卫都城的赤蟒军,出发前往阳城东部的泰皇山举行登基大典,一并封禅。 此刻还是午夜,四下里一片漆黑。 一众人马悄无声息地默默赶路。 其实原本继位登基并没有封禅的流程,甚至过几年十几年再前去封禅也是无妨。 大夏立朝未久,里面很多制度都只是雏形,并不严谨。 比如这泰皇山封禅,就是由先皇定下,祭祀上天的,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证明自身的正统地位。 原本宗室的意思就是直接在夏阳宫举行登基大典,封禅之事等以后从长计议。 但秦昭要借势推行新政,需要升龙台的助力,在他的要求下,还是选择了前去泰皇山。 不过在守灵结束后,他就已经可以行使帝王权利了,只是没有明确地位。 这几日里,秦昭还花心思写了一篇祭文。 他犹记得当时宗室之人叮嘱的话语—— “殿下,这封禅祭文不必宣告出来,您到时只需要将玉蝶放入石室中即可,但一定注意言辞,要敬畏上天,祷告上神天帝!” 想到这里,坐在龙辇中的秦昭,手握写满祭文的玉蝶,面色冷肃,“呵,好个‘受命于天’!” ...... 一众人马在四更时出城,一路无话,赶到泰皇山顶的时候,天光已是微亮,太阳即将升起。 而就在山顶不远处,一座足有百米宽的四方形高台耸立着,很是引人瞩目。 高台呈现青铜色,其上有细密而繁复的花纹隐现。 虽然外形古朴,却给人一种既大气又精致的感觉。 看到这座高台,站在秦昭身后群臣一时间都有些惊疑。他们知道姝宁公主被安排来铸造此物,那个新成立的“工部”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负责此事。 但具体有何作用,他们却并不知晓。 此时一看,似乎很是神异。 站在一旁的秦萱神情得意,看着秦昭眨了眨眼。 秦昭微微点头,嘴角隐现笑意。 气运金榜上,一行字迹显露而出。 [绑定升龙台,可适当使用自身气运生成异象。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 [当前气运:22040] 看了一眼之后,秦昭暂时没有管这座升龙台,而是示意宗正开始主持登基仪式。 之后,在宗室一干人等的安排下,典礼顺利进行。 有内侍上前为秦昭披上龙袍与冠冕。 掌印内侍徐渭走上前来展开一卷锦帛,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 “其以明年为洪宁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之前大夏是没有年号的,秦昭考虑以后方便计算日期,跟宗室提及此事后,很顺利便确定下来。 “洪宁”者,天下安宁。他要先把大夏国力发展起来。 宣读完诏书,徐渭手捧人皇印玺奉上,秦昭伸手接过。 百官群臣看着这一幕情景,一时间都有些心情复杂,暗生感慨,“一个新的时代要来了……” 齐齐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众卿免礼。”秦昭轻轻抬手,“进行封禅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升龙台。 “接下来,就不必按宗室那些人的安排来进行了……”秦昭在心中暗道。 想到这里,他手握玉蝶走上前去,并没有如宗正叮嘱的那样秘而不宣,而是消耗一千气运以识海紫台沟通面前这座升龙台后,高声宣读起来…… 在这一瞬间,大夏境内,天下百姓,都听到一个声音从心间传出。 无论是正在沿街叫卖的贩夫走卒,还是边关驻守的将领士卒,甚至是那些正在做着不可描述之事的人,此时此刻都能清晰听见那道声音…… “有夏嗣人皇秦昭,敢昭告于天地山川:命启秦氏,运兴火德,先皇太祖,继命立极……”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山顶群臣也纷纷不淡定了。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其他地方发生的情况,所以只是有些惊疑,面面相觑,“这是某种神奇异术?” 宗室之人以及奉常钱宽都皱起了眉头,自称“人皇”却不言“天子”,昭告天地山川,却不称“上神”、“天帝”,有些不太合适。 而此刻的各个郡县,大夏百姓,各方势力,全都神态各异,惊诧、惊疑、惊喜、惊骇不一而足…… 上阳郡边关玄甲军中。 “是殿下!这是殿下的声音!” “什么殿下,现在明明是陛下了!” “你们别吵,安静听完!” “……” 安宁郡平丰县。 “神迹啊!这是上天降幅吗?我能从心里听到陛下的声音!” “我也能听到,圣皇降世了!” “原来你们都能听到,我还以为就我自己。” “……” 此时的秦昭,虽然不知道天下人具体的想法,不过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他面色不变,继续宣读着:“天道眷祐,锡臣忠武,上御火雨,底绥内艰。敬若天意,四海宴然,封祀泰皇,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这下子群臣的眼神变了。 整篇祭文,全部都是为大夏祈福,毫无半点私心私利! 宗正这才明白,为何秦昭要把祭文读出来。 封禅之礼,始于先皇。之前的祭文,虽然秘而不宣,宗室的人却是知道的,基本大多都是求长生求延寿,与百姓有关的内容并不多。 相比之下,秦昭确实与众不同。 “好个子孙百禄,苍生受福!”众臣心中暗自感叹。 而此时的天下百姓,更是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在战争时代,人命是最廉价的,普通百姓更是贱如野草。 这个时代,起码也得家里有点薄田才能称得上是“民”,否则真就不如一只羊一头牛值钱。 天下刚刚承平,百姓生活有所好转,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至尊皇帝为他们祭祀祈福。 别说是想了,连这个念头都不敢出现! 气运金榜上,一行字迹显露而出。 [苍生受福,万民齐心,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5000!] [当前气运:26040] 东海郡法家学堂中,还在此处的数十名学生们都神色亢奋。 吴庸站起身来,一向平淡的面容也泛起一丝红晕,“我欲前去都城一展才学,谁愿一同前往?” 听到这话,其他人纷纷应声而起,“滦平抢先一步去往都城,我们也不能落后!即日我们便出发,各位同窗意下如何?” 而此时的都城阳城中,紫衣少女黯淡无光的瞳孔略显茫然。 第四十五章 倒戈! 宣告完祭文之后,秦昭将玉蝶放入石室,之后率领身后百官焚香祭礼。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识海中的紫台正在以超出想象的速度迅速增长着,眉心甚至出现了轻微的鼓胀感。 内视己身,他发现紫台之上,又多了无数道虚幻身影,流民百姓、贩夫走卒、工匠农户应有尽有。 秦昭见此微微点头,这就是万民之气了。 他不再关注人皇天宫的修为变化,转身面对身后群臣。 朗声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朕欲开万世太平,故重整朝堂,推行新政。” 听到这话,下方人群中有些轻微骚乱,其中几人暗中对视一眼,“来了。” “如今的官僚体系,过于臃肿,效率低下,于国无益。朕准备废除三公九卿制度,提高中央对各地的掌控力度,各位以为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下面喧哗声瞬间大了起来。 一些地位较高的官员确实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相互也有沟通对策。 但普通官员确实不清楚的,此时一听,都震惊不已。 秦昭没理会这一阵骚动,继续出言,将六部的详细职能叙述了一遍。因为之前有“工部”作为示例,大夏群臣基本都能理会里面各部门的作用。 渐渐的议论声平静下来,一干人等都开始默默思量着他的用意。 其中很多人虽然心里不安,却不敢多说什么,翘首等待着三公九卿进言。 秦昭倒是没有着急催促,之前跟三公沟通过了,又有宗室那边做背书,这块问题应该不大。后面的一些举措,会触及这些官僚们更大的利益,才有可能引起反弹。 他此刻是这么想的。 然而…… “臣有话要说。”位列九卿之首的奉常钱宽率先站了出来。 “钱奉常请讲。”秦昭点了点头,面容和煦。 这在秦昭意料之中。 毕竟“礼部”一成,奉常的权力会大大削弱。即使让他去掌管礼部,也会受到多方掣肘,跟此时地位根本没法相比。 而秦昭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钱宽已经从紫那里知道了礼部被他当作筹码拉拢宗室,反应相当激烈——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三公九卿实乃祖制,怎能轻易改变?若无三公,朝堂必有动荡。如今天下战乱刚息,大夏正需要休养,怎么能在此时做这种大动作?!” 秦昭闻言双目微眯,没有说话,对他的态度有些意外。 此时六部的具体人选都还没定,钱宽没理由这么急着跳出来才对。 就算有些意见,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想到这里,秦昭对宗正秦宇使了个眼色。 秦宇心领神会,站出来拱手道:“钱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目前我大夏尚有隐患,才更应当及时做出改变适应时代。” “唉,只怕到时候引起动乱,致使天下怨谤啊!”钱宽叹息一声,神色凝重。 秦宇正要反驳,却见位列三公的楚怀瑾也在此时走出队列,对秦昭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也以为,此时就大刀阔斧修改祖制为时过早了。” 这下子,秦昭神色终于变了。 这与之前谈好的不一样! “有些棘手。楚怀瑾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既然反水,说明今天有很大把握。”想到这里,他打量起了站在百官前列的三公九卿。 暗自揣测这些人的想法。 丞相既然出声反对,宗正说话就不顶用了,太尉晏常只得走了出来。 这位同样站在大夏朝堂权力顶端的三公之一,看向楚怀瑾,沉声说道:“丞相,其实陛下此举看似取消三公九卿之位,但整体变动并不算大。进一步明晰官员职权,才能更好地管理如今人族疆域。” “呵呵。”楚怀瑾闻言竟没有与他争论,反而轻笑了一声。 “大概是我有些过于敏感了,不过,我们不妨听听御史大人的想法。许大人三朝元老,对于陛下的决策,应该能提出有用的意见。” 此话一出,晏常心中暗惊,看向了同样蹙紧双眉的秦昭。 人群中的子非、晏青君等人也不由担忧了起来。 情况有些不妙。 在场官员这时也都不自主地看向三公中的最后一人,御史大夫许岩。 稍作犹豫之后,双鬓已是花白的许岩,终究还是站了出来,叹息道:“陛下请三思!” 楚怀瑾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秦昭脸色阴沉,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 许岩说完话却垂首不语,没有跟他对视的意思。 ——到现在许岩还清晰记得半个月前的情景。 当时御史府中,有一名自称是鬼谷传人的少女前来拜访。 少女身穿紫衣,一双桃花眸黯淡无光,言语里没有太多情绪,说出的话却直刺要害:“当今太子欲要集权。所谓中书省,只是幌子,最终的目的是完全废掉丞相之位,自掌六部!” “你何出此言?!”许岩眼神严厉地看向她。 说实话,这些天里,这位老人也时常思考当日秦昭所描述的蓝图。但受限于时代眼光,他确实有些地方没能完全理解。府内幕僚也众说纷纭,难下定论。 骤然听到此等言论,他当然有些惊骇。 所谓御史大夫,本质上是与丞相相辅相成的。如果真如这个少女所说,所有权力集于皇帝一身,即使许岩一心为国也不会接受。 现在的大夏,虽然先皇英明神武,横扫天下,但终究皇权无法完全压倒相权,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国家,从来不属于皇帝一个人,而属于一群人。 但是,这一群人,却并非指的是天下百姓,而是指的贵族阶级。 单就这一点,实际上已经与秦昭的理念背道而驰了。 秦昭自己非常清楚,他的基本盘是天下百姓,万千子民,是边疆将士,各家学子。 但贵族不同,他们的基本盘在手中的权力,在掌控的良田封地。 这是二者的天然矛盾。 现在的朝堂百官意识不到这一点,三公九卿也意识不到。 他们不明白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大一统的王朝,与过去的战国是绝不一样的。 五国乱战之时,君王与国内权贵战在同一立场,目的都是与敌国互相征伐,兼并土地。 统一之后,秦昭谋求发展,要提升国力。权贵们当然也希望大夏强盛,但相比于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这终究还是次要的。 所以秦昭明白。新时代的船,承载不了旧时代的人。他需要的,是子非,是晏青君这种,自己的同路人,而不是那些守旧派! 面对御史大夫的质问,少女没有畏惧,只是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平静道:“许大人不妨想想,九卿变为六部之后,还能世袭吗?人事任免变成组织管理,与之前可完全不同。” 听到这话,许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一点他倒是早有预料,但也并非不能接受。本来大夏的爵位世袭就要降等,也不是说永远由权贵子孙把持。 否则官僚体系一成不变,整个大夏顶层一潭死水,谁又愿意去拼命争功? “那又如何?” “如今的三公九卿制,大夏权力核心是你们这些官僚,等太子登基改制以后可就不同了。到时候形成体制,你们必然处处掣肘,以为还能如此时这般吗?” 少女的话音依旧平静,神情波澜不惊。 许岩却有些恍然,脸色变幻。 没错,秦昭的目的就是体制! 这一点,当朝无人能看出来。楚怀瑾知道他要集权,子非能隐约察觉他想打造中央框架。只有这位双目已眇的鬼谷传人,才看透了秦昭的想法。 他想建制! ...... “看来在我守灵期间,又发生了一些其他的变故。”秦昭心底暗叹一声“终究不是自己人啊……” 计划被打乱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甚至有点想清洗掉一批人了。 但是就算手握军队,他也不能这么做,这些官员现在都用得到。 如今的官僚体系,确实跟秦昭所需要的完全不符。但是有一点钱宽和楚怀瑾没有说错,现在朝堂不能发生太大动荡,大夏经受不起! “到底是谁做的?!许岩不会去串联这些官员,楚怀瑾更没这个胆子,奉常没有这种手段……”不过此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没办法了,新政只能等以后再说,体制必须现在改变,这是不能拖的!” 秦昭收敛神色,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升龙台。 他决定将后手用在这里了! 第四十六章 进击的升龙台!(求推荐!) “你们说祖制不可改?如果朕说这本就是先祖的意志呢?!朕所言的改制之法,乃是是祖辈授命。父皇、夏文王、夏武王、夏宣王、姜太后都曾托梦于朕……” 秦昭目光悠远,语气肃然。 “?”听到这话,后方群臣一时间都愣住了。 心说莫不是皇帝刚刚登基得了失心疯? 此世确实有些超凡力量,也相信神明存在,不然也不会有各种祭祀之礼。 还有完全与人族迥异的异族生灵,也有各种神奇鸟兽…… 但却没有轮回转世的说法,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至于所谓神明之类,常人的态度也都是“敬而远之”。信,但又不完全信,更是有些学派的人完全不信。 像“上界”的存在,到现在除了澹台氏大概就无人知晓。 站在前方的三公九卿互相对视一眼,脸色莫名。 楚怀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沉声道:“陛下莫要开这等玩笑!” 许岩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晏常皱紧眉头,不明白秦昭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这种话说出来不但没用,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秦宇欲言又止。 钱宽更是直言说道:“陛下此言过了!” “……”下方一众臣子神情各异,不止一人面露讥嘲。 “是吗?”秦昭轻声道,“那请你们抬头看!” 说话间,他伸手向天空一指。 只见点点金光在高空一点点汇聚而来,在阳光照耀下显现出氤氲雾气。 随着九团巨大的金光逐渐成型,秦昭自身的气运剧烈消耗着…… 一百……一千……三千……五千……一万! 终于,九团金光稳定下来,成为了九道巨大的人影出现在高空! 身穿华服,头戴冠冕! 面貌比较虚幻,但仍然能分辨出来大概模样。 此时那九人都是一脸为严肃然,强大的威压覆盖全场。 “那是……”宗正看着天空中的那九道身影,感觉嘴唇有些发干。 “怎么可能?!”楚怀瑾面色剧变,眼神呆滞。 “没错!那是大夏历史上的一代代君主……”许岩脸色复杂,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作为三朝元老——如今算上秦昭,已经是四朝了——他是认识其中数人的。 “陛下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 而此刻背对着众臣的秦昭,脸上也浮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毕竟要勾勒出大致的人像,稍后还要出言说话,这都需要他自己用刚修炼不久的神识去操作,难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他顾不得心疼气运的巨额损耗,继续控制着升龙台。 九道人影齐声高喝到:“大夏永垂,命启秦氏!既立圣皇,天道加焉!” 随着话音落下,群臣震惊失色! 当世倒也是有些异术,能够生成异象。 但这明显不是异术能做到的地步。 类似的情形也并非没有,比如军气化形,就会形成巨大异象。 但首先这里没有军阵给秦昭使用,其次也没有那种军阵会凝聚成曾经先祖形态的。而且最关键的是,空中人影那种胸怀天下的帝王气息,绝对做不了假! 随后,八道身影化作金光向四方电射而去,仅留下太祖遗像悬于高空。 为什么要在泰皇山建造升龙台?为什么要在即位后马上进行封禅?当然不只是简单的给天下百姓祷告祈福,招揽人心。 虽然那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操作眼前这一幕情景。 此地乃是大夏皇气汇聚之处,自从先皇在这里封禅之后,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再无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好发挥【升龙台】的奇效! 说实话,本来秦昭并不想把这一招用在此处——他原本打算在颁布新政时,再利用天象来震慑人心。 但奈何许岩的忽然反水,加上楚怀瑾的权势,第一步就受阻,无奈之下,只能提前利用这招了。 虽然如今接近功成,但秦昭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赚了。 毕竟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再搞的话就完全没有了此时奇效。 随着八道身影离开,仅剩的先皇遗像再生异变! 先是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金光笼罩天际,随后引来云雨倾盆而下! 一时间,群臣俯首,齐声高喝道:“天赐祥瑞,陛下万岁!” 此时大夏各地郡县,也都出现了不同的君主身影。 在百姓们惊异的目光中,先是面色威严地说道:“大夏永垂,命启秦氏!既立圣皇,天道加焉!” 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随后如同先皇一般,变作金光引来云雨,给百姓赐福。 原本,今年的大夏是百年难遇的灾厄之年。 各地都发生了干旱,其中又尤以泗水郡、江平郡两个产粮大地最为严重! 但随着这次异象,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局面。 天下百姓纷纷看向空中,不由自主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口中喃喃自语…… 泰皇山上,运用完神念的秦昭,先以真气蒸干面部汗水。 之后转过头来,双目之中神光湛湛,看向群臣百官。 “众卿以为如何?” 这下子无人敢有异议了。 尤其是御史大夫许岩,一反之前态度,泪湿双颊。 俯身拜下,“圣皇临世,此乃大夏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其他官员纷纷反应过来,面色肃穆,躬身行礼道:“圣皇临世,苍生受福!” 包括丞相楚怀瑾在内,无人再敢多说其他。 “很好!”秦昭面色威严,点头道:“既然如此,由朕重立制度,组建朝堂!” 说罢,看向立于群臣中的绝色女子,“上将军晏青君,多次救大夏于水火,今日卸任上将军一职,于都城组建大都督府,担任首任大都督!官居一品,掌握大夏统兵权,只受命于朕!” 晏青君走出人群,肃然道:“微臣,领旨!” 又看向四朝元老许岩与另一名女子,“御史大夫许岩,执掌御史台,总领监察事务。澹台笙歌,担任副职,为御史中丞,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二人闻言出列,垂首道:“微臣领旨!” 紧接着,秦昭挨个指点一应臣子,指派官职: “楚怀瑾组建中书省,担任中书令,为大夏右丞相,其下统领六部…… “子非为户部尚书,掌管大夏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一应事务,兼任中书令副手,为大夏左丞相…… “袁孝为吏部尚书,掌管低级官员的选拔,可任免六品及以下官员…… “余锐为刑部尚书,掌管全国司法和刑狱之权…… “秦宇为礼部尚书…… “……” 随着一道道任命颁布,一应臣子接出列接旨,包括楚怀瑾在内,哪怕职权大幅削弱,也无人敢再有异议。 第四十七章 手掌大权,气运爆发! 就在秦昭将大夏体制框架安排下来后,气运金榜忽然开始了疯狂异动。 他不动声色展开金榜查看起来。 [建立体制,皇权在握!军、政、法、财集于一手,榜主进入长时间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2000!万民之气凝聚,人皇天宫修行进度大幅度提升!] [开放气运典藏:赶山鞭,江河印,定海神针……] [当前气运:28160] “长时间的气运勃发?”秦昭神色一喜,这样自己又多了一块可持续收入。 而且他有预感,这种增长要比修为提高、逆命蛊增长等方式来的数量更大。 “接下来,终于可以真正依靠运营积累提升自身气运了……”他暗自感叹,同时也有些欣慰。 这正证明了自己建制的思路是正确的! 要知道,登基之时他可没有额外增长气运太多,说明相比得到玉玺太子监国那会,他的实际权力变化不大,对朝堂的掌控力比起先皇还差得远。 直到此时,才真正成就了全部皇帝气运。 想到这儿,秦昭默默运转起了“初级望气术”。 [初级望气术——万事万物皆有其气,暗含命理,望气即可知其一二。] 使用异术之后,视野瞬间发生了变化,眼前一片红白之色交杂,有浓有淡。 颜色,代表潜力。 浓度,代表多寡。 其中最浓郁的莫过于子非,其次则是晏青君、澹台笙歌几人。 而其余一众官员的气运也有所增强。 不过这种增强却似乎又有之前不同,核心根基是在于己身,他们不过是分支而已。也就是说,如今不是自己依赖百官获取气运,而是百官依附于自己。 这就是体制的好处了,相互提高,而且还有反哺的效果,并非勾连掠夺,一切根基还是在于皇权上。 不过望气的过程中,秦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目前大夏朝堂上的顶级人才不多。 大夏的优势在于基础强,位列大夏皇榜之上的人很多。但是其中气运值过百的,才不过二十余人。 而且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在气运金榜中【榜上有名】那一栏里。 “看来之前是我想错了,并非气运过百就能上榜,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否则建制之后,无论怎样这些人都应该没有异心了才对。”秦昭暗自思忖。 “不过这些气运超过百点的,以后都值得重用,比曾经位列三公的楚怀瑾气运还高,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就在这时—— “咦?”这是秦昭双目一凝,发现一处华点。 “凌烟阁的那个鬼谷传人,目前在阳城?!” 这一瞬间,之前种种异常都被他串联了起来。 子非曾经对“鬼谷”一派的评价,自己守灵之前公布的天地人三榜,楚怀瑾的变卦,许岩的反水,以及钱宽的巨大反应…… “原来如此,鬼谷传人吗,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了……”秦昭只是脸色稍动便平静下来,此时大局已定,回去都城再做处理即可。 想到这里,他看向眼前群臣,“今天登基封禅之事完成,众卿随朕返回罢!” 随后在百官应和声中当先走下山去。 子非与晏青君连忙跟上。 “子非。”秦昭看向右边年轻的左丞相,轻声道。 “臣在!”子非连忙应声。 “你们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朝堂之上,当然是君臣关系,但私底下,和以前一样即可。”他先是笑着说了一句。 随后面色认真地嘱托道:“接下来需要你重点做几件事。” “陛下请说。” “其一,我要你尽快将户部一应事务安排好,不要给楚怀瑾等人安插人手的机会。可有问题?” “没问题!”子非连忙点头。 “其二,把全国各地的农耕赋税情况详细统计出来。我不要以前的数据,明白吗?” “臣知道了。” “大概要多长时间?” 子非闻言微微思考了下,“目前大概要三个月,如果人手足够的话,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人手方面不用担心,我会做调动,给你两个月,调查清楚。” “微臣领命!” “好。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最近要尽快回一趟东海郡,看看韩老先生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请来都城,若是他不方便,我可以亲自前去。” 此事自无不可。对自家老师的能力,子非当然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也不奇怪秦昭一直想他见一面。 安排完这边,秦昭又看向另一侧的晏青君,开口道:“青君,太尉那边的安排我没有定下来,你可以去看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此次他出力甚多,我自然不会亏待。” “微臣知道了。” 提起晏常,晏青君神色也有些复杂。 今时今日她能有如此地位,与晏常的牺牲有很大关系。正是这位晏家家主放弃了三公之位,才换来晏青君此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所以虽然秦昭现在这么说,她心中却是有数的,晏常不可能再领实权,最多也就提高一下爵位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很是不错。 “此外,军队改制一事也要尽快推进,具体还要等以后朝上再议,你先心里有数。逆命蛊的效果你是清楚的,我们未来只需要精锐,以玄甲军为模板即可,其他军队要逐渐降为民兵。” “臣明白!” 对此晏青君没什么意见,之前秦昭早就跟她说过这个想法了,她自己也是支持的。 以目前大夏的产出,其实维持百万军队是很吃力的,有了逆命蛊在手,确实不需要继续如此。 等以后大夏国力提升,或者准备再对外扩张时,进行征兵并不算晚。 “还有一件事,你现在去做!”说到这里,秦昭双目微眯,“‘金鳞榜’上那位凌烟阁的鬼谷传人在都城现身了,你安排赤蟒军全城搜查。钱宽、楚怀瑾、许岩应该之前都跟她有过接触,从他们那里找切入点!” 晏青君闻言微微一惊,连忙领命离去…… 将这两人安排妥当以后,他才放下心来,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九州凝脉术,观星楼,天下学宫等一应建筑,可以开始打造了。此外,国运剑的锻造之法也得换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无论上界威胁,还是对付异族,都有奇效。” 想到这里,他看向气运金榜中关于【国运剑】的描述。 [国运剑——人皇以剑守疆土。人皇之剑,强将为锋,万军为锷,疆土为脊,百官为环,朝堂为夹,子民为基。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天下,服万夷!具备极高的成长性,可与国运共同成长。兑换所需气运:10000] 第四十八章 法家体系(求推荐,求收藏!) 秦昭率领群臣回到城内,那五万赤蟒军则被他留下驻守泰皇山。 虽然升龙台在与他绑定之后,别人很难进行破坏,不过这东西毕竟对他来说作用极大,必须要妥善看管才行。 群臣到现在都有些奇怪这东西的作用,但既然是夏皇命令,也没有在意,只是心里暗自揣测。 对如今的大夏高层来说,当今圣上很是神秘。 当初逆天改命平息天灾,之后又神乎其技脱困破局,如今的六部改制以及先皇托梦现世,都给人一种天定圣皇的感觉。 只能未来慢慢去了解。 毕竟先皇在位之时,秦昭除了被其带在身边教导,就是放到边关磨炼。朝堂这边,除了三公九卿、宗室人员、宫廷内侍之外,没有跟普通官员有太多接触。 大夏的太子,本身没什么话语权,先皇威严甚深,没人敢私底下接触皇储。 ...... 此时的夏阳宫虽然巨大,但其实还没有完全建造完毕,现在已经被秦昭下令停下了进一步修建。 后期他要围绕着【天阙棋局】来进行建造,这种半成品刚刚好,不需要修改太多地方。 目前的皇帝寝宫为乾元殿,也是秦昭居住之处。 他找来秦萱,笑道:“带领上百人搞你那套爱好感觉如何?” “好极了!”秦萱神采奕奕地回答道,“以后这种事尽管交给我,你比父皇强多了!” 秦昭闻言很是欣慰。 很好,就需要你这种乐在其中的打工人! “我倒是确实还有几件事交给你做。” 说着他将提前兑换出来的【九州凝脉术】、【裕丰秘境】、【观星楼】、【藏书阁】、【传道楼】几样建筑的建造之法递给了她。 没错,所谓九州凝脉术,并非术法,同样是以建筑的形势来引导凝聚。不过这些建筑都是可以移动的,并非一成不变。 [九州凝脉术——脉者,血之府包。人有脉动,地有脉发。划疆域为九州,凝九州地脉,以控其势。地脉凝聚,上可顺三光,下可顺四时,中可安四乡……兑换所需气运:9000] 选择优先建造这几样,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足足花费了一万六的气运来兑换。一下子将这段时间积累的气运花费大半,如今只剩下一万多的气运了。 但这是必要的,有舍才有得。 而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九州凝脉术了。 今年天时不好,多处干旱,在目前这个关口很致命。 如果能凝聚九州地脉,就可以一定程度上调节四时气候,能大幅度改善自然条件。 虽然其中消耗巨大,对人力物力的需求极多,但如果能成,功在千秋。 裕丰秘境,则是他为了将来打造精锐军队,以及培育玄品仙粟,才准备弄出来一个看看效果。 至于天阙棋局这种,并非他此时不想打造,实在是目前工部人手不多,心有余力不足。 而且核心技术人员就秦萱一个,明显不够用,所以不能一次性建造太多,只能按照优先级来。 国运剑虽然重要,但这东西兑换起来属实太过昂贵,现在又用不太到,只有留待日后了。 秦萱兴奋地接过那几卷锦帛,大致浏览起来。 嘴里还嘟囔着:“哥,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简直不像是人能想出来的。之前那个升龙台,效果也太神奇了!” “呵呵,其实我是上神转世,有天生神通。”秦昭随口答道。 “真能吹牛……”秦萱翻了个白眼也没再多问。 她对这些其实不感兴趣,只是随便问问,见秦昭不想说也不再多言。 现在她的注意力都被手里这几卷锦帛吸引住了。 就在这时,有内侍前来传讯,“陛下,户部尚书大人有事汇报。” “哦?”秦昭一愣,随后说道:“让他去章台殿等候吧,我马上过去。” 章台殿是夏皇处理政务的地方。 挥手让秦萱自行处理工部事宜后,他便赶了过去。 子非此时正身穿一身绯色官袍在殿内恭敬等候着。 “陛下,我有四名师兄前来拜访,想要为国效力。”见秦昭进殿,他赶忙躬身道。 “嗯?”听到这话,秦昭神色一喜,金鳞榜的效果开始展现出来了,“都有哪几人?” “滦平,周能,文泰安,陆醒。其中,滦平、周能二人都在陛下公布的金鳞榜中。” 秦昭点了点头,这两人他有印象,气运值都在一百多,金鳞榜中分别排在二十九名和三十三名。 “我对你这些师兄弟不太了解,你简单评价一下。” “滦平一些思想跟臣很接近,不过为人处世还比较理想化……”子非闻言便开始直接评价起了自己的几位同窗,言语之中没有掺杂太多个人感情。 在听子非叙述的时候,秦昭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事。 目前大夏的选官制度还是以举荐和世袭为主。 世袭这块,暂时还是有必要的,虽然肯定要改动,但没必要全部都砍掉。因为如今的普通百姓,想要学习其实难度很大,需要家里有些底蕴才可以。 如果想对选官进行改革,首先得普及教育。 他不由得沉思起来:“可惜我不懂得造纸印刷之类的原理,不过在气运金榜中那份【玄品机关术】里,大概率有相关知识,倒是可以兑换出来看看。” 降低学习门槛还是很重要的,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让大夏各类人才进入一个爆发阶段,也能解决如今各类人手不够的窘境。 “千头万绪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秦昭却并不烦闷,反而有些喜悦。 现在就怕没办法打开局面,事情多绝非是坏事。 “陛下,这就是那几人的大致情况,您现在要见一下吗?” “法家学生,都是当世的顶级人才,我自然不会疏忽。不过现在稍后我还有其他要事去办。你也知道,鬼谷传人现身都城,我要先把这件事处理完毕,你替我解释一下。” 如今的大夏,百废待兴,急需人才,他一定要表现出千金市马的态度来。 若非鬼谷传人事关朝堂安稳以及凌烟阁的隐秘,他肯定会马上见见子非这几位师兄弟。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对了,天下学宫的建造,我已经安排给了工部。稍后我拟一份诏书,你再去找工部尚书葛尚诚,以及秦萱商量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工部这块,秦昭并没有让秦萱担任尚书,而是给了个顾问类的虚衔,拥有调动一切人员的权力。 之所以做此安排,一方面她的身份确实比较敏感,不方便担任这种官职。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因为人事管理的事分散她的精力,只做具体操作就好,反正她本人对这些也不太在意。 “微臣遵旨!”子非面露喜色,领命而去。 秦昭则继续呆在章台殿等待着搜城消息。 很快,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您之前安排寻找的那人已经发现了踪迹,如何处理?” “安排到长安殿,我稍后过去一趟。” “诺!” 即使这位鬼谷传人是和晏青君一样的“炼神”强者,秦昭也并不担心。 且不说皇宫内守备森严,又有皇气、军气笼罩,只要别是那种太出格的存在,在这里翻不起来什么浪花。 就算二人一对一战斗,秦昭也不虚她。 虽然实际战力肯定比不上,起码做不到当日在上阳郡晏青君瞬杀五人的那种地步。但修行《人皇天宫》之后,他的神魂强度极强,适当控制天地之力难度不大。 而且神魂的强化,对秦昭的引力场神通增幅很高,周旋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以目前沧澜界的修炼体系,除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神花圆满”之外,秦昭还真不怕谁。 法家的修行,他之前倒是问过子非。 这个学派很神奇,在积累知识的时候,神魂会不断变强,思维能力加快,感知力提升,还能引来少量灵气洗涤自身。 最开始秦昭觉得这事就离谱,后来一想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神奇,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是有灵气的世界,能靠知识变强也很合理……的吧? 不过话虽如此,法家是没有太强战斗力的,只有很非凡的直觉,能自然而然避开大多数危险。 但这只是普通学生,他始终觉得,“神花圆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所以哪怕如今贵为大夏至尊,也愿意亲自去见一见那位法家第一人——韩归人。 ...... 长安殿中,紫面色淡定地站在偏厅安静等待着。 并非是自持武力或者身份,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以她的才智,自然知道既然现在被发现,那么生死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这个命如草芥的乱世。 第四十九章 鬼谷纵横 看着眼前的少女,秦昭微微有些惊讶,这与他想象中的鬼谷传人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既然子非曾言鬼谷擅长挑拨,口技出众,想来应该是很能给人亲近感,使人信任的。 而这又是个女子,说不定擅长魅惑,他本来都做好不抵抗准备了。 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副面容。 漂亮是漂亮,但就是不太像个活人。不,确切地说,死人的面容说不定都没这么平静。 不同于澹台锦书的淡然,这个女子是真正的冷漠。 秦昭能感觉出来,她并非故作冷静,而是真没什么感情波动。 尤其是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如同一池早已干涸的山泉,一片死寂。 “你看不见?” 紫衣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秦昭见状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是感觉有些费解。 一个瞎子,是怎么成为顶尖杀手,而且在都城自由来去的。 “鬼谷吗……有点意思……” “你想死还是想活?”秦昭语气玩味地问道。 “活。”少女终于开口,清冷的声音在口中传出。 “那你还要来挑衅朕?”秦昭都有些被她逗笑了。 “你虽然贵为大夏至尊,可以让我死,但无法帮我活。”她面上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讶然。 “此话何意?” “鬼谷传人,活不过三十岁。” 秦昭闻言沉默下来,这却是他没想到的。 原来鬼谷传人尽皆短命吗,这里面是什么道理。 “可否给朕讲讲你们鬼谷。” 还是那句话,如今的大夏已经不再是夏国。天下子民不分阵营,都是一家。 现在正值用人之际,紫年纪轻轻,无论修为还是气运都是当世顶尖,他没理由不去尝试招揽。 当然前提是要理念一致,否则该下手时肯定不会手软。 微微沉默之后,紫衣少女螓首轻点,“好。” 她虽然冷漠,但同时又极为理智,明白什么事可以不回答,什么事必须要回答。 何况,她现在也有些其他隐约的想法。 “鬼谷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族内乱不息。” 听到这个回答,秦昭瞳孔微微放大,有些错愕。 这是怎样的一个学派,才会如此丧心病狂。 “原因呢?” “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 秦昭闻言微微皱眉,但没有打断,等她继续往后说。 “鬼谷先祖曾言,若人族统一,必遭大难,历代传人深信不疑。” “你也相信?”秦昭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不信。”紫却摇了摇头,“我是为了修行。” “修行?” “鬼谷心法,纵横捭阖,以战乱为资粮弥补己身。如果修为不足,三十岁都活不到。” 秦昭顿时无语,暗自吐槽:“真是离谱,一看就是老搅屎棍了……” 他双目微眯,眼中寒光四射地盯视着少女,“所以为了这个,你就要害死更多人?” “并没有。”少女轻声道,“所以我神魂受创,双目失明。” “嗯?”秦昭微微一愣。 “鬼谷心法,主修神魂,洞察力极强,这双眼睛看不看得到,没什么区别。”紫继续解释着,言语里没有太多情绪。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现在不怕死了?” 对方将鬼谷隐秘都说出来,像这种不安定份子,是个统治者就忍不了。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一样。而且,我也累了。” 紫的语气似乎出现一丝隐约的波动,随即又消隐无踪。 “野心家们,把战争当作玩弄权利的游戏;当权者们,为一己私欲杀人取地。鬼谷传人只是起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这并不困难。 “我出山时,先皇完成统一,我没有办法作为,只能藏身于凌烟阁,等待机会。大夏不会永远存在,而且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势力会扰乱天下。 “直到前段时间凌烟阁主要我前来都城,才再次入世。我发现如今的人族似乎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你也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你那个六部制度,很不一般。” 秦昭笑了笑,“既然你能说服丞相御史几人,想必是看懂了朕的布置。朕只是想让子民活的更好,这也有错?” 紫沉默不语。 无端的,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篇祭文——“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她面色略显茫然。 秦昭话锋忽然一转,出言问道:“你想不想重见光明?哪怕你们鬼谷功法特殊,感知力超群,但难道不想看看这大好山川,看看天下风景?” “治不好,也不想治。” 紫衣少女恢复平静,语气波澜不惊。 她并非天生目盲,曾经也看过世间景象,只是并不美好。 在她小时候,正是五国交战最激烈的一段时间,家破人亡并不出奇。 也是在那时,她自己所在的村子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侵占。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少一个活人就少一张吃饭的嘴,对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紫因为生的漂亮,年龄又太小容易养活,才被留了下来。 之后幸运地被路过此处的鬼谷谷主收养,成为了关门弟子。 随着修为愈深,她作为人的感情就越发淡漠。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执念,活着。 不是安稳地活到三十岁,而是突破这个鬼谷传人的寿命桎梏。 到了现在,灰色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讨厌血的颜色,记忆深处亲族死亡的场景早已成为一道最深的印记。 “那倒也未必治不好。”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想治,秦昭说了一句便转开话题,“不过你为什么要加入凌烟阁?” “凌烟阁主说能帮我续命。”少女话音淡漠,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相不相信这话。 “那不可能!”秦昭断然道。 凌烟阁主秦无忧,同样也在大夏皇榜上,修为不过炼神,哪来的这个本事。 此界的修行法本来就有问题,他不相信除了自己谁还能帮得了鬼谷传人。 紫的嘴角微微勾起,但脸上却没有笑意。 轻声道:“这个世界,容得下昏庸无度,容得下欺世盗名,容得下苟且偷生,却难以容得下鬼谷传人。” “我有办法为你续命。不如留下来,随朕打造这人族盛世,如何?”秦昭沉声道。 这是实话。就算《玄元一气真阳诀》不行,也可以试试种植仙粟,再不行也有其他手段,他不信有气运金榜在手的自己搞不定一个鬼谷心法。 “人族盛世?”紫的声音有些异样,“统治者只在意自己能否名垂史册,只关心割据了多少土地,看不见底层的眼泪和挣扎,听不见炮灰的哀嚎和呻吟。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白骨无人收!” 听到这话,秦昭并未生气,反问道:“你可曾知道头顶天火的绝望?可曾见过四方异族的侵扰?可曾听过边关将士的高呼?我见过!” 他眼神缥缈,视线似乎越过大殿看向北方城墙,“不只是因为我如今身居高位,有责任保土安民,更因为我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起伞。” “撑伞?”紫有些疑惑。 “我对一种遮雨之物的称呼。”秦昭笑笑,差点忘了这个时代是没有伞的。 “你真能帮我续命?”少女抬起头面向他,眨动着漂亮的桃花眸,可惜里面神采全无,一片黯淡。 “试试不就知道了?除非自己不想活,否则我倒要看看,谁能让你死!” [获得鬼谷传人紫认可,气运增长147,神魂增强!] [当前气运:12521] [榜上有名:紫(炼神,气运:980)——山河覆血无颜色,吴钩拂拭与君同。] 看到这里,秦昭松了口气。 心中暗道鬼谷心法果然有问题,否则按照金榜以前的规律,大概率应该让自己领悟相关要义才对。 第五十章 朝议 两日后,夏阳宫前廷麒麟殿中,早朝再度开启。 不过这次秦昭却是以皇帝的身份主持朝政,而不再是太子监国。 “参加陛下!”众臣在左右两侧依次站好,对他行礼道。此时的站位是由礼部仓促安排,虽然官员品级制度尚未具体划定,不过大致雏形已经很清晰了。 “众卿平身。” 秦昭微微一笑,问道:“可有事上奏?” 闻言,刑部右侍郎方直率先站了出来,此人之前跟楚怀瑾关系比较近。 “臣有事起奏。” 虽然那天趁着楚怀瑾的失误,秦昭将刑部尚书一职直接安排给了余锐没有引起反噬,但这块的高层权力依然要适当倾斜一些,不能做的太过分。 加上余锐毫无根基,目前在刑部的话语权其实比较小。 “讲。”秦昭淡淡道,心里暗自猜测这几个派系会在哪方面找自己的茬。 此时的百官群臣,想来也已经听说了之前天下人共听祭文之事,那么就没理由不怀疑后来的所谓托梦与降临的事情里面没有小手段。 虽然现在不敢多说什么,但是试探必然不会少。 而他,也已然做好了准备。 只见眼前方直躬身道:“陛下,臣听说您先前下令,停止拆除各郡县之间的城墙。此乃先皇为消除曾经五国旧民之间隔阂所做决定,请陛下三思!” 秦昭点了点头,“其他人怎么看?” 一边扫视着殿下群臣,准备借机观察一下,现在朝堂上有多少山头了。 朝内有派系并非坏事,只要能相互制衡就可以。他建制的目的就在此处,一切在体系内运转,保持活力的同时,还能降低内耗。 礼部左侍郎这时也站了出来,“陛下,方大人说得有道理,先皇旨意,不可轻易修改啊。” “还有谁有问题?”秦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度问了一句。 见再无人答话,他才开口道:“那三份榜单,你们都看过了吧?”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有些人早已猜到了其中用意,有的人还并不理解。 “啪!”秦昭眼神一厉,右手猛地拍击龙椅扶手。 众人见此都是神情惊骇,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发火。 “你们就是这么当官的?!”秦昭喝道,“来个长脑子的解释一下这件事!” 就在许多人还心中惶恐,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 余锐却已经当先站了出来,动作中没有犹豫。 “陛下此举,正是因为此时五国旧民隔阂太深,为了防止内部出现问题,才做此决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已经知道如今我大夏各处势力蠢蠢欲动,并不安稳,怎可倒持泰阿,授人以柄?” 见到是他出来回答,秦昭不由心中暗赞。 倒不是因为他看出来自己此举的目的,而是此人能及时把握住这个树立威望的机会,说明他很聪明,最起码在做官上潜力很大,值得培养。 不愧是榜上有名的,没有白白重用。 秦昭脸色稍缓,盯着另外两名官员,“听明白了没?以后有点大局观,上奏之前多考虑。还有,方直,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你的尚书大人,别闹笑话!” “微臣知罪!”方直连忙战战兢兢地退回队伍,不敢再多言。 秦昭见状也没再继续训斥,冷淡道:“可还有其他事情上奏?” 经过刚刚的立威,一时间殿内显得有些安静。 见此情景,他心中暗自点头,准备按计划搞点大动作。 就在这时,却见文官一列最前面的一人忽然走了出来,高呼陛下。 正是楚怀瑾! 秦昭双目一凝,有些警惕。 “中书令有事请讲。” “陛下,”楚怀瑾躬身行礼道,“我听说您前日安排工部调集四方徭役,要在各地郡县修筑高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知所为何事?此举消耗极大,今年我大夏天时不好,恐怕不宜如此妄动。” 秦昭闻言,先是双眉轻蹙,随后沉声道:“中书令言之有理,按理来讲今年应该休养生息为重,不过此事我另有安排。三个月之内,即可见效,到时一看便知。” 顿了顿,又补充道:“朕并非不知此举的消耗,但朕详细计算过了,还在承受范围内,近期就会颁布其他政策来降低负面影响。” 说罢双眸紧盯着这位此时的文官之首。 楚怀瑾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说了句“臣知道了”便退了回去。 秦昭心中松了口气,若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现在就公布九州凝脉术的效果。 留待日后,能作为诱饵钓出来一些不安分的势力,现在说了有些浪费。 他见群臣此时没了动静,便开口说道:“前太尉晏常,劳苦功高,我欲封他为平颍侯,封地平颍县,众卿以为如何?” 过去的晏常,只是个关内侯,是没有封地的。而这次获封的平颍县,是南阳郡一处相当肥沃的土地,可以说这个奖赏相当够意思了。 群臣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方面大家的立场是一致的。如今晏常已经退出权力中心,给些封赏也是应有之义。 便齐声躬身道:“陛下圣明!” “此外,从今日起,我大夏需要明确官爵分离的制度。为官者不可封爵!众卿可有异议?” 说到这里,秦昭嘴角轻挑,先看了眼子非,随后扫视着殿内群臣。 一时间朝堂之上变得有些安静。 昨日他在安排完法家那几名学生后,曾与子非单独交流了一段时间…… “陛下,我昨晚思考了一夜,对您的新制度也有了些认知。” “说说你的看法。” 子非淡然一笑,语气自信。 “圣人治吏不治民。陛下治百官,进行核心决策。百官则负责去沟通和治理子民百姓。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有两点。 “第一,治民权力转移到官员身上,自然增强其责任感。 “其二,皇权更为集中,也方便陛下进行管理。” 秦昭点点头,面带笑意。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只不过提的比较隐晦。 有些事不方便说出来。 官府治民,任何事情都能直接责任到人,出了事自有官员顶锅,更方便他这个做皇帝的在中间斡旋。 毕竟,圣皇高居庙堂,自然不会犯错。 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权力反而进一步得到增强,对臣子话语权加重,甚至可以做到强制分工的地步,大大提升效率。 “你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子非早有想法,沉声道:“官爵分离必须贯彻下去,如今太尉舍弃自身小利成全陛下,正是个绝好的机会!” 秦昭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很好,你继续说。” “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爵位者,有经济利益没有权力。而文官体系,则是负责管理,享受政治权力。” “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个机会……”秦昭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听到他的认可后,子非语气也变得更为自信。 “行政体系纯粹之后,才方便管理,将爵位从行政系统剥离出来,至少也要屏蔽在中央权力之外!” 第五十一章 官爵分离与推恩令! 秦昭的话一说完,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殿内群臣神色各异,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官爵分离,在当年大夏还是夏国时,其实就已经算是一个潜规则了,只是一直没有摆到明面上谈起过。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举对大夏并无坏处。 毕竟,先皇一统人族之后可是加封了一大批功臣,最初时管理疆土的人手又不够,其中难免就会有重叠。 也因此,里面屡次出现过以权谋私的举动,只不过在先皇压制下,始终没暴露出太大问题。 如今先皇已逝,当年没完全杜绝的官爵一体,此刻则成为隐患。 但话虽如此,一众臣子们明不明白是一回事,心里愿不愿意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手掌实权之后,就想借此谋取私利,实在太正常不过。 可是这时候也无人敢轻易谏言。 秦昭此时的威望,虽然比起先皇还差得远,但经过之前的一系列改制动作,以及刚刚的震慑,也让群臣明白:即使这位新皇根基尚浅,手段却非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面色都不禁有些发苦——六部大吏此时基本都无爵位在身,只有曾经三公中的许岩和楚怀瑾有关内侯的爵位。 看秦昭的意思,明显是准备停止给文官封爵,或者最起码大幅度压低在位时的爵位封赏。 关键是他现在选的时机太好了! 新的制度雏形成立,许多人话语权已经被大幅削减。 晏常又急流勇退,以堂堂三公之尊做出表率。 秦萱虽然有封地又是公主,却并未在工部任职,这就是皇帝给出的诚意。 上面几个因素叠加在一起,哪有人敢随便开口? 大夏的官员政治嗅觉当然不差,明白现在当出头鸟后果不小。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另一列的武将,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武将在朝内的政治地位不如文官集团,只有战时统兵权却没有政权,爵位也都是依然根据军功封赏,目前肯定不会改动。 他们也乐得看热闹。 秦昭对这些人也不在意,军队以后再做改革,现在体制初建,文官才是重中之重。 看到此时群臣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场景,他不由笑道:“当然,众卿都是我大夏的肱骨,朕自然不会亏待各位,该有的封赏早晚都会有。” “……”听到这话,殿内群臣开始互相用眼神交流起来。 子非、余锐、晏青君等人暗中观察着,澹台笙歌则不动声色运转起了望气术,希望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可惜这里皇气官气汇聚,气息繁杂,她修炼也不到家,异术并不好用。 与此同时,楚怀瑾也发现了许多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官员都在用眼神暗示,让他很是无奈。 其实平心而论,这一个举措他是不反对的。对他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一些蝇头小利根本无所谓,权力才是核心。 但问题是,如果他想继续维持自己影响力的话,不可能不考虑其他人的利益。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的考虑没问题,不过其中有些阻碍。其一是已有爵位之人该如何处理。其二,那些旧国的公卿王侯该怎么办?” 群臣眼前一亮,暗道不愧是丞相,这确实是个好理由。 前者还好说,后面这可就难以处理了,这算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要知道,大夏在统一人族后,并没有一味杀戮那些旧国遗贵,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甚至部分强族受封大量不降等的世袭爵位,来防止动乱发生。 降低了内耗的同时,却也留下不少隐患。 以东海郡的梁氏为例。 他们自己虽然不为官,但是封地内的许多官员却都依附其下。这也导致了如今的周氏、梁氏、姬氏等贵族集团,已经有点国中之国的意思了。 秦昭点了点头,“确实,先皇曾说过,对这些旧国之间的矛盾,需要时间慢慢化解,不可过度逼迫。我也正有此意。” 略微一顿之后,他又笑着说道:“不过,现如今这些诸侯的子弟不少,能世代世袭的却只有嫡长子,未免不公,也无法彰显仁爱孝亲之道。我正准备下令诸侯,特许他们推恩将封地分给其余子嗣。中书令,你觉得此举如何?” 楚怀瑾闻言,瞳孔微微扩大,神情出现轻微的呆滞。 之后迅速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有些发寒。 目露敬畏地看了秦昭一眼,心中暗道:“好狠的手段。” 如此一来,那些旧国遗贵简直丝毫也无法构成威胁了。 这条诏令一出,对他们而言,摆在面前的仅剩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是等着大夏慢慢钝刀子割肉,最终由郡侯、县侯越变越小,封地越分越多,直到数十年后变为普通权贵。 第二是举兵反抗,但这等于是给夏皇递刀子,让王朝名正言顺出兵讨逆,后果八成不会比曾经的吕氏强到哪里去。 不由暗叹,“也不知道那些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想到此处,楚怀瑾也不继续多言,躬身垂首道:“陛下圣明!” 说罢退回了队列之中。 “其他人可还有疑问?”秦昭眼神淡漠,沉声道。 连楚怀瑾都已经放弃,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都是齐声应命。 至于许岩,他其实心里是赞同这个决定的,若非秦昭的推恩令,他都准备站出来说两句了。 眼见此事解决,更不会画蛇添足。 “很好,那么接下来,朕说说第二件事。” “……” 不是吧?还有?!殿内群臣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位圣上自从继位以来,每每都是大手笔,而且出手直击要害,让这一众臣子都有点变成惊弓之鸟的感觉。 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被安排了。 秦昭却不在意底下人的想法。 此时大势在手,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这些官员只会庆幸刀子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今天肯定是不敢当出头鸟了。 唯一有点威胁的楚怀瑾,先前已经站出来过两次,接下来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肯定不会再轻易出手。 ——这也正是他今天最后才宣布下面这条政令的目的。 第五十二章 进文吏 “你们想必也听说了朕安排工部建造学宫之事了吧?”秦昭淡淡道。 “臣等听说了此事,此举实乃大夏之幸,苍生之福。” 听到他说的是这件事,群臣纷纷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建造学宫成本同样不低,但相比起那个劳民伤财,且不知效果的九州凝脉来说,学宫明显是利大于弊的。 而且寻常人家几乎没什么学习条件,导致民间学堂在各方面都效率低下,成本高收益少。如果王朝能自己进行培养,无疑好处极多,优势明显。 “嗯……”秦昭点了点头。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都有些变了脸色,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众卿也都知道,经过这次朝堂改制之后,看似相比于过去分工更加清晰明了,但其实空缺的位置反而更多了。尤其是基层官员数量,严重不足!” “陛下的意思是?”吏部右侍郎,楚怀瑾的铁杆嫡系严坤出言问道。 “学宫好建,但想在短时间内培养人才却难。”秦昭沉声道,“所以朕准备先广招天下学子,来添补六部以及地方的空缺之位。至于其中具体的晋升路径,还需要各位进一步详细商讨。” 话音落下,楚怀瑾倏然抬头,看向高居龙椅的当今圣上,秦昭。 他听明白了,现在夏皇是不准备慢慢等这套官僚体系自然成型,而是准备往里面插人。 其实这种举动他能理解。毕竟当今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牢,需要培植铁杆来增加朝堂上的话语权。 像晏青君、子非、余锐等人就是典型。 但是,此事完全可以慢慢来啊。晏青君和子非绝非等闲之辈,前者世家子弟,在军队根基深厚;后者同样出身不凡,而且极有悟性。 未来还有学宫中培养的大夏朝嫡系。 等这些人成长起来以后,水到渠成岂不更好。 “这么着急,他就不怕引起反噬吗?”此时楚怀瑾心中又是气闷又是惶恐。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立场与秦昭并不一致。 二人隔阂早就有了,且不说之前李福困龙之事。单就以前,楚怀瑾是苛政极刑的铁杆支持者和主要推动者,秦昭的执政思路却非如此,这就是天然矛盾。 甚至与前者相比,后面那些才是致命的。 在官场上,私人恩怨不重要,理念是否一致才是核心,这是不容动摇的根基。 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退出大夏的权力中心。但现在看,这一天来得恐怕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这也是他气闷的原因。 而惶恐,则是他完全看不懂秦昭的操作。 要知道,当官可没那么简单,不是说你塞个读过几年书的学生进来,就能把事情做好。 未知总会让人恐惧,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这个王朝未来走向如何了。 或是在新皇手中重生,或是就此沉沦…… 但楚怀瑾却不知道,对方可是开了挂的。 与这位略显不安的中书令不同,秦昭心里其实有一定把握。 若说后世的政斗,他肯定差得远,入门级都算不上。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拿捏起来绝不困难,秦昭懂得太多这些人不懂的东西了。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内部矛盾多一些,官僚体系变得臃肿一些,但动摇不了他的统治基础。 体制的好处就在这里,以皇权为核心向外辐射,只要他自己不跑偏,体系运转之下自带纠错功能。 他也承认,自己动作快了些。但是没办法,秦昭没时间在这些事情上过多耽搁,上界的威胁已是近在迟尺。 花费十几二十年来整顿朝堂完善体制,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任何制度,都不能撇开环境来单独考虑,如今的大夏这样做最为合适。 他没有犹豫,继续下令道:“朕准备将官员分为九品十八级,其中具体的划分由吏部和礼部来制定,到时候交给朕看一下,部分品级之上的官员需要朕亲自考核。 “金鳞榜上的各方才俊,近期已经陆续来投。这是一个好兆头,但除了法家之外,其余各学派若想来为国效力,朕也同样欢迎。 “当然,各位众卿有推荐的民间人才,也尽可以让他们来试试。大夏朝堂,永远对天下有才之士敞开大门。” “金鳞榜……”提到这个,楚怀瑾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那份秦昭编撰的金鳞榜上,有一小半都是法家学子的名字。 一开始楚怀瑾是很高兴的,毕竟他自己就是法家出身,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意味着当今夏皇对法家的认可。 而且,这些名义上的同窗为官之后,几乎就是自己的天然盟友。 但现在,他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前两天有几个法家学子前来都城。被皇帝安排到户部、礼部和刑部之后,自己也曾派人前去接触过。 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 ——他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份“金鳞榜”的公信力。 子非被秦昭排在了第一名,而他却在第六位。从那些人的反应来看,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只是尊重自己身为右丞相的地位,并非真的敬重自己的才学。 反而更加敬佩亲近子非。 而且,自己还跟这些人差着辈分,关系也不如子非与他们亲近。 执掌朝堂大权多年,楚怀瑾的心态本来早就被练就的波澜不惊,但这两日里每每想到此事依然会感到有些心寒。 这个皇帝对人心的把握太可怖了! 除此之外,今天秦昭在朝议时的表现也选超他的预期。 今日朝堂上的连消带打、恩威并施,简直把他秀了一脸。 先是训斥两名六部侍郎,打压曾经的残余政治势力,顺带着帮余锐提升威望。 之后又给晏常赏功,立了个标杆,借势提出“官爵分离”。 凭借“推恩令”拦下自己再度质疑之后,才推行最影响旧官权力的“进文吏”政策。 除了在自己提及“修筑高台”之事时略作犹豫外,处理其他问题几乎称得上游刃有余。 可以说,今天的朝堂节奏,几乎完全被其一手掌控住了。 这份功夫,绝对不比先皇差。 只不过比起先皇的独断专行,秦昭手段要丰富得多,也可怖得多。 要知道,就算当年先皇刚刚亲政时,也要看太后和丞相脸色行事,并非每条政令都能顺利推行的。 “唉……”楚怀瑾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还有那个子非,也是个难对付的。” 最近他跟这个名义上的师弟有过交流,对方虽然同样出身法家,但立场与自己并不统一,而且悟性手段样样不缺,很让人难受。 就在楚怀瑾进行着一系列心理活动时,其他官员同样心思不一。说实话,这条政策确实没有什么明面上值得指摘之处,又没有重量级人物带头说话,所以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既然无人反对,此事就此定下。”看到殿内众人的反应,秦昭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 “众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报?若是没有,今日便到这里吧。” 凡事过犹不及,今天动作已经够多,秦昭也没有继续大刀阔斧地做改动。 在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散朝了。 群臣百官心绪复杂的退了出去。 每次这位夏皇主持朝政,总会搞些大动作,弄得这些臣子快得了秦昭ptsd了。 ...... 退朝后,秦昭将紫和澹台姐妹单独叫到了章台殿。 “笙歌,最近在御史台感受如何?”他看着身穿青色长裙的少女笑道。 “还行吧,在那里我的相术修行提升的很快。” 秦昭闻言暗自点头,这正是他的目的之一。 监察部门是未来计划中必须要成立的机构,等许岩退下去之后他就会着手安排分割御史台权力,以后由澹台笙歌来负责正合适。 “很好,你悟性不差,又有异术相助,但日后在为官之时不要过度依赖望气术,自己也要多思考才行。”秦昭面色严肃地叮嘱道。 见他说得正式,澹台笙歌也肃容道:“臣明白。” 秦昭闻言不由一乐,“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有意思。没关系,私下里不必如此。” 澹台笙歌闻言俏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秦昭看向澹台家的另一名嫡女,“锦书,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安排官职。等萱儿那边打造好观星台之后,辛苦你先在那里坐镇了。” “陛下不必这么说,臣自当领命。”澹台锦书躬身行礼道。 至于紫,秦昭本来是想让她负责宣传工作。后来转念一想,虽然紫出身纵横家,但她说服别人依靠的并非言语蛊惑,而是实际分析,当水军好像不太合适。 相比之下,好像更适合搜集和处理情报这一块,至于宣传皇帝英明的事情,还是等以后交给别人吧。 不过从气运金榜上的信息来看,紫眼下还没有完全效忠自己,所以需要带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短短两日时间,金榜上自然增长的气运已经接近千点。不过这也是因为建制初期,过段时间估计就没这么快了。 经过今天的朝议,气运又再次出现小幅度的勃发,虽然涨幅不多,也有一千点。 这说明自己的思路没问题,想来等这些政策真正推行下去,加上之前安排给秦萱的那些建筑图纸打造完毕,自己的气运储备又能迎来一次爆发性增长。 第五十三章 暗流 就在秦昭在都城中忙于安排刚登基后的一应事务时,他近期的一系列动作正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流传天下。 普通百姓讨论着之前的皇帝祭文以及天降甘霖,欢呼圣皇临世。 各地官员为征集徭役修筑高台之事头疼不已。 身居高位者却更重视这新制定的官僚体系制度。 百家学派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除了东海郡法家之外的其余法家学者,以及诸如名家、医家等,此时也都起了入朝当官的心思。 而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诸侯权贵,看着推恩令却在左右为难。 在这大夏疆域内,又以东海郡反应最为激烈。 ...... “推!恩!令!”书房之中,梁安看着族内传来的讯息,眼神变幻莫测。 “真是好狠的手段!”此时他的心里,恐惧甚至多过了愤怒。 这份恐惧,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地位动摇——即便这份诏令必然会影响自己在族里的话语权。 而是来自当今夏皇的手段。 不曾出兵,不曾威逼,没有做过任何大动作,仅凭一个所谓的恩惠一样的皇命,就这样兵不血刃的将梁氏逼到了死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每次都是这样举重若轻。 一卷名将榜,打击了自己的声望;一份风云榜,让梁氏一族处境尴尬。 而这次的推恩令,简直就是绝杀! 也许族长依旧坚定的支持自己,也许族内有远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此事的影响。 但一个家族,里面必然心思各异,私利过重者数不胜数。 推恩令一出,等于给了那些人名正言顺的理由。 ——凭什么你梁安能继承爵位,我们就不行? 不仅如此,那些本来被边缘化的宗室族人,也会以此为切入点,扶持其他家族子弟,重新回到族内争权夺利。 这种乱局简直近在眼前。 “少族长,梁源大人来了。” “让族叔先回吧,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改日再聊。”梁安的声音罕见的有些疲惫。 难道真就是天命如此? 好不容易熬走了秦重,结果又出现一个秦昭。 我所追求的,就注定是没有尽头的朝圣? 武国,难道就再也没有复起的一天吗? “小安。”这时候梁源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梁安闻言一愣,连忙端正好坐姿,收敛神色。 随着推门声响起,梁源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听到这话,梁安苦笑道:“源叔,这推恩令一出,其他消息还有意义吗?” “正因为推恩令,你才更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什么?”他眉头一皱,源叔不会乱开玩笑,或许真的还有机会。 “如今夏皇正在天下各地郡县征集徭役,修筑高台,引得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此事当真?!”梁安面色一变,“这不像他的风格啊,你可知道其中原因?” “千真万确,我已经多次确认过了。而且规模很大,消耗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梁源面色沉凝,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说得不错,当今夏皇不是那种不考虑后果的人。他这么做必然有其他原因。” 说着又看向梁安,眼神严肃,“但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抓紧时间,不能让他安稳地完成布局!” “好!”梁安神色振奋,“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如今秦昭自断根基,暴虐无道,此时起事,天下谁能挡我?” 见自家少族长重新振作起来,梁源心中暗松了口气。 随即又有些忧虑,不明白秦昭此举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怎样,武国与大夏的血海深仇,他们梁氏一族永远不会忘记…… 东海郡禹城群山深处。 凌烟阁正坐落其上。 此时阁主秦无忧正身穿一身锦袍站在阁楼之外,望着山间云雾愣愣出神。 良久之后,他才出声问向身后侍卫,“紫还没有回来吗?” “回禀阁主,并未归来,而且……”说到这里,黑衣侍卫语气略微有些犹豫。 “讲吧。”轻叹一声,秦无忧沉声道。 “根据阳城传来的消息,紫大人好像留在了夏皇身边。” 锦袍中年闻言愣了半晌,却并未动怒,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了。” “鬼谷之人,从来无情,终究留不住啊。”他在心中暗自感慨。 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数,紫迟早会离开凌烟阁的,自己留不住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秦昭猜的不错,秦无忧根本没有办法改变鬼谷传人的宿命。 这一点其实紫也清楚,两人心照不宣。 但他却有手段能适当延缓神魂枯萎的过程,这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当初紫在跟秦昭对话时,出于某种原因,并未提及这件事。 “秦昭,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 秦无忧看着天边云雾怔怔出神。 ...... 此时的夏阳宫中,秦昭同样在看着一卷锦帛怔怔出神。 正是风云榜。 他在考虑该对哪家势力开刀动手了! “法家是目前必须重点团结的阶层,以金鳞榜为切入点,继续拉拢就好。等学宫建好之后,我再把儒家经典换出来放到里面,到时候儒法并行,文官集团雏形就建立起来了。”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在那一行后面简单标注了一下。 “除此之外,医家的药宗讲究悬壶济世,道家的天师道与世无争,名家一群人就会靠嘴吃饭,鬼谷也有紫在身边,暂时都不用去管。尤其是医家,是个要重点团结的对象。” 他脸色一凝,“所以,百家里势力最强的这几家,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机关城或者地盟!” 然后随手在这两个势力后面标上了鲜红色的记号。 “至于周氏、梁氏、姬氏,这三家大夏最大的诸侯势力……”秦昭沉思起来,“周氏怎么想的,现在还不确定,没必要动他们。等看推恩令效果如何吧,估计他们自己也难受的很。” 想到这一出绝户计的威力,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至于姬氏,老菜鸡了,也不用去管。真要造反,直接安排南阳郡的飞虎军把他们处理掉就完事。” 眸光一转,他看向了排在第三位的武国遗脉——梁氏! “梁安,你们还能忍得住吗?” 第五十四章 藏书阁 很快大半个月时间过去,官僚体系填充进展很快。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里,大夏已经将九品十八级的官员分级制度整理好了,即将开始实行。 其中正五品以上京官,从三品以上地方官员,都需要他亲自考核。 目前各地郡县从九品以上官员已经超过五万人,距离他最终的目标仅差一倍。 在京官员如果算上身居大内的宦官与协调内宫外宫事宜的内官的话,也有万余人。 可以说整个体系基本已经能够自由运转了。 当然作为代价,秦昭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虽说自从修行了《人皇天宫》之后,他已经不太需要依靠睡眠来补充精力,但精神的疲惫是无法作假的。 而且到现在为止,招揽的人还是以基层官员为主,越往后肯定选拔时越发困难。 不过好在近期顶层官吏填充速度很快,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法家学派的天下学子帮了大忙。 最近十天里,越来越多的人奔赴都城,法家弟子最多,其中还有少数在野的医家和名家弟子。 其中医家和名家中暂时还没发现有太出众的人才,但法家却有几人给了秦昭极大的惊喜。 尤其是有人叫吴庸的,金鳞榜上排在第十,大夏皇榜上也在前二十,气运值高达五百多。 从样貌看,确实人如其名,长相极为平庸甚至略微有些丑陋,年龄也已经三十多岁。 但交流之后他才发现,此人身具大才,对秦昭目前使用的这一套官僚体系有极深的认知。 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子非的想法还要深刻,尤其深谙派系平衡之道。 秦昭当机立断,将他塞进了吏部,担任右侍郎的职位。 不过作为代价,刑部左侍郎的位置交给了楚怀瑾一系的人。 有些奇怪的是,此人在加入大夏朝堂后,同样没有登上气运金榜,让秦昭有些疑惑。他有直觉未来此人必会大有作为。 得益于京官的迅速扩张,子非这几日有了些许空闲,现在已经赶回东海郡邺县去见韩归人了。 看此次能否完成秦昭的嘱托将他师傅请来都城。 而此时的秦昭,正在和秦萱带着一众侍卫来了都城西面靠近郊区的地方,距离皇城夏阳宫并不算远。 放眼望去,此地已经与过去全然不同! 平整的地面上,一座巨大的建筑拔地而起。 这里正是工部打造藏书阁之处。 说是“藏书阁”,其实称之为“藏书殿”也不为过! 藏书阁占地极大,方圆近千米,形似宫殿。不过没有那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反而造型古朴,离得近了,一种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厉害,真是厉害!”秦昭不由出声感叹道。 “这外形是你设计的?”他转头看向俏立一旁的大夏长公主。 “是啊,不错吧?”秦萱面露得色,吹角含笑,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状。 “何止不错,真是远超想象了!” 原本在秦昭的想法里,按照这个时代人的审美,估计造什么都是一副金瓦琉璃,雕梁玉柱的模样。 却没想到,无论升龙台还是这藏书阁,都与想象中不同。 那篇升龙台铸造法他是一点也看不懂,不知道那个外观是不是原本就是如此。不过藏书阁他却是知道的,这东西只有核心构造法,至于外形,并没有明确要求。 也是因此,这藏书阁的建设,除了核心机要是由秦萱接手之外,外部结构都是靠那些大夏的能工巧匠们完成的。 “走,进去看看!”秦昭眼神期待,与秦萱一前一后迈入其中。 就在他踏入藏书阁时,金榜异动,一行字迹显露其上。 [建藏书阁以收万民藏书,王朝底蕴加深,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500!] [当前气运:19760] 见到这一幕,秦昭心中暗自点头。 最近又陆续经过了几次气运勃发以及缓慢增长后,他的气运值再度逼近了两万点。 这就是运营的好处了。 自从坐拥大夏疆土以后,秦昭发现,相比于提升国力完善体制,之前那种收获气运的方法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现在这才是气运金榜的正确打开方式! 走入藏书阁里面,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阁内各处都有灯火长明着,这些灯蜡乃是由东海异兽牧屿鲸的鲸油制成,一根能燃烧数月,极其耐用。 而且点燃的灯火十分明亮,之前都是宫内御用,如今被秦昭从内库取来用到了此处。 藏书阁共有七层,数不清的书架伫立其间,上面摆放着一卷卷竹简。 秦昭随手取来一卷查看,只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母猪的产后护理——母猪产仔后死亡率会大幅提高,生育器官也会发生变化。如果这时护理不当,就会影响母猪的产后恢复,同时影响仔猪的健康。母猪和仔猪的…… 这些竹简中的字迹,都是大夏的官方用语和文字。 说到这里,还得多亏了先皇秦重打下的基础。 世人提及太祖皇帝,往往敬佩称赞其一统人族的壮举。 但在秦昭看来,先皇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这也促成了经济文化的统一。还有像是修建道路,建立郡县制等等举措。比起前者来全都不遑多让! 只不过,后面这些动作,对人力物力需求太大,曾经数代积累的底蕴也在同时不断消耗着。人力有时而穷,这个时代,做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昭眼神复杂。 他一边想着,一边问向秦萱:“这七层都分别是什么内容?” “前一层都是各类生活常识与基础知识,也有少量启蒙读物。对了,我大夏律法也在其中。 “第二层是各家学说,甚至还有些离经叛道的言论。不过我也是随便翻阅了少部分,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隐秘。 “第三层是一些山川地脉的图册,以及各种飞禽走兽草木鱼虫介绍。 “第四层里面有许多族谱,我还在其中看到了姬氏和梁氏的族谱。 “第五层中有我大夏的各种修行之法,就连皇室藏书里的那些修炼秘法,还有练兵之法都包含在内。 “第六层里面内容不多,我看都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建筑之法,对了,还有那篇你之前传授我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我也找到了。 “第七层一片空白,我把放入其内的空白竹简翻了个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秦萱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哥哥的各种神奇手段,对藏书阁的神异也没有太过吃惊,将自己之前的检查结果告诉了自己皇兄。 因为藏书阁本身不同凡响,秦昭不放心其他人,建好之后摆上空白竹简,就将此处封锁了起来。 “哦?”秦昭闻言一惊,差点把这件事情忽略了。既然《玄元一气真阳诀》以及各类建造图曾经被他誊写出来,那自然会被收录其中。 还好之前是让秦萱来大致看了下情况,否则得出大问题! “既然如此,以后就先只开放前三层吧。第四层也只有少部分人可以查看。至于五层往上,先全部封锁起来。”秦昭沉声说道。 “对了,你放上的那些空白竹简,都是在何时显现内容的?”他接着问道。 “这个确实有点奇怪。”秦萱蹙眉思索着,迟疑着说道,“好像里面有人的话,它就没有动静,只有在无人之时才会填充内容。” 秦昭闻言若有所思,如此一来倒也是合理……的吧? 合理个鬼啊!这藏书阁成精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反正暂时这里也不会开放,我还要找人专门看管此处。”说着他看向秦萱,“萱儿,你传讯给百花军,把她们招到都城来吧,以后她们就是皇室亲兵了。” “真的吗?”秦萱神色有些惊喜。 之前她也想过这事,毕竟秦昭曾经亲口承诺过。 而她自己现在也确实没时间回安宁郡了,要私兵没什么用。 不过这段时间秦昭的忙碌都被她看在眼里,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秦昭分心,才一直没有提。 如今他主动说出来,算是消除了秦萱心里的一个心结。 “当然是真的,你的百花军,以后大有用处。”秦昭笑了笑,那可是第一批使用逆命蛊子蛊的军队。 想必如今的全军素质已经提升到了相当高的地步。 而且共同历经生死,那些女卒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信任度也是极高的。 “对了。”秦昭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篇《玄品机关术》,你抽时间研究一下。” 说着他将厚厚一卷锦帛从怀中取出交给了秦萱。 这段时间里,除了处理政务,以及陆续跟官员们谈话之外,他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抄写这篇机关术了。 其中内容极多极杂,耗费了很多功夫才抄完。 “下次试试直接具现文字类实物吧,这抄写起来也未免太过麻烦,正好试验一下能否成功,需要消耗多少气运。”秦昭在心中暗自想到。 看着正在被秦萱翻阅着的锦帛,他直到现在都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第五十五章 玄品机关术!(求推荐!) 在抄录的过程中,秦昭也对这个机关术的内容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能说,相当有东西。 [玄品机关术——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兑换所需气运:3000] 他觉得这个介绍说得不对,可能是因为看不懂原理,感觉很多东西并不科学,反而充满了玄学。 民生方面的造纸、印刷、灌溉、耕种、纺织等各类用具与方法,上面都有描述。 军用的攻城守城器械,以及士卒穿戴的武装也都陈列其上。 给了秦昭很大的惊喜。 但后面就有点画风不对了,像是什么玄铁机关兽、烈阳浮空艇、地脉轨道车之类的,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这是科技能解释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本质理解还不透彻,所以有些大惊小怪了。 毕竟大夏又没什么科学方面的九年义务教育,天然欠缺理论基础。 只能看秦萱后面能否钻研明白了,她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想到这里,秦昭看向妹妹,“感觉如何?这些东西效果怎么样,打造的难度大吗?” “有的比较简单,有的需要研究下。不过材料好像不足,好多都是咱们大夏没有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明显心思还在这一卷机关术上。 这时,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秦昭,质问道:“下面呢?下面怎么没有了?” “额……”秦昭面色变得有些尴尬。 当时抄录的时候,因为有些东西内容实在太过繁杂,暂时也用不到,他就并未全部写下来,只是大概记述了其中一部分。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先研究比较完整的那些,贪多嚼不烂。”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秦萱顿时有些气恼,这就好比一个音乐家看了一半乐谱,一个文学爱好者看了一半小说一样,肯定受不了。 “把剩下的都给我,要不你自己拿去研究!” 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他也有些没辙。没办法,谁让现在是卖方市场呢。 有技术又值得信任的,就这么一个,不认怂也不行啊。 所以…… “咳,那你给我吧。”秦昭作势伸手要把那卷机关术拿回来。 “哥!”秦萱娇嗔道。 “行吧行吧。”他有些头疼的把手收回来,“我看情况,一个月之内把剩下的给你。但是你别给我耽误了正事,这东西有空了再看。” “行。”秦萱瞬间转嗔为喜,眉开眼笑起来。 “你多看看里面那些民用工具。军用的暂时不需要,造纸和印刷那些我有大用。还有农用的一些设施。”秦昭正色道。 “另外,这些方法注意保密,你先自己研究,不要流传出去。”想了想,他又额外叮嘱了一句。 农用的那些工具,研究成熟之后,秦昭并不准备敝帚自珍,生产力提升才是国力提升的根本,在这上面做保留没有意义。 一切的国祚绵延,都建立在老百姓能吃饱饭的基础上,否则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你皇帝是谁? 但是造纸不同,垄断了这种低成本高效率的传播工具,对他未来帮助极大。 首先是文字与文化传播。 他不准备垄断知识,有气运金榜和藏书阁在手,他有底气永远领先一步。 但是文化的统一非常重要,五国子民之间的隔阂,需要以此作为纽带来潜移默化地消融瓦解。 先皇虽然毕生都在尽力推行文字文化的统一,但进展缓慢。 一旦由王朝推出新型书籍,价格又极为低廉,普通人家没理由不去阅读和学习,就可以大大加快这个进度。 其次是舆论,这个是秦昭必须要做到垄断的。 现在的信息传递,主要还是依赖口口相传,书面文字也多以竹简刻字为主,效率极低,而且不易携带。至于在专用锦帛上书写,那得是大户人家才有的特权。 当然,除了这两点最主要的原因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好处。比如其中蕴藏的经济利益,推动国有资本的发展进程等等。 秦萱不懂这些,不过她永远相信哥哥。当即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起来,机关城的那些技术,估计在藏书阁第二层中也有留存,倒是可以抽空找找看。”秦昭眼神一动,若有所思道。 “好。”秦萱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到时候我找找,发现了再跟你说?” “嗯,也不必你亲自去找,等百花军来了,让皇室亲卫去做就可以。”秦昭解释道,“你也不必细学,大致了解就行。我不信他们的水平会比这《玄品机关术》还强。” 听到这话,秦萱眼神一动,“你准备对他们动手了?” 秦昭笑了笑,“看情况吧,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提前了解总没坏处。还有,各地龙脉凝聚的如何了?” “北山郡的生龙脉快完成了。” “很好!”秦昭神色振奋。 之所以生龙脉完成的最快,这是秦昭的意思,他要求秦萱先重点凝聚北山郡龙脉,把其他郡县进程拖慢也是无妨。 虽然九州脉成之后,此法作用才能发挥到最大。 但单一龙脉凝聚好了,也能有不错的效果。他需要先完成一处来试验效果,同时堵上质疑声。 而北山郡有几个天然条件,很适合作为首个凝脉地点。 首先是人力。有修缮长城的徭役就在附近,调动方便,且不需要花费时间再去征集。 其次是脉象。此地矿产物资丰富,且山脉绵延,河流齐整,如蜈蚣槎爪,玉带瓜藤,最符合生龙脉象。 要知道凝脉是有讲究的,最先凝成的最好是生龙、隐龙、卧龙中的一个,而腾龙则必须在最后一个。 否则根基不稳,很容易崩溃。 “对了,最近修行的如何?”他看向秦萱。 “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还没怎么修炼。”秦萱小声地回答道。其实她压根就一点也没修炼,对这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秦昭面色严肃起来,训斥道:“我宁可你拖慢一些工程进度,也要每天抽出一些时间来修行。现在我确实有办法为你延续些寿命,你也确实年轻,但现在不在这上面花些功夫,日后再后悔就晚了!” 秦萱知道这是为她好,也不反驳,连忙点头应下。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那就很难说了。 秦昭见此也是无奈,不过还好过段时间就能培育仙粟,督促她修行的事也不算着急。 此时大夏百废待兴,需要用到她的地方的确很多。 说到修行,这段时间里,秦昭自身识海中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随着官僚体系的不断完善,大夏朝堂与各地官员联系越来越紧密。紫台上的一众人影之间,开始连接起了道道细密的光网,其间光晕流转,极为玄妙。 而且上面伫立的人影也越来越多,不过除了部分上榜之人能看清楚面貌,其他人都仅能看出大致形象。 秦昭只能依靠他们的穿衣打扮来大致判断其官员品级和身份地位。 第五十六章 羽林军 两天后,五万百花军在皇帝诏令下进入阳城,其间畅通无阻,一路抵达夏阳宫外。 确切的说,已经不足五万了。当初晏青君带领其中一部分军队在江平郡辗转游击时,即使有逆命蛊保护,也曾牺牲了数千女卒,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再招纳新兵。 倒不是缺少兵源。 事实上,这段时间里还有不少出身不错的女子,在听说了当今夏皇曾经的带兵事迹后,专程赶去安宁郡投奔。 只是都被秦萱传讯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皇兄对这五万私军另有安排。 但她知道,百花军的士卒们可不知道。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返回安宁郡的女兵们都有些情绪低落。 她们当然不会忘记,一个月前当今夏皇曾亲口许下的承诺——未来的大夏,绝不会只是男人的天下! 但是她们也同样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彼时的夏皇还只是太子,而且龙困浅滩,手中除了五万百花军之外一无所有。 而如今,秦昭大权在握,朝堂安稳,麾下百万大军,还会记得她们这一群无足轻重的女卒吗? 加上近些时日秦萱一直为秦昭奔波,也没有在回过公主府。导致这一个月里,她们始终心怀忐忑。 不过即便秦昭最后没有兑现承诺,她们就算内心难过,却很难生出怨愤之情。 曾与当今圣上并肩作战,也曾奋勇杀敌身披荣光,对她们这些女子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一身战甲,手中利剑,还有攀附在心口的那只逆命蛊,都是证明。 没有人知道,在秦昭登基封禅之日,当听到他的声音后,她们究竟有多么激动。 “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 秦昭来到宫外,看着眼前一众熟悉的面孔,不禁在心中暗叹。 “唉,百花军……” 其实说实话,原本他最钟意的亲兵人选并非这近五万百花军。 因为百花军里都是女子,而他又有太多机密要事需要交给内宫禁卫去做。 他有些担心,万一这些侍卫中有谁在将来倾心于某人,结果被爱情冲昏头脑,做出一些泄露情报的事情。 此事并非没有可能发生,这是时代的特性。相比男子一门心思想要建功立业,女性在这方面的理想终究淡了一些。 但是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任用这些人。 其一是共经生死,信任度确实比其他军队要高很多,这方面连上阳郡那三十万玄甲军都比不了。 毕竟当初百花军可是冒着违逆先皇的风险随他作战。 其次则是皇室近卫中有不少人恐怕大多数时间都要安排到秦萱那边,百花军相对来说要更方便而且熟悉。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他之前与李福的那场博弈天下间谁人不知,他必须要做到论功行赏,人设绝对不能崩。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朗声道:“在当年朕还是太子之时,有逆臣作乱,行谋反之事。今日朕欲论功行赏,为百花军建制,从此不为私军,而是效命于大夏王朝,众位可愿意?” “属下愿为陛下效死!”闻听此言,一众女卒神情激动地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高喝道。 这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当然没理由不答应。 [获得五万百花军誓死效忠,气运增长520,魅力增强!] 如今百花军本身的气运值相比当初,也有了大幅提升。 他看向金榜另外一行—— [榜上有名:五万百花军(凡人士卒,气运:729)——朱颜粉黛君王诺,肯付生死敬春光。] 要知道,三十万玄甲军的气运值也不到四千。这么算下来,如今百花军的整体素质其实已经高过了大夏最精锐的玄甲军。 也许在军令调动,令行禁止方面还比不了后者。 但论及个人身体素质,在这段时间逆命蛊子蛊的强化下,她们已经有了大幅度飞跃。其中抵达先天境界的都有百余人,这个比例简直高得离谱。 “自即日起,百花军更名为羽林军,其意‘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此乃皇帝禁卫军,驻守夏阳宫外廷!” “属下领命!” 说完之后,秦昭开始给这些士卒安排职位: “花梨,任羽林军大将军,官居正三品,统领羽林军!” “末将领命!” “祝寻、顾咏、柯绮、庄漫,任羽林军四衙将军,官居从三品,分别掌统四衙禁军!” “末将领命!” “……” 因为这本就是皇帝禁卫军,所以这次建制并不需要经过朝议,也与官僚体制无关,由秦昭当场任命即可。 但这并非就说明羽林军地位低了。反而恰恰相反,正因如此,这羽林军与兵部无关,也不受大都督府统辖,是纯粹的“特权兵种”。 等他一一安排好军中将领之后,秦昭又看向担任羽林军大将军的花梨,询问道:“花梨,如今羽林军中达到先天境界的具体有多少人?” “回陛下,共计一百四十三人!” “很好!”秦昭点了点头,这个数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所有修为达到先天境界的羽林军,担任内宫侍卫,其余人担任外廷禁卫。禁卫分为东西南北四衙,在内城建衙驻军。花梨,你与四衙将军分配好人员名单,明天报给我。” “末将领命!” 在安排好之后,秦昭便让百花军先行退下了。 之后下令让兵部与吏部协调安排这一众皇帝禁卫军,细节方面不需要他再操心,自然会有专人对接负责。 至于原本驻守皇城的五万赤蟒军,则被调到泰皇山守卫升龙台。 另外一边,他已经安排晏青君派遣专人运送三万逆命蛊子蛊去了上阳郡。 这东西倒是不怕遗失,反正母蛊在手,想弄死子蛊也只是一念之间。 但他也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万一被其他势力发现其中效果的话,难免会心生警惕,不利于秦昭钓鱼。 所以才决定分批运送,出现意外也方便直接毁掉。 驻守在大夏西部边境的李平,也会在近期回朝——他本来就已经任期将至。 这是大夏一直以来的规矩。 为了防止边境将士拥兵自重,发展势力形成威胁,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会每过五年回朝述职,之后再去其他郡县驻军。 同时,这些将领的一家老小也都居住在都城。一方面这边生活条件更好,算是给辛苦的戍边将领施恩。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作为统治者拿捏属下的筹码。 当然,一般的将领只要脑子不出问题,就不会妄图带着十几二十万的军力造反。 除非像各地诸侯一般,坐拥封地,勾结官员,组建私军。 这也是秦昭必须要处理那些权贵的原因。 大夏并不禁止畜养私军,但有明确的数量限制。 像梁氏、周氏这些,就是明显过头的。 但他们也不是明目张胆。有许多私军,在平时明面上都只是普通农民,到了关键时刻,又能摇身一变拿起刀枪上阵杀敌。 比如东海郡梁氏,之前的时候还是十五万军队,虽然也已经超出限制了,但还不算太过火。 结果最近秦昭观察大夏皇榜时,发现那边的私军数量赫然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而且还在缓慢增长。 很明显的图谋不轨。 但这事还不方便拿出来说,这些多出来的私军,回到田地拿起锄头又变回农民,很难管制。 所以他要等对方主动递来刀子。 如今秦昭已经把诱饵放好,就等他们往里面钻了。 要知道,因为东海郡的威胁,即使如今白沐担任兵部尚书,秦昭也不敢让他回来,而是继续卡在东海郡那边。 暂时都是由兵部右侍郎负责管理事务,左侍郎辅佐。 ...... 就在秦昭开始着手调整军队之时,大夏各郡县的诸侯们,这些时日里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因为那份“推恩令”而心思浮动。 第五十七章 风起 北山郡位于大夏东北端,矿产资源极为丰富,不过气候相对偏冷,算不上是宜居之地。 但是这里地理位置又极其重要,是大夏面对北方异族的门户之一。 不同于上阳郡坐拥大夏世代修筑的万里城墙。北山郡山脉林立,而且多处都有厚厚的冻土,极难修建城墙,到现在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道关隘。 主要都是依靠优异的地势来抵御入侵。 虽然北面的三首部落族人稀少,威胁远不如上阳郡北边的白羽族大。 但是三首族个体实力都普遍极强,机动灵活,来去如风,也很让人头疼。 而在秦昭所公布“风云榜”中排在第四位的机关城,便坐落于靠近北部边境一处厚厚冻土下的地宫中。 这也是为何秦昭多次派人调查,却始终找不到他们所在位置的原因。 不得不说,大夏这些隐秘势力还是很能躲藏的。 凌烟阁在群山深处,地盟中人时聚时散,而这个机关城更是离谱,直接跑到地底下去了。 但虽然居住在地下,他们的生活条件却并不算差。 气温适宜,有独特的采光装置和培育的特殊农作物。 此时机关城核心重地后的议事厅中。 现任首领墨伤看着面前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笑道:“小瑜,你所谓以‘汽’为动力的设备研究的如何了?” “回城主,已经快要完成。” “不错,你总有些奇思妙想。”墨伤抚须笑道,“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墨瑜闻言略作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我听说您最近在接触三首族的异人,所以想来问问。” 听到这话,墨伤脸色微变,随即轻叹一声,“确实如此。没办法,当今夏皇已经察觉到了机关城的存在,我必须找一条后路才可以。”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加入大夏?皇帝雄才大略,重视子民,而且广招天下人才,我们完全可以为国效力啊。”墨瑜对城主的选择很不理解。 “小瑜,你不要忘记。祖师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曾经说过,人族是绝对不能统一的,否则必遭大难。”墨伤肃然道。 “如果没有战乱,这机关城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孤儿。”墨瑜却不以为然,他此刻的眼神纯净而坚定。 机关城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孤儿,被城中长辈从外面收养回来。他们以墨为姓,以此缅怀最初打造机关城的那位祖师。 墨伤却皱起双眉,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这大夏王朝,存在不了太久了。” “城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首国出了一个天纵神人,觉醒了一种煞血神瞳,专破万气。一旦修炼到大成,人族的军队,挡不住……” 墨瑜闻言眼瞳微张,一时间感觉心底发寒。 在这个沧澜界中,人族的个体实力算不上弱,但也绝非拔尖的那一批。 之所以能占据如今的大好疆土,靠的就是军阵军气之法。 即便仅有极少数将领能成功使军气化形,也依然不弱。毕竟凡是能担任军中将领的,基本功都很扎实,就算没办法将军气利用到最大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调整。 军阵成型后,对士卒整体加成并不算小。 而反观其他异族,几乎没有能像人族军队一样做到令行禁止,也就很难形成强大的合力。 但如今墨伤却说,三首族出了个身具破气神通的奇才,怎会不让他心惊? 不说别的,就算对方不考虑利用这种方法冲阵,如果那人实力强大,直接进行斩首战术对人族也是极大的威胁。 “城主,您的意思是?” “三首族不知我机关城底细,就算侵入大夏对我等也没有影响。况且,我人族疆域广大,而三首族繁衍困难族人稀少,并不会造成灭顶之灾。”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况且如今皇帝野心太大,登基以来动作不断,对人族未必就是好事!” 说罢,眼神严厉地看向墨瑜,“此时不可声张,” 墨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城主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小瑜知道了。” 说完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墨伤眼神幽深,心中暗道:“小瑜,莫要自误啊……” 另外一边,墨瑜出了议事厅后,却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走向几个与他志同道合的好友住处。 ...... 东海郡梁氏族地,书房中梁安与梁源叔侄二人正在密谈。 “源叔,准备的如何了?” 此时梁安的眼神中,混杂着激动、兴奋与忐忑,极其复杂。 “姬氏那边我还没有联系,不过东海郡的一些小氏族都很支持我们。另外,地盟中人主动找上了我们,说愿意为我们提供物资和钱财支持。”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想法?”梁安闻言面色一变。 梁源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们并不知道,只是前来试探。” 梁安神色一动,随即面带不屑地说道:“呵,杂家。他们愿意给钱那就由得他们,左右不过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商人罢了。不过,周氏那边呢?你没有跟他们沟通过吗。” “他们那边倒是游说过,不过似乎姬氏并不是很感兴趣。”说到这里,梁源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曾经的周国王族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他们应该比梁氏更渴望复国才对。 毕竟那些人可是正经的王族血脉。 “哼,瞻前顾后之辈,不过是想等着后面捡便宜而已。也罢,既然如此就由我们点起第一把火!到时大义尽在我手,事后有的他们后悔!” 梁源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小安,姬氏那边你准备怎么做?” “不必去管他们,连南边那些异族都能欺辱一二的破落户,没什么大用。估计我们一旦起事,他们自己就忍不住跳出来了。乾国中人一向如此。” 接着看向自家族叔,“檄文是否准备好了?” “已经写好了,只待三日之后宣告天下。” “很好,这次就算无法推翻大夏,至少也要让我大武复国独立出来,与他们分庭抗礼!” 梁安面色沉凝,此刻倒是却有几分帝王将相的风姿气度。 就在这时,忽然敲门声响起,说是有一封密信传来。 两人连忙停下话头,梁安开口传唤手下入内。 他随手接过信件浏览起来。 然而,等看过之后却面色一变,面色变幻不定。 “发生什么事了?”见梁安神情不对,梁源连忙开口问道。 “是东海以东的焰貘族!”梁安沉声道,“他们派遣使者传讯,想找机会见我们一面。” 第五十八章 韩归人入京,神花圆满? 夏阳宫中,秦昭刚刚处理完政务,就听到有内宫侍卫传来讯息。 法家当代顶尖人物韩归人,已经跟子非一同进京了。 随行的还有数十位东海郡法家弟子。 秦昭闻讯大喜,急忙前去长安殿。 此时殿内只有韩归人和子非两人,其他法家弟子则正在偏殿等候。 待看到韩归人时,他却大吃了一惊。 只见眼前这位老人须发皆白,面上满是褶皱,骨瘦如柴。 看上去气色并不是多好,甚至给人一种日暮西山的感觉。 完全没有一个顶级强者的姿态。 “草民韩归人拜见陛下!”老人并未自持身份而有所轻慢,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 “韩老先生不必多礼。”秦昭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搀扶。 这是真大佬,不提修为,就算在当今大夏的影响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以说,现在大夏核心权力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或多或少都跟眼前这位老者有些关联。 结果触碰之下他心中又是一惊,真就是皮包骨头,简直像摸着一具骷髅架子! “老先生请坐,来人,给韩老上茶!” “陛下折煞老朽了。” 等他坐好之后,秦昭面带关切地询问道:“老先生近来可有什么烦心事?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 “倒是没什么烦心事,反而因陛下的举措而为天下苍生高兴。”韩归人面带微笑,温声说道。 “您对朝堂的改制我已经听说了,实在高明!我原本以为,太祖皇帝的郡县制已经是创举,却没想到大夏又有一位圣皇临世。” 随后又轻叹一声,“可惜老朽身体太差,否则也想为大夏出一份力。” 秦昭闻言神情一动,试探道:“可是朕曾听子非说起过,法家学派专修神魂,能引来天地灵气洗涤自身,以您的修为,身体应对没有问题才对啊。” “曾经确是如此。”韩归人坦然承认道,“但是前些年的时候,我有过一次与天地相合的特殊状态。从那之后,便感觉自身肉体愈发虚弱,甚至已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怎会如此……”秦昭微微愣神,这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连气花圆满都能坐拥千年寿元,更高一个层次的神花圆满,却活不过百年?! 这又是什么道理。 等等,难道是…… 他心念急转,看向这位骨肉衰朽的老者,“韩先生可曾听闻过‘精、气、神’三花?” 韩归人思考了片刻之后,苦笑道:“老朽才疏学浅了,从没听说过三花。只知‘精’乃人之本,‘气’乃人之根,‘神’乃人之主。三者共生共存,互为表里,缺一不可。” “那么老先生如今神魂到了何种地步?” “四野之内,纤毫毕现;百里方圆,无物不查。” “感知百里吗……”秦昭在心中暗道,“果然要比人皇天宫差上不少。不过,在沧澜界其余人族之中,却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要知道,人皇天宫可是仅需修成紫台便能够感知千里。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老先生神魂修为太高,导致了精气神无法平衡,三花只得其一。肉身无法承载如此强大的神魂,才会导致肉身的快速衰朽。当然,这也只是朕的一个猜测。” 虽然嘴上说是猜测,但他心中却认为事实应该就是如此了。 为何《玄元一气真阳诀》中要求先修精花,再炼气花?为的便是这一点。 恐怕若是顺序反过来,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随后又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修行的炼魂法《人皇天宫》是借助万民之气提升,而非以自身精气为基,否则恐怕早就把自己抽干了。 “原来是如此吗?”韩归人神色略有变化。 他毕竟非同凡人,虽然从来不曾修行过,只是钻研学识被动提升神魂。 但此时经过秦昭稍加提点,便马上反应过来。 “平衡……平衡……有意思……”想着想着,韩归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老先生因何发笑?”看到他的反应,秦昭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我只是觉得有趣。”韩归人轻声道,“过去我们读书人甚少做修行之事,自认只要书读得够多,便可领会天地要义,又何须多此一举?” 秦昭闻言面色一滞。 子非连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老师!” 韩归人这才恍然,出言解释道: “曾经我是瞧不上那些修行之人的,觉得那不过是邪门歪道。 “我人族无爪牙之利,也无筋骨之强,生存于世全靠头脑智慧。虽然力量不足,军阵之下四方异族却也不敢来犯。感叹那些修行者不过莽夫,走错了路。” 说罢他叹息一声,“想不到却是我有失偏颇,过于理想化了。世间万道,都有可取之处。便如这精气神三花,若是只得其一,反倒不美。” “老先生不必如此说,我其实是赞同你的观点的。”秦昭反而摇了摇头,“修行自然有用,但也要看路子对不对。若是为了争一时意气,又有何益?”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步道: “沧澜界所流传的修行法,不过是强健肉身。到了先天之上,除了战力强大,并不能使自己更加健康,寿命亦不会增长半分。真上了战场,被军气一冲便只能束手就缚,于己无用。 “练到最后,也只是在民间江湖逞一时之雄,求得短暂逍遥,于民无用。 “况且,若只知修行,而不修兵法,不通战阵,无法领兵,于国亦是无用。” 他转过身,目视着韩归人,“而老先生这一生,培养了不知多少国之栋梁,将来为国为民功在千秋,又岂是寻常武夫能比!” 说着对韩归人微微躬身,“先生当得起朕这一礼!” 秦昭的这番言论当然有些问题,但谁让他是皇帝呢,自然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 如果他并非身居人皇之位,恐怕也会去追求修行,哪里会去理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人就是这样,嘴跟着屁股走,坐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他自己明白这一点,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管怎么说,光是立意明显就高出来不止一截。 原本安坐在那里认真倾听的韩归人,见此情景顿时吓到了,他哪里遇到过这等阵仗。无论人望再高,终究是个读书人,只是教的学生多了些,懂得的东西多了些而已。 所以当场就给跪了,神色动容,深受感动。 而站在一旁奉茶的子非,这时候已经开始擦拭眼眶了。 “……” 二人重新落座之后,韩归人沉声道:“说来惭愧,老朽一生都在钻研法家学说,顺便做个教书匠,也未曾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却不曾想能够得到陛下如此看待。” “老先生别说这话,别说您这一生教出过无数人才,哪怕只有子非一人,朕也要感谢你。”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正是《玄元一气真阳诀》,递给了韩归人。 “这是朕曾经偶然得到的上古修行之法,与当世流传的炼精炼气法不同,若是能修成圆满,可达千年寿元。即便只修成精花圆满,也有延寿功效。” “这……”韩归人神情却有些犹豫,“此物未免太过珍贵了。” 说实话,千载寿元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但是又知道秦昭没有理由欺骗他,毕竟他现在也没几年好活了,欺骗他也没什么用。 秦昭暗中观察,发现韩归人神态不似作伪,心中暗暗点头。 这说明子非并没有事先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贸然将此法交给老师,同时也没有不知轻重地前来问询此事。 虽然他并不想拿这个来考验干部,不过子非能始终保守这个秘密,秦昭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忠孝之事,自古难全。子非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无妨,老先生先尝试修炼即可。”秦昭当即摆了摆手,示意老者无须在意。 随后面带忧色地补充道:“只是以您老现在的身体状态,怕是难以事成啊。” “生死有命,我本也已经活够了,此生无憾。”韩归人倒是十分坦然。 他见状也就不再多谈这件事。 “对了,韩老先生,不知您对如今的大夏,是如何看待的?” 在聊过了他最关心的“神花圆满”后,秦昭便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第五十九章 墨瑜 韩归人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并未在修炼之事上纠结。 甚至拿到那一卷珍贵的《玄元一气真阳诀》后,都没有去打量一眼。 反而在听到秦昭的问题后,明显提起了更大兴趣。 “原本我还有些担忧,人族统一的阻力实在太大了。疆域合为一体,原本也只不过是第一步。太祖皇帝当然伟大,但在治国时有些事情依然免不了会出现用力过猛的问题。” 韩归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秦昭倒是也不在意,认真倾听着。当年秦重在位时,固然对很多民间文人多有不屑,但对于有真才实学的老夫子,或者在宫内为官的学者却一向很是敬重。 “不过看陛下自登基以来的一系列举措,想必已经是胸有成竹。我也没法给出更好的建议,只能在一些边边角角上稍作补充。 “说实话,在老朽看来,陛下有些动作也有些过于激进了。” 韩归人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秦昭的神色。 却见秦昭面色如常,并不动怒,只是温和地反问道:“不知老先生指的是哪一方面?” “‘推恩令’与修筑各郡高台!这两件事不应该同时做。”韩归人沉声道。 “您的‘推恩令’实在精妙,简直让我叹为观止!在此时打压诸侯,也并无不妥,否则夜长梦多,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至于您征集徭役修筑高台,想来自有打算,我也不敢妄加揣测。 “但是这二者同时进行,恐怕过于冒险了啊。落人口实,届时诸侯并起,重演五国乱局,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子非脸色变了,想要开口示意自己老师别乱说话。 却不想秦昭先一步说道:“老先生不必担忧,此事朕有万全之策,可保大夏无虞。” 韩归人闻言,花白的眉梢轻轻挑起,却也不再多说,心中暗自猜测秦昭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老先生对于农、工、商之事,如何看待?” 这其实才是秦昭真正想问的。 对于如今的大夏,他当然有着自己认知和判断, 至于内宫为官的那些博士、议郎、谒者,说实话秦昭并不是很看得上他们。眼皮子太浅,教教学生还行,跟他想不到一块去。 但是韩归人不同,归隐民间数十年,是真正了解世间百态的学者。 “农为国本,现在大夏底蕴不足,裁军减税不失为上策,如此方可休养生息。 “商业之事,不可不察,尤其土地兼并如今已经开始兴起。虽然只是苗头,但里面隐患极大,陛下一定要重视。 “至于工事,老朽却不太了解了。” 秦昭点了点头,开始跟韩归人关于这些问题细聊起来。说得多了,连一旁子非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随着交谈深入,韩归人却是越发惊讶,感觉就没有这位皇帝不知道的事。 若是秦昭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在心中暗笑,你以为九年义务教育是闹着玩的呢? ...... 与此同时,北山郡通往阳城的官道上,一行四人正在纵马疾驰。 说起来,这些官道还是当年先皇在位时修建,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为了方便调兵出兵各地郡县。 只可惜当今时代工作效率还是比较低,北山郡的路又格外难修,到现在也是断断续续的,没有全部完成。 “小瑜,你说进京之后,我们能见到夏皇吗?”一匹骏马上,身形微胖,面貌看起来却十分清秀的青衫少年出声问道。 即使嘴上说出的是问句,他却也并不显得十分担忧,反而兴致勃勃。 这四人赫然便是从北山郡而来的机关城弟子,此时正奔赴都城而去。 “为何不能?”墨瑜虽然这会儿心情并不平静,眸光也带着几分复杂。 听到了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在那金鳞榜上有名姓。世人皆知当今圣上最重人才,如何会将我们拒之门外?”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早就听说阳城繁华,今日总算有机会得见了。”刚刚问话的韩淼顿时眉开眼笑,面露期待之色。 “机关城里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待得久了总觉得压抑。如今天高任鸟飞,我们正可以一展拳脚。”另一匹马上的墨浩川也开口说道,面目阳光俊朗,同样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大概是因为久居地下的缘故,他和另外两人一样,也都是肤色白皙不输女子。 “要说最高兴的,肯定是小雪了吧,这次终于能跟你的瑜哥哥双宿双飞了~”这时,几人之中看上去最开朗的韩淼,看向了四人中的最后那位少女,怪声怪气地调笑道。 “你闭嘴!”少女娇喝一声。语气里倒也没有多少怒气,更多的还是羞涩窘迫。 此女名为洛晴雪,不同于其他几人孤儿出身,她是从小在机关城内长大的。 洛晴雪的父亲乃是机关城副城主洛平。 虽然名为副城主,但其实机关城里并没有非常森严的等级制度,只是城主和几名副城主分管的领域不同。 所以在这个如同微型国度一般的地下世界中,洛晴雪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公主一样。 算得上是天之骄女了。 加上她长相甜美,亲切可人,天分又高,城中绝大多数的男弟子都对她暗生情愫。 不过洛晴雪从小就对墨瑜情有独钟,其他人也就都把这种仰慕隐藏在心底。 无论机关城内高层之间的关系如何,底层弟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极好的,说是亲如一家也不为过。 毕竟城中绝大多数都是孤儿,甚至很大一部分连自己的父母姓字名谁都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当然差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为何小雪不在那个‘金鳞榜’中呢?咱们机关城里,除了小瑜之外,天赋才情最高的应该就数小雪了吧?”这时墨浩川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微有些疑惑地说道。 “诶?这么一说还真是,看来皇帝陛下那份‘金鳞榜’也没有那么公正客观嘛。”韩淼咧开嘴笑了起来。 “不要胡说八道。”墨瑜连忙出声阻止道,“圣上自有他的想法,到时一问便知,不要胡乱猜测。” “哈哈,小瑜倒是对陛下崇敬得很。不过这也正常,这位夏皇可是真心为我们普通百姓着想的。” “那是因——” 墨瑜转过头看向韩淼,刚要开口辩解,忽然瞳孔急剧扩张,嘴唇微微张开,嘴里原本想说的话也变作了“嗬嗬”的急促喘息之声。 就见刚刚还言笑晏晏的韩淼,胸口处被一根乌黑箭矢急速穿过,带出一簇血花,随后掉落在了前方地面。 而马上的韩淼,眼中迅速黯淡下来失去神采。 微胖的身躯瞬间从马匹上坠落。 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又翻滚了几圈才止住。 第六十章 讨夏檄文!(求追读求推荐!) 然而,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转眼间,又是数道箭矢急射而来! 剩下三人见状赶忙翻身下马,一边抵挡躲闪一边神情焦急地相互交流着。 “小韩怎么样了?我刚刚看到他摔下马了!”洛晴雪话音里带着哭腔。 甚至不敢去看那具摔落在地的身体。 她无法想象,刚刚还在互相调笑的伙伴就这样忽然消逝了。 墨瑜没有开口,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那枚箭矢穿胸而过的人,当时飞溅出的血花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略微的暗黑色。 那一发箭矢的样式实在太过熟悉了,正是机关城特有的机关弩! 上面蕴藏奇毒,极易融入血液,瞬息便会流遍全身。 其打造过程极为不易,材料也异常难寻,上面还有道道血槽,可以说常人是触之即死! 而且此毒无解,至少墨瑜作为核心弟子,从未听说过机关城研究出了解毒方法。 而另外两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景,但又怎会认不出那飞射而来的箭矢? 只是心中不敢置信,仍然怀有一丝希望罢了。 墨浩川沉声道:“小瑜,你去看看小韩的情况,这边我先来抵挡。” 他的修为在四人之中最高,此时也是他扛住了绝大多数压力。 至于洛晴雪,现在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哪里还能做些什么。 墨瑜闻言没有多说,此刻情势危急,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迅速退后,来到了韩淼倒地之处。 轻轻将其身体翻转过来,墨瑜心神又是一颤。 此时的韩淼,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 面目乌青,就连尚未瞑目的双眼都已被黑色晕染。 胸前伤口处,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腐蚀的痕迹。 墨瑜双手颤抖着为他合上双目,强忍着不让自己泪水流下。 “稍后还要战斗,墨瑜,你要坚持住。”他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但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此刻却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伤心,墨浩川还在战斗,墨瑜强自压抑着心中悲痛。 他快速起身,准备先去协助另外两人一起突围。 就在这时,耳畔却传来了洛晴雪的尖叫声—— “浩川!” 墨瑜倏然转头,就见一道箭矢从斜刺里飞出,直奔前方抵御的墨浩川而去! 洛晴雪因为面对的角度不同,这一击正被她看在眼里。 墨浩川之前却全无察觉! 而此刻另外两人与他距离稍远,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在空中疾驰。 好在,因为洛晴雪的提醒,墨浩川本能的向前一挺身。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一箭。 就在墨瑜和洛晴雪刚刚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生异变! 只见那只被躲开的箭矢,竟忽然在空中炸碎开来,其中几道碎片划过墨浩川的手背和腰间,带出了几道血痕。 伤口边缘迅速泛起了乌青色,显然剧毒已经开始融入血液。 怎么会这样?! 墨瑜神情错愕,他从来不知道机关弩箭还有这种变化。 挡在最前方的墨浩川,感受着腰间和手背上的疼痛,眼神中出现了刹那的茫然。 身体一下子虚弱下来,头脑微微眩晕,死亡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随后,他好似感觉到眼前一阵光影浮动…… 这一瞬间,似乎他短暂一生的经历又在脑海中重放了一遍。 自幼便失去双亲,然后被机关城收养…… 之后认识了许多同龄的朋友,让他知道了家的感觉…… 结识了墨瑜、韩淼、墨旭、于明等知己,当然还有她,那个自己从来不敢正眼去看的靓丽身影……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孩的情景,在机关城阴暗的承钮厅中。 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那道身影的出现而明亮起来。 比起对方那华丽的穿着打扮,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不起眼的土狗。 当时那个女孩笑着告诉他:“你叫墨浩川?好巧,我叫洛晴雪。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当年的轻言浅笑犹在耳边。 可惜那会儿的他根本不知道巧在哪里,就知道傻呵呵的笑。 “浩川……晴雪……呵呵,真好听呢……”他眼中的道道光影逐渐淡化,只剩下那个梦幻般的倩影。 墨浩川最后回头深深看了洛晴雪一眼。 随后转身向前冲去,高声道:“小瑜,抓紧带着小雪离开,以后照顾好她!” 他不像韩淼那样直接被箭矢重创毒入骨髓,还有些许苟延残喘的时间。 “浩川!”洛晴雪哭着就要伸手去抓他,可惜修为不足根本追之不上。 而那些箭矢也很奇怪的并未攻向洛晴雪,而是继续死咬着墨浩川不放! 墨浩川也不多做抵挡,只护住要害部位,其他地方的伤痕根本置之不理,然后随机抓住飞来的箭矢向对方甩去。 墨瑜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在自己没有崩溃之前,冲上前抓住洛晴雪,跃上了唯一还存活的马匹迅速逃离。 “小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与墨瑜同骑一匹马的洛晴雪失声痛哭道。 她以为所有生活在机关城中的人都是家人。 却没想到,家人之间也会刀剑相向,下手毫不留情! 墨瑜没有开口,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抓紧离开!” 他操纵着身下马匹就这样在土路上疾驰着…… 然而,在行至下一个路口之时,却发现一队人马已经等候在了此处。 为首者正是洛晴雪的父亲,机关城副城主,洛平! 马蹄声渐渐平息,墨瑜双手紧紧勒住缰绳。 “雪儿,还不下来!”洛平威严的声音响起。 二人无力地翻身下马,没有再徒劳地想着去突围。 “爹!为什么!”洛晴雪抽泣着质问道。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洛平脸色阴沉如水。 “不顾机关城利益,私自离开,你有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又看向墨瑜,“城主待你如子,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我告诉你!墨浩川和韩淼就是被你害死的!” 听到这话,墨瑜如同被铁锤砸中,踉跄了两步,双眸瞬间失去神采。 “城主让我留你一命,但我看你心有反骨,留你不得!”说着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右手一甩,一柄奇形利刃破空飞去,直刺墨瑜胸口! 而此刻的墨瑜,手无寸铁,根本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陡然挡在了他身前! 一道利刃穿胸而过,最终卡在了洛晴雪的胸前。 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笑,面露解脱之色的女子,墨瑜终于崩溃了…… “不!!!” ...... 北山郡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此时的秦昭还浑然不知,他刚刚结束与韩归人的谈话,感觉收获良多。 眼下正在乾元殿中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看梁氏最近的兵力变动,明显是准备有所动作了,估计就在这几天。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 秦昭盯着《大夏皇榜》上梁氏的三十余万兵力,眉梢轻挑,面色有些许沉凝。 不过倒也并不太担心。 “呵,起兵的理由都给你们找好了,再不动手也对不起我的一番苦心。不过,你们最好也提前想好应该怎么死。” 如今,上阳郡三十万玄甲军已经种上逆命蛊子蛊,身具母蛊的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与之相对应的,在母蛊反哺下,如今秦昭肉身修为也在与日俱增,筋骨皮膜马上就要炼到大成,成就“铜皮铁骨”。 除此之外,生龙脉也马上功成。 在秦昭的预想里,梁氏肯定会借着修建九州高台的事来攻诘他这个大夏至尊。 到时候生龙脉效果一显,对方就已经输了一半。再有玄甲军压阵,他都想不到自己怎么输! “不过现在的大夏,对各地的管理还是不足,道路的修建还是要舍下血本继续才行。交通不便的话,管理上终归是差了一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由五国变为一国,各处要道想完全勾连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 两日后,一片《讨夏檄文》自东海郡梁氏传出,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夏阳宫中,秦昭手持那篇檄文,脸色阴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变幻莫测。 第六十一章 杀心 没有出乎秦昭的意料,第二日朝议之时,有人开始拿这篇檄文说事了。 “陛下,东海郡梁氏谋反,发了一篇《讨夏檄文》意图谋反!”吏部左侍郎庞偲率先出列,躬身行礼道。 “哦?你来给朕念念。”秦昭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实则心里气得要死,“该死,这梁安还真会搞事,谁给这家伙出的主意?还知道写这种东西。” “啊……?”庞偲却闻言一愣,这是他没想到的。 皇帝绝对提前看过这篇檄文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作为大夏至尊,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何况之前那三份榜单,明显说明这位陛下有非同一般的消息渠道。 而且,当今夏皇的手段绝不弱于先皇,不可能没有提前准备。 所以他出来也是只是为了试探。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让他在朝堂念那篇檄文。 要知道里面可没一句是好话,说出来固然夏皇脸面不好看,他自己也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微臣不敢。”庞偲连忙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让你念就念!”秦昭表情有些不耐烦。 庞偲想得没错,秦昭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搞他。 至于脸面? 这篇檄文天下皆知,读不读出来有区别吗? 况且,事情马上就能反转,他才不在乎。 这个庞偲是楚怀瑾的铁杆,如今吏部右侍郎已经安排上了吴庸,再把左侍郎拿掉,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对付楚怀瑾了。 庞偲没有办法,偷眼看了下楚怀瑾,发现对方眸色深沉没什么表示,只得出声念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把檄文看了多少遍,竟似乎已经背过了—— “吴圣有言,无信不立;君子立世,德厚为先。自先皇殡天,小儿践位,先改祖制,祸乱朝纲;后削诸侯,失信于人。为人君谓之不仁不义…… “然其外不能克敌于野,内不能剿匪于境。使异族狼顾,烽烟四起,百姓仓皇…… “今时尤不自知,罔顾苍生困苦。土木大兴,陷万民于水火。此曰无德…… “东海郡梁氏,念君臣之义,陈兵于野。席卷起征,金鼓响震。破乱贼于龙门,扶大厦之将倾…… “既救倒悬,当为酬恩。而今小儿志怀翻覆,言行浮诡,危急则勋赏悬授,克定则丝纶不行……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四维不张,三灵总瘁。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七尺男儿,岂为奸佞之所趋;山河俱在,何谓寄他人于篱下?盖天下之人,自当勠力同心!精诚合作,无道小儿岂可得而治哉? “今以此文征之,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话音落下,满朝俱寂。 片刻之后,秦昭略带嘲讽地笑道:“背的挺熟练,私底下练了几遍?” “微臣并未多看,请陛下赎罪!”庞偲额角渗出冷汗,慌忙说道。 “想不到你还是个人才,看一遍就记得这么清楚了。” 庞偲张了下嘴唇,却不敢再继续辩解,只是反复说着“陛下赎罪”几个字。 “退下去!”秦昭怒喝一声,冷眼扫视着殿内群臣,面色逐渐平静下来。 “众卿如何看待此事?” 随后,在他略微有些意外的目光中,楚怀瑾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我前些时候就提醒过您,大夏如今天时不好,不宜耗费太大人力物力。” 秦昭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是他直接打头阵。心中暗道:“你小子有种,真活腻歪了?” 又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不应该直接冒头才是,难道真以为一个小小的梁氏能造成多大威胁? 却不知道此时的楚怀瑾也是左右为难。 他自然知道秦昭没那么容易出错。但时不我待,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况且即使梁氏本身没什么威胁——他也看不上这群曾经的败军之将——但人家檄文发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加上“推恩令”的威胁,必然会有人响应。 届时龙蛇并起,就算之后平息战乱,割据之势也已经形成,他楚怀瑾在朝中位置自然稳如泰山。 现在出手,先压制一下秦昭日益渐隆的威势,政治筹码又增厚一分,他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冒。 “中书令认为应当如何?”秦昭不动声色地问道。 “立刻停止修筑各郡高台,解散徭役,然后对诸侯示好。念及陛下初登皇位,以及我大夏强军,他们势必不敢鱼死网破。” 听到这话,他都要被气笑了,这是准备让大一统王朝给小小的诸侯认怂?你怕是失了智! “得找个机会把这家伙收拾了,真的太烦了!” 所谓手握利器,杀心自起。此时的秦昭威势愈重,在一些事情上就不必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等这事结束就顺势建立东厂,楚怀瑾肯定不干净。” 在他的感官里,此人压根算不上读书人,倒像是个纯粹的政客。所以他的下场,也已经可以预见到了。 搞死楚怀瑾的想法,并非秦昭突发奇想,而是早就有了。只是初登大位根基不足,所以一直不好动手。 当初合谋李福是其一,登基时反水是其二,自己要推行新政不能有太大阻力是其三。尤其是最后一点,决定了楚怀瑾此人必死。 此外,顺带着还可以立威,然后有这么个重量级人物开刀来壮大新成立的东厂声势。简直是一鱼多吃,好处极大。 至于楚怀瑾知不知道他的杀心?秦昭判断对方应该是有感觉的。 但问题是,以现如今的形势,只有一种情况楚怀瑾能全身而退,那就是激流勇退离开朝堂。如果他真这么做了,秦昭还真不好处理他。 毕竟这是以前先皇在位时立过大功的人,又是曾经的三公,别人退了再秋后算账,很影响风评。秦昭现在的根基在气运,人心得失是很重要的,那样做弊大于利。 可惜,身居庙堂身不由己,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况且楚怀瑾自己也舍不得辛苦得到的一切,秦昭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个以利益为本的人。 至于东厂的组建,他并不准备使用阉人。虽然因为出身内宫,这种人通常都很忠诚,但他实在觉得别扭,也不太喜欢净身这种处置人的方法。 先不说阉人是否就一定不会反水,他有气运金榜在手,完全不需要这种方式来分析手下忠诚度,更好的手段有的是。 思考的同时,秦昭双目却一直紧盯着下方殿中的楚怀瑾,时间一久,已经有细微的汗珠开始从他额头渗出。 其他群臣在这个氛围里也有些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中书令可还记得朕之前说过的话?”终于,秦昭开口了。 楚怀瑾闻言一阵错愕。 他继续说道:“朕当时说,三个月内便会见效,但今日既然众卿有疑问,我就提前给大家见识一番。” 说罢抬头道:“宣,长公主秦萱进殿。” “宣长公主进殿!”内侍们连忙高声传喝。 因为秦萱本身并未身居官职,所以平时是没资格上朝的,需要特殊召见才可以。 不多时,在楚怀瑾等人略带惊疑的目光中,一道靓丽的身影走入殿中。 神采飞扬,容颜倾世。 “秦萱参见陛下。” 第六十二章 响应 就在秦昭今日朝议时,天下间各势力也正因为东海郡梁氏的举动而震动不已。 一时间,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 安宁郡郯县,一处宅院大堂中,二十几人正围坐在一张巨大方桌四周,唇枪舌剑地争论着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个平凡普通的小县城里,此时正聚集了天下间近半数的富商豪强。 甚至很多知名商会的实际掌舵人,也逗留在此处。 “……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谁还敢起来反抗。况且,东海郡什么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若是我们只在一旁观望,他们有事成的可能吗?”一个穿金戴玉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一边说着还一边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这些人口中讨论的,却正是东海郡梁氏的动作。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其他人都没什么动容之色,依然在各自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终于,又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开口附和他了。 “莫兄说得对,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是个好机会。况且,我不信这里只有我们致远商会囤积粮食,此时不拼一把,难道想等着夏皇秋后算账?” “但是,其他事情还好,如此关头做这种小动作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一个清脆悦耳的声线插了进来,说话之人却是在座众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聚成商会的话事人。 她的行商风格一向偏于保守,不喜欢做这种风险太大的博弈。 “周会长多虑了,此时大夏本就根基不牢。加上我们的财力支持,梁氏就算无法事成,割据复国总不是难事。”最早出言的中年男子平静道。 心中却有些不屑,女人到底是女人,做事瞻前顾后,也难怪聚城商会位置一直不上不下。 经商者若是不敢放手一搏,如何攫取更大的利益? “没错,我觉得梁氏那份檄文就写的很有道理。先是多地大旱获罪于天,后又大兴土木使民怨四起,初登大位便言行无忌,这还不是亡国之兆?”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众人侧目。 开口之人言语轻佻,全然没把当今夏皇放在眼里,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况且,盐铁粮食卖给异族都做得,协助诸侯反抗无道昏君便做不得?你们也不想想,等皇帝处理完诸侯,接下来不就该对我们下手了?” 坐在最末席的年轻人嘴角微微勾起,分毫不退地与在场诸人一一对视。 这人乃是南平商会会长之子邱驰,被他父亲用了不少手段推到了代理会长的位置,此时正是代表其父前来参加地盟会议。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关系户,但不得不说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 若非夏皇最近动作太大,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同时,对当今皇帝也难免有些小瞧,觉得他太过急于求成,反而失了分寸。 “这可是泼天的祸事,尔等就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钱吗?”坐在靠前位置的一名老者沉声道,双眉紧皱,明显不赞同做这件事。 “乱世才有命,只怕天下太平了我们反而危险。”莫姓中年冷笑一声,“呵,你们别忘了那份‘风云榜’!最近你们被折腾的还不够惨吗?反正我是损失惨重。” 听到“风云榜”三个字,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盟主,定个章程吧,讨论的也够多了。”邱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双目看向坐在最上首那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地盟盟主,蒋青。 蒋青看着眼下这个情形,也暗感棘手,其实他心里是不太想让地盟掺和东海郡这事的。 但地盟本身只是一个松散的联合,虽然他在其中说话分量很重,却到底不能左右所有人的想法。 尤其是在这种利益攸关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表决吧。”蒋青沉声道,“同意出资援助东海郡的可以举手了。”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在场大半的人都同意了这次行动。 见状,他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开口道:“表决通过,那么接下来马上派人从各个渠道往东海郡运送物资。由之前对接梁氏的人,专门负责此事。” 周扬嗫嚅半晌,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事已至此,是不可能更改的了,只能默默看着众人开始调遣手下调配物资。 她看着蒋青低声道:“盟主也觉得应该协助东海郡吗?” “此事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没有其他办法。”蒋青摇了摇头,眸色深沉。 “那份‘风云榜’一出,这些人哪里还坐得住啊……”他喃喃自语道。 听到这话,周扬面露恍然之色,“他们是怕了!担心已经被知根知底,害怕夏皇将来再做出什么大动作。” “正是如此……”蒋青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周扬耳边,让她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夏皇,真的想不到这些吗?” ...... 泗水郡宛城,姬氏族地。 这里以前是乾国王城,不过在归降大夏之后,曾经的很多建筑都因为不符合规格而被先皇下令强制拆除了。 对此姬氏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因此,当东海郡发出那篇《讨夏檄文》,布告天下时,最兴奋的也莫过于姬氏一族。 “父亲,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啊!”姬晨一脸兴奋地找到了老族长姬羽。 “不错。”姬羽这会儿心中也不平静,“原本我还在担心那份‘推恩令’的影响,使得族内人心浮动,却不想梁氏反应如此激烈,眼下正可借机扫除隐患。晨儿,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出兵最合适?” “宜早不宜迟,既然梁氏当了出头鸟,那我们正好可以紧随其后趁机获取影响力。他们在东,正面抵挡大夏兵锋。我们在西,却可以借机招兵买马!” 姬晨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大乾复兴已是近在眼前。 见到自家继承人已经成竹在胸,姬羽面带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和我的想法一样,越晚出手,好处越小。可惜我姬氏力不如人,不能当这带头之人,实在可惜。”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轻叹一声。 “父亲不必难过,有了大义便已足够,何必要争一时长短。可笑当初大夏太祖皇帝何等雄才大略,继承人平白获得如此基业却不知珍惜,白白葬送大好河山!” 说着心中不禁又有些嫉恨,冷声道:“也不看看大夏今时底蕴,竟敢在天下各地大兴土木修筑高台,枉费人力,真把自己当做先皇了?以为天下无人敢有异动?” 秦昭自己心中有数,其他人可不知道【九州凝脉术】这种东西,都以为要用来搞什么祭祀仪式。 毕竟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 与此同时,上阳郡十五万玄甲军,也在秦昭的调令下,分批赶来阳城以北驻扎。 剩余十五万则继续留守在上阳郡,借助城墙防范北方白羽异族侵袭。 如今的玄甲军,早已今非昔比。 逆命蛊加身之后,这些精锐士卒本就强横的身体素质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以说如今十五万兵力,比当初的三十万还要强上许多。 而且随着进一步锻炼和适应,实力还可以再度加强。 [榜上有名:三十万玄甲军(凡人精锐士卒,气运:4551)——焰透玄甲军心燃,逆天争命血未干!] 第六十三章 北山郡,生龙脉! 此时秦昭尚且还不知道地盟与姬氏的迅速动作。 他看着殿中站立着的秦萱,问道:“山北郡那边完成的如何了?” “回陛下,山北郡已经完工!” “很好!”秦昭从龙椅上起身,随即对殿内群臣朗声道:“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朕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吗?接下来众位随朕一起前去看看!” 随后走下台阶,径直向外走去。 一边在群臣疑惑的目光中笑道:“起驾,前往泰皇山!” 殿内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心中有些好奇这位夏皇又准备搞什么大动作。 也都跟着秦昭一起走了出去。 征调了两万羽林军随行,然后龙辇起驾,所有人一同赶往泰皇山。 秦昭正是准备再次利用升龙台,将【九州凝脉术】的部分效果公示天下,以安人心。 不得不说,升龙台这东西确实太好用了,简直就是个大喇叭,能让一处发生的事瞬间传遍天下,可以省去他很多功夫。 半天之后,众人来到泰皇山。 看着这座巍然伫立的高山,难免回忆起之前秦昭登基时发生的一系列大事,百官群臣也有些心情复杂。 然而,就在一行人准备登山之时,忽然有一封急报传来。 其中内容赫然是泗水郡姬氏迅速响应东海郡梁氏的消息,以及截获了部分商会向东海郡运送的物资。 关于后者,秦昭其实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怎么惊讶,这本来就是他的布置之一。 既然知道“地盟”的存在,秦昭当然不可能不做丝毫准备。 虽然他也没探查清楚这个组织的详细情况以及各处据点,但封锁一些重要通道还是很简单的。 对于地盟援助东海郡的事,他并不感到意外。这个时代的商会组织,都习惯了过去那种在五国乱战中攫取资源的操作,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四方下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事他交给了白沐去做。 对于白沐的能力,他相当清楚。只要对方有小动作,哪怕做的在隐秘,也绝不可能在这位兵部尚书的眼皮子底下滴水不漏。 要知道,如今白沐的气运也是相当高的。 自从秦昭上位之后,这个曾经的右将军,气运就一直在迅速增长,如今已经升到了大夏皇榜三十多名。 由此可见,恐怕之前气运是被大夏拖累了,现在被压抑的气运才开始逐渐释放显现。 “呵,地盟……”秦昭冷笑了一声。 如此一来,正好方便接下来对这些商会动手。 这些年里大夏消耗了太多钱财,对方的动作可以说是正中下怀,等于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只要搞定了梁氏,收拾这些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不过相比于后者,前一个消息就很让他惊讶了。 姬氏这么快就举旗站队,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所以在初闻此事时,秦昭嘴角抽搐了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仔细想来,他上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姬氏那些人,真的是有点东西,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菜瘾又大”。 其实他一开始还真没打算怎么对付姬氏。 毕竟太弱了。 无论是当年的大乾,还是如今的宛南侯、余亭侯,都对大夏没有丝毫威胁。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处理,甚至慢慢融入大夏现金的官僚体系也不是不行。 看大夏皇榜就知道,整个姬氏都没有一个气运过百的,这种菜鸡能有什么威胁? 周氏和梁氏才是心腹大患,所以秦昭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将这二者拔除其一,这样另外一方就再也无力作为了。 但没想到的是,周氏老老实实没有丝毫动静,反而是姬氏先跳了出来。 “自取灭亡啊……” 秦昭摇了摇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之后,姬氏就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 没有因为这封急报过多耽搁,秦昭迅速带领群臣登上了泰皇山,再度来到升龙台前。 “萱儿。”他轻声招呼了一句。 秦萱闻言走上前来,将一枚石印递给了秦昭。 这枚石印造型很是奇特,四方扁平,上面雕刻有山脉河流。仔细一看,几乎就是一个微型的北山郡地图。 在上面,还耸立着一条龙形石雕。 此龙盘踞在地,与周围山川联结,如同被牢牢束缚在其中,又好像由它在镇压着此郡的山川草木。 整个龙身都呈现卧趴的形态,唯有龙头昂首向天,龙角峥嵘,似乎随时准备腾空而起。 这正是九脉中“生龙脉”之形! 就在石印到手的一瞬间,秦昭感到识海紫台出现了一些变化。 此时的紫台,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密密麻麻的虚幻人影站立其上,贩夫走卒、达官贵人、边关将士应有尽有。 一道道雾气从姿态边缘的雾海中融入人影体内,又化作紫气与下方玄妙石台交互流转,整座紫台就这样不断拔高着。 而此刻,又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龙影游曳其中,显得整个识海都更加生动了几分。 “等到九州脉成,我的紫台境恐怕就能修至大成了,到时候还会另有玄妙变化。”他的心头升起明悟。 与此同时,一股心神相连的感觉传来。他已经可以完美掌控这枚“生龙印”,并能够以此为枢纽,在一定程度上调节整个北山郡的天时地脉。 虽然因为只成就了一处地脉,可以操作的空间不大。 但也无妨,目前本来不能做太大动作。自然环境牵一发而动全身,先适当运用便已然足够。 想到这里,他招呼道:“御史中丞,上前面来。” 澹台笙歌闻声出列,走了过去。 “将北山郡的天象变化展示到此处,能做到吧?”秦昭问道。 这是相师的基本操作,预测短时间的天象异动,并且投影出来。 当初在上阳郡,就是军中相师提前预感到天火降世,才让玄甲军提前有所准备。 不过因为要利用星象之力,所以只能观测天象,想当军用雷达那是不可能了。 而澹台笙歌作为澹台氏正统传人,这种事没理由做不到。 “回陛下,可以做到。” “很好!”说罢,他转身面向群臣,“众卿,接下来你们就可以看到朕之前广征徭役,在各地郡县修筑高台的真正原因了。” 听到这话,子非、晏青君等人嘴角浮现笑意,他们是知道【九州凝脉术】的存在的,并且也参与了此次布局。 楚怀瑾眉头皱起,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至于剩下的大多数官员,则先是相互间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后神情期待地看了过去。 秦昭没有理会眼前骚动,转过身面向升龙台。 他没有马上使用手中的“生龙印”,而是先消耗了上千气运,沟通起前方的巨大高台。 很快,所有大夏子民心中,又出现了当今夏皇的声音。 第六十四章 朕,欲以人道代天道! “今岁天时不佳,雨水不勤,使苍生困苦,百姓饥寒,朕心怀不忍。 “故,朕立九州高台,凝天下地脉,欲以人力胜天力,以人道代天道!” 开局就是王炸! 在场的群臣百官听到夏皇近乎“大逆不道”的话语后,只觉一股凉意从尾椎灌至头顶,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甚至少数胆小的官吏都忍不住双腿发软,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陛下!” “陛下慎言啊!” “……” 中书令楚怀瑾、礼部尚书秦宇、御史大夫许岩等大夏重臣,纷纷出言劝阻。 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生怕随时降下来什么天罚。 当代人讲究的是“敬鬼神而远之”,都不敢乱说这种犯忌讳的话,对所谓的“上天”,心中终究怀有一些敬畏。 就连子非、晏青君等人,也有些微微发愣。倒不是害怕,他们都清楚“上界”的存在,只不过秦昭的这句发言并不在一开始准备的剧本中。 不过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快速反应过来,不让其他官员打扰到他。 同时对跟上来的数百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羽林军将军花梨挥了挥手。 “呛啷啷~!” 随着一阵密集的长刀出鞘声响起,那些官员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多言了。 纵然心里再怎么畏惧天威,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哪有被眼前一片片刀剑直指来得吓人。 “唉……”秦宇无力地叹息一声,心中暗道陛下糊涂,怎么敢如此说话的。 秦昭知道手下人能处理好这种骚乱,没有理会其他臣子,继续说道: “朕重划天下为九州,今成其一,名曰‘霜州’,凝聚‘生龙脉’,以控天时! “接下来,朕会让大夏御史中丞,人族顶级相师,澹台氏嫡女澹台笙歌,为大家投影霜州天气变化!” 说着高举手中石印,同时冲等候在一旁的澹台笙歌微微点头…… ...... 此时住在都城的韩归人,听着从心间传来的话语,心中也有些动容。 他倒是没有因为不敬上天之类的事情而心生恐惧。 事实上,活到他这个岁数,见识到足够多的风景,看过足够多的书籍之后,已经很难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了。 但遇到超出认知的事情后,惊讶总是难免。 “以人道代天道?!还真是好大的气魄……” 随即,他又联想到秦昭给他的那份修行秘籍,以及这段时间对方的种种举措,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这位皇帝陛下,到底在忌惮些什么呢?” ...... 如果说此时跟秦昭站在一起的群臣百官是深感惶恐,那么此刻的梁安,就是真正的恐惧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人道代天道?!他怎么敢!!” 即使此时才刚刚入秋,梁安也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仿佛置身在万里高的悬崖边上,前方便是深沉的黑暗,恐惧感如汹涌的海浪扑击而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在当初刚刚知道“推恩令”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只是远没有此时深刻。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他是在画饼吧!所谓的投影肯定也是障眼法,就和这种传声法一样,是想哄骗天下百姓?控制天时,这如何能够做到?!” 虽然心里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他还是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推门走到屋外,抬起头来看向天际…… 和他一样的,还有身在泗水郡的姬氏一族。 原本大业将成的兴奋火热感尚未退去,转眼就被更大的寒意笼罩。 正在书房中讨论战略战术的姬羽和姬晨父子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姬晨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父亲,您听到了吗?刚刚夏皇说的话。” 姬羽眼中的震惊之色尚未褪去,闻言略有些迟缓地开口道:“听到了,但我不理解……” 他面容有些僵硬,保持着一副“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神情。 姬晨见状咬了咬牙,“我们出去一看便知。我不信,真能有这种手段。若是有,为何太祖皇帝没有用出来过!难道是他自己发明的不成?!” 说罢,两人迅速离开书房,来到外面空地上,朝天空看去…… 而此时,还没有离开安宁郡的地盟中人倒没有梁氏和姬氏那么害怕,但也暗感后悔,发现自己出手太早了。 这位夏皇的手段,远比想象中厉害的多,也离谱的多! 他们倒没有完全不信。 经商之人,最为理智,基本都会从已有线索去判断事情真伪。 纵观这位夏皇自从上位以来的各种举措,明显不是那种胡吹大气的人。 而且连传音天下万民、召唤先祖英魂这种事都做过,怕是控制降雨也未必就不成了。 况且是真是假,去北山郡一探便知,就算欺骗一时又能有什么用处? ...... “……圣皇又跟我们说话了!” “我也听到了!圣皇说要代天行道,为我们降雨!” “……” 天下人中,最现实的是普通百姓,最朴实的也是普通百姓。 他们不会计较太多,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念着他们,他们心里自然就会向着谁。 自从上次封禅之后,许多民间百姓都开始口称“圣皇”。甚至在很多人心里,当今皇帝的地位已经超越先皇了。 毕竟秦重可从没说过“子孙百禄,苍生受福”这种话。当然,先皇就算想说,也没有升龙台这种工具。 不过,“圣皇”这件事倒真不是秦昭有意带节奏,而是普通百姓自发的称呼。 这会儿他计划中的“水军”还没有组建好呢,只不过上次封禅之事确实很震撼人心罢了。 今年天时不好,多地干旱。除了最严重的泗水郡与江平郡之外,安宁郡、北山郡、三川郡也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雨。 无论是以种植为生的农户,还是要花钱买粮的其他人,都饱受其苦。 普通百姓没少做向上天求雨的祭祀祷告,但显而易见,没有丝毫效果。 “活着”,永远是人最大的需求。随着多次徒劳无功的尝试,百姓对祭祀这件事的热情在不断消退,对上天的敬畏也与日俱减。 今日听到秦昭所说的“以人力胜天里,以人道代天道”,除了本能的恐惧以外,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激动与兴奋。 仿佛是自己置身在一个与上天对抗的战场之中! 人人都有当英雄的梦想。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罢了。 然而,今天有一个人,告诉他们,人可以战胜天,人道能够取代天道! 怎能不让人激动?! 这也正是秦昭的目的之一,后面他还要陆续废除野神淫祀,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破除大夏人族心中对这虚假的“天”的敬畏! 和他们反应差不多的,是各地正在修筑高台的徭役们。 其实这些人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差,大夏对徭役的补贴是很高的。 虽然任务繁重,也动辄出现累死人的情况,但如果能撑下来,赚到的钱比绝大多数活计都要多上不少。 所以在东海郡布告天下时,虽然有一部分人也曾想过响应,但到底还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敢于造反的只是少数。 就算真要去投奔东海郡,也要考虑清楚利弊得失。况且有监工在,逃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们和当初的余锐一样身具先天境界的修为实力。 其实梁氏发出《讨夏檄文》时,也只是先抢占大义,并没有指望马上就得到这一部分兵源。 等几场仗打完,再用点千金买马骨的伎俩,自然就会陆续有人来投靠了。 但今日之后,这个预想显然不可能实现了。 没有任何人会比这些正在修筑高台的人心情更加激动。 毕竟他们,就是这场与天对抗的战争中,站在最前线的人! ...... 北山郡一处建造在地下的城池中,机关城城主与副城主神情激动地讨论着夏皇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们就在本地,已经派人前去看过了,确实有明显的即将降雨的迹象! 同时同地,一处昏暗的地牢中,道道锁链正紧紧束缚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形销骨立,正是之前逃离机关城的墨瑜! 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消瘦的近乎不成人形。 其实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折磨他,只是把他束缚起来防止逃跑罢了。机关城城主可是一直对他设想的那种以“汽”为动力的机关心动不已。 他之所以变成这幅模样,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活了。 至交好友被视若亲人的机关城狙杀,青梅竹马的爱人舍命救下自己,他没有当场疯掉已是不易。 墨瑜浑浊的双眸宛如一潭死水。 这时,威严的声音从心底传来—— “……故,朕立九州高台,凝天下地脉,欲以人力胜天力,以人道代天道……” 听着从心间传来的话语,他的眸中有微光闪过。 缓缓将头,看着上方石墙。 眼神似乎穿过了那层厚厚的阻碍与冻土,看到了悬于天际的投影和雨幕…… 第六十五章 你管这叫玄甲军? 就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之中,浩渺的天穹上,出现了一副广阔的北山郡投影。 一幅幅半透明的影像,迅速覆盖了各个郡县数千里范围的高空。山脉耸立,河流蜿蜒,穿插其中的农田之间阡陌纵横。 一切都真实不虚的展示在了大夏子民眼中。 澹台笙歌自己当然没有这么大本事投影如此广阔的场景。 只不过秦昭为了尽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将她制造出来的影像做了进一步扩大罢了。 与此同时,秦昭气运金榜中的气运也在快速消耗着,搞这种大场面确实比单纯的传音消耗要大得多。 一千……两千…… 当消耗了差不多三千气运值时,这幅场景才完全构造完毕。 幸亏这种单纯的投影不需要秦昭耗费心神,否则加上微操北山郡天象,他还真不一定把握得住。 不过这样一来,加上之前传音天下消耗的一千气运,他这次行动又耗费了四千气运值。 [当前气运:15500] “需要消耗的地方越来越多,最近积累的一些又一下子用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十万。”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解封的【人皇印玺】,与那一篇【通天白玉京】建造法,他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他现在要专心控制天象,没有余力太多分心。 此时的北山郡各地平原上空,开始有厚厚的云层压低,明显的降雨信号出现,但凡是有经验的农民都能看得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仰望天际,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但是这时候却没有人想要回家去躲雨,而是站在田野之间,等待着雨露恩泽。 今年降水太过稀少,每一场雨都来之不易,谁也不想错过。 因为这不仅代表着一场难得的降水,更是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新时代的到来——从此人族可以不再完全依赖于天时决定收成好坏。 然而此刻的秦昭,心态却与那些等待降雨的百姓不同,他发现这个九州凝脉术远比想象中要难以操控。 虽然有“生龙印”作为枢纽,但一郡之地何等广阔,他此时连人皇天宫第一境都还没有修至大成,做这种事还是太过吃力。 而且,这种降雨也并不是说无差别覆盖,粗糙的引来云层就完事了。 由于九脉只成一脉的原因,他现在只能做到在自然云的基础上增加水量,或是阻断云层移动,让雨水降落在需要的地方,并没办法自己造雨。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身神魂力量正在快速消耗着。 还好有万民之气作为补充,否则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真正降雨之时,他就会昏厥过去。 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看来还是要等以后安排一个‘大司农’之类的职务,专门负责研究和调度这方面的事,让我干非得累死不可。而且我也对这块不专业,无法做到收益最大化。” 至于现在,肯定只能靠他自己来搞定了。 不过这个过程也不是说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秦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神魂之力的控制能力迅速提升着,细微处的点滴变化,都渐渐了然于胸。 作为皇帝,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恐怕真正的实战机会都不会有太多。 修行也更多是为了延续寿命,延长统治。 至于战斗? 当一个王朝沦落到皇帝亲自出手打架的时候,怕是也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了。 ...... 终于,雨水开始降落。 这次降雨不仅仅是缓解了旱情那么简单,但凡稍微眼光长远点的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这是人族一次划时代的改变! 泰皇山上站立的群臣百官,看着眼前影像,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真的做到了!” “代天行道,莫过于此……” “圣皇降世啊!” “……” [圣皇天恩,万民感念,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3000!] [当前气运:18500] 看到气运金榜上的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松了口气,他这么耗时耗力可不是单纯为了一个东海郡梁氏。 要知道,旱灾之后通常都会伴随着蝗灾、洪灾等等,调节气候能影响到的绝不只是眼下这段时间。 这种灾年往往都是持续性的,而且经常都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有经验的农民同样知道这一点,这次稳定人心非常重要,虽然一开始花费了四千气运值,但明显是值得的。 让大夏子民见识到他有能力代天行道,对后续一系列计划实施都会大有裨益。 同时还能帮助他进一步加快继续气运,一举多得。 [获得大夏王朝吏部右侍郎吴庸效忠,气运增长280,领悟神通逍遥游!] [当前气运:18780] [神通,逍遥游——战斗中有20%的几率躲避开对方致命攻击!] [榜上有名:吴庸(炼神,气运:550)——一入朝堂不知岁,曾问桃源何处寻。] “逍遥游?嘿,这倒是个妙人儿,过去还想着逍遥江湖,难怪之前不曾上榜,看来是没有下定决心。不过这种人心志坚韧,本身对官场理解也深,还挺适合呆在吏部。” 正这么想着,他又感觉头脑脑海一晕,眉心再度出现微微的鼓胀感。 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暗道是神魂消耗过大导致的后遗症。 “众卿,现在感觉如何?”秦昭蒸干额角汗渍,转过身来面对一众官员们轻声笑道。 “陛下圣明!” “天佑大夏!” “……” 所有人此时都是神情振奋,赞颂声不绝于耳。 “好,事到如今,也该解决东海郡的事了。” 他抬了抬手止住底下人拍马屁的行为,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不知陛下有何安排?”御史大夫许岩出言问道。 “朕已经召集了上阳郡十五万玄甲军,陈兵于阳城以北,随时可以发兵东海郡。” 秦昭朗声道:“随我前去点兵!” 群臣自然不会反对,除了六部中还有要事在身的部分侍郎、郎中等人,剩下众臣都跟着他一同前往了玄甲军驻军之地。 心里还在暗自疑惑,十五万玄甲军就够了吗?就算加上白沐此时暂领的十万玄甲,一时半会也无法扫灭东海郡乱局吧。 然而,等到这些人真正看到了那十五万军队时,才发现自己又想得浅了。 “……” 这是玄甲军?这特么是玄甲军?! 虽然,大夏文官基本都没怎么修行过。但在这个超凡世界,文气也是能起到作用的,起码神魂素养要远超凡人。 这也使得他们都具备一定的感知能力。 眼前这一队队玄甲军,绝对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只大夏精锐。 气息沉凝浑厚到超出常理,军气缭绕犹如实质,压迫感十足! “梁氏完了。”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个念头。 第六十六章 大风起兮! 看着眼前精气神已然完全不同的玄甲军,秦昭心中暗自点头。 虽然通过逆命蛊母蛊反馈来的大致情况看,玄甲军整体素质已经有了大幅度提升。 但到底不如亲眼见到来得直观。 未来的大夏军队,完全可以用玄甲军作为模板进行打造。 之后进行对外扩张,借助沧澜界的资源,来推动人族飞速发展! 现在那些异族的地盘没什么用,不代表未来没有用。 作为农业国的大夏,将来完全能转型成工业国,到时候,北方、海上等处的矿产、物资,都能有奇效。 一个星球的资源,绝非等闲,有气运金榜在手,秦昭的开发能力绝对要强于其他任何人。 就算是“上界”,也只能间接的来获取,每三百年收割一次。 他们绝没有手段去深入挖掘一个星球真正的宝藏,最多也就在表层进行探索 但是秦昭能!这就是他敢于反抗所谓“上界”的最大底牌。 初秋的寒风呼啸而过,吹拂着玄甲军旗在空中舞动飘扬。 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十五万玄甲军,眼神热烈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大夏至尊。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上阳郡万里城墙之外,赤凤翔天,火神降世,击碎火雨的那一幕幕场景。 这一刻秦昭的感触也很深。 当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生死危机。若无眼前这些将士,也许自己根本就活不到这一天。 “诸君!”秦昭朗声高喝道,在修为的加持下,声音清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上阳郡一别,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但午夜梦回,往昔并肩作战的场景,朕依然历历在目! “今日再度相见,朕甚是欣慰!料想诸位,也同样如此。” 此时他的话音中,充满温情与人文关怀。听到这话,玄甲军将士险些落下泪来。 秦昭心里很有逼数,他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什么人。 他可以对官员施威,可以对军官严厉。 但他不会去苛求士卒——那是带兵将领该做的事,与他这个皇帝无关。 他要做的,是把全军士气提振起来,让他们明白,自己这个皇帝心里永远记得他们念着他们。 “陛下!陛下!” 瞬间,整齐而狂热的呼喊声在军阵中响起。 一时之间,跟随而来的群臣百官都有些面色骇然,没想到秦昭居然能在军中有如此高的威望。 要知道,士兵与寻常百姓不同,他们的心志要坚韧得多。 虽然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尽全力握紧军权,但终究还是鞭长莫及,通常不如那些将军跟士兵们的关系好。 所以皇帝才经常担心边关将领们拥兵自重。 站在秦昭身后的晏青君见此情景会心一笑,眼眸中浮动着流光溢彩,不禁想起了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在上阳郡时的种种表现。 秦昭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回忆起那段“光辉岁月”。 困守上阳郡三年有余,离开之后在李福追杀下辗转逃亡。最终一夕之间困龙升天,重回都城,继位登基。 他高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今日,有乱臣贼子犯上作乱,诸君可愿为我再战一场!” 听到秦昭的话,玄甲军的军气几乎成为实质,秦昭以望气术看去,暗红色的气焰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大风!大风……” 军心可用。 “很好!”秦昭面容严肃起来,开始点将。 “晏青君!” “臣在!”如今贵为大夏大都督的晏青君闻声出列。 “朕封你为平东大将军!统领十五万玄甲军,正面进攻东海郡,平定逆臣!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李平!” “末将在!” “朕封你为靖逆将军,领兵十万赤蟒军,作为策应!” “末将领命!” “徐朗……” 很快,一道道敕令从他口中传出,一众武将皆出列接受册封。 ...... 正当秦昭在阳城以北点兵点将之际,都城内,此时同样有些暗流滋生。 楚怀瑾并没有跟着秦昭去见那十五万玄甲军。 作为中书令,目前需要负责的事务还是比较多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马上返回中书台,而是趁此机会去了阳城中的一处宅院。 此地正是秦昭为韩归人安排的住所。 当他快要到达的时候,韩归人便有所察觉了。 口中轻叹一声,也并未拒绝,而是在正厅内安静等待着。 说实话,对于楚怀瑾的来访,韩归人并不意外,甚至觉得他来得有些晚了。 “看来陛下的手段,让怀瑾压力很大啊,居然能忍到现在……” 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大夏丞相,以前也是韩归人的弟子。 所以这位老人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徒弟,跟当今夏皇政治理念分歧很大。 其中最严重的两点就是,楚怀瑾认为除了法家之外其他理念都不适合治国,而且,他主张苛政极刑。 此外,虽然他是君权派,但作为曾经的文官之首,很反感秦昭的六部改制。 但如今势不如人,在经历过秦昭的一套组合拳以后,楚怀瑾已经愈发难以掌控朝中局势了。 尤其是对方还和开了挂一样的“公布三榜”、“召唤先祖”、“传音天下”、“代天行道”,好像双方玩的并不是同一种游戏。 我要跟你下围棋,结果你告诉我你五星连珠所以赢了?这不是离谱吗。 果然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楚怀瑾已经来到了门外。 “怀瑾吗?进来吧。”韩归人沉声道。 “弟子拜见老师。”进门之后,他先是对面前的韩归人躬身行了一礼。 “你我师徒不用如此客气,来见我是所为何事?” 楚怀瑾闻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轻声道:“听说老师进京了,特地来看望一下。” 说完又皱起眉头,“您的起色怎么这么差了,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呵呵,年岁大了自然就会这样,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韩归人笑了笑,“随我进屋说吧,别站在门口了。” 说着转身走入正厅,楚怀瑾连忙跟上。 两人落座之后,韩归人神色严肃起来,“你找我不是单纯想看看我吧,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你我师徒,都互相了解,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楚怀瑾神情一滞,随后苦笑一声,语音低沉道:“我是向老师求助来了。您是当今人族学问最高者,我不来找您,还能去找谁?” “向我求助?”老者轻笑一声,“如今你贵为中书令,而我不过是一个乡野散人,能帮你什么。” 语气中并没有嘲讽之意,这话确实是他发自真心。 “人族英杰何其多也,别说我从来不敢以学问最高自居,就算真的是,如今也已经老了。不用说你的成就早已超过了我,未来子非、吴庸、滦平、隆之这些孩子,也都会超过我。” “老师不要取笑我了。”楚怀瑾摇了摇头,“什么中书令,不过是个虚职罢了。六部之中,户部、兵部、工部都是陛下亲手掌控,吏部和刑部也并非我的一言堂,礼部有宗室严防死守,哪来的什么‘中书令’?” “但你依旧是文官之首。”韩归人直言不讳道。 “暂时的文官之首。”楚怀瑾纠正了一下。 “我能感觉得到,陛下容忍不了我太久了。”他的话音有些苦涩。 后面的话,楚怀瑾没有再具体细说,韩归人却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李福那件事,哪怕自己这个弟子不是其中主谋,但既然曾经从中推波助澜过,势必会在夏皇心里留下一根刺。 更不必说一直以来二者的理念差异了。 当今夏皇,与先皇毕竟是不同的。哪怕同样手段不俗,威势极重,但到底不是一种人。 况且凡事就怕对比。相较于始终坚定不移站在夏皇这边的晏家,楚怀瑾如今的定位就非常尴尬。 看看秦昭上位前后晏家的做法吧:在上阳郡护送太子进京,受阻后晏青君又半步不离的拼死保护,后来晏常更是主动舍去三公之位为新皇扫平阻力。 而你楚怀瑾呢?仗着在文官体系中的根脉势力,抢夺朝堂话语权,皇帝不搞你搞谁? 韩归人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问道:“那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这些话你应该对陛下去讲。” 第六十七章 扩张工部的计划 “……”楚怀瑾表情有些僵硬。 这些话他怎么跟夏皇说?难道说我认怂了,让我安安心心当个中书令? 别开玩笑了,他的政治势力都是根植在那些治国理念之上的,如果自己调转阵营,光是阵营反噬他就承受不了,更别说夏皇态度到底如何还在两可之间。 这无异于倒持太阿,主动授人以柄。 秦昭的路数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计划已经非常清晰了。 官爵分离,然后进文吏,无非就是削弱朝堂中旧势力的话语权。 等旧臣少到一定数量,六部官员填充起来,秦昭不再需要他们这些人来维持大夏稳定,或者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拿捏住以后,这盘棋就走到了终局。 但可悲的是,他是棋子,身不由己。对方却是棋手,来去自如。 作为棋子,无论你是棋盘上横行无忌的车,还是驰骋跳跃的马,终究只能在框架里运行。 棋手现在愿意按规矩来,所以你还有发挥的余地。 而一旦棋手觉得这盘棋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只需轻轻一伸手,甚至可以直接将棋盘上最强的“车”或是决定胜负的“将”摘出去。 现在对方之所以不动手,只是想保持棋局完好,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能大小通吃罢了。 等到布局完成,就可以胜出,又何必用规则外的手段? 但楚怀瑾不同,他已经陷入死局了。 所以要来寻找盘外招。 “老师!您难道忘了曾经教过我们什么了吗?圣王治世,一断于法。怎么可以俯仰四顾,多措并行?” 韩归人闻言叹息道:“怀瑾,你还不明白吗?五国是五国,大夏是大夏,这两者是不同的,为什么不考虑退出来呢?时代已经不同了。” 楚怀瑾沉默下来,但眼神坚定如初。 韩归人见状也有些无言,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弟子。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楚怀瑾神情一振,沉声道:“老师,现如今陛下填充六部之人,大多都出自法家。身居高位者,又以您的学生居多。只要您振臂一呼,朝堂之上,自然再不会只有一种声音!” 听到这话,韩归人定定看着眼前弟子,楚怀瑾与他对视着。 “怀瑾,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想过。”楚怀瑾点了点头,两人都不傻,他师傅也了解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欺瞒。 “所以呢?你准备为了手中的权力,结党营私,与陛下分庭抗礼?学谁不好,学杂家那些人?你忘了吕相国的下场了?!”韩归人神色严厉起来,“怀瑾,当了几年的丞相,便将之前治万世太平的誓言忘干净了吗?!” “正是为了治万世太平,才不能让陛下一意孤行!” 两人对视良久,韩归人略显疲惫地叹息一声,“抱歉,这次老师帮不了你了,我们的观念已经背道而驰。作为你的老师,最后给你一次忠告。当今夏皇,绝非寻常,你不要自蹈死地!” “……”楚怀瑾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站起身来,对韩归人深鞠一躬,“老师,学生改日再来看望您。” 说罢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下韩归人悠长的叹息声…… ...... 另一边,秦昭在敕封好出兵将领之后,便回返了都城。 这次他没有率军亲征的意思。 十五万附魔过的玄甲军配合晏青君的【赤凤军阵】,再加上白沐十万玄甲军,还有李平、徐朗等大将,已然足够。 梁氏之前的那篇檄文,已经被秦昭“代天行道”的动作撕了个粉碎,东海郡本地人都不见得还会继续拥护他,更不用说别处了。 所以接下来,梁氏不会再有兵源补充,只能依靠那几十万私军作战,不具备太大威胁。 秦昭回到夏阳宫后,直接找来了秦萱,“萱儿,工部手下现在有多少工匠了?” 虽然名义上工部尚书是葛尚诚,但其实真正话事人是秦萱,只是没有官职罢了。 所以具体的招工秦昭一直没有太多过问,他现在手头事情太多,工部事宜就全权交给了自己这个胞妹。对于秦萱,他当然是极其信任的。 这一点朝中臣子也都心里明白,不过因为对工部职能并不重视,加上秦昭声威日隆,也没人敢多说此事。 “现在已经有六百多人了。”秦萱开口答道。 “六百多人……”秦昭蹙起眉头,“有些少,加大力度招工。各郡建造高台的徭役中,如果有做得好的,也可以赐予编制,还能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这个时代,当官的可以说都是人上人,哪怕只是目前六部中最不起眼的工部,手底下的工匠在外面说起来别人也要尊称一声“老爷”。 “好。”秦萱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从羽林军四衙禁军里挑两千人,去看守藏书阁,顺便将里面的藏书都统计一下。要足够熟悉的人,而且得是识字的。”秦昭继续安排道。 “知道了,我稍后就去安排。”如今的羽林军就是过去的百花军,秦萱太熟悉不过了。 “对了,你的副手人选有了吗?” 当秦昭问起这话,秦萱顿时面色发苦地抱怨起来:“没有,我在想干脆从零开始培养几个算了,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唉,得抓紧把机关城给处理掉,这些家伙怎么和地老鼠一样。”说到这里,秦昭忽然一愣,“等等,地老鼠……让我想想……” 他看向【大夏皇榜】—— [16、墨瑜(机关城)——机关城弟子,修为:先天,气运:610,当前位置:北山郡黑河县] 既然在黑河县一直找不到这群人,那说不定真就不在地面上……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这个的时候,秦昭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交给秦萱,上面正是【天阙棋局】建造法。 [天阙棋局——过河之卒,身不由己,掌棋之人,轻言可定其生死。将王城宫阙化作棋局领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兑换所需气运:2000] [当前气运:16480] 说起来,这次他并没有直接抄写,而是在回城的路上尝试了用气运凝聚成文字,效果还算不错。 大概因为只是简单的物质转化,额外消耗的气运并没有多少,只用了三百气运值便搞定了。 “呵,现在还真是家大业大了,两三百点气运都不当回事。”秦昭在心里暗自吐槽了自己一句。 随后,他看着秦萱正色道:“九州龙脉凝聚完成后,你负责把这个【天阙棋局】建起来,估计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同样不少。不过有夏阳宫以前的底子在,应该也不至于消耗太大。” 秦萱点了点头,脸上略带喜色地看着手中新拿到的图纸。 每次见秦昭,她最期待的就是对方又能拿出什么新东西来给自己研究。 第六十八章 地盟的诚意 在秦萱离开后,秦昭独自回到乾元殿中,再度研究起了【大夏皇榜】。 “时不我待啊。”他叹息一声。 “现在朝堂中已经整治的差不多了,六部权力即将全部收拢,接下来那些隐秘势力必须要全部拔除才行。” 只剩下三十年,他没时间在内部耗费太多精力。 练兵、发育、开拓、扩张、提升国民素质才是需要真正花费大力气去做的。 沧澜界就是人族绝佳的练兵场,大夏之外的无数异族,在他眼中就是给军队刷经验的野怪。 等到养出无敌之师,将大夏子民的自信提到巅峰后,就可以公布上界的存在,为将来真正的战争做好准备。 但是这条路,并不容易。三十年不仅不长,反而短得很。 要知道上界都存在了多久了。无数年来,一直把沧澜界当做养殖场。人族先天不足,想要弯道超车谈何容易? 若不是他有现代知识积累,加上【气运金榜】存在,秦昭都未必敢直言反抗,起码先苟过下一次上界来使再说。 哪怕为此要先分裂人族,也在所不惜。 收拢起漫无目的的思绪后,他继续分析着眼下局势。 “经过了东海郡此次事变之后,其他诸侯已经没什么太大威胁。而且周氏很识时务,等推恩令慢慢发挥作用即可,没必要继续针对他们了。 “关键还是那些民间学派势力。 “医家、名家这些都还好说,所求无非是一个‘名’字。等【天下学宫】建成,法家之人扬名天下后,相信这些人必然会前来投奔,著书立说。 “还有农家,虽然这个学派的人个体气运排名都比较靠后,但数量不少,而且还正是我目前所需的,因此值得重点关注一下。” 一边想着,他一边拿起笔在锦帛上记录了一下。 “至于机关城那边,刚刚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应该很快就能把他们揪出来。 “剩下的就是地盟、鬼谷、天师道、凌烟阁这些…… “鬼谷中人行踪诡秘,紫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们寿数有限,很可能自己跳出来,不用着急。” 秦昭微微眯起双眼,“凌烟阁,秦无忧……” “陛下,户部尚书求见,现在已经在章台殿等候了。” 就在他思考着凌烟阁的存在意义时,有侍卫忽然前来禀报。 “哦?”秦昭一愣,“子非来了,不是刚刚才离开吗。”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既然对方专程过来想必有要事商议,秦昭放下笔起身前去了章台殿。 到达之后,子非正在殿外等候着。 见他过来,连忙躬身施礼道:“参加陛下。” “跟你说了,私底下不必如此,先进去等待便可。”秦昭笑着走入殿内,“怎么了,刚回城就过来找我?” 子非对他的客气话沉默以对,直接说起正事:“回陛下,刚刚有聚成商会在都城的使者去了我府上。谈到的内容事关重大,所以前来告知您。” 秦昭闻言先是有些惊讶,随后转而笑道:“聚成商会?反应倒是挺快,他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子非神情一滞,一时间也分辨不清皇帝陛下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这个他们倒是没说,只是表达了认罪的态度,想以钱财换得赦免。” “有意思,那他们准备怎么做?” “都在这封信上了,请陛下过目。”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帛双手呈上。 拿着锦帛,直到现在子非心里还有惊骇感——实在是里面内容太过夸张。 虽然之前已经听夏皇说过地盟富可敌国,今日一看才知道自己想象力还是太过狭隘了。 秦昭随手接过锦帛浏览起来。 很快,他的面上也布满了惊讶,连声调都抑制不住地微微抬高了少许,“一千二百万石粮食?!” 说着又仔细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随后眼神冷了下来,满脸都是肃杀之色,“真是好大的胆子!!” 子非闻言将头垂得更低,不敢看秦昭表情。 这封信件上,除了表达俯首认罪之意以外,还说要向他献上各种钱财粮食,为建设大夏做贡献。 财物之类其实还好,但是粮食的数量实在是让秦昭都有些绷不住了。 整整一千二百万石!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一个彻侯一年俸禄也才不过一千石! 整个大夏,一年粮食产量也才三亿出头,考虑到今年的灾情,也就两亿多! 区区一个商会,居然能一次性拿出一千两百万石粮食,这绝非朝夕之间就能囤积起来的! 当然,虽然是以聚成商会的名义献上,但傻子都知道这绝不是一家之功。 “地!盟!!”秦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今年天时不好,大夏子民正因为旱灾而节衣缩食,这些商人却在想着囤积居奇,如何不让他怒火中烧。 等到他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才看向子非问道:“这个聚成商会,你怎么看?” “这段时间里,微臣统计全国人口赋税田地各方情况,倒也了解了一些各地商会的情况。”子非低头回答道,仍然不敢直视皇帝冰冷的眸光。 秦昭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他相信以子非的能力,是不可能忽视掉商人这个特殊群体的。 “其实聚成商会还是很讲规矩的,他们目前的主事人是个女子,名为周扬。此人乃是南阳郡周氏的寡妇,被冠以夫姓。而他死去的丈夫,便是聚成商会曾经的主事者。” “寡妇?”秦昭顿时一愣。 他倒不是对未亡人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觉得一个寡妇居然能成为商会的主事人,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既然连姓氏都随了死去的丈夫,可想而知这个周扬原本家室恐怕并不强,至少肯定不如南阳郡周氏。 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步步掌控商会,很不简单。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此人出身的时候,秦昭再度出言问道,“你说他们很讲规矩?” “确实如此。”子非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家做的是朱砂和水银生意,手中掌控着大量朱砂矿和水银矿,所以很少做与民争利之事。至于购买土地之类的,更是从来不碰。” “那就有意思了……”秦昭喃喃自语着,“子非,你说为什么是以这个聚成商会的名义来请罪,而不是以‘地盟’名义呢?” 子非闻言,脸上现出些许了然之色,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秦昭这时也笑了起来,“呵呵,看来这‘地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怕是那个盟主掌控不住了。” “陛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子非没有反驳,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那个盟主搞不定,那咱们就去帮帮他。一千二百万石粮食,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有了这些粮食,可以提前结束不少无聊的游戏了。” 微微思忖了片刻,秦昭又对子非说道:“告诉他们,让地盟盟主亲自来京见朕!顺便把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商会话事人人头给朕送来。如果他们自己处理不了,那朕就自己去取!” 看着皇帝眼中射出的寒光,子非心底不禁微微发寒。 他这才明白,自己自以为了解陛下,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猛虎终究是猛虎,不要以为闭上了嘴就改吃素了。 也许只是因为,眼前的肉不合口味。 秦昭却没想到子非这会儿能联想到那么多,继续冷声道:“左右不过是一群商人罢了,纵使富可敌国,又有何用?怎么,还想成为新一任吕相国不成?!” 第六十九章 皇商! 三日之后,地盟盟主蒋青带着几名副盟主亲赴都城。 这件事没有出乎秦昭的意料之外,他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如果对方真这么不识时务那才奇怪。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自古如此。 章台殿是秦昭与重臣议事的地方,秦昭没有在那里接见这些人,而是去了位置偏一些的长安殿。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垂首等候在殿内的一众人等便急忙跪地行礼。 没错,就是直接双膝跪倒在了地上。 这些在民间叱咤风云的大富豪们,此时都如同鹌鹑一样,除了“陛下恕罪”之外,其他什么也不敢说。 其实大夏是不兴跪拜之礼的,像是群臣在殿中,都只需要鞠躬即可。 但是罪犯例外。 更不用说这些人形同谋逆的罪过了。 “你们的胆子还真是不小,为了赚钱命都不要。”秦昭也没让他们起身,直接冷声嘲讽道。 “请陛下降罪。”蒋青也不辩解,嘴里继续请罪道。 秦昭打量着面前跪倒的五个人。 为首者正是地盟盟主蒋青,是个样貌儒雅方正的中年男子,颌下三缕长须。 若不是此刻神色惶恐,倒还真有几分风采。 后面四人有两个中年,一位老者,以及一名风韵犹存样貌端庄的少妇。 这几天秦昭也从子非那里了解了一下大夏各商会的情况,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 蒋青手下的聚贤商会,在其中实力最强,做的是盐铁生意。 其次是白面中年何荣、老者万广的珠宝古董生意。 周扬的朱砂生意以及黑面中年段斐的布料生意稍稍差上些许。 见此秦昭心中暗暗点头,这蒋青倒也聪明,带来的都是实力不错,而且比较规矩的生意人。 比较犯忌讳的粮食、铸币商人都没带来。 此时的大夏,盐、铁、铸币都没有禁止民间生产,只要不是外通异族走私就不触犯律法。 但这种行径终究属于吸食国家的重要资源,一向为统治者所不喜。 事实上不止各大商会,诸侯们也喜欢做这种买卖。毕竟门槛低利润高,只要有这方面渠道,没人不想通过这玩意赚钱。 尤其是铸币商,不仅利润丰厚,而且几乎没有手底下干净的,都会在钱币里或多或少的掺汞,一查一个准。 看到那些商人没来,秦昭心情稍有缓和,但面色依旧冷硬如初,沉声道:“让你们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闻言,跪在蒋青侧后方的四人分别捧起一只木盒。 其中何荣和周扬手臂还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对盒内的东西有几分惧怕。 “……”看着对方这番作态,秦昭心里有些无语。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跟我玩什么聊斋。有手段统治一个硕大商会的人,会怕几个人头? 他挥了挥手,有侍卫上前接过木盒。 在他点头示意下,侍卫们分别打开查看了一番,随后侍卫长景夏走到他身旁,低声汇报起来。 此时的内宫侍卫已经全部换成了羽林军中修为有先天境界的人,等将来人数多了,秦昭还会专门另立一个机构,在羽林军中独立出来。 至于以前他当太子时的那几名侍卫,都被秦昭安排到了玄甲军中。 田猛等人底子不差,又有忠心,在军队锻炼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成就,其实他是对那些人寄予厚望的。 而军中将领也都知道这些人与他的关系,适当的照顾肯定不会少,至于能否成器,只能看他们自己的了。 “……南平商会现任主事人邱驰,致远商会主事人钱白,安余商会主事人莫宁远。” 听着景夏的汇报,秦昭眨了眨眼,看向跪倒在地的几人,“就这么几个?” “回陛下的话,这些都是地位比较高的一些商会主事者。我们这次总共清理了四十多个地盟高层,怕脏了您的眼,今日没有带来。” 这还差不多。秦昭恍然。 “嗯,你们几个先起来吧。”他这才终于开口让五人起身。 “谢陛下恩典。”蒋青等人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 “蒋青,你们地盟还真是挺有手段啊。路子挺野,朕都没找到几个你们的运送渠道。”看着站在面前的五个大商人,秦昭冷笑道。 “朕现在问你,是否还有商会囤积粮食?” “加入地盟的商会中已经没有了,所有囤积的粮食,已经全部献上。”蒋青恭敬道,“至于其他商会,据我所知,数量并不多。他们没有地盟聚拢资源的手段,相互竞争激烈。” 这和秦昭预期的差不多,毕竟只要不垄断,内卷这种事任何时候都难以避免。 “那些被你们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商会,都是什么情况?”他说话也不客气,直言不讳道。 “南平商会有过走私异族的动作,安余商会和致远商会都一直在灾年大量囤积粮食,意图将来高价卖出……” 蒋青不敢隐瞒,反正他自己一直谨小慎微没做过这些事,当即将其他人的罪过一股脑全部抖搂出来。 听着对方的叙述,秦昭神情越发阴沉。连走私都敢,商人逐利,还真是命都不要! “小夏,你去招长公主过来议事。” 等蒋青说完,秦昭先是对一旁恭敬站立着的内宫侍卫说道。 景夏离去后,他又看向眼前几人,沉声道: “大夏以法治国,夏律高过一切。既然你们自身还算干净,就处从犯之罪。 “现在朕给你们几个选择,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第一,解散地盟,这种垄断形式的商业组织不许继续存在,以后自己折腾自己的,把你们的据点还有运输渠道全部交予官府掌管。 “而且朕也不妨告诉你们。过段时间,商税要增加,而且物价上限会由各地官府来进行调控,别想着囤积居奇。” 蒋青闻言沉默不语,继续等待着皇帝的后文。 这一条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不管怎么说,能保得一条性命已经是赚的,哪里还敢多想其他。 “第二个选择,做皇商!” “皇商?”蒋青等人闻言都是一愣。 这个时代并没有“皇商”的概念,国家通过赋税获取财富,自己是不会考虑做生意的。 秦昭看几人神情疑惑,出言解释起来。 “大夏的重要产业,如盐、铁、铸币等,以后都会逐渐从民间收回,只有官府或者皇商才能经营。 “如果你们做了皇商,纺织、布料等贸易,官府也会给你们方便。 “此外,朕还会赐给你们爵位!” 还有这种好事?!蒋青等人都有些傻眼了。 对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来说,封爵的那点俸禄他们瞧不上。但是俸禄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此一来他们的地位完全就不同了啊! 要知道在大夏,商人地位并不比自耕农高。再有钱,见到个当差的也得恭恭敬敬叫“老爷”。 虽然如今大夏官爵分离,有爵位也没有实权,但民间地位是实打实的,想让后代入朝为官也有便利。 对这些商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况且没听陛下说吗,后面要加税,还要收回盐铁经营权。 他们做了皇商,不就跟垄断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这件事,秦昭自己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 术业有专攻,这些人能把生意做到这一步。还懂得抱团垄断,毫无疑问都是捞钱的好手。 自己管制起来也并不方便,不如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商人的把戏,还是他们自己最清楚。 而且行商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尤其以后大夏生产力会飞速发展,有了商人能大大加快资源转化的速度。 他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精力研究这些东西。 “陛下,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蒋青此时语气里混杂着惊喜和忐忑,很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虽然话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选第二条路。 他不缺钱,想为家里博一个好出身。 “盈利所得,朕要七成!”秦昭沉声道。 听到这话,蒋青等人神情都很是惊讶。 不是太多了,而是有些少了。 蒋青的心里底线是八成五,少赚点钱没关系,攀上皇帝比什么都强。 “草民谢陛下隆恩!”说着便跪了下去。 “谢陛下隆恩!”另外四人也随之跪倒。 “成了。”秦昭心里暗自点头。 “不急,你们先平身吧。既然愿意为朝廷做事,朕也不会亏待你们。稍后给你们看样东西。” 说着便安心等待秦萱的到来。 蒋青等人闻言虽然有些疑惑,但听皇帝的意思时间好事,也不由暗自期待起来。 “剩下的,你们听从户部安排,” 像是各种生活物资,他肯定不能 之前这些商人不容易管制 但是有了【地脉轨道车】在手,这些商会 毕竟就算加再重的税, 第七十章 地脉轨道车! 没让几人等太久,秦萱便来到了长安殿。 见有外人在,她恭恭敬敬地对秦昭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秦昭点点头,说道:“萱儿,你把那个‘地脉轨道车’的大致情况给这几人描述一下。” “他们是……?” “这些都是大夏顶级商会的主事人。” 心念一转,秦萱便明白了秦昭的打算,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那卷【玄品机关术】中的大多数内容,她都已经了解过了。并不只是简单的浏览,而是造法、用法都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 虽然之前嘴上答应过秦昭,只在闲暇时慢慢研究。 但其实她哪里能耐得住性子,早就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地脉轨道车】这种玄妙物件,更是里里外外钻研了个仔细。 “嗯哼。”秦萱先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表演了。 “之前陛下代天行道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吧?北山郡,也就是现在的‘霜州’,在陛下的操控下天降甘霖。” 蒋青几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对于此事,他们自然印象深刻,当时都差点被夏皇的这个操作给吓尿了。 难道陛下刚刚所说的“地脉轨道车”与此有所关联?仔细想想,当时陛下好像也说过凝聚了什么脉。 一旁的秦昭闻言皱了皱眉,不知道她提这事儿干什么。 不过自己对那些机关术也不太了解,只知作用不懂原理,也就没有插嘴,继续认真倾听着。 结果就见她一脸神秘地解释道:“其实原因很简单!陛下乃是天人转世,上神下凡,生而知之……” “……”听到这话,秦昭嘴角抽出了下,喝道:“秦萱!!你在胡说些什么?讲正事!” 见到哥哥有些生气,秦萱也就不敢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在其余人越发敬畏的目光中开始娓娓道来,解释起了【地脉轨道车】是什么情况。 “咳,这个所谓的‘地脉轨道车’呢,顾名思义,就是借助陛下之前凝聚的‘地脉’来运行。” 蒋青等人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没听明白“地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控制天时的效果可都是见识过的。 况且事后也派人前去北山郡探查了,气候运转的确适宜农业生产,远比之前好得太多。 “我且来问你们。如果不携带货物,常人骑乘快马跨越一郡之地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回长公主的话。如果不运送货物,骑乘快马的话,横穿面积较小的郡一天多时间足矣。若是大郡,日夜兼程大概要两天。”蒋青快速回答道。 商队常年东奔西走,对这些东西自然烂熟于心。 大夏各郡,平均东西向距离差不多一百五六十公里,也就是三百多里。 若是不顾及坐骑死活,这个时间是差不多的。 “嗯。”秦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笑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地脉轨道车’时速在每个时辰三百里!也就是说,你们花两天时间的路程,‘地脉轨道车’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什么?!” 在这些人的观念里,所谓“车”,肯定要比直接骑马来的慢一些——他们用来运送物资的货车也叫“车”。 “开玩笑的吧……”蒋青在心中默默说道,根本不敢相信这种速度。 就算是飞鸟,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几人偷眼看了下秦昭脸色,却发现他没什么特别反应,仍然一脸平静。 “这是真的?!”蒋青等人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他们马上条件反射般地联想到了其中所蕴藏的巨大商机。 随即眼神热切地看向秦萱,出言问道:“长公主殿下,不知这‘地脉轨道车’能否用来运送货物?” “废话。”秦萱翻了个白眼,“不能运货跟你们说这个干嘛。而且用这个运货,每次能输送的数量远比你们用马车装运多得多了。” 蒋青没有介意对方的语气,又连忙问道:“消耗呢?其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限制。” “消耗肯定有,但这个不需要你们操心。”秦萱说道,却没有具体回答。 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这些人猜的没错,【地脉轨道车】确实与大夏地脉大有联系,因为它本质上就是借助九州地脉来运行的。 消耗的也是九州龙脉之力,其实本质上与【九州凝脉术】并无区别,只是作用的方向不同。 “至于频率的话,每条轨道每月能使用两次。”秦萱又继续补充道。 “萱儿,这个确定吗?”这时候秦昭开口说话了。 地脉之力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过度消耗。 当然,也大可不必节省。地脉之力是随时在自然补充的,不用也是浪费。 而且调节天时这块,只要不是强制降雨,更多得还是做资源合理调配,而非单纯消耗,所以影响不大。 “没问题。”秦萱肯定道。 她现在对地脉的了解,可远比秦昭这个操作者深入得多。 “很好,这下你们听明白了。”秦昭转头看向蒋青等人。 “草民明白了。” 看着蒋青等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秦昭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地脉轨道车】确实很厉害。 虽然因为次数限制,以及运转方式,不适合当做交通工具或者运送军队,但是用来流动物资实在太合适不过。 这东西他之前大致算过,一次运送承重大约能有六千吨,强的离谱。 换算成粮食的话,一次就是二十万石! 地盟此次上缴的存粮数量如此巨大,想全部运来都城都不需要太久。 不过都城又不缺粮,没有必要这么做罢了。 那些粮食,他另有安排。 秦昭对蒋青几人说道:“此时地脉尚未铸成,轨道车也就无从谈起。你们可愿意协助修建?” “这是草民的荣幸。”蒋青连忙答道。【地脉轨道车】早一日修成,就能早一天投入使用。 至于花钱?商人的事,那叫花钱吗?那叫投资! 况且此事夏皇明显极为重视,他们怎么会不在此事上多出力? “很好,此事完成后,会记你们一功!”直到此刻,秦昭脸上才露出明显的笑容。 蒋青等人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你们去找长公主商议,朕不多过问,到时候看进度来给你们赏赐。至于你们上缴的那些粮食,其中八百万用来赈济灾民,具体操作看户部那边的安排。” 说到这里,秦昭微微顿了顿,凝眸注视着眼前五人,沉声道:“至于剩下的四百万石,朕准备用来与异族做交易,你们谁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内顿时寂静了。 片刻之后蒋青才出言问道:“不知陛下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异兽!” “……” 虽然已经心有所料,但几个商人还是面露难色。 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以及社会结构的原因,大夏境内异兽并不多,而且不具备什么战斗力。 但异族却不同。许多异族不仅豢养异兽,而且还掌握着操纵之法,甚至是他们族群战力的主要来源。 想跟他们交易这个,无疑于让他们割肉,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见这几人都是沉默,秦昭神情冷了下来,“怎么?与民争利、违法走私做得起劲,跟异族交易就不敢了?!” 看到夏皇有些不悦,蒋青等人心中惶恐,却又不敢轻易领命。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线传来—— “草民愿意一试!” 第七十一章 巫咸族与岐肱族 “嗯?”看到开口之人,秦昭心里有些惊讶,正是聚成商会的寡妇周扬。 他预料到这个任务没人敢轻易接下,却怎么也没想到率先开口的居然是个女子。 “你可知道其中的风险?” 秦昭确实需要异兽。 不仅仅是增强大夏这方面的实力,顺带尝试一下能否解锁新的【气运典藏】。 关键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针对的方法。毕竟在他的计划里,积累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对外用兵了,这个时间并不会太长。 但他也不是让人去送死的,他要的是成功。 而据他所知,聚成商会的经商风格并不以冒险著称。 而且周扬毕竟不是商人世家出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多还是命运使然。 这人自身气运也不高,在面前五人中不过是中游水平。 虽然也在【大夏皇榜】上,但区区几十点气运值,比起蒋青上百点的气运还是差距不小。 “妾身知晓。”周扬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大夏至尊,双眸灿若晨星,“虽然妾身能力有限,但也知晓民族大义。陛下千秋大业,妾身愿献一份绵薄之力。” “……”秦昭定定注视着这人,忽然有些走神。 他发现自己过去想错了,过度依赖于【大夏皇榜】给每一个人下断论。 但人心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这是上天都无法决定的。 况且,气运涨落,除了天定宿命之外,同样离不开个人的努力。 他自己初临此界时,气运不也是极度低迷吗? 作为金榜之主,他自己更应该体会到其中深意才对。 “草民愿一同前往!”这时,蒋青和另外三人也一同躬身请命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周扬说的话刺激到了他们,神色变得极为坚定。 秦昭扫视了几人一圈,朗声笑道:“好!此时若成,给你们封士卿之位又有何妨?”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大夏如今二十等爵位,“卿”已经处在十等之上了,仅次于关内侯和彻侯。 对任何人来说,都算得上一步登天,更不用说地位低下的商人之流。 但具体让谁去,他还要好好想想。 蒋青不能去,他需要这个人聚拢地盟资源。后续的大夏基础建设,也要用到此人。 那个老头看着没几年好活了,也没必要辛苦,万一死在路上才麻烦。 倒是那对黑白双煞,可以考虑。 略微思考了一下,秦昭沉声说道:“此行便以周扬为主,何荣与段斐协助,前去西面的巫咸族部落和岐肱族部落。” 选择这两个部落,是他早就想好的。 北方的白羽异族,虽然同样豢养了不少异兽,但这个族群本身实力不弱,族人众多,制约他们的就是粮食。送去四百万石,无异于资敌。 而且秦昭还准备拿这个异族开刀,没必要多此一举跟他们先交易。之前余锐口中所说的异火所在,他可还惦记着呢。 何况,那边天气寒冷,本土异兽也未必适合在大夏生存。 而西面的巫咸族和岐肱族则不同,这两个异族生存条件同样不好,族人实力也不强,至少比大夏要差了不止一筹。 但都有各自的驭兽法门,可以勉强自保。 由于土地接壤实力又相差不大的原因,这二者之间时有冲突。秦昭同时跟他们做交易,两边都得到了大夏的粮食,说不定还会加剧内耗,一举两得。 “此行你们不能以大夏名义对外贸易,就装作走私商人。至于最终收益如何,就看你们的个人能力了。我会派遣五千玄甲军扮作私军与你们随行。” 玄甲军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数量不能太多,起码不可以让这两个异族感觉到太大威胁。 五千甲士刚好够用。 周扬、何荣、段斐三人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领命而去。 蒋青与万广则跟着秦萱,一起去找子非,商讨后续的赈灾与修建九州地脉等事宜。 看着离去的蒋青五人,秦昭脑海中思绪翻涌。 之前这些商人不容易管制,但有了【地脉轨道车】在手,未来这些皇商必然会被他牢牢掌控住。 当然,其他行商也不是不能用。毕竟地脉在各地之间都有联通,闲置的话就太过浪费了。 相信再多的过路费,那些人都不会吝啬。 这个时代,行商最大的风险就在路上,成本也大都花在这里。 掌握着这条路径,就等于拿捏了这些商人的命脉!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夏朝堂与地方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在秦昭的安排之下,地盟解散,后来又有三大商会加入了皇商序列。 分别是以酿酒为主业的经世商会,主营印染的鸿景商会,以及主营制笔的承任商会。 至此,大夏现阶段比较重要的经营渠道都被纳入了王朝序列中。 在爵位激励以及【地脉轨道车】强大功能的诱惑下,这些商会都在尽心尽力的协助秦萱。 使【九州凝脉术】的建设进展大大加快,【地脉轨道车】也提前开始着手建造了。 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把除了阳城之外剩余七郡的高台建成。 分别是安宁郡“回龙脉”,江平郡“降龙脉”,上阳郡“飞龙脉”,泗水郡“隐龙脉”,南阳郡“卧龙脉”,江北郡“群龙脉”,以及东海郡的“出海龙脉”。 目前正在凝聚最终的那条阳城“腾龙脉”。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东海郡梁氏的节节败退,原本终止动工的“出海龙脉”也迅速完成。 而秦昭的气运储备,也因为这一系列进展迎来了一轮爆发式增长,终于重回两万以上,直逼两万五大关。 东海郡的战事,终于临近尾声。 至于泗水郡姬氏,早就被后将军南嘉率领十五万飞虎军剿灭掉了。 毕竟没有了大义在手,哪还有人去投奔本就势弱的姬氏一族,他们自己对泗水郡封地的掌控力也远远比不上梁氏。 仅凭那十万私军,根本不是对手。 姬氏少族长姬晨倒是个有心气的,见事不可为直接自裁身亡。 最终,老族长姬羽以及姬氏高层也被全部斩首,余者贬为庶人充作徭役,且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第七十二章 京师情报府与国运剑 在距离秦昭上次点将过去一个半月后,出兵讨逆的晏青君等人终于回朝,并且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其实这件事本身对大局影响不大,但是很影响秦昭的心情—— 东海郡梁氏一族,跑了…… 真的是跑了,在海外焰貘族的接应下,乘着数十只巨鲸渡海离去,直接逃离了大夏疆域。 显而易见,他们是投奔了异族。 毕竟有姬氏的前车之鉴,梁氏心里很清楚,留下来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为了求活投靠异族,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在大夏如此的兵力优势之下,却没能阻截住,让秦昭极为生气。 为此,他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案?!二十五万玄甲军,十万赤蟒军,打区区一个东海郡,还让人给跑了?!” 垂首站在殿内的晏青君等人无话可说。 因为此战他们从始至终都占据着绝对优势,将梁氏逼得节节败退。 结果疏忽之下却让对方渡海逃离,这是无可争辩的。 其实也算不上疏忽,只是考虑到困兽犹斗,晏青君和白沐为了控制消耗,防止对方狗急跳墙。 所以采取了疲敌战术,围而不打。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早就跟海外的焰貘族有所勾结,最终导致了眼前的结果。 “请陛下降罪。”晏青君、白沐等人单膝跪地,齐声说道。 秦昭点了点头,面色冷肃。 “晏青君,作为主帅,指挥不力。虽平乱有功,但功不抵过。这是你担任大都督的第一战,结果就这个成绩,朕很不满意!罚俸三年,府中思过半年,留待日后看你表现,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晏青君抱拳垂首道。 “白沐,身为宿将,战术失策。罚俸一年,停职三月,兵部右侍郎赵森暂代尚书职,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白沐神色肃然,躬身领罚。 “李平。”秦昭眼底幽若深潭,看向此战中的另一位大将,曾经领兵十万玄甲驻守江平郡的大夏左将军。 轻声道:“此战你非主帅,朕不记你之过。但本也到你轮调之时,此后便去南阳郡驻军吧,顶替南嘉的后将军之位。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听到这句话,李平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沉声答道。 三个主将已经惩罚过了,接下来此战副将却可以开始论功行赏。 “徐朗……” “……” 朝中围观的一众大臣看着眼前一幕场景,都是有些噤若寒蝉。 当今夏皇的声威越发重了,奖惩臣子都是毫不手软。 在场群臣,谁不知道晏青君如今乃是皇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与子非一武一文,几乎立于朝堂顶端。 但是依然上来就先行点出她的罪过,在朝上也并未留半分情面。 虽说这个有些惩罚不痛不痒,但起码态度摆在这里。 尤其是自从晏青君当上大都督之后,尚未立有寸功,这么一压,短期内的影响并不算小。 要说最惨的,恐怕反而是李平了。 虽然四军将军名义上并无高低,但实际地位还是有分别的。 右将军最高,其次是左将军。 所以今天看似平调,但明眼人都明白,李平的路断了。 此时白沐任职兵部尚书,平息东海郡战事以后,就要回归朝堂,自此右将军之位空悬。 四军将军并非常驻军衔,但东面焰貘族虎视眈眈,这部分军队肯定就不会撤离。 原本以李平的能力、资历,接任白沐之位都是当仁不让。但可惜的是,此战之后,怕是再无机会了。 说他冤,确实是挺冤的。但真要较真,人家南嘉可是摧枯拉朽搞定了泗水郡,时运如此,也怪不得旁人。 同样都在夏皇登基之前得罪过他,可是看看其他几人。 不管楚怀瑾啥时候完蛋,至少人家现在文官之首还当得好好的。再看白沐,虽然当初也做过封锁都城的事,但出身军方世家,世代忠心,夏皇也不会太过分。 登基以后,兵部尚书之位该给也就给了。 相比之下,李平实在是惨。 这就是朝堂,一朝踏错,可能让半辈子努力都付之东流。 一时间,众臣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这事也说不准,起码夏皇还没有完全放弃他,还有兵可带,就看后面的表现了。 至于皇帝真正的想法是怎么样的,群臣却很难揣度的出来。 在奖赏完出征副将后,秦昭没给其他官员太多的思考时间,继续说起了另一件事: “自今日起,朕设‘京师情报府’,为大夏特权监察机构。负责监察天下,有便宜行事之权,只对朕负责。与御史台并行,互不干涉。澹台笙歌担任府令!御史中丞增设一人,分别由滦平和文泰安担任。” 这次新设情报部门,他是直接在朝堂上宣布的,根本没给群臣谏议的机会。 澹台笙歌、滦平、文泰安迅速上前领命——这是事先都安排好的。 滦平、文泰安都是出自东海郡法家,经过这段时间观察,秦昭觉得这两人能力足够,负责御史台工作绰绰有余。 说实话,许岩的风格太温软了。如今秦昭在朝中羽翼渐丰,很多想法也能无所顾忌地施展开来。 此事群臣看在眼里,却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京师情报府”的想法,他早就有了。御史台终究是明面上监察,很多官员的暗中小动作根本无法尽知。 所以他需要一个完全对自己负责的情报特务机关,无论是现在对百官,还是以后对天下事,都能多个耳目。 甚至将来面对异族,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大夏皇榜】终究不是万能。 比如这次东海郡的意外,大夏皇榜就无从所知。 其实这个情报部门秦昭最中意的负责人选是鬼谷出身的紫。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人的想法他现在还捉摸不透,榜上显示也并未完全效忠自己。 ...... 朝议结束之后,秦昭便径直赶往了章台殿,此时秦萱正等在那边。 据她所说,【九州凝脉术】应该在今天就能彻底完成了! 经过这一个半月,不仅仅东海郡战事结束,子非掌管的户部对大夏子民新一轮统计也已基本完成。 除此之外,【天下学宫】中另一项建筑,【传道楼】也已经建好。 如此一来,准备工作便全部就绪。 他准备等年关之后,也就是洪宁元年,就开始推行新政,并且开始推广纸张所制的书籍。 另外,还有一些新型农业用具,会一同流传出去,圣皇之名将传遍天下! 到时候,大夏便可以真正进入生产力与人才的井喷爆发期…… “萱儿,怎么样了?”刚一走进殿中,秦昭便直言开口问道。 “马上就好,核心处我已经打造完成,过一会儿应该就彻底完工了,在这里等结果就可以。” 说着,秦萱将八枚石印摆在了桌上。加上之前的“生龙印”,正好九枚。 “好,‘天阙棋局’和‘裕丰秘境’呢?” “也快了。不过打造秘境所需要的材料比较多,估计真正完成还需要一些时间,天阙棋局倒是容易些。”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对此也不意外。那个秘境建造之法是他自己誊抄下来的,很多材料都没听说过,也就秦萱才能知道一二了。 “给你这个。”他拿出了刚刚兑换的【国运剑锻造法】,递给秦萱。 [国运剑——人皇以剑守疆土。人皇之剑,强将为锋,万军为锷,疆土为脊,百官为环,朝堂为夹,子民为基。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天下,服万夷!具备极高的成长性,可与国运共同成长。兑换锻造之法所需气运:10000] [当前气运:18150] 这次同样是利用气运直接生成的文字,但这东西属实是贵。 兑换之后,直接把他这段时间收地盟、招皇商、破诸侯所积累的气运,再次消耗掉了。 不过既然决定以后对异族动兵,还是尽早换出来比较好。 毕竟这东西连锻造方法这么贵,真想造出来恐怕也不容易,不如尽早开始。 秦萱见状一脸兴奋地接过锦帛看了起来,对此秦昭早已习惯,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问道:“怎么样,打造这个‘国运剑’大概需要多久?” “铸剑,这东西我最拿手了,等我好好看看。”秦萱一边快速浏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看着看着,她忽然喃喃自语道:“异火……这东西很难得啊,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这可怎么办……” “异火?”秦昭闻言倒是一愣,之前余锐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需要哪种异火?”他连忙问道。 “具体哪种倒是没要求,主要是为了焠剑,本质特性还是国运,异火附加属性倒是无所谓的……” 接着便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话,什么“兵融”、什么“气溶”之类的。 秦昭连忙出声打断,问道:“异火我有办法搞定,还有什么其他难点吗?” “你能搞定?”听到他的承诺,秦萱顿时兴奋起来,说道:“其他应该就没什么——” 说着说着,她陡然瞪大双眼,面露惊愕。 接着又抬起头看向秦昭,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眼中流露出难言的复杂之色。 “怎么了?”秦昭顿时眉头一皱,有些奇怪。 这还是这个妹妹第一次在研究铸造法时主动中断——以往都是被他强制打断的。 第七十三章 九州脉成,修为突破! 听到秦昭的问题,秦萱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打量着他。眼神却变得飘忽起来,有些神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造不出来?还缺什么材料你直接说。”没听到回答,秦昭眉梢轻挑,再度出言问道。 “嗯?”秦萱这才回过神来,含糊着说道:“没什么,能锻造出来,刚才有些问题没想通。” 他闻言顿时有些无语,无奈道:“那你慢慢研究吧,反正这个也不着急,等我先给你把异火搞定再说。” “嗯。”秦萱点了点头。 感觉这个妹妹现在状态有点不太对劲,秦昭正待细问,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 “吟~~!” 悠长的声线由低而高自耳边回荡着。 初时细弱蚊蝇,听不出是在哪里传来。如同是在地下不知多深处传来,又好似就从身畔发出。 渐渐的,声线悠扬高亢起来。 其间还伴随着极其细微的震颤感,仿佛天地都在为其伴奏。 最终,转变成有若奔雷的轰鸣之声,在苍穹之外响起…… 虽然从未听过类似的声音,但这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 这是龙吟! 秦昭一时间也再顾不上刚刚的念头,倏然转头看向桌面上整齐摆列的九枚石印。 只见有强烈的白光在石印之上闪现,随后化作一副大夏九州的地图悬在章台殿内。 九道龙影在地图上游走舞动着,姿态却又各不相同:有的趴伏、有的蜷缩、有的逡巡,还有的腾空而起,顾盼睥睨…… 秦萱和几个心腹侍卫见此情景,都不由得有些愕然。 “这是……”她双目微亮,看向自己兄长。 “九州凝脉术,成了!走,我们出去看看!”秦昭对上秦萱的目光,肯定地点头道。 她也不再继续想国运剑的事,赶忙跟着走出殿外。 此刻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但似乎有一道巨大的透明龙影腾空而起,又有些看不真切。 秦昭仰头看着这一幕情景,脸上神采奕奕。 随即,气运金榜有猛烈的异动传出,他连忙展开金榜查看。 ...... 除了秦昭之外,此时大夏疆域之内,各郡都有不同形态的龙影舞动在天际! 龙吟之声响彻大夏疆土,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声震彻心底的声响。 大夏疆域内的所有子民,此刻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出门外痴痴地看向天边。 风云汇聚,天地色变。 “……这是陛下之前说的龙脉?” “肯定是的,除了圣皇陛下,谁能引动如此天象?” “……” 这时候没有人恐惧,都是神情激动地注视着这玄妙的自然变化。 甚至有的人不用自主跪倒在地,对着天上的龙影叩首祷告,祈求风调雨顺。 相比普通百姓,负责修筑各地高台的徭役们,更是与有荣焉。 想到这个工程至此便彻底结束了,竟然轻松之余还有些恋恋不舍。 说实话,这次秦昭征集徭役给的待遇实在不错。 除了那些罪人以外,普通百姓这几个月的收入几乎超过了以往一年劳动做得。 尤其到了中期,有了大夏各大商会的“无私支援”,待遇更是提高了一截。 与此同时,大夏剩余的那些还未被拔除的隐秘势力,如机关城、凌烟阁等地,此时也都有些骇然。 曾经的北山郡,如今的霜州机关城内,城主墨伤与几名副城主站在一起,讨论着此次异动。 相比地面之上,他们这里的震感还要更加强烈一些。 “当今的皇帝陛下,还真是有些神异手段。” 他先是叹息一声,随后问向其中一名副城主:“现在外面盯的还是那么严吗?” “很严密。”洛平脸色凝重地回答道,“他似乎确定我们就在这附近,现在我根本不敢派人到地面之上。” “唉,那就再等等吧,三首族那位神人,恐怕也即将功成。到时候,夏皇恐怕就顾不得我们了。” “也只能如此了。”其他几人都认可地点点头。 而机关城幽暗的地牢中,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墨瑜相比一个多月以前,看起来越发瘦弱了,连呼吸声都变得似有若无。 纠结的长发与满脸的胡须覆盖在面庞,加上一脸污渍,根本看不出来原本面貌与真实神情。 但当震动传来时,他马上便有所反应。 轻轻抬头瞧了一眼四周,随后被铁链绑缚的手腕微微转动,一枚细针从指骨间穿透出来,落入右手指缝之中…… ...... [凝九州龙脉,顺三光以彰君命,控四时以安民心,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5000,神魂大幅增强!] 随着这道提示出现,秦昭感觉到自己的识海紫台在飞速拔高着,并且有一道道龙影开始逐渐显现。 与此同时,眉心再度出现了轻微的鼓胀感。 这次修为提升与以往都有所不同,不仅仅是增强,而且带给了他自己些许压力,甚至有些轻微的眩晕。 连带着周身气血,都隐隐沸腾起来。 “要突破了!”秦昭面色一变,这时候必须去闭关才行,否则难以把握识海紫台下一步的构筑。 他急忙看向一旁的内宫侍卫,沉声说道:“马上召大都督晏青君、户部尚书子非、刑部尚书余锐、吏部右侍郎吴庸、京师府府令澹台笙歌入宫见朕!速度要快!” 见他神情严肃,侍卫不敢耽搁,赶忙前去传诏。 想了想,他又叫了另一个侍卫,“去把紫也叫来。” 没过太久,几人便齐聚在章台殿中。 脸上都显露出几分疑惑,奇怪陛下为什么这么着急把他们叫来议事。 秦昭看着眼前的一众心腹手下,朝廷要员,却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肃然道:“我修为有突破,要闭关一段时间。不会太长,朝中之事暂时交给你们负责!” 晏青君、子非、澹台笙歌都有些恍然,又有些惊讶。他们都是知道《玄元一气真阳诀》的,以为秦昭这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不禁暗自佩服,要知道,即使是几人中进境最快的晏青君,也还不过处在填充窍穴,凝聚精花的阶段。 而不知情的余锐和吴庸,则更为吃惊,没想到堂堂大夏至尊居然还在暗中修炼。 至于紫,则早就有所察觉,也没太惊讶,依旧是一脸漠然的模样。 秦昭没有理会几人各有不同的神情反应,继续说着: “接下来我会下诏,这段时间由大都督,左右丞相以及御史大夫进行监国。 “青君,你还在思过期间,不过特事特办,我会在诏书中说明。你务必压制住楚怀瑾,别让他趁此机会做小动作!” “臣明白!”晏青君迅速领命道。 “子非,你是左丞相,又是户部尚书,不要让楚怀瑾在六部之中手伸得太长。另外,多配合萱儿,她接下来有什么需求都尽量满足。” “臣明白!”子非神色肃然,躬身领命。 “吴庸,余锐,你们两人都是我非常看好的。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中,多配合子非,必要时可以找兵部尚书白沐求助,他的立场没有问题!” “微臣遵旨!” 秦昭最后看向澹台笙歌,眼光有些晦涩,沉声道:“这段时间是楚怀瑾最后的机会,笙歌,你要盯紧了。把京师情报府尽快组建起来。还有那两个新任御史中丞,都是子非的同窗,法家弟子,你可以多与他们沟通。” “我明白了。”澹台笙歌点了点头。 安排完这些朝中重臣后,秦昭取出三卷锦帛,上面是《玄元一气真阳诀》前半部分,也就是修炼肉身的炼精之法。 将其分别交给了吴庸、余锐、紫三人后,开口说道:“此法修炼肉体,与沧澜界流传的修行之法全然不同,修成后可以延续寿元。” 时间有限,他没有理会前面两人惊异的神色,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紫。 “精乃神之本,此法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鬼谷传人短命的后遗症,你可以自行试验。这段时间全力配合笙歌,等我出关后会考虑将下一个境界的修行法门传授给你。” 紫此时神情终于有些变化,低声道:“谢谢。” 秦昭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对方的用词。 看着眼前六人,肃然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要让我失望!” “臣等必不负所托!”众人齐声应和。 第七十四章 闭关(求追读求推荐!) 在拟好诏书,安排完监国事宜后,秦昭只身来到了内宫中的素泉殿。 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身沸腾的气血了。 神魂之强,开始加速反哺肉身,精气在体内五脏自肾为起点,流经肝、心、脾、肺之后重归肾脏,不断轮回往复。 他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体魄素质的变化,此刻进境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这一点却与韩归人不同。 韩归人从未炼过体,先天境界都是依靠灵气自发灌注而成就的。 等到自身自然而然修至神花圆满时,强大的神魂所带来的点滴精气不足以弥补对肉身的压迫,让他饱受其苦。 但秦昭所修《人皇天宫》的道路与众不同,并非单靠自己一人,而是以万民作为依托。 所以即便神魂再强,反倒没有那种隐患,还进一步助推了肉身境界提升。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能够把握得住。 比如这次,一次性进展过快,就需要专心致志修行来消化这部分资粮。否则就只能狠心散去,无端浪费掉。 在此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随着玄甲军不断适应逆命蛊子蛊,并且以此为基础进行锻炼。 身上存有母蛊的秦昭,自然而然体魄修为就在不断增强。 到了现在,已经即将完成炼精期的第二个阶段,五脏化五神! 这还是他过去从未修为过,没有丝毫根基,否则估计目前进境不会弱于晏青君。 如今识海紫台之上,除了榜上有名的那些人之外,其他密密麻麻的无数人影虽然依旧看不清长相,却明显比之前又清晰灵动了些许。 朝堂群臣、百万军队、贩夫走卒、普通百姓…… 所有光影都在变得越发凝实。 但其中最清晰的,竟是一些徭役打扮的人。 这是秦昭没有想到的——这些在【九州凝脉术】成型过程中出力最多的人,也是此刻他最忠实的信徒。 与此同时,识海中大量未知区域的雾气如同被无形的狂风搅动般,飞速涌入到这些无数道人影体内。 然后又化作道道紫芒与身下愈发巨大的紫台交互,进一步推动着紫台向圆满阶段凝聚。 在素泉殿内盘膝坐下后,秦昭终于不用再压抑自身,狂暴的气息顿时喷薄而出。 精气涌动之间,竟似凭空生成了一股股气浪向外扩散。 力道之强,甚至冲破了已经达到“铜皮铁骨”境的筋膜皮肤,在周围泛起一层薄薄的血雾。 虽说如此,随着这股气息排出,他却略显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舒服了……” 刚才秦昭几乎是在竭尽所能的压抑自身,而且随着时间越久这种压力便越大,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这种情况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马上就憋不住了。 放松下来的秦昭,开始聚精会神的调整着体内精气神的平衡。 当然,重心还是放在识海紫台上,这算是他现在的根基所在,不能疏忽。 况且《人皇天宫》即将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更要小心翼翼,防止根基不稳出现隐患。 至于肉身修为的话,他估计现在想一步登天能聚出精花应该不太可能。 不过最起码能完成“五脏化五神”的过程,之后再尝试打磨根骨,为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做好准备。 只要紫台境一成,他在沧澜界大夏境内不说无敌,至少无人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了。 而肉身体魄的提升,以后慢慢等逆命蛊母蛊反哺就好了,没必要急于求成。 反正能白嫖,又何必自己苦修呢? ...... 此时的东海海域之上,十六只巨鲸正破浪而去。 这些巨鲸名为负屿,因其体积之大如同一座岛屿一般而得名。 负屿鲸本性并不好斗,但实力其实不俗,寻常海兽遇见了也很少主动跟它们发生冲突。 这一批负屿鲸也并非野生品种,而是被东海之外的焰貘族作为交通工具豢养的。 此时乘坐在巨鲸之上的,赫然正是之前被晏青君等人打跑的数千梁氏族人。 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陆地,梁安心中有几份怅然,又有几分庆幸。 他本来也对彻底推翻大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不认为自己会败。 相反,他觉得在秦昭倒行逆施之下,自己檄文一发,天下响应,复国割据绝对不会有太大问题。 然而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秦昭居然能做到以人力控天时的地步。 结果瞬息之间便攻守异地了。 好在,他先前没有固执己见,而是接受了梁源的建议,与焰貘族建立了联系,提前留好一条退路。 若非如此,今天恐怕梁氏一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梁……兄……,快……到了。” 这时,含糊不清的话语从身畔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一丝厌恶之色自梁安眼底划过,随后笑着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巨大身影。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正是来自焰貘族的使者——身高足有一丈有余的怪异人形生物。 这个生物虽然有着四肢和头颅,看上去确实具备人形,但结构却与大夏人族截然不同。 整体看上去,就好像是由石头和泥土糅合而成,中间还有道道裂缝透出暗红光芒。 在上面,还覆盖着层层流动的黑油。这些黑油倒也神奇,并不滴落,而是不断在其体表环绕,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 最让梁安无法接受的是,这东西头上没有五官,声音也是在胸腔中发出。 其实以前他并非不知道焰貘族的长相,但都是在图册上见到——毕竟作为梁氏少族长,他肯定不会亲自出去探查情报,都是别人打探好以后来告知的。 直到亲眼看过这个异族形貌后,他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些家伙的丑陋。 如果如今都已是寄人篱下,他也不会傻到做出认不清形势的举动。 笑道:“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到时候语言不通,实在不便。” 焰貘族使者明显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也能大致理解一些,出声道:“放……心……” 梁安闻言点了点头,最后回望了已经看不见的西面陆地一眼,便转回身去了。 第七十五章 异族 大夏以西,是许多中小族群的生存繁衍之地。 这里气候条件还不错,所以存在的种族要比北方多一些。但此处山脉遍布,海拔偏高,自然条件远不如人族疆域,同样不怎么适合生灵居住。 而且因为地形原因,这里的社会形态还是以部落为主。 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周扬等人此次前往贸易的岐肱族与巫咸族。 此时秦昭派出的“走私”商队,正居住在高原上的岐肱族部落中。 “岐肱族”是大夏人对他们的蔑称,同样具有人形,但身材矮小样貌丑陋,双臂怪异崎岖,非常不符合人族的审美。 不过他们同样具有五官七窍,本质上与人族没有区别。秦昭曾经一度怀疑这些家伙与大夏人是同一个祖先,只不过因为生存条件的原因才慢慢变成了这副模样。 高原上的生活条件并不好,空气稀薄,草木凋零。所谓“西部最强”,也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不过相应的,能生存在此处的异兽却强的离谱。 这些异兽通常都体型不大,但凶恶异常,甚至有不少成年便具备了先天圆满的实力水平。 尤其是一些猛禽,实力甚至强于人族中的顶尖高手。 其实在商队最初到来时,这些异族也并非没有动过坏心思,不过五千能凝聚军气的“私军”给了他们极大的威慑。 这些玄甲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修为极高。在逆命蛊加持之下,半数都已经有了先天境界的战力。不说战力持平,岐肱族也轻易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这批商队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粮食,准备等到交易谈妥之后再进行交接。 语言沟通不是太大障碍,毕竟与焰貘族不同,这些异族与大夏领土接壤,基本的交流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即便如此,贸易的推进却依旧进展极慢。 这倒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就算这些部落生存条件艰苦,缺粮少食,但异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是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可能轻易就交出来。 为此,带队的商人们一直很发愁。 “这些家伙简直油盐不进啊,宁可去吃那些草根树枝,也不愿意换我们的粮食。唉,真应该去巫咸族的,来这里纯粹白白浪费功夫。” 几人此刻正围坐在一座圆顶帐篷里,何荣有些愁眉不展地抱怨道。 “不要急,说不定很快就有转机了。”周扬却显得气定神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然说道。 “周会长已经有办法了?”何荣神情一振,连忙问道。 “还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姑且一试吧。” 其他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露喜色。 在地盟中共事多年,他们还是比较了解周扬这个人的,知道她不会说大话。 心态放松了一些后,几人开始闲聊起来。 “周会长,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接陛下的任务。”段斐略带感慨地说道。 其实他当时也不是非常抗拒这次贸易——商人逐利,对有些人来说,只要利益足够大,生死都能置之度外。 不过那天去面见秦昭的都是一些相对谨慎的商人,而周扬更是如此。 从他们的营生就能看出来,违法乱纪的买卖都不怎么做,谨小慎微几乎已经变成了本能。 “是啊,为什么呢……”周扬闻言,神情一时间变得有些恍惚,“大概是想换种活法吧……” 许多人都羡慕她活得风光,以女子之身掌控着偌大家产,她自己却只觉得无趣。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只是命运驱使罢了。 周扬的出身并不差,虽然不是那种豪族大户,家里也有数顷良田——在那个战乱时代,这已经算是人上人了,否则也无法嫁入家里有矿的周家。 虽然这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哪个女子,不希望拥有一份美满的爱情。 但这实在是太难了。别说是她,就算是王公贵族,士绅豪门,谁又有选择的权力? 至于她的父母,也许知道这一点,也许不知道。谁会在乎一个女孩的想法。 随即她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什么资格抱怨这些?任谁看来,这都是走了大运。相比那些朝不保夕的流民,实在已经好得太多太多了。 周扬和丈夫没有什么感情,十四岁被挑中许配过去,十六岁过门成亲,两年之后丈夫便突发恶疾而亡。 之后的七年里,她为了守住亡夫的家业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好在丈夫的家臣们都很忠诚,她自己也聪明,飞速成长起来。 但生活依旧很无趣,满脑子的勾心斗角、利益争夺,似乎未来已经注定了。 直到那一天新皇登基,周扬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如同一束光照进心底,让一些东西开始生根发芽。 新时代,也许真的要来了…… 就在她沉浸在过往思绪中的时候,忽然营帐门帘被掀开,一名副手满脸喜色地走入其中,高声道:“巫咸族部落打过来了!” “什么?!”其他商人闻言也都是一脸喜色——巫咸族打的是岐肱族,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些部族冲突越激烈,才更容易被他们拿捏。 随后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面色淡然的周扬,“周会长,这是你的手段?怎么做到的?!” “呵,其实不难。”她排除杂念,平静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来岐肱族吗?因为岐肱族内部太团结,看似不如巫咸族好对付,其实没法获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说……”段斐神色恍然。 “没错,”周扬点头确认了他的想法,“巫咸族里的祭祀山头林立,贿赂一二就能挑起纷争。转移内部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侵略,又有我给他们的粮草支援,自然会来攻打岐肱族。” “妙啊!”段斐抚掌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陛下交予的任务!” 周扬轻笑不语。 此时,正在闭关修行中的秦昭,忽然察觉到气运金榜出现些许异动,连忙抽出心神展开看了一眼。 [获得大夏皇商周扬誓死效忠,气运增长180,神魂增强!] [当前气运:23330] [榜上有名:周扬(凡人,气运:225)——人间几度披霜雪,新芽破土又一春。] “哦?还真是有意思,这算是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吗?” 很明显,以周扬原本的资质以及气运来看,她是没资格上榜的。 毕竟曾经的周扬,自身气运都不过百,比起其他那几个大商人并没有强到哪里,比蒋青更是差得远。 而论及出身、见识、机遇等等,与蒋青等人也并无不同,甚至还要弱上些许。 如今她气运勃发,其他几人却变化不大,绝对是她自己有什么巨大改变导致的。 略带赞许地笑笑之后,他便再度投入到修行中去了。 现在秦昭正处于破境的关键时期,他没有太多余力去分散心神。 ...... 霜州以北,是无尽的荒原与冻土,延绵千里之后,便是一个个散落的小型部落,大都生活在冰雪覆盖的城堡中。 其中最强的,便是三首族。 顾名思义,这个种族生具三首,每个脑袋上都有一只独眼,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四周。 此时他们的族人都略带敬畏的看向了最中心的巨大城堡,正有澎湃的气息从其中不断溢出。 “芜大人要出关了吗?”一个年龄不大的三首族人问向一旁的年迈三首人。 “快了,快了……”看起来地位颇高的老者淡笑着说道。 “等芜大人出来,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去南面吃好吃的了?”那个孩子扬起正面的头颅问道。 明明嘴里吐出的是略显天真的话语,他的眼中却放出凶恶残暴的光芒,违和感十足。 “当然,当然……到时候,想吃什么喝什么,都任你挑选。” 第七十六章 大荒!(求追读求推荐!) 沧澜界高悬的天宇之上,跨过那不可测度的“虚假天幕”之后,便可见到一片巨大广博无法知其远近的苍茫大陆。 此地万族林立,异象横生。有高悬九天的神塔,有深不见底的魔渊,更有亿万鬼众日夜哀嚎不绝的魂谷冥河。 所谓“无法知其远近”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这片大陆,曾有过无数种族不断探寻边界,却终究一无所得。 曾有实力立于万族顶端的原始巨人族首领逐日而走,却直至累死在地,也没能见到天边景象。当年的大荒霸主之一,由此慢慢走向衰亡。 曾有不死魔举族北迁,万千年后,也渐渐消隐无踪。所谓“不死”,最终还是难逃时光的冲刷。 此地名为“大荒”,乃是一个万灵竞逐,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同时又是一个精彩纷呈,亘古富饶的大世界。 不过此番场景,恐怕是沧澜界无数种族终生都无缘得见的。 此时大荒界的一处平原之上,正有些形貌奇特的生灵四处奔走着。 这些生灵外形几乎与人族一般无二,但是面貌却截然不同。脸上如同覆盖着一层金属面具,平滑无比,五官也只有双眼和嘴巴。 文明的演化过程千奇百怪,但当秩序形成以后,社会结构却又难免存在相似之处。 比如这个占据了大荒界百万里疆域的玄魇国,同样是以近似“国度”的形式存在着。 不过其中并不是只有一位统治者,而是由四大至尊天王共同执掌。 玄魇国中央大殿之上,魂天王正出声问道:“据说有太阳神子降生在了下界之中,是否为真?” 下首一名面具人起身答道:“天王,此事应该是真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沧溟神教、华阳国以及希崎巨人部落,都有沟通下界的动作。” 魂天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谁能得此机缘就看各自运气如何了。” 说着看向稳坐一旁的钺天王,“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要派人探查一番才行,你觉得呢?” 与魂天王的苍青色面具脸不同,钺天王的面庞是乌黑色。 “此时下界的话,代价不小。”他倒也并未直言反对这个提议,只是提醒了一句,“距离下次收割也不算太久,等等也无妨。” “相比收获,付出些许代价是完全值得的。万一太阳神子真的是在我们统辖星域中降生,拖延下去岂不是白白错失先机?”魂天王沉声道。 见对方刚才态度并不坚决,又继续劝说道:“若有太阳神子在手,便能在百年后的天狗食日之中,抢占先机。沧溟神教他们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钺天王沉思片刻,终于松口,“那你准备派谁去?修为太高的,过不了那段星河,修为低的,探查起来进度太慢。” “只有生命星球才有可能诞生太阳神子,我们拥有的五十九个生命星球,全部探查一遍也花费不了太多功夫,顺便当做提前收割资源了。下次日月交替之时,便不必再费力打开通道。” “既然如此,”钺天王看向殿内其他族人,“你们谁愿意前往?修为不可超过三花聚顶的真魔境。” 听到这话,下方不少符合条件的身影都有些蠢蠢欲动。 这可是个好差事。 虽然下界资源贫瘠灵气匮乏,但毕竟是数百年的积累,攒下来的好处不计其数。 就算收获的大部分资粮都要上交族群,但自己仍然能在下界滞留时消耗和截取不少——这本就是玄魇国默认的潜规则。 所以作为临凡使者,从来是不给其他奖励的,甚至有时候为了争夺名额还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下界的修行之路早已被他们切断,根本无人能够威胁到使者安危。 何况两界时间流速不同,呆在那里还有不少乐子可以享受。 就在其中几人准备争夺任务之际,有一道身影提前越众而出。 看到那人之后,余者顿时都止住脚步,不敢再去争抢。 似乎此人在玄魇国的地位极高。 “常舒?”见到站出来的身影,魂天王略微有些疑惑,“你想做什么?” “我想前去下界看看。” 魂天王闻言摇了摇头,“你已突破真魔境之上,将五炁归元,并不符合条件。” “我有手段能够遮蔽和压制修为,不会出事。” “这……”听到这话,魂天王顿时犹豫起来。常舒身份不凡,即使是天王也要客气几分。他看向一旁的黑面钺天王,“你觉得呢?” “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吧,但我要提醒你,”说着,钺天王用一双幽芒闪烁的眼眸紧盯着下面的常舒,“要是死在了星河里,那可怪不得旁人!” “天王放心就是。”常舒淡然道。 两位天王点了点头,也就不再继续讨论此事。 常舒也在殿内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安然回归到了原位。 ...... 而此时的沧澜界,对天宇之上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仍旧一无所知,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 大夏霜州通往阳城的道路上,一道身影也在快速前进着。 此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头发披散着,如同一个蒙昧的野人。 正是墨瑜! 自从那天秦昭聚齐九州龙脉,引动天地异变之时,他便趁此机会逃离了机关城。 那里从来困不住他。 机关城主自以为了解墨瑜的全部手段,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远比想象中天分更高。 甚至他都不明白,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汽动力”构想,到底拥有怎样的划时代力量! 先前会被抓回去,只是墨瑜心中没有对机关城设防罢了。 而之所以等到现在,也不过是想确认之前秦昭说的凝脉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便不妨死在机关城,也算为兄弟爱人赎罪。 若是真的,那他也想看看盛世的样子。 终于,那天的地面震动,他感受到了;龙吟之声,他也听到了…… 墨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机关城的方向,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小雪,小韩,浩川。等我见证了新时代的诞生,便下去陪你们。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早已与我无关了。” 第七十七章 棋局建成,墨瑜进京! 两日之后,墨瑜终于赶到了大夏都城阳城,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他的眼中光影浮动。 神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怅然。 原本的四人,如今只剩他一个了…… 与此同时,夏阳宫素泉殿内,秦昭的修行也到了一个关键时期。 “人皇天宫”中的紫台境,主要还是处于打基础的阶段,在识海-紫台-万民之间构筑一个稳定的联系。 所以在这个时期,除了神魂强大之外,并不具备什么神异能力。 而一旦将紫台修至圆满,就会发生根本上的蜕变,能够感知千里范围的异变。 某种程度上,已经媲美甚至超过了韩归人的“神花圆满”。 现在的秦昭正聚精会神进行着紫台的进一步构建。 虽然在识海中,并没有清晰的空间概念,但他依然能体会到如今紫台之大。 上千万的人影立于台上,却不显得拥挤,一切都井然有序。 最耀眼的当属上榜的八人、两支军队以及漂浮着的逆命蛊光影。 身穿各色锦袍的朝中官员立于中间,普通百姓与少量商人在外围分散着。 最外面边界处则伫立着大夏军队,玄甲军、飞虎军、赤蟒军、黑鹰军等等…… 不过秦昭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人影上,而是注视着紫台本身,或者确切地说,他自己就是紫台! 在此之前,他还能分出少许心神来观察气运金榜的异动,此刻却再无丝毫余力关心外界。 整座紫台悬立在识海之中,原本已经被覆盖掉的巨大阵纹,开始再度浮现到了紫台表面,并且进一步向四周浓厚的雾气层拓展开来。 接下来就需要他自己去控制打造紫台的形态了。 不同的紫台根基样式,特性倾向也存在一定差异——比如菱形结构,相对来说攻伐方面就更强大一些;方正的则是攻守兼备,但同时几方面都较为平庸。 他并未选择这两种形态,而是打造了圆锥形的样式:上宽下窄,最顶层是一个巨大辽阔的圆形平面。 这种紫台是最能屏蔽外界干扰,防御力最强的形状。 至于后期影响,秦昭现在还无法确定。毕竟这一部《人皇天宫》是残缺的修行法,修炼至“玉宇境”以后,便没有后续了。 但话虽如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哪怕只是神魂层次,他也要尽力往自身安全方面发展。 识海之中,一片波澜起伏。原本静谧无声如亘古永存的无边雾气,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搅动起来。 不断的被紫色阵图吸收消化,成为了他修行根基的一部分。 然而,随着识海紫台不断扩大,秦昭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似乎缺了点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眉心再次出现之前那种鼓胀感,而且远比以往要深刻的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而出,但就是无法真正凝聚成形。 “到底是缺了什么??”秦昭陷入深深地沉思…… ...... 这些时日里,夏阳宫外廷与内宫一些偏僻之处,一座座新的宫殿正拔地而起。 有大有小,错落有致。 其中有些宫殿看上去美轮美奂逼格十足,但有些却明显是不能住人的。 若是此时秦昭出关一看,便会发现这座巨大的宫殿群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虽然大多数宫殿还保持原样,但整体看过去,却多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韵味,似乎蕴藏了某种特殊而玄妙的规律在其中。 姝宁殿中,一个妙龄女子正毫无仪态的斜躺在床榻之上,正是秦萱。 而这座宫殿,就是她曾经的公主府,早已经扩建完成。 事实上,这方面秦昭根本没有过多操心,随便她怎么折腾了。只要不影响整体结构,就算打造的跟乾元殿一个规格,秦昭也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反正内宫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也就没人会多说什么。 秦萱这时候正轻轻摩挲着一块玉符,眼里充斥着满足和成就感。 【天阙棋局】终于完工了! 虽然她无法完全调动这个皇宫阵图的威能,但身具皇室血脉,又有这个玉符在手,也能尝试着操纵一二。 确实像构造图中描述的那样,同时具有攻击、防御、移动和操纵的能力,很是玄妙。 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玉符后,秦萱又有些走神——这些时日里她经常如此,“那把国运剑……” 这时,忽然有羽林军内宫侍卫前来禀告:“长公主,大都督请您前去议事。” “啊?”秦萱闻言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朝中的事她一向都是不管的,为什么要来找她?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快速站起身来,换上了一身正装走出殿外。 对着侍卫轻轻颔首,开口道:“走吧。” 不多时,便来到了大都督府。 以往除去上朝之时,众臣议事都是在夏阳宫外廷区域的章台殿。 不过现在秦昭闭关,再出入内廷就不合适了,有什么事基本都是在大都督府上商议。 等她到了地方,发现除了晏青君之外,子非、余锐、澹台笙歌等人也都在此处。甚至惊讶的看到,连这段时间深居简出的澹台锦书都现身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陌生男子。从眉眼骨相看,还是很俊俏的,本来模样恐怕比起子非也不遑多让。 但是此时的他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比骷髅也好不到哪里去,实在有些可怖了。 “长公主殿下。”几人见到秦萱到来,晏青君等人都是躬身施礼。 虽然秦萱没有实权,但作为皇帝的妹妹,名义上地位是要比其他人高出一些的。 她颔首回礼后,轻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墨先生,你来给长公主说一下吧。” 晏青君看向那个枯瘦男子说道。 “大都督直呼我姓名便可。”干涩的嗓音从那人口中传出,如同砂纸摩擦,极为刺耳。 “见过长公主殿下,草民机关城墨瑜,来此是有大事禀报。” “墨瑜?”秦萱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甚至连语调都不自觉地微微抬高了些许,“你就是墨瑜?!” “公主听说过我?”墨瑜听到这话也有些惊讶。 “自然。陛下时常说起你呢,‘金鳞榜’看过没有,上面有你的名字。” 第七十八章 三首神人 “自然看过。”墨瑜点了点头,“草民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惑,陛下是如何知道我们的?” “额……”秦萱顿时有些语滞,因为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原理。 不过,自家兄长的种种神奇操作她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并不妨碍她嘴上吹牛,“这你就不懂了,陛下天降神人,生而知之……” 眼见着两人一个嘴上没边胡说八道,一个认真倾听还不时点头,站在一旁的晏青君顿时有些绷不住了。轻咳一声提醒道:“长公主殿下。” 秦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哦哦,先不提这个了,等以后你自己去问吧,你说的要事是什么?” 听到这话,墨瑜神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草民之前在机关城曾得知了一个消息。山北郡,不对,是霜州北面的三首族部落里,出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族人。拥有一双煞血神瞳,能破世间万气,对我们人族的军阵威胁极大!” “专破万气……”秦萱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随后看向晏青君等人,“这个什么三首族,很强吗?” “很强。”晏青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和你相比如何?” 晏青君闻言苦笑了一声,“这么说吧,我自认为我的实力在人族中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了,加上陛下赐予的修行法,如今又更进一步。但是,三个我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三首族的巅峰战士。” 秦萱小嘴微微张大,有些吃惊,她之前可是听秦昭说过这个女将军实力有多强。 顿时惊疑不定地反问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强?是有什么特殊的修炼方法?” “那倒不是,其实沧澜界各种族的修行法基本上大差不差,同样都是炼精炼气那一套。但是三首族本身生活环境艰苦,天然体魄就要强于人族。加上他们生来就有三个脑袋,而且每个脑袋上的独眼各具神妙,个体实力人族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原来如此。”秦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那也无所谓,就算大都督你不是对手,军中也还有其他高手,到时候一起上不就行了?” 其他几人都是一阵沉默…… “恐怕不行。”墨瑜这时候再度开口了,“根据机关城城主的说法,三首族新出现的这人,实力远超同族。如今还在闭关,恐怕是又有了突破。更何况,到时候对方也不会只身一人前来。” 晏青君出言补充道:“而且我人族威慑异族靠的就是军阵之法。一旦军气被破,对方甚至可以进行斩首战术,直接对军中将领,甚至陛下造成威胁。若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陛下现在何处?我们为何不找陛下商议此事,这种时候,先下手为强才是上策。”看几人讨论了这么久,却不提面见夏皇,墨瑜忍不住出声问道。 其他人闻言对视一眼,子非回答道:“陛下此时还有要事,暂时抽不开身。” 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微微皱眉,有什么事会比边境安危更加重要? 况且,霜州布防本身就不算严密,对方如果击穿军阵,就算直奔都城也并非不可能。 但此时他人微言轻,也不好多问朝堂之事,只好忧心忡忡地沉默下来。 子非却看向他说道:“墨瑜兄,你既然赶来阳城,除了告知此事之外,不知是否有意加入大夏,为国效力?” “不需要经过陛下钦点吗?”墨瑜讶然道。 “无妨。”子非淡笑一声,“现如今由大都督和我行使监国之责。等日后见到陛下了,再行禀告就是。” 墨瑜闻言,脸上也不禁露出喜色,没有犹豫躬身施礼道:“草民自然求之不得。” “长公主殿下,您看如何安排墨瑜兄比较好?”子非看向了早已经在一旁垂垂欲动的秦萱。 “稍后跟我去工部报道吧,那里陛下不怎么操心的。先给你安排一个郎中职,具体的等日后见了陛下再行定夺。” “好。” 随着墨瑜应下秦萱的要求,夏阳宫素泉殿内,秦昭身上的气运金榜中再度有异动出现: [获得机关城弃徒墨瑜效忠,气运增长300,领悟墨家机关术!] [当前气运:23750] [榜上有名:墨瑜(先天,气运:610)——箭雨针翎心指牵,造物天工乾坤颠。] 这番动静此时他并没有看到,但是依然有所察觉。 因为在识海紫台之中,又一道异常清晰的人影现身其上。 与一般身影不同,这人五官清晰,面目俊朗。虽然此时骨瘦如柴,依然可见往昔风度。 同时,“墨家机关术”的要义也在心间流转。 “咦,‘墨家机关术’?”秦昭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人便是那个‘墨瑜’吗,为什么会在此时前来?奇怪……” 按理来说,若是想来投奔,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才对。 他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此时却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随着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如今已经大为不同的紫台之上,秦昭明显感觉到,眉心中的异动变得更为强烈起来。 “原来如此……”秦昭顿时恍然大悟,自己缺少的是紫台中的大气运核心人员。 “但是还差一个。”一时间,他有些犹豫不决。经过了一轮扩张过后,其实现在已经可以完成紫台的最终构建,达到“紫台境”大圆满的境界。 甚至还能更进一步,为下一阶段的“琼楼境”打下根基。 可是他能明确感觉到,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最快也要等到下一次破境时才能使眉心的异变显化成型。 而且条件要比现在更加苛刻。 “居然还有这种情况,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啊,在《人皇天宫》中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个变化……” 秦昭纠结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目前才闭关不到三日,再等七日。若是七日之内无人来投,便直接突破,朝堂那边也不能离开太久。正好也趁着这几天,先利用神魂反哺,将肉身体魄突破到贯通脉轮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犹豫,开始运转起来另一篇修行法——《玄元一气真阳诀》。 与此同时,大夏的边关军队也开始快速调动起来。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晏青君作为大都督,只有统兵权却无调兵权,需要兵部那边进行安排。 但此刻秦昭不在,想要兵部放人,就需要朝堂上进行一番博弈了。 三首族的事情,不好明面上来说,因此期间也遇到了些许阻碍。 好在白沐此人虽然一向中立,但也并不是傻子,能看得清楚朝中局势。同意派遣十五万玄甲军与十万赤蟒军前往阳城以北构筑防线。 这部分军队,原本是在平定了东海郡战乱之后,便一直驻守在那边的,所以调动起来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只用了不到四天,便转移到了新的驻地。 ...... 就在晏青君等人忙于布防之际,霜州以北的三首族部落,同样也是人声鼎沸,喧哗四起。 原因很简单,千百年来,三首族最强大的天才“芜”,即将功成出关了! 部落大长老提前召集了所有族内顶级战力汇聚于此,共同等待。 “天佑我族啊!”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场景,低声感叹道。 如今天气渐渐转凉,眼看着就即将要入冬了。 而每年冬天,都是三首族最难熬的季节。 这里本就严寒,食物稀少。到了冬季,草木凋零,各种野兽都蛰伏起来越发难寻,粮食更是难以种植。 在冬天冻死饿死的三首族人不计其数,作为部落首领,他却毫无办法。 只能付出无数惨痛的牺牲去南面人族领地劫掠,或者花费不菲的代价换取些许食物。 “但是从今日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大长老心中暗道。 随即满眼期待地看向那座巨大城堡。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心底的互换,一道巨大的血色气焰自最中心的城堡之中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道如同闷雷般的低吼声,巨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那座城堡之外。 三个巨大的脑袋狰狞异常,身形也比一般的三首族人更为高大壮硕。 正面脸庞上的那只独眼此刻正闪烁着凶狠暴戾的光芒,其中浓郁的血气几乎要向外溢出。 “芜,恭喜你!”大长老朗声笑道,“现在感觉如何?” “好极了!”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已经快忍耐不住了。” “不需要忍耐。我已经准备好了,族人们也已经准备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用待在这个地方了!” 第七十九章 三首族冲关! “大长老,需要我怎么做?”芜略微垂下高傲的头颅,低声问道。 对于这个部落首领,他还是很尊敬的。 若是没有大长老,就没有他今日的成就。 更不用说大长老实力本就深不可测,直到现在,若是不凭借头上的三只神眼,他也未必是其对手。 只见这位三首族首领看向南面,沉声道:“没有必要拖延,直接冲击虞山关。我之前已经传讯给了月旗国以及周围其他部落,只要我们一动,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月旗国便是上阳郡以北白羽异族建立的国度,相比于大夏北方其他的异族,生存环境要强上一些。 但气候并不比这里好多少,而且地貌以草原为主,不适合耕种,繁衍生息同样不易。 可以说,大夏周围的异族们,没有一个是不想向南入侵的。 只是在人族军队的威慑之下,一直难以得逞罢了。 三首族这次并没有吃独食的意思,他们族人稀少,不可能占据大夏的广阔疆域。 而且仅凭煞血神瞳,也很难真正制住全部大夏军队,需要各方牵制才行。 他们的目标,就是直至都城,刺王杀驾!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做最后的动员。 大长老面向所有族人,高声道:“儿郎们,苍天不公,赐予人族广袤富饶的领地,却让我等生存在这苦寒之地。好在天不绝我族,造就一位绝世天才,芜!” “吼!”芜昂首高吼一声,声浪向四周扩散开来,气势十足。 “芜!芜!芜!”无数三首族人狂热地高呼起来。 “……”大长老默默看着这一幕情景,心中暗自点头。 “随我破关!冲!” “冲!” 不得不说,这个种族确实天生善战。区区数百战士,奔袭起来却展现出如同千军万马的气势。 不过也确实如此,如果按照人族目前的境界划分,这些三首族人最弱的也有炼气巅峰境界,其中大部分都有炼神境的修为。 更不用说他们肉身天赋异禀,比同境界的人族还要强上许多。 没花费太多时间,六百多个三首族强者,便在大长老和芜的带领下,冲至霜州北部边境区域。 此时,前将军刘闲率领的十万黑鹰军,早已在此处严阵以待。 因为现在秦昭尚未出关,得到墨瑜所传消息的晏青君不敢掉以轻心,早已在各处安置好驻军防备异族侵袭。 看着从远处冲击而来的三首族人,刘闲面色微变。 这十数年来,他也没少跟这些异族交手过,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这次三首族确实是倾巢而出了。 三首族本来就人丁稀少,过去前来大夏劫掠物资,也大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自然不会破釜沉舟消耗底蕴与大夏兑子。 他们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把握住消耗与存续之间的平衡。目的只有一个,保证更多族人能活下去。 但如今族内有了“芜”,能破除人族军气的压制,他们才下定决心拼死一搏,打一场翻身仗。 “结雁形阵!”刘闲高喝一声。 军中校尉连忙将挥动阵旗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 双方都是老对手了,都很了解彼此,所以像是“玄襄阵”、“疏阵”之类的惑敌类阵势意义不大。 而且对方以个体实力强横,擅长游击著称,“锥形阵”、“圆阵”等等也不合适。 况且刘闲已经知道对面有人能破开军气,雁形阵这种机动性更强的军阵最为合适。 刘闲虽然算不上大夏最顶级的将领,但胜在经验丰富,是战场宿将,稳重谨慎。不说歼敌,尽量保存有生力量还是能做到的。 何况他的目的,也并非阻截面前这些三首异族。 他心中有数,自己挡不住。 别看是近乎二百比一的人数对比,但硬实力差距太大了。 黑鹰军本身素质就要远远弱于玄甲军这种精锐,况且军中还有大量后勤士兵,本就不善战斗。达到先天境界的士卒都没有几个,没有军气优势的情况下,如何能跟对面对拼。 看着眼前列好阵势的黑鹰军,芜狞笑一声,眼中露出凶恶的血色光芒。 双方语言不通,本就无法交流,更别说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入侵和杀伐,也没有交流的必要! 怒吼一声便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后面其他族人连忙跟上。 在芜的视野之中,眼前呈现v形的人族军阵,已经不再是一个个士兵个体。而是如同整体,弥漫着灰黑色的气焰,凝成隐约的飞雁之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能看到的。 刘闲毕竟没有能力使军气真正化形,在其他三首族人严重,只觉得这数万士兵进退有度协调如一,看不出来其他的特殊之处。 “吼!” 在距离黑鹰军数百米时,对面开始有箭雨飞射而来。芜再度仰头高声怒吼,血色气焰在身上冲天而起,竟然将箭雨直接焚烧殆尽。 其他三首族强者也纷纷展露气息,用各种手段磕飞箭矢。 一轮攻击下来,全员毫发无损。 这时,芜正面脸颊上那只独眼中血色越发浓郁,眼眶周围青筋暴起,眼镜扩张了一倍有余。 随后,一道道形同虚幻的血色光柱暴射而出,刺向他视野中灰黑雁形的胸腹之处。 在血色光柱触及到那片隐约的雁形军气后,立刻如跗骨之蛆盘踞而上,那原本浑厚流动的军气便如同冰雪般快速消融下去。 一时间,无论军中将领还是普通士卒,都感到一阵虚弱感传来。 作为统帅的刘闲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转瞬便被重创。 “这就是那个煞血神瞳?!”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最初听说这种专破万气的神通时,刘闲倒也没有不信,只是觉得大约就是那种以点破面的神通。却万万没想到会具有这种侵蚀性,甚至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直接消融了全部军气。 在他想来,如果三首族倾巢出动,自己确实挡不住,但对大夏不会有什么太大威胁的。 直至此刻才明白,自己想错了,甚至估计连大都督都没想到。 这种神通,简直是人族克星! “散!”刘闲赶忙下令。 继续战斗,无非是徒增消耗。有那个破气神通在,黑鹰军就算全军拼死,也没办法拼掉太多三首族人。 大都督之前说的很清楚,“若是事不可为,便不必硬拼。” 这些黑鹰军,本来也是作为阻截后方其余异族驻扎在此的。真正的主力,是后方那十五万玄甲军! 此时“雁形阵”的优势便显露出来了,分散的极快。让对方六百多三首异族很难进一步追击。 “呵!”芜却不在意,只是轻蔑一笑,神色狰狞就要继续屠杀。 “芜!”大长老这时候却出声制止了他,“不要在此处浪费时间,我们直接去都城!” 芜闻言独眼中有血色涌动,似乎不太愿意就此罢手。 但最终还是压制下来,闷哼一声,回到了大长老身旁。 对此,大长老也没有太多表示,继续带领着族人向南方奔去。 至于前后合围,他根本不在乎。 黑鹰军的战力在刚刚的战斗中早已表露无遗。 何况,此次破釜沉舟之战,他们同样没有退路可言! ...... 与此同时,上阳郡同样面临威胁。 有消息传来,白羽异族已经调动军队,开始向大夏动兵了! 自从晏青君担任大都督之后,大夏上将军之位便暂时空悬。 此时驻军的最高统帅是原本的偏将陈正。 将军府议事厅中,陈正看着玄甲军诸位将领,神色凝重道:“不出大都督所料,月旗国果然有动作,你们认为该当如何?” “将军,此时困守无益。既然白羽族前来,说明霜州那边同样有异族侵袭,我们必须牵制住他们才行!” 在座诸位将领,都了解此时都城的局面。这些人本来就是晏青君带出来的,她并没有做什么隐瞒。 既然已经知道三首族那边随时可能来犯的消息,晏青君与子非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提前在各方面都做好了布置。 北方异族彼此之间的冲突并不多,针对大夏人族这方面,他们可以说是在统一战线。因此对三首族之外的其他异族,也必须有相应防备。 “不错。”陈正并未否决那人的提议,他自己本就更倾向于主动出兵,这也是晏青君的建议。 此时上阳郡边关和白羽族属于互相牵制的状态,都不会放任彼此前去支援。 “谁愿带兵前往?”他注视着一众将领。 “末将愿往!”不等其他人开口,一个年轻人便迅速起身慨然道。 看到说话之人,陈正却有些犹豫了。 此人名为晏青冥,乃是晏青君的族弟,今年才不过十七岁。 第八十章 祝融军神! 虞山关在霜州南部,是都城外最关键的一道屏障。 此时城墙之上,正站立着大都督晏青君,与出身白家的副将白旭等人。 众人都是严阵以待,晏青君右手扶在城墙之上,极目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都督,刘闲能挡住多少三首族?”白旭出言问道。 “我怕他一个都挡不住。”晏青君神色肃然,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白旭神情惊愕地看向身侧的女统帅。 对晏青君,他心中是服气的。 出身白家的白旭,再清楚不过军气化形的难度。 而夏皇登基之前的江平郡战事中,晏青君便不止一次使出过军气化形的手段。 虽然比夏皇还差上一筹,但相比其他将领已经强出太多。 更不用说对方的眼光也让人心服。在当今夏皇微末之际,便舍生忘死追随左右,取得如今地位称得上实至名归。 “此番突袭,三首族必会不计折损倾巢而出。莫说对方有破气神通,就算没有这个手段,黑鹰军也不是对手。” 察觉到副将的惊疑,晏青君耐心解释道。 也因此,她事先便跟刘闲说得很明白,事不可为不必硬碰,阻截后续异族侵袭便可。 白旭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就是,现在多想无益。 而此时此刻,除了大夏的众多武将之外,就连已经退出朝堂的前太尉晏常,都在此处现身。 对此晏青君也有些无奈。 论及军政权力,晏常当然要听从监国大都督的安排。 但晏常如今贵为彻侯,地位并不低。而且他还是晏家族长,晏青君的祖父。 除了旧国遗贵之外,基本所有侯爵都居住在都城。晏常那日察觉到兵力调动,便直接去了大都督府,问明缘由之后就直言要随军行动。 他真强硬起来,晏青君也不好阻拦。 何况他来了也没有影响,晏青君也就由得这位大夏老将了…… “来了。”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晏青君忽然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 她转回身,看向大夏诸位将领,“马上出关列阵!” 作为大夏精锐的玄甲军,一向令行禁止。在晏青君的命令下,十几万玄甲军迅速出关,据城而守。 这次结的是方圆阵,晏青君居于中心。 等玄甲军集合之后,关外三首族冲袭而来的动静所有人就都已经听到了。 尘土飞扬之间,六百多三首族强者已经来到了军阵之前。 就见三首族中一个首领模样的老者越众而出,冲着他们高声喊话。 晏青君闻言微微皱眉,看向一个副官道:“他在说些什么?” “大意是让我们投降让路。”副官略微迟疑之后,还是照实说出了对方的意思。 “呵。”晏青君冷笑一声,懒得回答。 接过军旗,笔直指向天际,以此来迅速调集军气。 很快,赤凤之形凝聚成实体,显化在了军阵上空。 双翼震动,神俊异常。 赤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灼灼神威辐射开来。 这一刻,无论是中层军官还是普通士卒,都感觉到一种无敌的信念自心间升起。 晏青君的一双凤眸,杀气四溢地看向对面,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下令道:“随我冲锋!” “将军令!冲锋!” “冲锋!!” 另外一边,看着眼前凝成实体的赤凤真形,大长老面色略显凝重,对芜说道:“你试试神通效果。” 芜的独眼中,血色光芒再度浓郁起来,随后化作道道光柱冲向军气化形的赤凤胸腹处! “轰!” 在二者相互触碰的一瞬间,惊雷般的炸响回响在所有人耳边。 “唳!” 赤凤哀鸣一声,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孔洞,并在周围出现了腐蚀性的痕迹。 晏青君浑身一震,感觉周身气血翻涌。 同时,一众玄甲军明显感受到了自身的虚弱。 不过与之前刘闲率领的黑鹰军不同的是,此时赤凤真形腐蚀消融的速度极慢,并未在这一击之下便被化解。 但晏青君心中却不乐观。 和刘闲猜测的一样,她没想到这破气神通会有如此强大的威能。 “必须速战速决!”她在心中暗下决心。 在晏青君的指挥之下,军阵迅速向前方攻去。 大长老和芜却丝毫不慌。 “芜,不必着急,慢慢消耗即可。”看到一击奏效,大长老放下心来,淡然笑道。 双方就这样缠斗到一起。 在晏青君的统帅之下,军气凝形虽然在不断消融,但明显还能支撑,三首族无法对玄甲军造成太大威胁。 但与此同时,芜的三只独眼中不时放出血色光柱,使得赤凤真形的攻势始终无法取得太大战果。 战斗到现在,虽然玄甲军损失不大,但三首族方面,伤亡也不过区区几十人,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这样下去不行啊。”作为副将的白旭不禁暗自发愁,偷眼观察着晏青君的神色,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后手。 可惜此时晏青君神情坚定,没有丝毫动容,让他无从猜测对方的想法。 却不知此时的晏青君,同样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祝融军神……祝融军神……” 随着这些时日里她修行“玄元一气真阳诀”,修为日益精深,对【祝融军神】的理解也在与日俱增。 军气,本质上也是“气”的一种。 过去人族的修行法残缺不全。能领会军气化形之法,只能说是天赋太高。 但当晏青君获得系统性的修行法后,才理解了什么叫做“气”。 只可惜此时的她,还在冲刺“精花园满”的境界,根本无法掌控“气”,也就谈不上凝聚祝融真形。 若是想要用出来,必须耗费不菲的代价! 敌我双方就这样不断纠缠消耗着。 但是,随着那个三首族人不断释放神通,赤凤真形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消融…… 晏青君最后回望了都城一眼,想起了前几日与子非的对话。 “大都督,此时陛下不在,若是都城危机,你我该当如何。” “你当如何?” “陛下以国士待我,我自当舍命相报。” “……” 彼时的晏青君神色缥缈,最终没有回答子非的问题。 “君以国士待我,我自然也不惜一死。” 此刻的她,眸色坚定起来,神魂之中,燃烧起了灼灼烈焰…… 她在自废炼神根基! 以此作为燃料,推动着自身炼精修为,临阵突破! 她本来就天资不凡,得到了秦昭赐予的修行法后,很快便达到了贯通脉轮的程度,甚至已经将双手双足以及尾椎、脊柱贯通完成! 所剩的,只有双肩和脑轮了。 随着晏青君燃烧神魂寿元,巨量的精气灌入体内。 她的气势节节攀升! 双肩瞬息间便被贯通。 很快脑域中的脉轮也冲破桎梏。 一朵巨大而缥缈的花瓣,在晏青君的头顶盛开! 如今,她终于成就“精花园满”,此境名为“转劫”,再也不惧外邪欺身。 与此同时,肉身精华迅速开始了进一步转化,窍穴中有气韵在不断地填充流转。 “炼精化气”自此而始! 随着她晋升炼气境,天空中的赤凤真形随之自焚,化作火焰朵朵。 敌我双方一时间都不由得缓下动作,神色愕然。 但是很快,消散的赤凤重新凝聚,火焰之中再生异变。 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从中出现! 巨人全身上下披覆着赤色鳞甲,周身有着层层赤焰环绕,头颅的位置是一团金色火焰看不清五官面貌。左臂缠绕一条火龙,右臂缠绕着一只火凤。 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第八十一章 牺牲 “那是?!” 火神降世的这一刻,无论玄甲军还是三首族人,都神色剧变。 战场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那个昂然而立的巨大身影,占据了所有人的全部注意。 不过敌我双方的情绪有明显的不同。 玄甲军是惊愕之中还掺杂着激动与怀念,想起了曾经与天斗的激情场面。 同时,在祝融军神加持之下,都明显感觉到了自身实力的全方位提升。 三首族人则是在眼中充斥着恐惧与不解,甚至身形都微微有些战栗。 这是来自生命层次的威压! 眼前的巨人真形,仿佛已经具备了一丝“神性”,这绝非是沧澜界存在过的生物。 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生物会被军气凝聚出来。 晏青君却没有在此时耽搁——她的时间不多。 巨大的火焰巨人先是仰天怒吼一声,随后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冲入了三首族人群之中。 玄甲军的阵列,也随着晏青君的指挥不断地向前移动。 一时间,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祝融神火并非普通的火焰,与之前赤凤周身缭绕的真火不同,巨人身上的这些火焰具备了一丝神性,三首族的强者们几乎触之即燃。 尤其是境界并未达到巅峰的“弱者”,更是碰了就死! 而祂身上缠绕的火龙、火凤,也快速冲袭出去,爪、头、尾、翅全部化作杀人利器! 短短片刻功夫,便将对方杀的七零八落,伤亡惨重。 原本的六百余个三首族强者,有近百人当场战死。 玄甲军中的将领,都是神色振奋,全军士气大振。 即便是晏青君,虽然此时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面上也泛起了一丝喜色。 “……” 大长老的神情略显凝重,昏暗的独眼中,有隐约的黑雾缭绕。 脸庞坚硬如铁,丝毫没有因为族人的惨死而动容。 在无人注意之时,那些死去的三首族人身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灰烟,汇入了他的体内。 随即他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三首族第一勇士,芜。 芜侧后方的眼睛,看到了大长老的目光,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军气真形的深浅! 眼前的火焰巨人确实非同凡响,但是在他的特殊视野之中,这个巨人并不完整! 虽然气势十足,但是后劲不足,而且内在极其虚弱。 他观察的没错,此时的祝融军神,确实是不完整的。 一方面,玄甲军现在的底蕴不足。 虽然获得了逆命蛊加成,比之前在上阳郡抵御天灾时实力更强,但气势却远远不如那个时候。 另一方面,先前的赤凤真形,本就已经摇摇欲坠,作为统帅的晏青君又强行拔升自身境界,她对真形的操控根本没法做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要知道,当时秦昭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使出祝融军神,也不过只全力用出一击。 如今这个祝融真形,是有些虚有其表的。 不过即使如此,也要远远强于之前的赤凤真形了。 至少依靠芜先前那种程度的破气神通,很难真正伤害到如今的军气凝结。 “……”血红色的气焰在芜的体表扩散开来,三只头颅上的独眼,在此时全部亮起了血光! “吼!” 伴随着一声怒吼,芜直接腾空而起,竟然径直冲向了那个巨大的火焰巨人身影! 黝黑色的身躯之上,出现了道道血色暗纹,他原本巨大的身躯,居然霎时再度膨胀了将近一倍! “轰!”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体型相差依旧悬殊的两道身影,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漫天的火云扩散开来,整片天空都如同被点燃了一样。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火焰巨人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道道血痕紧随其后遍布了祂庞大的身躯。 随着一声炸响,祝融真形轰然破碎。 “噗!”一口鲜血自晏青君口中喷出。 与此同时,近三成玄甲军当场倒地。 军气,被打散了! 此刻的天空中,只剩下一个如神似魔的身影。 三首族第一勇士——芜。 击碎了火焰巨人之后,他仿佛成为了世间唯一真神,站在高空俯瞰众生。 灼灼气焰在芜的体外缭绕着,刚才那次对撞,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重伤的晏青君,此时却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个般的身影,已经笔直朝她冲击过来! 此时军气真形破碎,军阵已乱,她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 芜捏紧双拳,从天空坠下,虽然相隔几十米远,却似乎已经有拳风扑面而来。 这一击的气势之强,已然超出晏青君的认知极限! 她的瞳孔骤缩,紧盯着这一拳。 “挡不住!” 心念电转之间,晏青君已然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巨大差距。 如今的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燃烧气血生命凝聚祝融军神;自废炼神修为强行突破精花园满。 就算状态完好,她都绝非此人对手,更别说如今的她早已是神虚体弱。 “我会死!” 下一个念头浮现心间。 但是,她没有退缩,也无法退缩。 狭路相逢,短兵相接,可以战死,不可示弱。 “强于弱,不仅仅在于力量的争锋,更在于意志的比拼!” 这一刻,秦昭曾对她说过的话语,骤然浮现在心头。 哪怕明知不敌,气势也不会弱上半分! 但可惜,秦昭所说的情况,仅限于两者相差不大的时候。 当硬实力出现绝对差距,就不是单靠意志所能弥补的了。 晏青君强提真气,神色凛然。右掌如刀就要与对方硬碰。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影从侧后方扑了上来,径直与那个三首异族撞到一起! 晏青君的神情出现了短暂失神。 “不要……” 只见那人发色花白,身躯壮硕,苍老的面庞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健康红润。 正是晏家族长,如今的大夏平颍侯,前太尉晏常! 他不知何时混入了玄甲军队伍中,在这一刻挺身而出,接下来这致命一击! 转瞬之间,两道身影碰撞到一起。 晏青君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手臂势不可挡地刺入晏常体内。 随后,拳锋从他的后心处透体而出! 晏常体外燃起血焰,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粗壮的右臂。 “撤!”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不要!”晏青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脏似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往昔与祖父日常相处的一幕幕场景,忽然在心头浮现出来…… “君儿,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本来你爹不中意,说女孩子不应该用这种名字。但我觉得不对,我晏家子孙,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爷爷希望你能有君子之风,能如青竹一般笔直向上。好在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 “你决定了,就去做吧。不要三心二意,既然觉得太子殿下值得辅佐,那就拼尽全力。就算身死,又有何妨?” “……” “废三公,建六部,大都督……真是不简单啊。君儿,殿下看好你,你也要对得起他。反正爷爷老了,为你铺路也算值得。” “……” “青冥是个好苗子,你要好好栽培他。过去青冥身体太差,能多活一年便是一年。现在既然陛下有修行秘法,那倒是可以搏上一搏,但你不能主动去提。让他去立功吧,陛下赏罚分明,只要青冥在军中有所成就,陛下必然不会吝啬。” “……” “呵呵,我们晏家世代忠良,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愿意处罚你,这是好事。如果哪天对你有错不罚了,那才是大问题……” 晏青君自幼便是由祖父带大。相比于其他族人对这个老者的敬畏,她反而极为亲近。 晏常本来不必如此的。 虽然日渐苍老,但因为是军伍出身,有过修行底蕴。即使沧澜界的修行法不能延寿,但身子骨也并不像普通老人。 更何况在前些时候,他同样得到了秦昭赐予的那卷《玄元一气真阳诀》,若是能按部就班修炼下去,说不定还可以多活很久…… 第八十二章 碧血丹心! 冲破玄甲军的阻拦之后,余下的五百多三首族势如破竹攻入虞山关。 而玄甲军,也在副将的率领之下,撤回大夏都城阳城。 晏青君本就消耗极大,加上晏常舍命相救。双重刺激之下,她竟然当场晕厥过去。 若非众多副将的救援,她恐怕根本没有机会逃离战场。 此时,虞山关失守的消息迅速被传令官传回都城。 “三首族入关了!” 子非、秦萱、墨瑜等人,正聚集在夏阳宫北面,尽皆神情凝重,注视着远方动向。 秦萱有些惊慌,“大都督都拦不住?!” 子非沉声道:“看来三首族那个天才,比想象中要强得多。” 他此时心里也极为压抑。 如果连晏青君都兵败,徐朗统领的十万赤蟒军也是没有希望的。而此时都城内的文官,又有谁能拦住对方? 更不用说此时陛下还未出关。 群龙无首,如何作战? “锦书,你执掌观星楼,能否看出未来走向?” “看不出来。”澹台锦书轻轻摇头。 见众人神色茫然,她连忙补充道:“这并非是坏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陛下已经超脱宿命束缚。如此星象,说明最终会有陛下出手。” 听到这话,众人心神略微放松了些许。 对于当今夏皇,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惜此时无法唤醒哥哥,你们不入内宫不清楚,素泉殿的气息屏障,连羽林军的内宫侍卫都冲破不了。”秦萱愁眉苦脸地说道。 “暂且不要劳烦陛下。如果事事都要陛下出马,要我们群臣又有何用?”子非沉声说道。 余锐、澹台笙歌、吴庸等人尽皆点头称是。 他们或许出身有高有低,但都是气运鼎盛之辈,心智不俗。此时又非绝境,心中自有信念。 “他们来了!”澹台锦书一双琥珀色的瞳仁泛起光芒,看向远处。 其他群臣也都有所察觉,面色肃然。 很快,五百多三首族人,从远处奔袭而来。 最前方赫然是芜和大长老,一人眼中红光闪烁,另一人黑雾缭绕。 后面数百三首族强者,同样各具异象。 没有出乎意料,徐朗所率赤蟒军,并未对这些异族造成太大威胁。 “羽林军!列阵!” 随着一声轻喝,花梨带领近五万女兵守卫在夏阳宫外。 与此同时,子非等重臣并未坐视,同样以文官之身列于阵中。 甚至,不少官员都自发从府邸中走出,与他们一同 可惜的是,虽然花梨同样得到了秦昭所传授的 但天赋不足,难以领悟其中真意,就算赤凤之形,都凝聚不出。 见到眼前军阵,芜狞笑一声。 经历过之前的祝融军神之后,眼前数万女兵在他眼里实在不够看! 就算这些女兵的素质要强于霜州边境的黑鹰军,只要没有真正军气凝形,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吼!”伴随着一声怒吼,芜丝毫没有理会身后同族的意思,自顾加速冲刺起来。 三只脑袋上,血色光柱爆射而出! 花梨其实并没有理解这一击的强大之处,但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 果然,随着这道光柱落下,一阵虚弱感从心底传来。 在羽林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虚幻的军气已然溃不成行! 人族克星,莫过于此! 子非等人敏锐的感觉到了军阵状态的变化。 群臣尽数向前踏出一步。 浩大的文气冲天而起。 一时之间,风云变幻。 吏部右侍郎吴庸,吏部左侍郎钱明…… 户部尚书子非,户部右侍郎滦平…… 刑部尚书余锐,刑部右侍郎方直…… 礼部尚书秦宇,礼部右侍郎秦蒙…… 兵部尚书白沐,兵部右侍郎赵森…… 工部尚书葛尚诚…… 六部中的高品官员,除了楚怀瑾一系人之外,所有人尽皆于此! 事实上,楚怀瑾同样得知了异族攻城的消息。 但他安然待在中书府中,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之前秦昭的判断没错,如今的楚怀瑾,没有什么比攥紧手中的权力更重要的事情了。 知道此事之后,他不仅没有守护都城的念头,反而有淡淡欣喜之情自心底涌现而出。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有问题,但是,过河之卒退无可退。 楚怀瑾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另外一边,芜在击溃羽林军军气之后,丝毫未停便发起进攻。 至于群臣的文气,在他的视野中是能观察到的。 却并不当回事——他没有感觉到威胁。 然而,在芜冲向军阵的过程中,一道身影奔袭而上。 那是鬼谷传人,紫! 没有人想到她会出手。 实际上,秦昭的核心班底这些人,都或多或少互相了解。 对紫的事情也大约知道一些。 出身鬼谷,修为极高。但是始终游离在朝堂之外,心思难测。 没有人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也没人知道,夏皇又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 也许是因为秦昭闭关之前的承诺。 也许是因为这几日修行过“玄元一气真阳诀”后,她之前被鬼谷修行法压抑住的思绪重新活跃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想起了曾经人族分裂时的战乱之苦。 谁知道呢? 但在此刻,紫的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 过去与夏皇的对话,回荡在心头,泛起了点点涟漪…… “不要总想过去怎样,多想想以后。人生在世,谁不曾遇到过些许挫折? “对你来说,也许生命的长度便是一切,但是世间众生,活到明天已经心满意足。 “正如你自己所说,统治者们看不到底层的眼泪与挣扎。你自己呢?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不一样!”紫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此时的她,便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直刺向那个奔向皇城的身影…… 就在子非因为紫的出手而惊讶之际,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倏然转头看去! 一个老者正从远处走来,头顶一朵虚幻的花朵熠熠生辉。 那是他的授业恩师,韩归人! “老夫一生,学生无数。为人族基业,立下根基!此生足矣,又何惜一死?” 他慨然笑道。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别人作何想法。对我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碧色火焰在他的身上燃起。 碧血丹心! 这个子非尚未真正领悟的神通,被韩归人先一步用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人间再无韩归人! 很快,碧色的火焰如狼烟席卷而上,清光漫天,气势十足,却不使人恐惧,反而有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此时,韩归人原本苍老的面容泛起一层光辉,曾经的病弱之态也已消失不见。 只见他的头顶上方,在那朵金光四射的神花两侧,又有呈暗灰、亮银色两朵鲜花盛开。 三花聚顶! 自从得到秦昭传授《玄元一气真阳诀》之后,他便认真钻研了一番。 在绝强的神魂修为把控之下,韩归人的修行进境极快。 与秦昭独特的神魂修行法不同,韩归人的“神花圆满”本质上是能跟精气双花的修炼相辅相成的。 先修神魂,这里面问题当然极大,但也并非全无好处。 之前受限于沧澜界修行道路的桎梏,他无法清晰认知到这一点。 但在得到了更高层次的修炼体系以后,肉身与真气的提升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按照原本轨迹来说,韩归人接下来就应该竭尽全力与时间赛跑。 以他的底蕴,是完全有机会在短时间内真正达到“三花聚顶”的境界。 到时候自然寿元绵长,再也不必担心神花圆满的副作用。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异族强者直逼皇城,人族军阵束手无策。 韩归人此时已经大致看穿了对方神通的本质。 那是浓郁到了极点的血煞污秽之气,其实与人族军气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但更为纷杂,远不如军气纯粹。 只是人族军气相比于对方以神瞳释放出的攻击,凝实程度上要差上许多。 普通的军气化形,根本抵挡不住,更别说那些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常规军阵了。 而与其相反的是,文气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却恰好能够克制这种神通。 但可惜,大夏官员们的文气太弱了! 就如土丘无法阻隔江海,火把不能照亮黑夜。 眼前的点滴文气,也无法让对方感受到丝毫威胁。 所以韩归人选择使用神通碧血丹心,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燃烧毕生积攒的修为,以使自己达到短暂的巅峰。 不远处,轻而易举化解掉紫攻势的芜,这时同样注意到了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 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却无法理解原因…… “子非,吴庸,滦平,隆之……你们且看好了!”韩归人朗声笑道。 “老师……” “……” 在那冲天的清气中,有古朴的文字从无到有凝聚成形…… “隆礼至法则国有常,尚贤使能则民知方,纂论公察则民不疑,赏克罚偷则民不怠,兼听齐明则天下归之……” 芜神色狰狞地看着那个人族老者,独眼中一道粗大的血色光柱冲击过去! “不过是某种特殊军气罢了,人族也就这点手段。”他在心中暗嘲道。 随即,血光与清气撞击在了一起。 然而在他身后族人恐惧不解的目光中,那道血色光柱被迅速消融化解,空中清气却不动不摇。 之前攻无不克的破气神通,对此时的韩归人几乎无效!或者说,对这股文气无效! 大长老见此情景,独眼中的瞳孔骤缩,紧盯着那道清气,其间黑雾越发浓郁了些许。神色不断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芜那只凶恶的独眼中,同样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可惜这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只是一堆无意义的吼叫。 但也已经无人在意他在说些什么,他们只知道,三首族完了! 没了这破气神通,眼前的区区数百异族,不会是大夏军队的对手。 在场的羽林军士卒,群臣百官,无不面露喜色。 韩归人的弟子们,却神情悲痛,他们知道自己老师此时付出了何等代价。 芜的周身气血翻涌,再度高声怒吼道:“为什么?!” 又用后方的独眼看向大长老,想要从首领这里寻求答案。 但大长老只是神情凝重地注视着那道清气,没有回答芜问题的意思。 人族的智慧,异族是无法明白的。 他们不会知道,那是沧澜人间的道理,那是千载法家的道理! 韩归人没有马上攻击芜,他只有一击的力量,需要先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清气之中,文字还在不断涌现。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们,高声说道:“今日我留一篇《法家镇狱经》,希望日后你们能够将其发扬光大。” 在他凝聚经文的过程中,芜还在徒劳无功地使用着他的煞血神瞳,可惜无论如何爆发力量,都没有办法造成半分威胁。 其他的三首异族想要上前支援,但没了芜的破气神通,他们根本不是羽林军的对手,很快便被杀的七零八落。 法家弟子们强忍悲痛,迅速记下了这篇经文。 终于,忍耐不住的芜直接凝聚全身力量,冲刺过来握拳挥击。 但就算韩归人不出手,对方也无法伤害到此刻已经达到三花聚顶修为的他丝毫。 随着《法家镇狱经》最后一个字凝聚成形,韩归人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身前的那个三首族第一勇士,芜。 “到此为止了。”他轻声说道。 随后,并指如刀向前一挥,漫天经文连同清气一起向前冲刷而去。 所有被清光笼罩的异族,尽皆哀嚎出声,瞬间死伤数百。站在最前方的芜,身躯更是被直接消融到所剩无几,转眼便气息全无。 而与此同时,沐浴在清光中的人族官员将士们,却感到神清目明,意志都似乎得到了升华。 那个造成这一切异象的老者身影,也在一击过后,缓缓消散…… 人间再无韩归人! 法家的力量,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 夏阳宫素泉殿中,就在韩归人舍身护国之时,气运金榜再生异动,而且动静极大—— [大夏王朝法家至强者韩归人舍身护国,气运增长3200,神魂大幅增强!] [当前气运:25650] [榜上有名:韩归人(神花圆满,气运:3200)——逍遥平生夫子意,此身未悔补天倾!] 秦昭的识海之中,第十道人影随之显化而出。 正是韩归人! 相比其他上榜之人,他虽然同样也是闭目不言,但似乎要更为灵动许多,如同是在沉睡。 在秦昭身前,气运金榜自行展开,有十个名字正熠熠生辉。 [榜上有名: 1、晏青君——红烛倩影兵戈起,仙台解甲应有期。 2、澹台锦书——星占太乙问天命,淡看千年月朗稀。 3、澹台笙歌——象载古今知天易,身处红尘逆天难。 4、子非——千古文人国士梦,愿将碧血写丹青。 5、余锐——黄泉作酒酬兄弟,一曲离歌问人间。 6、紫——山河覆血无颜色,吴钩拂拭与君同。 7、吴庸——一入朝堂不知岁,曾问桃源何处寻。 8、周扬——人间几度披霜雪,新芽破土又一春。 9、墨瑜——箭雨针翎心指牵,造物天工乾坤颠。 10、韩归人——逍遥平生夫子意,此身未悔补天倾!] 第八十四章 三首族大长老 “赢了!” 皇城之外,无论群臣还是诸将,都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但又很难生出喜悦之情。 韩归人,当世的法家第一人,逝去了。 尸骨无存,除了一篇经文与漫天清气之外,再无一丝痕迹留在世间。 且不说如今的大夏朝堂,近乎三分之一都出自法家。 就算那些并非法家出身的读书人,也都或多或少的了解或学习过韩归人的著作。 这个时代,法家是当之无愧的当时第一显学。 而韩归人,也真正做到了养望于乡野,却闻达于诸侯。 虽然他一生都不曾入朝为官,但天下官吏,谁见到他敢不尊称一声“先生”?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死了韩归人一人,或许对人族来说,比死去十万军队的损失还要更大。 “……” 片刻的沉默过后,子非抹了抹眼角泪痕,转首看向羽林军方向,高声道:“花将军,剿灭残寇,一个不留!” 此时晏青君等人尚未回返,她自己也在重伤状态。楚怀瑾又并未在场。 子非和御史大夫许岩便是便是如今主持大局之人。 花梨轻轻颔首,迅速整顿羽林军阵势,直接围攻上去。 残余的三首族强者不过二百多人,在人族军阵之下,根本没法做出像样的抵抗。 的确,三首族肉身天赋极为不俗,剩下的这些人修为也在炼神之上。 而且还有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视野,战斗力极强。 但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自保苟延残喘罢了。别说伤到羽林军士卒了,就连突破军气屏障都做不到。 很快,三首族剩下的那些族人,也开始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时候,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三首族中一个特殊的身影。 他游走于自己族人和大夏军队之间,身上血纹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身周有一层薄薄的黑烟笼罩。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上的三只独眼。其中弥漫了浓厚的黑色雾气,几乎已经找不到瞳孔所在,看上去邪恶异常。 “那是——”子非等人神色一惊,“三首族首领?他没有死在刚刚的攻击中?!” 他们之前看的分明,韩归人的攻击绝对覆盖到了这个老迈的三首族。 虽然大多数力量都释放在了芜的身上,但这人也绝对是重点照顾对象之一。 发现自己被许多人注意到之后,三首族大长老并未慌乱,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 随即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芜的尸体处,俯下身来,向他残缺不全的头颅处摸去。 在场官员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阻止他!” 不用子非下令,花梨就已经提前反应过来,指挥着麾下羽林军快速围拢过去。 然而此时,原本稀薄的黑烟迅速浓厚起来,笼罩着小半战场。 一时之间,军气竟然无法突破这道看似薄弱的屏障。 在场众人越发感到不安。 很快,黑烟消散,三首族大长老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战场中。 只见他三只头颅之头上的独眼却与之前截然不同,漆黑中多出了一道刺目的血色异芒。 垂首看了眼四周死去同族的尸体,他忽然开口说话了。 语气里似乎有些悲悯,又饱含遗憾,“人族确实不凡,总能出些厉害人物,力挽狂澜。” 大夏众人闻言皆是神色诧异,没想到这个首领模样的三首族人居然会说大夏语言,而且还相当流利。 过去三首族与人族之间倒也不是毫无接触,无数年来对方可没少跑到人族领地里闹事。 但还从不知道,这个种族中竟有人能将人族语言说到这么熟练的程度。 “傲慢。人族的原罪。” 察觉到众人的惊讶,大长老轻声说道。 话音中既无嘲讽,也没得意。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所有人却都一时无言。 他说的并没有错。 事实上,人族根本就没有将这些异族放在眼里过。 不用说族人稀少的三首族之流,就算月旗国,焰貘族,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不去打你们,只是不稀罕你们荒芜的领地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不成? 个体实力再强又能如何? 军阵一成,谁又可堪一战? 人族眼里的敌人,永远只来自内部。五国乱战时都是如此,如今统一了,自然更不会在意他们。 直到今天,终于被上了一课。 若无刚刚韩归人的牺牲,人族疆域还能保住多少都在两说之间。 灭国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族人一共也没有多少。如果真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耗都能把他们耗死。 但问题是,人族周围也不止有一个三首族啊。月旗国、巫咸族、荒狼部落等等,都会趁势攻来。 到时候,大夏必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没有理会眼前众人,大长老自顾自的抚摸着额间独眼。 “芜,你还真是中看不中用。”他轻叹一声,“煞血神瞳放在你这里,浪费了啊。” 他昂首看向大夏官员将士,呵呵一笑道:“你们以为这煞血神瞳是他天生的?错了,这是我给他的。” 众人心中一惊。 “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破解人族军气。为此我潜心钻研人族学问数十年,终于有所成就。”他继续说道。 “但可惜,此时的我已经老了,就算研究出了破气之法,又有何用?不如帮助一下后人,芜便是我选定的接班人。只是他太不中用了,实力不足还盲目自大。不过好在,也帮我温养了这几只神眼。” 说到这里,大长老再度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三首族,就无法出现一个真正的天才呢?上天总是偏爱人族。给了你们肥沃的土地,还赐予你们无穷的灵韵悟性!” 他的音调渐渐高昂尖利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 “我偏偏不信!今日就算剩我一人又如何?照样能将你们人族赶出这片领地!刚刚那个老头确实不错,但是你们还有另一个这种程度的强者吗?若是没有,就给我滚!!!” 随着话音落下,大长老的气势节节攀升,很快便反超并压制住了数万羽林军! 甚至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比刚才的韩归人还要更强! 之前韩归人虽然已经达到三花聚顶之境,但他并未外放气势。除了顶尖高手之外,一般人无法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强大之处。 但此刻的大长老却不一样,气息澎湃如潮,三只眼眸凶光毕露,蕴含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子非、澹台姐妹、紫、花梨等人,心中同样也惊骇到了极点。 眼前这个三首族首领,虽然不及刚刚韩归人那么强,但也不差多少。这份实力,绝对是碾压性的! “麻烦了。”众人心里一沉,“难道真的要让将士们与对方兑子吗?” 子非拳头握紧又松开,内心挣扎不已。 就在这时,秦萱忽然神色一动,对子非等人说道:“将他引入夏阳宫!” “什么?!”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是神色一惊。 那里可是阳城核心!甚至是大夏核心重地! 众臣朝议的麒麟殿,群臣议事的章台殿、长安殿,包括皇帝寝宫等等重地,可都在那里。 而且此时皇帝陛下,也还在皇宫之中! 若是夏皇因此有所损伤,那可就不仅仅是丢了面子的问题了。 第八十五章 天阙棋局 见众人神情都有些犹豫,秦萱黛眉微蹙,转了转眼珠。 随即伸出右手背对着其他官员对子非等人做了个手势。 子非顿时恍然,回头看了眼其他人。 见澹台锦书微微点头,他不再迟疑,对花梨说道:“花将军,退回夏阳宫外廷!” 听到这道命令,花梨先是微微一愣,略微有些疑惑。 但想到之前陛下已经专门交代过她,这段时间听从晏青君、子非、秦萱等人命令便可,也就息了质疑的念头。 当时秦昭倒是没想到会有如今的局面,他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有皇城禁军在手,晏青君等人足矣压制其他所有人的小心思。 而她作为禁军统帅,只需要听从皇帝命令便足够了。想到这里,她迅速发号施令,开始后撤。 三首族大长老见状并未阻止,也无法阻止。 对方人数众多,他能拦住一两个,还能制止得了所有人? 不过大长老并不在意,神色有些轻蔑,“呵,据城而守?真是天真。” 他没有马上前去追击,而是在战场中缓慢踱步,将其他族人的独眼都收集了起来。 这些年里,他可不仅仅是在研究破解人族军气的方法,他还想要延寿。 与人族不同,人丁稀少、生存环境艰苦的三首族对个体实力更加重视得多,部落内部秩序也是以强者为尊。 也正因如此,他们族内很多强者都曾深入钻研过修炼体系的问题,大长老当然也不例外。 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他敏锐察觉到了问题——沧澜界千百年来流传的修行道路不对,中间有过多次断代,而且有很多前后矛盾之处。 人族文化向来都是百花齐放,兼容并蓄,所以相对来说,反而不容易发现这一点。 但三首族自始至终就那些东西。毕竟一个族群,如果连食物的获取都成了大难题,那无论这个种族本身智慧如何,都不能苛求太多。 可惜的是,虽然大长老发现了错误,却最终悟性不足,无法纠正这个错误。 不过,在此期间他却另有收获。那就是通过汲取同族精气,来弥补自身。 三首族的生命核心,就在于头上的独眼之中,这就大大降低了不同血缘之间的融合难度。 这些年里,每当有族人死去,大长老都会先一步将对方的精华融汇到自己体内。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已经寿元将尽,却能始终保持巅峰战力,甚至更进一步的主要原因。 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过任何族人,甚至都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在将死之时把这个秘法传授出去——他太了解自己的族人了,弱肉强食的观念几乎刻在了三首族人的骨子里。 大长老能够克制住自己,等族人死后才去做这件事。 但是他不知道其他同族是否能经得起这个诱惑,这个秘法,简直就是个祸根。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前来袭击大夏人族的六百余人,到此时已经只剩下他自己。 他可以尽情的施展秘法,去攀登那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巅峰状态。 大长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此时的他甚至有种感觉。再进一步,只需要修为继续迈进小小的一步,便可以让自身寿元数十倍增长! 他的眼神狂热起来,独目中凶光闪烁。 “夺下这片土地,让族人繁衍生息,我就有了数之不尽的修行食粮!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你们人族,又凭什么?!” 无穷的力量在体内澎湃翻涌,他已经有些疯魔了! 另外一边,羽林军护着众多官员退入夏阳宫后,子非看向大夏长公主秦萱,沉声道:“长公主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萱神情凝重地回答道:“现在的夏阳宫已经与以往不同,具备一定的困敌和御敌手段。”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划开手心,将血液浸染在上面。 随后,血渍渐渐消失,柔和的金光在玉符表面泛起。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微型的夏阳宫宫殿群立体图浮现而出,展示在了他们面前。 秦萱伸出青葱玉手,在上面虚点着。 随着她的动作落下,所有人的视野一阵变换,整座夏阳宫瞬间便被浓雾笼罩。 澹台笙歌下意识抬眸看去,淡金色的瞳仁光芒闪烁。 “如何?”子非知道她有极深的相师造诣,连忙出声问道。 “看不透。”澹台笙歌脸色惊疑不定。 其实以前在夏阳宫中时,她也很难施展望气术。 这里民气、军气、文气、皇气混杂,极难测度,不过多少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但现在,随着这层迷雾泛起,她已经半点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很好!”其他众人都是一喜。 有了这重地利,跟那个三首族首领周旋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 三首族大长老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就将所有同族的残尸精华吸收殆尽。 但他心情却有些烦躁。 “还差一步,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就只是咫尺之遥了……” 思索无果之后,他决定等以后再考虑此事,先把人族驱逐出这片土地再说。 平息了一下浮躁的心绪,大长老转身面向夏阳宫,神色自若地走了进去。 阳城其他地方,他根本懒得去看。人族的核心要员,此时都在皇城之内。不解决这些人,屠戮再多平民也没有意义。 然而刚一进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厚厚的迷雾笼罩四方,瞬间便迷失了方向。 大长老的脸色略微凝重了些许,但也并未惊慌。 夏阳宫中肯定有些隐秘,他早已经猜到这点了,否则那些人族不会直接退到宫殿中去。 三只头颅中的独目,同时泛起异芒,中心处的红光极为刺眼。 他尝试着施展神通来看破这重迷雾。 然而,依旧无效! 又是这样,各种诡谲手段层出不穷!让人总是摸不透深浅! 人族都该死!这个三首族首领的脸色阴沉下来。 “呵。那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些许迷惑手段能有什么作用?” 他不再做无用功,也不指望用神眼看透迷雾了。 道道黑烟在他身周涌现出来,开始不断向外侵蚀。 他这是准备用一己之力,将夏阳宫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在大长老进宫的一刻,秦萱等人便已经从影像中看到了他。之前他的徒劳尝试,更让众人心中暗喜。 但是随着对方身上的黑烟向外侵袭,所有人都发现那些迷雾开始被不断压缩。 子非连忙问道:“能制住他吗?” 秦萱面容沉静道:“我试试。” 她开始进一步操作【天阙棋局】,使用起了其中的攻击与困敌手段。 随着几道低沉的轰鸣声响起,夏阳宫中开始有机关从地底冒出。 一道道光柱交错涌现,穿插着击向黑烟。 但是虽然能看到光柱射入其中,却似乎并没有产生多少威胁,黑烟还是以之前的速度不断向外扩张着。 秦萱脸色难看了几分,她毕竟不是皇宫之主,对棋局的掌控力极为有限,没法用出太强的攻击手段。 这已经是极限了。 略显焦急地回望了一眼内宫方向,秦萱不禁在心中暗道:“哥,你到底好了没有?!” ...... 终于,随着黑烟缓慢扩散,到底还是侵袭到了大夏群臣和羽林军所在之处。 三首族大长老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看着眼前脸色沉凝的众人,他怪笑一声,如吟唱般判决道: “呵。今日你们都会死!谁让你们是人族呢?” “是这样吗?”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我杀你,却并非因为你是三首族。我杀你,是因为我想杀。” 第八十六章 人族读书人的道路!(求推荐!) 时间退回到一刻之前。 当韩归人舍身护国之后,秦昭的识海中,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归人……”看到紫台之上新出现的那道身影,秦昭神色有些复杂。 他能感受到,这道身影的与众不同。 那种鲜活感,是其他上榜之人所不具备的。虽然不知道外界此时发生了什么,他也本能感觉必然有大变故出现了。 随着识海中道韵流转,一篇修行法浮现在他的心头。 “……” 在领悟其中内容的一瞬间,秦昭顿时震惊了。 “好个《法家镇狱经》!这就是韩老先生的成就吗?” 这绝不仅仅是一篇经世致用之学,更是一篇修行法。也正因如此,才体现了韩归人的强大之处。 过去人族的读书人,基本没有谁会去分心到修行上,那纯粹是额外浪费精力。 事实上,也没有余力去修行,钻研知识本就是一件极耗心力的事情。 像是子非等人,虽然有修为在身,但那是被动提升的,几乎不具备什么攻击力。神魂的修为也只是用于感知,无法战斗。 对世人来说,最上乘的道路永远都是研究学问将来入朝为官,或是名扬天下。 毕竟沧澜界曾经的修行法,练到极限也只不过是有些玄妙攻伐手段,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其他优势可言了。 若是只知习武,就算从军都很难混出个名堂来。天下间哪个名将不是通习军阵?若是没点知识积累,练到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个江湖侠客,毫无地位可言。 过去五国战乱,人世如潮,或许还能有点成就。如今人族统一,法制森严,江湖又哪来的逍遥自在? 但是将来随着正统修行法普及,那么对于有条件的人来说,读书还是修炼,这就很成问题了。 纵然不去当官就无法手握实权,可延续寿命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到时候,所有人都跑去修炼了,谁来做官?谁来治理天下? 所以是否要普及修炼方法,秦昭心里一直很犹豫,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今天,韩归人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读书,也是修行! 这相当于给人族开辟了一条崭新的修行道路! 结合了秦昭赠予的《玄元一气真阳诀》,他竟然自行推演出一篇以文气修持己身的方法。 单凭这份功绩,称一声大夏的先驱者都毫不为过! 在过去,读书与修炼几乎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就算是【气运典藏】之中的修行法,也都是炼精化气,之后炼气化神。 或者是军阵之法,但同样也离不开肉身桎梏。 各种道路都对文气的利用率极低。 而这一篇《法家镇狱经》,却直接跳过了炼精阶段,精气同修,相互交杂。以文气涤荡自身,自然而然就能修行到极高境界,之后再更进一步炼文气化神宫,同样寿元绵长。 虽然秦昭不准备修炼这门功法,但他如今已经自行领悟了其中奥妙。接下来在此基础上,借助【天下学宫】的帮助,让天下读书人继续钻研就好。 到时候不仅仅是法家,各家学派都能延伸出属于自己的修炼体系! “终究小看了天下人,韩老先生,你真是了不起!”他看了一眼紫台上的老者身影,随后又看向其他九道身影,“你们又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而伴随着韩归人这个第十人的出现,秦昭终于有了一种神魂圆满即将升华的感觉。 只见紫台上五男五女十道身影此刻同时张开双目,向着识海迷雾中的某个方向看去。 十人都是神情淡漠,眼中却有神光涌现。 随即,秦昭感觉眉心处传来一阵剧痛,之前那个即将孕育完成的异物终于彻底成型了。 识海天空之中,一道紫光涌现而出,照耀在了紫台之上。 他一时顾不得仔细体悟刚刚的变化,迅速开始了人皇天宫紫台境的最后一步晋升。 此时夏阳宫素泉殿中,紧闭双目的秦昭眉心之间,同样有紫芒涌动。 一道简约而玄妙的竖纹,出现在了眉心之上,如同一只竖眼,神秘而威严。 伴随着这条道纹出现,他明显感到自己的神魂强度在飞速提升。 原本就已经十分巨大的紫台,再度扩张了将近一倍,在上方站立着的千万人影都显得稀疏起来。 或许也是得益于这几日的不断压制,如今在他的感官里,紫台根基比想象中还要深厚,圆满时绝对不会受限于《人皇天宫》所说的千里感应范围。 当这座紫台终于塑造完毕后,其表面的紫光也开始逐渐褪去,变得古朴无暇,给人一种圆满无缺的感觉。 但是变化还未停止,一幢幢白玉楼开始在地面上拔地而起。 紫台境圆满之后,晋升人皇天宫第二境“琼楼境”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直到此时,秦昭才终于有了余力观察外界变化。 他先是下意识扫了一眼【气运金榜】这几日里积攒下来的一条条信息—— [获得大夏皇商周扬誓死效忠……] [……] [榜主领悟道级神通先天破妄神眸,神魂强度大幅增强,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榜主修为境界大幅度提升,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3000!] [榜主掌控天阙棋局,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 [当前气运:49680] [……] 看到自己此时气运值已经接近五万,他心中微微一喜,却也没有继续研究。 现在不是细看这个的时候,他的神识迅速扩张,马上便发现了阳城此时面临的危局,以及那个三首族老者尖利的话语声。 “……就算剩我一人又如何?照样能将你们人族赶出这片土地!刚刚那个老头确实不错,但是你们还有另一个这种程度的强者吗?若是没有,就给我滚!!!” 秦昭见状微微皱眉,心下略感焦急。 虽然没有完全梳理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明显人族军队挡不住这个家伙,他自己现在暂时还无法出手,局面有些麻烦。 当然,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其实本来以他之前的积累,晋升到紫台圆满以后,就可以功成出关了。再结合已经建好的天阙棋局,搞定这个三首族人没什么问题。 但随着【先天破妄神眸】这个道级神通出现,他的神魂强度迎来了新一轮爆发,识海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必须等那些白玉般的琼楼形成一定规模后,才能重新稳定下来。 想到这里,他马上给秦萱传音道:“萱儿,你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天阙棋局’吧?带着其他人退回到夏阳宫中,拖延片刻,剩下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第八十七章 先天破妄神眸! 直到三首族大长老的领域侵蚀到夏阳宫外廷深处后,秦昭终于彻底消化了暴增的神魂力量。 觉醒神通之后从识海深处涌现的魂力,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正常修行《人皇天宫》的皇帝,在紫台境绝对和自己不同。 虽然都是借助万民之气炼神,但恐怕紫台上没有那些身影。 最起码像晏青君等十人那种活灵活现的人物是不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他猜想应该与自己身负气运金榜有关。 不过此时也没必要考虑这些东西,这种变化明显没什么坏处,先解决了那个三首族人才是当务之急。 他一闪身便出了素泉殿,借助【天阙棋局】帮助,迅速便移动到了大长老的身后。 而此时的对方,还一无所觉。 “呵。今日你们都会死!谁让你们是人族呢?” “是这样吗?”秦昭轻声说道,“朕杀你,却并非因为你是三首族。朕杀你,是因为朕想杀。”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大长老悚然一惊,倏然转身,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到来! “陛下!”子非、花梨等人,此时都是面色惊喜,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路走来,夏皇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无论何等局面,只要陛下出手,总能逆转局势。 这是秦昭无数次胜利换来的威望。 “哥……陛下!” 秦萱更是激动之下一声“哥”直接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现在场合不对,连忙改口。 秦昭闻声朝着众人看去,冲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这次是朕大意了。” 他并没有责怪这些官员。他知道,作为领导,出现问题首先要反思的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该领导背的锅绝对不能推卸责任——当然,这也仅限于在朝堂内部,民间形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这次,确实是自己失算。 他犯了和所有人族一样的错误,傲慢。 像过去的无数年一样,认为只要掌握军气军阵,那么异族永远不会具备太大威胁。 我可能很难拉长战线去攻打你们,但你们也永远别想伤我分毫。 却没想到三首族中出现了一个大长老这样的人物,竟然研究出了破解军气的方法。 子非等人的决策没错,在局势还没有彻底失控之前,尽量保留了有生力量。 对方就算打入皇城又能如何? 只要兵在将在,哪怕真的损失了土地,终究能够打回来。 但如果军队损失太重,那才更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况且当时秦昭还在闭关,与其跟敌人拼死,不如拖延时间等他出来再说。 子非等人是知道秦昭手段的,永远都有后手。 只是可惜了韩归人。 这是此战最大的损失。 “陛下……”子非等人却没想到夏皇会说这话,一时间都有些动容。 秦萱没想那么多,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哥哥,她发现秦昭这次出关与以前不一样了。 外形上看,仅仅是眉心之中多了一道简约而神秘的紫色竖纹,但却似乎多出了无穷威严和贵气。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您的头上……” “嗯,这几日有些收获,此事容后再说,等朕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 大长老同样感觉了他的与众不同,沉声道:“夏皇?!” 虽然先前不曾见过,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的身份。 随即冷笑一声,“你终于敢出来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在暗自警惕,他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人的深浅。 尤其是眉心上那道竖纹,有一种极端神秘的感觉,绝非普通的装饰。 “三首族。”秦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自语道,“还没去找你们,倒是自己过来了。不过也好……” 好在哪里,他没有说,但大长老还是琢磨出来一些味道。 脸色瞬间沉凝下来,一身气息却变得越发蓬勃。 秦昭同样看向大长老,眉心中的的竖纹之上泛起了道道紫光。 光芒并不耀眼,如同流动的水波一样柔和静谧。 这只神眼,现在他还睁不开,但是已经能用出一些玄妙手段。 [先天破妄神眸——无,为天地本始。有,为万物根源。以无可观道之妙,以有可观道之徼。万物出自根源,先天神眸自“有”观“无”,修至极限视之即死。破妄,看过去未来,通九天十地,晓幽冥阴阳……道级神通具备极高成长性,需要自行开发体悟。] 随着紫光泛起,他的视野也随之出现变化。 在原本的动态画面之中,多出了无数的点和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这个三首族强者周身各处。 他心中顿时有所领悟——这便是此人身上的弱点了。 “为什么会这么多,明明气息强到离谱。”秦昭心中略感疑惑,又用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子非等人,身上的斑点与线条却寥寥无几。 他进一步加大了魂力输出,紫纹上的光亮瞬间浓郁了几分,看得大长老心底发寒。 与此同时,在秦昭识海之中,迅速多出了数十个画面,其中一大半赫然都是这个三首族人的各种死法! 未来视! 随着画面呈现,对方此时的状态秦昭已然一清二楚。 “夺同族精华修持己身?”秦昭面色恍然,“难怪能强到这种程度。” 接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路断了。”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大长老没有马上出手,反而语气略显焦急地反问了一句。 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明明距离下个境界不过咫尺之遥,却又好似隔着一道天堑。 “朕为何要告诉你?”秦昭冷笑一声,“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大长老闻言面色一变,“好大的口气!” 秦昭却没有继续说话,他刚刚并非在吹嘘。 眼前这个三首族强者的状态大有问题。 就算他不出手,此人也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在未来视的一个个片段中,有一小半都是这个三首族因为血脉反噬而死。 的确,三首族因为周身精华汇聚在独眼之中,降低了融合难度,结合大长老的秘法,能够掠夺同族修为。 但这到底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里面隐患很大。 若是大长老此时尚且年轻,那倒还好,可以花时间慢慢消化磨灭异种精元和真气。 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无论怎么说,这终究是一条邪路。看似一步登天,其实反而大大增加了后续修行的难度。 就和借贷来的财富一样,其中有利有弊。 虽然缩减了原始积累的时间,但未来到底是要还的,而且还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回去。 第八十八章 定风波!(求追读!!) 秦昭没有继续和眼前这个异族继续废话的意思,他向前平伸出右掌,迅速生成一道光影悬浮其上。 他在使用【天阙棋局】! 与之前秦萱引导出的立体图形不同,此时悬浮在秦昭手掌之上的,是一面四方形的黑白棋盘。 上方也并非是皇宫建筑,而是各种纵横十九道直线,交叉之处才有高低不平的各种机关。 与此同时,一道道人影也出现在上面。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被黑烟笼罩的三首族大长老! 但值得一提的是,秦昭身影却并没有出现在棋盘上,而是处于棋盘之外,作为棋手。 [天阙棋局——过河之卒,身不由己,掌棋之人,轻言可定其生死。将王城宫阙化作棋局领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是什么?!”三首族大长老面色剧变。 随着棋盘成型,他瞬间便感到一种身不由己的束缚感传来。 三首族大长老心神一凛,这与之前秦萱操控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先前的迷雾也好,攻势也罢,虽然对他有些影响,但也不过是纤芥之疾。不说完全无效,也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但此刻的他,却如同一只落在蛛网中的昆虫,即使没有遭到攻击,心头却警钟狂鸣,仿佛马上就要横死当场。 “先退出皇宫再说!” 他刚准备转身逃离,身形就完全僵住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无法再动弹半分。 甚至周身气血都开始翻涌沸腾,似乎浑身器官都在反抗自己。 “依靠邪门歪道来提升自己,破绽实在太多了。”秦昭见状微微摇头。 随后双目看向掌上棋盘虚影,眉心竖纹光华涌动之间,上面那个黑烟缭绕的虚幻身形冒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光点和线条。 他轻轻伸出左手,朝着那道黑影点去。 随着这个动作落下,大长老感觉心底一寒,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你——”他猛地抬头,额上独目之中黑雾翻涌,刺目的血光若隐若现,却无法用出任何攻击手段。 秦昭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手指一抹,便将那个形如棋子的黑影在棋盘上擦去。 大长老没说完的话语,便瞬间凝滞住了。 现在他的三只独目都被黑雾遮住,看不出神色,不知此前是愤怒还是惊恐,却已然气息全无。 他死了。 在不远处观战的大夏群臣和一众羽林军,看着这一幕情景,惊喜赞叹的同时,内心深处也不由得微微泛寒。 他们可是清楚这个三首异族有多么强大。 若是让军队拼死作战,死伤个数万人也未必能把此人换掉,毕竟没了军气威慑,人族军队也就只能靠数量以命换命来取胜了。 然而如此强者,却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夏皇斩杀当场,这种力量,怎能不让人心生敬畏恐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秦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 虽然大长老的修为是拔苗助长而来,但到底实力底蕴摆在那里。 就算有【天阙棋局】相助,他也是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便获胜的。 识海紫台之上,一道道原本伫立起来的白玉琼楼,开始片片倒塌,直到损失了近半数之后,巨大的动静才缓慢平息下来。 神魂反噬! 好在倒塌的只是白玉楼,并没有触及紫台根基,加上有万民身影作为支撑,很快就能修炼回来。 而随着击杀三首族大长老,【气运金榜】之中又有异动传来。 [击杀炼神巅峰异族强者,气运增长2200,肉身强度小幅提升!] [当前气运:51880] “才这么点……”秦昭展开金榜查看了一眼,暗自皱眉。 这个三首异族本就是族群首领,本身天赋也极为不凡,而且几乎可以算是汇集了全族强者的力量,怎么击杀后才爆了这么点东西? 沧澜界的异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按下心中疑惑,看了眼面前的大夏官员,下令道: “子非,萱儿,笙歌,花梨,随我去章台殿议事。白沐,滦平,统计战损。葛尚诚,尽快修缮城池,顺便把这具尸体保管起来,研究一下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先散了吧。” “臣遵旨。”一众官员连忙躬身领命。 ...... 夏阳宫章台殿,秦昭看着面前四人,沉声道:“将这几天的事给我说一下,还有三首族的情况。” 子非赶忙躬身答道:“回陛下,您刚闭关不久,就有人从霜州赶来都城,自称是机关城弟子墨瑜……” 一旁秦萱不时出声补充几句,其他两人都沉默不语。 在这个过程中,秦昭神色也在不断变化,眉头越皱越紧。 听完子非的叙述,他并未马上问及三首族的问题,而是厉声道:“墨瑜赶来之后,你们为何不马上派兵前去扫平机关城!” “这……”子非闻言一愣,当时因为三首族掌控破气的消息太过震撼,竟然一时忽视了这件事。 事实上不止是他,连晏青君也忽略了这件事。 而且因为墨瑜身份敏感,需要等秦昭出关再行定夺,朝议时也就没有提及这个人,自然就没有其他人提醒。 秦昭来不及多训斥他,瞪了一眼之后转身走到书桌前迅速写下一道诏令,递给了花梨。 “马上传诏给兵部尚书白沐,让他即刻调兵。派白旭领兵五万玄甲军前往霜州平乱,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异族部落趁机来犯,如果有来的,全部给我留在大夏境内吧。至于墨瑜那边……” 说到这里,秦昭微微有些犹豫,随即道:“给他三个名额,可以保下机关城中三人性命,其他的全部处死!” 等花梨领命离去之后,秦昭才轻声叹息,“也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 “陛下,是臣疏忽了。”子非面色羞愧,垂首低声道。 “子非,你这件事做得让我很失望。”秦昭面色平静地开口道,“让你们行驶监国责任,就应该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着眼全局,别盯着一件事使劲。” “请陛下降罪!” “放心,少不了你的罪责。”他闻言冷哼一声。 接着又出言问道:“青君如今状况如何了?是否伤到了根基?” “大都督并未伤及根基,但平颍侯的逝世,对她打击很大。” “平颍侯,唉……” 说实话,对大夏前太尉晏常,秦昭心中是很感激的。 若非这个曾经的实权人物鼎力支持,他在登基初期想完全掌控朝堂话语权会艰难得多。 无论晏常当时的目的是否是为自己孙女铺路,秦昭都要承这份情。 更别说如今为国牺牲了。 “平颍侯我会日后为他追封,包括你的老师也是如此。”秦昭面色沉凝,看了子非一眼。 “多谢陛下。”子非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应该的,无论生前身后,英雄就应该有英雄的待遇。” 感叹之后,他继续问道:“上阳郡那边此时情况如何了?” “之前有过传讯,月旗国白羽异族前来我大夏骚扰牵制,骠骑校尉晏青冥带兵与他们有过多次交战。” “月旗国。”秦昭沉思片刻,又拟了一份诏书交给羽林军内宫侍卫景夏。 “小夏,传诏给兵部,调动十万玄甲军前去支援上阳郡,看能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八十九章 蒸汽机? 景夏领命离去之后,秦昭又看向澹台笙歌,“楚怀瑾那边最近是什么情况?” “中书令在您闭关时一直没什么动作。不过……”澹台笙歌微微一顿,斟酌了一下语句,最后还是说道,“三首族进入都城后,他便一直闭门不出,其他官员都一同抵御异族,只有他们一系势力冷眼旁观。” “呵,自蹈死地。”秦昭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对了,陛下。”这时澹台笙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汇报道:“我姐姐这几日使用观星楼,发现那重虚假的天幕有些异动,星象极其混乱。” “这意味着什么?”事关上界,秦昭不敢大意,连忙追问起来。 “额……暂时还不知道。”澹台笙歌话音一滞,讷讷说道。 秦昭闻言顿时无语,“那真实的星空呢?能窥伺到什么情况吗?” “我姐姐此时修为尚低,观星术境界不足。借助观星楼的确可以观察一鳞半爪,但与曾经看到的场景截然不同,她无法准确判断各种意象。” 这个回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行,那此事等日后再说吧,你们姐妹两个需要什么资源,都可以跟我提。” 澹台笙歌点了点头,低头谢恩。心中也明白当今夏皇对上界的存在极为重视,并未推辞。 这边沟通完之后,秦昭又看向秦萱,“萱儿,那个机关城出来的墨瑜,具体是什么情况?能力怎么样?” “很厉害。”秦萱神色郑重起来,“他有个想法,以水汽作为动力来推动机械运转,如果能成功,各方面效率都将大大提高。” “卧槽,蒸汽机?!”秦昭心里顿时一惊,这人这么牛逼的吗? 旋即又感觉不对,连忙问道:“现在有材料能够承载这种力量吗?” “嗯?”听到哥哥的问题,秦萱顿时愣住了,上下打量着秦昭,惊叹道:“哥,你居然能想到这个?” “……”秦昭嘴角一抽,回瞪过去,你让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额。”见他面露不虞,秦萱连忙撒娇道:“主要是你之前一直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所以人家稍微有点吃惊嘛~” “好好说话!” “好吧,确实材料受限。他之前一直失败就是因为青铜器无法反复使用,而且冷热分离也没办法做到,效率比想象中低很多,甚至连铁器都不行。” “等等……”秦昭忽然反应过来,“我记得给你的机关术里,有钢材……嗯就是上面说的各种合金的冶炼方法吧?” “有。”秦萱马上回应了他的问题,“之前合金冶炼工艺复杂,没办法大规模生产,但如今正好能跟墨瑜的想法互补。” “很好,这东西很重要,全力支持墨瑜去做。我准备到时候安排他做工部右侍郎,你觉得如何?”工部里面没什么派系和权力纠纷,人事调动并不复杂。 秦萱闻言却有些疑惑,“可以啊,不过为什么不是工部尚书呢,我觉得他还是很聪明的。” “没必要。工部尚书负责人事调动,太耗精力。而且葛尚诚做的不错,让他配合你们就行。” 说白了,现在的工部尚书就是个工具人,名义上地位高,实际手中权力有限。 不过如果墨瑜对这个比较看重的话,也可以作为一项激励。 于是又补充道:“到时候你多观察一下他,看看对官场兴趣大不大,如果有意在这方面发展,提升倒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 “说到机关术,造纸和印刷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这个并不算难,随时可以投入生产。” “嗯,你们准备全国招工吧,不过负责这方面的审核一定要严格,至少一年之内造纸术和印刷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有了皇商之后,借助造纸赚钱倒是不必了。 但初期相关秘法是不能外传的,他还要依靠这东西来实现大夏文字与文化方面的统一。 “我明白。”秦萱连忙答应,对于自己哥哥的决定,她一向无条件支持。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要交给你做,不过等会再说。” 说着看向恭候一旁的子非说道:“子非,你随我来。萱儿,笙歌,你们也一起吧。” 又看向一名内侍,“去将紫,余锐,吴庸,滦平,邵隆之也都叫上,让他们直接去藏书阁等候。” 羽林军已经提前对藏书阁中前几层藏书进行了整理,对那个地方很是熟悉。 等内侍领命离开后,秦昭马上安排人起驾去往西郊藏书阁。 在前去的路上,他便利用气运将刚刚兑换出的大量物资生成到锦帛之上。 [儒家系列经典——涵盖文化、哲理、治国、宗教等方方面面,生命力极强的一种学术流派,随着时代变化不断推陈出新。兑换所需气运:300] [法家系列经典——提倡以法治为核心思想的学派,以富国强兵为己任,着眼于法律的实际效用。法家不是纯粹的理论家,而是积极入世的行动派。兑换所需气运:200] [天下学宫——教化万民,功在千秋。其内又分为藏书阁、大衍阵、撰经塔、传道楼。藏书阁可自动收集大夏民间所有最先进的学识成就;大衍阵可自动推演一切重要的尖端成果使其更进一步;撰经塔可提升学者的思维活跃度;传道楼可提升学子学习知识的领悟力。兑换所需气运:6000(可分别兑换)] [国运神坛……] [镇国神柱……] [当前气运:40360] 其中【天下学宫】中的【藏书阁】和【传道楼】早已兑换过了,他又分别花费五千气运值和两千气运值兑换出了【国运神坛】和【镇国神柱】的建造法,为大夏进一步发展做准备。 加上生成文字额外消耗的气运,如今储备又回到了四万冒头。 原本秦昭是并不打算马上就着手打造【大衍阵】和【馔经塔】的,但他之前万万没有想到韩归人竟然能有如此大才,直接开辟出一条文人修炼道路。 便准备在此基础上抓紧扩展文气修行法,借助外力来加快进度。 此次三首族的入侵也给他提了个醒,如今人族依旧孱弱,加快提升人族整体素质刻不容缓。 毕竟修炼也好,读书也罢,都是需要再花费时间的。并不是说知识传播下去,其他人马上就能学会。 “韩老先生帮了我大忙啊。原本还打算花五到十年完成这些动作,解决修行与读书之间的矛盾,而且最初也没想过以文气修炼这条路子。”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三年,只需要三年时间,就能把全民调动起来。在此期间,我要把那些躲藏在大夏之内隐秘角落的虫豸们,全部扫除干净!” 第九十章 紫的效忠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昭闭上双目,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识海“人皇天宫”之中。 自从出关以来,就忙着解决各种事情,圆满的识海紫台和最初成就的白玉琼楼都还没有细细体悟过。 之前那个【先天破妄神瞳】他倒是已经有了体会,一个字,强。 虽然还只是最初级的应用,但【未来视】的功能已经给了他极大帮助,敌人状态在他面前纤毫毕现。 除此之外,最基础的看透敌人弱点的能力,也好用到了极点。 等以后这只神眸能真正睁开了,必然还有更加强大的功能。像是观测诸天,视之即死等等,都很让人眼馋。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神通对神魂力量的消耗非常巨大,他只是配合【天阙棋局】全力爆发一次,便让白玉琼楼坍塌无数,想轻松使用还要进一步的修行才可以。 当然这也跟敌人实力较强有关,如果境界相似,他就不必承受这么重的反噬了。 同时,他最早领悟的神通【引力场】,也在强大神魂加成下,有了大幅提升,能够使十丈方圆内的重力增加一倍有余。 虽然对强敌来说影响不大,但毕竟是不入品的神通,有开发潜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紫台境能够感知王朝境内千里之遥,他尝试了一下,可能是根基深厚加上道级神通觉醒的原因,他的感知范围还要更大一些。 可以覆盖到除了整个阳城之外,再加上周边各郡的小范围疆域。 但如果想把视角拉的太远,就比较耗费精力了,而且感知的并不清晰,如同高空俯瞰图,只能了解个大概情况。 反而是周身数十里,很轻易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形容成一种直觉,将周边发生的大事反馈到识海之中。 比如阳城那个有名的“妙音阁”,里面就有不少大夏官员与各家学子正在高谈阔论。当然,其间还伴随着管弦丝竹之声。 “真没想到,许岩都这把年纪了,还喜欢去这种地方。老夫聊发少年狂吗?嗯,毕竟大难刚过,去喝上两杯倒也能理解。不过,大夏这方面还挺有文化底蕴的……”秦昭下意识点评了起来。 旋即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句:“靠,我在干些什么……” 说着揉了揉自己额角,平复了一下心绪。 如今人皇天宫紫台境圆满,初入琼楼境,虽然做不到神游千里的程度,但也已经能够小范围的施展神游之术了。 这一点与当初修行紫台境是有区别的。 经过尝试之后,他的感受十分奇妙。并非完全脱离了肉身,而是如同分出一道神魂离体。 如果说紫台境的感知能力是俯瞰全境,那么神游之术则是变成了两个视野,自己的肉身仿佛是一个坐标,牵引着离体的神魂。 “神通能用。”发现这一点之后,秦昭神色微喜。 如此一来,这个神游能力就很强了。即使没有肉身攻伐手段,但他的神通可丝毫不弱。 虽说无需如此,但此间手段确实称得上他独有的暗杀利器。 正常朝堂高官,都有皇气官气护体,是不惧暗杀的。但是秦昭不一样,作为大夏至尊,这种气息屏障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不过这种行为,不仅仅很可能会反噬自身气运,而且对体制是一种伤害,容易弄得人心惶惶,于国无益。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实在没必要用这种鬼蜮伎俩。 ...... 藏书阁距离夏阳宫并不算太远,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紫,余锐,吴庸,滦平,邵隆之五人也已提前在此等候。 因为之前这里一直被羽林军封锁,子非等人都未曾看到过藏书阁的真面目,今日一见顿时面露惊讶。 “随我来吧。” 看着有些愣神的几人,秦昭微微一笑,心中也不奇怪,当初他自己也是如此。 进入藏书阁之后,见众人都流连于摆满书架的藏书中,秦昭不由笑道:“感兴趣的话,以后再来翻阅就可以,拿着我的手书即可在前三层随意通行。如果想去三层往上,再单独找我申请,在内宫禁军陪同下可以去看。” 他并未让几人在下面久留,而是直奔着第六层而去。 那里放着他从【气运典藏】中兑换的各种知识和秘法。 很快,众人来到第六层。 相比前面,这里的书架明显空旷的多,只有寥寥几卷竹简放在案几之上。 秦昭神识一扫,便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分别是《儒家系列经典》、《法家系列经典》和《玄元一气真阳诀》。 他先走过去拿起了《玄元一气真阳诀》,转回身看向紫,“这里面包含了之前传授给你的秘籍下卷,你可以拿去自行参悟。” 他刚刚已经听子非说到过,这个鬼谷传人之前在都城一战中的表现。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既然对方敢拼死战斗,自己也没必要吝啬区区一卷修行法。 “谢谢。” 听到这话,紫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黯淡无神的桃花眸中似乎有微光闪过。 [获得鬼谷传人紫效忠,气运增长390,神魂小幅增强!] [当前气运:40750] “嗯?”察觉到气运金榜异动的秦昭展开一看,先是微微错愕,随即心中转念,做了个让人意料之外的动作——他又将递出去的竹简收了回来。 见对方伸出的手掌顿在半空,秦昭出言解释道:“还是等你将上卷修炼完成,确认对弥补鬼谷传人修行法的弊端有效之后,再去研究后面内容吧。” “有效的。”紫的语气稍稍焦急了几分,虽然神情变化极其微弱,但与之前的漠然无情相比依然反差巨大。 秦昭却没有马上开口答复,而是沉默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紫的一双眼眸再度变得黯淡无神后,他才笑道:“开玩笑的,君无戏言。既然说了要给你,我自然不会食言。” 说着将竹简递交到了她的手上。 紫微微一愣,随即伸出双手接过竹简,用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眸注视着秦昭,再次认真地说道:“谢谢。” 秦昭闻言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做这个举动,当然不是他有什么恶趣味,而是想做个试验。 他想看看这个上榜之人所谓的效忠,会不会再降落回去。 目前看来,好像是不会。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但眼下显然不适合再做搞人心态的事情了。 第九十一章 儒家 处理完紫的修行问题之后,秦昭转身面向吴庸等人,指着那数卷法家书籍,说道:“你们先去简单看一看那些典籍,稍后我再来问你们。” 说罢看向子非,“你随我来看看这边。” 伸手一指,子非目光所及之处正放着那些数量最多的儒家经典。 让此人尝试为大夏儒家学问立下根基,是秦昭早就有的想法。 之前他就发现了,子非这个人,思想上与当世的大多数法家门徒并不相同。 虽然本质上依然是法家学生,但有些想法其实很贴近前世早期的儒家。 所以他想看看对方能否从这些典籍中受到启发。 现在的子非还很年轻,如果这条路能走出来,将来成就未必就不如韩归人。 儒家的思想对于人族建立文化根基是非常有必要的。想要让大夏人族的思想彻底凝聚到一起,单纯靠法家绝对不够。 法家对于治国与统治来说,当然是绝世良方。不过在哲学层面,在树立人族价值观上,它的深度远不如儒家。 儒家哲学能够完美的添补这方面空缺。以此作为根基,之后再推广佛家心经以及黄老之学,儒释道三教合流,也就有了心学的底子。 让人族众生安心立命!这就是秦昭的最终目标。 大夏人族,都可以树立起独立的人格。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引车卖浆者流,都能做收拾精神,自作主张的大英雄。 绝不会在自己的心之外,另设一个超越其上的更高存在。 但是儒家典籍中包含着大量的繁复内容,秦昭自己肯定没有时间精力去深入研究。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些人,而且是底蕴极其深厚的读书人来把这条路慢慢试探出来。 前世因为某些历史原因,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以军事统治代替文人政治。以军机衙门代替宰相制度,中断了知识分子天下关怀的实践路径。 这也导致阳明先生的心学没有一块生根发芽的土壤,极为可惜。 不过,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一股脑的抛给世人。秦昭之前也大致翻看过其中内容,里面包含了前世儒学数千年的思想变化。 作为过来人,他太了解这一路的发展了。有些内容对当世是良药,有些却是毒药。如果让常人来看,非常容易走偏。 世人中好高骛远者比比皆是,如果他不做把控,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千奇百怪的形态。 以心学为例,若无儒家根底,不曾听过气学张载的横渠四句,不知理学朱熹的格物致知,而一味去学习心学的知行合一,去谈心性和开悟。 最后大概率演变成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明心见性”的结果,毫无益处。 两人来到近前,秦昭指着那些儒家经典对子非说道:“这些你可以先拿回到府上研究,倒也不必一次性都看完,有时间就来宫里与我交流一二。” “这是?”子非看着摆满数个书架的竹简,有些惊讶。 “这是脱胎于古礼的另一条路。”秦昭轻笑一声,“不必多问,看过之后你就明白了。” “臣明白了。”子非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准备回去认真研究一下。 “如今的人族,虽然法家为当世第一显学,但研究古礼的人依然不在少数。子非,你可知道哪些人的成就比较高?” “我所知的确实有不少,不过……”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犹豫,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话直说即可。”秦昭见他这番作态,有些不悦。 “唉,陛下。这些人恐怕未必愿意出仕,他们对大夏的律法和制度有些微词。” “嗯,这是可以理解的。”秦昭倒是并未发怒,文人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也未必就是恃才傲物,只是很多时候,当钻研愈深,理念差异就变得越发致命。 “但既然他们研究古礼,将来就必然会入京的。”他语气自信地说道,“等你看过这些典籍,自然会明白。” 见子非面露异色,秦昭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今的大夏,依然要以法家思想为根本,包括官吏选拔,也是如此。治国才是目前的首要任务。” 说话间,他却忽然一怔,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选拔文人的路子。 虽然有了纸张和印刷,普及教育的成本大大降低。 但实际上,真想从百姓中选拔人才,依旧是难于登天。 想办学堂,搞科举,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能普及的,只有书本,但没有那么多老师去授课。尤其对底层百姓来说,想改变命运更多的还是要靠个人天赋。 可问题是,有天赋的穷人家孩子,将来真的有机会入朝为官吗?答案恐怕是不行。 只要进入朝堂,天然就会有派别之分,这是无法避免的。其实单就朝堂之中来说,这也并非是坏事。 但是在人才选拔时,这就绝非是件好事了。 为何读书做官成本高? 都说“穷文富武”,其实这只说对了一半。 “富武”是没错的,想要修行,要吃好喝好,非富贵之家不能为也,否则“炼精”时的精气从哪里来?传授修行法的老师从哪里来? 但是相比修行,读书,或者说读好书的门槛丝毫不低,甚至还要高出许多。 进行科举,当然会比如今的举荐、世袭强出太多,但也不过是把范围从曾经的“皇亲贵胄”下降一两层到“精英豪门”。 至于底层泥腿子?想都别想。 这是时代的桎梏。 知识改变命运是千古不易的真理。但问题是,精英阶层学的知识与普通大众并不一样。 以法家为例。 正统书籍就那么多,但是不同学者的思想、观点、注解却并不一样。 进行科举,卷子的确是密封的,所以就公平? 那怎么可能! 阅卷时看文风,也就是你在答题时习惯引用的章节或者你的思想偏好,一眼便能看出来老师是哪位,属于谁的门生。 字体就更明显了,几乎能代表应试者的家境、背景、学识,一眼就能知道你是不是个土老帽。字体不对的,考官根本看都未必会看上一眼。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潜规则,几乎决定了读好书这件事与底层百姓无缘——除非能走大运遇到个好老师被收为徒弟。 士绅乡贤能用钱财开路,得以接触到这些东西。普通百姓,可能吗? 所以这个时代,想要通过考试的方法选拔人才,其实并不容易,哪怕普及了知识也是一样。 过去的经验早就告诉了秦昭,单靠【大夏皇榜】中的气运显示,是绝对不够的,太过于片面了,会有大片的漏网之鱼。 尤其是还未做官的普通读书人,又能汇聚多少气运? 而大夏最需要的,恰恰就是网罗起来这些人。 第九十二章 法制 原本的秦昭,确实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 这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扭转过来的,只能慢慢去培养,建立更好的教育体制,还需要时间来发酵。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思路,那就是借助【国运神坛】。 说起这个,依然要感谢韩归人。 事实上,他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用法。 [国运神坛——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国运之争,存亡之地,非一人一地之功业,而看万民万世之根基。可显化并收集万民之气,降低自然流失所导致的无谓消耗,以此加快提升整体国力底蕴……兑换所需气运:5000] 之前秦昭兑换出来此物的建造法,主要是为了夯实王朝根基。 毕竟随着官僚体制建立和教育普及,以及即将推行的新政,大夏肯定要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 加上他此时又不缺少气运储备,打造【国运神坛】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不过现在再细看其中说明,那个“显化万民之气”就很有意思了。 过去读书人文气不显,没什么高低强弱之分。 但随着韩归人立下文人道统,一切就再也不同。 那篇《法家镇狱经》秦昭是领悟了的,所以他很清楚其中门道,这篇功法可以说完完全全把修炼境界与文气相结合。 最基本的逻辑是,你学识高,文气就强,能力也强,实力也强。 而在相同修为之下,你的立论与文章越是出彩,所生成的文气就越是精纯强大。 如此一来,借助国运神坛,读书人一旦文章写就,自有文气显化。 至此选拔人才这件事,主观因素占比就会被大幅削弱。 当然,可能文气强的也未必就适合做官,但考官却再也无法随意地因为对方出身而弃如敝履。 到时候精英阶层想搞垄断,就得问问他秦昭答不答应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挑。 “陛下?”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子非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高兴的事情。”秦昭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拿着这些典籍回府慢慢研究吧,我去跟你那几个同窗聊几句。” 子非闻言连忙躬身领命道:“微臣告退。” 秦昭没再管他,对一旁肃立的侍卫说道:“小夏,去楼下给我随便取几卷夏律上来。” 当今夏律共有十九卷,其中包含数千条具体内容,囊括了民生、刑法、军政等各个方面,极其细致繁复,刻满了数十卷竹简。 等她离开后,秦昭走到吴庸等人身旁,看着那一卷卷法家典籍,问道:“看过之后感受如何?” 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些法家学子都是神清目明之辈,看得快理解得也快,一目十行不在话下。 “很深刻。虽然只是看了一小部分,但窥一斑可知全豹,写出这些著作之人相当不凡,臣等远远不如。敢问陛下,这些都是民间法家学者所写的吗?”几人此时都面露敬畏之色。 之前还以为东海郡法家一系已经是当世巅峰,但这些典籍中的理论,却另有妙处,在立意上丝毫不逊色于他们一派,甚至很多地方隐隐超出。 “这个你们暂时不需要操心。”秦昭轻笑一声,“不过你们也不必过谦。法家各派自有优劣,相互借鉴即可。” 随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我需要你们汇集一些法家中学问精深之人,编纂案例作为注解,将来推广这些知识,能否做到?” 虽然说得是问句,但语气坚定,并不容他们推辞。 这件事的确很重要。眼前的一系列法家经典都是只有理论,并没有相关例证支持。 以吴庸等人的学问才华来看,自然不会有什么晦涩难懂之处,但对刚刚入门的学生却极不友好。 需要有人进一步注释简化才行。 这也是秦昭叫来这些人的其中一个目的。 “臣等乐意至极。”吴庸等人都是躬身领命,甚至很是喜悦。 《法家镇狱经》的修行也是需要资粮的。如果能将这些典籍中所蕴含的道理尽数消化,绝对能大幅推升他们的文气修行,甚至说不定可以借此迈入神宫境。 待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秦昭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对于如今的夏律,你们有什么看法?” “嗯?”听到这个问题,几人没有马上作答,各自斟酌起来。 此时侍卫景夏也已经从楼下取回竹简来到秦昭身侧。 秦昭就没再等他们回话,说道:“其实现在的夏律,有些地方责任过重了。” 说话间,他随手从景夏手中拿过一卷竹简。 挑了其中一条说道:“比如这里,你们且看一下,‘凡有人对犯罪结果的发生,抱着希望或者放任的态度。共同的犯罪使各犯罪人行为彼此联系,结合成为一个统一的犯罪行为,共同导致危害结果的发生。构成协同犯罪,与犯者同处。’是否合理?或者说,是否全面?” 吴庸等人面面相觑,没有明白其中有什么疏漏之处。 “日常生活上的行为,不应该以犯罪论处,即便对法意有威胁,也应斟酌处理。” 见他们神情还是有些疑惑,秦昭解释道:“我给你们举个例子。贩刀人张三,有一天遇到了一个满脸凶意的壮汉买刀。张三将刀卖给了他,结果晚上壮汉用这柄刀行凶杀死数十人。对张三该如何处置?按照目前夏律,是否属于协同犯罪?” 这话一说,几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毫无疑问,张三是能意识到对方具备一定危险性的,但是他放任对方买刀,主观有意向。同时,对方又用从他这里买的刀行凶杀人,属于夏律中协同犯罪范畴。 见几人都沉默不语,秦昭微微一笑,“但问题是,张三的工作就是贩刀,不可能看到一个人长相凶悍就不做买卖了。” “那么依照陛下的意思,此种情况该如何修改呢?” 其实秦昭刚刚这个例子举出来,几人就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想法。此时再问,只是想进一步确认方向。 “假如两人就在贩刀人门口产生冲突,有人进门买刀,张三再将刀卖给他,自然应数共犯。不过,正如我刚刚所说,除此之外的日常行事,也不能过于严苛。” 吴庸等人这下子彻底了解了他的意图,齐声道:“臣等明白了。”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修订律法之事便也交给你们去处理。” 紧接着他又继续叮嘱道:“此事马虎不得,每一条都要逐字斟酌。宁可不改,也不能乱改。” 治大国若烹小鲜,必须掌握好火候。所有的政策实施都需要时间去铺开,也需要时间来试错和验证,决不能急于求成。 律法关系民生,更是重中之重。 第九十三章 捷报 等吴庸等一众官员们都离开之后,秦昭便安排羽林军侍卫将儒家与法家典籍分别给他们送了过去。 那些儒家经典,目前仅仅给了子非一人。 不只是因为契合度的问题,他也不放心让太多人接触这些知识。 他能相信子非的能力,但不会高估其他人。 甚至等日后有其他学者来钻研的时候,也要全数封闭起来,只允许在【天下学宫】之内流传,不能泄露。 加上如今神魂紫台境的感知能力,基本不可能出现意外。 这些书籍目前只有子非一人看过,他自己也心里有数。真要流传出去了,就让他来为此事负责。 就算是羽林军,秦昭都没有让他们碰藏书阁第六层的资料——这里本来东西也不多,压根不需要整理。 秦昭又看向仍然留在藏书阁内的澹台笙歌和紫,说道:“笙歌,接下来由紫做你的副手,一同掌管京师情报府。这个机构与朝堂官员没有半点关系,该做的事让她放手去做,你不要过多插手。” 澹台笙歌闻言一愣,随即闷闷不乐道:“我知道了。” “……”看到她的表情,秦昭就明白对方没理解其中深意,“你不适合管这些事。许御使年岁已大,劳苦功高,用不了太久就该颐养天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到这话,澹台笙歌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多云转晴。 京师情报府设立的目的,是监察天下,监视百官,未来可能还会渗透异族,算得上是常人眼中的“脏活”。 这也就决定了,管理这个机构注定会得罪许多人。 而作为总负责人,府令权力自然极大,但是在朝中却寸步难行,一切权力都来自于皇帝本身。 以澹台笙歌的性格秉性,并不适合这个职务。之前是没有办法,才让她暂时管理,本就没打算让她一直做。 出身鬼谷的紫才是最佳人选。 刚刚他话里面的意思也很明显,准备让她之后再回到御史台接替许岩的职位,所以现在尽量少参与京师情报府的具体工作。 见对方面露恍然,秦昭又对紫说道:“之前给你的《玄元一气真阳诀》,以你的天赋,修炼到最终的气花凝聚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寿元之事自然无需担忧。只要愿意为大夏尽力,更进一步的功法到时候也可以传授给你。” “好,京师情报府的职责我会努力完成的。”紫点了点头,神情淡然。 秦昭见状眉梢微挑,不由在心中暗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看着这个目盲少女波澜不惊的脸色,他也有些拿捏不准这个鬼谷传人的想法了。 “这几天你先想办法接触一下农家、医家还有名家的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最好能直接招揽到阳城来。”刚刚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秦昭也没有继续深思,直接交给了她一项任务。 “好。”紫点头领命之后,便与澹台笙歌一同告退了。 此时藏书阁内,除了几个羽林军侍卫之外,只剩下他与秦萱兄妹二人。 “你们也先去外面等着吧。” 待侍卫们离开之后,秦昭取出两卷锦帛,准备让秦萱去打造【国运神坛】和【镇国神柱】。 不过这次秦萱却没有着急接过,而是问起了她好奇到现在的另一件事。 “哥,你额头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啊?” 她双眸亮晶晶地看向秦昭眉峰之上那道竖纹。 紫色的纹路并不繁复,只有寥寥数笔,但看上去却神秘异常,展露出一种威严高贵的气息。 “……这不是画的。”秦昭顿时有些无语。 “唔,也是。”秦萱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前我还看到上面冒光了。” “嗯,你可以理解成某种神通异术的表现,类似锦书和笙歌的异色瞳孔。” “原来是这样。”秦萱点了点头,双眼依然没有离开那道竖纹。 缓缓说道:“之前你说的上神下凡该不会是真的吧?说起来,自从你去了上阳郡几年之后,确实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呵呵……”秦昭闻言,心跳加快了少许,面色却没出现什么变化,“这里面原因比较复杂,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吧。” 接着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这两卷图纸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当然要了,我不帮你造,谁还能帮你?”说着秦萱一把将那两卷锦帛抢了过去。 “……” 等她走后,秦昭眼神变得有些幽暗深邃,看着藏书阁六层楼梯口发怔,“萱儿……” ...... 翌日,夏阳宫麒麟殿内,朝议正常召开。 其实本来并未到正式朝议的日子,但因为刚刚发生的三首族之事,加上秦昭闭关期间积压了一些事务需要处理,才有了这次朝会。 只见他冷着脸坐在龙椅之上,高声问道:“可有要事上奏?” “臣有事启奏。”在秦昭略显惊讶的眼神中,居然是兵部尚书白沐最先出列。 “陛下,上阳郡传来捷报。骠骑校尉晏青冥,率领五万玄甲军,兵分三路于草原之上大破白羽族十七万军队,杀敌两万!余者尽皆驱赶出境。” “什么?!” “是那个晏家的晏青冥?!” 一时之间,朝堂上哗然声四起。 想来是消息刚刚传到兵部,此刻还无人知晓这个消息。 秦昭同样极为惊讶,“朕没记错的话,晏青冥如今只有十七岁吧?” 又看向站在武将最前列的大都督晏青君,“他是你的族弟?” 今日晏青君也同样出现在了朝会上。 她本就修为精深,当日没有伤及本源,加上救治及时,此时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神色略显萎靡,还没有从祖父逝世的伤痛中走出来。 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惊讶振奋,就连眉宇间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回陛下,正是微臣族弟。” “很好!”秦昭面色也缓和了下来,话语中丝毫不吝赞叹之情。 “不愧是将门虎子。宣他即刻回朝,朕亲自为他论功行赏!” 第九十四章 清算 晏青冥之事告一段落后,子非站出来说道:“陛下,之前赈灾的粮食又分发了三百余万石,加上国内各地天时好转,即使现在已经入冬,剩余的粮食库存也足够度过灾年了。后续民生方面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嗯,朕知道了。如今九州脉成,州域划分之事稍后再议。” 这件事他早有打算。 只有真正划分大夏九州,才能将【九州凝脉术】的效果真正发挥出来。而且根基牢固,此后就算进一步扩大疆域,继续凝脉也非常容易。 此外,等秘境建成之后,除了培育仙粟,还要改良农作物,这也是他准备招揽农家人才的主要原因。 至于九州龙脉,他准备交给澹台锦书操作。之前也问过澹台笙歌,像这种操控天时的事情,对她姐姐的观星术提升很有帮助。 “可还有事启奏?”秦昭扫视着殿内群臣。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秦宇出列开始禀告起来。 随后,各部尚书和侍郎都陆续出列将一些需要在朝堂上商讨的事务一一汇报。 没用太久,近期的重点事务便安排完毕。 秦昭轻咳一声,正色道:“接下来朕说几件事。之前三首异族来袭,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让人哀恸,让人反思……” 众臣听到这话,都打起了精神,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在这一战之中,出现了太多意外: 军气的作战能力被神通破解; 平颍侯晏常、法家韩归人身死; 行驶监国责任的大都督、左右丞相以及御史大夫的某些决策失误; 最后一战时楚怀瑾一系冷眼旁观; 以及最后的三首族强者尽皆覆灭…… “朕之前已经说过,此事罪责不在你们。虽然某些布置有所疏漏,但终究没酿成大祸。军队保存完好,大夏疆域不失。而且最终三首族经此一战,已经距离灭族不远。” 群臣闻言都不禁有些愕然,没想到夏皇如此轻拿轻放。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说到这里,秦昭微微一顿,厉声喝问道:“谁来告诉朕!在文官武将尽皆抵挡异族兵锋之际,身为国之重臣,临阵退缩,按夏律该当何罪?” 众人神色惊骇,顿时明白了陛下在针对谁。 顿时朝堂之上一阵静默,只有他的高喝声在殿内回荡,无人敢开口接话。 楚怀瑾面色愈发晦暗,唇色苍白。 秦昭扫了他一眼之后,看向余锐,冷声说道:“刑部尚书,你来说。” 余锐走出队列,肃然道:“依照夏律,临阵退缩者,与叛国同处,应处五马分尸之刑!”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双眸紧盯着楚怀瑾,沉声道:“中书令,朕且问你。昨日三首族来袭之际,你在何处?!” 楚怀瑾沉默不语。 “无话可说了?”秦昭见状冷笑一声,“你是否认罪!” “……” 此话一出,所有人尽皆失色。尤其是那些楚系的铁杆拥趸们,更是脸色惊恐。 “陛下三思啊!” “中书令当时并非不愿出手,实在是另有顾虑……” “……” 楚怀瑾还未开口,已经有些人神色焦急的开始为其进言解释。 不过六部尚书,大夏武将等重臣,却都没有开口,神色变幻不定。 在此期间,秦昭始终没有说话,面色漠然地看着群臣辩护。 不多会儿,声音便逐渐微弱了下去。 “差不多了。”他在心中暗道,随即瞥了眼目前担任刑部左侍郎的邵隆之。 对方顿时意会,正要站出来讲话,却不想另有一人抢先一步—— 赫然是御史大夫许岩! “陛下还请三思。右丞相当时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晚了韩先生一步,罪不至死啊!”许岩俯首高呼道。 见此情景,秦昭眉头微微皱起,心说这个许岩是真的刚。 倒不是说这个老人有什么坏心思,或者就跟楚怀瑾穿一条裤子了。只是此人太过于保守,总有些瞻前顾后,墨守成规。 比如这次,他根本不清楚当时楚怀瑾不出手的原因。此刻替他说话,不过是不想再让朝堂出现大动荡罢了。 说实话,这种人根本不适合担任御使的职位。 不过秦昭现在也懒得跟这老头计较,只是沉声道:“许御使所说的情况倒是也有可能,但这并不能为他脱罪。” 说着看向从刚才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怀瑾,问道:“中书令,朕知道你是师从韩老先生的。他曾说过‘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你可知其中含义?” “臣,知晓。” “那么,无论你当时心中作何想法,是否违背了夏律?” “……”楚怀瑾脸色苍白,沉默片刻后还是答道:“是。” “很好。”秦昭闻言微微点头,“其他人还有何话说?” “这……”许岩神色中有些不忍。 “楚大人……”之前一直为他摇旗呐喊的楚系官员面色略显茫然。 “唉。”子非等人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其实大多数高层官僚早已心中有数了。 不仅仅是跟秦昭相对更亲近的子非等人,凡是从三品之上的官员,基本都清楚这是必然的。 双方的根本矛盾从废三公时就已经定下基调。 只要他不主动脱离这个旋涡,即使不是这一次,也早晚有一天要面临相同的结局。 就算楚怀瑾自己,都已经有所准备。 其实最开始秦昭是打算让新成立的“京师情报府”来做这件事,顺便为其振振声势。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楚怀瑾还真就干干净净,没查出来太多东西。 就算先皇殡天那次,这位前丞相也不过是有过跟李福的单独会面,挖不出来更多细节,甚至无法证明先皇当时召见过他。 除此之外,就只是偶尔有些收受贿赂之事,但这也仅仅是潜规则内的小打小闹罢了。 拿出来说只不过是徒增笑料,损的其实是皇帝自己的颜面,根本没有必要。 若非三首族一事,还真的不好处置他,最多罢免官职。 但像楚怀瑾这种人,不在朝中不意味着就毫无话语权了,需要时间去慢慢消磨。 秦昭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来人,将楚怀瑾剥去官服,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名皇宫禁卫走入殿内,羁押着这位曾经的文官之首离开大殿。 第九十五章 重整朝堂 这一瞬间,楚怀瑾想到了很多—— 想起曾经出身微贱的自己在法家求学时立志要出人头地的誓言; 想起当年初入夏国朝堂时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想起大夏一统人族之后辅佐先皇改制,整顿朝堂,告诉他“圣王治世,一断于法”的豪情; 想起自己位列三公,统帅群臣的文人绝巅…… 然而。 最后的画面,却定格在了老师韩归人使出“碧血丹心”,燃尽己身,挥洒漫天清气,著出一篇《法家镇狱经》的场景。 “老师,我错了吗?”楚怀瑾神色出现片刻的茫然,随后又坚定起来。 “不,我没有错。理念之争,无分对错,只有成败!” 可惜,一切野心、追求、雄心、抱负,都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个高居于麒麟殿上的年轻身影,只是一边走出殿外一边朗声笑道:“两字功名添热血,半生知已有殊恩!陛下,希望你能如封禅那日所说的一样,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这一瞬间,秦昭敏锐地觉察到了楚怀瑾一身文气在爆发式的增长,相比之前浓郁了数倍,不由得神情微动。 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目视着他被带离大殿。 殿内群臣尽皆默然。 “时代变了!”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真真正正清晰到认识到这一点。 片刻沉默之后,秦昭开口道:“法纪,乃是大夏立国之本,所有人都应该牢牢记住。法不容情,无论你是谁!” “陛下圣明!”群臣尽皆躬身领命。 此时无人敢再多说一句。 楚怀瑾之事过后,秦昭威势已然达到顶峰。 这也是他的目的。 体制,是国祚存续的关键因素之一。它可以被修正,可以不断变化,但绝对不能被破坏。 就如楚怀瑾之前心中明白的一样,秦昭完全可以毫无道理地将其处理掉。 即使有人反对,也完全能被压制下来。 但他不会那么做。 因为相比于一个丞相之位,秦昭更看重制度的稳定。 作为一个封建王朝,他自己就是里面最不稳定的因素! 能掀翻棋局的,只有棋手。 别人出了错,自然会有秦昭处理。但如果他自己都不遵守这个规则了,又有谁来制衡?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对体制的破坏是非常致命的。 韩归人的那句“道私者乱,道法者治”,其实对于秦昭来说也是一样的。 如今的他,已然可以在朝中做到一言而决,就更应该时刻注意这一点。 最初登基时,秦昭在朝堂上底蕴不足,需要培养官员,做起事来难免处处掣肘束手束脚。 但到了后期,却需要他自己主动去维护这个法度了。 不过,楚怀瑾没有太大污点,并不意味着他的拥趸们没有疏漏。 楚怀瑾要的是天下绝顶的权力,其他人图的什么? 弱者寻求庇护,野心家享受利益,其中龌龊之事并不罕见。 秦昭目露寒光扫视了一眼殿内众人,朗声道:“宣鬼谷传人紫入殿。” “宣,鬼谷传人紫入殿!”殿内侍卫连忙高声传唤道。 没过多久,一个面色漠然,双目无神的少女便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秦昭沉声道,“朕之前设立京师情报府,检查天下,仅对朕负责。目前依然由澹台笙歌担任京情府令,紫出身鬼谷,手段不俗,此后担任京情府侍郎,作为副手。” 群臣闻言默不作声,暗自思索着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秦昭也没有理会别人的意思,看着紫说道:“把这段时间查出来的东西说一下吧。” 其实这些都是之前澹台笙歌查到的,只是由她代为说出而已。 听到命令,紫先是对他微微躬身,随后转回身面向殿内官员,语气平静道:“吏部左侍郎庞偲,售卖吏部官位十七次,按律当斩;刑部郎中袁克包庇冤案三次,按律杖责四十;刑部左侍郎万平,收受贿赂造成冤案九次,按律流放……” 随着少女将楚系官员的罪责一条条从嘴里说出,朝堂众臣皆是噤若寒蝉。 被提及的那些人更是体若筛糠,惊骇不已。 “陛下!冤枉啊!” “陛下!这其中另有隐情!” “……” 秦昭顿时面色一肃,怒喝道:“闭嘴!” 他盯视着那些被提及姓名的官僚,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当官的?以为自己就不用遵守大夏律法了?” “陛下——” “够了!”秦昭将手一挥,打断了这些人的喊冤声。 “既然说了你们的罪责,自然有充分的证据,御史台会给你们定罪。里面是否有隐情,到时一看便知!现在,”说着看向殿内侍卫,“把这些人都给我先押下去看好了!” 随着十数人被押离麒麟殿,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不少官员都偷眼看向站在殿中心的少女,神色复杂。 既有担忧恐惧,又不乏厌憎敌视…… 紫却依然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四周眼神。 “你先退下吧。”秦昭看着她温和说道。 等她站到文官队伍中后,秦昭看了眼上朝臣子们的神情,心中暗自满意。 效果还算不错。 虽然刚才那批人分量不如楚怀瑾那么重,但人数够多,罚的也够狠,足矣让大多数官员对这个新成立的情报机构心生敬畏了。 借着这股余威,秦昭直接开口说道:“此后,吏部尚书一职由子非担任,不再设立中书省,废除中书令一职,不设丞相,六部由朕直接统辖! “刑部尚书余锐,接替子非,担任户部尚书一职。 “由吴庸担任刑部尚书,滦平担任吏部右侍郎。 “……” 随着他的任命颁布下去,殿内官员们的神情也在不断变化。 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但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楚怀瑾一去,这时候已经无人再敢提出反对意见了。 至此,大夏新的朝堂秩序彻底成型。 在安排完六部官员职务之后,秦昭看着众人问道:“众卿对此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此时的群臣百官,其实除了这话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很好。”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于三首族入侵之事,除了惩处不力,朕也要论功行赏!尤其是那些牺牲的英雄人物,不能让他们白白赴死!” 第九十六章 文人道统! 说到这里,秦昭的声音变得有些沉痛。 “从古至今,我们人族一直占据着这片最肥沃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壮大,才最终孕育出了如今不朽的文化与盛世王朝。但也因此,周围异族一直对我们的疆土虎视眈眈。 “无数年来,有多少英雄人物,为了守护人族河山抛洒热血? “又有多少人,不为世俗权力,只为护我人族传承而潜心钻研,开拓前路? “所以,朕决定——” 他扫视着殿内群臣,肃然道:“从今日起,废除民间一切野神淫祀,只允许祭祀人族先祖英烈。违令者,斩!!” “……” 听完秦昭这条政令,文武百官的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他们对这件事其实并不反对,包括宗室出身的礼部官员,同样如此。 虽然这些官员会负责一些祭祀活动,但宗庙内供奉的全部都是大夏先王。除了极为重大的节日之外,很少祭祀上天。 多数的祭祀活动,都是民间自发进行的。 至于武将们就更不用多说了,他们心中甚至还非常支持。哪个征战沙场的将领,不希望能青史留名呢? 见此情景,秦昭心中也暗自点头,看来这些人意识觉悟还是很高的。 “凡大夏子民,可以供奉自家先祖,也可以为人族先烈做祭祀活动。有功于百姓、国家者,在世之时同样可以为其供奉长生牌位。 “至于官祠之中的名额,由礼部来商议讨论,事后交予朕决定。” 废除祭祀野神,改为祭祀人族先烈,除了为增强民族凝聚力之外,其实还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上界! 之前澹台锦书曾经说起过,上界豢养万千种族,为的便是信仰、物种、文化等作为资粮。 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何作用,但秦昭依然觉得不能放任此事继续下去。 听到他的命令,礼部尚书秦宇连忙出列领旨。 秦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日,朕为两位英雄追封。 “平颍侯晏常,抵御异族有功,在战场上与三首族强者同归于尽,追封忠烈侯。此爵位世袭罔替,封地为南阳郡平颍县与砀山县。 “法家大贤韩归人,舍生取义,于都城击杀异族强者数百。生前曾著《法家镇狱经》,为大夏开辟文人道统,为我人族先驱。追封文圣公,此爵位立二十一等,列于彻侯之上。 “此二人,皆入官祠,世代享受香火供奉。” “……”此言一出,众臣都是面色惊诧。 晏常追封忠烈侯也就算了。虽然是世袭罔替,但也不算过分,以前大夏也不是没有过封世袭爵位的先例。 虽然大多数都是世袭降等,但晏家后人都是何等人物,是否承袭爵位影响不大。 可是,“文圣公”这个封号可有点不得了了。 其实人族有个说法,叫做“圣人立德不立言”,比如研究古礼的“吴圣”,他的言论便全是由弟子记录下来的。 从这点来看,韩归人还是差了一些。 更不用说“文圣”这个名头未免有些大得过分。 礼部尚书秦宇偷眼观察了下皇帝神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一方面当日韩归人确实救下了许多人性命,重创三首族。 另一方面,现在朝堂重臣中可有不少都是师从韩归人的,他也不敢随便站出来否认此事。 除了秦宇,其他也有不少人都神色迟疑,“文圣?!这……” 相比“文圣”的名头,那个所谓的“封公”其实反而并不重要了。反正这都是追封的爵位,再高都没什么实际作用。 看着交头接耳的一众臣子,秦昭再度开口说道:“朕知道你们有些疑惑。但等你们知道这《法家镇狱经》的珍贵之处,就知道‘文圣’之名丝毫不过。” 说罢看向此时站在文官最前列,与许岩同处一排的子非说道:“你来给众卿介绍一些这部法家文人修行法。” 子非点了点头,神色肃然中又带着一点激动,走出队列。 说实话,他并未想到,陛下会给自己老师追封“文圣”之名。 毕竟这个名头属实有些大的吓人。但现在想来,却再贴切不过。 想到这里,他整理稳住心神,朗声道: “老师曾著法家六书,分别为《礼论》、《修身》、《法制》、《为相》、《君论》、《国略》,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 “陛下曾经赐予了老师一卷修行法,与沧澜界目前修行体系不同,修成之后具有延长寿元的功效。 “老师参悟其中道理,将文气与典籍中修行道路相融合,开创出一条独属于文人的修炼体系。 “如此一来,只需将六书参透其一即为先天,文气显化而出,具有护体强身的功效。虽然不具备太强的攻伐能力,却能利用文气困敌于方寸之间。读书人再也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六部经书全部融会贯通后,便可成就先天圆满。此后文气贯通周身经脉,寒暑不侵,不次同境武者。 “先天之后,若想更进一步,需要开创独属于自己的法家学说,著书立论。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最重要的是,外天地一旦成型,就可护持己身,不惧外邪,超凡脱俗。自此之后,寿元可增数百载!”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随即喧哗之声四起。 殿内侍卫不得不高喝一句“肃静”,才将骤起的声浪压制下去。 然而所有人依然神色激动。 数百载寿元的诱惑之大,甚至不需要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不过,这些人要是以为能轻易便达到那个修为,就真的想多了。 学问也好,习武也罢,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机缘、天赋、悟性、勤奋缺一不可。 更何况,法家本就是经世致用的学问。除非你是天纵奇才,否则光靠闭门造车,这辈子都学不出什么名堂来。 子非等喧哗声慢慢平息之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最后学说大成,文宫根基巩固,便可化作神宫,镇守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名曰‘镇狱’! “而且,这只不过是法家文人修行之路。其他任何学派,都可在先天境的基础上,开创属于自家学派的修炼体系! “此为,文人道统!试问各位,吾师韩归人文圣之名,可有丝毫夸大之处?” 第九十七章 内阁雏形 随着子非话音落下,麒麟殿内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文官们神情各异,惊诧、激动、深思者尽皆有之,让秦昭都有些暗感有趣。 果然,延寿一事,任谁都无法抗拒忽视。 而与此同时,武将们却有些无法接受了,甚至感到一丝茫然。 读书能修文气,能延长寿命数百载。 那他们呢?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勤修不辍,时时提升自我,为的又是什么? “……” 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秦昭,终于开口了。 “诸位将领无需担忧,之前子非也已经说过,文圣公是因为朕给了一卷修行法才总结出这部适合文人修炼的经典。” “难道……”听到这话,殿内武将神色振奋气来,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不错。”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点了点头回应了武将们心中的猜测,“正是《玄元一气真阳诀》。修炼有成,同样能够延寿数百载。百邪不侵,堪称陆地神仙。不过……” 看着武将们欣喜的神情,秦昭肃然道:“虽说法不可轻传,但有功者朕更不会亏待。所以想要的话,就先立功吧。” 《玄元一气真阳诀》与《法家镇狱经》不同,后者将读书、为官、修行合为一体,不入世,难得其真意。可以按部就班修行到先天圆满,却绝难达到铸就文宫的地步。 但前者就是正统的修炼法门,只要有天赋,够勤奋,有资源,自然能步步进阶。 他自然不能轻易就赐予下去。 武将们却都有些疑惑,如今人族一统,天下太平,又该如何立功? 毕竟异族入侵这种事,并不经常发生。 “至于怎样立功,过段时间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似乎明白这些武将们的不解,秦昭沉声说道。 双目似乎穿过大殿看向远方,“放心,不会太久的。” 简单安抚完武将们之后,他又注视着殿内文臣。 经过这段时间,这些文人们的心绪也已经逐渐平复下来。 “众卿,你们可知,何谓修行?” “修行?”文官们都是一愣,按照之前吏部尚书的说法,不是钻研学问,打磨文气就可以了吗? “呵呵。”只看一眼,秦昭就明白这些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你们以为随便什么学说都能立文宫的吗?朕希望你们记住,知识,不等于境界!” 他又冷笑道:“理解不了这一点,你们永远无法真正明悟《法家镇狱经》的内涵,理解不了何谓文道!” 说话间,秦昭眉心紫纹有光芒亮起。 殿内群臣感觉自己仿佛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神情愈发敬畏起来。 “差的太多了……”他在心中暗自摇头。 识海紫台之中,一幅幅画面接连闪现。在场文官之中,有机会能修成文宫的最多也不过十人。 当然,这也与目前文道体系并不完善有关系,日后百花齐放,数量应该会增加不少。 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如今官员根基不牢的问题了。 “今日,朕不跟你们说太多。等你们开始修炼这部《法家镇狱经》之后,自然能理解朕其中含义。” “知识,不等于境界……”殿内那些出身东海郡法家的韩归人弟子们,同样在心底咀嚼着这句话。有些不解,又有些恍然。 子非的眉头皱紧又松开,看了眼高居龙椅之上的夏皇,心中暗道:“陛下又有精进了。” 秦昭并未理会他们此时作何想法,因为没有意义。在没有真正修行到那一步之前,说再多也没用。 这些人的境界,距离当初的韩归人差得太远了。 目前也就子非一人,有点那个意思,但依然没有完全触摸到。 将此事带过之后,他继续开口道:“朕之前着手建造‘天下学宫’,如今已经部分建成。日后会拔擢天下文人入藏书阁整理书籍,顺便替朕处理部分政务。众卿如果有看好的天下贤才,可以进行举荐。” 群臣闻言尽皆点头表示明白。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秦昭这条政令的深意。 更不会知道,这些入阁之人将来会有何等地位。 这其实就是内阁雏形了。 如果不设置中书令,由他自己亲掌六部的话,内阁的成立就变得非常有必要。 一方面,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理全部事务。 如今要处理的奏折已经让他难受得不行,最让人无奈的是,还有些官员整日里写的内容废话连篇,使人生厌。 而六部每天那么多事,全国各地的重大变故都会汇集到都城。就算如今他的修行日益精进,也很难顶得住。 设立内阁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分担他的压力。 而且,内阁辅臣同样属于内官,能从另一方面削弱文官集团的权力,并非坏事。 另一方面,没有了中书令这类官员,他需要给天下文人一个发言的途径,也就是要有一个带头说话的人。 这个文人代表就是将来的内阁首辅。 如果没有这么一条路径,人族思想的进步势必会被大大拖慢。 秦昭是皇帝,虽然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垂拱而治的统治者。但天下终究非一人之天下,如果人族子民不成长,他根本没有资本去对抗上界。 韩归人给他立下了根基,给了天下读书人一个机会,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是,若无进一步发展,文道并未因此而昌盛起来,那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另类修行法罢了。 韩归人已经做到了一切所能做的,接下来,他这个皇帝要把剩下的事情完善好。 他可不想让大夏变得像前世延续了近三百年的末代王朝一样,毫无进步,思想僵化,物欲横流。 贫贱难耐凄凉,富贵不能乐业。左也不安,右也不安,信念何在? 如此的人族,能够对抗上界吗? 秦昭收束住有些发散的思维,摒弃杂念,看向六部尚书。 朝议进行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朕之前说过,要划分大夏疆域为九州,各地官员按州定名。此事交给吏部主持,户部、礼部、工部协助,注意好九州龙脉走向。” 目前的大夏为九个郡加都城,想重新划分行政区域的话,很多版图必然要重新分割,里面还是比较麻烦的,他索性直接交给六部去操心。 “臣遵旨。”子非,余锐,秦宇,葛尚诚闻言同时走出队列,躬身领命道。 第九十八章 晏青冥 四日之后,出兵霜州的玄甲军返回阳城。 最终结果也没有出乎秦昭的意料,果然还是晚了一步。等军队赶到之时,机关城早已是人去楼空。 既然【大夏皇榜】上都已经没了机关城那几个人名,其他人弟子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在那里。 毕竟这些人又不傻,墨瑜逃离之后,暴露几乎已成定局。 所以趁着异族入侵,边关军队无暇顾及之际,便趁乱离开了。 根据带兵将领们的推测,这伙人应该已经不在大夏疆域内,而是北上投奔了异族部落。 “呵,还真是有意思。好好的人族不当,去跟异族为伍。” 万幸的是,机关城本身依旧完好,并未遭到破坏。 事实上,当发现原本关押在地牢之中的墨瑜消失不见以后,机关城主等人根本没时间多想其他,每天思考的都是如何脱身。 况且机关城本就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建筑,早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不是那么容易损毁的。 “算了,以后再处理这些家伙,传墨瑜来章台殿见朕。” 对于这个墨瑜,他还是很看重的。 不说那个蒸汽机的脑洞,单看个人气运冠绝机关城,也知道是个大才。 没过太久,墨瑜便在羽林军内侍带领下来到了夏阳宫章台殿。 “草民参见陛下。” 虽然在此前秦昭闭关之际,子非等人已经给他安排了工部职务。 但从五品之上的京官,需要经过秦昭同意才能正式授予官职。 所以严格来说,此时的他还是白身,与常人无异。 “墨瑜,你可知罪!”刚一见面,秦昭便厉声喝问了一句。 “……”墨瑜不敢抬头,沉声道:“草民知罪。” “哦?”秦昭面色缓和下来,“你来说说,你何罪之有?” “草民第一次面见大都督之时,并未提及机关城所在之处。这才导致如今陛下出兵无果。” “嗯,看来你还是心中有数的。”说话之间,他不动声色运转起了眉心神眸。 与此同时,紫台上有光影浮现。 不过显示的画面只有寥寥几个,而且时间都不算久远,看不出来太多东西。 这倒也在预料之内,秦昭并不失望——气运越高,未来成就越高的人,越难以窥测其未来变化。 反而在追溯过往时,他发现了些许意料之外的画面…… “此事也是人之常情,忠孝之事,实难两全,朕也不怪你。既然愿意投身大夏,那就好好为人族做事。不过,日后机关城残余被剿灭之时,你也不要埋怨朕。” “草民不敢。”墨瑜脸色不变,对此十分坦然。 秦昭闻言也没什么其他表示,手扶着下颌上下打量了一番墨瑜,玩味道:“你难道对机关城主那些人,就没有丝毫怨愤之情?” “什么?”墨瑜脸色一僵,垂首道:“草民不知陛下的意思。机关城主虽然将我关押,但也没有折辱于我,没什么可以怨愤的。” “……”看过那些画面的秦昭,知道他心中的矛盾所在,也不勉强,直言道:“好吧,有些事想来你自己心中有数,朕也不关心。之前给你的承诺依然有效,朕许你保下三人性命,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听到这话,墨瑜心潮起伏,深鞠一躬,“草民谢陛下恩典。” “工部郎中之位,对你来说低了。自今日起,你便是工部右侍郎,尽可以一展所学。” “微臣遵旨,必不负陛下厚望!” “好,你去吧。” 看着墨瑜离去的身影,秦昭神色沉凝。 蒸汽机,乃至整个工业化体系,可不是那么容易建成的。 工业是个全套体系。生产设备、制钢工艺、高炉制造、能源化工、动力设施,以及财政的大力支持,缺一不可。 ...... 又过了三天。 晏青君的族弟晏青冥就在今日回返都城,秦昭率领着一众亲信武将在城门口迎接。 此时晏青冥正骑着一匹白马,带领着数百名亲卫,朝着都城方向奔来。 见到阳城外的一众人影,他连忙伸手止住队列,神情略显激动。 随即翻身跃下马背,走上前去,直接单膝跪地,高声道:“参见陛下!” 他也没想到,当今夏皇会率领臣子出城,亲自迎接自己。 “不必多礼。”秦昭微微一笑,向前两步,将这个年轻人搀扶起来。 打量着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他不禁暗自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之前以为晏青君已经非常了不得了,以女子之身镇守边关,异族无人敢来进犯。却没想到,十七岁的晏青冥,竟然毫不逊色。 前两日,又有新的捷报传来。晏青冥率军深入异族领地,原本以为是贪功冒进,却没想到带着一万白羽族头颅凯旋归来。 一时之间,震动三军! “走,今日朕亲以为你接风洗尘!”秦昭朗声笑道。 “谢陛下隆恩!”晏青冥脸色越发激动。 无论怎样天纵奇才,终究只是个年轻人。今日夏皇对他的重视程度,实在有些超乎想象。 秦昭自己却并不这么想。 如此年龄如此战绩,再怎么重视都毫不为过。好好培养,未来必然是国之栋梁。 他前两日也专门跟晏青君了解过这个年轻人。知道此子神虚体弱,先天不足。如此一来,气运偏低也能理解了。 只要解决身体问题,未来恐怕难以估量。 想到这里,秦昭看向站立一旁,身穿白色便衣的晏青君,出言笑道:“青君,你在如此年龄之时,可有此建树?” 晏青君轻笑不语。 此时跟在他另一侧的晏青冥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不敢随意出言。 秦昭注意到这点之后,笑着安抚道:“青冥,不必顾忌。今日并非在朝堂之上,想说什么就畅所欲言。我与青君说是君臣,实乃挚友,你又何必拘谨?” 听到这话,晏青君神情略微有些恍惚,随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并不出声。 晏青冥本来年纪就不大,听到这话便直言道:“陛下,如今的我,比青君姐还相差甚远。但终有一日,我自然能取而代之!” “哈哈,有志气,说得好!!” 秦昭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朗声大笑。 看着这一幕情景,晏青君跟在一旁摇头浅笑。 第九十九章 名家与农家 迎回骠骑校尉晏青冥后,秦昭便带领着一众亲信武将们,来到了阳城最大的酒楼靖水斋。 今日已经提前安排好羽林军守备包场,所以此处并不喧闹,酒菜也早已备好。 至于晏青冥带回来的数百兵卒,此时已经去了兵部报备。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原本和妙音阁一样,都是地盟的消息渠道之一。不过自从蒋青等人被招安以后,也算是皇室产业了。 酒席之上,秦昭端坐主位,晏青君与晏青冥陪在两旁。 不得不说,晏家子弟的皮相都非常不错,晏青冥和他族姐一样,也生着双凤眼。 但不同的是,与晏青君介于瑞凤和丹凤之间略显柔和的眉眼不同,晏青冥面目看上去更加凌厉一些,另有一番风采。 秦昭一边饮酒,一边看着他说道:“青冥,此次回京,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去藏书阁中看看兵法典籍。” 可能是因为刚喝了些酒水,此时晏青冥面色带着些许潮红,听到这话断然道:“陛下,战场之中瞬息万变,需要判断局势,因地制宜。更何况异族战法与我人族并不相同,学习兵法倒也不必。” “青冥!”晏青君闻言双眉微蹙,在一旁有些无奈地低声出言。 这个族弟自幼身体不是太好,天赋又高,所以家里一向比较宠溺,导致性格上有些缺陷。 简单来说,有点狂,不懂收敛。 听到姐姐的提醒,晏青冥也发觉自己有些不识抬举了,连忙告罪道:“陛下,并非末将骄矜自满。只是人族兵书我自幼也研读了不少,但大都是彼此攻伐所用,对付异族效果不大。” 秦昭倒是对其言辞不甚在意,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不过现在还不到大举用兵之时,借此空闲多做些积累也不是坏事。”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且,说不定你会有些意外收获呢。” 要知道如今的藏书阁,可不仅仅有大夏人族数代积累下来的兵法典籍,还有他之前兑换出来的【兵家系列经典】呢。那里面的东西,绝非寻常。 秦昭并不介意为将者多么狂傲,而且这个少年将领又不曾冒犯自己。只是作为年轻人,又天资出众,言语无忌也是正常。 当然,前提你得有这个能力,否则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晏青冥显然是配说那些话的。观其几次出战,尽皆大破白羽异族,还给自己带来了千余气运,私底下有些骄傲放纵完全能够理解。 “对了,军气化形之法,你是否已经掌握了?” “回陛下,家传的赤凤军阵,末将已经完全熟悉掌握。”晏青冥点点头,坦然承认道。 “青君,这可比你还强上一筹了。”秦昭闻言笑着看向晏青君。 坐在另一边的晏青君此时却神色自若,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轻声道:“论及带兵,青冥天赋过人,我是比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秦昭却了解晏青君的天赋之高。因为她不仅仅擅长用兵,单论修行天赋,在人族都无人能出其右。 随着将来修行法的推广,这种优势还能进一步放大。 秦昭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声问道:“青冥,此次大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封侯拜将,都可依你。” 因为今日并无朝议,所以可以先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定一个奖赏的草案。 这也是他提前跟晏青冥接触的原因之一。 “我……”听到秦昭许诺,晏青冥眼神游移,瞥了眼晏青君。 见自家族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心底一松,肃然道:“末将想求陛下赏赐修行之法。” “哦?”秦昭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此前晏青君或是晏常会将《玄元一气真阳诀》传授给晏青冥的。 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这个修行法,总有一天会普及开来。而据他所知,晏青冥身体先天不足,很需要这类东西。 随后稍一转念,便明白了晏家的估计,心底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 “也好,这便算作一个添头,其他奖赏也不会少了你的。修行资源这一块,你也无需忧心,日后对付异族,还需要你继续为国出力呢。” “陛下放心。”晏青冥不仅不惧,反而有些神采飞扬,“白羽异族敢于进犯,靠的就是他们的速度,通过这几次交战,我早已知道如何教训他们。” “哦?那你能不能现在简单讲讲是如何做到的?” “我完全放弃辎重与后勤部队,加速行军,和他们穿插迂回作战。全程从不排兵布阵,与对方多做无畏纠缠。” “原来如此。”这个回答让秦昭顿时恍然,随机又暗自苦笑。 此事说来容易,但绝非常人所能做到,对将领的临场把握能力要求极高。 况且,大夏以北都是万里草原,行军之中很容易就迷失方向,想复制晏青冥的战术,根本不现实。 放弃后勤,就意味着没有退路,一旦迷失,几乎是必死之局。 “少年英雄,莫过于此。”说话间,他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武将也纷纷附和。 一时之间,酒席上推杯换盏,热烈非常。 ...... 接风酒宴结束后,秦昭便将晏青冥赶去了藏书阁研究兵法,他自己则返回了夏阳宫。 结果刚回到内宫之中,便有侍卫前来报告,“京情侍郎带着数人正在章台殿等候。” 京师情报府属于内务机构,和羽林军衙一样,允许夏阳宫中建府,有什么事都是可以直接向皇帝禀告的。 “带来的都是何人?” 秦昭一边前往章台殿,一边问向一旁侍卫。 “据她说都是来自名家和农家。” “动作还挺快,不愧是出身鬼谷的人。” 没过太久,他便来到了章台殿,见到了如今的京情侍郎紫,以及六名穿着各异的男子。 虽然穿着不同,但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出身不同。 其中有四个人都是粗布麻衣,而且指节粗大,满面风霜,想来应该是来自农家。 另外两人则穿着绫罗锦缎,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得不错。 见到夏皇到来,六人连忙躬身行礼,高声道:“草民信铭(张颜、刘庆、田裕杰、纪锷、欧从璋)参见陛下。” “平身吧。”说着他看向肃立一旁的紫,“给朕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 第一百章 宣委会与农学院 紫依旧是以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回答道:“信铭和张颜是名家这代最出色的两人,分别属于‘合同异’派与‘离坚白’派。也是此次赴京的名家代表,陛下的金鳞榜上有他们的名字。” 又指向另外四人,“他们是我从各地分别寻找到的人才。农家与寻常学派不同,讲究入世,在各地流浪,践行理念。寻找这些人,费了不少功夫。” 连紫都会说出“费了不少功夫”这种话,那显然这些人是真的隐于市野,并不高调。 那四人看上去也都是一副木讷的模样,还真的和寻常农夫没什么太大区别。 当然,若是因此小瞧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农家可不仅仅是注重农业生产与经济效用的学派,同样有其政治主张,只是一向不太被统治者重视罢了。 而且,虽然穿着朴素,他们可丝毫不穷。只不过这些人为了践行理念,并不贪图富贵,所得钱财也多用于救济灾民而已。 这个时代的粮食并不便宜,更别说灾年刚过,即使国家赈灾,粮价依然居高不下。 农家弟子都有些不同寻常的耕种方法,产出远高于寻常农户。 不过可惜的是,其中大多数手法都需要一定修为才能奏效,不易推广。 听完紫的描述,秦昭点点头表示理解,也看向面前六人。 “信铭,张颜,名家的理念朕还是了解一些的。朕也不给你们空许诺,如今大夏得文圣公所传文人道统,天下学宫能帮助名家建立自身修行体系。只要你们专心为朕做事,这些东西尽皆唾手可得。” 名家的两名代表虽然所属流派有所区别,甚至有些对立,但听到这话还是情不自禁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交加的神色。 这些时日里,《法家镇狱经》之名早已在天下间流传开来。 紫之所以能这么快网罗到名家与农家的人才,跟这一点脱不开干系。 自从有了法家做表率,天下间哪个学派,不希望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修行道路呢? 至于转修法家功法,哪有那么容易。不说理念差异,各学派的根基就有本质不同,此时转修等于把之前基础全部废掉了。 所以二人赶忙躬身行礼道:“草民多谢陛下恩典。” “朕许你们成立‘宣传委员会’,就以名家之人为核心,挂在京师情报府之下。至于具体宣传什么内容,你们应该心里有数吧?” 只需要稍一转念,两人就明白过来,垂首应命。 皇帝亲自让他们做宣传,那还能是什么?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呗。 但其中话术如何,可信度又怎么样,就得看他们自身的能力了。 反正名家就是靠嘴皮子起家的,在这块他们自信完全拿捏得住。 “嗯。”秦昭见此很是满意,继续说道:“过段时间,就会有用于写字的纸张制造出来,还有附带的印刷机器。你们可以提前拟定一些文章,到时候陆续刊发。” 二人闻言再度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准备工作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看来陛下对此很是重视啊。 不过受重视当然不是坏事。谁入朝为官是为了做冷板凳的? 就算是为了修行,那也得有功劳在身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不是? 交代好名家这边,秦昭又转首面向农家的四人,沉声道:“民以食为天,朕一向对农业之事极为重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想来你们也知道,朕凝聚九州龙脉,从此之后风调雨顺,对农业大有利处。” 之前他凝聚龙脉的事,天下尽知,但要说对此事最欣喜和重视的,莫过于农家之人。 所以此刻四人都是面色肃然,齐声恭敬道:“陛下圣明,此举功在千秋。” 秦昭轻轻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继续说道:“朕之前得到了一些新型粟米的培育之法,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此外,还有些农耕用具,将来可以普及给人族子民。朕会给你们最好的试验环境和力所能及的支持,希望你们可以扩大人族的农作物种类和粮食产量,能否做到?” “草民必当竭尽所能!” 听到“竭尽所能”四个字,他有些不悦,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训斥。 毕竟怎么说不重要,结果如何才是关键。 “朕会成立‘农学研究院’,挂在工部之下,并且给你们工部左侍郎的职务。只要做得好,朕会亲自替你们农家做宣传。” 话虽然这么说,但秦昭全程却半句也不曾提过对农家根本思想理念的看法。 因为他们主张的理念是“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意思就是让皇帝跟老百姓一起种地吃饭,反正很扯淡。 就算没有阶层差异,也要考虑人尽其用,农家思想比较极端,秦昭压根就不想听他们多说。 不过,至于所谓的“宣传农家”,也不算是糊弄。未来的人族,必然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农家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只要能出成绩,宣传一二又有何妨? 四人都是躬身领命。 农家的人虽然看上去木讷,但其实本质上还是读书人,也不是傻子,自然能领会到皇帝的潜在态度。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多少年来,哪有统治者真的会去践行“与民并耕”这种事? 所以此时虽然并未放弃自己的政治理念,但也明白,想让皇帝接受此事需要慢慢来,现在说些废话只会让人生厌。 等众人离开之后,秦昭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如今各方面根基算是打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各种措施见效即可。 ...... 翌日,朝议召开。 秦昭先是宣布了成立农学研究院的决定。 至于宣委会,暂时还不适合公之于众。 既然挂在京情府之下,那就属于内务机构,并不需要全部都告知群臣。 紧接着,他又让晏青冥上前听封。 “骠骑校尉晏青冥,作战神勇,兵法出众,击杀异族有功。今日,特封为上将军,率军镇守上阳郡边关!” 听到这道诏令,殿内群臣神色各异。 虽然算不上吃惊,但也绝不平静。 自从晏青君挂职大都督之后,上将军一职便始终空悬。 最有机会继任的右将军白沐又成了兵部尚书,原本许多人都以为这个军衔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担任了。 却没想到今日直接册封了晏青冥。 当然,论功劳他绝对是够格的。 不说他仅凭数万军队击穿白羽异族十数万,将其直接赶回老巢。就算单论杀敌数,那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这个上将军,才不过区区十七岁啊。 要知道,当年的晏青君,也是年过二十才当上上将军的。 “晏家这是要逆天啊……”此刻许多官员都在心中暗自感叹。 虽然如今多了总领统兵权的大都督职位,上将军权力有所削弱,但依然是各方将领之首。 晏青冥绝对算得上一步登天了。 但是,秦昭的话并未说完。 “今日,赏赐晏青冥修行法《玄元一气真阳诀》,赏邑千户!青冥,上前领赏。” 晏青冥满怀激动走出队列,大踏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地。 高声道:“谢陛下恩典!末将必万死以报皇恩!” 说完,亲手从秦昭手上结果兵符与书写着修行法的锦帛。 [获得大夏王朝上将军晏青冥誓死效忠,气运增长140,兵法悟性加深!] [榜上有名:晏青冥(凡人,气运:180)——封侯拜将意凌云,轻裘白马破万军。] [当前气运:43050] 卷末总结 第一卷“登基称帝,一扫沉疴”到这里终于写完了,接下来即将进入下一卷“风起沧澜,隔绝大千”。 看卷名也知道,要将地图扩展到整个沧澜界,然后大力发展人族,甚至会有部分大千世界的剧情线做伏笔。 之前《大荒》那一章,其实已经铺垫过了。 emmm,说到这里,第一卷开篇的打油诗也基本都写出来了。 横空火雨兵戈起,逆命争先血未干。写的是对抗陨石,激活气运金榜,并得到逆命蛊。 覆沓山川风雨骤,宁河落日月终圆。讲李福矫诏,围剿主角,双方以卫宁河为枢纽进行交战。 王朝尽处高台筑,万里天涯一榜间。登基之后,打造升龙台,封禅祭礼,公布天地人三榜。 痼瘵瘳痊新政立,谁言大夏已残年。随着朝堂稳定,各种政策逐步铺开,气运也不断增强,到这里大夏内部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至于下一卷的开篇还要不要写诗,说实话没想好,我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预告做到这里,简单说说第一卷写作过程中的反思,没兴趣看的可以点x了~(Ψ( ̄? ̄)Ψ) 随着收藏不断增加,喷我的人也随之增多,当然,帮我说话的人也有不少,在这里谢谢各位读者老爷们!! 说实话,有些评论真的很搞心态。 一开始我还会去辩解一二,后面就越来越懒得多说了。 当然,那些有理有据,说话客观的评论我基本还是都会回复的。 其实我知道,真正认真看这本书的读者,很多人基本不怎么评论。所以我也努力让自己不受评论影响,起码不能因为那些评论导致主线出现跑偏。 那才是真的崩了。 等到上架之后,我会考虑建个读者群,让真正的书友们在里面交流。 现在暂时先不搞了。 发现一本小说,不爱看很正常,起点的书那么多,x出去就好,真没必要在这里挑毛病。 尤其是有些评论,真的没什么逻辑。 比如有人说看到女将军就反感。 反感就反感呗,那你就别看了啊。我挺喜欢女将军的,你要是有女将军ptsd,建议别看。 比如有人问:“高中学过造纸,怎么到主角这里就不会了呢?” 该不会有人真觉得看了下课本就能造纸了吧??那我只能说你牛逼,反正我不会。 再比如有人评论,主角穿越之后,没发现自己变成了扶苏,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很奇怪,这个世界有三个脑袋的非人异族,有能变成赤凤的军气,有大夏王朝,有五国(注意不是七国)乱战。 我就问问,凭啥觉得自己变成扶苏了啊?连名字都不一样好吧。 等等等等……类似的评论还有很多。 有些剧情写的不太好,我认。 但有些剧情,只是各有各的想法,看不惯的可以不看。 当然我得承认,很多框架是以大秦为基础魔改的。 因为我喜欢这个朝代,也很遗憾二世而亡。(这里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不多讨论这方面。) 但是,我要写的是仙侠文,并不是历史文,所以用了架空设定。 因为大夏人族不是一个星球能局限住的,如果写成大秦,会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估计争议更大。 这一点读者老爷们应该能看得出来。 吐槽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正式反思一下第一卷的不足之处。 关于秦昭没有修为的问题,这个确实关乎设定,不能改的。 因为沧澜界修炼没用,打不过军气不说,还不能延寿。大家都这么忙,储君要学的东西更多,哪有时间修炼? 但我其实应该一开始简单的提一提,而不是直接忽略过去,这是我的锅。 最开始我的想法是,把设定随着剧情推进来讲,不穿插没用的东西,增加代入感。 不过貌似起反效果了,以后会注意。 然后下面重点来了,最最拉胯的一段剧情。 三首族入侵那段。 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一开始我还有点得意,觉得这么铺垫挺带感的。 但事实证明,这么写很蠢。 因为小说是连载的,适合独立铺垫太久主角不出来,会让读者很难受,而且很像在水字数。 毕竟读者们不知道后续剧情发展,长期视角不在主角身上非常不好,最起码应该多一些穿插互动。 所以写到后面,我不得不压缩了剧情。 总之,这两个问题以后我都会注意的。此外最重要的,我会更加注意把控节奏。 下一卷开始应该会更精彩不少。 更多的气运典藏,更多的人物角色,都会陆续出现。 沧澜界的隐秘,上界的对峙格局,以及先皇的死因,也可能会展现一部分。 人族内部,士农工商各方面的改革成效也将一点点呈现出来。 当然,还包括异火姬、国运剑、太阳神子、通天白玉京等等,这里面的秘密都会揭开~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客观批评,也欢迎大家告诉我。 最后,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支持,拜谢!!! 第一百零一章 仙朝雏形,新的典藏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大夏自先皇殡天,终于又一次临近年关。 在此期间,九州划定完毕,【地脉轨道车】、【裕丰秘境】与【天下学宫】都已经建造完成,【国运神坛】和【镇国神柱】也在陆续收尾。 不过这里面国运神坛只是都城的主坛接近完工,各地分坛还差得远。 但本来教育普及也未曾开始,核心人才此时基本都汇聚在都城,其他地方倒也不急。 灾年的影响正在逐渐过去,尤其是有了地脉轨道车的串联与皇商的运作,物资运送极为便利,撑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现如今,九州之间共有三十六条运输路线,暂时已经足够了。 至于将来,龙脉底蕴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深厚,运输频率自然也能随之增长。 这些时日以来,工部下辖的“造纸处”与“印刷处”,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储备了无数报刊书籍。 都在秘密囤积着,由羽林军严密看守。 而首次发放书籍的日子,就定在了洪宁元年第一天。 到时候,会随着新政,以及秦昭新设立的天、地、人三榜同时昭告天下。 这次的新三榜并不简单,必然能极大激发大夏子民的热情。 宣委会的“水军”们,则一直在民间造势,为新年做准备。 除此之外,墨瑜的“蒸汽机”也已经迎来了新进展,已经将机器雏形打造了出来。 不过秦昭去看过之后,发现这东西整体还很粗糙,使用寿命极短,而且不能量产,配套设备更是差得远。 这一切都需要进一步完善后才有机会投入使用。 但说实话,这个进程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其实工业化这件事,要考虑的东西非常多,绝对不是只要机器出现,就能完成。 还要考虑社会稳定,人口结构,国家资源等方方面面,不能急于一时。 一旦这东西开始成熟运转,生产力的提升只是一方面,交通,人力运输都会有极大进步,资源分配也会随之发生剧变。 由此引发的社会问题不会少,得提前做好了相应准备才能放出去。 其中,最好的疏导矛盾的方法就是对外扩张! 秦昭准备年后就对大夏以北动兵了。 一方面如今三首族濒临灭种,月旗国也元气大伤。 另一方面异火,以及北面的矿物资源,都是他所需要的。 可以说占领了那片土地是一举多得。 过去那些土地不适合种植粮食,对人族用处不大,未来可就不一样了。 而对外用兵的将领人选,秦昭早已经想好了,就派遣晏青冥做统帅。 此次在其离京之前,秦昭还专门传授了他两套战阵,分别是【白虎杀阵】与【祝融军神】。 尤其是前者,极其契合晏青冥的统兵之法,追求极致的杀伤力与行军速度。 至于后者,毕竟有赤凤军阵的底子在,他领悟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 这次回京,晏青冥收获极大。 除了得到修行法,其他好处也并没有少上分毫,还得了封邑赏赐。 如今他虽无关内侯之名,却有关内侯之实。只要继续建立功勋,受封彻侯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晏家其实也不缺这些就是了——晏常长子晏功,也就是晏青君的亲生父亲,如今已经承袭了其父的忠烈侯爵位。 除此之外,当今文官之首,吏部尚书子非,已经铸就了属于自己的文宫。 但有趣的是,他并非以法家立下根基,甚至并未著书立说,而是以一篇文章——《显学》,晋升文宫境。 实在是让秦昭惊艳。 此文既不是进一步讲解拓宽法家,也没有描述儒家,而是以一种批判的视角分析了两家学派。 虽然其中的一些观点还很稚嫩,但也足矣彰显子非的绝世才情。 但是,对于子非来说,这条路未必就是最佳选择。 他还记得当时与子非的对话…… “子非,你如此立道,可曾想过后面的路?”秦昭轻轻摩挲着那卷写满文字的锦帛,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这个俊秀的青年。 “臣自然想过。”子非神色不动,沉声答道。 “唉。”秦昭轻叹一声,“你心中有数就好。” 子非走的这条修行路,绝对不容易。 他以一种批判的视角去看待各学派,不仅仅意味着他要具备远超世俗的眼光。 最关键的是,他等于把自己放在了后来者的位置上。 如今还好,秦昭有足够的储备去打磨子非,但这些知识总有用尽的一天。 到时候,若是其他学派不能进步,那么他的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这种行为,很高尚,但也很“愚蠢”。 可这就是子非的道,对这种事,即使秦昭作为皇帝,也是无从置喙的。 另一边,总领天下兵马的大都督晏青君,在《玄元一气真阳诀》的修行上,已然突破到了“炼精化气”的阶段。正在打磨周身窍穴,凝聚气花。 而秦昭自己,即使有逆命蛊在身,时刻接受着三十万玄甲军与五万羽林军的精气反哺,如今也才不过刚刚成就“精花圆满”,达到转劫境。 这个速度其实已经极快了,不过比起真正的天才,还是相差甚远。 根据他的判断,现在晏青君的战力未必弱于当初的三首族大长老。 虽然绝对力量不如那个异族,但不同于对方拔苗助长的晋升方式,浑身充斥着异种真元。晏青君是真正靠自己一点点修炼而来,力量的掌控上,胜出那家伙不知凡几。 可以说,从此刻起,大夏已经有了一些仙朝雏形。 作为皇帝的秦昭,作为文官之首的子非,作为大都督的晏青君,此时寿元都已经非常人所能企及。 这时候,此前前去西面异族部落进行贸易的皇商代表周扬等人,也返回了都城。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气运金榜再度有异动出现。 [获得大夏疆域之外无品级异兽四千只,榜主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 [当前气运:56530] [开放气运典藏:夔牛鼓、雷兽锤、山海泽国、天蚕变、十二生肖图腾] 看着刚刚开放的气运典藏说明,秦昭眸光一凝,陷入了犹豫。 第一百零二章 十二生肖图腾(求追读求推荐~) 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其中的【山海泽国】,这东西如果能弄出来,肯定不一般。 [山海泽国——天地有兽,各具神异,山孕其性,海养其灵,称曰先天神灵,今已世间难寻。以人力重现上古神迹,打造万灵养殖场。可孕养异兽,助其重塑上古灵性……兑换所需气运:32000] “三万……”秦昭双眉紧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如今他的气运储备也不过五万多,换了之后马上就余额告急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这东西既然连图纸都能有这么贵的价格,建造起来必然成本极高,短时间内恐怕更是难以完成。 之前所换最贵的也不过是国运剑锻造法,但那个神兵汲取国家气运成长,材料上反而花费并不高。 据秦萱所说,就是异火难寻,其他都不是太大问题。 山海泽国弄起来只会更麻烦。 此外,【通天白玉京】的兑换,【人皇印玺】的解封,都需要大量气运。 这两样东西是秦昭未来势在必得的,前者关乎上界,后者关系到自身进一步修行以及某些隐秘,都很重要。 而且他猜测在气运储备突破十万之后,八成还会有一次抽奖机会,现在一次性花费三万多换一个未知建筑未免太过浪费。 可是,其他几样新开放的气运典藏,同样不易打造。 其中【天蚕变】是兽类修行法,他现在用不到。 【夔牛鼓】和【雷兽锤】虽然价格不高,但问题是看名字也知道材料难寻。 按理来说,既然现在开放了典籍,那必然在沧澜界是能搜集到材料的。 可是他却从没听说过这地方有什么“夔牛”、“雷兽”之类的异兽。 倒是【十二生肖图腾】,可以先安排一下。 [十二生肖图腾——上应十二星宫,下顺先民图腾。不同生肖可帮助治下子民提升不同领域资质,随着蕴含的星力与信仰之力增强,效果逐步提升……兑换所需气运:120000(可分别兑换)] 十二生肖的说法,大夏目前并不存在,但人族万千年的成长演变中,民间的相关图腾已经成型,只是没有受到官方认可。 他本来定下年号之后,就准备开始用新方式纪年,天干地支就是其中一个备选方案。 如今有了十二生肖图腾,反而更方便一些。 而且这东西和秘境打造一样,都可以分开兑换,那么一点点的构筑,一点点收集信仰,却是正好。 “算了,‘山海泽国’还是等以后再说吧,起码等生产力上来之后。”思忖片刻,他还是放弃了兑换【山海泽国】的想法,“现在要忙的事已经够多了,这些异兽也不是没地方养,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 其实他对这东西感兴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岐肱族和巫咸族部落虽然最终低价卖出了异兽,但他们特有的驯养秘法怎么都不肯出售。 “先打造几个秘境雏形放养着,然后找农家、墨家、道家的人来试试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成果,如果无效再说。没理由连那些愚蠢异族都能做到的事人族做不到。” 没有买来驯养秘法,固然有些遗憾,不过终究算不上太大难题。 事实上,周扬等人的成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秦昭的底线是两千只,结果直接搞来了四千。 “等等……”看着周扬等人带来的那些异兽样本,秦昭忽然心中一动,“这些异兽,能不能寄宿逆命蛊子蛊呢?可以找机会试上一试。” 此次买来的异兽共有四种,分别是岐肱族的苍羽雪雕八百只、双尾狐一千一百只,以及巫咸族的翠灵蛇一千六百条、岩熊五百头。 “说说过程吧。”秦昭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几人,对他们如何做到这一点很感兴趣。 根据以往经验,这些异族几乎是油盐不进,极为固执,对人族更是非常警惕。 行商走私都并不容易,别说想换取到这么大数量的异兽了。 说这东西是他们的立足之本都毫不为过。 周扬等人闻言,连忙汇报起了此次贸易的经过。 在此期间,秦昭也用眉间神眸观察着几人。 数月不见,这些人都出现了不小的变化。尤其是周扬,气运几乎呈现跳跃式增长,未来命运也变得不可揣度,提升幅度仅次于得到修行法之后的晏青冥。 “……陛下,大致经过就是如此了。” “很好。”秦昭赞许地点了点头,“朕得承认,这次你们出乎了朕的意料。周扬,此次你的功劳最大,封十二等爵‘左更’,后天举行授爵仪式。” 听到这个承诺,三人面色都是惊喜交加,尤其是周扬,甚至显得有些失态。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努力平复心绪,躬身行礼道:“谢陛下隆恩!” 十五等之下的爵位,对秦昭来说,不算什么,可以随便赐予,功劳方面卡的并不会那么死。 但对普通商人来说,这个爵位就相当了不得了。 第十等之上的爵位,叫做“卿”,在“士”和“大夫”之上,论地位几乎能与朝堂百官齐平,怎能不让她喜出望外。 “嗯,好好做事,朕很看好你,这只是个开始罢了。”秦昭轻声笑道。 安抚完周扬,他又看向另外两人,“何荣,段斐,此次你们两人同样功劳不小,封八等爵‘公乘’,同样在后天授爵。” 但凡授予爵位,尤其是第五等往上,都不是小打小闹说一句话了事的,需要正式册封,昭告天下。 何、段两人赶忙谢恩,心中同样惊喜非常。虽然已经有了周扬前车之鉴,知道此次赏赐绝不会差,但真正听到耳中,又是另一种感受。 五等之上的爵位,称作“大夫”,已经可以见官不拜,相比曾经地位已然是天差地别。 “还有一件事。”秦昭等他们神色平稳之后,才继续说道:“文圣公立文人道统之事,你们必然已经听说了吧。” 周扬等人闻言一愣,此事他们确实听说过,而且为此羡慕的眼珠子发红。 马上找来许多法家书籍想补票上车。 但想也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有机会入门《法家镇狱经》的,都是真正的学者,是研究学问的人,怎么可能看几本书就领悟其中道理? 不过,陛下现在提及此事又是为何?现在已经放弃幻想的三人不禁暗感疑惑。 “你们是否也想修习文道,延续寿命?如果有这种念头,朕倒是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秦昭瞥了三人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什么?!”周扬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第一百零三章 技可进乎道 对于他们震惊的神色,秦昭也不介意,随口问道:“吕相国你们不会陌生吧?” “吕相国?!”几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面色剧变,嗫嚅着不敢出声。 对于此人,他们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称得上是商人中的典范,立于绝巅的传奇人物。 以区区商贾之身,成了一国丞相,把持夏国朝政近二十年。 就连实现了一统人族伟业的大夏太祖皇帝,在刚刚亲政时,也要忌惮三分,楚怀瑾跟他比都还要差得远。 当年夏、武、周、乾、晋五国乱战,各国统治者都在纷纷寻找出路。 也是这个时候,各学派思想开始发展壮大,天下文人纷纷向贵族阶层讲述自己的治国策略。 自从夏国因为最早采用法家学术治国,使国力蒸蒸日上之后,其他各国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法家成了最显赫的当世显学。 但是,有一个人走出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当年的吕相国。 他以经商得来的财富,汇聚大量门客,总结百家学术,自成一派,称“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自名“杂学家”。 世人最初对其不以为然,说起杂家也都是调侃居多。 然而,随着吕相国身份一步步登高,并帮助夏国奠定五国之首的地位后,再无人敢轻视这个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学派。 直到此后宫中发生了一些事,触及先皇逆鳞,吕相国被痛下杀手后,其影响力才被渐渐淡化。 也正因如此,后来随着吕相国倒台,这个名字几乎无人敢再去提及。 “人们往往以为,历史的真相可以通过亲历者口口相传而得以保留。事实上,这几无可能。因为谣言会自动传播,而真相不能。当真相和谎言开始赛跑,往往是谎言插上翅膀,而真相举步维艰,最后不知所踪。” 只是一看,秦昭便知道这几个人在想些什么,漫不经心地说道。 “呵呵,世人总有些谬误,不过,朕提及此人并非想重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朕想告诉你们的是,吕相国当年的行商技巧,已近乎成道。” “成道?”听到这里,另外两人还并未完全领会,周扬却已然有些反应过来。 “不错。”秦昭轻笑一声,“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经商也好,从政也罢,其中自然有其特殊的思想与道理,朕称之为——规律。” “规律……”三人不约而同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词语。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这便是道。当你们从某些事物的运行发展中总结归纳出来,自然可得到文气加身,这就是文圣公《法家镇狱经》的本质!” 停顿片刻,他继续肃然道:“所以,知识仅仅是知识,这只是基础,而不等于境界。记住,一个人聪明,并不能代表他有智慧。” 看着三人似懂非懂的神情,秦昭并未继续说下去,反而挥手让三人退下,让他们自己回去领悟。 他只能指一条路,但能不能走出来,终究要看他们自己。 说实话,这并不容易。 经商与读书毕竟是不同的。文人可以借着法家来建立根基,前半段沿着韩归人的路去走。 但商人不同,想要建立自己的道统,只能拿《法家镇狱经》作为借鉴,不过是有个大致框架罢了。 如果说法家之人的修行路被探出来五成,其他学派被探出来两成,那么商人,不过是有了第一步而已。 ...... 裕丰福地秘境中,秦昭看着正在其中一丝不苟地训练,修行道法的两万羽林军,心中暗自点头。 虽然一开始并不太看好这些女兵,但经过这些时日之后,他愈发对这些人刮目相看。 天资不错,也足够刻苦,希望将来心性上不会出现什么漏洞就好。 之前也说过,因为此界并没有儒家出现的缘故,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算不上低贱。但由于身体构造等原因,女子终究处于弱势地位。 出身差的不必多说,出身好一些也大多数还是作为联姻工具。 所以愿意参军的——即使只是公主私军,那也要相当有主见或者家世不凡才有机会。 也正因如此,这些女兵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秦昭的一番话便愿意追随无兵无权的他前去拼命了。 秦昭当初把这五万人用作羽林军,一方面是曾经的承诺,另一方面也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 毕竟论及忠心、实力,曾经的百花军确实是不二之选。 现如今,随着秘境建成,这些女兵也成了第一批使用者。 作为皇室私军,还是有些特权的。 至于正规边军,却不能随意开这道口子。军中最重法纪,必须要有功劳才能进秘境修炼,因为开放此地不是无成本无限制的,那选谁进来就需要仔细斟酌了。 这方面他心中早就有了草案,等新三榜公布之后便可以昭告天下。 说起来,为了打造这个秘境,着实废了不少功夫。 此处建立在了都城北面的一座荒山上。原本真的是荒山,连个名字都没有。 不过在秘境建成之后,秦昭大手一挥,便将此处改名叫做“裕丰山福地”,并且派了重兵把守。 为了建成此地,他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采集无数灵矿、灵药、仙草、奇珍,才使秦萱指挥着工部数百人布下重重阵势建设出来。 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造就第二座福地秘境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秘境的确无愧于“福地”之名,即便是他走入其中也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在“炼精化气”阶段,对修行环境要求属实不低。沧澜界虽然算不上无灵世界,浓度也极为有限,平日吸纳灵气效率实在不怎么样。 而且到了这个阶段,逆命蛊的反哺效果已经可有可无。除非那些子蛊寄宿的士兵也突破到炼气阶段,才能再次对他有所助益。 只是此事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要知道,现在达到这个境界的也就只有晏青君和秦昭两人。 子非、吴庸等人已经转修了文道功法,秦萱至今都没怎么修炼过,澹台姐妹的提升重点也在相术上…… 但在这个福地秘境当中,他的修行速度却能快上数倍,与在外界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百零四章 天下学宫 对于秦昭来说,秘境的意义绝不仅限于自身修炼,甚至这只是附加效果。 毕竟他的根基在于人皇天宫,体魄只是次要的。 至于晏青君?在哪里修炼都一样,资质根骨在这里摆着,灵气不过锦上添花。 福地秘境最根本的作用还是培育仙粟和练兵。 以羽林军为例,即使有秦昭的重点培养加逆命蛊子蛊加持,过去抵达先天境的也不过数百人。但随着这些时日在秘境中修炼,短时间内,就有数百人陆续突破了先天境。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修炼环境太好了。 修行前期,资源的多寡影响极大。 除非是那种真正的引灵体质,否则泥腿子根本没可能修炼有成。 君不见大夏皇榜上,所有境界高深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凡出身吗。 就连余锐,也是得“天命”眷顾,才有了提升修为的机会。 现如今,在高浓度灵气的作用下,凡人修炼速度何止提升了几十倍。羽林军的女兵们又毫不懈怠,取得这个成果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这个裕丰秘境,除了羽林军以外,各方将领也都体会过——若是不曾亲身感受,就算秦昭吹出花来,那些武将也不会真正明白这地方的强大。 直到今日,秦昭想起当初兵部尚书白沐初入此地的呆滞模样,仍然觉得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基因作祟,出身白家的人,大多数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 但是那天,白沐是真的破防了。 作为军伍世家,白家绝对不缺资源,比之晏家也丝毫不逊。 即便如此,他也无缘得见这等修炼环境。 虽然不曾见过所谓的“仙家道场”,但这里确实有些人间仙境的感觉。 陡峭挺拔的高山上,有瀑布如在九天坠落,即便是普通的山泉,喝起来也甘甜可口,灵气四溢。更不必说那些奇花异草,参天大树,与外界全然不同。 整个福地之中,始终有一层云雾笼罩,这并非普通雾气,而是灵气浓郁到极点后液化导致。 无论那个将领,在体会过此地妙处之后,都是流连忘返,甚至有些人哭着喊着要多呆一会,可想而知效果有多么夸张。 当然,此事秦昭自是不会应允。 开玩笑,这里还要作为奖赏勾引将士们建功立业呢,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尝到甜头。 除此之外,秘境的防护能力也不同凡响。 虽然不知道其中原理,但是此处秘境与外界似乎有一重无形的屏障隔绝,只有从专门的入口才能进入其中。 其他方向都被隔断。 根据秦昭猜测,应该是为了防止灵气流失,才有这么一重阻碍,但防御能力丝毫不弱,就连晏青君尝试攻击都无法打穿。 而且,他以眉间神眸窥探都无功而返,看不到其中场景,无愧于“秘境”之名。 只可惜虽然有七十二种福地建造法,但每个福地实际面积并不算大。否则在各地边境打造上一个个福地,那简直等同于多了一重重无形屏障。 不过,秘境的效用大,消耗也不小。 按照常理来说,想要长期开放的话,作为福地基础材料的灵物几乎每个月都要更换数次才可以。 好在如今九州龙脉凝脉,除了极少数特殊材料外,大多数灵物消耗可以用龙脉补充。 但这也就决定了,此处并不能一直开放使用,因为成本着实不低。 ——每次用龙脉补充损耗,都意味着都城与霜州通往外界的地脉轨道车,一个月的十数次使用机会被剥夺了。 其间得失,都需要秦昭认真衡量才能决定。 除了秘境之外,另一个培养人才的核心建筑——【天下学宫】也早已彻底完工。 在宣委会水军运作下,天下读书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文人圣地! 集学习知识、传播学问、推演道途、增强悟性于一体的玄妙所在,谁能不动心? 而对于秦昭来说,天下学宫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他要利用此处,将人族的思想文化,不断向前推进,让文道彻底昌盛。 如今的学宫之内,人数已然有不少,距离承载上限也相差不远了。 各学派文人只要进了天下学宫,都会自动附带一重官职在身,最低从七品,最高的则达到从三品。 其中名誉院长由他自己担任,正式院长和副院长却都还没有人选。 倒是藏书阁,大衍阵,馔经塔,传道楼都有了管理者,官衔为“知院”,位居从三品。 虽无实权,但其中名望之大,却是常人难以想象。 [藏书阁——可自动收集大夏民间所有最先进的学识成就] 藏书阁阁主紫。 作为天下学宫中最重要的场所,自然由内官负责最为稳妥。 虽说紫如今修行的乃是《玄元一气真阳诀》,但她毕竟鬼谷出身,本质上是个读书人,管理藏书阁也不算名不副实。 何况说实话,这个妹子虽然不苟言笑,是个三无少女,但政治敏感度是真高。 很多时候,秦昭只需要一条命令,她便能领会其中深意。若非性情实在是太过冷淡,当个京情府令都算是辱没天赋了。 [大衍阵——可自动推演一切重要的尖端成果使其更进一步] 大衍阵阵主墨瑜。 作为能开发出“蒸汽机”这种东西的机关术奇才,秦昭自然不吝培养,大衍阵的推演效果,可以说和他相得益彰。 [撰经塔——可提升学者的思维活跃度] 馔经塔塔主子非。 如今的子非,在正式迈入文宫境之后,负责吏部政务之余,闲暇时间全部用来潜心打磨文气,钻研儒法典籍。 等到了明年书籍刊发之时,法家以及儒家的入门教材,都会由他负责编纂。 [传道楼——可提升学子学习知识的领悟力] 传道楼正式楼主还未设立,子非、吴庸、滦平等人倒是时常来这里授课,作为副楼主。 在接受了秦昭给出的【法家系列经典】熏陶之后,他们思路明显被进一步拓宽,连朝堂百官都经常到这里听讲。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些研究古礼的老文人,几乎是日夜居住在馔经塔中,研习那些儒家经典,为人族思想根基著书立说。 当然,这些阁主也好,塔主也罢,都不过是临时设定,等将来人才汇聚之后,秦昭还会重新调整。 毕竟官就是官,师就是师,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能轻易混为一谈的。 第一百零五章 新年 目前的天下学宫之中,总共能容纳三千余人。 其中传道楼和藏书阁人数最多,都有上千文人,而大衍阵和撰经塔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 尤其是大衍阵,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入内,除非你在某方面真的达到天下绝顶的程度。 当然,其中藏书阁依然只有前五层随时开放,第六层是封闭起来的。 除了六部官员之外,所有的内阁五名成员也都在藏书阁中任职。 不过相比于目前朝堂上以法家为主的官僚群体,内阁中除了暂时挂职的邵隆之之外,余者尽皆为儒家出身。 确切的说,是研究古礼的文生,只是现在开始转向研究儒家了而已。 这四人分别名为公羊楷,谷维,林方圆,匡休,官居正五品,官名为大学士。 其中除了公羊楷较为年长,之前有些名望之外,其余三人都不过三十岁上下,是紫从大夏各地网罗而来。 也不知道这个少女哪来的人脉,对人族各学派了解极多。 经过秦昭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几个人水平都不差,虽然还只是帮他做一些查漏补缺的事务,已然能反映出一些真材实料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儒家思想与法家思想交融碰撞,私下里又在学宫中相互交流,加深理解。 比如“人治”与“法治”,比如“孝”与“忠”,比如“引导从善”与“约束本性”等等。 因为这二者毕竟是同出一源,都来自人族上古礼法传承,所以虽然思想中有对立之处,但能相互借鉴学习的地方同样不少。 在这种环境下,所有人提升的都非常迅速。 现在天下人中儒家学子还不算多,或者说只有学宫中存在这个新兴学派。 但不得不承认,儒道确实很有魅力,其中的很多思想理念都让人沉迷,越是钻研越会发现其中的高深奥妙之处。 偶尔秦昭也会来学宫中跟一些人交流提点一二,进一步加快进度,初期传播天下的书籍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些人聚集在学宫中,也只是交流学术,犯忌讳的事不会去做,毕竟可还有羽林军和中情府的人盯着呢。 尤其是中情府,这里面可不只有武夫,学问高深之辈同样不少。一旦有人敢做小动作,有便宜行事之权的中情府官员可丝毫不会手软。 事实上,这些文官现在也没工夫想别的,这种好日子不多了。 经过这段时间在天下学宫中的学习,所有人都清楚认识到,此地绝对无愧文人圣地之名。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里研究一天,比在自己家里闭门造车一个月都强。 可惜,秦昭已经有言在先。等转过年来,天下学宫会对天下人开放,到时候为官者除了特殊情况是很难有机会再进入学宫深造的。 除了学宫与秘境之外,如今以各处龙脉为核心的天下九州也已经彻底划定完毕,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出来。 其中,北山郡为霜州,这是早就定下来的。 三川郡、南阳郡和都城三地并为两州,中州和阙州,京师阳城便是立于中州核心。 东部东海郡为青州,西南泗水郡为越州,中部安宁郡为宁州,西部江平郡为洛州,西北江北郡为玄州,北部上阳郡则为武州。 各地行政长官郡守更名为州牧,一应职责并未发生太大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玄州雁荡山的道家传承组织天师道,以及其他各地的许多小组织,也都向当地官府报备过了。 只是这个天师道讲究“出世”,不愿意介入朝堂,所以并没有入京。 秦昭也不在意,反正报备过就说明他们会安分守己。等到将来各类道经开始传播下去,看这些人还能不能坐得住。 现如今,天下间比较有气候的隐秘组织,也只剩一个凌烟阁了。 其位置在哪里,秦昭其实一直心中有数。 虽然【大夏皇榜】之中,凌烟阁只有个大略地点。但这个刺客组织又不是和机关城一样隐于地下,想挖出来并不难。 更何况紫早就把详情告诉了他。 之所以一直没有着手处理,只是觉得没必要。 凌烟阁位于群山之中,而且那里面的人修为也不俗,动兵很麻烦,需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 秦昭又不可能亲自动手或者调动晏青君去处理,平白自降身份。 反正现在天下太平,只要这些家伙不闹事,那暂时就先不着急安排他们。 就这样,前期不断准备的各项工程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随着各方面陆续完工,年关一日日临近,过年的氛围也越发浓厚起来。 夏阳宫之内更是张灯结彩,内官、礼部、禁卫都开始为此忙前忙后。 毕竟转过年来便是“洪宁元年”,是新皇真正意义上执政的第一年,自然让所有官员都极为重视。 此时乾元殿中,秦昭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暗感痛疼——没错,如今皇宫之中,已经开始使用起了新制造的纸张。 虽然锦帛更能昭示身份,但他对这个并不在意,反而时常训诫官员不要把钱花费在无用的地方。 “过年怎么比平时还麻烦,没有年假不说,事情还多得离谱。” 看着礼部送来的一页页新年流程,秦昭双眉越皱越紧。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书写着: “腊月二十三,年节开始,需要陛下准备新年赐礼,举行祭祀…… “腊月三十,除夕。寅时入太庙,拜历代先祖,拜太祖皇帝,入宗庙,见文圣公,护国英烈…… “午时永寿殿赐百官宴,观看表演典礼…… “酉时举行皇室家宴…… “正月初一,新年。丑时开始宴请百官早茶,寅时举行朝会,宣读贺表,举行贺岁典礼…… “……” “唉……”看完之后,他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眉骨,“还好有了内阁,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忙。” 其实这段时间,政务丝毫不少,甚至还多了些许。 因为年后就要开始推行新政的原因,所有京官都忙的几乎脚不沾地,更不用说作为皇帝的秦昭了。 “还好主要就是那两天,前后其他事情交给内官去做算了。” 想到这里,他把手中纸张往桌子上一扔,就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妙音阁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正月初一。 忙碌了数日,一直熬过了除夕夜的秦昭,感觉很有些疲惫。 当然,这种疲惫更多还是来自于心灵上。 毕竟随着修为的日益精深,琼楼境的神魂,再加上炼气的体魄,日常基本不怎么需要休息。 普通的政务也无法让他劳神。 但是,重复做些无聊的事,对心灵实在是一种折磨。 好在到了晚上,终于把过年流程基本忙完,皇室家宴也举行完毕。 他那几个兄弟过完这几天后,还要继续苦逼地回去守孝,秦昭也就没跟他们继续多做交流。 在秦萱的纠缠之下,叫来子非、晏青君、墨瑜以及澹台笙歌几人,准备出去逛逛,看看如今的都城风景。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他“微服私访”的机会还真是屈指可数。 ...... 节日里的阳城,分外繁华。 即使现在天色渐暗,路上百姓反而越发多了起来。有男有女,大都盛装出行,金缕玉钗随处可见。 与此同时,城中主干道上,各处都挂满了花灯,亮如白昼。 四周还有许多进行烟火表演,杂耍卖艺之人。 现在的大夏,并无宵禁一说,像新年这种节日里,连续数十天灯火不息都是正常。 而且也不禁夜市,不少商贩在这一个月里赚到的钱几乎能赶上半年收入。 当然,想在都城这种地方做生意,家世背景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秦昭五人身着便衣,此时正在路上闲逛着。 虽然衣着普通,但几人都仪表不俗,气度非凡,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敬畏。 这会儿五人正随口闲聊。 “青君,这大过年的,青冥也没有回家看看?”边关将领,虽然没什么法定假期,但一年回京一两次还是允许的,提前跟兵部报备申请一下便可。 晏青君闻言抿嘴一笑,“自从得了陛下赐予的修行法和军阵,他就整日沉迷其中,现在估计还忙着练兵呢。就等着您到时候一声令下,出兵征讨异族。” 秦昭摇了摇头,“心气高是好事,但过刚易折,青冥年纪太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听到这话,晏青君不禁失笑,“如果他知道自己被陛下这么惦记,恐怕要高兴坏了。” “不只是他,任你们何人置身险境,我都是放心不下的。”秦昭淡然说道,“人族如今表面看去蒸蒸日上,实则危若累卵,你们便是我的信心来源。文圣公一人,便抵得过千军万马。” 晏青君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回首看向此时一身白衣的秦昭,双眸中星光闪动。 “青君必不会辜负陛下。” “不用这么严肃。”秦昭与她对视一眼,轻笑着摇头,“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 “哥!”这时一旁秦萱忽然大叫起来,“你看那边!” 几人闻言都是转过头去,看向她指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有道道烟花燃起,烟火映照下,一个妙龄女子正双目茫然地看向周围情景,而她就在舞台中间。 随后,一道青衣人影飘然落下,高声道:“彩衣,我发誓,一定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牧哥……”女子茫然的眼神瞬间找到了焦点,连忙跑上去紧紧抱住那个青衣人。 秦昭:“……”骗单身狗进来杀是吧? “好感人!”站在身旁的秦萱却双目亮晶晶地看着这一幕情景,眼中波光浮动。 “……”就这??这就感人了?他顿时无语。 不过心中也暗感有趣,回头看向子非,“现在的年轻人还挺有想法的。” “是啊,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子非也是面带笑意,轻声赞叹。 他这话绝非夸大。 其实自从秦昭登基之后,对民间的谈论,以及各种新兴事物,非但不禁止,反而持一种鼓励的态度。 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统治者,对此类事件的容忍度都极为有限。 事实上,当初秦昭表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官员们也都很是吃惊,甚至有人上书反对。 但结果当然是反对无效。 秦昭并非不明白舆论的可怕,但他下这个决定,是因为有把握控制住方向,使其利大于弊。 有“京情府”与“宣委会”在手,加上即将发行的报刊,以及儒家典籍,就决定了普通百姓的思想很难跑偏。 况且,民间流言这种事情,堵不如疏,你越是不让人议论,就越容易引起反弹。 你能堵住别人的嘴,还能锁住民心不成? 就算真的能锁住民心,秦昭也不会这样做。 不仅不想锁住民心,还希望广开民智,让人族子民的思想境界碰撞出更灿烂的火花。 当然,前提是不能乱想。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京情府”的人出动了…… 几人正在看那边的热闹,秦昭却忽然发现一旁墨瑜神色有异,转念间便知道他这是触景生情了。 虽然他自己不曾说过发生的那些事,但秦昭之前以【过去视】窥探过,对曾经发生的变故也知道一二,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随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过年的,怎么这副表情,研究陷入瓶颈也不用着急,今天一起放松一下。”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其余几人,“咱们继续逛逛。” 接着便继续向前走去。 墨瑜脸色微变,赶忙收敛心神,沉默着跟了上去。 子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并未多说,走在秦昭身侧。 这时,却忽然有一阵议论声,从旁边雕梁玉柱的阁楼里,传入到修为精深的秦昭、晏青君、子非三人耳中。 一时间,三人神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秦昭似笑非笑,晏青君满脸无奈,子非却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秦昭虽然在紫台圆满之后,能够感受千里范围。但他平时很少主动去用,一直把范围缩减到一里以内。 原因很简单,太吵了——由于现在没有言论管制,有些话他实在听着心烦。 而且也太耗费神魂力量。其实这项技巧本身消耗不大,但是一旦接收信息,心神会下意识分辨其中细节,这里面消耗就大得多了。 而把神魂覆盖范围大幅缩小之后,除了能屏蔽干扰,还能增强直觉保证自身安全,性价比高得多。 只是现在离得太近,有些话不想听也得听了…… “……当今圣上,那自然不是凡人。纵观登基以来种种举措,绝对是圣皇气象。可惜,也不能否认某些地方是败笔……”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傲然,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意味。 几人抬头一看,阁楼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妙音阁”三个大字。 秦昭轻笑道:“进去看看?” 上架感言 本书将于明天中午12点准时上架,我会更四五章,求大家来一波首订。 其实在第一卷的卷末感言里,已经把想表达的说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就是求一波支持。 明天的数据,真的很重要。。 作为新人,我知道这本书里还有些问题,我也一直在努力提高写作水平,疯狂看书查资料提高自己,让书里的逻辑、体系、人设、情节、世界观、节奏感更加通畅。 能保证的是,“风起沧澜”卷细纲已经列好,肯定要比第一卷剧情更加精彩。 上架以后,更新也肯定会保持稳定。 定几个目标吧。 首订每多200加1更。 均订每增加100加1更。 月票每300加1更。 万赏加1更,盟主加10更,白银盟加100更,黄金盟……我特喵直接加到完本! 好了,不多说些有的没的,无论怎么样,跪求大家多多支持。 首订数据的重要性,我也没必要说太多,大家应该都了解的,起码这方面希望有条件的能尽量支持一下。 新人不易,尤其是上架之后就没有推荐位了,再想曝光全靠大家订阅。 跪求读者老爷们支持! 跪求读者老爷们支持!! 跪求读者老爷们支持!!! 最后,感谢给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的大佬们,感谢一路给推荐的编辑yy,小的感激不尽! 《这个仙朝有点猛》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灯火阑珊处(上) 妙音阁,阳城最顶级的青楼。 不得不说,任何时代都少不了这种满足不同阶层人民精神需求的场所。 但是,青楼可并非妓馆。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明星握手会或者见面会这种神奇存在。 至于那种让人“脱、干、提”一套流程之后事了拂衣去的,叫做娼寮,或者高级点的勾栏,和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像妙音阁这种顶级会所里的从业人员,不用说花魁,即使普通一些的戏子艺人地位也并不低。 更不用说,想培养出来一个花魁那可是难到极点。不止长相要好看,才学更是一等一的,比之普通的正经读书人还要强出几分。 真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古代的明星公司。老鸨便是经纪人,负责培养然后捧红艺人,对这些花大力气种出来的摇钱树自然很是客气,通常都以母女相称。 所以逛青楼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追星或者装逼交友,至于其他的心思,至少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正因为这里的从业人员逼格高,出入之人那必然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是有钱的。 不说别的,从进门点茶,到登楼支酒,再到楼上点菜给小费,一趟下来就绝非普通人能承受得起。 更不用说再给戏子们打赏了。 你说没钱?没钱那你追什么星?去个勾栏瓦舍,做点简单的事不好吗? 也因此,虽然秦昭一行六人里有三名女子,也并不忌讳。 女子逛青楼虽然不多,但也算正常,因为这里是很纯洁的看戏听曲交友场所,至少表面上是。 他喊来远远跟随的侍卫景夏,准备安排她负责交钱点花茶——也就是入场费。 却不想在进门时,被偶然经过的老鸨看到了——也不完全是偶然,今天来得贵客不少,她也一直忙于招待客人。 见到几人后,面色却霎时一变,显然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不必声张,随便看看。” 秦昭见状也不在意,轻笑一声便自顾自向楼上走去。 “这……”虽然他话是这么说,那老鸨哪里还敢收钱,赶忙叫来小厮,肃然道:“招呼好这几位贵客,把最好的位置给他们腾出来,那些客人会理解的。” “等等!”小厮闻言刚要离开,就被老鸨给叫住了,“去叫妙音出来。” “啊?”小厮有些惊讶,“可是今天妙音仙子休息啊。” “算了,我亲自去叫,你找人伺候好他们就行。” 说完她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怎么也想不到大过年的这位大夏至尊居然也会来逛青楼。 当初蒋青倒是交代过,以后妙音阁有皇室罩着,在都城立足一切不必担忧。 但可没说皇帝本人来了该怎么办啊!此时她心里慌的要死。 “陛下,估计今天来这儿喝酒的官员不少,真要上去?”眼神飘忽的晏青君不由得出言问了一句。 “那有什么。他们来得我就来不得?”秦昭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与民同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曲子听。还有,那几个书生嘴皮子挺利索,我也想瞧瞧他们有什么真本事。” 晏青君只得苦笑。 “我说青君,你还会害羞不成?”见她这副表情,秦昭不由笑着打趣了一句。 “怎么可能,只是觉得这里比较无聊。”晏青君连忙反驳。 说来也有意思,虽然大夏的官员们,时常来这里消费,就算年过八旬的许岩都有时候会来。 但今天在场的六人,却无一人进过这妙音阁。 可是秦昭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无法反对。 何况秦萱和澹台笙歌明显对这地方很感兴趣,子非也不排斥,她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一同上楼。 与此同时,楼上有几桌人正饶有兴趣地听着那名书生夸夸其谈。 “这第一个败笔,就是废丞相。”那个年轻人明显也喝了不少,面色潮红。见自己成为全场焦点,顿时显得有些得意。 只可惜今天妙音姑娘不见客,否则说不定有机会一亲芳泽呢,再不济也可以认识一下。 好在虽然妙音没上台,其他艺人也不差,一双双妙目都注视着这边。 “方兄何出此言?”同桌的另一名书生识趣地捧哏道。 “丞相,那是百官之首。天下政务何其多也,皇帝陛下精力有限,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他的话说出来,周围其他人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却不以为然。 坐在最靠近舞台的那桌宾客,同样也认真听着。 主位那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相貌儒雅,鼻梁高挺,双目有神,也是个美男子。 虽然听得认真,心中却在暗自嗤笑,“真是纸上谈兵之辈,你是没见过当今圣上的手段。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就该让这种人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他正这么想着,谁知就在这时,一名小厮走上前来低声道:“大人,可否请您换个座位。”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就是一皱,心中火气上涌。 这些时日以来,他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来放松一下,都坐下了结果还被驱赶,这是瞧不起人? 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会乐意。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妙音阁背后的背景,但那又如何? 除非是皇帝亲至,否则就算是大都督来了,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男子强压怒火,沉声问道:“凭什么?” “额。”小厮顿时一愣。是啊,凭什么呢?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是吴妈妈的安排。”他只能把锅甩给大领导了。 虽然眼前这人他并不认识,但能坐在这个位置的,肯定来头不小,他一个青楼打杂的哪里得罪得起? “那你让她亲自来跟我说!”中年男子眉头皱得更紧,呵斥道。 同时在心底暗骂:“好个妙音阁,好个蒋青,以为当了皇商就算是个人物了?!” 另外一边,秦昭等人也慢悠悠走到了楼上。 其实,这个时间来的倒是刚刚好。 此时刚刚入夜,妙音阁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就算不是过年,平时来客也都吃过晚宴后才到青楼找乐子。 正常人谁来这里吃饭啊。 第一百零八章 灯火阑珊处(中) “……第二个败笔,过多使用法家一派入朝为官,尤其是东海郡法家的人,实在太多。我很感佩文圣公对人族的贡献,但若因此便只认用他的学生,未免有些轻率。 “众所周知,朝堂之中最怕结党。如今很多官员都是同门师兄弟,关系亲近,此举相当不妥……” “浅了。”正当那人继续侃侃而谈时,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见识短浅了。” 其实原本妙音阁上的人,也并未都在听他扯淡,很多地方都在谈论着自己的话题。 毕竟如果说楼下还可能有少数人是家境一般,偶尔来奢侈一把的。 那么上楼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 感兴趣的当个乐子听听,不感兴趣的听听曲看看美女不是更舒服。 不过听到貌似还有热闹可看,便转头看向楼梯口方向,看看又有谁来了。 结果一看不要紧,瞬间便吓了一跳。 认识秦昭的人还真不多,毕竟即使是京官,能上朝的也只有一小撮人。 但不认识皇帝,在都城当官的还能不认识吏部尚书和当朝大都督? 而最前面那个贵气十足,眉心还有一道紫纹的青年身影,能让这两位都跟在身后,身份还不是呼之欲出了? 有人反应过来后当场就要行礼高呼陛下。 晏青君见此轻挑眉梢,对那些有异动的人,针对性的释放了一下气息。随后眼神示意,让他们不要胡乱开口。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来秦昭,比如那个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书生,便明显不知道。 “这位兄台,你又有何高见?”虽然被秦昭反驳了,但他也不至于因此发怒,只是昂然反问道。 在这种地方,辩论是常有的事。况且秦昭等人一看就不同凡俗,京城本就鱼龙混杂,他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出言不逊自找麻烦,只是想看看这人又有什么观点。 秦昭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笑道: “首先,你的出发点就错了,并非同一种出身就意味着会结成党羽。立场与理念,才是根本因素。 “而这种理念,并不是简简单单因为师从何派就能决定的。如果这么简单,如今的法家为何会有那么多分支出现?一个人的出身、经历、学识、见识都会影响他的选择。”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层中间位置。 “其次,结论也不对。朝堂上不怕结党,怕的是乱党。若是每个人都各抒己见,没有主流思想,那只会是一团乱麻。 “而任何一个官员,想实现政治理想,都需要在前进的过程中做出妥协,这是大多数人不得不选的路。 “当然,也可以选择做一个孤臣,皇帝当然不排斥孤臣。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能力,否则也不过是个笑话。” 说话之间,他停住脚步,扫视着妙音阁中的部分官员。 其实这话,主要目的还是说给这些人听。 至于那个书生,他喜欢议论就议论去,秦昭才没那么无聊专门针对一个普通文人。 只是想借这个私底下的机会,向外界传递一些自己的个人想法。 有些东西不能当面说,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随口讲出来,却是刚刚好。 那个方姓文人听到这番话,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只得惺惺坐了回去。——这也再正常不过。 他不过是家境不错,读了几年书,便觉得看透很多,其实对官场上的事情根本就一知半解。 只是今天在这里喝了些酒,借着酒兴装个逼而已,却没想到被人批判了一番,有些尴尬。 秦昭也不在意,继续向里面走去。 至于那个书生先前所谈的第一点,他就懒得再提了。等到内阁真正成型后,这些人自然会理解其中道理。 而最里面那桌的人,也在秦昭进来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来。 为首之人正是礼部尚书秦宇。 说起来,这些时日,为了操办过年事宜,礼部确实极为忙碌。 今天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出来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正好碰见陛下,暗叹不巧。 秦宇的面色先是有些僵硬,随即反应过来,看向一旁小厮道:“这位就是你让我换座位的原因?” “是的。”小厮赶忙点头回应。 “那你还不赶快收拾!”秦宇怒道。 “?”之前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小厮顿感无语。 却也不敢说什么,连忙收拾起来。 同桌的其他人也都是些官员,此时也认出或者猜出秦昭身份,一时间心情复杂,又惊又喜。 惊当然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到真大佬,心中毫无准备。喜则是在盘算着如何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进入皇帝法眼。 若是能成,不说一步登天,官升几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这个时候,秦昭也慢慢走到了这边。 之前神识覆盖之下,他早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秦昭微微一笑,“哟,这不是巧了。” “见过陛下。”秦宇轻声行礼道,“想不到陛下也有此雅兴。” “嗯,萱儿好奇,我就带她上来看看。” 没有理会旁边秦萱幽怨的眼神,他直接就把一口大锅扣在了自家妹妹头上。 “见过长公主殿下。”秦宇倒是一丝不苟地继续问好,同桌的其他几人也赶忙起身,作势就要聚拢过来。 “行了,出来游玩,随意一些,别搞这个。”秦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制止众人。 见他如此作态,这些人才消停下来。 “一块坐吧,别站着了。”秦昭并未赶人,反正这个贵宾席空间很大,就算再加上他们六个也绰绰有余,没必要让秦宇等人另寻座位。 待秦宇坐下之后,桌上很快便重新摆满酒菜,众人开始闲聊起来。 一边饮酒一边观看表演的秦昭,心中也在暗暗赞叹:难怪官员们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这里的唱跳水平可比宫宴上的表演好看多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就是词曲差了点,不过舞蹈、弹奏都能看出来这些戏子基本功很强。 第一百零九章 灯火阑珊处(下) 就在这时,有一名女子正捧琴而出。 随着这个身影出现,楼上霎时间响起一阵喧哗声。 秦昭有些惊讶,回眸一看,发现许多人都惊叫连连地看向舞台正中那个缓步走出的倩影。 “妙音仙子!” “妙音姑娘出来了!” “今天来对了!” “……” “妙音?”秦昭略显疑惑地转过头看向秦宇。 却不想此时这老家伙也是双眼放光,兴奋道:“陛下,妙音姑娘乃是此处的头牌,琴瑟双绝,书画精通,不似凡人。” “……”那确实挺厉害的,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秦昭眼神略显怪异。 不过,这妙音姑娘应该很不简单,光看名字就知道,肯定是这座青楼的代表人物。 “那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了。”秦昭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看向场中。 “叮~~” 随着第一声琴鸣奏响,便有种韵味流散开来,引人沉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明明用的是同种乐器,但由这个妙音姑娘弹奏出来的效果,就是要远强于先前那些人。 之后,琴声变得悠扬婉转,随后归于平淡,又再度转为激昂…… 在琴声的配合下,妙音檀口轻张,开始唱了起来。 她的嗓音中略带些许沙哑,却蕴藏了一种神奇的魅力,充满诱惑。 二者结合,甚至将人带入了一种特殊的意境之中。 秦昭眼神有些惊叹,转头看了一眼晏青君,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妙音那么受欢迎了。 晏青君此时也面带些许惊色,低声向他确认道:“这是……” “此技已然近道。”秦昭轻轻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这个妙音阁的头牌淸倌儿,明显是没有丝毫修为在身的,他用眉心神眸轻轻一扫,便将其里外看了个通透。 能有次技艺,这个女子的天赋的确称得上惊世骇俗,只可惜出身不好,自身气运也很是低迷。以望气术观察,尽是灰白之色。 “可惜了啊……”青楼出身,无论多有天资,恐怕也只能受困于此了。 良久过后,一曲终了,在其他人都还沉浸在余音中时,妙音便悄然退场,并未按照流程选人单独吃饭,或者出题请人作答。 秦昭双目微合,以手轻轻敲击着木桌,随后睁开眼睛,轻叹一声,“好琴,好曲,可惜歌词一般。” 他召来一旁小厮,问道:“你们这里有笔墨吗?” “有的。”小厮连忙点头。 “给我拿一副来。”说完,他取出一卷锦帛平铺在桌子上。 “陛下,您准备亲自写诗?”子非见状颇有些惊奇,其他几人也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需要说明的是,如今人族所谓的“诗”更多是从民间流传出来,以辞赋、诗歌、散文、戏剧等形式呈现。 是自上古先民传承下来的歌谣,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格律,祭祀时也经常使用。 主要还是反映人族劳动、爱情、战争、反抗、风俗等方面,甚至也不乏天象、地貌、异族风情,很能反映生活。 不过,这些传统形式与秦昭此时准备写的内容却并不相同。 “有感而发罢了。”他淡淡道。 的确是有感而发。 今夜都城的繁华盛景,百姓们欢声笑语,仿佛在昭示着一个太平盛世的到来。 然而,谁又知道,如今的沧澜界局势,已然不容乐观。 时代的滚滚洪流,朝中的党派纷争,人族的未知命运,都给了秦昭无穷的压力。 还有今天在妙音阁中所见的这位才情惊人却出身卑微的花魁妙音,更是给了他一种微妙的感觉。 对在座所有人来说,妙音的确算得上是出身卑微。 就和商人一样,再有钱,再有名气,也不过是最下等的阶层。 甚至,她还不如那些商人,起码商人子弟去读书学习,将来还有机会入朝为官。 而她呢,已然被重重困境牢牢包围住了。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妙音阁,哪怕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才女,那也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在这个时代,第一步就已经废了。 她要花上千倍万倍的努力,或许才有希望改变这个命运。 但有这份才情,若是出生在一个小福之家,女子之身根本算不得阻碍,大夏又不是没有女官。 真是可惜。 这时,笔墨呈上,秦昭提笔在锦帛上书写起来,其余人都凝神看了过来。 其他桌也陆续有人开始向这边聚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很快,上阙写完,正是前世辛稼轩那首《青玉案》。 “咦?”晏青君目露惊异地看着这几句诗词。 “好美的景象……”秦萱眼中似有波光闪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很不错啊。”子非等人也在心底暗道。 虽然他们都文学造诣不俗,包括秦宇那一众官员在内,都是饱读诗书之辈。 但这个时代毕竟不曾出现过这一类表现形式,这半阙一出,的确称得上是惊艳了。 秦昭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想法,而是继续提笔写道: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完,将笔放下,他才抬起头观察起来众人脸色。 尤其是子非的神情。 这首词,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他而写。 “这……这是?!”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痴了。 这首词上阙自然是极美的,但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华丽的辞藻堆叠,以及新奇的格律格式,有一种超脱时代的美感。 用来演唱自是不错,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但下阙一出,意境却转瞬间变得截然不同。 所有人的神情都出现不小的变化。 子非看着这首词,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转头看向秦昭,却见对方也注视着自己微微点头,瞬间便理解了皇帝的深意。 心头一热,甚至眼眶都有些湿润。 第一百一十章 诗词的力量 其实,子非现在就是在往孤臣的方向走的。 从他立道那篇《显学》就能看出来,他的路已然与别人全然不同了。 既然有批判的想法,自然就要有所准备。 他早已有此觉悟。 但今日方才明白,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陛下始终都站在自己身旁。 秦昭挥手叫来小厮,拿起那卷锦帛笑道:“把这个给你们那位妙音姑娘。下次让她唱这个,我再来听。” 说罢便带着几人离开了妙音阁。 心中暗道:“给你个机会,就看能不能抓得住了。” ...... 妙音的闺阁之中,她正在那里拆卸着繁复的头饰与装扮。 这时,敲门声响起,有侍女将锦帛拿了进来,转述着小厮说的话。 “那位公子临走之前说要把这首‘词’交给您,说下次来听。” “嗯,放下吧。”妙音不甚在意地说道。 “小姐,您不看一下吗?真的写得很好呢。” 说着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手中锦帛,“也不知那位公子是何等人物。又有才学,长相也好,还坐在那个位置,想来家世也是不凡。如果发展一下,说不定愿意为小姐赎身呢。” 在这青楼之中,无论清倌或是红牌,哪怕是走到花魁这一步,关系最亲近的还是随身婢女。 二人之间相处的更像姐妹,反而不似主仆。所以很多话说起来也并不避讳。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二者的命运几乎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在这充斥着利益与明争暗斗的烟花之地,妙音也只能与这个侍女说点心里话了。 不过,听到刚刚那番言论,她却不禁心中好笑,暗道:“你若是知道那人身份,还敢说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关于秦昭的身份,老鸨自然不敢随意宣扬。就算能提升妙音阁知名度,她也没这个胆子。 所以只是提点了妙音几句,让她好生服侍,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而婢女却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 不过,妙音虽然知道那人身份,却对此毫无兴趣。 自幼生长在这种场所,所听所见又都不是普通人,心思自然不是常人能及。 对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有数不过了。 皇帝兴之所至,来这里听两首曲子,高兴了或许还会赏赐一二,还真能看上她不成? 别天真了。 一个人可以出身不好,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那不仅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是取死之道! 真当皇帝好糊弄? 夏皇登基至今才不过半年,搞出了多少大动作? 当初的楚怀瑾能力势力如何,如今还不是人头落地。 不过,自己这个侍女常年待在青楼中,同样见识不差。能让她赞不绝口的诗句,还真让妙音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 随手拿过锦帛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脸色却渐渐变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一边轻轻念着,一边下意识地开始为这首词谱起曲来。 美眸有些迷离,口中却在喃喃自语,“金缕玉钗,光舞鱼龙。真是好景致,好格律,好文采。” 旋即自嘲一笑,“可惜,再美的风景也与我无关……” 她不再细想,继续看了下去——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场景。 繁华的街道,来往的贵人,盛世的美景,一切都极尽奢华绚烂。 然而,一个美人,却遗世独立,站在灯火黯淡的角落中,那些美景似乎与她无关。 但是,她自己本就是最美的风景。 “灯火阑珊处……”妙音沉默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处境吗? 任外面如何光舞鱼龙,繁花锦绣,但与自己却无半点关系。 她终究不过是个青楼卖场的妓子罢了。 “我要去见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想到这里,妙音连忙站起身来,就要走出闺阁。 马上又反应过来,慌张地跑到梳妆台前寻找头钗装饰。 “小姐,你在干什么?” “快,小鱼,帮我梳妆打扮一下,我要去见见他。” 其实按理来说,像妙音这种级别的青楼头牌,都是点名让别人进来,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阁。 但外面那可是大夏皇帝,她哪里敢这么不识抬举,肯定要自己去请才行啊。 “啊?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啊,他说下次再来听。”侍女闻言有些奇怪,自己刚刚没有说这件事吗? “走了?”妙音拿着金钗的白皙玉手顿在半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之后方才颓然放下。 “这叫,词?陛下……还会来吗?”她怔怔看着房门方向,心中默默念着。 ...... 此时的秦昭,早已走在了回宫的路上。 今天玩得还算尽兴,民间风情也体验的差不多了。 虽然神念能覆盖着一切景象,但终究不如亲身来看感受更深。 至于那首《青玉案》,虽然是随手写出来,但也绝非是为了装逼。 以他如今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靠这种诗词来体现什么。 这首词,既是为子非而写,为妙音而写,但更为自己而写。 他自己同样也在“灯火阑珊处”。 作为大夏人皇,自然是地位尊崇,但上界的压力,大部分也都压在了他一人肩上。 这些东西,是无人可说,无人可以分担的。 因为他是人族的依靠,是文武百官的依靠,是子非、晏青君等人的信心来源。 这种关系却无法反过来。 “其实,诗词中也有特殊的文道力量。”在回皇宫的路上,秦昭心中默默思忖着。 诗词,能够振奋人心,更能感动人心。 这一点,看看前世那些流传千古经久不衰的唐诗宋词,以及之前子非等人的反应就知道。 更不必说,直到刚刚分别之际,墨瑜都还在怔怔不语,反复在心中默念着那首词。 这是文字发展到极致以后,自然附带的属性。 而且这种东西,应该能更进一步激发文人的创新热情。 当然,就算以后真的有了诗词一道,秦昭抄千百首诗也没任何意义。 因为文道本质上也是一种道理,必须得是自己研究书写出来的东西,才能打磨文气,这是无法造假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因为掌握着那些儒家经典、法家经典、兵家经典,而且也完全领悟了《法家镇狱经》,就想着以此来修行这门文道经典。 因为那些终究都不是他自己的,也就没有办法凭借这些来铸就文宫。 当然,有人皇天宫的修行之法,他也不需要这等手段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海外(第五更,求首订!!) 就在秦昭等人处在过年的节日气氛中时,与大夏隔海相望的炎岛国,同样人心浮动。 此处正是曾经的武国遗脉梁安等人投奔的焰貘族所建国度。 至于原因,却是在前段时间,他们的圣山神木之上,长出了一颗太阳! 真的就是一颗太阳!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那绝对不是悬浮的大火球之类的东西,因为那个光芒耀目的大球放射出的光亮和热度远超想象。 在数日之中,炎岛国圣山附近千里大旱,地表龟裂,范围内的族人死伤无数。 现如今焰貘族子民根本无法靠近那片区域。 同时,虽然那一轮小太阳一直悬浮在圣山之上,但它与地面之间的空气,却都呈现出细微的扭曲状,似乎空间都要被烧穿了一样。 这段时间里,炎岛国的子民们几乎要疯狂了。 但这种情绪却并不是惶恐,而是极致的狂热! 这个异族国度,本就是以太阳为图腾。这个景象的出现,似乎是在无形的告诉他们,太阳已经认可了炎岛国,并作出响应。 现如今焰貘族的族人们日夜对着那轮太阳叩拜祷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行为真的有作用,小太阳的威能逐渐收敛,炽热的光芒不再无限制的辐射出去,而是局限在千里以内。 一开始梁安等人对这些异族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 虽然不清楚这个小太阳的出现是福是祸,但明显是个死物,膜拜这东西有个锤子用。 然而现实却把他打脸了。 随着每日膜拜,那些虔诚的焰貘族人,修为实力竟然真的与日俱增。其修行之速,让梁安都感到惊骇。 几乎每天,都有数千普通焰貘族人突破先天境界! 要知道,整个炎岛国人口也不足千万。这么算下来,就算全员抵达先天境界,怕也用不了太久! 这是什么恐怖的概念? 就算是大夏最精锐的玄甲军,在没有得到逆命蛊加持之前,里面有先天修为的士卒也是万里挑一。 想他梁安,作为梁氏嫡长子,从小资质过人,资源不缺。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刚刚进入炼气阶段。 但这些异族,只不过是膜拜了几天那轮“太阳”,就一个个修为猛增。 凡人突破先天的比比皆是,先天之上进一步完成晋级的也同样不少。 这个变化,当然不仅仅有梁安一人注意到了,梁源等人迅速前来找他商议此事。 不过梁源可不是惊骇,而是神色中充斥着巨大的惊喜。 “天助我梁氏一脉!” “嗯?”梁安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源叔,你的意思是……” 梁源点点头,沉声道:“族长,如今我们与这些异族坐在一条船上,若非有此异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重返我人族疆域!” 如今的梁源,已经不再称呼他为“小安”,而是正式称其为“族长”。 听到这话,梁安却眉头紧锁,并不乐观。 “话虽如此,不过焰貘族实力太强,对我们也不是件好事啊。” 这是当然的,一方面,如果焰貘族实力迅速膨胀到能碾压大夏的地步,那么梁氏这群带路党就是可有可无了。 另一方面,就算真能一起回到人族,到时候大好河山归属谁还说不定呢。 “想不到这轮太阳居然如此神异,能帮助他们提升修为。这些焰貘族体质本来就胜过人族,同境界战力要强出一筹。 “可以想象,如果未来某一天炎岛国焰貘族真的全民先天境界了,大夏人族仅靠军气军阵还真未必就能抵挡得住! “而且,他们的身体似乎还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这些焰貘族,原本如同石头与泥土混杂的躯体上,开始泛起金属光泽,同时那些覆盖在躯体上的层层黑油,也向金色转变。 一看就比以前又强出了许多。 “不妨事的。”让梁安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话说完,梁源不仅淡定异常,反而笑了起来。 “你之前一直对此事不屑一顾,所以我们先私下里尝试过。我们人族也能通过‘拜日’获取力量,而且效果甚至要强过那些异族!” 一边说着,他一边释放出了自身气息。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梁安似乎从自家族叔的瞳孔中看到有一缕金光闪过。 但是随后的变化,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源叔,你!你的修为……”梁安瞪大双眼,“为什么没有真气在身了?!” 人族过去的修行法,一向都是炼精炼气同修,先天圆满之后,便开始提炼真气。 梁源的修为便处于这个阶段。 然而,如今的梁源,虽然气势上压迫感更强,却没有半点真气外放,就如同退回到了先天境界一般!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焰貘族那些人不过是借着膜拜那轮太阳被动提升修为,我们却得到了一篇修行之法——拜日术。大概是体质原因吧,虽然我们远远做不到像那些异族一样狂热,但收获反而更大。” 说到这里,梁源面色严肃起来,“族长,你可知道,过去我们人族的修行法是有缺陷的。或者说,整个沧澜界的修行之路都有问题!” “什么意思?”梁安眉梢一挑,本能觉得这或许涉及了极大隐秘,可能还与那个《拜日术》有些关联。 “在炼气之前,需要将肉身体魄修行到圆满状态,才有机会更进一步。我们先前的所谓‘炼气’,不过是无根浮萍,除了对战力有几分加持,毫无其他帮助!” “肉身体魄还有圆满一说?” “不错。这个‘拜日术’便可帮助我们进一步洗涤肉身,强化体魄。达到圆满后,寿元甚至能够增长百年。之后冲破肉体桎梏,重新炼气,还能再增百年寿元!” “!!”他先是惊骇,随后便是狂喜,却又夹杂着些许怀疑。 “源叔,能确定吗?延寿之事,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我有九成的把握。等你也修炼了此法之后便会明白,我现在的感觉……”一边说着,梁源一边轻轻握拳,“前所未有的好。” 既然能让这位家族老臣如此笃定,梁安心中自然再无疑虑。 “哈哈!好!好!!” 一阵大笑过后,他双目看向西方,眼中流露出仇恨的光芒——那是大夏所在方向。 “秦昭,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过去的修行法都是有谬误的,真正的修行,能让人延寿上百载! “不过,我不会等你死后再去找你。我一定会在你活着的时候,亲手复兴武国!” “族长,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想法。”梁源这时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然这些焰貘族对太阳如此崇拜,我们又有这等条件,那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运作一番啊。” 梁安闻言眼神一亮,“好主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洪宁新政 新年过后,大夏王朝正式进入洪宁元年。 各地州府,也在同时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命令——推行新政。 这次新政,是之前花费数月时间,在朝堂上争论许久,后来又经过六部反复商议细节之后,才彻底拟定下来的。 短期来说已经十分详尽,没有什么疏漏之处了,能适应目前大夏的生产力水平。 这次新政在士农工商几方面都有改动。 其中尤其以农业方面的改革动作最大。 首先是土地兼并的问题,这里面的隐患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让人头疼。 如果完全禁止买卖,甚至转为类似“井田制”那种公有的制度,一方面相当于剥削了普通小农的劳动积极性,另一方面也会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很难实施推广。 但如果不禁止的话,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富的越富穷的越穷,更会动摇王朝的统治根基。 所以秦昭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至少能够平滑过渡到工业化阶段。 那就是阶梯税制! 当时他先是找来了户部尚书余锐,对其说道:“我准备修改征税规则,你先听一下其中有没有什么难以推行的地方。等到了朝议时,再正式公布。” “陛下请说。”余锐恭敬道。 他对此事早有预感,之前秦昭就多次安排过他调查现在大夏的生产与农田归属情况,修正税制是必然的。 “目前大夏的税收为十二税一,我准备将其降低到十五税一。” “陛下,这未免也太低了些。”余锐闻言错愕不已。 目前,大夏子民主要压力来自于“税”、“赋”、“役”、“贡”四项,其中又以税的压力最大,同时也是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 他的经历丰富,幼时生活富足,之后当过兵,当过徭役,如今又身居高位。 也因此,对这种民生之事了解很深。 说实话,十二税一本就算不上高,十五税一就更是低的过分了,这样一来恐怕很难维系各项开支。 更不用说,如今大夏还有各种新型建筑要打造。 这些东西,作为管钱的户部尚书,余锐再清楚不过。 “我自是知道。”秦昭淡淡道,“你先听我说完。” 余锐闻言赶忙收敛心神,凝神静听。 “先前已经先后让子非和你统计过全国家庭情况,十五税一,只针对普通家庭。凡是超过十亩的农户,税率开始提升,具体的你们再详细制定一下。一旦达到千亩往上,十税三!” “十税三?!”听到这话,余锐直接麻了。这已经不算是放血了,而是割肉啊。 但问题是,这肉未必能割到地主阶级的身上。 “放心。”只是一看,秦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时,还要颁布律法,对佃租的上限做出限制。地主或者富农在找佃农耕田时,最多收取三成五的地租。” “嗯?”余锐一愣。 这么算来,还真的可以。 这个佃租上限,配合十税三的税率是什么概念?这几乎意味着多余的田产没有丝毫意义。 因为实际上,有了这个上限之后,地主是很难完全收取到三成五佃租的。 他们向佃农出租田产时,是提前说好上交的粮食数量,而非按照产出比例来收租。 但是,地主手中的农田也并非全是良田,有些田产根本产出不了太多粮食。佃户也不是傻子,有些田产只能折价出租。 况且除了税之外,还有田赋要交呢。 由此一来,可以极大程度的遏制大地主出现的可能性。 到这里,其实秦昭的策略就很清晰了。 土地兼并,可以,但是大地主,不能有。 如果非要当大地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把钱交够了。 余锐想通了其中妙处后,不禁感叹道:“陛下高明。此举不难落实。” 按照过去的统计数据看,目前的大夏,毕竟是刚刚经过战乱统一的新兴王朝,大地主其实并不多。 充其量就是普通小地主或者富农。 人数最多的还是自耕农,相当于吃到了减税红利。 也正因如此这项政策的推行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阻力。 “还有一条,”秦昭肃然道,“无地不交税。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落实下去。” 对于这项政策,余锐倒是没出现太大反应,而是沉思起来。 现在没有田产的庶民数量较少,这部分要或者不要,对王朝税收影响不大。 他此时在思考皇帝此举的用意。 秦昭却直接出言解释起来。 “无地无产之人,本来生活就难以为继,甚至不敢养育后代。这类人现在也不算多,能提供的税额更是少之又少。 “与其让他们成为流民,甚至作奸犯科,不如卸下这重枷锁。如此一来,这些人也能以其他方式活下去。” 其实还有另外几点原因秦昭并未明说。 这种人,往往都是被权贵们重点剥削的对象,反而对秦昭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其次,他需要扩大如今人族的人口基数。 虽然这方面主要限制因素还是在于生产力和粮食产量,但提高生产效率,也是聊胜于无。 “除此之外,允许普通庶民以劳役或者交赋,代替兵役。”他继续说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 “如今要开始培养精兵,不必进一步扩张军队了,也可以借此降低普通百姓的压力。” 余锐闻言,瞬间便反应过来,其实之前秦昭也偶尔表达过这方面的想法。 这项政策其实很好理解,除了玄甲军那种精锐,现在的普通军队里的后勤部队,本来也有很多人是服兵役进来的。 百姓上交的“赋”,则主要就是用于维持军队开支。 既然接下来不准备扩军,那么完全可以让庶民在这几项里任选其一。 至于那些军中的普通士卒,秦昭也另有安排。 在余锐领命离去,回府设计细节之后,秦昭心中暗道:“新型农业用具的推广,还有农学院对‘化肥’的研究,也要尽早推广开来。时不我待啊……” 尤其是化肥这东西,可以很大程度上提升如今的农田利用率,还能用在开荒上,作用极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响 当各州开始张榜宣传之后,天下百姓的反应远远超出秦昭的想象。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普通百姓对于田产的重视程度。 这个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几乎就和前世的人拥有一张房产证差不多。 算得上是立身根本了。 因此,这些人都对土地买卖都是深恶痛绝,对政策的敏锐度相当高。 不仅仅是数量最多的普通自耕农,其实最高兴的还要数那些身无田产的庶民们。 以往即使身无农田,为了交税,也需要去做佃户耕种,给别人打工。 毕竟做其他事情要承担更高的风险,赚来的钱也需要换成粮食交税。如此一来一去,很不划算。 而且,永无出头之日。 但如今陛下颁布新政,取消了无产无地之人的税收,无异于将他们从这个恶性循环中解放了出来,心中自然感激。 所以,当有进城的人带回来这个消息后,居住在一起的佃户雇农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无地不交税?!这怎么可能,老胡,你听错了吧!” “我又不聋。”老胡翻了个白眼,“况且,官爷张榜宣布完之后,我又专门跟其他人确认过了,千真万确。” 他一开始其实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无论贫富,税收一致,这是数百年来的传统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也很少有人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或者不合理的地方。 至于再往前追溯的历史,他们却并不清楚。 先民们的早期生活,都只能从无数年间流传下来的歌谣、故事中窥探一二。 因为上古时期文字并未完善成型,演变至今也早已面目全非。 即使是那些研究古礼的老学究们,也无法尽数弄清。 就更不必说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贫农雇农了。 当然,对他们来说,能吃饱喝足,就已经是人生圆满。若是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那更是只有梦中才能得见的美景。 果然,随着老胡确认消息的准确性,马上有个年轻人兴奋道:“这样一来,我完全有机会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啊。” 接着如同给自己鼓劲般自语着,“只要好好干活攒钱,总会有这一天的!” “嗯,小猛还年轻,好好干,说不定还能讨个媳妇。”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笑了。 农舍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时,老胡忽然迟疑着说道:“对了,对地主老爷们的税收也有变化,好像是增加了不少,我隐约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听到这话,其他不少人顿时拍手叫好,“我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 “是啊是啊!这真是大好事!” 语气中充斥着喜悦激动之情,似乎给地主加税,比不收他的税更加让人高兴。 “也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什么。”一道懒洋洋的声线插了进来,“地主老爷们要交的税多了,到头来还不是要给我们加租,你以为那些地主是做善事的?” 说话之人正躺在床榻上,之前一直默默听着,却没有参与讨论。 此时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其他人闻言一愣,随即讪讪道:“是啊,这样一来,我们恐怕也得另寻营生了。” 神情顿时变得忧心忡忡。 “不不不,老于,你这可就说错了。”老胡却得意地笑了起来,“刚刚忘了跟你们说,陛下有令,佃租不能超过三成五。” “嗯?”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于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等等……让我想想……” 其他人见状也不由得压低声音,等着他继续分析。 看得出来这个老于在这些人里面有些威望。 “陛下给地主加了重税,又限制佃租,这是要限制他们兼并土地啊。如此一来,田产过多反而是种累赘,说不定会卖出一些田产呢。”他喃喃自语道。 虽然不知道“土地兼并”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时间,众人连声附和起来。 “是这样子的吗?不愧是读过书的,老于还是懂得多啊。” 话虽如此,不过语气中多少也带点善意的调侃。 毕竟这个时代,是看门庭出身的,读了书也没有路子当官,其实真没什么意义。 到头来,还是跟他们混在一起,租田种地,穷困潦倒。 “呵,读过书又有何用,还不如有用一块薄田来得自在。”老于自嘲笑笑,也没当回事。 “总之做好准备吧,动作快的话,有可能低价买来点田地呢。” 此时无论是老于,还是其他农户,都还不知道,无法想象,很快他也能有跟其他人公平竞技,走上仕途的机会了。 其实这些庶民,也并不全是无知或者游手好闲之辈。 很多都是因为环境所迫才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所欠缺的不过只是一个翻身机会。 与之相对的,就是那些地主们不满的情绪了。 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便有一户大家族,手上有良田数百亩,称得上是一方豪绅。 得知消息的一家之主袁平,将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在碎片飞溅声中,恶狠狠地咒骂道: “按照这个算法,我们多出来的土地要交两成税,这也太狠了。听说现在的户部尚书原本是徭役出身,这种人果然最是狼心狗肺!” 这些人深知皇权可畏,自是不敢埋怨夏皇,只能把怨气发泄到负责赋税的户部身上。 不得不说,这就是组建六部,完善文官集团,广进文吏的优点了。 得到好处的下层民众,歌颂着圣皇的丰功伟绩。而利益被侵犯的,却在埋怨为官者不知轻重。 “圣人治吏不治民”,便是如此。 不过,按照户部的人口统计,现在大夏占比最多的是下中农。也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但是产出除了能满足家庭所需以及交税之后所剩无几的农户。 这些人也是在此次新政中获益最大的。 人数排在其后的便是富农和贫农,再次便是没有田产的庶民和普通地主。 所以整体来说,这种不满的声音到底还是寥寥无几的极少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准备(二合一大章) 此时身处夏阳宫中的秦昭,暂时还没有空闲了解天下百姓的想法。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很多大动作要做。 比如公布新的三榜,普及书籍教育,比如军队改革,比如建立商盟,比如推广新型农具等等…… “也不知道农学院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把仙粟搞定。这东西不出来,韩归人所创文道不能轻易推广啊,这样许多事情都直接卡住了……” 想到这里,秦昭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其中原因很简单,文道延寿的吸引力实在太过于致命了。 目前《法家镇狱经》的最终修行效果,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即使是朝堂官员,也大都是以为修行到高深处,能够增寿一两百年。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极其诱人了。 一旦知道效果远远不止于此,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之疯狂。 当日在朝堂上,他与子非根本不敢提及一旦文宫晋升神宫之后,就能得享千载寿元的事实。 就是害怕那些人好高骛远,甚至变得盲目追逐。 这种事情只能慢慢推进,最好是让文道修行者们自己去发现效果,并且在修行过程中体会难度。 他最多是说出其中部分效果,来增加其中的吸引力,让人们尝试学习,又不过分沉溺。 只是这个度并不好把握。 现如今,之所以要先公开仙粟,原因同样在此。 这是为将来推广文道做铺垫。 试想一下,如果世人皆知,修习文道有延长寿命的效果。 而他又推广书籍,让读书的成本大大降低。 这样一来,哪怕再怎么强调其中的难度,大多数人也会想要去尝试一下。 到时候,还有人愿意从事农业工作吗? 反过来就不一样了,给世人一条常规路径作为选择。或者说,一种无门槛的延寿方案。 [玄品仙粟培育法——仙家常用稻谷,产量较高。日常服用有提升体魄、延年益寿之功效,极限可强化至先天境界,寿三百。兑换所需气运:3000] 这样就能大大降低盲目追求文道效果之人的数量,防止太多人舍弃了自己本职工作而去读书学文。 其实秦昭并不是担心人族子民一个个都修炼有成。恰恰相反,他怕的是那些普通人做无用功,徒耗光阴。 事实上,文道的难度绝对不低,甚至比常规修行法还要大上一些。 这东西,极其看天赋才情。 像是朝中武将,或是周扬等人,到底非同一般。发现自己不合适,便能及时压制住诱惑。 尤其是武将们,如今有了秦昭所说奖励《玄元一气真阳诀》的承诺,对此也不再很看重。 但是普通人可不一样啊。你不能指望一个大字不识,毫无见识的人多么有自知之明,懂得权衡利弊或者有多么坚定的意志。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们有这种能力,大概率不会是个普通人,做做生意都能混出点名堂来。 因此,秦昭要等,等仙粟研究出来再进行下一步。无论仙粟再怎么昂贵或是难以种植,门槛起码要比文道低得多。 相较之下,自然读书收益更大。毕竟手握大权,有机会走上仕途,未来得到的资源也更多。但相应的,难度也更大。 二者如何取舍,其实和现在局面差不太多,这就避免了完全失去平衡的可能。 况且,他也不仅仅只有推广仙粟种植这一个手段,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必备前提。 随手取来一张纸,他一边书写着,一边借此整理思路。 “书籍的推广,先以儒家基础思想为主,再辅以大夏律法,识字教材等等。至于《法家镇狱经》,先不急着告知普通民众,等着看儒道有多少人能入门再说。 “各大学派的代表人物,倒是可以适当放宽一些,尤其是先天境界那部分,一定要给。毕竟若是没有这些基础,他们也很难以自己的学派为基础开创新的文道体系。 “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结合后面新三榜的公布来操作。” 停笔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又继续书写道: “延寿的效果,倒不必说得太夸张,等他们自己体会是最好的。反正这事本身也并不容易取信于人,仙粟这边也是同样的逻辑。 “纯正的仙粟,从农学院分析来看,只有秘境的环境才能种植,可以拿来卖,当做一个普惠渠道。 “目前那边正在研究的低配版仙粟,才是真正需要推广的……” 就在秦昭计划着接下来的动作时,侍卫景夏忽然进来禀告道:“陛下,工部左侍郎田裕杰求见,此时正在宫外等候。” “哦?”秦昭闻言一喜,赶忙说道:“速让他去章台殿等候。” 说着他也站起身来。 如今的工部左侍郎田裕杰,正是农学院的总负责人,正在工部挂职,其实主要还是做的农业研究的工作。 现在要见自己,想必是相关工作有了进展。 ...... 秦昭到达章台殿时,田裕杰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在对方行礼问好之后,他并未废话,直接问道:“先前跟你说的那些农耕用具搞定了?” 说的却是他之前跟农学院提及过的犁、碾、筒车、水车、耧锄、吹谷机等用具。 “都已经做出来了。”田裕杰木讷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陛下,您对农事的研究真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秦昭摇了摇头,同样面带喜色,笑道:“此事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大致思路,主要还是依靠你们才能完成。” 这却是事实。 一方面,这些东西他也只是前世了解个大概,随便看书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但并未深入钻研其中原理。 而且,两个世界的不同,也导致那些农耕用具并不能直接复制过来,还需要经过一系列改进,都是他自己无法做到的。 毕竟对种地这块,秦昭实在了解不多。 他之前将这些概念提了一下,后续的完善以及进一步制作,主要还是依赖于农家对耕种的研究以及工部的能工巧匠们。 “正是这最初的想法才最了不起。”田裕杰由衷赞叹道,“我们也不过是沾了经验的光。” 说着又忍不住劝起了他:“陛下,农事之中其实蕴藏着千般妙处,您完全可以亲自体会一下。臣以为,您打造的秘境,实在是从事农耕的绝佳场所。” “……”秦昭闻言皱了皱眉,有些无语。 但看到对方这张质朴的大方脸,一时间又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敷衍道:“嗯,最近政务繁忙,等以后有空了我会考虑的。” 同时在心中暗道:“这些用具本来也不是我想的,连文道我都不修,还去学习农家?再说这种东西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过渡而已。等墨瑜那边把‘蒸汽机’弄出来,才真叫牛逼。” 不过这些想法当然不能直言说出来,转而问道:“新型肥料的研究,又有新进展了吗?” 现如今人族所用的施肥方法,主要还是以“火耕”为主,也就是焚烧植物,比如秸秆、树木等等。尤其是开荒时,基本都是用这种原始方法。 这个世界本就存在“灵气”这种东西,自然植物之中蕴藏的营养丰富,火耕效果还算不错。 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拖慢了肥料制作方式的进一步演变提升。 在他的记忆中,前世春秋战国时期,农民就已经开始尝试用发酵草木的方法来沤制肥料了。 相比较直接火烧这种原始方法,对材料利用率要高得多。 当然,秦昭给农家弟子们提出的思路,也并非是简单的沤肥。 而是将“粪肥”、“饼肥”、“渣肥”、“灰肥”、“绿肥”、“无机肥”等他有些印象的肥料种类都大致说了一下,让他们进行优化改良。 其实之前的农家弟子们,对肥料这块也并非一窍不通,只是没有系统性的研究过而已。 但一些对种植有效的手段,还是总结出来不少规律。 在得到秦昭提点之后,这些时日以来推进速度并不慢。 因此,听到他的询问之后,田裕杰赶忙回答道:“已经基本完成了,再过半个月左右应该就能投入使用。” 秦昭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开荒的事就能提上日程了。 却不想田裕杰还在继续说着,“但是陛下,我们另有发现!”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明显兴奋起来,好像发现了一片新世界。 “我们蒸馏石胆之后,发现生成了一种腐蚀物,和磷矿混合到一起以后,会有所遗留,对农作物使用的效果极佳。能使植物早熟,茎枝坚韧!” “卧槽!化工手段产出的磷肥?!”他这话直接把秦昭吓了一跳。 不禁在心中暗道:“超凡世界衍生出的各个学派人才,还真是不能小瞧啊……” 随后,田裕杰又略显低落地补充道:“只可惜,此物制造起来太过复杂,我们也只是偶然发现,恐怕很难推广。” 这是当然的,按照秦昭一开始的想法,并没打算让这些人研究到这一步。真正要做化学肥料,还是得等蒸汽机建成,工业化以后再考虑。 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声不响的自己弄了出来,实在让他大吃一惊。 “无妨。”秦昭笑着出言劝慰了一句,“等墨瑜那边完成之后,你们研究的这些东西就有机会实现量产了,不必着急。” 他这时候觉得,或许可以把这些人往化学领域培养一下。之前以为这些人只是擅长耕种,对种植有独到见解。 后来沟通中发现,农家学派真正钻研的方向其实是各种基础反应,种地反而是附带的。 这就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仙粟呢?这方面怎么样了。”肥料、用具等等,虽然重要,但终究有时间慢慢改进,但仙粟却是不能拖的,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回陛下,虽然真正的仙粟还没有培育好,但按照之前您说的低品质粟种已经完成了,正在做最后的试验。” “那就好。”秦昭心中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其他计划才能开始继续推进。 跟田裕杰聊过之后,他召来侍卫说道:“去叫一下兵部尚书白沐,来章台殿议事。还有萱儿,也一并叫来。” 很快,二人先后来到殿内,向他行礼。 秦昭先是看向白沐,沉声道:“白沐,做好准备,今年要对月旗国以及霜州以北的异族部落动兵了。” 站在一旁的秦萱闻言檀口微张。她一直不怎么关注这些动作,忽然听到此事,很是惊讶。 白沐却没有多说废话,神情平静道:“臣遵旨!” 秦昭点点头,这位兵部尚书出身白家,对军事敏锐度很高。以前又是大夏仅次于晏青君的将领,让他安排此事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等白沐领命离去后,他又看向秦萱,“萱儿,‘镇国神柱’和‘国运神坛’打造的如何?” “镇国神柱核心部分早就完成了,等边境工匠徭役们完成最后的组装即可。” “很好,只要这东西建成,就能正式出兵。” [镇国神柱——可用于镇压国土,护持族群,加持周围将士全方位状态。根据军队自身素质高低,一千里范围内,实力增强300%-3000%。兑换所需气运:2000] 不过这东西是固定的,不能随军出行,所以主要作用还是镇压边关国土,保证大后方安全,有备无患。 需要说明的是,大部分【气运典藏】中的建筑,基本都分为核心机枢与外部辅助装置。 秦萱一向只是负责核心部分,外面的各种辅助设施都是交给工匠们完成。 所以她现在多数时间还是住在夏阳宫姝宁殿内,并不需要各地奔走。 “国运神坛的话,主坛这个月就能完成,分坛大概还要半年多的时间。”一旁秦萱继续说道。 “半年时间……可以。”秦昭稍微计算了下,这个时间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今年他准备入秋之后再推行科举,开始乡试。 普及教育当然没这么快见效,其实这次只是试试效果,顺便挖掘一下过去的漏网之鱼。 毕竟,以大夏以前的选官形式来说,光有才学可不够。 民间文人若是民望不足,出身不好,是很难得到举荐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发放书籍(加更,求大佬们投票~) 听雨轩,一个最近刚刚兴起的酒楼,在全国各地开了许多门店。 价格不高,消费水平比起都城妙音阁来说差得远,所以自然也称不上是高档场所。来往吃饭住店的,主要还是中层百姓与普通书生文人。 但来此吃饭的人却不会想到,这听雨轩正是当今夏皇秦昭的手笔,乃是他安排皇商与宣委会着手开办。 有了官府支持,又有皇商投钱,想做起来那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这些酒楼建立的目的却并非为了盈利,为的是方便日后的宣传工作,以及了解民生民意,相当于一个个据点。 秦昭可不会高居庙堂,真就把底下的事放心安排给六部官员,自己当个瞎子聋子。 民间消息,舆论等各方面,都要重视起来。并安排内官,也就是京情府的人作为眼线。 普通民众才是他的基本盘所在。 即便如今修行人皇天宫有成,感知能力远超世人想象。 但终究范围只能覆盖一洲之地,偏远地区就很难照顾的到。 现在,所有的听雨轩中,都安插有宣委会的下属分会成员,里面大多数也都出身名家。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这酒楼跟朝廷的关系,但是细节就了解不多了。 只知道上面领导来头不小,甚至能直达天听。 此时,宁州丰城的一家听雨轩酒楼中,正聚集了不少人在高谈阔论,聊着近期颁布的一系列法令。 其中就有一桌,坐着几个身穿青衣的年轻文生,也在交谈着。 因为如今并没有限制民间言论,所以他们聊起来倒是并不避讳。 只听其中一人缓缓说道:“当今圣上推行新政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总觉得还有后续。” “你想多了吧。”另一人却有些不以为然,“无非就是降低下中农的压力,控制土地兼并,这不是正常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反驳道:“你不想想为何如此?如今灾情已过,自从圣上立下九州高台之后,天时可控,以后也不必担心饥荒。何必着急做出限制,甚至要降低税率。” “还有后面这一项,无地不交税,目前来看完全没有必要。这些人又不能做什么,还让朝廷平白少了一块收入。” 被反驳的那人有些不服气,高声道:“稳定民心,总是宜早不宜迟的,不过看条件允不允许罢了。如今王朝又不缺钱,自然要开始着手这方面。自从那些商贾之流借着东风做了皇商,现在不知道有多么逍遥快活。” 这话说到后半段,多少带着一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些酸味。 商人地位低下,一向是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封建王朝百姓传统认知。 任凭你私底下多么逍遥快活,穿金戴玉,但在人前就是低一头。 甚至过去的商人,在外面穿着都存在一定限制,出行所坐马车更是不能超出规格。 但是如今,那些皇商却都被敕封了爵位。 此外,还有朝廷提供的地脉运输轨道,以低廉的成本做着买卖,可谓名利双收。 而他们却还要一步步往上爬,怎能不羡慕嫉妒。 所以当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焉,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 “咳,皇商之事,由不得你我置喙。况且除了那个周扬之外,其他人爵位也不过在十等之下,不算什么。” “这倒也是。将来你我入朝为官,自然能手握实权。那些商贾之流,却是比不了的。” 众人闻言,神情稍微振作了些。 “哦?这位兄台,你为何就能笃定自己一定会入朝为官呢?”这时,旁边有一桌正在听热闹的,终于忍不住了,略显疑惑地询问起来。 一听这话,几个青衣文生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朗声笑道:“之前圣上广进文吏填充官僚体系,但毕竟有机会能识文断字的才有几人,有真才实学的文人更是稀少。 “到了后来,甚至部分只是认字便能做上底层官吏,可见天下人才之罕见。如今我们几人文业有成,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说不定还可以进入六部之中呢。” 说到这里,神情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得意。 “原来如此。”另外那桌恍然大悟,笑道:“既然如此就提前恭喜各位了。” “哈哈,承你吉言。” 闲谈两句之后,他们又自行交流起来。 “对了,你们以为,取消强制兵役又是为何?看这样子,好像圣上并不准备扩军,甚至要裁军了。” 说起此事,许多人情不自禁皱紧眉头,“之前三首族那事还没过去多久,这么快就放下仇恨了?” “真是耻辱。”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的确如此……”一时之间,桌上叹息声此起彼伏。 不得不说,天下间总有些人闲的没事干瞎议论,还一副忧国忧民指点江山的姿态。 其中少部分有些道理,但大多数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比如此时听雨轩中的几人,本身家世还算不错,因此可以在征兵抽调时花点钱找人代替。 但是,他们自己虽然不需要亲上战场拼杀,却还总盼着军队出征打仗扬我国威。 却很少去考虑养兵所耗的人力物力,战争所需的巨额花销,征战士卒的流血牺牲,普通民众的沉重压力,甚至是打仗失败带来的种种恶果…… 正当这些人议论纷纷,情绪激动之际,忽然有官差走入酒楼之中,高声宣布道: “陛下隆恩,着工部印发书籍万万册,欲使众生知礼,为万民开智。让大夏子民,尽皆有书可读! “今日,由户部调度,各州府统一发放书籍,推广基础教育。每人可免费领取《识字》、《夏律》、《儒学》各一册。数量有限,想要的速去城东,先到先得! “日后,还会开设学堂,有大师授业,择优录用!” 话音落下,满座皆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尤其是那些文人,一个个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书籍能免费发放了?还设置学堂,大师授课,学习门槛变得这么低了? 要知道,如今的民间书籍,都是由竹简刻字,成本高昂。虽然没有锦帛那么贵重,也绝不便宜。 而官差口中的印发“万万册”,这是什么概念?! 惊骇过后,又不禁有些狐疑和担忧。 每人免费发放三册书籍,而且看样子,以后还会有新的。 那他们之前花费高昂成本找老师授课,又算什么? 那官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副场面,也不在意。说完便转身离开,去下一处地点通知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好!” 之前那桌文人,此刻也顾不上继续闲谈,酒菜也不吃了,连忙向城东赶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民开智,气运反哺(三合一大章) 除了那桌文人之外,其他人也同样也做出相似的反应。纷纷离开酒楼,按那个官差所说赶往城东领书。 现在“书籍”可是个稀罕物件,说是收藏品也不为过。很多时候,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这时听说官府要免费发放,谁还能坐得住。 很快,听雨轩中只余下两桌客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喝酒吃菜,其中就包括之前那几个文人邻座的一桌。 在那些人离去之后,听雨轩中的掌柜和说书先生等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眼中似有精芒闪过。 扫视了一眼酒楼之中还剩下的客人,顿时心下恍然。 明白过来这几人身份与自己应该差不多。 如今京情府也好,宣委会也罢,下面人手是相当多的,分布在大夏各地。 除了常驻酒楼、商铺中的一些人之外,还有些人做着其他营生,四处巡游。 既方便调查民心民意,底层变化,也有相互监督的作用。 不过掌柜虽然大概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却并未多说。二者体系不同,私下交流是犯忌讳的事情。 只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记录言行,适当的时侯引导舆论便足够了。 ...... 宁州丰城城东,此时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之中,早已摆满了一摞摞书籍。 上面分别写着“识字”、“夏律”、“儒学”字样,极为引人注目。 这还不止,远处时不时有官差正以马车将暂存在地方官府中的书籍继续运送过来。 印制书籍的工作,其实在去年就已经开始筹备了,到现在已经进行了数个月,所以才能一次性拿出一亿册发放。 总数看似很多,但分摊到各个州府数量就很有限了。 从阳城送往各地也不麻烦,跟着皇商的货物一起,借助地脉轨道车运输即可。 说起来,这东西的成本还真的不高,无论造纸还是印刷,耗费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原材料。 主要是过程比较费时。因为需要保密的缘故,并不能大规模的找人代工,或者大张旗鼓的制作。 因此无论造纸还是后续的印刷,都是在工部内完成的,这就很大程度限制了生产速度。 好在所需要的数目不大,完成的并不困难。 不过即便如此,秦昭也不准备在这上面增加人手或者放开限制。事实上,现在再怎么扩大印刷规模也很难产生质变。不如等到工业化之后,再行考虑。 到时候,大夏人口应该也能进入飞速增长阶段。 经过这些时日以来户部和下属各级文吏的努力,如今大夏所有子民已经基本登记在册,极少有黑户存在。 根据统计,目前人族总人口不到九千万。去掉新生儿童和耄耋老者,青壮年大约有六七千万。 但是四十岁以上的其实再去读书学习意义不大,反而是新生儿童,应该从小开始教育。 而且,也并不是说就要每人都有一套书籍,一户人家有一两套就已经够用。 秦昭估计三千万的数量基本正好,如果不够以后还可以再陆续印制作为补充,应该能达到一个平衡。 未来,工部下辖的印刷部主要还是以刊发新书籍和报纸为主,毕竟不可能以这三册入门书籍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这只是个楔子,撬开人族文道昌盛的第一步。后续一步步的继续培养,才是关键。 当然,到时候就不能免费了。起码成本价要收回来,甚至还可以让工部从中小赚一点。 这三册书籍都很重要,但其中最基础也最关键的,莫过于《识字》这一本。 说白了,这书其实就是一本字典。哪怕不去全文背诵,作为一本工具书也很不错。 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基本道理都不理解,谁还有读书的兴趣。看什么都跟看天书一样,能学进去才怪了。 说起这本书,还是秦昭提出的意见。现在推广拼音之类的并不现实,于是借助了前世等韵之法,能让普通人快速掌握人族文字。 犹记得当时他在学宫之中,详细讲解了此书的基本制作思路。 让一众老学究都惊叹不已。 在这本书中,将文字分成三十六母,二百零六个韵部,四个声调。 用三个坐标标注一个汉字,查找时按图索骥就能找到同音的字,然后按照同音字的读法取多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同音的字,可以寻找其他几个坐标相同而有一个坐标不同字,最后按照读音规律推测即可。 例如“昭”字,便是“之”母,“好”韵,四声。 至于《夏律》更不必说。虽然大夏如今律法已经较为严密,但因为条文繁复,很多老百姓也并不全都清楚。从这点来看,此书可以当做一个工具使用。 同时,这本书中还折射了法家的治国思想,用于启蒙也极为合适。 在秦昭的观念里,儒家和法家未来对于人族缺一不可。 无论儒学最终能否深入人心,他都不可能放弃法家。 儒家思想能为万民立心,法家则是治国根本。甚至在现阶段来说,法家的重要性还要更胜一筹。 最后一本《儒学》,就是真正的启蒙读物了。 一方面,教人君子六艺,也即礼、乐、射、御、书、数等基本技能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让人进一步了解礼义廉耻,给人族子民树立人生观价值观。仁者不忧,知者不惑,仁者不惧。 前世为何华夏民族能经久不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同于西方的罗马帝国之流,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除了秦朝统一之后将文字文化合为一体,统一行政体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儒家思想的独特性。 海纳百川,不断进化,将整个民族真正凝聚起来。 不过沧澜界又有不同。 毕竟这里人族就是人族,异族就是异族,形态构造有着本质区别,说不定二者之间还有生殖隔离。 相应的,将人族统一的大夏王朝,自然具备一种天然的种群凝聚力。 但也因此,更应该树立人族的独有思想,使生民不再彷徨。 此时临时搭建的草棚后面,已经聚拢数百人等待领取书籍。同时还陆续有人从远处赶来,生怕晚了轮不到自己。 草棚周围,则站有数十名官差手持制式长刀维持秩序。 人群中,普通老百姓们大都神色兴奋,也不管旁边的人是否认识,直接就议论了起来。 “那些摞起来的就是要发的书吗?” “样式好奇怪啊,不是竹简?” “听说那东西叫做‘纸’,写起字来很方便的。是圣皇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发明出来,为了方便我们普通老百姓读书写字。”有人神秘兮兮地向四周百姓宣传道。 此人其实正是宣委会的下级成员,不过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此时开口说话也并不引人注目。 不过他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惊叹不已。 倒不是怀疑这番言论的真实性。自从秦昭登基以来,做过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人们都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没想到连写字的用品都能想到,而且看样子,还很是方便。 在世人印象中,只有高门大户才能在锦帛上写字。至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去想。 “啊?这也是圣皇陛下的手笔吗?” “圣上心里可一直惦记着我们呢。” “能有如此圣皇,真是我们人族的福气……” 与此同时,不只是宁州,大夏各地,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件。 不少人都捧着那三册书籍,爱不释手地上下抚摸着,就好像这是他们的情人爱人一样。 还未领到书的人,则满眼羡慕,同时神情焦虑地看着队列。暗自担心书册不够发,排到自己的时候刚好发完。 随着大多数人都领取到三册书籍,更激烈的探讨也随之展开。 众人先是喜悦,随后惊愕。 惊叹着纸张薄如蝉翼的材质,而且相互对比之下还发现,所有书籍上的字体也是一模一样。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做到的。真是神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那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看看这本《识字》,才真是神了!!”旁边一人随口接话道,双目却仿佛被黏在书中,无法自拔。 “识字?”先前那人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连忙从三本书中找出了那部《识字》,也翻看起来。 还一边嘟囔着,“装什么装,好像你能看得明白似的……” 结果看着看着,声音越来越小,也忽略了周边的动静。 心中暗道:确实如那人所言,这本书神了! 王凡,人如其名,是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自耕农。 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朴实憨厚的方脸上饱经沧桑,刻满皱纹。 一身皮肤也早已在田间干活时被烈日晒得黢黑。 他的家境不好不坏。虽然不是无地无产,需要给人当佃户才能活命的庶人。但家里的田产也不过能养活自己一家子,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富余。 田产也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家里世代耕种,从未想过改行。 “能守住这点祖业,我也就满足啦。”他时常对自己孩子这么说。 但是午夜梦回之际,又何尝不想给自己年幼的儿子一个良好的教育,让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让王家也能出个官老爷呢? 只不过,这种事也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了。 读书?家里又没矿,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直到今天,听说官府免费发放书籍的事,他直接什么也没想,就兴奋地丢下农田跑来了这里领书。 可是在排队等候的过程中,又难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唉……我又不识字,拿了书又有什么用?没法教娃儿啊。一年的收成,都换不来一个先生授课。 “要不跟老吴合计一下,凑钱请个人?我看老吴也是有些想法的,就是不知道先生介不介意这件事。 “当今圣上自然是真心实意为我们老百姓着想,还说以后要开办学堂,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但是择优录取的话,拿了这几本书,孩子也看不明白,还是白搭。 “要不就拿回家珍藏起来,反正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不行!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大不了省吃俭用一些,我饿上几顿多存点银钱粮食。 “等着刘老爷那边招雇农了,家里的田地让婆娘照顾着,我再去那边赚点。 “无论怎样,还是要替儿子想想办法……” 左等右等,队列终于来到了王凡这里。 好在桌子上书还很多,没有出现刚轮到他书却正好发完的尴尬场面。 在此之前,王凡已经用手在粗布麻衣上不知反复擦拭了多少遍。 此刻伸出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神色恭谨地将三本书册接过。细心包裹在一卷细布之中。 ——他并未想过翻看。 反正看也看不懂,还糟蹋了好东西,不如先拿回家好好存起来再说。 就在这时,旁边有议论声传入了耳中—— “这个书也太厉害了吧!对照这这本书,我肯定能把所有内容都学会!” “你说的哪本书啊?我看了那个《夏律》,除了最外面那两个大字认识,看内容就和看天书一样,啥也没看明白。” “《识字》啊,你看看就知道了。” “……” 王凡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书来,找到《识字》,轻手轻脚翻看起来。 一些简单基础的文字,他还是能认识的。 翻着翻着,他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双眼中甚至有泪光浮现。 “有了这本书,不请先生也能让娃儿读书认字了,以后也有机会进学堂……” 这本《识字》一书,几乎颠覆了所有人对学习的认知! 在这些人的印象中,识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都是大户人家,去请专门的老师来家里,一个字一个字的为稚童纠正读音,讲述含义。 然后再一点点的描述其中用法,还未必能学得会记得住。 真想完全把基础文字搞明白,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本书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本书,以最为基础常用的文字作为声母和韵部。那些字,即便是王凡这种老农,也能认识其中的大部分。 最初使用起来,还略微有些迷茫,但多看两眼,便很快学会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基础认知还是有的。其实很多人,并非愚蠢,只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罢了。 ...... 随着这三本新书的传播,不仅仅是民间,天下学宫之中,同样争论不休。 但不同于普通老百姓把目光汇集在《识字》那本书上。 这里毕竟汇集着各学派顶尖人才,不存在不认字的情况,主要讨论的是《夏律》与《儒学》两书。 关于《识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好用就完事了。 何况这是夏皇亲自提出的思路,也没人想不开跟这本书较劲。 但另外两本,就涉及到专业知识了。虽然只是基础理念,但这些内容最为重要,关乎学派根基,无人敢不重视。 《夏律》这块,主要是在刑部任职的法家中人对过去的大夏律法进行了再次重修,这部分修改的内容,引起了少许非议。 不过由于吴庸等人谨遵秦昭命令,循序渐进,并未更改太多内容,所以这些声音也并不多。 焦点还是在《儒学》一书上。 不同于今日在各地免费发放的入门书,学宫给学者们研究的基础典籍中,包含的门类相当广泛。 只有如气学、理学、心学等衍生内容,还没有正式开放给所有人。 学宫中,研究古礼的学者们一开始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可儒家,一派不认可。 前者数量极多,完全碾压了后者。 但是后来,情况却渐渐变了。因为认可儒家思想的一方,又分裂成数个派别,为前路争论不休。 对此秦昭倒是并不担心。 理越辩越明。这个过程,是任何理念完善途中所必不可少的。何况他有路线指引,不怕走偏。只需要偶尔干涉引导一下便可。 此时的夏阳宫乾元殿中,秦昭也感受到了气运金榜中传来异动。 与此同时,识海紫台之上的万民虚影越发凝实,修为境界飞速提升。光晕流转间,片片琼楼拔地而起,似乎即将彻底建成。 [为众生开智,文道气象初现。得万民之气反哺,榜主进入持续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20000,神魂大幅增强!神通‘先天破妄神眸’大幅成长!] [当前气运:71230] [开放气运典藏:佛经系列经典,道藏系列经典,心学系列经典] 随着“人皇天宫”接近琼楼境圆满境界,他明显感觉到神魂进一步凝实。若是此时再使用神游之法,恐怕能如同另一个躯体一般。 此外,之前紫台圆满时能感知到的千余里范围,也再度扩大。按照他的估算,等到琼楼圆满,王朝境内就能覆盖万里之遥。 然而,变化却远远不止于此。 秦昭眉心那道紫纹,忽然放出明亮的光芒。 与之前隐约的光晕流转不同,如今远远看去,如同那道纵纹张开了一条缝隙一般! 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 如今的破妄神眸并非是皮肉张开,而是在向外寸余远的距离上悬浮一只光眸,只不过依然无法彻底睁开。 不过他这会儿却并未过多在意修为与神通的提升,而是看向了新开放的那几个气运典藏。 “总算来了!”他不禁轻轻握拳,心中暗自喜悦。 虽然并不着急兑换和推广,但这几样东西的出现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些猜测。 而且对未来人族的道路,也更加有底气。 心情大好的秦昭,神念一扫,便察觉到了天下学宫中进行的争论,摇头轻笑。 随后直接安排侍卫起驾出宫,前往西郊学宫,准备简单提点几句。 ......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瞧瞧,这种言论怎么能写到书里?如此一来,难免有损陛下威仪。” 天下学宫之中,一名老者摇头轻叹,显然对这番言论很是不满。 “不错,我认同严先生的看法。尚书大人虽然对儒学研究的十分通透,但未免对普通黎民期望过高了。” 此人口中的“尚书大人”,自然就是子非了。虽然他立道根基并非儒家,但他对这个学派研究的却十分深入。 这部发放给普通百姓的《儒学》,也大多出自他的手上。 发放之前,其中内容当然也已经得到了秦昭认可。 “话也不能这么说。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百姓知礼义,知国重,知圣意,知皇恩,自会对皇权敬畏有加。”另外有人出言反驳道。 “皇权至高无上,这番道理传扬出去,如何还能凸显陛下地位?” “……” 正当几人为此争论之际,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地位,从来都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这个声音,学宫中无人不知。 一个个赶忙起身面向秦昭,齐声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平身,继续说着。 “国以民为本,亦为民而立,此事无不可说之处。我人族百姓,又岂能自轻自贱?” 看着面前数百面孔,肃然道:“今日,若只因为朕是皇帝,手握大权,便拜我敬我畏惧我。那么将来,有异族进犯,实力强于人族,是否便要去拜他敬他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秦昭语重心长地说道。 “评价一件事的对错好恶,要客观公正。如果只是自己觉得有利,就将其视为圭臬,并大力宣扬,这样的评价过于主观。想真正认知一件事,切忌带入个人主观色彩。” “陛下圣明,是老臣想的片面了。”那位姓严的老者恍然大悟,惭愧道。 “严老先生倒也不必这样说。”秦昭温和地笑笑,“儒学的发展和传播,还需要各位去研究。解释其义,更应与时偕行,不要强作结论,为后世留有余地。” “臣等遵旨……” 学宫中一众学者尽皆心悦诚服。 很快,秦昭在学宫中所讲的一番话,便通过“有心人”的宣扬,在天下间广泛流传开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儒学新道,重立三榜!(三合一大章,加更完成~) 除了那桌文人之外,其他人也同样也做出相似的反应。纷纷离开酒楼,按那个官差所说赶往城东领书。 现在“书籍”可是个稀罕物件,说是收藏品也不为过。很多时候,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这时听说官府要免费发放,谁还能坐得住。 很快,听雨轩中只余下两桌客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喝酒吃菜,其中就包括之前那几个文人邻座的一桌。 在那些人离去之后,听雨轩中的掌柜和说书先生等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眼中似有精芒闪过。 扫视了一眼酒楼之中还剩下的客人,顿时心下恍然。 明白过来这几人身份与自己应该差不多。 如今京情府也好,宣委会也罢,下面人手是相当多的,分布在大夏各地。 除了常驻酒楼、商铺中的一些人之外,还有些人做着其他营生,四处巡游。 既方便调查民心民意,底层变化,也有相互监督的作用。 不过掌柜虽然大概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却并未多说。二者体系不同,私下交流是犯忌讳的事情。 只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记录言行,适当的时侯引导舆论便足够了。 ...... 宁州丰城城东,此时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之中,早已摆满了一摞摞书籍。 上面分别写着“识字”、“夏律”、“儒学”字样,极为引人注目。 这还不止,远处时不时有官差正以马车将暂存在地方官府中的书籍继续运送过来。 印制书籍的工作,其实在去年就已经开始筹备了,到现在已经进行了数个月,所以才能一次性拿出一亿册发放。 总数看似很多,但分摊到各个州府数量就很有限了。 从阳城送往各地也不麻烦,跟着皇商的货物一起,借助地脉轨道车运输即可。 说起来,这东西的成本还真的不高,无论造纸还是印刷,耗费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原材料。 主要是过程比较费时。因为需要保密的缘故,并不能大规模的找人代工,或者大张旗鼓的制作。 因此无论造纸还是后续的印刷,都是在工部内完成的,这就很大程度限制了生产速度。 好在所需要的数目不大,完成的并不困难。 不过即便如此,秦昭也不准备在这上面增加人手或者放开限制。事实上,现在再怎么扩大印刷规模也很难产生质变。不如等到工业化之后,再行考虑。 到时候,大夏人口应该也能进入飞速增长阶段。 经过这些时日以来户部和下属各级文吏的努力,如今大夏所有子民已经基本登记在册,极少有黑户存在。 根据统计,目前人族总人口不到九千万。去掉新生儿童和耄耋老者,青壮年大约有六七千万。 但是四十岁以上的其实再去读书学习意义不大,反而是新生儿童,应该从小开始教育。 而且,也并不是说就要每人都有一套书籍,一户人家有一两套就已经够用。 秦昭估计三千万的数量基本正好,如果不够以后还可以再陆续印制作为补充,应该能达到一个平衡。 未来,工部下辖的印刷部主要还是以刊发新书籍和报纸为主,毕竟不可能以这三册入门书籍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这只是个楔子,撬开人族文道昌盛的第一步。后续一步步的继续培养,才是关键。 当然,到时候就不能免费了。起码成本价要收回来,甚至还可以让工部从中小赚一点。 这三册书籍都很重要,但其中最基础也最关键的,莫过于《识字》这一本。 说白了,这书其实就是一本字典。哪怕不去全文背诵,作为一本工具书也很不错。 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基本道理都不理解,谁还有读书的兴趣。看什么都跟看天书一样,能学进去才怪了。 说起这本书,还是秦昭提出的意见。现在推广拼音之类的并不现实,于是借助了前世等韵之法,能让普通人快速掌握人族文字。 犹记得当时他在学宫之中,详细讲解了此书的基本制作思路。 让一众老学究都惊叹不已。 在这本书中,将文字分成三十六母,二百零六个韵部,四个声调。 用三个坐标标注一个汉字,查找时按图索骥就能找到同音的字,然后按照同音字的读法取多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同音的字,可以寻找其他几个坐标相同而有一个坐标不同字,最后按照读音规律推测即可。 例如“昭”字,便是“之”母,“好”韵,四声。 至于《夏律》更不必说。虽然大夏如今律法已经较为严密,但因为条文繁复,很多老百姓也并不全都清楚。从这点来看,此书可以当做一个工具使用。 同时,这本书中还折射了法家的治国思想,用于启蒙也极为合适。 在秦昭的观念里,儒家和法家未来对于人族缺一不可。 无论儒学最终能否深入人心,他都不可能放弃法家。 儒家思想能为万民立心,法家则是治国根本。甚至在现阶段来说,法家的重要性还要更胜一筹。 最后一本《儒学》,就是真正的启蒙读物了。 一方面,教人君子六艺,也即礼、乐、射、御、书、数等基本技能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让人进一步了解礼义廉耻,给人族子民树立人生观价值观。仁者不忧,知者不惑,仁者不惧。 前世为何华夏民族能经久不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同于西方的罗马帝国之流,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除了秦朝统一之后将文字文化合为一体,统一行政体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儒家思想的独特性。 海纳百川,不断进化,将整个民族真正凝聚起来。 不过沧澜界又有不同。 毕竟这里人族就是人族,异族就是异族,形态构造有着本质区别,说不定二者之间还有生殖隔离。 相应的,将人族统一的大夏王朝,自然具备一种天然的种群凝聚力。 但也因此,更应该树立人族的独有思想,使生民不再彷徨。 此时临时搭建的草棚后面,已经聚拢数百人等待领取书籍。同时还陆续有人从远处赶来,生怕晚了轮不到自己。 草棚周围,则站有数十名官差手持制式长刀维持秩序。 人群中,普通老百姓们大都神色兴奋,也不管旁边的人是否认识,直接就议论了起来。 “那些摞起来的就是要发的书吗?” “样式好奇怪啊,不是竹简?” “听说那东西叫做‘纸’,写起字来很方便的。是圣皇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发明出来,为了方便我们普通老百姓读书写字。”有人神秘兮兮地向四周百姓宣传道。 此人其实正是宣委会的下级成员,不过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此时开口说话也并不引人注目。 不过他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惊叹不已。 倒不是怀疑这番言论的真实性。自从秦昭登基以来,做过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人们都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没想到连写字的用品都能想到,而且看样子,还很是方便。 在世人印象中,只有高门大户才能在锦帛上写字。至于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去想。 “啊?这也是圣皇陛下的手笔吗?” “圣上心里可一直惦记着我们呢。” “能有如此圣皇,真是我们人族的福气……” 与此同时,不只是宁州,大夏各地,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件。 不少人都捧着那三册书籍,爱不释手地上下抚摸着,就好像这是他们的情人爱人一样。 还未领到书的人,则满眼羡慕,同时神情焦虑地看着队列。暗自担心书册不够发,排到自己的时候刚好发完。 随着大多数人都领取到三册书籍,更激烈的探讨也随之展开。 众人先是喜悦,随后惊愕。 惊叹着纸张薄如蝉翼的材质,而且相互对比之下还发现,所有书籍上的字体也是一模一样。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做到的。真是神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那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看看这本《识字》,才真是神了!!”旁边一人随口接话道,双目却仿佛被黏在书中,无法自拔。 “识字?”先前那人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连忙从三本书中找出了那部《识字》,也翻看起来。 还一边嘟囔着,“装什么装,好像你能看得明白似的……” 结果看着看着,声音越来越小,也忽略了周边的动静。 心中暗道:确实如那人所言,这本书神了! 王凡,人如其名,是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自耕农。 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朴实憨厚的方脸上饱经沧桑,刻满皱纹。 一身皮肤也早已在田间干活时被烈日晒得黢黑。 他的家境不好不坏。虽然不是无地无产,需要给人当佃户才能活命的庶人。但家里的田产也不过能养活自己一家子,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富余。 田产也是自祖上传下来的,家里世代耕种,从未想过改行。 “能守住这点祖业,我也就满足啦。”他时常对自己孩子这么说。 但是午夜梦回之际,又何尝不想给自己年幼的儿子一个良好的教育,让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让王家也能出个官老爷呢? 只不过,这种事也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了。 读书?家里又没矿,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直到今天,听说官府免费发放书籍的事,他直接什么也没想,就兴奋地丢下农田跑来了这里领书。 可是在排队等候的过程中,又难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唉……我又不识字,拿了书又有什么用?没法教娃儿啊。一年的收成,都换不来一个先生授课。 “要不跟老吴合计一下,凑钱请个人?我看老吴也是有些想法的,就是不知道先生介不介意这件事。 “当今圣上自然是真心实意为我们老百姓着想,还说以后要开办学堂,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但是择优录取的话,拿了这几本书,孩子也看不明白,还是白搭。 “要不就拿回家珍藏起来,反正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不行!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大不了省吃俭用一些,我饿上几顿多存点银钱粮食。 “等着刘老爷那边招雇农了,家里的田地让婆娘照顾着,我再去那边赚点。 “无论怎样,还是要替儿子想想办法……” 左等右等,队列终于来到了王凡这里。 好在桌子上书还很多,没有出现刚轮到他书却正好发完的尴尬场面。 在此之前,王凡已经用手在粗布麻衣上不知反复擦拭了多少遍。 此刻伸出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神色恭谨地将三本书册接过。细心包裹在一卷细布之中。 ——他并未想过翻看。 反正看也看不懂,还糟蹋了好东西,不如先拿回家好好存起来再说。 就在这时,旁边有议论声传入了耳中—— “这个书也太厉害了吧!对照这这本书,我肯定能把所有内容都学会!” “你说的哪本书啊?我看了那个《夏律》,除了最外面那两个大字认识,看内容就和看天书一样,啥也没看明白。” “《识字》啊,你看看就知道了。” “……” 王凡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书来,找到《识字》,轻手轻脚翻看起来。 一些简单基础的文字,他还是能认识的。 翻着翻着,他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双眼中甚至有泪光浮现。 “有了这本书,不请先生也能让娃儿读书认字了,以后也有机会进学堂……” 这本《识字》一书,几乎颠覆了所有人对学习的认知! 在这些人的印象中,识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都是大户人家,去请专门的老师来家里,一个字一个字的为稚童纠正读音,讲述含义。 然后再一点点的描述其中用法,还未必能学得会记得住。 真想完全把基础文字搞明白,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本书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本书,以最为基础常用的文字作为声母和韵部。那些字,即便是王凡这种老农,也能认识其中的大部分。 最初使用起来,还略微有些迷茫,但多看两眼,便很快学会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基础认知还是有的。其实很多人,并非愚蠢,只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罢了。 ...... 随着这三本新书的传播,不仅仅是民间,天下学宫之中,同样争论不休。 但不同于普通老百姓把目光汇集在《识字》那本书上。 这里毕竟汇集着各学派顶尖人才,不存在不认字的情况,主要讨论的是《夏律》与《儒学》两书。 关于《识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好用就完事了。 何况这是夏皇亲自提出的思路,也没人想不开跟这本书较劲。 但另外两本,就涉及到专业知识了。虽然只是基础理念,但这些内容最为重要,关乎学派根基,无人敢不重视。 《夏律》这块,主要是在刑部任职的法家中人对过去的大夏律法进行了再次重修,这部分修改的内容,引起了少许非议。 不过由于吴庸等人谨遵秦昭命令,循序渐进,并未更改太多内容,所以这些声音也并不多。 焦点还是在《儒学》一书上。 不同于今日在各地免费发放的入门书,学宫给学者们研究的基础典籍中,包含的门类相当广泛。 只有如气学、理学、心学等衍生内容,还没有正式开放给所有人。 学宫中,研究古礼的学者们一开始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可儒家,一派不认可。 前者数量极多,完全碾压了后者。 但是后来,情况却渐渐变了。因为认可儒家思想的一方,又分裂成数个派别,为前路争论不休。 对此秦昭倒是并不担心。 理越辩越明。这个过程,是任何理念完善途中所必不可少的。何况他有路线指引,不怕走偏。只需要偶尔干涉引导一下便可。 此时的夏阳宫乾元殿中,秦昭也感受到了气运金榜中传来异动。 与此同时,识海紫台之上的万民虚影越发凝实,修为境界飞速提升。光晕流转间,片片琼楼拔地而起,似乎即将彻底建成。 [为众生开智,文道气象初现。得万民之气反哺,榜主进入持续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20000,神魂大幅增强!神通‘先天破妄神眸’大幅成长!] [当前气运:71230] [开放气运典藏:佛经系列经典,道藏系列经典,心学系列经典] 随着“人皇天宫”接近琼楼境圆满境界,他明显感觉到神魂进一步凝实。若是此时再使用神游之法,恐怕能如同另一个躯体一般。 此外,之前紫台圆满时能感知到的千余里范围,也再度扩大。按照他的估算,等到琼楼圆满,王朝境内就能覆盖万里之遥。 然而,变化却远远不止于此。 秦昭眉心那道紫纹,忽然放出明亮的光芒。 与之前隐约的光晕流转不同,如今远远看去,如同那道纵纹张开了一条缝隙一般! 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 如今的破妄神眸并非是皮肉张开,而是在向外寸余远的距离上悬浮一只光眸,只不过依然无法彻底睁开。 不过他这会儿却并未过多在意修为与神通的提升,而是看向了新开放的那几个气运典藏。 “总算来了!”他不禁轻轻握拳,心中暗自喜悦。 虽然并不着急兑换和推广,但这几样东西的出现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些猜测。 而且对未来人族的道路,也更加有底气。 心情大好的秦昭,神念一扫,便察觉到了天下学宫中进行的争论,摇头轻笑。 随后直接安排侍卫起驾出宫,前往西郊学宫,准备简单提点几句。 ......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瞧瞧,这种言论怎么能写到书里?如此一来,难免有损陛下威仪。” 天下学宫之中,一名老者摇头轻叹,显然对这番言论很是不满。 “不错,我认同严先生的看法。尚书大人虽然对儒学研究的十分通透,但未免对普通黎民期望过高了。” 此人口中的“尚书大人”,自然就是子非了。虽然他立道根基并非儒家,但他对这个学派研究的却十分深入。 这部发放给普通百姓的《儒学》,也大多出自他的手上。 发放之前,其中内容当然也已经得到了秦昭认可。 “话也不能这么说。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百姓知礼义,知国重,知圣意,知皇恩,自会对皇权敬畏有加。”另外有人出言反驳道。 “皇权至高无上,这番道理传扬出去,如何还能凸显陛下地位?” “……” 正当几人为此争论之际,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地位,从来都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这个声音,学宫中无人不知。 一个个赶忙起身面向秦昭,齐声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平身,继续说着。 “国以民为本,亦为民而立,此事无不可说之处。我人族百姓,又岂能自轻自贱?” 看着面前数百面孔,肃然道:“今日,若只因为朕是皇帝,手握大权,便拜我敬我畏惧我。那么将来,有异族进犯,实力强于人族,是否便要去拜他敬他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秦昭语重心长地说道。 “评价一件事的对错好恶,要客观公正。如果只是自己觉得有利,就将其视为圭臬,并大力宣扬,这样的评价过于主观。想真正认知一件事,切忌带入个人主观色彩。” “陛下圣明,是老臣想的片面了。”那位姓严的老者恍然大悟,惭愧道。 “严老先生倒也不必这样说。”秦昭温和地笑笑,“儒学的发展和传播,还需要各位去研究。解释其义,更应与时偕行,不要强作结论,为后世留有余地。” “臣等遵旨……” 学宫中一众学者尽皆心悦诚服。 很快,秦昭在学宫中所讲的一番话,便通过“有心人”的宣扬,在天下间广泛流传开来。 第一百一十八掌 秦昭与余锐 朝议结束后,群臣退出麒麟殿。 秦昭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单独留下了户部尚书余锐,前往章台殿议事。 虽然如今已经身居高位,但余锐看上去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差别。还是那副满脸沧桑的平凡中年人模样,不过额角刺青已经被消去了。 毕竟堂堂正二品大员,还是手握实权的六部长官之一,这种细节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三榜之事,有没有什么困难?”进入殿内,秦昭看向他问道。 “回陛下,没有问题,如今天下百姓已经尽数登记在册,让各地州府协助即可。” “那就好。”秦昭点了点头,“三榜公示天下以后,给有想法的人一个月时间上报给各地官府,之后再用两个月征调民意。我会给刑部下令,但凡这个过程中有谁敢搞小动作,直接杀!” 事关人族文道演变,绝不是小打小闹。他对此很是重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看着目露寒光的秦昭,余锐不敢怠慢,神色严肃地低头领命。 “接下来你多注意跟工部的沟通,关于以后书籍、报刊还有粟种等物的定价问题。” 此事并非他首次提及,所以余锐马上反应过来,应声道:“臣明白。” 书籍的发放,除了《识字》、《夏律》、《儒学》这三册入门读物免费之外,剩下的他会以出售的形式传播出去。 其中包括儒家、法家等各学派相对深入一些的知识和注释解析,以及韩归人所创《法家镇狱经》中的先天境界那部分内容。 当然,后者还需要过一段时间再公开,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计划是等新三榜彻底发酵以后再说。 而报刊,则会刊登一些民用的研究成果、新修订的大夏法律、疆域内外所发生的比较重要的新闻和变故,以及天下学宫中新出现的适合普及推广的观点。 只要大夏人族都习惯了报纸这个东西,舆情就彻底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中了。 到时候甚至连宣委会都不必在抛头露面,专心安排报刊内容即可。 至于低配版仙粟,按农学院那边的说法,也即将研究完成。到时候,可以和文道筑基功法一同交给皇商负责传播售卖。 以上这些,未来会由户部和工部取一个折中的定价。 倒并非是为了赚钱。 事实上,自从有了皇商与地脉轨道车以后,皇室根本不缺钱,朝廷也不缺钱。 而且随着后续农业用具的推广,肥料的使用,甚至是以后工业化起步,还会越来越有钱。 他这么做主要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作为一道门槛。 文道修行法就不必说了,对天赋要求很高。 起码也得是那些能把三册基础书籍读明白,经过后续选拔进入学堂的人,才有资格修行。否则真的只是白费功夫。 甚至他都在考虑,把文道筑基功法价格抬的高一些。除了公立学堂中可以免费学到,其他人只能花大价钱买,而且禁止外传。 当然,无论修行文道功法之人,是买来学习还是进学堂学习,他都会一视同仁。因为这两种人,对秦昭来说其实没有本质区别,都属于文道种子。 有条件自己找老师的,一般属于豪门大户,那当然好。哪怕天赋差点,从小耳濡目染,也有机会入道。 而且这些人本来也是走的读书这条路,哪怕最后不成功,也怨不得旁人,不存在白费功夫一说。 没条件但有天赋的,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虽然公共设施,条件稍微差点,对这些人来说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而仙粟这种东西,同样也没那么简单。 虽然理论上来讲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培育,但实际难度极大。如今农学院在秘境中折腾了那么久都没彻底完成,可想而知,就算低配版的怕也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搞得定的。 此外,既然这东西具备强身延寿的效果,自然就会有市场,甚至很可能种出来以后作为高级商品去流通。 那秦昭也没理由就搅乱这个规律,自然要严格计算其中得失,取一个合适的成本价了。 至于第二个目的,则是不能让这些书籍变得廉价。 免费发放三本书,已经是极限,让普通人接触到“文字”、“学习”这些东西,体会到读书的魅力。 但凡事过犹不及。 以前没有接触过书籍的人,得到这三册书以后,自然会感恩戴德,并且珍惜有加,认真研究。 若是三天两头的免费发书,恐怕没人会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了。 如果哪天被用来解决卫生问题,那才搞笑。 将定价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其实就已经没有其他事了。 秦昭却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想好接下来如何修行了吗?” 余锐闻言略微低头,闷声道:“臣还是想试一试文道。” “唉……”其实这个答案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前段时间,在感知到余锐的修为一直毫无寸进之后,两人也不是没有沟通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不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有过修行的基础,何必不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呢,修行法我也早就给过你了。” 所有上榜之人,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的。 余锐也早就得到了他所传授的《玄元一气真阳诀》全篇内容。 见对方沉默不语,秦昭神情有些严肃,“你要知道,你现在其实已经过了最佳的修行年龄。随着日后气血衰落,再想突破就难了!你跟韩老先生不同,他的神魂惊人,高屋建瓴没有问题。 “你本来修为也是拔苗助长上去的,连过去的炼精炼气都不曾修行过。若不抓紧打牢根基,日后根本长生无望!”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按理来说,修行一事确实各有各的选择,哪怕他是皇帝,也实在没权利去指手画脚。 但是余锐此人身具气运,心志不凡,为官之后成长迅速,很值得培养,秦昭实在不希望此人被荒废了。 “原因是什么?因为出身?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官位?”他知道余锐徭役的出身一直被世人所诟病,甚至被某些官员私下里嘲讽。 一直沉默的余锐终于开口了,语气很是坚定:“臣不想求长生,臣只求能像文圣公一般,为大夏开前路!” “不求长生……”一时间,秦昭神色有些恍惚,想起了金榜上点评余锐的那句话,“黄泉做酒酬兄弟,一曲离歌问人间”。 “你知道文圣公是什么水平吧?知道他在开创《法家镇狱经》之前在人族读书人中的地位吧?” “……”余锐闻言,眼眸低垂下来,不敢与他对视,低声道:“知道。” 秦昭双目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人。 平凡的五官,饱经风霜的面容,低微的出身…… 的确是没什么文人的样子。要不是身穿官服,说是个工匠都有人信。 此刻的余锐,心中有些忐忑,原本坚定的内心忽然开始动摇起来,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批评我,我又何德何能与文圣公相提并论?” 良久之后—— “五年,我给你五年的时间。如果无法立道,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修道法,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秦昭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鄙夷,也没有赞许,只是定下了一个期限。 余锐深深鞠躬道:“多谢陛下!” 嗓音略微变得有些沙哑。 “不必谢我,对得起你的本心就行。”秦昭淡然道。 随后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等他离开之后,秦昭沉思半晌,唤来侍卫说道:“给他送一块藏书阁的通行令过去,允许他上第五层第六层学习。” 现在宫内禁军都是羽林军轮值,内宫侍卫也出身羽林军,对藏书阁再熟悉不过。 听到命令后,便直接去取令符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便给你个机会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工部的变化 等余锐走后,秦昭又安排人叫来了工部尚书葛尚诚。 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葛尚诚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虽说在工部里面,他更像一个工具人。 长公主秦萱自不必说,私底下跟秦昭说话都没大没小的,更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工部右侍郎墨瑜,那是上头重视的人才,天下学宫的“大衍阵”都随便他用,葛尚诚自然对其尊敬有加。 就算是如今新上位的左侍郎田裕杰,那也是背靠农家的人,他同样得照顾一二。 基本上只要这几个人有什么需求,找他打个招呼,他就得屁颠屁颠跑去做人员调整。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乐此不疲。 原因也很简单,内部归内部。但在外面,他终究代表着公布一把手,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葛大人”? 凡事就怕比较。 以前他不过是九卿之中少府陈铭手下的官员,虽然底下管着不少工匠,但无品无权,说是临时工也不为过。 跟现在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而且,过去没有六部,分工也没这么明确,但类似职能基本还是有的。 硬要划分个高低,排在首位的应该是礼部。 以前人族讲究的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祭祀之礼极为看重。 相应的,负责这方面事务的奉常也就成为了九卿之首。 差不多的是军方一系,不过武将另有体系,也不能完全算入其中。 当然,即便到了现在,军队依然极为重要。不过随着调兵权归兵部,统兵权归大都督,影响力终究比从前低上一筹。 大夏以法家治国,刑部和户部的地位也无需多说。 而以前各地郡县都有一定的自治权,选官也是世袭举荐,不存在吏部这一说。 至于工匠序列,那是毫无疑问的弟中弟。 随着秦昭上位改制,工部的地位可以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拔高。 尤其是连最受皇帝宠爱信任的长公主秦萱都在工部挂职,现在又多了农学院、印刷部,以及墨瑜等人。 终于能跟其他部门平起平坐了。 事实上还不仅如此。 经过九州龙脉凝聚,地脉轨道车出现,加上最近发放书籍等一系列动作下来,连带着工匠们的社会地位都有所拔升。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加入工籍,选择劳役。 对于这件事,葛尚诚自然乐见其成。 就在前几天,他还跟印刷部那边打好了招呼,前几期报刊中,准备着重宣传一下工匠如今的待遇以及重要性。 争取多吸纳一些人才,顺便让世人更加清楚如今工部的重要性。 反正之前长公主说过了,人手不够,要多培养新人。 等于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而对于秦昭来说,其实比较愿意去用葛尚诚这个人。 要说能力,此人还真没太大的能力。 但是工部不同于六部中的其他几处。 不需要负责吏治,只要做好手中的事务便可,一切都有他调控大方向。 此人足够稳重,也明白自己的定位,从来不乱指手画脚,光是这一点就很好。 没等太久,葛尚诚便在内侍带领下来到了章台殿。 见到秦昭正在里面等待,连忙慌慌张张上前行礼,“陛下恕罪,老臣来得晚了。” “无事,我本来就在此处。” 秦昭笑了笑,随口问道:“老葛,听说你最近又跟法家那些人吵架了?” “啊?”葛尚诚闻言,心中一慌。 虽然秦昭平日并不怎么发火,但手段不俗,大多数官员都对他敬畏有加。 这位工部一把手,先是偷眼看了下皇帝脸色,见他没有明显的不悦,才微微松了口气。 解释道:“陛下明鉴,实在是法家那些人欺人太甚,前天在妙音阁——” “行了行了。”现在一听这地方秦昭就头疼,几乎成了京城官员们放松休闲的聚集地了。直接出言打断了话头,“就知道去那些地方,钱多了没处花是不是?” “臣以后一定注意。”葛尚诚连忙答道。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去。 好在秦昭压根也没想着禁止官员们休闲娱乐。 要不是他自己事务繁忙,说不定也会没事过去听听小曲,自然也不能要求官员们一心全扑在工作上。 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少闲的没事干跟法家那些人吵架。好好做你该做的事,何必非要争一时高低?” 其实工部官员与法家那些人的矛盾由来已久。 人族天生灵性十足,无数年繁衍发展下来,自然而然衍生出四类工种,士、农、工、商。 在大夏统一之前,这四种人其实并无明显的高低贵贱之分,只分统治者、贵族、寒门、庶民这几类。 直至曾经夏国姜太后开始重用法家,以提升国力。 四民才出现区别。 等到太祖皇帝秦重一统人族,彻底以法家学说治国以后。 这四者的地位就完全变了。 “士”自然不必说,维护统治阶级一向是法家的传统艺能。农为国本,列居第二。工和商就排到后面去了。 所以,现在人族之内工匠地位低下,法家那些人要背头等锅。 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也对工部看不上眼。 而被列为下等马的“工”与“商”,当然心里不服。 皇商也不喜欢法家,但他们一向左右逢源,并不会因此动怒。 工部就不同了。这些人虽然比较佛系,但却是如今朝堂之上少有的不惯着法家那一系官员的人,动不动就跟他们硬刚。 秦昭不希望这种矛盾进一步激化,就随便提点了两句。 语气倒也不算严苛,毕竟这种事实在难以避免。 就算领头的表面上和和气气,下层官员长久以来积累的矛盾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掉的。 “总之,你要是耽误了正事,可别怪我出手惩治你了。” “微臣不敢。”葛尚诚连忙保证道,也没有再继续解释前因后果。 毕竟这种事情,谁对谁错还真没法界定,估计皇帝也懒得听这些东西。他心中还是很有逼数的。 “嗯,你自己有数就好。”秦昭点了点头,“作为工部尚书,你就算在机关术等方面没什么太大建树,也不能一窍不通。” 说着转头叫来侍卫,说道:“小夏,也给他一块出入学宫的令符。” 葛尚诚接过令符后,有些激动地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明白这是皇帝想培养他,连忙行礼谢恩。 “最近你继续招工,暂时不设上限,能吸引多少人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但是,审核标准不能放松,必须是有基础或者有天赋的。工部不养闲人。”秦昭肃然道。 “微臣遵旨。”葛尚诚面容也严肃起来,他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工部的扩张,其实一直在进行,但这次,秦昭准备加大力度了。 之前新政中,百姓可以选择以劳役或者交赋代替兵役,另一个目的便是这个——增加基础方面的投入,增加工部人手。 他并不担心人多。 先不说有工匠技术基础,或者有这种天赋的人一共才有多少。 就算真的比估测中再多数倍,他也来者不拒。 以后随着工业化的改革,生产力势必大幅提升,相关产业都需要人手去照顾。 另一方面,生产力提升,就意味着闲人数量增加。也需要从另一方面增多工作岗位,否则很容易引发新的社会矛盾。 这一系列后续影响以及处置措施,都是要提前考虑到的。 第一百二十章 盘点底蕴(第三更,求票~) 等到葛尚诚离开之后,秦昭回到乾元殿中,心神沉入识海中,观察着如今的万民气象。 “如今三榜设立,静待进一步发酵就可以了。接下来,大夏应该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 “嗯,还有这个。” 此时在他的识海紫台之上,又出现一道光影,不过这个光影不同于那些人像与逆命蛊光点。 而是一只极其巨大而模糊的老鼠,盘踞在紫台边缘最北方,朝向茫茫无际的雾气。 ——正是他花费一万气运值兑换出来的【十二生肖图腾——子鼠】。 此物的信仰之力无需主动收集,也不需要普通百姓搞祭祀活动之类的。 随着天干地支的纪年法流传开来深入人心后,每年都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相应生肖的信仰之力。 就好像前世的时候,什么牛年、虎年、龙年之类的,早已融入寻常人日常生活之中了。 等到十二生肖全部彻底凝聚成形,应该还会有新的变化出现。 事实上,自从有了这个子鼠图腾之后,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自身能够引动一部分储备的气运。 不过也只是引动罢了,还很难发挥出什么作用。 如今气运值最大的用处,还是兑换气运金榜上的一系列物资。 想真正由自己调动使用的话,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 “以后每逢过年的时候,倒是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搞点应对生肖的庆祝活动,由官方引导开办。这样一来,应该能加快寻常百姓对这些生肖的认可速度。” 随即又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个还为时过早,等先把手头最要紧的事情完成再说。” 接着又展开气运金榜查看起来。 “还有不到三十年的发育时间,‘气运典藏’里的东西如今也兑换了不少,都需要时间去转化成底蕴。 “商业方面,有‘地脉轨道车’与‘玄品机关术’,加上之后墨瑜和农学院那边的研究,几年内应该就能见效,问题不大。到时候,也能真正展开群民修行。 “前提是一切顺利的话……” 想到这里,秦昭微微皱了皱眉。 初来此界遭遇的那块陨石,以及异金之上“夏皇死而地分”的留言,都让他有种隐约的危机感。 “算了,还是等锦书那边观星术有所突破之后,才能找到线索。” 摇了摇头,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他继续向下看着。 “军事方面,兵法、军阵、逆命蛊都能大幅提升全军素质,‘天阙棋局’和‘镇国神柱’可保大后方的安全。 “等‘镇国神柱’建成,就把‘点将台’、‘论兵策’、‘兵器谱’都搞出来,发兵月旗国。 “如此一来,‘夔牛鼓’和‘雷兽锤’就不着急兑换打造了。至于那个‘山海泽国’,等完成十万气运的抽奖之后倒是可以考虑兑换。 “扫灭北方异族之后,估计就能达到这个数目。而且到时候,还能收获更多的异兽与稀缺资源,时机刚好。 “无论文道还是武道,修行之法如今也已经有了。加上两大修炼场所——‘裕丰秘境’和‘天下学宫’,人族已经开始逐渐区别于其他智慧生灵。 “至于官员培养,就等下半年开始尝试科举。顺便,也可以看看‘国运神坛’最终能起到什么效果。 “不过最难的地方,恐怕还是思想上的进步……” 想到这里,秦昭微微叹了口气。 “物质生活的改变与进步,普通百姓接受起来并不困难,而且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催化新思想产生。但是……” 他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时候,无论末代王朝,还是新时代降临。新思潮的产生与普及,总是最艰难,最痛苦,也最耗费时间的。 “还好有文道,有藏书阁,有正确的路径指引,总体而言已经好很多了。 “这么一看,好像三十年时间还是不错的。不过,单纯国力还不够啊,超凡世界,最终比的还是谁拳头够硬。” 一想到修为,秦昭心情有些复杂。 “无论《玄元一气真阳诀》还是《法家镇狱经》,最终都不过是炼气巅峰,气花圆满。后者可能还好点,天赋高的有机会晋升炼神,但这恐怕还差得远。 “就算横扫了沧澜界,也只是当个猴王罢了,来只老虎就能全部轻易撕碎。 “希望后续开放的典藏中,会出现晋阶的修行法吧。” 如今的大夏人族,真正能撑起场面的战力其实就两个。 过去还有个韩归人,现在就秦昭自己还能算一个,晏青君和子非各算半个。 真正的底牌也少得可怜,起码能拿出来对付上界的,暂时还找不到。 国运剑还不错,但尚未开始打造。 【通天白玉京】和解封的【人皇印玺】的规格倒是够了,但他自身气运储备不够,现在还换不起。 “算了,这方面还是慢慢来吧,起码等着之前那些措施全部见效了再说。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猥琐发育。 “我自身现在神通倒是不少,但好像真正有用的也就一个‘先天破妄神眸’。 “不过,好在万民之气越来越强了。” 秦昭能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修为提升,修行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这当然不是“人皇天宫”的修行之法越往后越简单。 而是人族过去的基础太差,随着他最近的一系列政策出来,底蕴在飞速提升。 从发放书籍到现在,才短短一两日功夫,气运值就已经逼近了七万五,可想而知此事的影响有多大。 “等这些底蕴全部消化完毕,差不多能把我的修为提升到‘宝殿境’,但再往后估计就是水磨功夫了。 “可惜啊,直到现在,对上界实力也没有一个衡量标准。 “到时候又不可能靠我自己打穿上界,那样的话,我与猴子何异?” 摇了摇头,秦昭振作精神,心中暗道:“相比过去,如今的大夏已经强了太多,没必要太好高骛远。” 他转过身,看向北面武州和霜州方向。 “下一个目标,拿异族祭旗!看看能不能开放更多气运典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自的选择 就在秦昭暗自计划着下一步如何落子时,整个人族的情绪也随着新三榜的公示而再度沸腾起来。 上至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 再结合之前免费发放三册书籍,以及降低下中农税赋的举措。 很多有心人都在暗自猜测,夏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并非毫无意义。 纵观秦昭上位以来的种种举措,就会发现,每次一个大的政策公开,都会引起某个行业甚至全国范围内的大变化。 比如六部改制,送楚怀瑾走上了末路,同时形成了现今的朝堂格局。 九州凝脉,葬送了梁氏与姬氏;地脉轨道车,成就了皇商一系…… 如果能推测出来他下一步的举措,说不定就可以在时代浪潮中取得先手。 儒学肯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然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兑现,人们暂时还没太多头绪,但还是能想到夏皇一两个用意的—— “选吏!” 青州某家听雨轩酒楼中,一个青衫文人非常肯定地说出了这个结论。 “庄兄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圣上先是让人人都有书可读,又说准备开办公立学堂。毫无疑问,这是为了让人族读书人越来越多。” 同桌的其他人闻言都是抚掌赞同。 “不错,圣上先是一改过去旧制,广泛任用文人为官治理天下。之后又降低学习门槛,给普通人接触文字的机会,自然不会让他们读了书却无用武之地。” “现如今,天下官员十数万,但依然不够。甚至还有少数底层官吏是目不识丁之辈,圣上自然看不下去。” 坐在首位的锦衣男子,却似乎并不是很认可这个观点,摇摇头缓声说道:“我倒觉得,圣上此举,怕不只是为了填充底层官吏。” 此人从穿衣打扮来看,明显家世不凡,同桌其他人也十分尊敬他。 随着他开口说话,其他人也都凝眉思索起来。 片刻后才有人问道:“李兄何出此言?上层官员,恐怕不是毫无根基的白身所能染指的。我们这些人,不屑于去做底层官吏,想入京为官尚且需要寻找门路,那些农户之子,又如何能够更进一步?” “唉,我也不知。”被称作“李兄”的那人听到这话却苦笑起来,“只是我觉得,圣上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没理由只满足于这一步。” 见他也没有头绪,其他人暗自松了口气,笑道: “恐怕你是想多了。如今朝中格局清晰明朗,法家之人一家独大。想要进入朝堂,哪一步不需要贵人拔擢认可,绝非普通人所能染指。 “虽然圣上手眼通天,非是我等凡人所能揣度。但毕竟人族近万万人口,即便是圣皇陛下,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李姓文人摇头不语,他同样也有此疑惑。 但凭感觉而言,却认为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确实如同刚才那人所说,出身普通者,并非有才学天赋便可身居高位。 前方拦路虎太多了,只怕在你将才能展现给皇帝之前,就已经被困在途中。 除非能像韩归人那样,本身学识精深,又桃李天下。 在民间人望不俗,名声直达天听,或许能有一两分的机会。 “无论如何,圣上设立‘问道榜’,正是我等一展才学的时机。只要东海纵横术能上榜,我们便有机会进入‘天下学宫’之中,到时入了圣上法眼,岂不是直上青云?” “是极,是极!” “来,我们共饮此杯!” “……” 此言一出,桌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 不同于民间的讨论声。对于秦昭普及教育的目的,其实最清楚的还要数内阁中人。 虽然如今的内阁权力不大,只是协助秦昭处理一些政务,并没有决定权。 但是接触到的信息却是最全面的。 他们都知道,秦昭准备在下半年实行“科举制”,如今已经开始着手做前期准备了。 只是还不清楚【国运神坛】的用处而已,以为他仅仅想通过考试的方式来选拔人才,让朝堂上有更多的声音。 “公羊大人,你觉得陛下所设计的‘科举制’最终效果能如预想中那样吗?” 匡休一边翻动着藏书阁中的书籍,一边随口问道。 内阁官员,是有权利进出藏书阁的——他们本身的官位便是因此而设。 只是暂时不允许登上第六层,而且一切信息都不允许外传,否则便是大罪。 “恐怕很难。”公羊楷摇了摇头,并不乐观,“陛下出发点自然是好的,不过如今朝堂之上已经隐约出现党派雏形,考试过程中,难免出现掌控之外的情况啊。” 其实他这话有些夸张了。 虽然现在的大夏朝堂有些官员因为出身,或是治国理念等原因,难免有自发抱团的情况,但还没到党派的程度。 有秦昭压着,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争权夺利。 目前朝中话语权比较大的几伙人,分别是以刑部尚书吴庸为首的法家一系,以兵部尚书白沐为首的旧朝武将一系,以及礼部尚书秦宇为首的宗室一系。 至于工部那些人,更多发挥的是搅屎棍的作用,其实朝堂上根本说不上话。 当然,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职能就不一样,反而没什么权力与利益纠纷。 “那倒也未必,陛下登基至今,从未有过疏漏,不可能想不到此事。”一旁林方圆插话道。 “唔,那倒也是。”公羊楷想了想,“但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官官相护的问题。” “的确,如今朝堂之上,法家独大。‘问道榜’倒是个绝妙手段,不过既然出自学宫,终究也不过是从法家变成其他学派罢——” “好了,别说了。”这时公羊楷看到吴庸走上楼来,低声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一旁匡休也闭上了嘴。 吴庸扫了那边一眼,摇摇头也不在意,转身走向另外一边整理书籍。 他同样是挂名在内阁的,只不过跟其他几人说不到一块去。 ...... 随着近期的一系列改革流传天下。 风云变幻之速,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不同阶层的人着眼点并不一样。 但所有人还是能真切意识到,今年,建元洪宁的第一年,绝对不会平静。 夏皇要搞不少大动作。 不只是简单的更改税制、普及教育,而是一套连招。 当然,大多数人的瞩目焦点还是在那三卷榜单上,根本没考虑后续其他事情。 毕竟这三份榜单哪怕登上其一,都有着不菲的好处。 “龙虎榜”不必考虑,那是为武将所设,若是准备去从军的倒是能考虑一二。 说是让将领进入秘境修行,但秘境那么大,到时候必然会带着麾下立功的士卒一起。 修行练兵两不误。 “问道榜”既然是学派排名,那也基本代表了与普通民众无缘。 这年头,哪个学派不是师出名门传承久远? 家里没点根基背景,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当然,如果个别人,从小就头角峥嵘,天才之名传遍十里八村,倒是有可能引来大师主动收徒。 不过终究还是极少数的。 所以民间此时关注最多的还是“造化榜”,这东西没有门槛,而且奖励诱人。 “大衍阵”和“馔经塔”具体是什么地方,大多数人其实并不了解。 但得益于这些时日以来宣委会在民间的不断宣传,普通老百姓也基本都知道了“天下学宫”这个神秘的地方。 据说能只要能进入其中,那就是七品官起步。 表现好点,外放成为一方大员,或是直接进入六部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要说最吸引人的,还是夏皇的承诺。 有机会向大夏至尊提个要求,就算有言在先不能太过分,那规格怕也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极限了。 况且,谁没有点梦想,没有点奇思妙想呢? 万一自己的想法被夏皇看重,来上一句,“这个项目,朕投了”,那还不是光宗耀祖? 这就导致了,户部最初统计的时候颇有些手忙脚乱,参与人数远远超出想象。 后来还是余锐发话,把那些太过不靠谱的直接删除。甚至如果报名时说不出来个一二,还有额外的处罚措施,才遏制住了越来越疯狂的势头。 中州都城阳城,妙音阁中。 此时正人声鼎沸,聊着朝廷所设立的新三榜。 不过来此地的人大都出身不凡,更多的还是在谈“问道榜”,纷纷猜测哪个学派能够拔得头筹。 毫无疑问,看好青州法家的人数最多。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同为“法家”一派,但里面还是有区别的。 包括名家、农家、纵横家、医家等等,并非笼统的去统计,而是按各自理念去细分。 比如法家,就有“青州法家”也就是以前东海郡韩归人那一系,除此之外还有“玄州法家”,“燕山法家”等等不同门庭。 不会混为一谈。 妙音听到外面的动静,尤其是敏锐地听到了“陛下”两个字,心中一动。 暗自关注起来。 其实以前的妙音,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是个当之无愧的宅女。 就连表演弹奏,也都是有权势滔天之人,或者皇商东家到场的时候。在老鸨的苦苦哀求之下,才勉为其难应付一下。 就比如上次,若不是秦昭来了妙音阁,连秦宇到场,她说不出场就不出场,根本不给面子。 至于表演完以后的入阁之类,那就更不必说了。 但是自从上次秦昭随手留下一首词之后,她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有事没事便出来听听动静,或是弹奏几曲。 弄得一些妙音阁常客都性奋不已,暗道是不是自己被妙音姑娘看上了。 她自己倒并未想过那些,只是想多锤炼锤炼技艺,好为那首词谱个完美的曲子。 此时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她回到闺阁之中,取出一张从皇商开办的文斋中买来的纸张,提笔书写起来。 她准备往“造化榜”投稿。 就见妙音一笔一划认真的写道: “妾身欲以音律发扬文道诗词。 “学问需要钻研,更需要以文字来表达,才能流传下去。从古至今,一直有大学者著书立说,才有了现在可以代代传承的知识。 “无论文圣公的《论礼》、《修身》、《法制》、《为相》、《君论》、《国略》。还是如今的《识字》、《夏律》、《儒学》三册,都是如此。 “但是,我们人族文字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最极致的感情,需要用最美的文字才能表达。 “诗可言志,词可抒情,歌可咏言,声可依咏,律可和声。 “诗词,能够以特殊的格律、凝练的语言、绵密的章法、充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意象,表现人族百姓的生活和精神世界。 “圣皇陛下曾亲笔写下一首新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妾身不才,愿整理其格律音韵,希望有后来者能将此道发扬光大。 “……” 她并未细说这首词是秦昭在妙音阁中所作,甚至是为她所作——虽然她很想这么写。 但是不能。 妙音阁毕竟是风尘之地,即便秦昭自己未必在意这些,但她却不想让夏皇身上有这层污点。 写完之后,吹干纸上墨痕,她拿着那张纸发起了愣。 心中有些患得患失,她终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和身份…… 正当妙音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随后侍女小鱼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纸张—— “小姐,你这是在写什么呀?” 说着便要走过去看。 “没,没什么……”她慌忙将纸张收起。 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看着面色通红的妙音,小鱼神情略显怪异,她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幅作态。 “小姐——” “哎你别问了,有什么事说吧。” 收起纸张之后,妙音明显松了口气,随口问道。 “额,是这样的……” 此时的秦昭尚且不知,他当时随手种下的种子,或许已经开始发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往武州 事实上,此时的秦昭,已然不在皇宫之内了。 而是带着秦萱,叫上晏青君,出发去往了武州,也就是以前的上阳郡边关。 这次出行,他并未大张旗鼓,乘坐龙辇,安排军队随行。 而是轻车简从,就带了几名亲卫,负责安排衣食住行,一行加起来也不到十人。 他如今修为精深,也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不需要什么军队保护。那样子除了排场够大之外,没有丝毫意义。 而且出巡的消耗,带来的影响与骚乱,维护秩序的人力物力,加到一起比现在这样要麻烦百倍。 秦昭离开皇宫后,暂时将政务交给六部和内阁处理,由子非领监国之职。御史大夫许岩和中情侍郎紫进行监督,二者自有体系,互不干涉。 新政的继续发酵还需要时间,由下面官员们做调整即可,秦昭短时间离开,并不会影响大局。 对武州这个地方,他还是有些特殊感情的。毕竟是来到此世的第一个落脚点,还经历了一些劫难,并在这里激活了气运金榜。 如果没有这个转折,恐怕他早就凉透了。 当然,这次北上并非为了忆苦思甜,还有几个主要目的。 其一是要亲身体会一下“镇国神柱”的效果。对于此物的进一步开发使用,他还有些想法。 比如扩张领土之后,作为大夏边界的证明。甚至能在领土扩张的初期,人力不足的情况下,占有更多土地和资源。 不过具体还要看这东西的效果。如果没那么给力的话,他就需要调整一下策略了。 总而言之,此物关系到他下一步的计划,有必要深入了解。 其二,则是要尝试一下如今神游的极限距离,看看如果出了人族疆域边境,还能否自如操控。 按照“人皇天宫”修行法之中的描述,人皇自身神魂强度是与治下子民的万民之气息息相关的。 国力的提升与自身修为的提高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 也因此,在前几个境界中,附带的神通异术都要求在疆域之内才能发挥最大效果。也就是感知,以及神游。 等以后境界高了,或许能完全脱离这个桎梏,到现在明显还不行。所以他要切身感受一下,其中有多大限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准备见见晏青冥——距离出兵异族之日已经不远了。 经过一系列的大动作之后,现在国内整顿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等着气运随大夏底蕴加深而自然积累便可。 但这个过程终究比较漫长。 另一个获取气运的方式,便是侵略与扩张!完成对异族的杀戮、入侵、掠夺之后,大概率能获得一大笔气运进账。 其实对于现在的秦昭来说,气运增长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需求了。积累气运只是中间的手段,并非最终目的。 他需要的是能让人族突破瓶颈,突破极限的方法,此事还要靠他自己去慢慢摸索。 这次出行,时间并不紧张,现在镇国神柱距离尚未彻底打造完毕还有些时间。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路上看看如今民间变化,一举多得。 不过,虽然一行几人走的并不算快,但到底也没看出来太多东西。 其实想来也是,秦昭一路上吃住都是在最顶级的酒楼,自然很难接触到最底层百姓。“微服私访”也就无从谈起了。 既然带上了秦萱,这一点也就没有办法再改变了。毕竟就算他自己无所谓,也要考虑自家妹妹的感受。 秦昭没看出来什么东西,秦萱这些日子倒是玩的很高兴。她本来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这次哥哥好不容易闲下来带着她一起外出,她当然要玩个尽兴。 走走停停十几日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武州,远远便看到晏青冥正率领着一众军队高层军官列阵等候。 见到一行人之后,众将士纷纷行礼道:“参见陛下,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大都督!” “免礼吧。”秦昭微微一笑,“走,先去将军府上再说。” 晏青冥连忙走上前来,陪在一侧,为他伸手引路,“陛下,您请。” 又安排手下军官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安置好马匹等杂物。 很快,秦昭等人随着晏青冥进入了将军府中。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他神色微微有些恍惚,随后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笑道:“青君,故地重游,感受如何?” 晏青君也有些感触,低声应道:“不到一年时间,却是时移世易,发生了太多的事……” “是啊。不过,我总算没有辜负你,没有辜负边关将士们。”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希望将来,也不会辜负大夏的万千人族子民。” “陛下,你自然能做到想做的一切。”晏青君闻言,轻笑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 闲谈之中,几人进到了主厅,落座之后,下人奉上茶水。 秦昭先是出言关切道:“青冥,这些日子身体怎么样?” “托陛下鸿福,我修行您赐予的《玄元一气真阳诀》,如今已然入门,比从前好了太多。” 秦昭闻言微微点头,他能察觉出来晏青冥此时的修为。虽然相比之前提升不大,但根基明显深厚了不少,很明显是得益于转修了功法所致。 “兵法与军阵,研习的如何了?” “‘白虎杀阵’与‘祝融军神’,末将都已经入门。” “很好。”说到这里,他面色严肃起来,紧盯着晏青冥略显稚嫩的脸庞。 “再过几日,我回京之后,便会在朝议之上,为你争取带兵出征的机会。怎么样,有信心吗?” 对方却毫不迟疑的与他对视着,一双凤目凛凛生威,“愿为陛下开疆拓土!” 听到晏青冥的回答,秦昭面容一松,大笑起来。 “不只是为我,还为了我大夏人族,驱逐异族,让他们再也不敢进犯!” “陛下圣明!” 与此同时,一道道光幕开始在秦昭识海紫台之上呈现出来。所有的画面尽皆与晏青冥有关! 随着前段时间修为的突破和神通的进阶,他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窥探大气运者的未来命运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道锦囊(二合一) 看着识海紫台之上呈现出的一道道光幕,秦昭沉思片刻之后,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随后看向秦萱道:“萱儿,‘镇国神柱’现在应该已经完工了吧?走,我们先去看看效果如何。” “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秦萱点点头回应道。 ...... 很快,几人便一起来到了北部城墙之外。 看着不远处那座高约三十多丈,直径同样也有三十丈的巨大青铜色圆柱,秦昭双眉微蹙。 虽然先前已经以神识感知过了,但真正看到实物以后,他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讶。 并非因为其巨大,而是比他想象中矮上太多了。 [镇国神柱——可用于镇压国土,护持族群,加持周围将士全方位状态。根据军队自身素质高低,一千里范围内,实力增强300%-3000%。兑换所需气运:2000] 要知道,这个所谓的【镇国神柱】,其加持效果可是有着足足千里范围的辐射直径,最远距离还要超过如今的武州不少。 但是真正看到这东西后,虽然明知道气运金榜不会坑人,他还是忍不住有一丝迟疑。 这东西的效果,真能有描述中那么强? 虽然有着不可移动,打造消耗大,只能防御不能进攻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建筑单一效果确实足够出众,甚至可以说强的离谱——几乎等于一个固定加强版的战阵了。 “为什么这么矮?”沉默片刻,秦昭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他的疑问,秦萱先是抿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随即解释道:“其实这个所谓的‘镇国神柱’,主体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部分,而是在深埋于地下的‘聚气阵’。可惜我一直没研究明白,到底是聚的什么‘气’,不然或许可以借此打造出其他功能的建筑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有些遗憾。 秦昭却明白,这个“气”恐怕指的是万民之气了。 不禁又深入思考起来秦萱刚刚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 自己之前,似乎陷入了某个思维误区——总是依赖于金榜中给出的各种奇妙建筑,却不曾深入挖掘其中的原理。 其实完全可以公开一部分自己使用气运的体悟,放到“天下学宫”中给人研究。 说不定比死等着典藏开放,或者慢慢兑换更好。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件事的时候,等以后再好好研究一下之前换出来过的物资。然后制定计划,找到其中比较合适的放开研究。 尤其是像秦萱、晏青君、子非等等这些本就身具大气运又足够忠心的人,应该更加重用才对。 当初若不是赠予韩归人那卷修行法,如今又何来的文道气象? 这还是多亏了韩归人天纵奇才,仅凭一卷修行法就触类旁通领悟出新的道理。 但像他那种底蕴深厚的人毕竟是少数,以后自己也要出把力推动一下才行。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紫台上十余道上榜之人的光影愈发明亮了些许,只是此刻秦昭正沉浸在思绪中并未察觉。 “主体在地下的话……”沉默片刻之后,他再度出言问道:“大约有多深?” “百丈有余吧。” “向下百丈?!”秦昭有些惊讶,“这样不会影响到地脉走势吗?” “按理来说会的。”秦萱坦然地点点头,“不过这个东西同样能与九州龙脉相结合。事实上,我在打造的过程中就发现了,它的加持效果本身就是借用了龙脉力量。” 听到这话,他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镇国神柱】的兑换价格并不算高,最起码感觉相比于其功效,相当便宜了。 原来是依赖于【九州凝脉术】的基础去打造。 “走,我们上前去看看。”秦昭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来到近处以后,几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赞叹之色。 这根粗大的青铜柱,承袭了秦萱一贯的建筑审美。外形古朴大气,没有丝毫多余的饰物,仅仅一个个巨大的“夏”字浮雕印刻其上。 秦昭先是驻足观赏片刻,随后伸出右掌,按在了巨大圆柱表面。 其他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他的动作。 并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自顾自地感知起来。 “好凝实的感觉,但是相比于纯净的龙脉之力,却多了一些人气混杂其中,更加沉厚……” 一边引动体内万民气息激活这根【镇国神柱】,他一边估量着这个青铜柱的内蕴。 的确如秦萱所说,略过它内部那些复杂的阵法与珍贵的材料,还有非常明显的龙脉之力凝聚其中。 此物本质上还是对龙脉之力的运用。 以龙脉承载人气,并强化人气,之后再反馈到人族子民身上。 而进一步向下探索,直至深入地下数百米处,便会发现:越是往下,其根基越是深厚,这种气韵对这根青铜柱本身也有着保护效果,保证了这东西很难轻易损毁。 同时他还发现,虽然同样是消耗龙脉之力。 但有趣的是,这个【镇国神柱】却不像【地脉轨道车】和【裕丰秘境】一样,会在短时间内大幅消耗,然后事后再进行充能。 而是与龙脉的自然补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也就是说,此物的使用,并不受次数与时间限制,可以长久的保持在激发状态。 随着【镇国神柱】被秦昭以万民之气激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力量充盈在体内。 而且如臂使指,并不会因为力量突然暴涨而难以操控。 就如同这本身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一般。 “青君,青冥,你们感受如何?” 微微闭目感知片刻以后,秦昭看向身旁的几人。 至于秦萱,他压根就没问。 这丫头直到现在也没什么修为在身,秦昭已经放弃让她修行《玄元一气真阳诀》了。 孩子太叛逆,管不了,没办法。 只能等后面看看能否让她转型文道。只要墨瑜那边有了进展,秦萱应该也能以相似的道路立道,同样具备延寿效果。 反正现在她还年轻,倒是并不着急。 而其他几人的反应却大差不差,那就是震撼。 晏青君先是轻轻握拳,随后缓缓松开手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我感觉如今实力至少增长了十倍有余。” 语气中尤带着些许不敢置信。 按照她的估算,《玄元一气真阳诀》修至大成,估计也就这么个实力了。 那可是如同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 而现在,仅仅因为靠近这座青铜柱,便能有此加成,怎能让人不震惊。 “我也差不多!”晏青冥说话的声音中混杂着震惊与兴奋,“没有青君姐那么多,不过也有接近十倍的程度,但我明明还没有晋升炼精阶段!”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微微闪烁。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在弄明白【镇国神柱】的加成原理之后,他就隐约猜到了。那个影响加成幅度的所谓“自身素质”,并非指的是实力。 而是与作为人族,在族群中的地位,与龙脉、人气的契合度、掌控力强弱有关。 至于他自己,作为大夏至尊人族首领,自然与龙脉最为亲和。此时感觉力量提升了……足足二十多倍! 可惜的是,秦昭能感受到的加强,仅在于肉体方面。“人皇天宫”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神魂除了更加活跃之外,感知范围与神魂强度并没有得到什么提升。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毕竟如今的人族,修行法补全之后,现在除了他还没有人真正进入“炼神”阶段。 不过,他的实力提升幅度无关紧要,关键在于军队变化。 “青冥,召集玄甲军,试一试战阵以及士卒实力变化。” “是!”此时的晏青冥,两眼发亮,马上离开此地前去召集军队列阵了。 之前秦萱安排人来此打造【镇国神柱】时,军队当然也是出了力的。否则单凭那些工匠,根本不可能挖出这么深的地基。 但当时的他也根本想不到,这东西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可以说,以后有了此物伫立边关,异族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进犯的机会! 甚至可以借此布局,引异族来犯,然后直接将其绞杀! 在晏青冥离去之后,秦昭继续驻留在原地。 此处位于大夏疆域边界,他正要试一试“人皇天宫”的神游之术在疆域之外作用几何。 心神沉入紫台之后,以自身肉体为坐标,牵引出一道分魂离开躯壳。 神魂移动速度极快,在人族境内能够类似瞬移一般出现在任何位置。 但是,随着神魂离开边境,他却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如果说在大夏之内,神游时就如同游鱼处在清水中,方向清晰而且极为舒适,行动极为顺畅的话。 出了人族疆域后,他就好像进入了浑浊的污泥里。不仅仅移动时滞涩无比,根本无法快速移动。而且分辨不清方向,也没有办法感知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感知力同样降到最弱,甚至离开与肉身的联系都变得时断时续,好像没有信号一样。 而此时他的分魂,也才不过离开了百里远。 跟之前的体验简直是天差地别。 大致测试过后,他便将神识收拢,沉思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人皇天宫’的修行根基在于万民,也就是人气,离了族群很难发挥作用。 “不过倒也有可能还是此时境界太低的缘故,也许随着神魂晋升,这方面的局限会越来越小。 “但不管怎么说,以分魂随军出征的想法是不可能了。那样的话,就用备选方案吧……” 想到这里,他看向身后侍卫长,说道:“小夏,给我纸笔。” 这些生活用品,随行侍卫们都是一直随身携带着的。 内侍景夏闻言,当场便为他备好了这些。 秦昭接过纸笔,当场便随手书写起来。 晏青君在一旁负手而立,不知想着什么。 秦萱却开始探头探脑地看了过来。 他也不在意,就在那继续写着。 “哥,你这是……”看着看着,秦萱却有些惊讶。 看了看纸上文字,又抬眸看向自己哥哥。 “嘘,法不传六耳。你看看就好,可别说出去。”秦昭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嗯!”秦萱重重地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要是这个有用,那你真就神了。” “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 写完之后,秦昭将纸张放入三个不同颜色的锦囊中,分别收好。 几人在边境处又等待了两刻左右,就见晏青冥带着玄甲军列阵缓缓走来。 气势沉凝,相比一年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其中大部分功劳来自于逆命蛊。 但晏青冥这段时间以来的练兵法也功不可没。 与族姐晏青君不同,他对待士卒要严苛得多。赏罚分明,纪律森严。 在出征之时,甚至宁可酒肉在车上坏掉,也不分给饥饿的士兵。 而得胜归来,在秦昭赏赐封邑之后,他又丝毫不在乎那些荣誉,愿意拿出大部分奖赏犒劳手下将士。 他锋芒毕露,不知收敛,也很少去做那种与士卒完全同甘共苦的事。 这些,大概便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无论过程怎样,秦昭只要他最后交出的答卷。 此时看着从远方走来的一列列玄甲军,秦昭满意地点点头。 在他的感知之中,走来的似乎不是分散的数十万精兵。 而是一头凶恶的猛虎。 全部军气拧成一股,气势混元如一毫不分散。 不过,此刻这头猛虎爪牙尽数收敛,缓慢前行有若闲庭散步。除了周身若有若无的煞气之外,并无任何攻击意图。 但相信只要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它立刻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敌人噬咬殆尽! 秦昭朗声赞道:“好个‘白虎杀阵’,青冥,能把这个军阵做到如此举重若轻的地步,真有你的。” “参见陛下!”走到近处之后,晏青冥神色肃然,恭敬拜下。 “参见陛下!”他身后数十万玄甲军同样面色严肃,齐声高呼,动作整齐划一。 “很好。”秦昭点了点头,沉声道:“青冥,朕给你留下三道锦囊,不要私底下拆开。等到出兵之后,在某些时刻,若是你心有疑虑,再行使用。里面的内容或许能给你些许启发。” 说罢,将刚刚写好的锦囊郑重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又补充道:“先看红色锦囊,再看绿色锦囊,最后用紫色锦囊。切记!” 这三道锦囊,便是秦昭发现神游之术不能离开大夏疆域之后,选择的备用方案。 每个人的未来,都不是既定的。每一次重大选择,都有可能改变未来走向。 而对于晏青冥这种带兵将领来说,一次选择甚至可能决定麾下数十万将士的生死,乃至一场关键战役的胜负。 之前,他曾经通过【先天破妄神眸】观察过晏青冥。 从中发现了几次极为重要的用兵节点。 他便将这部分内容记录了下来,写到锦囊之中,到时候能助其一臂之力。 不让对方提前打开,也是为了防止再生变数,造成其他不良影响。 晏青冥闻言,先是略显惊愕,抬起头对上秦昭严肃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凛。 肃然道:“末将谨遵陛下圣谕!” 秦昭见状欣然点头,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怎么样,如今的玄甲军,实力如何?” “回陛下,提升了十倍有余!” “不错。”这个提升幅度和他估计的相差不大。 作为大夏最精锐最忠心的军队,还曾经和他一同并肩作战过,与龙脉的契合度绝不会低。 能达到这个数据并不让人意外。 “你要记得,出了大夏疆域之后,‘镇国神柱’加成就会降低。一千里以外,便没有效果了。千万不可因此膨胀,尤其是出兵之后,牢记这一点!” “末将明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点将,出征!(大章) 几个目的全部完成之后,秦昭并未在武州久留,直接返回都城了。 晏青冥这次也一同随行,到时还要在都城完成授印仪式,才能正式起兵。 秦萱却被他暂时留在了这里,开始打造【点将台】。等她完成之后,会由一万玄甲军护送她回京。 这东西是之前早就开放了的,只不过一直没有着手建造。 据秦萱所说,此物并不复杂,耗时不会太久,半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能搞定了。 当时拿到虎符之后,除了【点将台】之外,一同开放的还有【论兵策】与【兵器谱】两样气运典藏。 [点将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发可先至。兑换所需气运:1000] [论兵策——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可汇总麾下全军将士详细状态。兑换所需气运:1000] [兵器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根据现有技术推演攻击武器最适宜的发展方向。兑换所需气运:2000] 其中,【兵器谱】他准备日后建造在工部。 至于【论兵策】,则是类似于【大夏皇榜】的存在,可以直接查看。 不过说实话,后者对他用处不大。 如今大夏不缺带兵将领,他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御驾亲征。 若是能将【论兵策】给予统帅使用,那么这东西称得上战略意义非凡。 可惜只能由他自己查看,实用性就差得远了。目前来看,也就能当做一个查看如今人族士卒实力水平的工具。 但以他此时的神魂强度加上神眸神通,即便没有此物也能把士卒状态看个一清二楚。 ...... 几日之后,回返阳城的秦昭并未耽搁,直接召开了临时朝议,商议出征之事。 兵者,国之大事。 凡有战事,都不是能简单决策的。 战术、后勤、兵力等各方面都要考虑到。还有将领的人选,主将副将等等,都需要进一步商讨。 即便是他,也不能直接一拍脑袋就下令出兵。 尤其是现在刚刚设立了“龙虎榜”,恐怕这次点将,朝上也会有一番博弈。 不过秦昭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除了主将晏青冥之外,其他的位置都可以适当让出去。 毕竟也要给其他人立功的机会——虽然他并不看好其他人能打出来什么好成绩。 果然,今日朝议,不出秦昭所料。 对于他想以晏青冥为主帅的决定,很多人明显并不服气。 “众卿有什么将领人选,不妨畅所欲言。” 先是以眼神制止了面露不服之色,准备出列说话的晏青冥,随后平静地开口说道。 想立功再正常不过,若是连这点追求都没有,还当什么将军。 晏青冥此时也在麒麟殿中,站在大都督晏青君身后,位居武将第二位。 随着秦昭的问话,有人迅速出列,请命道:“末将愿意前往,率兵讨伐白羽异族!” 此时出列主动请缨之人,正是大夏前将军刘闲。 之前刘闲驻扎在霜州边境,并不长居都城,自然也就不必参与朝议。 不过随着三首族之事过去,如今霜州安定,白旭去了霜州领兵,他也就回了都城。 现如今,除刘闲之外的四方将军,右将军之位空悬,南嘉领了左将军之职,驻守大夏西部边关,李平则在南部驻扎,任职后将军。 作为官职最高的将军之一,他想参与此次战事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秦昭对他另有安排。 “刘将军稍待。此次出兵白羽异族,霜州以北那些异族未必安分,需要你前去牵制。到时自会记你一功。”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其他群臣闻言纷纷点头,这个安排再合理不过。 大夏作为这片土地上最丰饶的国度,地理位置优越,气候适宜,土壤肥沃。虽然以前偶尔也会出现灾情,那也比其他地方强了不知多少。 但也因此,周边异族都对这里虎视眈眈,乃是真正的四战之地。 北边天气苦寒,不适宜耕种,生产生活物资更是匮乏。那些异族虽然互相之间也不乏争斗,但针对人族时总会同气连枝。 毕竟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更多来自于边境上的小摩擦,对付人族则是为了生存,意义完全不同。 就算彼此的关系谈不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那也是该对人族落井下石时从不手软。 而听到了秦昭的解释后,刘闲虽然略有不甘,但终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命退下。 不过,此时有想法的可不止刘闲一个。 兵部尚书白沐站了出来。 之前关于讨伐异族的事,秦昭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他自然心中有数。 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重要的战事,数十万军队的主帅,皇帝竟会选择一个刚刚年过十八的小孩。 这让他既是不解,又有些忧虑。 一改以前在朝堂上沉默寡言的作风,出列直言道:“陛下,上将军纵使天纵奇才,终究太过年轻了。不如先积累一些经验,多培养观察之后,再带兵出征。” 言下之意,此次不适合让晏青冥做主帅。 “是啊陛下,请您三思!上将军如今才不过十八岁,战斗经验也不过只有一次,当时还是在我大夏疆域附近,没有后顾之忧,无需深入对方领地。这次既然出兵反攻,必然要深入白羽族腹地,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其他大部分文官武将,都是点头赞同。他们也觉得晏青冥年岁太小了,不能担此大任。 不过与白沐不同的是,除了因为担心晏青冥本身能力以外,许多官员还对晏家如今的声威有些不满。 白沐对这些并非毫无所觉,但他自己不甚在意。 白家同样是武将世家,声威显赫。如今自己又官居六部尚书,立于朝堂顶端。就算晏家再怎么强盛,也欺压不到他的头上去。 而且,此次即便晏青冥不做这个主帅,也轮不到白家人。 自家人明白自家事。白家这一代,虽然有几个可造之材,但达不到做几十万行军主帅的地步。 因此,他刚刚一番言论的出发点完全是基于客观立场。 其他人心思就相对复杂一些了。甚至在心中暗自腹诽,陛下未免太过厚爱晏家之人了。 晏青冥以区区稚龄,接任上将军之位就不必说了。如今又受此任命,未免有些过火。 当然,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些人不认为晏青冥能够成事。若是最后白白损耗人力物力,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以前与人族发生冲突最多的便是白羽异族,对方战斗力绝对不比人族差上多少。 虽然没有军阵军气加持,但因为种族特性,加上能操控异兽,这个种族出战时行动异常迅速。 之所以屡屡进犯边境,也是仗着他们来去如风的打法,让人很无奈。 如果说防守是因为过于被动不好处理,进攻其实难度同样极大。 大夏武州以北,除了草原便是荒漠,一望无垠,少有路标。就算那些积年老将出征,都未必能准确辩识路径,更不用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了。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但基本表达的意思就是:晏青冥太年轻了,不行。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大都督的晏青君却始终没有说话。这事她的身份定位比较尴尬,不适合参与讨论。 秦昭观望了片刻,正准备再说两句,就见晏青冥忽然走出队列,慨然道—— “陛下,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此次若不能成事,便辞去这上将军一职!” 同时眼神挑衅地看向其他官员,想看看这些人还有何话说。 不过好像还真有用。 随着“军令状”三字一出,朝堂顿时一静,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见此情景,秦昭心中有些无语。 他一开始不想让晏青冥多说话,就是担心这家伙年轻气盛,受不了轻视。 结果一下子没注意,还是没拦住。 他算是发现了,晏青冥此子真就是个纯粹的武将。如果在朝中为官,估计用不了半年就能把所有人得罪一个遍。 “晏青冥!轮到你说话了吗?!你先下去。”秦昭瞪了他一眼,随后轻咳一声,看向白沐,“兵部尚书可有举荐之人?” 对于晏青冥的挑衅眼神,白沐视若不见,沉声答道:“陛下,后将军李平是战场宿将,之前还曾在大夏西部与异族周旋,想必可以带兵作战。此外,车骑将军徐朗,可为副将。”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倒是也可。” 话音刚落,就见晏青冥神色焦急,想说什么却被晏青君拦了下来。 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此战便兵分三路。由大都督坐镇后方,总领战局,晏青冥和李平分别率领十五万玄甲军。在关外凤阳山集合,随后直击白羽族王庭。” 凤阳山距离大夏边境大约有五百里的距离,是白羽族的一个重要领地,途中要经过数个白羽族部落。 这些白羽族部落便是月旗国的防御圈桥头堡,类似于武州对大夏的意义。 让他们在凤阳山集合,便意味着在作战初期,两人都要击穿对方大量军队,才有机会在最后成功会师。 而如此分兵,同样也有利于分散对方防线,并不是什么坏事。 “末将领命!”听到这话,晏青冥马上喜形于色,出列领旨。 白沐瞅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退回队列中。 其他人见状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暗自嘀咕起来。 “不过因为有个好出身罢了。” “可惜了,本来是个好苗子,等上几年又有何妨?到底是年轻人,立功心切。” “为何不让大都督直接带兵出征?陛下这次恐怕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啊……” “就看李平能不能行了。” “李将军虽然不曾与白羽族作战过,但毕竟常年驻守西部边关,也防备着异族部落。经验丰富,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直到现在,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晏青冥不过是沾了出身的光。 否则如此重要的战事,哪里轮得到他?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此次事败,晏家声威必将跌入谷底。 可是若以十数万人族精兵作为代价,即便再怎么自私的官员,也很难高兴得起来。 ...... 随着出兵白羽族之事敲定,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便迅速展开。 无数粮草、军需,开始随着地脉轨道车运往边关。 同时,其他副将人选,也在快速落实。 此战秦昭自己是有十足信心的,所以并未隐瞒这方面消息,民间也随之响起了一系列的讨论声。 尤其是夏皇选择以十八岁的晏青冥作为此次主帅,实在有些惊人,让人难以置信。 除了极少数人赞叹夏皇敢于用人,认为晏青冥英雄少年,名门之后以外。 大多数的声音,还是不看好。 而这一系列骚乱,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到晏青冥的心态。 看到他一脸凝重的模样,秦昭就知道他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怎么?在麒麟殿上,都敢立军令状了。怎么事到临头,还患得患失起来。”秦昭瞥了一眼入宫找他的晏青冥,随口问道。 “倒也不是,我早就看那些异族不顺眼了。必要借此机会,杀个痛快。” “行,有这个心气就好。想让人闭嘴,就打出你的成绩来,别辜负了我的信任。”他一边批改奏折,一边说道,“记住,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我说你能行,你就能行!” 很快,有消息传出,此次出征的主帅晏青冥,准备直接从武州关安成出兵。 ...... 半个月之后,大夏境内一系列风浪渐渐平息下来。 而与此同时,月旗国白羽王庭,也同样得知了人族准备出兵攻打他们的消息。 此时白羽王庭大帐之内,除了羽皇之外,各部落的首领也基本汇聚于此。 白羽族其实外形与人族比较近似,不同点在于身上某些位置披覆着羽毛。白羽族之名,同样由此而来。 不过虽然名为“白羽族”,但其实并非所有白羽族人身上都是白色羽毛。只有王族之人,长出的羽毛才是白色。 普通族人,还是以灰黑为主。 这个异族天生亲和风灵,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风的力量。 也正是得益于此,他们才有人族所不能及的移动速度。 此外,白羽族与生长在北方的异兽“白鳞雕”亲和度很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这些异兽沟通。 无论用来探知情报,还是操控进攻,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白羽族同样有自己的文字语言,这对异族来说是很难得的。 至少大夏周边这些异族,只有白羽族有相对成熟的文字语言体系。 虽然相比于人族还差得远,但也远远胜过三首族、巫咸族之流。 这大概也是他们能形成类似国度的秩序体系的原因。 大帐之中,身材高大的羽皇正端坐在最上首。 这位白羽族的最高统治者,面白如雪,整个头上披覆着一层层的白色羽毛——毫不符合人族审美,甚至让人一眼看去头皮发麻,心底反胃。 但在他们自己人看来,这幅样貌却是威严华贵异常。 只听他正出言问道:“你们确定了?这次他们人族带兵的是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声音中犹然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大王,消息属实,此人名为晏青冥,去年才第一次带兵上阵。” “晏青冥?他跟那个晏青君是什么关系?” “好像是姐弟……” 其他白羽族人也议论起来,神情轻松自若,丝毫不把这位少年将军放在眼里。 “夏皇疯了吧?”听到手下的回答,羽皇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不过也对。当今夏皇自己本就年岁不大,用些昏招倒也正常。” “大王,除了此人之外,还有李平,也是主将。” “李平?”羽皇闻言沉思片刻,“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听说是之前在别处带兵的,年龄不小了,是名老将。” “行,那到时候多针对他一下。嘿,人族要是龟缩在境内,有那一道城墙和天险,咱们还不好处理。敢进草原?让他来多少死多少!” “三首族那些废物,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有去无回让人家全灭了。这次咱们也把这些军队灭掉之后,正好可以去人族境内劫掠一番。” “等等……”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嘲讽,看向对面两人。 笑道:“混兰王,沐阳王,上次把你们手底下那十几万军队击穿的,好像就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吧?听说还杀了好几万。哈哈……” “哦?还有这事?不愧是我们月旗王庭两大废物。” “哈哈哈……” “放屁!上次不过是意外,你们懂什么!我当时只不过是……” 沐阳王双眼圆瞪,口齿不清地辩解起来。 一时之间,大帐之内乱成一团。 不过这似乎已经成为常态,羽皇自己则笑眯眯地看着手下吵成一片。 “对了,听说那个晏青冥,准备直接从关安城出兵,那我们就跟他硬碰硬一下吧。” 羽皇看了眼底下的各部落首领,“这次你们谁愿意前往?” “大王,我去吧。正好报了上次一箭之仇。”混兰王高声喊道。 除了他之外,又有几人也紧跟着响应起来。 神色轻松,似乎此行不是要前去战场,而是起床收割粮食。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族百姓的智慧 朝议结束,定下主要将领人选之后,秦昭便暂时没有继续过问这方面的事务,直接交给了兵部一个月时间去调动。 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出兵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都需要六部官员进行协调。 至于李平那边,也问了一下他的想法。若是那边不愿参战,或是觉得无法应对北部战场,也没有必要勉强。 将领多得是,大不了把南嘉叫来,或者让陈正、白旭等之前有过跟白羽异族交战经验的将军带兵,也完全可以。 当然,最终的问询结果是李平很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自从上次东海郡战事失利,被秦昭调到南边“养老”以后,他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回到军方核心。 这次终于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甚至在听说晏青冥立下军令状之后,他也保证此次必会大破白羽异族。 秦昭对此并不在意。既然李平想出征,让其试试也无妨。 终归是老将了,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反正这次他还是指望着晏青冥建功立业,其他人都不过是添头罢了。 不得不说,秦昭确实很喜欢晏家这个年轻人。 有天赋,有忠心,有个性。又是名门之后,出身清白。 最关键的是,他与其他人关系不好,也就是所谓的“孤臣”。 因为身体原因,晏青冥自幼便很受家里宠爱。虽然很是聪慧,天赋过人,但不爱读书,自然与其他权贵子弟尿不到一块去。 其他勋贵后人,要么习武,要么读书。 只有晏青冥,小时候啥也不干,跟同龄人互相看不上眼。 但他小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自幼时起,他就看祖父晏常和族姐晏青君打仗,有时候还会随军出去。 不过从他记事之后,人族内战就已经结束,所以更多的还是跟着晏青君到处跑。 见过她驱逐白羽异族,但也见过异族杀戮人族将士和边境子民,心中对异族有难言的仇恨。 这次出征,可以说是他渴望已久的机会。 ...... 关于出兵异族的讨论,这些时日依然甚嚣尘上。 但热度终究渐渐还是被“造化榜”与“问道榜”的风头盖过,毕竟后者跟普通人的关系更大一些。 老百姓是无权过问国家战事的,但两榜的投票权,尤其是“造化榜”所有人都可以报名的规则,让普通人也很有参与感,前者自然无法相比。 不过,民间的风言风语,都与秦昭无关,这方面看宣委会的手段即可。 他自己还要进一步深化改革。 在此期间,“造化榜”和“问道榜”的初选名额都已经确定。 其中,“造化榜”里不包含工部的项目,也就是墨瑜、秦萱,以及农家那些人的研究都不会受到影响。 这些人都属于“特权阶级”,本来就能无限制使用“大衍阵”和“馔经塔”,自然不用再参与竞争。 说实话,投票这种形式,表面看似公正,其实有很大的局限性。 普通人可能理解“地脉轨道车”的强大便利之处,但恐怕很难明白“蒸汽机”是什么跨时代发明,也无法理解“儒学立心立命”的重要意义。 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走这个流程。 有秦昭的特许便足够了。 他留下的一百八十个名额,也正是为此。 此外,部分研究成果需要一定的保密性,之后是否公开同样要看情况酌情安排,不适合弄得人尽皆知。 此时的秦昭,就在章台殿中看着户部尚书余锐递交上来的统计名单。 其中“造化榜”的内容足足写满了数十页纸张,内容包含上万条,就这还是已经拦下了不知道多少不切实际想法的结果,让他都有些无语。 当时就对余锐说道:“内容太多了,你要考虑投票的效率。你们找工部的人看看,内部先选择一下,不要超过两千。我再从里面挑一些,到时候操作操作,想办法给他们也通过了。” 将他打发走之后,秦昭开始研究起了那数十页纸张。 并从一旁取过一只朱砂笔,在上面标注起来。 不过,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这些人,想象力还真挺丰富……可惜大部分都是些歪瓜裂枣……” 话虽如此,其中还是有些想法很不错的,甚至少数几个让秦昭都有些惊艳。 比如来自于妙音阁头牌淸倌儿妙音仙子的“诗词音律”,便深得他心。 “当时果然没有看错,这姑娘是个有悟性的。她自己未必真理解我的深意,但到底才情过人,仅从一首词作中,便发现了人族文字中深藏的力量。并且结合自身优势,找到一个很巧妙的切入点……” 想了想,他在这一条上面画了个圈。 事实上,凭借妙音的人气,以及如今诗歌的传唱度,加上那首词的加成。这条内容通过选拔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为了避免意外,他还是得额外注明一下。 写完之后,又继续向后看去,随手标出了几个还不错的。 他心里有数,开后门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最多就选二三十个,剩下的真正投票即可。 看着看着,忽然眸光一凝,又出现了一条让他极为惊喜的内容—— “外丹术!如今的修行之法,能强身健体,使人神清目明,却失之于杀气过重,常用于争一时长短;医家之法,能治病救人,却失之于对症下药,终无法固其根本;军阵军气之法,为我人族无上利器,却失之难度过大,非军神之资难以发挥全部力量。 “以上种种,皆为我人族独有特色,却都有其弊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人力终有穷,任凭才情盖世,也难逃光阴洗刷。 “我欲研发出一种凝练外丹之法,以特殊仙草灵药混杂,为人族子民固本培元,增长寿命。现今已小有所成,希望借此机会完成最后的关键几步。 “……” “厉害,厉害!”看到这里,秦昭不禁感叹一声。 如今的寻常百姓,暂时并不知道关于修行法上的问题。能从其他方面找到延寿之道,甚至近乎于形成完整理论,绝非凡人。 而且,并不是说等修行法推广普及以后,就真的人人得以长寿,这个“外丹术”便毫无作用了。 无论是《法家镇狱经》,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都不是能简单成就的。 前者看悟性,后者看根骨。前者自不必说,没有大智慧的人,绝难更进一步。 就算是后者,想要有所成就也没那么容易。错过了最佳的修炼阶段,或者在短时间内无法不断破境的话,根本走不到“炼精化气”那一步。 这个“外丹术”,等于是延长了筑基时间,相当于大大降低了修行门槛,未来绝对大有作用。 他将这条内容标注好之后,又看了眼下方署名——“洛州医家传人,许仁。” “这一条,怕是能进前十。” 秦昭此时的标注,只能保证其顺利进榜。 至于是否能够名列前十,就看最后人气了,这方面没必要再搞什么暗箱操作。 没有细想,他继续往后看去,正期待着还有惊喜的秦昭,却发现一条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内容。 “苍羽雪雕魔爪贯脉神功!以异兽苍羽雪雕扑击之势,进行攻击,气与意合,锁定敌人……” 关键还在于后面的署名——晏青冥。 “草。”秦昭嘴角微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毫无疑问,细看内容也没什么内涵。 “真有你的啊。想上榜起码拿出来点真东西吧,这花里胡哨的,糊弄鬼呢?” 不过起名这么牛逼,说不定还真能拉到不少票数。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故意如此了。 至于周扬等人购买来的四种异兽——苍羽雪雕、双尾狐、翠灵蛇、岩熊,因为对生存环境有些特殊需求,现在都被豢养在不同的地方。 由农学院负责看护,摸清习性。如果想进一步的开发,还要等以后兑换建成【山海泽国】之后再考虑。 逆命蛊的子蛊,秦昭倒是尝试过给这些异兽植入。却发现并不能成功,二者没有办法共存。 有的是蛊在兽死,有的是蛊死兽在。 看样子这东西只能给人族使用,估计是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花费不少时间后,他终于将所有内容全部看了一遍。 除了上面的“诗词音律”与“外丹术”以外,还有些不错的半成品。 像是“外骨骼装甲”、“摧城连弩”、“百炼铁”等等,都让他眼前一亮。 关键不在于这些想法最终能否成型,而是这些人既然已经研究出了部分成果,有了半成品,说明投稿者都是有天赋的。 哪怕此次不能成功,以后加入工部也会有所成就。 所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秦昭都不会感到失望。 而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一人上交了一种异术——“敛息术”。 这个功法自然是有用的,但让他在意的是投稿者的名字——秦无忧。 此人正是“凌烟阁”的阁主,也就是过去紫所在的那个刺客组织。 其实对秦无忧这个人,秦昭并没什么憎恶之情。毕竟除了给他送来一个鬼谷出身的人才以外,也没做其他的事。 现在对方既然主动递交了这份异术功法,明显是有投诚的意思,日后一并处理了便可。 全部搞定以后,秦昭叫来侍卫,将标注好的名单交给她,让其直接送到户部去。 总共有二十三个特批的创意,接下来剩余名额等着最后统计投票就可以了。 至于“问道榜”那边,他没有过问。诸子百家各有优劣,也都有自己的门生学徒,他自己没想过去做裁判。 若是想干预,甚至一言而决,那么一开始就没必要设立这个所谓的“问道榜”了。 除了两榜之事以外,其他方面的改革政策也还在继续推进。 农业方面,低配版仙粟现在也已经有了成果,开始向市场中投放。 不过因为大多数农民比较谨慎,秦昭这边又没有进行强迫种植的原因,初期推广效果不是特别好。 对于普通自耕农的慎重态度,他其实完全可以理解。粟种需要花钱买,而且价格不便宜。 农民们自身也没有相关种植经验——这些粟种一看就不同凡响,不宜种植,万一最后收成不好,赔了怎么办? 这些下中农们,全家都指着一块田地生存,谁敢轻易去赌。 秦昭对此也不着急,他直接安排皇商负责这件事。 只要能成功种植出来,后续收益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需要先有人去尝试。 不过除了皇商以外,最积极的反而是一些土地较多的地主们。 他们生活无忧,能承担部分风险。觉得这东西既然是工部研究出来的,那必然不会差,试一下也无妨。 还能向官府卖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但无论如何,仙粟的推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期间需要人族子民们慢慢去习惯,并发现其中好处。 在此之前,是个漫长的试错期。 事实上,这只不过是治国的一个缩影。一切的政策展开,都需要时间,一旦急躁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正因如此,秦昭并未使用威逼或者利诱的手段去盲目推行,而是给子民们充裕的接受时间。 等到了以后,随着生产力提升,粮食产量跨越式提升以后,可以开始以打工代替种植。 这其实也是将来小农经济的一种转型方向。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需要一步步来。 相比低配版仙粟,报刊的发行倒是非常顺利。老百姓也很快接受了这种新兴事物。 这个时代,人们并没有太多娱乐活动。 逛青楼,那得是达官显贵才有机会。 勾栏听曲,或者茶馆看戏,也得是有些积蓄的小富之家才能去体验。 而占据人口总数最多的自耕农们,自己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自然没钱也没时间去做这些事。 平日里的娱乐活动,也就是邻居坐在一起闲聊两句,或者打打石牌,其他就没有了。 报刊的出现,相当于给这些普通人贫瘠的精神荒漠中降下一场甘霖,瞬间便风靡开来。 即便以前不认字的,有了和字典一样的《识字》一书,他们也能通过查询了解报刊上的所有文字信息。 可以说,报刊所带来的影响力远超秦昭想象。 “农事”与“工事”以外,商业上他也并未放下。 不过这方面的改革,却只与少数人有关了,甚至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此事的发生。 那便是组建“商盟”。 以皇商为首,聚拢了大量民间商人,互通有无,增加物资的流动性。 同时,一定程度上支持民间商人自主创业。以“商盟”取代大商人集团化的经营方式,来防止垄断出现。 而商盟的核心竞争力便是“地脉轨道车”。当然,非商盟成员也可以使用轨道车,但是费用会更高一些。 其实,有了轨道车之后,秦昭就等于拿捏住了主动权。 都不需要使用政治或军事手段,就已经让皇商拥有了绝对的竞争力,并且轻易取得核心领导权。 另外,各地的公立学堂,也开始像他一开始承诺的那样,在各个州县建立起来。 这些学堂名为“县学”,以后能通过选拔进来读书的人便可称之为“童生”了。 建造学堂的过程远比很多人想象中容易得多。 钱财,大夏不缺。工匠,同样不缺。 而最难的师资,对如今的大夏来说,同样不算什么难事。 在以前,有才能的人要么一门心思想当官,当不上官就觉得是自己才学不够,继续在家钻研之事。 连自己读书的时间都嫌不够,自然没心思再去教书育人。 除了个别那些确实无心当官,又极富智慧的大学者以外,除非实在缺钱到日子难以为继,否则很少有读书人会选择去当老师的。 但现在情况却又有不同。 首先,这些学府是公立学堂,并非私塾。在这里面当老师,那是受到官方认可的,不是那种野狐禅。 其次,当老师是一种养望的途径。尤其是自从曾经东海郡韩归人一系的法家弟子陆续进入朝堂之后,很多读书人都发现了另一条路。 有了知识,有了人望。桃李满天下,弟子们有许多都功成名就了。你再去为官,皇帝会不要你吗? 还是以韩归人为例。以他当时的名望,即便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若是想要做官,出将为相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当老师,对于文人“立道”绝对大有帮助! 经过这些时日里在“天下学宫”中求学,基本所有文人都理解了秦昭曾经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所谓“立道”,绝非一门心思死读书便能成就。想要突破前人窠臼,自成一道,必须要理论联系实际才有机会。 这个实践过程,可以是为官,可以是游学,可以是自悟,也可以选择教书。方法并不局限,单纯看个人的选择与天赋高低。 不过以秦昭自己的感觉,对普通文人来说,最佳途径是为官,其次便是当老师。没错,他认为当老师的效果胜过游学,也胜过去寻找大学者求教。 向高人请教,自然有帮助。但问题是人家的道路未必能与你相合,若是你自己资质不足,没有足够的辨别能力,甚至很可能被误导。 而当老师则不同,初学者的很多言论也许并不高深,但却有不少是具有启发性的。 在解答问题的过程中,老师也能从中获益。 不要以为很多人没有智慧,他们只是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罢了。 也正因如此,未经局限的思维,反而更容易突破前人束缚。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穿! 很快,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大夏已经做好准备,三日后便会发兵。 此时天气回暖,已经进入春季,是个不错的出征时机。 其实一般而言,打仗的最佳时机应该在秋季。因为此时粮食刚刚丰收,后勤保障更加充分,气候也相对适宜。 但对于现在的大夏和白羽族来说却另有不同。 大夏虽然刚过灾年,但在“九州凝脉术”的调节之下,农业生产快速恢复。又有之前“地盟”上缴的大量粮食储备,物资上不算匮乏。 而若是选择在秋天进攻白羽异族,即便刚刚经过秋收,粮草不缺,各方面优势却远不如北方异族来的大。 白羽异族本身生活习俗以游牧为主,秋天正是草黄马肥的时候,对他们的军队战力有更大加成。 另一方面,月旗国境内气候远比大夏寒冷,到了秋季,人族将士未必能适应那边的气候环境。 事实上,过去北方异族前来进犯大夏边境,也都是选择在秋天出兵。 秦昭自然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 大夏王朝武州边关,西北部的莫关山,晏青冥正率领着十五万玄甲军整齐的列阵于此。 所谓从“关安城”发兵,自然是晏青冥胡说八道的话。 他就算再怎么仇视异族,也不会犯如此轻敌的错误,直接把自己的战略部署弄得人尽皆知。 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当然,白羽异族也不傻,不会他说什么便信什么。可是不从关安城出兵,又能如何? 关安城是大夏北方边关的桥头堡,若是不从此处出兵,便意味着大夏自身防范不足,武州很可能被他们攻破。 但问题是,那些异族根本不会想到,现在的关安城已经与以前截然不同了。那里有陛下所建“镇国神柱”加成,又有族姐晏青君坐镇,根本不惧异族来犯。 而晏青冥正可以借此机会,从侧翼突袭。 他心中有数,这是自己首次担任主帅出征。 年龄是自己的劣势,可能会引起争议,可能导致部分军中将领对自己不服。 但他毕竟已经担任了近半年上将军,无论朝中官员如何看待他,玄甲军士卒们对他都是服气的。 而且得益于上次出战胜利,加上平日里军纪严明,如今完全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但是,年龄小也并非全无好处。一方面,能使敌人在一定程度上看轻自己。另一方面,异族对自己战术全无了解,完全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调转马头,看着身后一众士兵,高声喝道:“此次出征,我必让异族牢记我大夏天威,诸君可有信心?” “有!”十几万人齐声高喊,声音划破天际。 晏青冥接过军旗振臂高呼:“扬我大夏天威!” “扬我大夏天威!”玄甲军齐声附和。 “兵贵神速!”晏青冥沉喝一声,“现在,丢弃一切辎重,每人只带够五日粮草便可!我们不要后勤部队,直接去异族部落补给!” “什么?!”军阵中不少人都惊呼出声。 这些人都是此次兵部调来协调指挥中层军官,并不熟悉晏青冥的战术思想,一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变了。 要知道,北上之后最大的问题就是辨认方向,找到异族部落。 这些白羽异族,来去如风,极擅野战,打不过了还能跑,他们未必能追得上。 一旦放弃后勤,就意味着毫无保障。五日之内,若是无法找到异族白羽族分布在草原上的中型部落,这只军队便会不战自败。 这未免太过冒险了。 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将军,还是先稳妥一些吧?” “不必多言,听令便是!谁敢抗命,斩!” 此时的晏青冥神色冷肃,与往日里截然不同,自有一股威势。口中所说的话语,更是不容辩驳。 此言一出,那些军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与这部分新来的军官不同,玄甲军士卒们早已了解晏青冥的作战风格,毫不犹豫便将多余的东西留在原处。 晏青冥见此情景默默点头,待所有人准备好之后,转回身去伸手一指,“随我出兵!” “将军令!出兵!” “将军令!出兵……” 随着一声声传令,大军迅速开拔,直奔北方月旗国领地而去。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猛虎在草原上疾驰。 ...... 很快,晏青冥丢弃物资轻装出征的消息传回都城。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议声四起。 所有人,无论先前看好还是不看好晏青冥的官员,现在都慌了。 “简直胡闹!!”白沐勃然变色,马上走出队列。 看着秦昭肃然道:“陛下,请您下旨,马上调回上将军。此举太过冒险,等于置十数万将士生死于不顾。一旦事败,我大夏危矣!” 要知道,晏青冥此时率领的可不是普通军队,而是大夏最最精锐的玄甲军。 如果这么大规模的精兵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哪怕不是全军覆没,只是损失几万,对大夏来说都称得上伤筋动骨。 “请陛下下旨召回上将军!”又有一人出列进言道。 “请陛下下旨……” 很快,白沐的话引起来许多人的附和。 说实话,自他登基至今,哪怕当初改制之时,都没见过文官武将们出现过如此团结的场景。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沉默片刻后说道:“此事不必多言!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岂有千里而请战者?” “陛下,那可是十五万玄甲军啊!”白沐没有想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居然还如此信任晏青冥。 声音不自觉高出些许,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 “你是在质问朕?!” 秦昭闻言注视着他,语气平静,无悲无喜。 传入白沐耳中时,他却感到心底一寒,顿时不敢再继续多言。 “朕知道,你们对这次出征人选一直抱有疑虑。但是,朕自有理由。他如何用兵,你们不用去管,只需要看最后结果就好。” 见白沐不再说话,秦昭语气缓和下来,扫视着殿内群臣。 “此战若败,晏青冥自然难辞其咎,朕自有处罚。同样,那也是朕识人不明,是朕的过失。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就在这里自乱阵脚,是觉得朕昏庸无能了?!” 这诛心之言一出,群臣哪里还敢继续多说什么。 再说下去,那可就成了逼宫了。晏青冥能不能回来不好说,自己估计得下去陪着楚怀瑾了。 因此,此时的官员们虽然依旧神色不安,却齐声告罪道:“微臣不敢……” 与此同时,坐镇在关安城的晏青君,同样错愕不已。 她的作战风格一向也是稳扎稳打,善正不善奇。正面作战,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如臂使指。 却不喜欢出奇制胜,从来都是以势压人。 当然,这绝非缺点。事实上,调动数十万大军正面作战,难度极高,需要极强的大局观和战场把控力。如今的大夏,除她以外几乎无人能够做到。 但也因此,对于晏青冥这种作战风格,难免有些不喜。 不过,她却并没有去干预自己这个族弟用兵的意思。 因为事先秦昭已经告诉过她,进攻之事,交由晏青冥自行发挥便可。 她可以不相信自己这位年仅十八的弟弟,但不会不相信秦昭。 如果说全天下谁最明白他的手段,莫过于晏青君与秦萱两人了。毕竟,当初那样的困局危局,几人都能一起走过来,现在这种场面又算得了什么? ...... 而此时的晏青冥,已然深入草原上百里。 就这还是因为途中击穿了三支白羽族小规模部队,有所耽搁的结果。几战下来,玄甲军杀敌数千,极大提振了将士们的信心。 连带着那些军官都很疑惑,不明白这位主将是如何在一天多的时间内发现三只异族军队的。 被撞上的几支异族军队更是震惊不已,死不瞑目。 不是说好就在这边随便巡逻一下吗?怎么就直接遇到对方主力了? 关安城出兵,你这是往哪里跑呢??方向错了啊大佬! 晏青冥本人却对这些小小战果不甚在意,割下敌军右耳作为军功证明后,便继续开始赶路。 事实上,他既然做出轻装疾行的决定,自然有充足的信心能在草原中找到异族。 除了极强的方向感以外,他的战争直觉也极其敏锐,能从一路上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判断敌军动向与目的。 甚至能够进一步推测出敌人营地所在方位。 这就是天赋! 虽然晏青冥不曾系统性的学习兵法,却天然自成一派。加上之前又在“藏书阁”中学习了一些时日,几乎已经形成了独有的兵法理论体系。 此为“立道”之基! 正如他先前对秦昭所说的—— “战场之中瞬息万变,需要判断局势,因地制宜。更何况异族战法与我人族并不相同,学习兵法倒也不必。” 更不必说,白虎杀阵本身就有极强的机动性。 [白虎杀阵——军气凝势,得白虎真意,成白虎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攻击力提高2000%,移动速度提高500%,体力消耗增加300%。兑换所需气运:7000] 在战阵加持之下,他的速度还要胜过白羽异族的种族天赋。 一旦交手,对方想跑都跑不了。 虽然受限于体力,这种高爆发的战阵不能持续使用。 但如今的晏青冥不仅把【白虎杀阵】融会贯通,而且更进一步,可以将其适当降低功效,以此减少消耗。 不得不说,当时秦昭的感觉没错,他的确与这个战阵契合度极高。光是能够化为己用推陈出新,就已经胜过秦昭自己了。 除了晏青冥自身对于战阵的掌控力以外,这些玄甲军素质也非同一般。他们都是当初随秦昭一起抵御天火的铁杆军队,如今也有了逆命蛊加持,体魄极强。 若非是马匹承受不了,一直维持战阵低功耗运转也问题不大。 就这样,在随后的两天里,晏青冥又率军陆续击败几只小型军队。 并且在行军途中,杀穿了一个中型部落,两个小型部落。 宛如军神将士,整个军伍士气空前高涨。 如此下来,短短三日时间,他们便来到之前约定的会师之地——凤阳山! “全军修整!”随着晏青冥一声令下,一众玄甲军士卒当即开始安营扎寨。 凤阳山是月旗国的一道天然屏障,在其后方,有数个中型部落。 只待与李平所率军队汇合,便可发兵进攻。 然而,随着两天时间过去,晏青冥却有些焦急了——李平的部队始终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对方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按道理讲,五天时间怎么也该到了才对。 要知道,战机稍纵即逝,越往后拖,对与进攻的大夏一方就越是不利。 而且,在此处驻扎也并非全无风险。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很难长时间隐藏自己,还要时刻防范着白羽异族所豢养的异兽“白鳞雕”。 如今他好不容易取得先手优势,一旦被异族反应过来并做出相应调整,就等于之前的优势被全盘推翻,怎能让他不心生焦虑。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毕竟是首次带兵出征,纵然在战事指挥上天资绝顶,但遇到这种情况依然不免有些犹豫。 此刻的晏青冥,心中已经开始动摇了,到底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这时,他忽然想起夏皇曾经给了他三道锦囊。 沉吟片刻,还是取出了红色锦囊,自言自语道:“这种时候,应该是查看的合适时机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将其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纸条。 却没想到,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兵贵神速!” 看到这几个字,晏青冥先是神色微怔,有些惊讶。 随即心中一定——虽然纸条上没有明确说出具体该怎么做,但他还是理解了其中含义。 就见晏青冥直接走回军队驻地,高声道:“我们不再继续等了,全军开拔,随我进军!” 在随后的几天里,这一支军队真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一路上攻营拔寨,连破敌军。 等到月旗王庭反应过来,调回军队支援时,此处早已是人去楼空,仅留下一片狼藉。 而晏青冥等人,这时候已然越过了凤阳山,向西北方向挺进。 他们是急行军,若是遇到敌人大军围剿,风险太大。 由于补给不足,不能拖着打阵地战,必须以战养战,找到对方部落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所以绝对不可以在一个位置滞留太久。 因此,晏青冥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迂回,直奔向玉鸣峡。 此地位于月旗国右腹深处,对于白羽族人来说意义极大。 因为,过去了这条狭长地带之后,便是大片草原,名为“天河道”。面积能赶得上大夏一州之地,乃是月旗国最大最肥沃的牧场。 这里贯通着一条宽广的河流,养育了一片土地,“天河道”也是因此得名。 不夸张的讲,月旗国有三分之一的畜牧产出源自这里。 白羽异族生存在草原荒漠之地,气候寒冷不宜耕种,以游牧为生。 若是失了此处,可以想象对他们的打击会有多么巨大。 甚至可以说,这片草原的意义,还要胜过十数万军队! 而此时,晏青冥所率军队,就如同一柄钢刀,笔直插向其中。 随着一路行军,在月旗王庭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便赶到了玉鸣峡之前的雁归山。 这个山脉上蕴藏着大片矿物,包括朱砂矿、蓝染矿、水银矿等等,月旗国有不少颜料原产地都是此处。 现在,这里驻守着的,还是原本那些军队。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八天时间,大夏的军队居然跨越上千里距离直接攻打到了这儿! 虽然雁归山同样生活着数个白羽部落,还有十几万军队驻扎。 但毫无防备之下,面对宛若猛虎一般的大夏精锐,根本没掀起太大风浪便被杀的四散溃逃。 而大夏这边,损失不过数千人,就歼灭敌军三万有余! 这是场真正的大胜仗。 可以说,此战之后,马上回返大夏也不会敢再多说一句。 不过,晏青冥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他马鞭一指,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随我继续进攻,这次,我要将羽皇头颅献给陛下!” “杀羽皇!杀羽皇!”玄甲军士气已经达到巅峰,赤红色的军气之中,甚至带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色光焰。 之后,晏青冥率军西进。 穿过玉鸣峡,渡过琉旭河。六天之内击穿五个白羽大部落,中型部落十余个,小型部落不计其数! 战马都累死了不知道多少匹,直接把白羽异族杀崩了。 不过,草原之上最不缺的便是战马。在这里,晏青冥终于可以尽情施展【白虎杀阵】,以骇人听闻的行军速度,奔驰在白羽族国境之内! 终于,一路急行,行军数千里,终于抵达第二个目的地——天河道! 这里拱卫着两个超大型部落,也就是他们自己口中的王国。 白羽族两名王族,宣普王和宣鹿王,便是此地的管理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扩张! 就在秦昭暗自计划着下一步如何落子时,整个人族的情绪也随着新三榜的公示而再度沸腾起来。 上至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 再结合之前免费发放三册书籍,以及降低下中农税赋的举措。 很多有心人都在暗自猜测,夏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并非毫无意义。 纵观秦昭上位以来的种种举措,就会发现,每次一个大的政策公开,都会引起某个行业甚至全国范围内的大变化。 比如六部改制,送楚怀瑾走上了末路,同时形成了现今的朝堂格局。 九州凝脉,葬送了梁氏与姬氏;地脉轨道车,成就了皇商一系…… 如果能推测出来他下一步的举措,说不定就可以在时代浪潮中取得先手。 儒学肯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然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兑现,人们暂时还没太多头绪,但还是能想到夏皇一两个用意的—— “选吏!” 青州某家听雨轩酒楼中,一个青衫文人非常肯定地说出了这个结论。 “庄兄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圣上先是让人人都有书可读,又说准备开办公立学堂。毫无疑问,这是为了让人族读书人越来越多。” 同桌的其他人闻言都是抚掌赞同。 “不错,圣上先是一改过去旧制,广泛任用文人为官治理天下。之后又降低学习门槛,给普通人接触文字的机会,自然不会让他们读了书却无用武之地。” “现如今,天下官员十数万,但依然不够。甚至还有少数底层官吏是目不识丁之辈,圣上自然看不下去。” 坐在首位的锦衣男子,却似乎并不是很认可这个观点,摇摇头缓声说道:“我倒觉得,圣上此举,怕不只是为了填充底层官吏。” 此人从穿衣打扮来看,明显家世不凡,同桌其他人也十分尊敬他。 随着他开口说话,其他人也都凝眉思索起来。 片刻后才有人问道:“李兄何出此言?上层官员,恐怕不是毫无根基的白身所能染指的。我们这些人,不屑于去做底层官吏,想入京为官尚且需要寻找门路,那些农户之子,又如何能够更进一步?” “唉,我也不知。”被称作“李兄”的那人听到这话却苦笑起来,“只是我觉得,圣上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没理由只满足于这一步。” 见他也没有头绪,其他人暗自松了口气,笑道: “恐怕你是想多了。如今朝中格局清晰明朗,法家之人一家独大。想要进入朝堂,哪一步不需要贵人拔擢认可,绝非普通人所能染指。 “虽然圣上手眼通天,非是我等凡人所能揣度。但毕竟人族近万万人口,即便是圣皇陛下,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李姓文人摇头不语,他同样也有此疑惑。 但凭感觉而言,却认为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确实如同刚才那人所说,出身普通者,并非有才学天赋便可身居高位。 前方拦路虎太多了,只怕在你将才能展现给皇帝之前,就已经被困在途中。 除非能像韩归人那样,本身学识精深,又桃李天下。 在民间人望不俗,名声直达天听,或许能有一两分的机会。 “无论如何,圣上设立‘问道榜’,正是我等一展才学的时机。只要东海纵横术能上榜,我们便有机会进入‘天下学宫’之中,到时入了圣上法眼,岂不是直上青云?” “是极,是极!” “来,我们共饮此杯!” “……” 此言一出,桌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 不同于民间的讨论声。对于秦昭普及教育的目的,其实最清楚的还要数内阁中人。 虽然如今的内阁权力不大,只是协助秦昭处理一些政务,并没有决定权。 但是接触到的信息却是最全面的。 他们都知道,秦昭准备在下半年实行“科举制”,如今已经开始着手做前期准备了。 只是还不清楚【国运神坛】的用处而已,以为他仅仅想通过考试的方式来选拔人才,让朝堂上有更多的声音。 “公羊大人,你觉得陛下所设计的‘科举制’最终效果能如预想中那样吗?” 匡休一边翻动着藏书阁中的书籍,一边随口问道。 内阁官员,是有权利进出藏书阁的——他们本身的官位便是因此而设。 只是暂时不允许登上第六层,而且一切信息都不允许外传,否则便是大罪。 “恐怕很难。”公羊楷摇了摇头,并不乐观,“陛下出发点自然是好的,不过如今朝堂之上已经隐约出现党派雏形,考试过程中,难免出现掌控之外的情况啊。” 其实他这话有些夸张了。 虽然现在的大夏朝堂有些官员因为出身,或是治国理念等原因,难免有自发抱团的情况,但还没到党派的程度。 有秦昭压着,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争权夺利。 目前朝中话语权比较大的几伙人,分别是以刑部尚书吴庸为首的法家一系,以兵部尚书白沐为首的旧朝武将一系,以及礼部尚书秦宇为首的宗室一系。 至于工部那些人,更多发挥的是搅屎棍的作用,其实朝堂上根本说不上话。 当然,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职能就不一样,反而没什么权力与利益纠纷。 “那倒也未必,陛下登基至今,从未有过疏漏,不可能想不到此事。”一旁林方圆插话道。 “唔,那倒也是。”公羊楷想了想,“但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官官相护的问题。” “的确,如今朝堂之上,法家独大。‘问道榜’倒是个绝妙手段,不过既然出自学宫,终究也不过是从法家变成其他学派罢——” “好了,别说了。”这时公羊楷看到吴庸走上楼来,低声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一旁匡休也闭上了嘴。 吴庸扫了那边一眼,摇摇头也不在意,转身走向另外一边整理书籍。 他同样是挂名在内阁的,只不过跟其他几人说不到一块去。 ...... 随着近期的一系列改革流传天下。 风云变幻之速,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不同阶层的人着眼点并不一样。 但所有人还是能真切意识到,今年,建元洪宁的第一年,绝对不会平静。 夏皇要搞不少大动作。 不只是简单的更改税制、普及教育,而是一套连招。 当然,大多数人的瞩目焦点还是在那三卷榜单上,根本没考虑后续其他事情。 毕竟这三份榜单哪怕登上其一,都有着不菲的好处。 “龙虎榜”不必考虑,那是为武将所设,若是准备去从军的倒是能考虑一二。 说是让将领进入秘境修行,但秘境那么大,到时候必然会带着麾下立功的士卒一起。 修行练兵两不误。 “问道榜”既然是学派排名,那也基本代表了与普通民众无缘。 这年头,哪个学派不是师出名门传承久远? 家里没点根基背景,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当然,如果个别人,从小就头角峥嵘,天才之名传遍十里八村,倒是有可能引来大师主动收徒。 不过终究还是极少数的。 所以民间此时关注最多的还是“造化榜”,这东西没有门槛,而且奖励诱人。 “大衍阵”和“馔经塔”具体是什么地方,大多数人其实并不了解。 但得益于这些时日以来宣委会在民间的不断宣传,普通老百姓也基本都知道了“天下学宫”这个神秘的地方。 据说能只要能进入其中,那就是七品官起步。 表现好点,外放成为一方大员,或是直接进入六部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要说最吸引人的,还是夏皇的承诺。 有机会向大夏至尊提个要求,就算有言在先不能太过分,那规格怕也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极限了。 况且,谁没有点梦想,没有点奇思妙想呢? 万一自己的想法被夏皇看重,来上一句,“这个项目,朕投了”,那还不是光宗耀祖? 这就导致了,户部最初统计的时候颇有些手忙脚乱,参与人数远远超出想象。 后来还是余锐发话,把那些太过不靠谱的直接删除。甚至如果报名时说不出来个一二,还有额外的处罚措施,才遏制住了越来越疯狂的势头。 中州都城阳城,妙音阁中。 此时正人声鼎沸,聊着朝廷所设立的新三榜。 不过来此地的人大都出身不凡,更多的还是在谈“问道榜”,纷纷猜测哪个学派能够拔得头筹。 毫无疑问,看好青州法家的人数最多。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同为“法家”一派,但里面还是有区别的。 包括名家、农家、纵横家、医家等等,并非笼统的去统计,而是按各自理念去细分。 比如法家,就有“青州法家”也就是以前东海郡韩归人那一系,除此之外还有“玄州法家”,“燕山法家”等等不同门庭。 不会混为一谈。 妙音听到外面的动静,尤其是敏锐地听到了“陛下”两个字,心中一动。 暗自关注起来。 其实以前的妙音,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是个当之无愧的宅女。 就连表演弹奏,也都是有权势滔天之人,或者皇商东家到场的时候。在老鸨的苦苦哀求之下,才勉为其难应付一下。 就比如上次,若不是秦昭来了妙音阁,连秦宇到场,她说不出场就不出场,根本不给面子。 至于表演完以后的入阁之类,那就更不必说了。 但是自从上次秦昭随手留下一首词之后,她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有事没事便出来听听动静,或是弹奏几曲。 弄得一些妙音阁常客都性奋不已,暗道是不是自己被妙音姑娘看上了。 她自己倒并未想过那些,只是想多锤炼锤炼技艺,好为那首词谱个完美的曲子。 此时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她回到闺阁之中,取出一张从皇商开办的文斋中买来的纸张,提笔书写起来。 她准备往“造化榜”投稿。 就见妙音一笔一划认真的写道: “妾身欲以音律发扬文道诗词。 “学问需要钻研,更需要以文字来表达,才能流传下去。从古至今,一直有大学者著书立说,才有了现在可以代代传承的知识。 “无论文圣公的《论礼》、《修身》、《法制》、《为相》、《君论》、《国略》。还是如今的《识字》、《夏律》、《儒学》三册,都是如此。 “但是,我们人族文字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最极致的感情,需要用最美的文字才能表达。 “诗可言志,词可抒情,歌可咏言,声可依咏,律可和声。 “诗词,能够以特殊的格律、凝练的语言、绵密的章法、充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意象,表现人族百姓的生活和精神世界。 “圣皇陛下曾亲笔写下一首新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妾身不才,愿整理其格律音韵,希望有后来者能将此道发扬光大。 “……” 她并未细说这首词是秦昭在妙音阁中所作,甚至是为她所作——虽然她很想这么写。 但是不能。 妙音阁毕竟是风尘之地,即便秦昭自己未必在意这些,但她却不想让夏皇身上有这层污点。 写完之后,吹干纸上墨痕,她拿着那张纸发起了愣。 心中有些患得患失,她终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和身份…… 正当妙音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随后侍女小鱼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纸张—— “小姐,你这是在写什么呀?” 说着便要走过去看。 “没,没什么……”她慌忙将纸张收起。 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看着面色通红的妙音,小鱼神情略显怪异,她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幅作态。 “小姐——” “哎你别问了,有什么事说吧。” 收起纸张之后,妙音明显松了口气,随口问道。 “额,是这样的……” 此时的秦昭尚且不知,他当时随手种下的种子,或许已经开始发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擒王!(补欠) 夺下天河道之后,晏青冥并未休整太久。 此地不同于之前的凤阳山、玉鸣峡等地。作为月旗国的最大牧场,这里的重要性与前者不可同日而语。 恐怕现在逃跑的那两个白羽王族,已经开始向月旗王庭传讯了。 他必须要与时间赛跑才行。 因为看了秦昭那道锦囊,他同样没想过就此收兵,或者在原处据守——虽然这里很适合布防。 后面有琉旭河、玉鸣峡、雁归山多道关口,侧方还有天河作为屏障,只需要守住几个要道便足够了。 而且,因为天河道前后的部落都已经被晏青冥所率玄甲军杀穿,月旗王庭那边很难马上抢回去这片疆域。 只要等晏青君到了这里,直接接手即可。 而晏青冥,此时的目标就是继续进攻,给月旗王庭那边足够的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此处。 这次,他并没有选择率领所有人追击,而是进行了分兵。 留下五万人守在这里,等待晏青君。 剩下的十万军队,其中三万在后方坠着逃走的白羽王族所率骑兵,他自己则亲率七万人绕路包抄。 转道向北部宣佑山方向,找机会进攻敌军侧翼。 因为这一战解决战斗很快,所以追击的五万军队虽然没有白虎杀阵加成,速度比不上异族。 但因为只是补充上了五天的粮食,并没有多余粮草辎重的负担,速度也不算慢。 给敌军一定压力,并且在短时间内不跟丢还是能做到的。 ——晏青冥有足够的把握,在五天之内追上敌军逃亡的部队。 ...... 四天之后,宣普王与宣鹿王两人看着远处已然能看到大致轮廓的宣佑山,面色微喜。 “终于快到了。等到了宣佑山之后,汇合宣平王,宣御王等人,我们必能一雪前耻。” “没错。”宣普王眼中流露出仇恨之色,“到时候我们一起杀回去!” 然而,就在两人心态渐渐放松之际,却忽然听到,白鳞雕再度发出了尖利的鸣啸声!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两人,脸色顿时变了—— “我们不是把后面追兵甩开了吗?又发生什么事了?!” “大王!”这时,有传令的斥候兵策马赶来,高声道:“不好了,西北侧有数万人族军队正在朝我们这边冲锋,速度极快!” “该死!”宣普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等人被耍了! 后方跟着的,根本不是对方主力部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这边放松警惕。 真正的主力,借着军阵加成早就赶到了自己等人的前方。 现在已经有了隐约的合围之势。 宣鹿王听到这话更是肝胆俱裂,纠结片刻后,低声说道:“要不我们投降吧?” “投降个屁!” 宣普王怒瞪着他,低吼道:“咱们这么多人,他们又分兵了,你怎么知道打不过?而且现在族人们兵甲齐全,在草原上还怕区区人族战阵?” 一听这话,宣鹿王心想也是。 之前在天河道,那是两人都没有准备,根本想不到人族军队能深入到那个程度,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自己这边的军队早已是枕戈待旦,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加上这种地形并非人族所熟悉的战场环境。就算战力稍微有些差距,应该也问题不大。 胜负估计能有个五五开吧。 便马上点头道:“你说得对,那我们就跟他们打打看,实在不行再撤退也来得及。” 两人商量好以后,索性不再继续奔逃,而是调转马头,严阵以待。 准备和人族军队好好打上一场,证明自己的实力…… 两个时辰之后,灰头土脸的宣普王与宣鹿王,被牢牢束缚在马背之上。 除了这两个王族以外,近二十万的白羽族骑兵,除了少部分逃掉,大多数也都被或杀或擒。 此战下来,晏青冥所率军队共杀敌近三万,收获降军俘虏近十万,还缴获了月旗国的祭天神物——风神神像。 算得上是此次出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此时的晏青冥,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喜神色。 对着手下将士们高声道:“区区异族,何足挂齿?敢犯我大夏天威,先问过你我手中长枪再说!” 说罢,他接过玄甲军旗伸手一挥,大喝道:“大风!大风!” “大风!大风!” “……” 看着手下奋情高呼的士卒们,晏青冥默默点了点头。 随即调转过马头,看向了远处高大挺拔的宣佑山,沉吟起来。 继续往前,那可就真的要打到月旗王庭所在之处了。 周围的一众将士们,虽然都是兴高采烈,士气依然高涨,但也难掩脸上的疲惫之情。 连续奔袭二十天,还都是持续不停的高强度作战。 此时,即便是以玄甲军的体魄体能,也都有些吃不消了。 包括晏青冥自己,也有些疲惫不堪。 他的修为毕竟不算高,又要作为主帅去使用军阵化形,无论身心都有些支撑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晏青冥取出了最后一道锦囊。 “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吧……” 他有种直觉,皇帝应该不会让他们继续向前了。 然而当他打开锦囊之后,上面那一行字却让他有些错愕。 只见上面赫然写道:“下次一定!” “……?” 晏青冥挠了挠头,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是说下次一定会打穿月旗王庭吗?为什么看到这句话,会有种莫名的不爽……” 随即摇头失笑,大概是错觉吧。 不过陛下还真是厉害,总能准确预料到自己所在困扰些什么。 所以,虽然此时的晏青冥连战连胜,简直犹如军神降世,对秦昭反而愈发敬畏起来。 随着他“班师回朝”的命令下达,这次出征的玄甲军,终于不再继续向草原深处挺进了。 此次出征以来,玄甲军总共损失不足一万人,击杀敌军近十万,俘虏异族骑兵近十万,击破白羽族部落不计其数。 总共缴获马匹、牛羊、牲畜数十万头,还有一片巨大的草原和矿山…… 从这一日起,白羽异族之内流传着一首歌谣—— “失我玉鸣峡,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雁归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封侯 数日之后,晏青冥率领着追击出去的玄甲军返回了天河道。 此时晏青君等人还没有到这里,他索性直接驻留在了此处,等到晏青君来了之后做完交接再撤军。 顺便也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此时寄生在玄甲军士卒体内的逆命蛊开始发挥作用,缓慢修复着这些天士卒们积累下来的暗伤,并一点点弥补着这些人亏空的潜力。 逆命蛊如今与这些人类将士们处于一种共生状态,二者完全是同生共死的。 虽然没有智慧和意识,但基于生物的求生本能,它们也不会让自己的宿主轻易出什么问题。 更不必说这些子蛊还有额外特效【逆命】了,逆命——可使宿主濒死时保住性命。 可以说,这次出征之所以损失如此低,除了晏青冥的指挥以及灵活运用军阵之外,逆命蛊的效果也同样功不可没。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之后,晏青君所率军队终于来到了天河道。 看着如今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晏青君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笑道:“青冥,有你的。” 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着非同寻常的带兵天赋,但万万没有想到能强到这个地步。 比起她自己,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战思路天马行空也就罢了,关键还敢付诸行动,并且最终成功做到。这一系列因素叠加,就不是一般人了。 听到晏青君的夸赞,晏青冥现如今还稍显稚嫩的脸上显出些许羞涩,低头傻笑起来。 其实这位族姐,一直都是他的偶像。 当年晏家族长晏常还在世的时候,就时常让他向晏青君学习。 童年少年时期,还时常随军出征,知道自己姐姐的厉害之处。 晏青冥的出身算不上多好。 比之寻常人自然要胜出百倍,但在贵族子弟中,却上不得台面。 因为他没有父亲。 或者说,不知道父亲是谁。 他的母亲并非晏家嫡系出身,自然也并未受过太严格的管教,私生活比较混乱。 尚未结婚,就生下了晏青冥。 按照礼法来说,他这种孩子是没资格起名,更没有资格被冠以“晏”姓的。 在权贵之家中,甚至会被称为“没有姓名的野种”。 也就是当年晏常位列三公,才能力压众意给他取了名字。 晏常虽然对底下小辈胡作非为很是不满,甚至为此勃然大怒,但并未迁怒与晏青冥。 反而在发现了他的聪慧之后对其很是关照,才造就了今日的晏青冥。 当然,自今日起,晏青冥再也不必畏惧任何流言蜚语。 当一个人的成就足够大,实力足够强,其他的一切也就不再重要。 此时的他便是如此了。 要知道,人族与白羽族之间的冲突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数十上百年的争斗。 从五国乱战之时就已经开始。 彼时的大夏还只是五国之一的夏国,北方边境万里城墙就是为了抵御异族而修建。 可以说,直至这次出征,人族才真正算是在跟白羽族的战斗中取得了上风。 晏青君抵达之后,晏青冥便没有继续久留,带兵返回人族疆域。 不过回返的时候,他仅仅带了三万军队,剩下的全部留在天河道布防,以防月旗王庭派兵抢夺这块地牌。 ......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晏青冥终于回到了大夏境内。 在此期间,大夏境内早已是群情振奋,无人不知此次对异族的大胜。 晏青冥的少年军神之名,更是早已通过报刊宣扬天下。 满朝文武,更是无不叹服。 佩服晏青冥的用兵如神,更钦佩夏皇秦昭的知人善任。 最关键的是,如今晏青冥才不过多大年纪。现在都几乎能够预见到,未来无数年,白羽异族被人族压在身下的情景了。 而与这位初出茅庐便一飞冲天的少年将军不同,另一位带兵将领李平就有点倒霉了。 他当初同样带着十五万玄甲军,在距离关安城不远的东侧文山城出兵。 结果不但没取得什么战果,还损失了近两万士卒后狼狈撤军。 其实,这个战果也不能完全怪李平,他的运气不是很好。 此次李平兵败的原因有很多。 个人能力自然是其中最主要的一方面原因,但客观因素也不是没有。 其一是被针对了。 当时月旗王庭那边,听说人族派出了两路军队。 年仅十八的晏青冥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老将李平自然就要重点关注一下,所以白羽族那边的主力是冲着李平去的。 而晏青冥既然不从关安城出兵,那李平自然就不能同样出奇制胜,毕竟要考虑到后防问题,而且他自己也不擅长这种打法。 当然,李平自己也太过不给力。 首先,他没有掌握军阵,只能简单的调动军气,无法使军气化形。 这也就意味着,他对付来去如风的异族骑兵很是被动,没有主动权。 其次,虽然李平作战经验不少,是个战场老将。 但他以前要么就是在人族疆域里打内战,要么就是在西部边关防守一些实力较弱的异族部落,根本没有过跟白羽族交战的经验。 更不用说这种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很难准确找到敌方踪迹。 毕竟不同于晏青冥这种开了挂的天才选手,战场直觉极强,能通过蛛丝马迹来自动索敌。 李平几乎全程都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又要面对多股主力骑兵骚扰,自然力不从心。 战损超过预期之后,也只能无奈撤回了。 但是李平这一撤,便代表着他的政治生涯彻底终结。 先前东海郡战事已经失败了一次,再之前还曾经拦截过当初还是太子的秦昭,这次又立下了军令状。 这种局面下,没有人还能再为他说话。 秦昭便直接把他打发去了洛州做州牧。 要知道,四方将军那是何等身份,可以说是仅次于大都督的存在。 权力比之六部尚书也差不了多少,而俸禄地位还要高出半头。 现如今,下放地方做个州牧,就算称得上封疆大吏,那落差也实在不是差的一点半点。 但没有办法,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跟晏青冥此次战功一比,真就是牛马不如了。 军功奖惩这种事,尤其是兵败的惩罚这方面,其实弹性非常大。 说实话,以李平此战的成绩,直接让他回家养老都不算太过分,给个州牧之职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 而此时的秦昭,正率领群臣百官,亲自在夏阳宫麒麟殿外准备迎接晏青冥。 规格之隆重,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晏青冥那边,也在刚见面时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献上了白羽族的祭祀圣物,风神神像。 看着眼前这座足有三四人高的巨大石像,秦昭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只见这座神像表面光洁如玉,如同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给人一种极为神圣的感觉。 至于其面貌,反倒算不得什么。这个所谓的“风神”,继承了白羽族的一贯审美,并不为人族所喜。 但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这座神像本身,对他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秦昭本能地伸出手掌,触摸向了眼前这座石像。 结果刚刚一碰到,气运金榜便开始疯狂异动起来,让他心头一跳。 连忙不动声色地展开查看。 其他人此时也并未在意他的异常,只以为陛下是有些好奇。 事实上,这些官员自己也对这东西好奇得紧,但显然这时候不能凑近了看,只得在远处端详。 而此刻的秦昭,已经开始看起了金榜上的字迹—— [获得高浓度信仰之力集合体,气运增长30000!] [当前气运:107656] [开放气运典藏:劫运经、修罗战意] [劫运经——劫运相生,祸福相依。劫难之后,必有新生,修行此法可以进一步掌控气运之力。兑换所需气运:100000] [修罗战意——修罗虽亡,战意不灭。以无上气运凝聚一滴修罗真血,构筑血池,顶级军队有机会借此领悟“修罗不灭体”。兑换所需气运:100000] [榜主气运首次突破100000,获得气运轮盘抽取机会一次。] [……] 随着那些所谓的“信仰之力”转化为金榜上的气运,那座原本活灵活现有若真人的“风神神像”,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仿佛失去了全部生气,变成了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石像。 “好特么贵……”看着新开放的两样气运典藏,他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 暂时没有使用那次抽奖机会,对一旁侍卫说道:“把这东西收起来吧。” 随后满面春风地高声道:“随朕入殿!” 说罢,领着群臣百官与晏青冥,返回麒麟殿中,坐到龙椅之上。 文官武将依次列队站好。 “此次青冥立此大功,‘龙虎榜’上当有其名,共计战功三万四千三百,由兵部负责统筹分配!等到‘天河道’完全纳入大夏版图之后,还有额外战功,到时候再另行计算!” 坐下之后,秦昭第一句话先将“龙虎榜”所计战功明确说了出来。 没错,这里面的战功,直接就是按照此战气运增长来一比一计算的。 不要认为这个数目少,先前他早已经与户部那边商量过了,战功的“购买力”其实很强。 每一点战功,能在秘境中修行五日,也可以选择在“藏书阁”或者“传道楼”中学习一天;每三十点战功,能够在“大衍阵”或者“馔经塔”中修行一天。 当然,这三万四千多的战功并非独属于晏青冥一个人。虽然他占据大头,但其他随行将领、士卒都会有相应的分配,到时候由兵部协调处理,最终再给他过目一下即可。 不过,以秦昭对晏青冥的重视程度,其实他是否消耗战功都是能在这几个地方来去自如的,只要跟打个招呼即可。 这些功劳主要还是让他在秘境中练兵用的。 至于晏青冥本人,秦昭另有赏赐。 就听他继续说道:“此战,上将军晏青冥勇冠三军,以不足弱冠之龄,大胜白羽异族,扬我大夏天威。封冠军侯,封邑武州莫关县!自今日起,莫关县改名冠军县!” 莫关县,正是彼时晏青冥出兵之地,莫关山所在的县城。 满朝文武听到这话无不惊诧莫名。 这可是县侯啊,说封就封了,如今的晏青冥,也才不过十八岁而已! 大夏至今,才有几个县侯?其中光是晏家就占了两个。 而且这封号也不简单,勇冠三军,可以想象得出皇帝陛下对这位少年将军有多么器重了。 见到殿内群臣有些惊讶,秦昭轻挑眉梢,开口问道:“众卿认为如何?” 语气中略带讥嘲之意。 显然,如今晏青君所得成就,以及其大胜归来的场面,可以说给了当初发声质疑的臣子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过,虽然问话的语气不怎么好,但他终究还是笑容满面。 此时的群臣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以此功劳,封个县侯并不算过分,只是受封之人年龄有些太小了而已。 况且这一战打完,所有人族都是与有荣焉,发自心底的高兴。 除了暗骂自己有眼不识英才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时间,纷纷出言附和道:“陛下圣明!上将军实至名归。” 晏青冥嘴角也露出笑容,此时他也不再介意之前发生的那些轻视目光了。 这一战,不仅仅打垮了异族,打出了人族威严,更给了他自己无穷的信心。 自今日起,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名不副实的上将军,而是人尽皆知的冠军侯! 就见晏青冥走出武将队列,声线清朗,带着点少年人的稚嫩,又有着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威势——“谢陛下隆恩!” “行了,退下吧。”秦昭挥了挥手,没再继续管他,准备稍后再单独跟他聊一聊。 眼下还有另外几件事需要定下来。 “白沐。” 他转头看向兵部尚书,肃然道:“整顿军队的事,要开始提上日程了。普通军队,按三选一的比例整合成一支新的精锐部队,其他的,分配出去开荒。” “臣遵旨。”白沐出列答道。 削减常驻军队,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计划。私底下秦昭也早已经与六部尚书们沟通过,这些高层官员都心中有数。 如今有了“裕丰秘境”与“逆命蛊”两样提升军队士卒素质的手段,加上“镇国神柱”这个防守神器,实在没有必要再维持百万大军。 要知道,这些军队是当初大夏还并不安定的时候建立的,既要防备其他四国遗贵作乱,又要驻守边境防备异族侵袭。 这都是常驻军,并非那种平时做农活,战事才募集来的农兵——那些是后勤与辎重部队的来源。 这些军队,每天都要消耗大量国家开支。如今国内安定,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保留。 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就要把这些军队全部遣散,去除军籍。 遣散军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事后如果安排不好,更容易发生骚乱。 商量下来的办法,就是安排这些军队前去开垦荒地。比如最近晏青冥刚刚打下来的天河道,就是个不错的去处。 除此以外,玄州、洛州、武州、霜州这几个地方,都有不少荒地可以开垦。 现在农学院那边也已经研究出来了新型肥料,如果能全部利用起来,会大大提升大夏的粮食产量,一举多得。 “很好,那么此事便尽快去做。由兵部为主,户部和工部配合,尽快把具体方案给真交上来。” 说罢,秦昭扫了殿内一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罢。” 这次临时朝议,本来就是为了表彰奖赏晏青冥而召开。此事结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无人应声,他便挥手让群臣退下,自己则返回了内宫。 而现在大夏正值制度改革初期,满朝文武们都有一堆事情要忙。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一个新增彻侯所带来的影响,便随着夏皇命令有序离开了麒麟殿。 第一百三十章 常舒 就在秦昭为晏青冥摆庆功宴,人族百姓们欢欣鼓舞之时。东海之外的炎岛国,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梁安听从了梁源的建议,开始有所保留的向焰貘族人们传授起了《拜日术》。 这些异族对太阳的崇拜远远超出了梁氏族人的想象。 一开始,梁安等人不是没有担心过对方生出歹心,甚至做出一些过激举动来获取修行之法。 但为了将来大业,还是不得不冒这个险。 为此,他们甚至提前做好了准备,设计出种种应对方案。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超出想象的顺利。 一开始,因为体质原因,焰貘族并没有办法像人族那样修炼《拜日术》,他们没有九窍,体内经脉也跟人族大有不同。 但《拜日术》本质上是一种以信仰获取反馈的修炼方法,其实根本还是来自那轮太阳,而并非来自于努力修行。 所以,在梁安等人的研究下,改良后的雏形很快就完成。能使焰貘族人在先天圆满之后进一步突破,增长寿命。 当听说了拜日术的部分内容,并且看到几人的修行成果之后,炎岛国的高层们由震惊到狂喜,对待他们愈发恭敬起来。 事实上,原本这些异族对梁安等人就不算差。 与临近大夏人族的白羽族不同,焰貘族本身孤悬海外,自身又灵性不足,根本没有形成文字体系的条件。 甚至连口头用语,都非常简陋,只能表明一些基础的动作情绪,证明这确实是一个智慧种族。 直至后来梁氏一族的到来,才在算是给这个异族种下了文明的种子,而不再是蒙昧的野兽。 如今,随着“焰貘族版拜日术”的传播,以及文字语言的传授推广,梁氏一族在炎岛国的地位也随之日益拔高。 焰貘族简直把这群人当成了神使一般。 当然,其中也有梁氏自己运作的原因,用了不少特殊手段。 这也就是欺负欺负焰貘族本身智力水平低下,若是在大夏这边,哪怕不是人族,那些蒙昧的异族部落都未必会相信。 现如今这些梁氏族人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简直像是变成了太阳使者一般。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们日日祭拜,这轮太阳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而这番波动,也以某种沧澜界生灵无法理解的形式,向外扩散开去。 ...... 与此同时,在距离沧澜界不知道有多远的某颗生命星球上。 上界玄魇国使者,常舒,正悬浮在生灵肉眼无法企及的百万里高空之上,俯瞰着这片大地。 一双眼眸漠然无情地看着上面无数生灵竞逐,江水滔滔。 “唔……没有智慧生命的星球……”她默默念叨了一句,甚至懒得去收取上面的资源,转身便离开此处,肉身横渡星空。 与玄魇国的其他人不同,她接受这个任务,真的单纯就是为了寻找金乌幼子而来,根本看不上这些地方的资源。 “太阳神子?呵……”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常舒摇了摇头,继续赶往下一处星球。 金乌必然就在这片星域内,她万分笃定这一点——无数年前加入玄魇国,为的便是这一天的到来。 常舒并不着急,大不了多花费些时日,总能找到的。 就在这时,她倏然转头,眼底似有微光划过…… “咦?大规模的信仰之力波动?” 可惜这个感觉只是一闪即逝,之前并未做什么准备的常舒并没能马上准确捕捉到。 “这片下属星域,怎么可能有凝聚到这种程度的信仰力量?金乌幼子提前苏醒了?” 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不再压制自身修为,无穷无尽的威严气势展露出来。 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周边都有隐约的星风产生。 然而,当这股气息达到巅峰状态时,一股压制力忽然在星空中出现,如同这片宇宙都在排斥她。 常舒眸中异色一闪而逝,她明白这是什么。 这片星河,连玄魇国的天王们都摸不透根底,只能在里面掺杂一些诡谲手段监控下界。 但她不同,她本就不是大荒界的人,对这片星河却是了解一二。 眼看着星河反向压制的力量就要将她原本强盛威严的身躯碾碎之际,忽然一面巨大的银白色面具在空中一闪而逝。 紧接着,星河的压力瞬间消散。 而常舒,就借着这片刻功夫,强大至极的神念横扫而出,瞬间就感受到了金乌的大致方位。 “呼……”她不禁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白白浪费‘欺天面具’一次使用机会,这片星河还真是有点厉害。” 梁安等人所不知道的是,他们领悟到的《拜日术》,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修行法。 在上界,很多神教都是以此法修行,甚至许多都要比《拜日术》高深精妙得多。 毕竟,这个《拜日术》乃是金乌传下,为的是剥削他们的信仰,又怎么会给多好的东西,那必然是不平等条约。 而上界,生灵的力量未必就弱于神明,只是双方体系不同罢了。 其中生灵与所信仰的“神”之间,很多都并非完全的主从关系,而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易关系。 因此,修行法也都是由神教中人自己所创,跟“神”是互利互惠的。 不得不说,此时梁安等人的修行,在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坑到了秦昭。 大夏人族之中,无论秦昭所传《玄元一气真阳诀》,还是韩归人所创《法家镇狱经》,本质上都是修持己身。 力量收发自如,修成便融会贯通,并不会产生太大波动。 而梁安所修行的这种反馈,信仰之力都汇聚到那轮小太阳中。 其中的波动,在常舒这类见多识广的强者眼中,几乎如同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明显。 ...... 大夏中州,夏阳宫观星楼中。 随着常舒进一步展露修为,与星河之间发生碰撞,独自坐在观星台上的澹台锦书忽然脸色一变。 眼神中有些不解,“天幕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巨大的波动?” 想了想,觉得此事还是告诉夏皇秦昭比较好。事关上界,不能不小心一些。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流光战阵 当秦昭见到前来的澹台锦书时,有些惊讶。 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位澹台氏嫡长女了。 以为她在潜心钻研观星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过来了。 “怎么,观星术有了突破?” “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 澹台锦书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我来找您,是因为刚刚星象出现了巨大的波动,感觉……”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有所顾忌,没有马上说下去。 “但说无妨。”秦昭眼眸一凝,紧盯着对方琥珀色的双瞳。 “感觉像是整片星空都在跟什么极为强大的存在对抗。” 闻听此言,他瞳孔骤缩了一下,沉声道:“你觉得那是什么?上界使者不是还有接近三十年才会降临吗?” “应该不是上界的人。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片天幕被动过手脚,也没有运转其中的布置。”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秦昭暗自松了口气。但他也并未就此掉以轻心,而是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再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澹台锦书抬头看了一眼秦昭,见他面色镇定如常,心中忧虑微微消散了些许。 这位皇帝陛下总能出人意料,想必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她接下来能做的,只是尽量依靠观星术来预警。除此之外,听陛下的指令就好。 等她离去之后,秦昭才皱紧眉头,用手指轻轻按压额角。 在别人面前,他自然不能露出丝毫不安,这样才能给人信心。 但是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夏刚刚步入正轨,但终究也不过是在此界称雄。三十年时间还嫌不够,如今才多久就要面临变故。 “唉……”叹了口气,秦昭默默展开气运金榜,怔怔地观看着上面的种种物资。 “通天白玉京,人皇印玺,修罗血池,劫运经,十二生肖图腾……” 这些已经是金榜中目前最为尖端的造物,但恐怕无法解决如今困境。 【通天白玉京】和【十二生肖图腾】是发育型的,一时半会难以见效。 【人皇印玺】解锁后应该事关“人皇天宫”修行法的进一步进阶思路,同样不是能马上达成的。 【修罗血池】和【劫运经】倒是可能有些用处,但是那个未知生命竟然能与星空对抗,可以想见对方有多么强大——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些许提升恐怕难以奏效。 此时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生灵大概率并非上界之人。 但是,这种被动局面显然不是秦昭希望看到的,起码要有些制衡手段才行。 谁知道其是善是恶? “抽一次气运轮盘看看吧,十万点激活的抽奖,应该会有点好东西……” [气运轮盘抽取中……本次抽取完全随机,与榜主个人气运无关。] [……] [领悟流光战阵!] “……”看到这个名字,秦昭微微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十万点的抽奖会相当不凡,却没想到不过是个战阵。 这这东西他已经学会太多了…… 赤凤军阵,祝融军神,白虎杀阵,玄武军阵等等,都已经被他从气运典藏中兑换出来。 但说实话,秦昭并不觉得依靠这个能对真正的强者造成什么威胁。 军阵加成再大,终究要看成阵之人的实力。 以人族军队目前实力,也就欺负一下同村异族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先体验一下看看效果。 想到这里,他沉下心神,开始默默领会吸收其中的精义。 “……” 良久之后,秦昭睁开双眼,神色中有些惊异,再也不复之前的不以为然。 “这是……” 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直接走出了殿外,叫来侍卫。 “传令花将军,集合一万精锐羽林军,前往裕丰秘境!对了,把大都督和中情侍郎也叫过去。” 说罢,当先一步离开皇宫,乘坐龙辇前往秘境之中。 如今的裕丰秘境,正处于封闭状态。 毕竟这个地方每次开放和维持都要消耗龙脉之力。 现在无论调节九州天时,还是使用地脉轨道车,或者镇国神柱,都离不来龙脉力量的维持。 尤其是最后一项,必须保证供应才行。 而且当前正处于武州龙脉向天河道延伸的关键阶段,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就连“龙虎榜”上的修炼奖励,现在都是不允许进行兑换的。 不过这次秦昭前往裕丰秘境,他的目的也并非修炼,用不了太长时间,所以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之所以选择此处,秦昭的目的很简单,因为这里不会被人打扰。 ...... 很快,一万羽林军,以及大都督晏青君和中情侍郎紫都赶到了裕丰秘境之中。 进入秘境后,秦昭看向眼前的一众身影,肃然道:“你们曾经追随我打赢了最艰难的一场场战斗,是否还有勇气再随我出征?” 羽林军的前身,正是秦萱私军百花军。 当年曾经跟着如今的夏皇秦昭,在绝境中击杀逆臣李福,保护他登上皇位。 如今听到他再次提起这件事,都有些热血沸腾。 闻言顿时齐声高喊道:“算随陛下出征!” 同时在心中暗自猜测着,以现在人族的将领数量,攻打哪里需要用得到夏皇亲征呢? 这些女兵们的疑惑,被秦昭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出言解释。 因为这件事一两句话根本解释不清,稍后等战阵运转起来,她们自然能够明白一切。 “列方圆阵!” 【流光战阵】不同于普通军阵。 它的关键之处,不在于军队军气,而在于主持战阵的人。 以民气为基,以军气为刃,破开时空的阻隔,神降到另一片天地之中。 即便以如今秦昭的修为,以他身负的气运与民意,也最多组成一万人的战阵,带领一万人完成“跨界”。 至于晏青君这种级别的大气运者,撑死携带两个。 子非现在身为吏部尚书,朝堂上脱不开身。 晏青冥刚刚出征归来,也不适合跟着去。 于是他就选择了实力极强的晏青君,以及办事能力非常可靠的紫。 等阵型组成以后,秦昭开始默默调动自身气运,同时引动军气,开始运转“跨界战阵”。 随着战阵形成,只见一团茫茫白气笼罩住了这一万军队。 随后,白气迅速凝结,化为一道白光刺向天空,瞬间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包括晏青君在内的所有人,都如同化作石像,脸上没有了丝毫生气。 只有站在战阵中心的秦昭,虽然同样紧闭双眼面无表情,但看上去还是个活人。 ...... 一日之后,静若雕塑的一万军队忽然恢复活力,所有人都好似刚在一场梦境中惊醒。 秦昭同样睁开双眸,眼中有精光乍现。 尤其是额间神眸,其上有耀目的流光一闪即逝。 “气运,原来如此……”秦昭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降临 时间回到一天之前。 当秦昭运转战阵,神魂随着军气人气所凝聚出来的光箭,突破空间屏障之后。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怪陆离的通道。 而他也能隐约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景象,不过大多都是他无法理解的场景,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与此同时,因为时空上的差异,他与本体之间的联系也变得若隐若现。 其间还伴随着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极为难受,赶紧屏蔽了与本体之间的定位感知。 【流光战阵】本身有三个效果。 其一是突破时空的阻隔,以神魂穿越到另外一片世界。 而穿越的位置也并非完全随机,是根据主阵之人的因果联系进行定位。 比如秦昭,他的修行法,战阵之法,乃至与人皇之位等等,都可能影响到落点。 但不会降临一片能级相差过大的世界。 也就是说,秦昭等人此时最多能穿越到某个低武世界,还不会去往如同大荒界这种位面。 其二是降临之后的保护措施。 既然是一种战阵,那自然是有加成的,不可能让人去白白送死。 作为主阵之人的秦昭,本身又具备人气护持,降临以后会以少量气运临时构建出一副躯体,承载神魂。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仅能凭借自身气运来选择附身生灵。 像晏青君或者紫这种,一般都会穿越到某些地位较高之人身上。 而普通士卒则要差上一些。 同时,拧成一股的军气,加上有秦昭自身气运加成,会使这次穿越附身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至于那些身躯原本的神魂,会暂时性地陷入沉睡之中,直至他们离开。 这也是为了能让使用战阵穿梭各界的人,更快速度融入世界。 流光战阵本身极为高级。 虽然此时以他们的实力水平以及因果联系,不会进入太强大的世界。但是如果以后再进行这种穿越,某些高级位面可是有“世界意志”这种东西存在的。 外来生物很容易遭雷劈。 其三则是异世界的语言。 在降临之后,虽然将士们无法读取附身之人的记忆,但其生存本能是能够继承过来的。 比如与亲近之人的关系,或者一些常用语言,都会瞬间通晓。 至于秦昭自己,就只能慢慢学习,或者前期暂时先装成一个哑巴了。 反正以他的神魂强度,短时间内学会一门语言的简单用法没有什么难度。 这三个战阵的主要功能,在其运转之时,战阵内所有将士们就都已经心领神会。 所以秦昭并不担心在降临之初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除了以上三点之外,其实也有几个问题他并没有完全理解。 首先是时空的跨度。 空间穿梭还好说,如果是时间穿梭,那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 假如这么简单就能回到过去或者去往未来,那世界不就乱套了? 倒不是说时间线一定牢不可破,但他不相信只需要这么少的代价便能做到这一点。 其次就是落点。 这种落点的选择方式尽管已经把范围缩小了不少,但秦昭依然有些担心,此次前往的世界是否是自己所需要的。 要知道,除了运转战阵之外,每次穿越可不是没有额外消耗。 构建躯体,保护措施等等各方面加起来,气运花费可一点都不少。 这还只是在穿越初期,到回归之时,总计消耗恐怕更是难以计数。 如果到时候连本都回不来那才叫一个尴尬。 “会去往某个人族世界吗?”他在心中暗自思忖着。 “按理来说,既然是超凡世界,没理由只有沧澜界有人族的吧? “与我有关联的,前世的地球没有灵气存在,应该不可能。 “那么,会是某个修行《玄元一气真阳诀》或是修行《人皇天宫》的世界?” 想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的秦昭决定不再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因为—— “气运消耗的速度有些恐怖啊……” 即使不看气运金榜,他也能感应到为了维持他的神志清醒,此时有一层气运屏障在猛烈燃烧着。 至于其他人,在没有气运护体的情况下,早已经在战阵运转之初便失去了意识。 “算了,等到时候再说吧。” 随即,他不再以气运护体,让自己也陷入沉眠状态。 ...... 不知道过去多久,秦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石床之上,全身上下安然无恙。 他对此并不意外。 以他今时今日的气运强度,只要不是主动找死,或者硬实力差距过大,大到完全无法以气运弥补,大概率是不会遇到什么生死危机的。 坐起身来,他先是简单查看了下自身情况,发现这具由气运之力构建的躯体并不羸弱。 虽然没有丝毫修为在身,却有十足的力量感。 身上罩着一层粗布麻衣——这同样是由气运所化。 他用手轻轻摩擦了一下这层布料,沉思起来。 “这种材质……” 气运所凝成的衣物,必然是与这个时代贴合的。而他所具备的气运也决定了,此时肯定不是在贫民窟这种地方。 接着又抬头打量了这个房屋:石墙,石桌,石床,门上挂着个帘子…… 突出一个古老。 “这是某个上古部落吗……”他一时有些无语。 就在此时,秦昭忽然双目一凝,注意到一座石像。 他翻身下床走了过去,仔细端详起来。 这座石像明显是用来祭拜的,打造的极为精美,至少要比屋子里其他东西精致得多。 同时还摆放在屋里的最高处。 而这座石像,却并非人像,而是……一只老鼠。 没有错,这确实是一只老鼠! 不过,这只老鼠却似乎与正常的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秦昭一时也说不上来。 “咦?你醒了?” 就在他凝眉思索之时,门帘忽然被掀开,一道轻柔的女声传了进来。 秦昭转头看去,微微有些惊讶。 只见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脸颊白皙如玉,眼角还有一颗泪痣,更添几分风情。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吃惊的地方。 而是对方的语言——竟然跟大夏用语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先民时代? “我还以为会走出来一个老鼠精……” 随即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不礼貌,赶忙掐断思绪。 看着面前的女子,秦昭点头致谢道:“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不过抱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对方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略显慌张地解释道:“不是我,是大祭司。是大祭司在森林边发现你然后带了回来,让我照看好你。” “大祭司?”听到这个称呼,秦昭略微有些惊讶,心中暗忖:难道真的是某个先民部落? 崇拜的莫非就是—— 他扭头看向那只老鼠雕像。 但是在这个雕像上,他却感应不到有什么信仰汇聚。 “因为此物只有这个女孩在祭拜?但也不对啊,这个女孩可绝非常人……” 虽然如今这副临时构建的躯体上,没有破妄神瞳存在。 但他整日接触人气、军气乃至更为高级的气运,即使现在无法使用其他手段探查,他也能清晰感知到,眼前这人的不同凡响。 肯定不是普通的侍女。 “这个女孩,还有那个大祭司,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有些古怪。” 如果大祭司是个男的,那还好说,不正常的就是这个女子。 若大祭司也是女的,那就很有问题了。 因为按道理来讲,这两个人大概率应该被晏青君所附身的,但结果显然并非如此。 “那个……”就在秦昭暗自思考的时候,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羞怯。 “怎么了?” “请不要这样直视开天神鼠,这是不敬的行为。” “开天……神鼠?”他微微有些惊愕。 什么鬼,老鼠能跟开天联系到一起了?什么老鼠这么牛逼? 心中暗自吐槽,嘴上却连忙解释道:“抱歉,我不记得这些了。” 女子没有继续追究他的过失,柔声道:“你既然已经醒了,就跟我去见见大祭司吧,她很关注你呢。” “关注我?”秦昭闻言却暗自皱眉。 按理来说,此时的他又没有什么特殊身份,随手救回来也没理由太过在意吧。 这个所谓的“大祭司”身份地位绝对不同凡响,甚至可能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怎么会如此关注这种小事? 虽然在心中默默分析情况,他嘴上却并未拒绝,直接同意下来。 “好,请姑娘带路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叫我明舒就好。” 秦昭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说道:“我叫赵秦。” 介绍过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石屋。 看着眼前情景,他不禁有些惊讶。 与想象中的原始部落不同。 虽然这个地方是以石头搭建的房屋,刚刚房屋里的摆设也相当简单。 到了外面却又是另一种风景。 各处建筑整齐,街道干净,就连地面都是全部以青石铺就。 路上行人虽然不多,但穿着也都很正式,并非简单遮蔽身躯。 “感觉有点怪异,似乎发展的有些畸形。”一边跟着女子向前走去,他一边默默观察四周。 “不过,倒是没有来错地方,这里的气运波动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之前还以为是明舒身份特殊,加上气运深厚,所以能被他察觉到身负大气运。 但现在即使看那些偶尔经过的路人,也能隐约感受到其气运多寡。 这与望气术完全是两码事,气运与人气有很大的区别。 在以前,除非使用破妄神眸或者大夏皇榜,否则秦昭是决然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老鼠……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心神沉入识海紫台之上,观察着那只十二生肖图腾之一的巨大子鼠虚影。 先前因为刚刚开始在大夏推行天干地支纪年法,还并未完全深入人心,所以紫台上的子鼠虚影一直比较模糊。 但今天再看,却发现子鼠图腾明显有些变化。 不仅仅是清晰了不少,而且明显更加生动许多,几乎如同一只活物。 “所以说,定位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它吗?”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神庙之前。这个地方明显处于城镇的中心地带,四周空旷,附近没有其他多余建筑。 看得出来其地位尊崇。 走近之后,他仰头望去,轻挑眉梢,心中暗道:“好高。” 眼前的神庙,高和宽都足有数十丈。 比起夏阳宫当然不如,但在这里,却显得极为不同凡响。 要知道,刚刚一路走来时,路边都是普通的一层石屋,高也不过两丈。 对比之下,差距未免有些大得离谱了。 而最让他疑惑的是这东西是怎么建造起来的,“难道真有过神明降临不成?” 明舒却没有停步,径直走入了神庙当中。 秦昭见状,也就不再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等走进了神庙,他忽然面色一变。 这座神庙之内同样极为宽阔,说是个大广场也不为过。外殿尽头,伫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像,同样是只巨大的老鼠。 但让他惊讶的却不是这些。 他感应到不远处的后殿之中,有一团极为凝聚的气运汇聚在那里。 或者准确的说,那是信仰之力。 类似于晏青冥之前献上的那座风神雕像。 “三万气运啊,得到这东西就赚翻了。”秦昭两眼放光,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此时宽阔的神庙之内,并没有太多人,只有几个侍卫站在两侧,显得有些空旷。 明舒找上其中一个侍卫,轻声说了几句,随后对方便鞠躬离去了。 她转身走回,看向秦昭柔声说道:“麻烦你稍候片刻,大祭司马上就出来了。” 秦昭轻轻颔首,没有在意。 说实话,他并不怕在这里遇到什么危险。 流光战阵来去自如,真有难以应付的场面,直接跑路便是。 损失最多也不过是一来一去所消耗的气运。 再说,这里也不太可能遇到难以应对的危机——跟沧澜界同等级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 此次来到这个世界,秦昭只有三个核心任务。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 其一是召集军队,收集气运。 其二是学习一些大夏目前还不具备的先进经验,强化自身。 其三是修行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祭司与巫女 很快,在后殿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步伐端庄优雅,以轻纱覆面,穿着蚕丝所制的精美长袍,与其他人的衣着打扮截然不同。 不过,虽然有遮蔽之物,但以秦昭的目力,自然能轻易看透对方的长相。 样貌雍容华贵,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并非他想象中那样苍老。 而最关键的是,此人同样有大气运在身,不弱于之前那个明舒姑娘。 “有意思,这两个人果然都不简单。以晏青君的能力气运,按理说跟她们最为契合才对。” 秦昭微微眯了一下双眼,心中暗自思索着。 走近之后,大祭司柔声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乃是被鼠神所选中的人。” 声线柔媚细腻,但从嘴里说出的话语却让他有些惊讶。 “大祭司,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没有关系,日后你自然能够理解其中含义。”大祭司眼神柔和,不动声色打量着他。 却发现他的双眸犹如一汪深潭,看不透心中想法。 也并没有因为被鼠神选中而出现什么惊喜兴奋的神色,更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种荣耀,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感谢大祭司相救,不知在下应该做些什么。说实话,这次醒来之后,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见对方没有继续解释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秦昭也不强求,转移话题道。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先修养一下吧,巫女会照顾好你的。” “巫女?”他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面色恍然看向身旁的那个年轻女子。 “怎么,明舒没有告诉你她巫女的身份吗?”大祭司见状也有些惊讶。 “大祭司,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赵公子。” 大祭司点了点头,并未在意,对她说道:“既然如此,你带着他多熟悉一下城内环境吧。他的记忆受损,恐怕生活上会有些不便。” “是。” 随后,秦昭与明舒便一同离开了神殿。 看着离去的两人背影,大祭司神色晦暗,片刻之后,在转身返回到后殿之中。 ...... “这个世界的隐秘很深。”出了神殿的秦昭在心中暗道。 无论是那浓郁的信仰汇聚,还是神权的统治方式,畸形的社会形态,包括大祭司与巫女两个人的特殊情况,都让他感觉有些异样。 不过,此时的他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毕竟还不是很清楚,并不能轻举妄动。 “还是等军队汇聚了再说,用不了太久的……” 有流光战阵的因果牵引之力,那些将士们在此界会自然而然向身边靠拢而来,他此时先静静等待即可。 等到军队在手,结合大夏人族独有的军阵军气之法,就算不能轻易镇压一切,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自然不用再过于谨小慎微。 何况,羽林军中的将领,乃至于晏青君和紫,都不是易与之辈。 “能陪我出城走走吗?” 就在秦昭思考之际,明舒忽然出言请求道。 “没问题,巫女大人有什么烦恼吗?”秦昭看向旁边姿容明艳的年轻女子。 明舒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答。 秦昭见此也就不再继续多问,而是随她一同向城外走去。 这里的城池,同样是由巨大方石堆砌而成,不过整座城的范围并不算大,起码比起大夏的各地城池要小上不少。 城门在北边,出去之后,秦昭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继续向北,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一个个参天巨木遮云蔽日,在他的感应中,那偏森林里面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西面则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滚滚波涛向南奔流不息。 东边有一片片农田,从西面河流引出一些水道灌溉过去。 此时有不少正在做农活的普通民众,似乎远远的看到了两人身影,或者说看到了出城的巫女明舒,向着这边默默行礼。 秦昭见此有些惊讶。 以他的修为,能看清那边的景象。 但一般凡人,可是看不了这么远距离的。 对方既然有这个举动,最起码能够证明两件事。 其一说明他们对明舒的气质身形非常熟悉,仅凭一个模糊的身影也能把她认出来。 其二则说明这些人对她极为崇敬,即便知道对方没看到,也会默默行礼。 这时,明舒忽然开口了,声音中似乎有些忧虑。 “原本神殿之内,除了大祭司与我之外,还有一位圣女的。” “圣女?” “是的,圣女。我负责主持鼠神的祭礼,她负责宣扬鼠神功绩,大祭司则统筹全局执掌神殿。” “那现在呢?圣女不在神殿中了吗?” “圣女之前被大祭司派去其他下属城池了,已经离开了这座神殿主城。” “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并不是,按理来说,圣女是不需要离开神殿的……” 听到这话,秦昭没有再开口,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巫女,心中隐约明白了对方在忧虑什么。 或者说,她此时进退两难的困境。 明舒口中的“圣女”,显然跟大祭司产生了某种分歧,才导致了大祭司不顾传统将其派遣出去。 但如此一来,作为权力顶点的三角关系就变成了两个人,局面再也不如从前稳固。 无论皇权还是神权体系,人类之间的权力斗争,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想要就能避开的。 下面的人在推着你往上走,上面的人在警惕着你的背刺。 这种情况下,又少了另一个枢纽存在,怎么会没有隐患? 就算明舒再天真,当了这么多年巫女,这种事还是能想得明白的。何况,她与大祭司之间本就没有那么亲密。 而且,神权与皇权还有一点本质上的不同。 皇权称得上是纯粹的个人集权,皇帝威严至高无上。 而神权,虽然所谓的教宗,也即这个世界的大祭司,乃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毕竟人们真正信仰的对象还是神明。 大祭司、巫女、圣女各司其职,在普通人眼中虽然权力有高低,却同属于神的代言人,实际地位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在这种情况下,明舒的想法,大祭司的想法,甚至是被“发配”出去的那位圣女的想法如何,就很值得商榷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马铃薯 两人走在河边,对于明舒所说的那些话,秦昭并未多做回应,只是安慰了她几句。 对这片大陆的情况,他都不是很清楚,至于神殿内的复杂关系,更是一无所知,根本无从判断这两人的情况。 而且从感官来说,他觉得这两人都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有问题,自己又说不上来。 所以秦昭根本没有丝毫插手其中的念头。 起码在军队汇笼之前,他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的。 回到城内,明舒带他去了之前的那座石屋。 这个成立,空屋子不少,据说这里的人经常与异兽发生冲突,死去的人并不少。 也因此,有很多土地和房屋都空了下来。 盘膝坐在石床上,秦昭开始默默分析起了当下的局势。 “之前以为这个住所是明舒的,现在看来只是个闲置的房屋罢了。不过即便如此,屋里这个老鼠雕像上毫无信仰之力汇聚也未免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他走上前去,对着那座雕像默默观察起来。 这座老鼠雕像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特殊神韵。但打量片刻之后,秦昭终于知道哪里有些不对了。 “果然是子鼠。”他盯着这只老鼠的脚爪低声道。 与普通老鼠不同,这个雕像上的老鼠,前肢四趾,后肢五趾,正好暗合子鼠的阴阳统合之相。 而这,也正是识海紫台上那只老鼠虚影的特色之一。 “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微微挑了挑眉稍,秦昭心中有些惊疑。 大夏人族曾经确实有过动物图腾崇拜,但作为图腾的各种生物千奇百怪,其中很多还存在于想象之中。 在他确定天干地支纪年法之前,并没有十二地支的说法。 但在这个时空却见到了,此事未免有些魔幻。 “还有神殿内的那座巨大雕像,按理说应该是最重要的神像了,但居然同样没有信仰之力。反而是在后殿,有着浓郁的信仰汇聚。还有那个大祭司……” 秦昭神色晦暗,心绪有些起伏,“居然说我是什么鼠神选中的人。真是有意思,若非我清楚自身来历,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大祭司、巫女、圣女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准备想办法了解一二。 其实作为域外之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回返大夏,这些人再怎么闹也与他无关。 不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个所谓‘圣女’,八成已经变成青君了。等她来了这里,可以借着这重身份操作一二。” 而且,他可还惦记着神殿后面那团高浓度信仰之力汇聚呢。 想到这里,秦昭抬起头看向屋顶,目光似乎透过厚厚的石墙看向了天际。 “鼠神……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某种信仰汇聚的产物,还是真实的生灵,又或者……类似于沧澜界上界的高等生物投影?现如今,祂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呢?” ......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 明舒再度来到了这个房间,手中还拿着木质饭盒。 轻声说道:“赵公子,吃晚饭了。” “有劳巫女大人了。”秦昭连忙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饭盒。 同时心中越发警惕,“这个巫女和大祭司绝对有古怪,对我有些过于照顾了。” 按道理,作为地位最高的人,她们完全没理由关心自己到这个地步。 就算自己气运加身,运气也不应该是通过这种方式体现的。 气运不是魅力,不可能因为你气运高,就会让别人对你无端青睐。 它的正确体现方式应该是,你身上具备某种特质,恰好遇到了需要的人,因此得以施展一技之长,并借此步步高升。 而迄今为止,秦昭并未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也没有在这座城池里证明过自己的能力。 “等等……”想到这里,秦昭双目微眯,他忽然有些醒觉。 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地方最吸引人,那应该就是“气运”了。 而这片世界,又是以神权作为统治方式,说不定就能对这种与信仰之力相似的气息有所感应。 秦昭自己,就是身具大气运的人。 就算有气运金榜遮蔽,对方没法看透,但这具躯体可是实打实完全以气运之力构成的。 心中转念,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来到石桌前,将饭盒打开。 当看到其中的食物时,却心中一惊,差点没有控制住情绪。 “这是……” 他小心翼翼地将饭盒中的食物端了出来。 之前在皇宫之中,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他都没有如此兴奋过。 “差点忘了你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明舒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情绪波动,柔声解释道:“这是用‘黄丸’所致的‘黄丸泥’,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很适合充饥,而且口感也很不错。” “黄丸?”秦昭嘴里轻声重复了一遍。 随即拿起餐具尝了一口。 接着便垂下眼帘没有继续说话,慢慢吃了起来。 心中却难以平静…… “没错,这个口感,绝对是土豆没错!有了这个东西,哪怕此时立刻回返沧澜界,这一趟也来值了!无论付出多少气运,都要把这东西带回去一点。” 有了这个,人族粮食产量绝对能跃上一个新台阶。 如今的大夏,主要口粮还是以五谷为主,种植上很受地形和气候影响。 即使现在大夏有了“九州凝脉术”来调节天时降雨,但依然有不少地方照顾不到。 这是地形所导致的。 很多土地,过度降水容易造成生态失衡,甚至是地形变化,随意扰乱天气弊大于利。 这也就导致了,在“九州凝脉术”的帮助下,保证收成没问题,但想要使粮食产量大幅提升根本没戏。 至于农学院那边,研究高产作物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而有了土豆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 土地利用率将会大大提升,人口完全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大夏人族是国家的基石,同时也是秦昭的民气和气运主要来源。 人越多,气运和万民之气自然也就越多。 可以说这种农作物,对于他的重要性,丝毫不弱于某种高品级修行法或者大量气运!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月之地 明舒并未在这里久留,简单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秦昭也不在意,默默把食物吃完。 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石屋。 出门之后,他便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随。早有预料的秦昭心里也不在意,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闲逛起来。 但还没走出多远,他便感觉到有些不对。 街道上空无一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天空居然一片漆黑,四周仅靠着零星的火把照明。 他抬起头看向夜空。 一丝一毫的光亮也没有。 整片天空,如同被一面巨大的黑布盖住。 这个世界,竟然是没有月亮的! 并非月光被云层遮挡了,天空中的确一点光亮也不存在。 “不应该啊,没有卫星的话,这个星球怎么是怎么形成如此稳定的生命系统的?” 月亮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意义自然非同凡响,而没有了月亮的话,最初期的生命能否孕育出来怕是都很难说。 再联想到之前从明舒嘴里听到的所谓“开天神鼠”,秦昭神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所谓的‘神’,恐怕是真实存在的。再不济,也是曾经存在过,之前的计划要修改一下了……”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情继续在外面继续闲逛,转回身向石屋方向走去。 而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之前跟随他的侍卫已经换了个人。 而替换那名神殿侍卫的人,秦昭认识! 在军阵感应之下,对方的神魂气息清晰可辨。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真正的松了口气。 没有犹豫,秦昭径直返回房间,并未与那人直接接触。 而是在屋内,以军阵传念联系起了离石屋不远的那名侍卫——“紫?” “陛下,我在。”对方清冷的声线随之回响在他耳边。 “很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神殿侍卫长。” 听到这个回答,秦昭暗自点头,和预料中的差不多,不过又有些疑惑。 问道:“你是怎么瞒过那个大祭司的?” “不需要瞒,那个大祭司谁都不相信,平时基本不与神殿侍卫们交流。” “哦?那还真是有意思。”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给我简单说下神殿的情况。” “神殿内分为前后殿。前殿除了举行祭祀典礼的大殿之外,还有给贵族们用的专属区域。后殿则分为演武区,休息区,以及大祭司、巫女、圣女等人的私人房间。” “演武区……”秦昭默默思索了片刻,出言道:“这个世界的修行法,你有了解过吗?” “演武区有修行功法存在,但全部是用来炼体的。事实上,这种炼体法门虽然略微有些粗糙,但是可以将体魄修行到圆满地步。” 说到这里,紫稍微停顿了下,继续补充道:“虽然效率上有些差异,但最终效果与陛下您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没有太大区别。” 秦昭闻言心中暗忖:“这一点倒是正常,实际沧澜界若非有上界插手,恐怕也能发展出十分完善的修行体系。” 这时,紫那边又传念过来:“除此以外,神殿中人还有一种区别于普通人的修行之法。乃是借助信仰修炼,十分神奇。” “借助信仰修行?!”他顿时一惊。 自己的“人皇天宫”,不也是如此吗?虽然万民之气与信仰不同,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这就很不简单了。 随着修为日益精深,秦昭可是非常明白自己这种独特修行法的强大之处的——独立于其他体系之外,没有上限,没有瓶颈。 同时心中又有些疑惑,自己身为人皇,有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其他人是如何做到的? “详细说说。”他连忙出言道。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修行的那些普通炼体法门。但是加入神殿之后,却能在祭祀或者膜拜神像时得到额外反馈。 “对那个‘鼠神’越是虔诚,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反哺。这些力量,可以帮助他们完成‘炼精化气’这一步。” “甚至,还可能使人掌握神奇的异术。” 听到这里,秦昭才反应过来,这里所谓借助信仰修行的方法,与“人皇天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类似于某种交易关系吗……”他喃喃自语道。 随即又向紫传念问道:“你是否在后殿中发现过什么异常?特殊的神像之类的东西。” “没有其他发现了,大祭司等人的私人住处,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我明白了。”秦昭微微点头,也不失望。 对此他也能理解,那一团信仰之力绝对大有说法。 结合这种特殊的修行模式,恐怕那东西本是大祭司想要完成什么仪式而专门准备的。 既然如此,自然不能被别人知道。 至于说那是窃取了神明信仰,秦昭却是不相信的。 连他都能感受到这股庞大的信仰汇聚,若是所谓神明真的存在,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的情况,你有了解过没有?” “了解过。”对于他的问题,紫似乎早有准备,平静地回答道。 “这个世界面积似乎并不大,种族分布上也十分古怪。此地没有沧澜界那种类人异族存在,但是却有很多智慧生命。 “这座主城以南,是人族生活区域,其他大大小小的城池都位于主城之后。主城反而在最前方,似乎是为了借助神殿抵御兽群侵袭。 “因此生活在主城中的人口并不算多。” 秦昭默默听完,在心中思考了片刻之后,没有对此做什么评论。 转而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紫没有犹豫,直言道:“陛下,我怀疑这座神殿,不是人类建造起来的!” 不过,声音却罕见的变得凝重了些许。 听到这句有些不明所以的话,秦昭却沉默了。 不得不说,紫的确很敏锐。 虽然她了解的“另类”信息,远没有秦昭那么丰富,但总是很轻易就能抽丝剥茧,直指问题核心。 沉默良久之后,秦昭垂下眼帘,传念道: “你说得不错,这个世界,的确有所谓‘神明’存在的痕迹。 “此事你不必担心,用不了太久青君就会来到此地,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处理此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圣女回城 之后,秦昭又跟紫简单交流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方面问题。 就算有“失忆”作为借口,他也不能对所有信息都表现的一无所知,否则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而对紫来说,虽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她毕竟在神殿之中。 有这种条件,加上她自身的能力,了解到大多数情报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这片大陆,名为风阳。 在人类世界之中,神权至上,信仰的神明便是“开天神鼠”。 主城神殿则是最高统治核心,其中以大祭司权力最大。 但巫女和圣女也并非位居大祭司之下,同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核心权力。 除了主城神殿之外,其他城池中还分布着十二座主殿,以及无数分殿。 主要任务便是传播神的光辉,以及征召神殿守卫,对抗北方兽群侵袭,并向外探索大陆上其他未知区域。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秦昭便没有与紫继续沟通,作为神殿侍卫长,紫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等监视人员更换,他就安静地待在石屋中,开始自行修炼起来。 虽然风阳的世界没有月亮,但晚上并未发生什么诡异事件,各方面与沧澜界其实没有太大不同。 但对于秦昭自己来说,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体会。 如今的他,基本已经不再需要通过睡觉修养精神。 他的神魂之强,早就超出了人族极限。 所以这一晚,他都在研究着这具气运构成的身体。 越是体会,他越是感觉神奇。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秦昭就发现了,自己对气运的用法十分粗浅。 基本都是用来兑换【气运典藏】中的各种神奇建筑或者知识。 除此之外,没有办法真正将其操控,随意使用。 但显然,气运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这并非他自己臆测,而是之前已经有过许多相应的例证。 无论是最早的那次【气运轮盘】抽奖,以气运提升修为,直接将毫无修为的他拔升到先天境界。 还是之后,用气运凝聚文字,直接将典藏中的各种建造法乃至系列书籍显化到锦帛或纸张上。 都说明这种神秘力量,拥有转化万物的力量。 而且品级绝对不低。 最近典藏中出现的那个【修罗战意】,其中明确写到了,“以无上气运凝聚一滴修罗真血”。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操纵气运来进行一些实验呢? 无论是用来提升自身修为,甚至是更深层次的利用,现在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之前这些气运隐藏的极深,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他难以感应,更不用说拿来运用。 但到了这片风阳大陆之后,气运浮动。无论是对外界的气运感知,还是对自身的感应,都空前敏锐。 这或许是一枚敲开神秘大门的钥匙。 除了这具身体之外,他的识海世界同样有所变化。 因为离开大夏的缘故,紫台之上万民之气沉寂。 除了一万羽林军,以及韩归人、晏青君、紫三人身影之外,其他光影都显得黯淡无光。 但正因如此,自身沉淀的巨量气运反而开始有所显露。 他早就知道,这些气运本质上还是属于自己的。 即便气运储备显示在金榜之上,但其实每次兑换只不过是将其从自己体内抽取而出罢了。 只不过依靠自己难以挖掘。 而如今的特殊环境,却给了他无数尝试的机会。 ...... 翌日。 秦昭早早便停止了修炼,看着屋门方向,眼神若有所思。 他感应到晏青君来了。 同时到这里的,还有接近两千羽林军! “大祭司,呵呵。” 到了现在,他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两千人当然不算多。 起码比起大祭司掌控的巨大权势来说,这些人算不上什么。 但是,秦昭可是掌握着军气化形之法。 这两千人的战斗力,说不定比两万人还要强上不少。 而且还有紫这个地位颇高的神殿“内鬼”。 除此之外,圣女本身也是地位不凡。 即便曾经比之大祭司与巫女二人相差甚远,但也绝非能被轻易拿捏,否则肯定不会是被驱离主城那么简单了。 放在身边当个傀儡岂不是要好得多? 更何况那两个人也不是一条心,里面有着极大的操作空间。 当然,现在秦昭还不能完全确认晏青君此时的身份。 但大概率事实就是如此,否则她不可能带着两千人进城。 这必然是个极具权势之人。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并非圣女,一个有权有势的自己人进场,对局面也大有帮助。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那个所谓‘鼠神’的情况了。不过,对于巫女那边,现在倒是能做出些回应了。” 也许明舒原本对自己并不是特别在意,也不清楚自己的特殊之处。 但是大祭司的特殊态度,这个巫女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一点,从昨天城外对方对他的试探与拉拢就能知道一二。 “去看看热闹吧,现在的‘圣女’,可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站起身来,也向着屋外走去。 却没想到,刚出屋门就被一名神殿侍卫给拦住了。 “公子,今日还请您不要在城内随意走动。”对方言语十分客气,但态度却极其坚决。 “怎么了?”秦昭见状皱起眉头,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会如此直接。 “有重要人物回城,要在神殿中召开会议。” “谁回城了?” 听到他的问题,神殿侍卫犹豫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被秦昭知道也没什么,便出言回答道:“是圣女大人。之前被大祭司派出,前往其他城池整顿神殿,今天刚刚回来。” “原来如此。”秦昭面露恍然之色,心中却十分平静,这验证了他先前的判断。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不出门了。”说罢便回身向石屋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看向了神殿方向。 流光战阵极为不俗,除了作为主阵之人的秦昭能够沟通所有将士以外。 其他人在一定范围内也可以相互感应到彼此身份。 “此时的神殿之中,想必青君和紫也已经把对方给认出来了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气运的用法 没能马上见到晏青君,秦昭也不着急。 他现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联络手下将士也不必急于一时。 之后的几天里,城内一直无事发生。 圣女回到主城的事情同样没有溅出什么水花,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不过秦昭明白,一切只是表象罢了。 现在的神殿里想必相当精彩。 这并非是他自己猜测。 最近几天,巫女明舒也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没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看神态也有些疲惫。 期间秦昭以言语试探,都验证了他心中推测。 同时,他还适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虽然没有明确承诺过什么,明舒也领会了他的意思,相处时态度又有了些许不同。 当然,最有用的还是每天准时来石屋附近给他传讯的紫。 把神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全部汇报给他。 晏青君现在的确脱不开身。 作为圣女,本来就事务繁多,之前被迫离开权力中心,也积压了不少事情。 现在回来跟大祭司打擂台,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她自己非常明白现在自身的定位,以及在此局中的重要性。 这个身份如果能利用好的话,绝对能够使这次穿越轻松无数倍。 轻重缓急还是要分清的。 事实上,就算她能离开神殿,也不方便到这边来,那样就太明显也太过于古怪了。 理论上来说,两人先前绝对没机会相识。 她如果此时对秦昭表现的过于关注,反而会增大暴露的风险,对秦昭这个身份也非常不利。 尤其要提防大祭司。 这个世界终究与大夏不同,隐秘太多,不能单纯以武力论高下。 光是“鼠神”的存在,就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而且大祭司明显有不少私密手段在身,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即便是秦昭,也不会小觑了这些人。 也许在情报上,作为域外来客的他们有一些天然优势。 但若是因此而不把土著当回事,那才是取死之道。 每个世界都有自身的优势,尤其两个世界没有本质上的高下之分,更不能掉以轻心。 时间是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这几天还有其他的好消息。 城中的羽林军已经增长到四千人了。 在战阵军气的牵引下,当初降临此世的人,都在向这边默默靠拢着。 相信用不了太久,一万人就能全部聚齐。 而秦昭这边,他也摸索出来一些气运的用法。 其一是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现如今万民之气沉寂,自身沉淀的气运有所显现,他终于能一点点尝试着去调动。 发现竟然能够直接转化为自身的神魂之力。 而且没有瓶颈一说。 在气运之力的转化之下,紫台上一座座白玉楼匀速升起。 这个过程中,子鼠图腾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伫立在识海紫台最北方的巨大子鼠虚影,努力吞吐着气运之力,将其缓慢转化。 不过,转化效率并不算高。 按道理来说,气运这种能量应该是相当高阶的。 最早的那次气运轮盘抽奖,提升修为时,他就能很轻易感知到气运迅速化为了自身力量。 但也许是方法问题,如今却很难做到那个程度。 比以前默默修行要快上一些,但距离秦昭的预期还差得太远。 暂时来说,比较适合破境,在瓶颈期在用这个方法晋升。 相比于提升修为,另一种用法却厉害得多。 那就是推演。 事实上,秦昭甚至怀疑气运金榜中很多物资并非是里面原本就存在的。 而是把他用来兑换所消耗的那些气运,推演成某些修行法罢了。 气运金榜本身只是起到一个“转换器”的作用而已。 当然,所谓推演肯定不可能从零开始,有一定基础的前提下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这几天他就一直在尝试着推演修行法。 现在,《玄元一气真阳诀》的“炼气化神”阶段已经隐现雏形了。 之前这部修行法诀,只能修炼到“气花圆满”便已是走到终点。 在沧澜界自然所向披靡,但用来跟对抗上界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先不论这个修行法的难度高低,光是这个上限,就已经大大限制了人族进步。 至于等着修炼者们自行研究? 他根本没这个时间去等,大夏也没有这个时间。 更不必说,人间有几个韩归人那种级别的大才? 即便是晏青君,秦昭承认她在修行上天赋异禀。但修炼功法与自创功法完全是两码事,他不信对方能够做到。 但是如今,在他的努力之下,依靠气运推演,已经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方向。 用不了太久,说不定就可以探索到炼神之法。 甚至实现“三花聚顶”的最终版本。 可惜的是,气运调动起来还是难度很大。 如果说军气民气都是“活性”非常强的力量,那么气运的“惰性”就高得离谱了。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这些力量也犹如凝固在体内一般,想尽办法也只能撬动些许。 对于这一点,他暂时还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只能慢慢研究了。 最起码有了这个开始,就让他极为振奋。 与气运典藏的被动等待合适物资不同,自行推演终究要主动得多。 而除了修行法以外,秦昭还在推演军阵用法。 他研究的军阵不是别的,正是如今正在使用,将他们带到了这个世界的“流光战阵”! 现在他已经尝到了甜头,真正明白了此阵的强大之处。 降临不同的世界,感受、学习、掠夺资源等等,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要他这个堂堂的一国之君来亲自带队。 作为大夏人皇,手下那么多官员将领为何不用?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怕危险极低也不能以身犯险。 这是第一次尝试,别人也不会这种战阵。 而澹台锦书之前所说的星象异动,又让他急于求变,才选择了亲自“出征”。 只要能推演出来这个战阵的根本原理,日后就可以传授给其他将领。 将来由手下人去探索其他世界,搜刮各界资源。 无论是效率还是安全性,都要强出太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密谈 就在秦昭借着这个世界的特殊性,慢慢摸索着如何依靠自身的力量使用气运的时候。 主城神殿之中,同样暗流涌动。 一场私密的谈话正在偏僻处进行着。 “明舒,最近辛苦你了。”大祭司柔声道。 不得不说,顶着这样一副圣洁高贵的面孔,说出这番话来,的确很打动人。 至少巫女明舒此时表情看上去就很受感动。 “这都是明舒应该做的,冕下。” 这几天里,虽然神殿内有些剑拔弩张,但明舒心态却悄然放松了很多。 不同于之前两人对峙的局面,如今圣女返回,大大缓解了她的压力。 大祭司轻轻点头,继续说道:“等过了下一次兽潮,你就接任大祭司的使命吧。” 很普通的一句话,听在明舒耳中却宛如惊雷炸响。 心中一颤,面色都有些难以维持。 慌忙道:“明舒不敢。” 历任的大祭司,大多数都是从巫女或者圣女中选出来。 选拔条件有两个,一部分看民意,另一部分决定权则是在大祭司手中。 这一任大祭司,在位二十余年,一向都对权力严防死守。 今日忽然说出这一番话,怎能不让明舒惊讶甚至惶恐。 无论底蕴还是实力,两人都相差得太远了。 否则也不会因为圣女的离去而惶惶不安。 “没什么敢不敢的。”大祭司神色淡然,并不把她这番作态放在心上。 “圣女无论人望还是实力都不如你,性情也不成熟。最近倒是有些长进,但也不适合担任大祭司之位。思来想去,还是你更合适。” 听她说的认真,明舒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试探。 只得低声道:“那冕下您呢?” 这是明舒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现在大祭司的年龄又不大。 虽然自己不了解她的真正年龄——从自己当上巫女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大祭司了。 但想来也不过三十多岁,为何会在这时候忽然说要自己接任这个位置? “你不必管我,做好准备就是。”说到这里,大祭司话音一顿。 片刻之后,才继续补充道:“对了,最近不要再跟那个赵秦有什么接触了。” “是。”明舒闻言微微低头,只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警告,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这几天里,自己或多或少的,跟秦昭透露过一些事。 甚至还想通过秦昭,对大祭司施加一些影响,来保证自身安全。 她对秦昭的微妙态度,明舒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如果大祭司是真心的,那倒是没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了,否则很可能会激怒她。只是这位大人,心里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呢?”她在心中默默想着。 “你先去吧。”大祭司却似乎并未在意她的想法。 一番话说完之后,便直接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明舒闻言行了一礼后便独自离去了。 仅留下大祭司一人,站在原地。 她端庄圣洁的面孔被神殿的阴影所覆盖,看不清神色。 良久之后,才轻笑着自语道:“呵,大祭司算得了什么。” 说罢,转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这个屋子布置十分朴素,甚至称得上是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木桌之外别无他物。 与她在神殿中的地位并不相符。 若说这个房间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莫过于那一尊神像了。 这尊神像的外形与外殿中那个巨型雕像并无不同。 但是,任谁来看过之后,都绝不会认为这两尊雕像供奉的是同一个神明。 大祭司屋里的这尊神像,看上去几乎犹如活物,或者说,像是一尊真正的神明立于此处。 若是一般人直视这座雕像,怕是立刻就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甚至当场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而此时的大祭司,眼神也正落在这尊神像上。 不过她的眼神,却毫无敬畏之意,反而显露出来一种极致的贪婪与渴望。 配合着那副面容,看上去违和感十足。 “快了,就快了。几世的钻研,近百年的收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而且——” 她微微眯起双眼,掩盖住其中的精光。 “那个外来者,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啊,居然能将信仰之力容纳到自己体内……” 从见到秦昭的第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 她研究了无数年的信仰之力,才想出收纳的办法,暗自收集。 而且还必须借助神像,自己身躯却很难吸收。 但秦昭却不同,身上那浓郁“信仰之力”,她看着都有些眼馋。 虽然那些“信仰之力”似乎与自己认知的有些许不同之处,但大概只是不同信仰所导致的——大祭司并不能分辨得出,“气运”与“信仰之力”是不同的。 同时,她也知道风阳大陆并非唯一的世界。 所以本就持怀疑态度的大祭司,经过了与秦昭的一番交谈,加上他“失忆”的托词,几乎马上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不管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来自哪个世界,曾经的身份又如何显赫。在这里,也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她在心中暗道。 “等我积累完最后这部分信仰,就可以从你的身上入手,找到以凡人身躯容纳气运的办法。” 有一点信息秦昭却是猜错了。 他所感知到的那一大团信仰凝聚,的的确确就是大祭司窃取的。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鼠神”。 或者说,曾经真实存在过,但后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偶尔的显圣,也不过是神殿利用信仰之力的特殊手段罢了。 这个秘密,只有历任的大祭司才有资格知晓。 “大祭司再怎么位高权重,终究只是区区凡人。我的目标,可是成神啊。” 之所以许诺明舒接任大祭司的位置,不过是为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稳定局面而已。 等她成就神位,大祭司与普通的民众又有什么区别呢?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一声。 “夜羽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当初放了你一马,还非要回来打扰我。” “夜羽”,正是曾经圣女的名字。 此时的大祭司,明显并未把她放在心上。 第一百四十章 兽潮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之后,紫忽然给秦昭带来了一个消息。 “据大祭司所说,十几日后,会有兽潮来袭。” “兽潮……”秦昭闻言双眉微蹙,沉吟起来。 之前他就听说,主城之所以建立在人类领地最北方,为的便是防备北方那些有智慧的野兽们。 无数年来,双方也时有冲突。 只是人类在“鼠神”的庇护下,始终没有让对方占到丝毫便宜。 但这里面却实在有很多疑点。 首先是理由。 秦昭实在想不明白,北方野兽们为什么要跟人类过不去 曾经他也试探着问过巫女明舒这个问题。 明舒却似乎很不以为然,只是道:“这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看对方的神情,这似乎就像人要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丝毫怪异之处。 当时便让秦昭心中暗自凛然,不再多提。 如果说是这片大陆上两个族群的一种生存本能的话,那为什么总是野兽袭击南方,却从来不见人类想着去消灭北方群兽? 在沧澜界,异族时常进犯大夏,那是为了人族丰饶的土地,以及饱腹的粮食。 但在这片风阳大陆,那些野兽要了这些南方土地有什么用处? 难道他们能种地吗?就算真的懂得耕种,北方丛林的环境也不见得就比南方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野兽,说是一个类群,那未免太过宽泛了。 哪怕是有智慧,兔子能和狼共同生活吗? 本就是互为食粮与猎手的关系,怎么就会搅合到一起去了。 要论本能的话,那野兽之间的天敌关系,恐怕比对人类还要大得多才对。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是什么在吸引它们呢?” 若说之前秦昭对这些还不甚在意,毕竟与他无关。 但如今的关键点忽然出来这么个事,他就不得不关注几分了。 而大祭司,又凭什么判断出最近十几日就会有兽潮来袭? 一边想着,他一边向紫传音道:“这几天大祭司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祭司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动,不过巫女有些不对。” “哦?”秦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几日明舒好像的确来的少了。 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相比于大祭司,明舒终究只是个小角色。 便略过此事,沉声道:“兽潮的原因,你有没有了解到什么?” “明确的线索还没有。”紫自然不会忽视掉这件事里面的疑点,她一向对所有细节都非常注意。 “不过有些猜测。” “你说说看。” “北方的野兽,恐怕也跟这个世界的所谓‘神明’有些关系。” “嗯,可能性很大。”秦昭缓缓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个猜测应该是最合理的。 有这个意图,又有这个能力的,按理来说莫过于“鼠神”无疑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方便收集信仰。 若是人类没有了危机感,还会那么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的敬仰膜拜吗?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虽然“神明”肯定不能称为“走狗”,但意义总归相差不大。 所谓养寇自重,便是如此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甚至秦昭本能觉得,这个猜测不对。但具体哪里有问题,他自己又说不出来,总是差了点线索。 说实话,从明舒先前的反应中看,其中恐怕隐情很深,秦昭都不太想进一步深究。 他接下来的规划很明确。 收集气运,再搞点马铃薯带回去,然后找到利用气运的方法。 至于其他的事,没有必要掺和。 “陛下,兽潮到来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做?” 正在秦昭沉思之际,紫再度传音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恐怕是替此时身处神殿权力核心的晏青君问的。 “什么也不必做,盯紧大祭司就好。”秦昭神色漠然,丝毫没有为这片大陆的人类出手的意思。 且不说此事疑点重重,就算真的是野兽本能,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若是对自己没有损害,那帮也就帮了。 但这明显不可能。 舍己为人的事情,秦昭不会去做,他是大夏的人皇,也要为麾下将士负责。 不会用自己人的性命,去帮一群陌生种族。 对这个世界来说,他终究只是个过客。 何况那么多年以来,人类既然能和野兽对峙,必然有自己的办法,又何须他来出力。 ...... 第二天,神殿之中的高层们,再次召开了一次会议。 除了大祭司、巫女、圣女之外,还有不少神官参加,甚至还有从分殿赶来的高层。 这都是因为之前大祭司所说的兽潮所作的应对。 而这些神官里,不乏被羽林军将领附身之人。 “北方的野兽们,已经开始有异动了,都做好准备吧。” 大祭司淡然道,面容肃穆平静,并不因为灾难的降临而显得慌张。 “冕下,这次是什么级别的兽潮?”有神官试探着问道。 “血潮。” 大祭司沉默片刻,轻声说出了答案。 “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众人,都显得有些慌张。 连明舒与如今的“圣女”晏青君,都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些天里,晏青君也大致了解过兽潮的情况。 共分为五个级别,分别是白、灰、青、黑、血五种。 其中血潮便意味着北方野兽几乎倾巢而出,百年难得一遇。 每次有这种级别的兽潮出现,都可以说是大难临头。 “慌什么?有鼠神庇佑呢。”大祭司轻轻扫了一眼惊呼的几人,顿时将声音压了下去。 “大祭司冕下,如今该怎么办?” 见她神色平静,其他人心绪也缓和下来。 是啊,有鼠神在,那还怕什么。 虽然场中的人还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兽潮,但前人却有抵御的经验。 既然以前能挺过去,现在又为何不行? “准备祭祀仪式吧。” 大祭司轻叹一声,沉声说道。 晏青君闻言,双目微闪,却并未开口。 她不知道大祭司口中的“献祭仪式”是什么意思。 “啊……”巫女明舒却惊呼一声,面露难色地看向大祭司。 轻声问道:“非要如此不可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悟 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圣女”没有出声表达意见,不过其他人也并未多想,只当她还在思虑其中得失,便自发讨论起来。 神权统治毕竟与皇权不同。大祭司地位高则高矣,还远远达不到凡事都能一言而决的地步。 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上,必须商量后才能做决断。 除非“鼠神”降临,恐怕才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不过,既然是“神明”,那自然要高居天际才能让人心生敬畏。 真要是时刻与民混居,恐怕时间一久也就给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了。 事实上,哪怕是皇权统治,很多事也需要有足够的支持者才可以进一步推进。 人,终究是有独立思想的生灵。 听了一会儿众人讨论之后,晏青君才大致明白了这些人口中的“祭祀仪式”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以她的心性,一时间也不由有些失色。 “茹毛饮血,愚昧不堪!”她在心底暗骂一声。 所谓“祭祀仪式”,只不过是说得好听。 其实根本就是以人命来献祭神明求得庇护! 到时候,会以神殿名义汇聚普通民众,让他们饮下“圣水”。 这种水产自神殿,由大祭司本人以特殊工艺制成,能使人短暂的忘却烦恼,甚至忘记自身存在。 之后,再由巫女主持仪式,宣传神明伟力。 人们便会会发自内心的愿意为神明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与民众自发祭祀鼠神是截然不同的。 哪怕心中对“神”再怎么信服崇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终归有一点灵根不灭,不会彻底迷失自我。 也许有些人的信仰真达到了狂热的地步,甚至愿意为此牺牲性命,但恐怕心中依然有些东西是无法舍弃的。 但这种“祭祀仪式”却不同,信徒们在特殊状态下,真的会奉上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 经过这次仪式以后,这些用以“祭祀”的人,虽然没有真正失去性命,但从此之后灵光不再,即便活下去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恐怕还未必有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晏青君微微垂首,始终没有参与讨论,也并未出言反对。 她心中固然对这种行径极为反感,却并不会因此而冲动行事。 只是暗自叹息。 虽然如今的大夏,有着来自与上界的威胁与束缚,但比起这个世界来,却又好得太多了。 最起码人心是属于自己的,意志是自由的。 她这时候也开始逐渐理解了秦昭的用意。 传播思想,传播文化,丰富人族子民的精神世界。 如果大夏也像这个地方一样,视神明为依靠,从来不曾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抵御外敌,发展民族。 那数百年上千年之后,人族又与蒙昧的野兽有何分别呢? 讨论良久之后,殿内议论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没有开口的晏青君被视为弃权。 而最终结果也没有出乎意料,“祭祀仪式”的提议还是通过了。 毕竟现如今大祭司话语权很重,在神殿之中支持者极多。 作为另外两个权力代表,圣女没有说话,巫女的反对也并不坚决,提议被通过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那些所谓“祭品”的普通民众,有谁在乎呢? “既然如此,大家就开始准备。仪式在十天后举行,到时候北方野兽们也要来攻了。” 大祭司如是说道。 面色平淡毫不在意,似乎这关系的并非上万条生命,只是一次普通典礼罢了。 ...... 当晚,秦昭也从紫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作为神殿侍卫长,地位是极高的,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不过即便一开始并不知晓,晏青君也会通知她来汇报这个消息。 而秦昭在初闻此事时,脸色同样并不好看。 “简直荒谬!” 作为统治者,他并非不能接受牺牲。甚至非常清楚,很多时候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他不认可的是这种方式。 将种族的存亡寄托给未知的神明,而且让自己的子民们在无知无觉中失去灵魂变成行尸走肉。 这个举动在他看来称得上是愚蠢。 过去无数年来,又不是第一次出现兽潮。 但这么多年下来,处理方式丝毫没有进步。 哪怕第一次在迫不得已之下成功抵挡了兽群侵袭,难道之后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以此来对抗兽潮了吗? 平日里悠闲度日,等到真的危机到来,再用这种方式应对。 那么作为统治者,作为种族引领者的神殿高层吗,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难道就是整日祈求神明怜悯不成? 大夏也有军队舍生忘死保卫国家,护持族群,但并不是以欺瞒的手段,也从不会借助外力。 若非如此,也不会研究出军阵军气抵抗异族,人族也没有权利占据沧澜界最丰饶的土地了。 紫没有说话。 她原本以为,曾经的乱世已经足够夸张,百姓们流离失所生不由己。 但相比于上万人无声无息间便要失去灵魂,却似乎又要幸运得多。 沉思片刻后,秦昭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既没有心情多说,也没有这个必要。 一切终究与他无关。 转而传音道:“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潜入大祭司的房间里探查一下。如果没有机会,也不必强求。” 现在的秦昭,尚且不知道这个世界神明的真相,以为“鼠神”依然存于世间,不敢随意出手。 至少要等看看所谓神迹是什么情况再做考虑。 这次兽潮的祭祀仪式,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机会,探查世界真相的机会。 “你这两天取来一点圣水,交给我看看。” “是。”紫迅速回应道。 这次祭祀仪式要聚集一万五千名信徒,所谓的“圣水”用量肯定不会少,此时神殿中必然有储备。 凭她的手段,搞到这东西难度不大。 到时候放到一个地方等秦昭去取便可以了。 作为神殿侍卫长,大祭司虽然对她算不上信任,却不会想到她能跟秦昭有什么联系,自然不至于提防这方面的隐患。 等紫走了之后,他开始默默思索起来,“神明……信仰……气运……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掌握气运的用法仅差一步之遥,也许经过这次异变,就能彻底明悟。 ...... 三日之后,在秦昭的感应中,一万羽林军终于齐聚在了这座主城。 这些人身份各异,但想来最差也是分殿侍卫一级,否则绝没有这么容易就聚拢过来。 这也是流光战阵的一项作用。 人气军气汇聚下,总会有些奇妙的牵引。 加上主阵者秦昭高昂的气运,出现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与此同时,他也得到了紫带来的“圣水”样品。 看着手中陶罐里的液体,秦昭双目微眯。 他先是默默感应了一番,但还是难以体会其中的具体成分。 犹豫片刻之后,他沾了一滴放入口中品尝起来。 这具身体且不必说,就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如果能被这东西轻易迷晕神志,那也不必再做什么修行了。 良久之后,秦昭面色恍然,失笑道:“真有你的啊大祭司,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随即又开始沉思起来,“信仰之力……原来是这样……” 他转头看向神殿方向,感觉距离自己彻底掌控气运仅差一步之遥了。 只需要最后的验证即可。 原来,尝过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圣水”之所以能够蒙蔽凡人神志,赫然是因为其中掺杂了微量的信仰之力的缘故。 这种神奇的力量,本身都是有明确的主人的。 作为普通人,一旦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信仰,很容易就受其同化。 即便没到彻底迷失的地步,也会使得神魂蒙尘。 之所以刚刚秦昭无事,一方面在于他本身神魂极为强大,一滴墨水自然无法污染一片江海。 其次则在于自身的海量人气加持。 即便现在他识海中的万民之气沉寂,也不是这种微量的信仰之力所能侵蚀得了的。 在人气屏障之下,这点信仰之力根本还来不及发挥什么作用,就已经被自身人气给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而与此同时,他也真正体会到了信仰之力与气运之间的差异。 普通的信仰之力,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既是助力,也是束缚。 以信仰之力成道,天生就具备了神道的威严。对信徒生杀予夺,神威如狱。 但也等同于放弃了仙道的逍遥。被限制于滚滚红尘中,被信徒心念所捆绑。 并非说这种修行方式不好,道路不同罢了。 至少秦昭绝对不愿意受这种束缚,他的道路也绝非神道这么简单。 作为人皇,受万民之所敬,受万民之所畏,这只是一种责任。 万民之气对他来说,是根基,却不是桎梏。 气运的本质,实际上也算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信仰之力。 但这种信仰之力却只有助力没有束缚。 因为受供奉的并非是某一个神祇,被当做一个许愿的对象,每日焚香朝拜。而是天下万民,对于先驱者,对于种族领袖的向往和崇敬。 这种集体无意识所形成的信念,比任何信仰之力都要纯净强大得多。 子非、晏青君等人,甚至包括曾经的韩归人身上蓬勃的气运,本质上也是源于此。 当他想透了这一层后,再回视己身紫台神魂,顿时就有了不一样的体悟。 自己之前是想错了,想要将气运转化出来,当做特殊能量去运用。 其实气运本就是属于自己的力量,和真气、神魂之力并无区别。 “可惜,到底该如何运用,现在还是不得其法。”想到这里,秦昭不禁微微有些苦恼。 但这已经算不上是最大的问题了。 等到祭祀仪式开始之后,稍微体悟一下那个所谓“鼠神”对信仰之力的运用,想必对自己就会有很大的启发。 不过此刻又有一个新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是否要让大祭司真正完成这个所谓的‘祭祀仪式’呢?” 当他明白了“圣水”的原理之后,其实已经有办法去阻止大祭司做这件事了。 既然这东西是依靠信仰之力蒙蔽普通人的神志,那么只要被献祭的不是普通人,自然就能破坏她的计划。 现在城中的羽林军数量已经有一万人。 这次仪式一共也不过需要一万五千人作为“祭品”。 只需要将其中大多数替换成羽林军成员,那些“圣水”是绝对无法奏效的。 对这一点,秦昭有着十足的把握。 如果大祭司是依赖药物,或者某种特殊幻术完成洗脑,让人迷失神志,此时的他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受困于此,很多手段用不出来。 但换做信仰之力的话,是无法对他们这些“天外之人”造成什么影响的。 在流光战阵加持之下,所有将士们人气军气拧成一股,抵御信仰之力的侵蚀绝对不难。 除非大祭司愿意消耗后殿中那一大团神秘的信仰之力来完成这件事,否则没有丝毫机会。 很明显,那不可能。 举行这次仪式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汇聚更多的信仰之力,以此来召唤“鼠神”降临。 结果反而要花费更高的成本,又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到底要不要用这个手段,去把大祭司的计划搞黄,秦昭现在还有些犹豫。 他需要好好思量一下其中得失,或者找机会同晏青君等人商量一下,听听她们的意见。 其实就本心来说,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其顺利完成。 倒不是因为善心,或者同情这个世界中那些即将被当做“祭品”的普通人。 单纯是觉得里面有很多隐秘,非常不对劲。 这次兽潮到来的时间先不必说,刚好赶在了自己这些人降临之际,还是规模最大的“血潮”,未免过于巧合。 其次兽潮这种现象本就不合常理,让他心生警惕。 而那所谓的鼠神,包括大祭司和巫女这两个人,同样很有问题。 结合这个世界的种种古怪,他很难不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 巫女的想法先不去考虑,大祭司绝对还有些其他打算。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祭礼 时光飞逝,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今日便到了举行“祭祀仪式”的时候。 而此时作为祭品的民众也已经选好,共有一万五千人,神情肃穆地聚集在了神殿前的广场上。 这一万多人都闭目垂首,双手捧胸,默默地面向神殿祷告着。 广场最前方,则站立着数十名神官,以及神殿侍卫。 同样面色严肃。 神殿之内,只有大祭司、巫女以及圣女三人还未曾现身。 在此处,平时也时常会举行各种祭礼,此刻其中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 兽潮即将到来的事倒是已经广为人知。 这是没办法隐瞒的,而且瞒下来也没有丝毫好处,毫无心理准备的话,到时候说不定更乱。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与北方野兽们发生冲突,民众们并没有太多惧怕——他们不知道这一次将会是最为恐怖的“血潮”。 而且对这些人来说,反正只要祈求神明庇护便可安然无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此刻的大祭司也不知道,广场上这一万多人里面,有近六千人,都来自秦昭的安排。 在“圣女”与几个神官的安排下,早就把一部分羽林军都填充到了人群中。 对其他神殿高层而言,这根本无所谓,祭品是谁都没有区别。圣女愿意承担六千人的名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无论怎么说,以自己族人作为祭品,再怎么残酷的统治者,都没办法完全无动于衷。 秦昭此时同样也在广场上,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情景,心中暗暗冷笑。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干扰这次仪式。 说起来,还是巫女以及大祭司本人帮他下定了决心。 看着站在神殿之前,主持仪式的巫女明舒,他心中不由回忆起三天之前,明舒忽然到访的情景。 ...... “巫女大人,好久不见了。” 眼见明舒来到他居住的石屋,秦昭神情略显惊讶。 的确是好久不见。 自从大祭司跟她谈过之后,明舒来这里的频率就开始大幅下降,后来甚至直接不来了,食物也都是由神殿侍卫送来。 当然,这两人之间的密谈秦昭是不清楚的,只是觉得里面有些其他问题。 所以才出言试探,表现的很吃惊,看看对方有什么算盘。 按道理来说,现在正是准备仪式的关键时期。 作为巫女,明舒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做。 在这个时候还专门来见自己,恐怕关系不小。 明舒听了他所说的话以后,神色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姿态。 轻声道:“公子见谅,近期神殿内事务繁忙,圣女又刚刚返回,我实在抽不开身。” “巫女大人不必与我解释这些的。”秦昭闻言,心中暗凛。 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观察下这个女人的反应罢了。 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一本正经地表达歉意。 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他又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却得到这种回答,很难不让他心生警惕。 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既然神殿有事,不知大人今日为何要来找我?” “公子是否知道兽潮即将来袭的事情?” “自然知道。”秦昭点了点头。 如今城内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不过民众们并未表现的太过恐慌,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此类事件。 “为了抵御兽潮,神殿要请鼠神降临,会举行大规模的祭祀仪式,向神明祷告。大祭司希望公子你到时候能前去观礼。”明舒柔声说道。 “观礼?”秦昭闻言一愣。 心中暗忖:“不是准备让我去当‘祭品’,而是前去观礼?大祭司打的什么算盘?” 原本他还以为,大祭司,或者是那所谓的“鼠神”,看上了自己这气运凝聚的身体,想要让自己也成为祭品之一。 这也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从降临此世开始,大祭司就对自己极为重视,明显有所图谋。 继续放任自己的话,说明未来还有计划,那么秦昭有的是时间来周旋,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 如果在这次事件中让自己出力,那也无妨,反正他不惧所谓的“圣水”。 而且有战阵在身,进可攻退可守也没有什么。 但是,对方让自己观礼这个动作,却把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心中暗自警惕。 对方即便势大,但只要行动有迹可循,被自己预判到,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最担心的便是眼下这种情况——大祭司的动作与自己预料的不同。 “没有办法,既然预判不到你的想法,那只能搞点动作,把情势打乱了。”秦昭在心中暗道。 至于拒绝,他却没想过。 别看现在对方还对他客客气气的,那只是因为并未把自己当回事罢了。 人总是这样,在自认为能掌控局面时,自然愿意多些风度。 不过,若是自己不识好歹的话,他们肯定就会用其他办法逼迫自己。 而且还会让对方心生警惕,徒增变数,反而是得不偿失。 这次大祭司的邀请,起码说明了一件事,这次兽潮大概率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就在秦昭心中转念之际,明舒却出言解释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大祭司曾言,你失去记忆,如果这次观礼的话,在神明降临刺激之下,说不定能够想起些什么。” 听到这话,他不由暗自哂笑,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多谢大祭司的记挂了。那么巫女大人,到时候我会参加的。” 见他答应下来,明舒螓首轻点,不再继续多言,关心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秦昭一人在屋子里沉默不语。 ...... 就在他有些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忽然三个女子身影从神殿中走出,其中一人瞬间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那人身姿高挑,一身白衣,面罩白纱。 哪怕仅仅露出一双明眸,也能看得出来此女的长相何等惊艳。 秦昭双眼顿时一亮。 倒不是因为此人相貌,而是她的身份以及秦昭的感应。 来人正是圣女! “青君,情况如何,这些天有什么发现?”他并未顾及此处场合,直接向晏青君传音道。 流光战阵的联系极为隐秘,秦昭不信会被别人发现。 若是这么容易被识破,还怎么在各世界之间自由穿梭。 连所谓“神明”都无法发现的联系,这些凡人怎么可能感知的到。 “陛下赎罪,最近神殿之中监视者很多,臣担心暴露,实在没有机会前去面见。” 沟通之后,晏青君第一句话便是先行告罪。 虽然这件事之前已经借紫的口传达过,但毕竟是君臣之间,有些礼仪终归是不能省略的。 “无妨。”秦昭并未在意,等待着她的下文。 “陛下,我怀疑,所谓的‘鼠神’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了!” “什么?!”秦昭顿时一惊,赶忙问道:“你查出什么线索了?” “此事我也是刚刚知晓。每一任大祭司,几乎都是由上一任大祭司选定。巫女和圣女的选择,也同样如此。”晏青君传音道。 “这也没什么——”听到这话,他先是暗自失笑,没觉得里面有问题。 但旋即就感觉不对,“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秦昭皱紧眉头,在心中思索起来。 按理来说,新的统治者由上一任统治者指定,本身再正常不过。 民主一些的话,可能再搞点投票选举之类的。 但问题是,这是神权体制啊。 而且还是真正有神明存在的世界。 所谓“大祭司”,本来指的便是执掌祭祀神明之事的最高负责人。 那么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神”,怎么可能任由凡人来掌管祭祀自己的事宜?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祂都没有丝毫干预的意图。 这明显不合常理。 要知道,这些神职,可不仅仅关乎权威,而是确切事关神明自己利益的。 信徒的虔诚度,各种仪式与宣传,都会影响到祂所获得的信仰之力多寡,怎么可能假手于人? 而且,如此推论的话,很多问题倒是能找到答案了。 比如那团神秘的气运,比如让自己观礼而不是参加祭祀等等,恐怕都是大祭司谋划的一部分。 属于神明的信仰之力,可不是凡人能随便染指的。 “但若是如此的话,神明投影降世又如何解释?” 思考片刻之后,秦昭向晏青君传音道。 “这一点臣也不知,但恐怕与大祭司有关。”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分析得很好,立了大功。” 想通了其中关节,他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转而向早就站立在广场上的紫传音道:“紫,交给你个任务。” “陛下请说。” “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大祭司的谋划。这边的事情你不必插手,找机会安排人手去取来他们这里的食物“黄丸”,到时候我要带回大夏。” “我明白了。” “此事极为重要,如果不出意外,今日我们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昭看向面容端庄圣洁的大祭司,心中轻叹一声。 “想以凡人之身走神道,你的心也是够大的。” 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的心气之高。 只不过受限于视野见识,难免误入了歧途。 而此时的大祭司,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秦昭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还很是激动。 “多年筹备,便在今日了。” 看着眼前的一万多祭品,以及房间中的那座神像。 当然,还有最为关键的那个“外来者”赵秦。 已然是万事俱备。 她强自压抑着激动兴奋的心情,让神色保持平静。 对明舒轻轻点头。 明舒见状连忙前去安排神殿侍卫,很快,准备好的“圣水”便被取了出来开始分发下去。 作为“祭品”的民众们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喝下了那一碗碗圣水。 喝完之后,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如同灵魂出窍的迷茫状态。 当然,其中有六千人是装的。 之前秦昭早已经研究明白了,这东西之所以有惑人心智的作用,不过是因为其中掺杂着少量信仰之力。 如今羽林军人数已经齐全,在流光战阵凝聚之下,抵抗这点信仰之力的侵蚀几乎毫无压力。 更不用说秦昭还在此处暗中引导。 随后大祭司朝明舒点了点头,明舒便低头走入场中。 今日的她穿衣风格与以往截然不同。 玄青色的长衣显得古朴大气,头上束起高官,远远看去如同一位浊世佳公子。 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三根红绳,末梢系着一只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来到广场之中,她先是转身朝向神殿方向深鞠一躬。 随后转回身,面朝着一万多神色迷茫的“信徒”们,开始翩然起舞。 双手飞扬,双足跳跃,轻轻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远远看去,似乎真的是先民在祈祷神明赐福,为上天献上祭礼。 只不过,这次的祭品却并非牺牲,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 片刻之后,明舒檀口微张,开始唱起了歌谣。 声线悠扬,音调却古朴晦涩,给人一种穿越了时空阻隔来到远古的错觉。 “现在才有那么点意思了……” 秦昭看着场中独舞的明舒,不禁暗暗点头。 之前看这神殿,虽然外表堂皇正大,但总觉着有意思诡谲之意。 神的光辉中,隐藏着深深的魔性。 直到现在,这支祭祀舞蹈与歌曲,才终于进入了正常画风。 不过也仅此而已罢了。 随着明舒的歌声起伏,在秦昭的感知中,似乎有点点滴滴的灵光从眼前无数民众头顶飞向空中,慢慢汇聚在一起。 那是人性的光辉,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独一无二的灵性。 当失去了这些灵性以后,人类便也与普通野兽没有区别了。 而随着一个个光点汇聚在空中,似乎有巨大的虚影开始于天空显现出来,但始终差了一些,无法真正化虚为实。 之前的一切变化,都只有秦昭一人能感受得到。在其他人眼里,面前没有丝毫异变发生。 包括大祭司,也是毫无所觉。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论 看着眼前情景,秦昭不由心底暗笑,又暗自观察着大祭司与其他神殿高层的神情。 不出所料,众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此时的大祭司不再和以往一样,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眉头也微不可查地轻轻蹙起。 秦昭心中一动,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既然并不存在所谓的‘鼠神’,那我倒是不妨帮上她一下,稍后也能多上一分胜算。” 想到这里,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调动起流光战阵,将一部分人气汇聚到了上去。 从本质上来说,人气、军气、信仰这些东西,其实很相似。 都是以生灵灵性汇聚而成的特殊力量。 只是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在这方面尤其出众罢了。 当然,不同人的灵性也有着差距。 甚至某些大贤大德,头顶一片灵光可耀百里,趋避鬼神,原因便在于此。 以韩归人为例,他从未修行过,却无论气运还是神魂,都达到当世绝巅,就来自于超凡脱俗的灵性。 其实凡是生灵,包括野兽,包括异族,都有这种灵性。 但它们不像人类心思繁杂,同时又灵韵十足,与万物都有不同。 在人气补充下,天空中的虚影终于由虚化实。 一只巨大的老鼠虚影显化在天际。 身体直立而起,前肢四趾,后肢五趾,暗合了阴阳之变。 的确是“子鼠”无疑! 大祭司见状也松了口气。 虽然比预期中的进度慢了一些,但大概也是人数太多,灵性良莠不齐,才使得投影生成比语气中慢了一些。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秦昭也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此举有一定赌的成分。 如果神明存在,必然会发现其中不对的地方,到时候以自己这边的力量能否抵挡还未可知。 虽然流光战阵足够神异,也不会穿越到实力差距过大的世界。 即便不敌,全身而退也不是太大问题。 但如果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未免有些可惜。 到了现在,他终于能确定,所谓“鼠神”,已经不在世间了。 信仰之力的主人是“鼠神”,那些人气可并非如此。如果神明还在,不可能察觉不到。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能彻底确认,这一次,包括之前无数次的神明显圣,就是大祭司搞的鬼! 在人气逐渐汇聚的过程中,作为主阵人的秦昭,神色也有些恍惚。 当然不是因为信仰之力的侵蚀,而是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与众不同。 气的种类很多。 修行者有精气,军队有军气,人族万民有人气…… 但唯独气运沾了一个“运”字,这就是其最大的特殊! 所谓运,指的就是变数,与既定的宿命相对。 如此一来,自然就多了些难以捉摸,却又无所不在的意味。 他能够调动军气,来源于对军阵的掌握;能够炼化精气,是修行功法肉身体魄强盛导致;运用人气,则是来自于他人皇的地位。 其他如同文气、血气等等,也都有各自的修行道路与操纵方法。 只有气运一道,并非他能以力掌控。 事实上,若非“气运金榜”的存在,他甚至没有机会察觉这种特殊的气。 而到了现在,他却妄图强行调动,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要做的,应该是去引导,以此为方向,让气运的力量充实己身,自然而然便会去弥补自身缺漏。 而不是将其当做自身力量来运转。 他早该明白这一点的。 在秦昭刚刚穿越到沧澜界时,曾经以气运轮盘抽取到了一次修为晋升机会,当时便是以气运之力覆盖全身转化力量,补足身体缺陷。 何谓先天? 当时介绍中便已经明明白白地写道:先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气韵流转,道用无穷。 这其实就是人族肉身最初的状态,阴阳轮转,圆满无缺。 可惜彼时的他不通修行,无法觉察其中妙处,否则又何必等到今日才真正体会个中三昧。 “既然如此……”他微微思量着,开始尝试着引导起了气运之力。 不再是像曾经的操控,而是引导优化,目标正是正在使用的“流光战阵”。 之前从气运金榜中得到这个战阵时,他早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战阵用法。 但掌握与理解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之前的【白虎杀阵】,他将其兑换出来以后,已然融会贯通。 但是传授给晏青冥后,对方却能别出机杼,灵活运用,做到化简为繁又化繁为简,却又超过了秦昭自己。 这个境界又高上一筹了。 再比如《法家镇狱经》。 作为上榜之人,韩归人的所创文道功法,秦昭自然而然就知其然。 但他自己却不能修行,也无法进一步推演更高层次的境界,就是因为无法知晓具体内涵。 能够使用,却不能尽得其中原理。 随着气运的不断消耗,花费了上万气运,秦昭终于将这个战阵进一步推演完成。 过去的流光战阵,只能以神魂降临,而且还需要秦昭作为主阵者,带着麾下将士穿梭。 但现在,却能够携带活物甚至少量物资,降临其他世界。 相比过去,何止强出一点半点。 就在秦昭默默运转气运之力的同时,天空中的鼠神虚影终于彻底成型。 大祭司见状脸上终于显露出笑意。 “此事成了。”紧接着,眼神放到了秦昭身上,“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只要占据了这个肉身,就能够彻底容纳信仰,我便可真正成为神明!” 这边是她的谋划! 多年以来,她始终想尽办法妄图侵占鼠神的信仰之力,然而这种力量,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染指。 更不用说民众们的信仰对象是神明,是有主的。 直到秦昭出现,她才从中发现了一丝可能性。 不过她也确实算是歪打正着。 有气运金榜在身的秦昭,的确能够将有主的信仰之力转化为无主的气运归于己身。 若非如此,即便再怎么与众不同的神明之身,又如何能侵占他人信仰。 像是沧澜界的上界大荒。 其中以信仰修行的神明不在少数,但都是扩充信徒来增加信仰之力的获取,没有人能抢夺其他神明的力量。 所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大祭司还是不明白力量本质。 而且,占据肉身这一步,怕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位大祭司,也算得上天纵之资——每个世界,总有那么几个人,能够超出时代桎梏,研究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诡异法门。 她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如今的身体看似年轻,不过三十余岁,但真实寿命远不止于此。 其神魂力量,已经超凡脱俗,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 能够超脱生死,侵占其他肉身来保持自身存续。 大祭司就是通过这种手段,频频转生到新生儿体内,重新活出一世,始终窃据大祭司之位,帮自己收集信仰,妄图成神。 秦昭当然也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却装作懵懂无知的表情,还回望过去微笑颔首。 事实上,他一直等着对方做这个动作。 当确认“鼠神”不存在于世上的时候,他便明白了大祭司的计划。 无论是神殿中那一大团信仰之力,还是对方对自己这个“普通人”的各种关照,都明白无误的表露出她的图谋。 但秦昭哪里会惧怕这些。 就算大祭司的神魂之力再强,还能强过自己的“人皇天宫”不成? 更不用说他还有万民之气与军气护体。 连信仰之力都无法侵蚀自己,遑论区区一个凡人灵魂。 就在秦昭心中转念之时,便感觉到一个极为强大的魂力,降临了。 巫女明舒若有所觉,倏然回眸,看向大祭司。 却见对方双目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其实不过是因为对方的灵魂,已经不在这幅身躯之中! 而同一时刻,秦昭的识海紫台之中,却是波澜起伏,一道神光从天而降,映照四方。 这团灵魂的样貌,却与大祭司截然不同,赫然是一个极其苍老的老妪形象。 秦昭见状心中恍然。 神魂之力再强,终究也是有寿命极限的。 修行之道,讲究的是灵肉合一。 固然灵魂存世的时间要长过肉体,但终究不能长生。 她一直以他人肉体修行,不断轮回,到了现在,也即将面临大限。 当大祭司落入秦昭识海中时,也同样心中骇然。 这是何等状况的神魂?! 无边无际的识海迷雾中,一座巨大的紫色石台孤悬天际。 在紫台之上,一重重白玉琼楼拔地而起,高楼林立,似乎形成某种特殊的阵势。 同时,还有无数虚影耸立。 其中有百官群臣,有数十万军队,有贩夫走卒,还有十几道人影有别常人的站在高处! 而最令她心神震怖的,却莫过于紫台上那只巨大的子鼠虚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苍老的声音响彻在识海上空,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骇。 她甚至怀疑,这该不会是神明转世吧!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秦昭看着天际面前透明身影,却丝毫不慌,甚至略带笑意的回望过去。 大祭司心态明显没有这么轻松,沉声道:“你是外来者!” “哦?”秦昭心中微微一动,反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不过大祭司却不再回话。 空中照耀的神光瞬间收敛,就要破空离去。 他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此时他占据地利,怎么会让敌人轻易走脱? 心神一动,巨大的阵图悬于天际,自拦着对方动作。 被拦截的神魂虚影重新凝聚,回眸看向那座巨大紫台,以及站立在紫台中心的秦昭,“你要跟我同归于尽不成?” “错了。”他摇摇头,沉声道,“你凭什么跟我同归于尽?” 怒气在大祭司苍老的脸颊上一闪而逝。 数百年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弱于眼前这个“外来者”。 如果付出些代价,尤其是还有信仰之力作为底牌,哪怕对自己有些损害,保住性命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夺舍风险似乎有些大,才准备离去,似乎却被对方认为自己实力不足,她难免不服。 “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满意,我便放你离去。”秦昭也不在意对方神色,曼声说道。 他的确无所谓。 这个世界的游历已经临近末尾,秦昭根本不在乎对方是生是死。 但是,作为人族人皇,总还想做些什么。 大祭司闻言没有说话,凝眸看向秦昭。 “这个世界的族人,只是被你当做收个信仰的工具吧?” 她微微沉默之后,昂然道:“并非如此。只要我足够强,自然能够庇佑族群。既然鼠神不在,我成神之后,人族又能有何灾厄?!” 秦昭稍显惊讶。 如今两人皆是以神魂形态显化,所言所行尽皆映照本心,大祭司是无法说谎的。 她的回答,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既然你心中有族人,又为何要牺牲这上万子民,来实现自身私利?!” “牺牲万余人,就可成就大业,有何不可?” 现在大祭司也看出来了,秦昭原本身份必然不同凡响。 对方神魂中的那些军队将士,甚至无数百姓,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一点。 “我观你也身世不凡,为何不能明白这一点!”她声色俱厉地反问道。 即使现在深陷危局,她也不会做出卑躬屈膝求饶的姿态。 “任何人也不能衡量,一条生命和一万条生命之间,孰重孰轻。你自认为拯救苍生,何曾想过别人是否愿意被拯救?” 秦昭紧皱双眉,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作为人皇,他自然有自己的信念。 天下并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如果有亡族灭种之厄,也应该由天下人一起来承担,这才是身为人的自由! 而不应该在无知无觉中,被莫名其妙的牺牲掉。 只是因为那所谓“更伟大的利益”。 “世人多愚昧,若是严明利害,有几人敢于舍身殉道?” 大祭司听到这话,反而神色轻蔑,看低了秦昭一筹。 “若无这‘愚昧’的世人,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道与神道 其实,这次祭祀仪式之后,那些普通民众并不会身死。 只是从此以后灵光尽失,和行尸走肉无异。 比死去还要恐怖。 一切智慧生物,都有灵魂,更不用说智慧最高的人类,灵魂更是根基。 大祭司却不想再同秦昭继续争论,两人理念不同,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更不用说现在他们算得上是生死大敌,即便把对方说服也没什么意义。 “你以为在你这奇怪的识海中,便吃定我了吗?” 大祭司苍老的面容上,泛起诡异的笑容,目如鹰隼盯视着站立在下方紫台上的年轻男子。 此时显化在识海中的秦昭,与外界服装并不相同。 头戴平天冠,系白玉珠为十二旒,此为皇帝冠冕;身穿五爪金龙袍,底色玄黑,有道道火纹作为装饰。 一眼看去,便不同凡俗。 他此时神色沉凝,双眸藏于冕旒之后,看不出神色喜怒。 却让大祭司有些不安。 对方似乎有些太平静了,一副不在意自己后手的样子。 她强自镇定心神,开始运转起秘法来。 藏于神殿后殿中的那一大团信仰之力,虽然并非无主之物,也非她所有。 但这么多年下来,既然能做到窃取收集神明信仰的事,想要引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过去一直不敢将其汇入自身体内。 但现在有了秦昭这具能够容纳气运的身体,加上自己神魂已经进入其中,她也就不再顾忌,开始全力引来那一股特殊力量。 秦昭见状神色一动,原本准备制止对方拼死反抗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大祭司见到他的举动心中更加惊讶,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起来,但也并未停止动作。 此时,在秦昭巨大的识海中心,对峙的两人都是各怀心思,却暂时并没有轻举妄动。 每个人的灵台之中,都有这样一片识海。 只是不同人的开发程度不同,底蕴也不同。 肉身越强的人,识海底蕴也越深,但并不是说有了这片巨大识海就能成就强大神魂了,而是需要进一步修行才行。 所谓“炼魂”,炼化的就是这一片茫茫雾气。 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变化,外界却都无从得知。 只有晏青君、紫少数几人,暗自瞩目着紧闭双眼的秦昭与大祭司两人,明白他们此时正进行无声的较量。 大祭司的神魂飘荡于高高的天际,在更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紫色阵图笼罩,防止她走脱。 向下看去,外围尽是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雾,根本无法揣度其范围大小。 而在这雾气中央,却悬浮着一座紫台,呈现倒悬的圆锥状。犹如一座巨大的岛屿,又好似一片飘在空中的大陆。 陆地之上,有一座座白玉楼林立,形成一片特殊阵势。 看上去壮观而又神秘,如同诸神殿堂。 其间有无数人族虚影穿插显现,穿着打扮各有不同。 有人峨冠博带,广袖飘飘;有人布衣荆钗,袒露胸膛;也有人朱冠锦袍,器宇不凡…… 周围更有一列列军队玄甲铁盔,手持长戈,严阵以待。 上空还有大量光点漂浮着,那是逆命蛊的投影。 更有十余道身影与众不同,好似活人。 虽然此时万民沉寂,大多数身影都不再具备活性,却反而让这幅场景更显庄严。 与之相比,风阳大陆上的神殿,虽然巨大,非人力能为,却反而不足为奇了。 大祭司看着下方陆地上的秦昭好整以暇的神态,心中有些复杂。 本以为对方身为外来者,无力反抗,任凭自己拿捏。 却没想到受困的反而是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大意了。 但实际上,大祭司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即便提前知道了秦昭有所准备,也要搏上一搏,继续拖延下去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处。 现在秦昭尚且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她能占据更大的主场优势。 一旦此次不成,随着对方逐渐适应,以后更加没有机会。 她的时间本来也已经不多了。 经历了数次轮回,神魂早已接近极限,即便没有肉身桎梏,神魂状态也是不可能永存于世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到这里,她反而安定下来,不再患得患失。 一时间,神魂反而更加凝聚了几分。 秦昭见此也是有些惊讶。 他自忖如果自己到了这个境地,一番谋划被敌人看穿,又落入陷阱中,未必能做得更好。 “不愧是一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果然非同一般。” 秦昭不由得暗叹一声。 事到如今,他也差不多明白了大祭司和巫女的特殊之处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边的高气运者没有附身于她们。 她本身神魂就极为强大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得天眷顾。 虽然明舒特殊在哪暂时还没有发现,但大祭司的才情还是非常明显的。 像此界这种低等级位面,并没有“世界意识”之类的东西存在。 但总有些天资不凡之辈,被世界无意识地当成亲儿子对待。或者说,当做一个世界超脱进化的希望。 就好比某个富贵之家,家里有数个子女,其中有一个天资明显优于常人,难免就会受到家长的特殊对待。 甚至当做整个家族未来突破阶级桎梏的希望。 而放到整个世界的视角,也同样如此,这便是“钟天地之灵秀”。 事实上,即便在沧澜界,也有类似的例子。 曾经那个澹台氏发现上界存在的先祖,以及上任夏皇秦重,还有韩归人,都能称得上是“天命之子”。 就在秦昭暗自感慨,心中转念之间,大祭司的准备也终于完成。 与此同时,外界神殿前的广场上异变突起。 除了失去意识的那九千民众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看到有一道神光从后殿中飞出。 随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入了秦昭体内。 还在继续主持这祭祀典礼的明舒见状微微一惊,她在其中感受到了鼠神的气息。 但随即又平静下来,想到大祭司所说的“被鼠神选中的人”,猜测大概是跟今天的祭礼有关。 先是看了眼大祭司,见她双眼紧闭似无所觉,也便不在意此事了。 而扮作圣女的晏青君却和紫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暗道:“来了。” 紫不再犹豫,悄然离开此地,开始按照秦昭之前的安排,前去搜集这个世界的粮食作物,准备带着返回沧澜界。 而晏青君则向羽林军将士们暗中传音,准备等秦昭恢复以后,便集体返回沧澜界。 但在此之前,要把天上那些信仰灵性牵引住,到时候一同带回去。 而秦昭识海之中,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异动。 随着一道神光从天而降,大祭司面上露出喜色,再度开口道:“你可知这为何物?” 语气中有些傲然。 这是他无数年的积累,代表了她的全部追求。 “信仰之力罢了。”秦昭淡然答道。 在神光飞出的一瞬间,他立刻便有所感应,先前沉寂的气运金榜终于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想要收取的话,还需要击败眼前这个大祭司才可以。 气运金榜能够纯化转换信仰之力,变为气运,而且不会污染榜主神魂,却不能直接抢夺。 若是能够抢夺的话,秦昭先前哪里还用小心谨慎担心所谓“鼠神”依然存在于世上。 却不想大祭司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不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笑容。 “我自然知道你能认出信仰之力,但这,可不是单纯的信仰之力!” 说罢,就见她微微仰头,那团神光之中却忽然分出一道道透明的丝线,伸向了她的神魂。 “咦?”见此情景,秦昭也有些惊讶。 “无数年来,我想尽办法融合信仰之力,当然不会做些无用功。” 见到他的神情终于有所变化,大祭司显出几分得意。 “原来如此……你竟然舍得分割出灵魂融入这信仰之中。” 大祭司脸上笑容微僵,没想到被看出了这一点。 “这么做,真是大错特错……” 秦昭微微摇头,虽然双方是敌人,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可惜。 “你什么意思?!”大祭司皱起眉头,喝问道。 哪怕能对生死置之度外,但这是她此生追求的道,如今被否定,却不能淡然视之了。 秦昭也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和身份,沉声解释起来。 其实这既是给对方言明道理,也是在明晰自己的道路。 这次穿越,的确帮他提高了很多,尤其在修行一事上,收获极大。 “灵肉不合,这是你的第一个错误。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肉身岂是随意可弃的?但考虑到你原本寿元不足,无法可想,倒也能理解。” 秦昭悠然道。 大祭司没有说话,继续盯视着他。 “分割灵魂,却是求死知道了。但凡修行,求的便是一个‘圆满’二字。结果到了你这里,不仅仅抛弃肉身,连灵魂都舍得分出去,简直是舍本逐末。你以为分出去的灵魂,以后想收回便能随意收回来吗?” 此话一出,大祭司双眼却微微睁大,心中发寒。 虽然还没试验过,但本能的觉得他此言不虚。 神魂修行到这个程度,自然会有些预感。之前尚且没有注意,现在听到这话,终于察觉出来不对。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一团信仰之力,也似乎有些迟疑,对大祭司的召唤变得抗拒起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 秦昭看向她,同时又朝着那一团信仰之力微微一瞥,再度开口。 “贸然沾染气运,更是不智。何谓‘信仰’?万民有所求,有所信,才会出现信仰。沾染了这种力量,你就已经被牢牢束缚住了。若是灵魂完整肉体尚存也还好说,可惜不说肉体,就连灵魂都残缺不全,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被侵蚀污染?” “你……”大祭司悬浮在空中的灵体微微有些颤抖,神色恍惚。 秦昭这一番话说出来,等于从根本上否认了她的道路,这种打击还要超过双方交战过后死于敌手。 “唉。”秦昭微微摇头,“你也算才情惊人,能想出一些秘法规避死亡甚至染指神明信仰。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何那个‘鼠神’会放弃此界,对这些信徒毫不留恋呢?” 待他最后这句话说完,大祭司终于色变。 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言论,而是天空中那团信仰,已经开始明确的拒绝融入她神魂之中了。 “人有人道,神有神道。明明身为万物之灵,何必舍本逐末,妄图成神呢……”看着这番情景,秦昭轻轻摇头。 “你懂什么?!”大祭司面色激动,眼神甚至有些疯狂。 任谁追求了数百年的梦想被人轻易否定,甚至从根本上都不认可,恐怕都无法保持淡定。 更不用说她本就是天纵奇才了。 “神明拥有无尽的寿元,开天辟地的力量,若是有了这种力量,人又算得了什么?” “是这样吗?”秦昭脸色严厉起来,看向大祭司,沉声道:“平心而论,如果这么多年,你把心思放在自己族人身上,放在人类自己的修行法上,真的没法研究出更好的道路吗?非要好高骛远追求神道?” “……”大祭司闻言一愣。 从无数岁月之前,甚至在她成为大祭司之前,所思所闻,所见所想,皆是神明强大之处,何曾把人类的微薄力量放到过眼中? 崇拜神明,敬仰神明,依赖神明的力量解决一切困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习惯。 即便在鼠神离去之后,她想到的方法,也是以取代鼠神之位来求得超脱。 原来,这已经是一种惯性了。 “人类的修行法……?”她轻声重复着。 “不错,人类的修行法。你既然知道我是外来者,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曾见过有人以文入道,清气漫天,无需脱离肉体便寿元数百载。 “修行者亦能以武入道,炼精化气,圆满之时千年寿元。 “又或者凝聚军阵军气,以人力抗衡天地灾劫,击碎天降火雨。 “人族既为万物之灵,何曾差过所谓的神明?”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审判 秦昭说完,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大祭司并未继续反驳,只是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言语所折服,还是发现如今形势比人强,反抗无力,索性不再多说。 “兽潮形成的原因是什么?可是你暗中所为?” 又过了一会儿,秦昭终于再度开口。 此事的答案,也许会决定最终大祭司的死活。 “并非是我所为。”大祭司轻声答道。 如今两人皆为神魂状态,情绪波动很明显,秦昭自然能看出对方所言不假。 不过这却与他想象中有些偏差。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能准确预知到兽潮到来时间和规模的?” “这个世界的野兽,曾经也受到过鼠神点化,被鼠神以信仰之力赋予了灵性。不过自从鼠神离去以后,这些野兽就不再受控制了。不过,他们终究跟鼠神的信仰之力有所牵扯,我能从这种力量中,大致感知到北方野兽族群的动作。” 秦昭闻言,点了点头,这种说法倒是符合逻辑。 子鼠本身因信仰而成就神道,但终究并非人类,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仰,让野兽族群也拥有灵性也无可厚非。 信仰之力的神奇之处,他也只是一知半解,神明对这些力量的运用,自然不是他所能相比。 至于这些原本不具备灵性的野兽们,在感应到人类世界的信仰之力后,以他们简单的思维,自然会想要攻占人类世界,抢夺这种力量然后实现自身进化。 提升自我的本能,是万物都有的。 “所以,你妄图成神,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阻挠这些野兽?” “没错。”大祭司并不否认,但神色却有些复杂。 这的确是她的目的之一,除了自己追求神道以外,也希望庇护族群。 “呵呵,这些野兽们之所以想要进入人族世界,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你私自收集窃取的那些信仰之力吧?”秦昭却冷笑一声,对她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有些不屑。 大祭司沉默不语。 “何况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随意利用族人的理由!”秦昭盯着她,继续沉声说道。 “你我立场不同,我并无资格对你所作所为做出评价,也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你不应该这样做而应该那样做。你说的没错,我毕竟只是个外来者。” 听到这话,大祭司双目一亮,没想到秦昭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身处高位者,难道不应该对弱者予取予夺才对吗? 她自己过去,就是这么做的。 “不必高兴的太早。”猜到了大祭司此时的想法,秦昭双目微眯。 “我想你的族人们,被欺骗的那些普通民众们,是有资格评判你所作所为的。甚至包括那些被欺骗的神殿高层们,也未必能无动于衷。” 这些人都是受害者。 他自认为无权对另一个世界的治理方法指手画脚,轻言善恶对错。 但是,这些普通子民,却有权对自己的不公待遇说不。 之前他们力量不足,也无法知道真相,只能愚昧的被利用,被牺牲。 当秦昭出现之后,却给了一个他们认识外界的机会。 知道人族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终究有人族存在。 虽然这些人跟沧澜界大夏人族处在不同的时空,甚至身体构造、意识形态、族群文化等各方面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同。 他还是无法做到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所谓“人皇”,不仅仅是一种身份、一种无上的权力,更代表着这个位置所承担的责任。 秦昭冷哼一声,说道:“随我出去吧,不过这团信仰之力,我就笑纳了。” 大祭司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侥幸逃得一命已是不易,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更不会说什么“这些东西是我的,你无权抢夺”之类的蠢话。 何况,她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 甚至在她的想法里,几乎已经是必死了。 没有人能对身死之厄置之度外。即便对方身份再高贵,也很难无动于衷。 “活着”永远是一个生命最根本的追求。 而且这些信仰之力,也并非她所能运用,大概只有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才能利用一二了。 而随着大祭司离开神魂世界,那团信仰之力终于变为真正的无主之物,一直沉寂的气运金榜终于有了动静。 [获得高浓度信仰之力集合体,气运增长36000!] [当前气运:121656] 在降临此界的过程中,他曾经消耗了近两万气运作为屏障护持军队神魂以及构建身体,之后尝试利用气运之力解析战阵同样有些花费。 现在不仅全部补足,甚至还多出来不少。 加上在此界的其他收获,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接下来,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后,便可以离去了。” 同时,外界的秦昭与大祭司也先后张开双眼。 而秦昭手中,浮现出来丝丝缕缕半透明的物体,不断变化形状。 “还给你。”说着便将其随手一扬,飞到了大祭司手中——那正是大祭司的残魂。 气运金榜只会吸收气运同类的东西,其他乱七八糟的物件却不感兴趣。 不过,这些残魂几乎已经与大祭司无关了,即使还给了她,也没任何作用。 二者分离了太久,更不用说现在大祭司的肉体也几经变化,虽然还有微弱的感应,但想融为一体完全不可能。 肉身与灵魂,本就是相互影响的。灵魂自然具备主导权,但肉身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灵魂。 每经历一个肉体,大祭司都相当于重生了一次,潜移默化之下,灵魂早就与之前气息截然不同,简直和当初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而此时的大祭司,接过那一团残魂之后,抬眸看向秦昭。 有些犹豫要不要出手。 毕竟对方看上去不过是孤家寡人,而自己这边还有大量神殿侍卫。 但想到之前在识海中的经历,以及对方的种种言论。加上现在毫不在意的态度,都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如今她的成道希望破灭,一切野心也付诸东流,心神早已疲惫不堪。 何况即便道路正确,失去了那些信仰也已经无法有所作为。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下一个数百年去慢慢积累了。 神殿中的其他人看到两人动作,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秦昭是大祭司的贵客。 广场上的祭祀仪式也还没有结束,他们无暇理会其他。 神魂从识海中抽离的秦昭,同样抬头看向了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子鼠虚影。 其中除了风阳大陆人族的信仰、灵魂之外,还有羽林军们以假乱真凝成一体的人气军气掺杂在里面。 也正因如此,那个鼠神虚影看上去与正常状态不太一样,似乎并不圆融,而且气息也要比神殿中人想象中强大得多。 其实到了这一步,整个祭祀仪式已经接近完成了。 同样的,那些信仰之力已经很难恢复原本状态。也就是说,那些失去灵性的普通人,从此就要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不过秦昭既然预料到这个情景,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先前以流光战阵让羽林军的军气人气李代桃僵,为的就是这一刻。 随着战阵在他操纵下无声运转,天空中的巨大子鼠虚影忽然变得时隐时现,不断扭曲起来,简直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影像一样。 随后在众人惊讶惶恐的眼神中彻底崩散,化为一团神光落到了秦昭手里。 [获得高浓度信仰之力集合体,气运增长8300!] [当前气运:129956] 与此同时,无数光点在空中飘落而下,沉入了那些作为祭品的民众体内。 这些灵性,本就刚刚脱离那些民众身体不久,寄托肉体是魂魄的本能,恢复原来状态自然轻而易举。 此刻那九千普通人,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脱离了刚刚的状态,不过一时间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神困惑地看向大祭司等神殿高层。 见此情景,大祭司不禁暗暗庆幸。 对方果然还有很多玄妙手段,还好没有妄图做些垂死挣扎。 不过其他人见她看到这番情景却没什么反应,却有些惊疑不定。 又暗中打量着好整以暇的秦昭,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至于巫女明舒,本来也不想用祭祀族人这种手段,而且此时的秦昭明显情况不对,竟然能够操纵鼠神虚影,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他绝不一般。 不禁看着秦昭有些欲言又止。 而其他神殿高层们,部分神官却站了出来,尤其是大祭司手下的那些人,见大祭司沉默不语,以为等着自己这些人表态。 厉声喝道:“你在做些什么?!你可知道,扰乱祭祀仪式乃是大罪!” 说着看向周围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把这个人抓起来!” 因为知道秦昭乃是被大祭司邀请前来观礼的,所以虽然一番作态但终究没说太难听的话,只是要把他控制起来而已。 却没想到这话一出,简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神殿侍卫、部分神官,乃至于圣女、下方人群中的数千民众,齐刷刷站了出来,死死盯着他。 一瞬间便让他有若芒刺在背,惊骇不已,“圣女大人?!” 紧接着又看向其他人,“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昭没有在意这种小角色,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不必如此警惕,转而看向那些仍然没缓过神来的九千普通民众。 先是灵性被夺走,随后又突经异变,这些人明显有些茫然和恐惧。 而且感觉脑子里似乎少了一些什么,随即看着神殿才有些恍然,对那所谓的神明,不再像以前那样敬畏信服了。 有这个转变是正常的,秦昭虽然没有没有以气运金榜吸收这些人的灵性——事实上也无法吸收,气运金榜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但是却把其中所有信仰之力都取走了。 也许以后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慢慢产生,但这些人现在显然已经没有那些信念了。 看着眼前的民众,秦昭并未理会那些神色难看的土著神官。 而是朗声说道:“刚刚你们所经历的,乃是一场牺牲,被神殿高层们,当做牛羊畜生一般,献祭给神明。若是完成,从此以后,你们将灵性全无,浑浑噩噩,和野兽无异!”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片哗然。 虽然其中不乏有怀疑,但更多的却还是惊恐愤怒。 之前的特殊状态,虽然这些人在圣水的侵蚀下无知无觉,不过部分潜意识还是有的。 那种感觉,似乎极幸福,又似乎极恐怖。好像从此之后,便会与神明合为一体,再也没有自我。 紧接着又看向那些神殿高层们:沉默不语的大祭司,面露不忍的巫女,以及略显慌张的其他神官…… 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 看着近万人的愤怒神情,神殿的高层们连忙大声呵斥,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现在!”秦昭的声音微微拔高,虽然看似不大,却瞬间压制了下面的嘈杂议论声, 在战阵作用下,所有人的军气人气凝为一体,此时别说区区万余人,哪怕十倍于这个数目,也绝不是现在秦昭等人的对手。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牌,这才是人族应有的姿态。 依靠自身抵御灾劫,而不是祈祷所谓的神明帮助,将自身托付给未知的高级生物。 “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继续信仰所谓的神明,祈求不知何时能够到来的帮助。还是依靠自己,抵御外族入侵!对了,所谓的神明,也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之中。” 说着,他又指向了那些神官,“是否保留这些人的性命!决定权也掌握在你们手里!!” “什么?!神明不在了?!真的假的!我们被抛弃了吗?” 但很快,惶恐的议论声被包含杀意的巨大声浪所取代。 “杀!杀!杀!!”呐喊声瞬间席卷开来。 “各位,能否听我一言?”一道清越的声线,忽然传遍整个广场。 明舒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兽潮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广场上的喧哗声竟然真的逐渐降低下来。 秦昭见状都有些惊讶。 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对于主持仪式的巫女明舒并没有那么仇恨,甚至还很是尊敬。 在这种情势下,都能被她一句话阻止骚乱。 不由得想起两人初次见面,出城闲聊的时候,看到普通民众对她的态度,心中有些恍然。 看样子这个所谓的巫女,的确对底层民众很不错。 “赵公子,能否再给我们讲一下现在的具体情况?” 明舒看向秦昭柔声问道。 之前秦昭只是说出了鼠神消失,以及祭祀仪式的代价,并没有说出更多细节,现在明舒对这些隐秘也是一知半解。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真相,族人们也需要知道更多的真相。 “还是让你们的大祭司亲口来说吧。”秦昭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一指从刚刚便沉默不语的大祭司。 “冕下……”明舒跟着他的手指转头看了过去。 大祭司见状,也没有拒绝,事实上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缓缓开口,把一切内幕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她自己的谋划,鼠神早已不存在于这片大陆的事实,兽潮袭击人族的原因,她所窃取的气运,以及多次转生的真相等等。 这些都已经被秦昭识破,她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那样只会更加难堪。 听完这一席话,不光是下面参加仪式的普通人,就连神殿高层、巫女明舒等人都震惊不已。 晏青君也忍不住向秦昭传音道:“陛下,为何您刚刚不直接将她击杀。” 秦昭淡淡道:“我们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况且,那个大祭司也早已寿元不久。” 若非看出了大祭司的状态,他也未必会这么痛快的就放过对方。不过终究双方没发生太大的冲突,他也相当于入侵者,还得到了巨大的收益。 让对方自己内部处理即可。 而且,如此一来,他还能借机谋划另一件事。 就在他心思浮动之际,明舒开口说话了。 “各位,我们这个世界原本是一片荒芜,没有丝毫生机。从先民们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看,是鼠神开辟混队阴阳,给世界以造化。 “即便现在鼠神已经不在这里,难道我们就能否认祂的功绩吗?难道只是因此,我们就要把过去的信仰全盘推翻否定吗?” 秦昭闻言,与她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这番言论倒是有点意思,是自己过于片面了。 自己看不上神道,却也不应该对别人的追求不屑一顾。这个世界流传着“鼠神开天”的神话传说,某种程度上,对人族来说算得上“先祖”了。 见秦昭没有出言打断,明舒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 她完全看不透秦昭的深浅,也不太清楚对方来历,但那种神秘感和压迫感,却让她有些心神不定。 况且,对方明显对神明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自己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否会将其触怒。 “大祭司当然有错,包括我,我也是罪人。我们无法祈求众人原谅,但能否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从今以后,神明不在,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一切考验。这个时候,每一份力量都弥足珍贵。大祭司过往的无数经验,一定能带领我们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 接着,她又引经据典地讲了一些人族过往经历,以及过去人类世界在大祭司带领下,做出过的壮举。 “这……”听到这一番话,下面的众人不禁有些犹豫了。 最上头的那一会儿已经过去,现在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明舒所言不无道理,既然神明已经不在世上,那么未来应该如何继续走下去,真的就要靠人类自己。 彷徨、不安、迷茫充斥着内心。尤其是在信仰失去之后,感觉好像心中空了一大块。 以前已经习惯了由神殿指引一切,如果被颠覆的话,将来又要何去何从呢。 “巫女大人,几日之后的兽潮我们要如何应对?” 这时,忽然有神官开口问道,眼神却忍不住瞟向秦昭。 “请公子指点。”明舒也不犹豫,直接看向秦昭深深鞠躬道。 他闻言微微一笑,这就是他的目的了。 虽然现在神殿中的信仰之力已经被他吸收转化,但北方野兽族群毕竟不是仅靠本能催使的动物,而是有智慧在身的。 先前既然已经准备好发动袭击,不可能因为感应不到那些信仰之力,就放弃这次战斗。 甚至很可能更加疯狂。 过去至少还有个念想在,现在彻底绝了这股力量,它们肯定会一探究竟。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出手,不过此次以后,就要依靠你们自己来解决问题了。” 秦昭淡淡道,“另外,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神殿由圣女接管,你们不用过多插手。” 此时的神殿中人,也看出来圣女和他关系不一般,甚至似乎被人顶替了。 但现在明显无法多说什么。 神明消失之后,将来神殿还能否继续存在都在两说,眼下抵御兽潮才是最关键的。 而希望,恐怕还是要寄托在这个不知深浅的神秘男子身上。 ...... 三日之后,北方开始响起一阵阵兽吼鸟鸣的声音。 所有人都神情一振,有些恐惧又有些激动。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是来了。 秦昭与晏青君对视一眼,随即站起身走到神殿之外。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秦昭等人完全掌控了神殿控制权。 包括各种物资,都是随意取用。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想着是抢了气运就撤退,却没想到大祭司自韬死地,给了他将军的机会。 来到神殿外面,一万羽林军早已集合完毕,列阵等待着。 “随朕出城!”看着面前军队,以及晏青君和紫等人,秦昭高喝一声。 随后转过身去,走向城墙方向,“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所谓‘智慧型野兽’,能有什么作为。” 来到城门之外,秦昭极目远眺,看到一片尘土飞扬,其间各种飞禽走兽络绎不绝。 粗略看去,至少有数万。而在后方延绵无际的大森林中,还有着无数兽类在继续涌现着。 阵列虽然极为粗糙,也没有什么章法,却没有什么踩踏发生。在如此数目的兽潮下,这已经殊为不易。 不愧为有智慧在身的生物。 而且,这些野兽的气息同样不弱,少数已经有修为在身,到达先天境界的并不少见。 心中一动,秦昭调集军气,运转起了【玄武军阵】。 [玄武军阵——军气凝势,得玄武真意,成玄武真形,对凡人军伍实力有较大加成。攻击力提高500%,防御力提高1000%,移动速度降低20%。兑换所需气运:7000] 之前气运典藏中的种种战阵,他早就已经兑换出来放入了藏书阁中。 这些价格对如今的他来说并不算贵,还能方便立功的将领们学习参悟,不过真正能学会的寥寥无几罢了。 至少到了现在,也不过晏青冥一人掌握了白虎杀阵,晏青君一人掌握了祝融军神。 现在是守城之时,明显玄武军阵最为合适。 随着军阵运转,只见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玄龟虚影——玄武真形! 外形看似是一只大得离谱的神龟,但却又与寻常龟类明显不同。 其龟甲一片漆黑,似乎有无穷的水波蔓延在周围,如镜面照尽四方。 龟首狰狞如恶龙,覆盖着层层鳞甲,目光沉凝如渊。 而在尾巴那里,还生出一条巨蟒,盘旋缠绕在背部,蛇首高昂,双目猩红杀意十足。 “那是……”而此刻在后方观战的风阳大陆土著们,都已经震惊到近乎失声。 现在他们也已经知道秦昭等人来历不凡,并非此界中人,却没想到能掌握这种秘法,简直如同神明之威。 “巫女大人,如果我们也有了这种力量……”一名神官讷讷自语道。 明舒听到这话,却有些忐忑,心中暗自思忖着,用什么筹码才能打动对方,换取这种力量。 有了这种力量,又哪里需要什么神明庇佑? 此时秦昭却并不在意后面众人的想法,他此时就是玄武真形本身。 直接张开巨口就对着前方成群野兽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 一时间,野兽们的阵型明显乱了,原本尚且还算有序的队列,瞬间出现无数踩踏事故。 玄武的威势,绝不是这些兽类能抵御得住的。 如果对方是类人生灵,说不定还有机会依靠人多势众来抵挡袭击。 但野兽本就高下分别极大,对气息也极为敏感,甚至有些都瞬间被吓破胆了。 不过好在前方的数万野兽虽然有些骚乱,但毕竟有智慧在身,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压制本能。 否则一旦对方就此退去,秦昭也只能转变阵势,靠白虎杀阵来对敌了。 他压根没想过放过这些野兽。 没过多久,兽群再度调整好阵势。 不过明显变得谨慎了许多,开始试探性的调动部分兽群前来攻击。 可惜那些攻击根本破不了防,反而是玄武真形,随便一挥爪,一甩头,便能扫灭一片敌人。 没过多久对方便随时惨重,似乎开始出现退意。 秦昭见状目光微闪,开始降低军气汇聚的强度,做出一副后继乏力的样子。 其实【玄武军阵】最强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防御力和续航能力。 不同于白虎杀阵以消耗体力为代价,对攻击力和移速大幅加成,玄武军阵能够维持的时间极为悠长。 虽然他自己心中有数,远处的兽群,以及后方的人群却神色各异。 兽群虽有智慧,但离聪明显然差的太远。 见到玄武真形气息衰落下来,便再次组织攻势,发起猛烈的进攻。 而在后面观战的明舒等人,却略微有些担忧。 虽然觉得秦昭不可能会败,但看到那无边无际的兽群,依然免不了胆战心惊。 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是否是在示敌以弱。 “巫女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退回城内吧。”一旁有神官请示道,他有些害怕了。 明舒却眼神严厉地瞪视过去,“若是赵公子输了,你以为我们还有活路吗?!现如今别人帮助我们抵御外敌,却还想临阵脱逃?你们要走就走,我今天就留在此处。” 其他人闻言,也不由有些惭愧,便不再继续多说。 只是有些担忧地看向战场之中。 秦昭现在却心神清明,甚至还有余力感知着对面剩余数量的多少。 随着杀戮的进行,军队旁边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血泥,真正的残尸遍野。 还在这种血腥气的刺激下,那些野兽们逐渐变得疯狂起来,兽类的本能占据了心智的上风,开始舍生忘死扑击而来。 见此情景,秦昭不仅不担忧反而心中暗喜。 玄武军阵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转移缓慢,如果对方一心要跑他还没什么办法。 现在鏖战已久,再转化白虎杀阵手下人身体未必支撑的住。 毕竟这都不是那些羽林军原本肉身,也没有逆命蛊这种神物加持,到现在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过对方主动来攻的话,简直就是送死。 终于,从早晨战斗到天黑,没有月色照耀的陆地上,只有残余的少数野兽双目中放着点点幽芒。 远远注视着秦昭等人,却不再向前进攻。 它们终于恐惧了。 不过现在,曾经的数万兽群也仅剩数千只。 可以肯定,至少未来一二十年内,这些野兽别想再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进攻。 而到时候,这片陆地上的人类,应该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去抵御各种灾祸。 [击杀智慧兽群62531,气运增长10900!] [当前气运:140856] 看到气运金榜的提示后,秦昭微微舒了口气,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气运金榜可通过运营、晋升、杀敌、收服大气运者积累自身气运。 虽然这些野兽算不上什么大气运者,但它们毕竟不是普通野兽,而是有智慧在身的,先辈们曾经受到过鼠神点化。 积少成多之下,也给他贡献了一大笔进账。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归 双方就在这没有月光的漆黑深夜里,无声的对峙着。 没过多久,剩余的兽群便缓缓退去。 秦昭也没有继续追击。 这次收获已经足够大,而且不停歇地作战了一整天,将士们都很疲惫,没必要为了几千兽群再去冒险。 而后方观战的土著,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 最开始对于秦昭等人能否解决最恐怖的“血潮”还有些怀疑,看到玄武真形之后,转为震惊和激动。 后来又因为野兽们舍生忘死的扑击而变得惶恐。 直到现在,情绪已经沉寂下来。 这一番心境变化之下,可以说他们的心神消耗之大,未必比操控战阵的秦昭差到哪里去。 不过眼见着兽群默默退去,兽潮之危被化解,人群中还是响起了欢呼声。 不仅仅是为了这次战争的胜利,更是因为从这场战斗中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 翌日,主城神殿之中。 秦昭正自带领着晏青君以及羽林军中的高层军官,与巫女明舒等人交谈。 不对,现在应该称作大祭司了。 就在兽潮退去之后,今天早晨她正式接受了这个职责。 前任大祭司虽然最终没有被处死,但显然已经不配继续担任首领,现在作为顾问待在神殿之中。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是安之若素,并未对此有什么不满。 或者说,成道之路一断,数百年执念一朝消散,她甚至对生死都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 而她的神魂状态,秦昭也早就心里有数。 残缺不全就不说了,主体也已经衰朽苍老不堪。 这就是她以秘法转移神魂,来延续寿命的弊端。 到底只是歪门邪道罢了。 其实,神魂若是没有肉体桎梏,确实能活得更加悠久,魂魄不像肉身,会有五劳七伤天人五衰。 但没有了肉身滋养,神魂也没办法进一步增强,到头来依旧无望长生。 只有灵肉双修,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在这一点上,无论炼气法门的炼气化神,凝聚三花;还是文道功法,凝聚神宫,都是如此。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 秦昭自己在修行路上也不过初窥门径,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去点评别人对错,只能默默引以为戒。 况且,他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接下来就准备离去了。 此行收获巨大,足够他回返大夏后消化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明舒忽然开口说道:“赵公子,昨日里您所召唤的神兽似乎颇为神异……” 已然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敬语。 秦昭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明白她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倒也没有拿捏的意思,直言道:“此乃人族军阵秘法,能够调集族人战意,加持几方势力,可以传授给你。” 明舒闻言微微一愣,旋即一脸惊喜,明显没有想到秦昭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先别急,有条件的。”他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您尽管说,只要能做到,我万死不辞!” 明舒却是十分坚定,甚至都没有问条件是什么,便直接答应下来。 看得旁边其他神官暗中摇头,心中暗道:“新任大祭司还是年轻,有些太过于稚嫩了,怎么能把态度表现的这么明显?如此机会,完全可以借机跟对方谈判一番,多获得一些好处才是。” 秦昭却反倒高看了她一筹。 他之所以毫不在意地说出来自己有所求,甚至还表露出愿意以战阵秘法交换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他此时掌握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到整个神殿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除非鼠神归来,否则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人能拦得住。 大势在手,反倒不需要虚张声势抬高价码,直接亮出底线又有何妨? 而且随时可以抽身室外,根本无所谓。 很明显,明舒也看出了这一点,同样诚意十足,博取好感。 只能说,不愧是有大气运在身的天命之子,成长速度极快。 在最近几日的一系列大事冲击之下,不禁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愈发坚毅自若。 “识时务,知进退,不错。”秦昭看着她点了点头,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所谓的‘鼠神’既然曾经以真身现世,想必也留下过不少神迹或者相关物品,把这些神明遗物拿来。另外,其他各城池神殿的神像,也运送到这座主城。” 明舒听到他的要求之后,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这些东西中的信仰之力,对秦昭极为重要,但对如今风阳大陆的人族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了。 这些信仰他们无法使用,鼠神又已经不在人间,若能拿来换取增强族人实力的秘法,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当然,她其实也明白,秦昭同样不会亏。 她已经听前任大祭司说过此人的神异之处,知道能够利用信仰之力。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各取所需,再合理不过。 “好。”念及此处,明舒当即点头称是,随即开始安排人手去整合资源献上。 看到那些默默领命,神色不一的神官们,秦昭忽然开口道:“对了,除了昨天你们所见的那个军气真形之外,我还掌握着不少类似秘法。此外,能够延寿的修行法门同样也有。不过,要不要给你们,还要看此事的后续进展。” 一众神官听到这话,神色明显振作了几分。尤其是听到“能够延寿的修行法”几个字,简直双目放光。 他不禁暗自摇头,心道果然还是长生的诱惑力够大。 不过想想,连那些名将大儒,千古帝王都难以免俗,有遑论这些普通人呢。 而也正由此可见,当年明明已经突破寿元极限,却毅然燃烧己身的韩归人,是何等不凡。 若非如此,也当不得“文圣公”之名了。 他以指尖轻弹着桌面,淡淡道:“但是,我也有手段知道数量是否合理,也不要妄想拿假货来欺瞒我。同为人族,我愿意帮扶一把,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句话略带警告,在场众人无不心中暗凛,收起了一些小心思。 其实此时的秦昭,即便不说交换,强取那些遗物都没什么问题,更别说他还帮着这个大陆的人族击退了兽潮袭击。 之所以不强求,一方面是念在双方同为人族,另一方面自己毕竟对这里不算了解,难免有所遗漏,不如以利诱之好处更大。 而他先前那一番话说下来,恩威并施,其实也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带着之前击退兽潮的余威,在场众人没人敢不服。 这样一来效果却远远好过用强了。 至于自己的兑换筹码。 那些战阵对他来说本也不算什么,甚至修行法也不算什么。 凡人战阵,上限到炼气的修行法,算不上珍贵,反正以后他也能得到更好的。 明悟了气运用法之后,这些初级版本以后能很快升级 而且最关键的是,教授这些秘法对他自己没有什么损害,至于能不能学会,就看这些人自己的本事了。 ...... 又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在身为大祭司的明舒全力调动动员之下,各种鼠神遗物以及分殿神像终于都汇总在了主城。 秦昭走入其中开始感应起来。 那些鼠神遗物,并不是全部都有信仰之力残余,甚至其中大多数都没有,应该是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散了。 毕竟信仰这东西,也是有流入流出一说的,不可能保持只进不出的状态。 但个别遗留有信仰之力的却都是大数目,少则几千,多的近万。 [获得神明遗物,气运增长1600!] [获得神明遗物,气运增长3330!] [……] [当前气运:156925] 而分殿神像相比之下就不算多了。 虽然日积月累,常年朝拜下也积累了信仰之力,但分殿本也没有什么祭祀仪式,汇聚到神像上的信仰逸散掉的也不少。 远不像主殿有前任大祭司把持,又经常祭祀,攒出来能兑换三万气运那么多。 最终一番收取过后,他的气运储备也终于到达了十六万。 [当前气运:162010] 说实话,这次出征,对秦昭的确助益极大,光是气运就收获极多,更不用说还明悟了气运的用法,以及获得“马铃薯”这种高产作物,能够大幅提升大夏人口。 而他也遵守承诺,将几种战阵,加上适合人族的修行法《玄元一气真阳诀》传授了出去。 至于《法家镇狱经》却并没有传授,这门文道功法这个世界的人学了也没什么用。 文化体系不一样,也没有这么深的底蕴,钻研起来不过是浪费时间,还是让他们自行发展吧。 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些奇怪,拔苗助长并非好事。 一应事毕,神殿广场前秦昭叫齐手下,运转起流光战阵。 就在破空而去的一瞬间,他心中忽然有种预感,未来他还会见到这些人,甚至时间不会太久。 现在结下的因果,在未来说不定能对自己起到绝大的帮助。 不过时空上的变化,绝非他现在能够揣度的。 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罢了。 而随着秦昭等人的离去,被当做宿体的肉身原本神魂没有了战阵压制,重新恢复意识。 略显茫然地站在广场上。 圣女有些疑惑地看向后方,“我不是离开主城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 沧澜界,大夏中州边界裕丰山。 裕丰秘境之中,原本静若雕塑的一万军队忽然恢复活力,所有人都好似刚在一场梦境中惊醒。 秦昭同样睁开双眸,眼中有精光乍现。 尤其是额间神眸,其上有耀目的流光一闪即逝。 “气运,原来如此……”他叹息了一声。 随即转身面向身后将士们,“感觉如何?” “太神奇了……”晏青君喃喃自语道。 随即抬起头看向秦昭,“我们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她到现在,依然无法分辨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恐怕没有人能将梦境中的一切记忆得一清二楚吧? 何况,大祭司、巫女、神官、神明、兽潮等等,都是如此真实。 “自然是真实的。”秦昭微微一笑,左手一翻,拿出一个物件。 正是那其貌不扬的黄色土豆,上面还沾染着少许泥土。 “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那些人的食物,我想想,好像是叫做‘黄丸’?” “不错。”秦昭眼带笑意轻轻点头,随手一抛,扔给了肃立一旁面无表情的紫,“不过我觉得叫‘土豆’可能更好一些。” 为了带回来这东西,他可是额外付出了近两万气运,而且还只带了一个。 若是不能繁育,那就真亏大了。 没办法,如果携带的实物过多,所需气运要呈几何倍暴涨,即使是如今的秦昭,也难以承受。 “你将这东西送到农学院,告诉他们就这一个,种地里的,很好养活,要是弄死了提头来见!” 安排紫将马铃薯,也就是土豆,送到农学院之后,他自己则起驾前往了泰皇山。 准备一鼓作气,借助升龙台彻底完善气运的最终运用手法。 在这个神奇建筑之上,他能切实感受到万民之气,会有种与万民同在的感觉,极其玄奥。 而到了现在,他也发觉这升龙台与其他建筑的不同。 这东西并非兑换所得,而是突破一万气运时从气运轮盘上得来的,难以估量真正价值。 [升龙台——太古有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故有龙衔火精以照天门,是为烛龙。创世之初,烛龙与玖皇同殁,然其神意不灭,烛照万古。其间又有一缕残魄游于虚空,借人皇之气可与之同存,神异自生……] 过去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所谓“创世”的意义,或者说,不知道其中的分量有多重。 但现在看来,气运金榜所说的创世,乃是本源太初的创世,恐怕与当初在风阳大陆流传的“鼠神开天”完全是两码事。 要知道,世界也分强弱,位面也分高低。 而且,烛龙还是先天神明,并非托生于生灵信仰的后天神。 这等存在,必然秉承天地大运所生,而秦昭所要借用的,就是这股力量。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烛龙! 来到泰皇山之后,秦昭调集羽林军在山下驻扎看守,他则独自一人登上了山顶。 不远处伫立着一座百米宽的四方形青铜色高台,正是升龙台。 秦昭默默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那细密而繁复的花纹。 这些花纹有若活物,连接着天下万民心念,明暗之间有种特殊的韵律。 不过他今天来此并不是沟通子民百姓的,而是要更深层次地挖掘其中力量。 他沉下心神,开始默默感知起来。 许久之后,秦昭睁开双眼,眉头紧皱。 刚刚探究了半天,始终也未能发现所谓的“烛龙残魄”。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轻轻一扫,百里以内都纤毫毕现。 作为升龙台之主,这个建筑对他又不设防,没理由找不到才对。 “为什么呢……”秦昭在原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着,“有一缕残魄游于虚空,借人皇之气可与之同存……” 他仔细回忆着关于升龙台的说明,心念一动,尝试着释放自身气息,并且仔细观察面前高台的反应。 渐渐地,他的视野发生了变化,在眉心破妄神眸映照之下,似乎有巨龙身影一闪即逝。 即使只是窥见了一鳞半爪,他便知道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 那所谓的烛龙残魄,并非存在于升龙台之中,而是与升龙台互为表里。 这不是寄存的关系,而是共生,无分彼此。 没有耽搁,他一边继续以气息与龙魄共鸣,一边将神魂沉入到那一缕残魄中,去感悟这先天神明的所知所感。 既然其原主早已在万载之前陨灭,这只是残存的一丝魂魄,那么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损害。 此时的秦昭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他真正融入到烛龙残魄的视野之中时,才发现,自己太过小瞧了这“先天神明”的力量。 这一缕残魄的浩大广博,远不是他能够揣度的。 甚至他完整的神魂相比于这区区残魄,也如蚂蚁仰望着浩瀚天地,根本没有可比性。 若非这残魄没有攻击性,对他的人皇气息也很是亲和,只怕刚一接触就会被彻底消融。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置身在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之中。 当触及残魄的一瞬间,秦昭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流所冲击淹没。 现在他除了努力紧守心神,甚至调动消耗气运护体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只能跟随“烛龙”看向了遥远的远古诸神时代,乃至于太古开天时代…… 一片黑暗之中,混沌未分。 有巨人划开太极分为阴阳,超低熵态宇宙成型,巨大的意识体开始出现,这便是先天神明! 而且并非普通先天神明,乃是最强的三大神明。 分别为开天巨人盘古,衔烛之龙烛阴,以及万星之母玖皇道体。 之后越来越多意识体出现,全部都是在超低熵宇宙环境下生成的自然意识,尽皆为先天神。 而随着时间流逝,诸神之间理念分歧也逐渐产生。 祂们的矛盾分歧,是如今的秦昭所无法理解的。 当然,绝非是因为简单的强弱或利益争夺,而是某些更深层次的,甚至关乎宇宙存亡的问题。 而当开天巨人盘古逝去之后,领天皇之位的烛龙,与万星之母玖皇终于到了不可共存的地步。 就这样,秦昭随着烛龙的视角,看到了太古开天创世,看到了远古神明混战,直至居于神明顶点的衔烛之龙与玖皇道体同归于尽…… 他的自我意识如同在沧海中飘荡的小舟,随时便会倾覆。 这种万星凋敝,万界破灭的壮阔,绝非是那些凡人种族间的血腥杀戮场所能媲美。 那是道与道的碰撞,与之相比,人族的千载兴衰真的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这种波澜壮阔的场面,让秦昭愈发沉浸迷失在其中。 可以想见,如果这样下去,他的神魂很快便会彻底被同化。 相较于这等高层次的碰撞,他的所思所想,他的心境态度,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 事实上若非有气运护身,他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但气运终究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中。 更不要说此时的他几乎是被完全裹挟着,根本无力挣脱。 与先天神明相比,他的神魂底蕴几乎等于没有。 即便已经修至琼楼境巅峰,即便烛龙只余一丝残魄,那也不是他能随便去触摸的。 两世记忆相加,也才不过几十岁的秦昭,如何能够承受这种记忆侵蚀? 动辄数十上百亿年的时间线变动,记忆冲刷,绝非他那浅薄的经历所能体会和抗拒的。 举个例子,一个几岁的幼童,忽然接受了一个耄耋老者的记忆。即便这些记忆已经没有所谓的自我意识,但拥有了这些记忆之后,这个孩童还是他自己吗? 可以说,此时的危险,甚至还要胜过过去在战场上的危机。 当时面对的敌人还能看到弱点,找到胜利的希望。 现在面对的,却是真正的先天神。 这个过程中,一旦支撑不住,他很可能会就此失去自我,成为新一代的“烛龙”。 或者说,成为烛龙记忆的载体。 对世界对人族来说,这反倒说不定是好事,但对秦昭本人来说,这肯定是天大的坏事了。 ...... 就在秦昭沉浸在烛龙残念中无法自拔之际,大夏有个别人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观星楼上,澹台锦书黛眉轻蹙,看向天边,原本淡然的神色变得沉重了不少。 虽然此时还是白天,但借助观星楼的神异功能,依旧可以照常观察星象变化。 “原本变得清晰的星象又模糊了,甚至一片灰暗……又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无奈,发现自从来了京城,很多原本清晰的东西都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神秘的夏皇,强得过分的文圣公,还有前几日出现的天幕波动。 有了观星楼这种神器,自己水平反而好似越来越低,以前简单的预测现在都难了几十倍。 若非她心境修为足够好,恐怕早就开始自我怀疑了。 就在她心中彷徨不安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传来,语气还带着些许焦急,“姐,有些不对!” 这个观星楼,除了楼主澹台锦书,以及夏皇秦昭以外,就只有她妹妹澹台笙歌有资格随便进出。 听到妹妹的声音,她强自平静心态,努力保持着过往人设,淡然道:“怎么了?” 澹台笙歌明显还没意识到姐姐心中的不安,见她神态平静,暗松了口气。 她是知道自家胞姐相术水平的。 连忙来到近前解释道:“气,我看到了好庞大的气,整个大夏的人气都在向泰皇山汇聚!” “泰皇山……那里是……” 澹台笙歌点了点头,“没错,升龙台!” 她们是知道这东西功能的。 作为大夏相师,秦昭需要这两人给自己示警,很多东西并不会瞒着她们。 尤其是澹台锦书,本就不掌实权,反而能知道更多东西。 “陛下在做什么?” “姐,我有些担心……” 两人对视片刻,澹台锦书断然道:“我们去看看!” ...... 此时的天下学宫,已经和秦昭当初的预期一样,成为了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当然,影响力还没有到达理想中的巅峰状态,不过估计两三年之后,就能真正实现了。 尤其是一旦将来推行科举,儒家学说推广,文道功法不断推陈出新。 借文道流派立道之人越来越多,百家经书尽皆发扬以后,这个地方必然会越来越受追捧。 子非今日就没在吏部,而是来了天下学宫的藏书阁之中,翻阅着其中新增的书籍。 这是秦昭特许的。 子非的立道本质是“批判”,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积累才能更进一步。 而且此道的意义,还要大过他在吏部的作为。 况且虽然如今天下文吏之位尚缺,但秦昭已经决定下一次以科举选拔,暂缓了举荐官员的机制。 现在吏部的工作并不算多,子非也就有更多空闲钻研学识。 不过此时,原本沉浸在各家经典中的子非忽然心中一悸,本能感觉有些不妙,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哪里。 但他绝不会忽视这种悸动。 文道修行到他这个地步,几乎可以通神,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种预感。 沉思片刻,他还是决定去见一下秦昭,说出自己的感觉。 想到这里,便马上走出藏书阁,向皇宫方向走去。 ...... 作为最高军事部门,如今的大都督府规格极隆。 建筑外形并不花哨,色调也是以暗褐色为主,但威严肃穆之处,比之刑部兵部大堂还要强上几分。 不过府内却没有多少下人。 晏青君的家臣平日里基本都待在晏府和侯府,她平时也不喜欢太多人照顾。 自己有绝世武力在身,更不需要什么护卫,所以一般府内常备的只有传令官等人。 今天晏青君刚回府不久。 这次前往异界穿梭,不仅仅秦昭收获巨大,其实这些手下们的收获也丝毫不小。 对一个修行者来说,决定上限的,往往不是根骨、体质,甚至不是悟性、心智,而是眼界。 眼界一高,便能从更多的角度看待问题,看待修行。 为何秦昭能够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朝堂之间,除了有气运金榜傍身之外,最大原因还是前世带来的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储备。 而这次前往风阳大陆,对晏青君等人来说,就是一次拔高眼界的机会。 知道了更多的文化模式,更多的修行道路人心变化。 更何况在异界她也是身居高位,作为神殿圣女,能接触到太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修行法和世界秘辛,这些都是修行的资粮。 也许不会迅速提升修为,却能极大程度的拔高上限。 此时的晏青君,就在大都督府中,默默消化着此行收获。 虽然那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有些落后,但在炼体之上却有些独到之处,对她这种天才来说,是很有帮助的。 然而,一股阴影忽然无声无息间笼罩了整个识海,让她心间瞬间蒙上一层阴影。 虽然她不像澹台姐妹一样能够观察星象与气象变化,但凭本能的感觉,应该与秦昭有关。 没有犹豫,立刻走出府外,前往了泰皇山。 秦昭当时曾经交代过他接下来要去升龙台看看。 ...... 阳城内城,户部衙门。 作为六部中与大夏百姓关系最大的部门,而且现在三榜的统计已经进入最忙碌的阶段,此时这里的情景可以说与其他府衙截然不同。 来往官员络绎不绝。 这些人里不仅仅是户部官员,还包括跟他们有协作的兵部、工部官员。 当然,这些人跑的这么勤,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公务,里面还是有些私心作祟的。 现在只要是朝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今圣上对三榜极为重视。 虽然还无法明确判断他下一步的计划,但很明显,与这三榜有很大的关系。 不说别的,只要进了天下学宫。 白身的人出来必然能穿上官袍,而本就为官者,更有机会更进一步。 自古以来,身处权力核心者,哪怕名义上的地位再低,未来前景都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哪怕是这些六部官员本身已经位置很高了,但为后人为派系考虑,也得掺和一下,不可能无动于衷。 余锐面带苦笑地听着手下汇报,说是礼部郎中于明求见。 这些时日以来,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但又不能不见。 户部在六部之中定位比较特殊。虽然权力较大,但与各部关系都还算不错,各方面合作也很多。 跟特立独行的工部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且三榜之事大多数人不明白其中意义,余锐显然是一清二楚的。 他就不可能因为厌烦此类事情,便拒绝见这一面。 就在余锐准备去会客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安。 ...... 除了他们之外,墨瑜、周扬、晏青冥、吴庸等其他上榜之人,甚至包括秦昭的胞妹秦萱,都莫名有些预感。 气运示警!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人皇印玺,忽然放出一道耀眼金光。 笔直刺向阳城东郊的泰皇山!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魔与神念 泰皇山下,发觉山顶异变的羽林军们,心中都有些不安。 她们是知道如今夏皇本人正在山顶上的。 羽林军首领花梨此时也在,稍一思忖便下令道:“先驱散游客再说。” 此山对于人族来说意义不凡,过往的神话传说不计其数。 虽然现在在秦昭的命令下,已经废除了对神明的祭祀,但此山作为封禅之地,地位非但未曾削弱,反而更加独一无二。 不过,正因为它对于人族的意义,所以并未划定为皇室领地。 除了山顶不允许常人踏足以外,寻常百姓依然可以在其他地方赶山祈福。 而今天本来也并非重大节日,只是秦昭临时决定要过来,所以并没有封道,山上还有不少百姓。 随着羽林军有序劝离,山上人流开始渐渐稀少。 这个时代的百姓可是老实的很,讲究“官不与民斗”。 事实上别说是那些寻常百姓了,连某些达官贵人,一看对方身穿羽林军的制式军服,都不敢多说一句便默默离去了。 如果说,现如今的大夏哪个军队威势最重,绝不是作为王牌精锐的玄甲军,而是这些作为皇庭禁卫的羽林军! 何谓“羽林”?取的便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的意思。 前者虽然实力更强军功更甚,但相比之下,明显还是距离皇帝更近的羽林军在人们心中地位更高。 ...... 此时的泰皇山顶,已经被一片赤色光芒笼罩,神秘空间之中,原本彼此纠缠的神魂与残魄逐渐分离开来。 化作两道身影,距离数十米遥遥对望着。 其中一人正是秦昭,身穿玄黑色龙袍,头戴平天冠,一身皇帝打扮。 在他对面,乃是一个人面龙身的形象,身形和他一般大小,不过那面目,赫然与他本人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秦昭看着对面身影,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有些惊疑不定。 刚刚的一连串影像,到现在还没有消去影响。 宛若一片巨大的深渊,不断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理智,拉着他向暗处滑落。 “我就是你。”龙身人面的身影淡然道,语音漠然,却又好似包含着莫大的威严。 “你在胡说什么!”秦昭忽然暴怒,“我就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模样!” “是吗?”对方没有反驳,声音依旧平淡如初,波澜不惊。 一点点金光开始在它身上显现,愈发显得威严浩大。 与此同时,点滴墨色开始浸染着秦昭身穿龙袍的身影。 这种墨色,与他龙袍的玄黑色不同,而是一片宛若深渊深不见底的黑暗。 秦昭见状微微皱眉,暗中思考着对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处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 不过好在还有气运在身,还有气运金榜在手,有万民之气护佑,应该能够保证自身安全。 想到这里,他开始默默调动起了身上的气运——他已经对这种特殊力量有了些感悟,能够真正利用它们了。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眉头却皱的更紧。 他根本感知不到自身气运所在!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在穿越到风阳大陆之时,他都能够感受到自己那磅礴的气运,这些力量是深藏在神魂深处的,即使没有肉体存在,也不应该感应不到。 随即,他又马上召唤起了气运金榜。 结果不出所料,再次失败了—— “你在找这个吗?” 就在秦昭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随着那人面龙身的身影开口,一张金榜显化于两人之间。 正是气运金榜! “怎么可能……”如今自己的依仗,却变成了对方的手段,他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不敢承认自己的软弱?不敢直面自己的不足?” 秦昭沉默下来,墨色加速浸染着他的衣袍。 转眼之间,腰部以下已经尽是一片漆黑,宛若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 “认输了吗?知道自己的缺点了吗?”那个身影的面容终于出现些许变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对,一路走来。你都是依靠运气、依靠气运金榜的帮助才得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本人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侥幸得天之助,到了现在,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顿了顿,它继续说道:“你的缺点太多了。手段过于柔和,杀戮不够激进,秩序缺乏严谨,御下不够严厉。以后就由我来代替你,重建这个国度。” 金光继续蔓延着,它的大半龙身已经由赤色转变为金色。 秦昭却没有看对方的身形变化,甚至没有仔细听刚刚那段话,他在思考之前对方说的那些。 的确,这都是他曾经不愿意去面对的,心中缺乏稍许底气的根源。 换句话说,这便是“心魔”。 但是,真的是如此吗? “呵呵……”秦昭忽然笑了,看向对面那个长着与他一般无二面孔的身影,“我知道你是什么了。” 对方皱起眉头,身上的金光增长速度慢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我!”秦昭先是承认了它先前所说的话,“不过,你只是我心中神性的一面,代表着绝对的理智,却没有人性存在。因为烛龙残魄,得以显化而出。至于这所谓的‘金榜’,也只是个幻象吧?” 他缓步向前走出,朝着那个人面龙身的身影靠拢过去,一黑一金两个身影渐渐靠近。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应该认识到这一点的,也谢谢你提醒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身出右手。 “但人总要成长,总会成长。多少次生死危机,多少次朝堂博弈,我能一步步走过来,便不仅仅是靠着这些身外之物。子民们信任我,臣子们依赖我,这既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力量。” 终于,他将右手平举,立于身前,默默等待着身前的另一个“他”。 “若是没有了人性,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在心中想起了曾经见到的人族百姓播种时期待的眼神,收获时喜悦的眼神,战斗时坚毅的眼神…… 他从未忽视过人心的力量。 半晌之后,另一个“秦昭”冷硬的面孔上似乎也有一丝异色,随后伸出手来,跟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任何人在修行过程中,都难免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心魔”。 这些“心魔”本质上不过是自己心灵另一面的投影罢了。 但若是处理不好,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大祸,甚至有可能从此修为止步,乃至走火入魔变成另一个人,或者变成精神病都有可能。 因此所有修行法中,对此类事件的应对手段都只有一个,斩心魔! 二者只能存活其一。 谓之——渡劫。 然而秦昭却选择了另一种处理方式,直面内心,与自我和解。 当两人握手之时,神魂中,波澜起伏,琼楼境瞬间圆满,到了随时便可以突破的临界点。 也就是在这时,夏阳宫中人皇印玺金光射出,转瞬映照到此处,讲空间染成金灿灿一片。 而随着心魔消失,那道龙身人面的身影却并未消失,反而气息变得愈发浩大起来。 但这种威势却并不压人。 就如同人在面对一片宇宙星空,只会感受到无限的高邈,无穷的壮阔。 无论你自身是何等存在,地位高低,实力强弱,在祂面前都无丝毫区别。 只是面孔不再是秦昭模样,而是一片模糊,似乎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又好像并非人的面孔! 烛龙残魄! 秦昭心中暗凛,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连忙向后退去。 而那“烛龙”却没有太多变化,身形还是保持在原来的大小。 “人类?”烛龙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转首看了过来。 似乎从胸腹之中发出了一道晦涩难明的腔调,但秦昭却瞬间理解了祂声音所表达的意义。 “你知道?”秦昭眉梢轻挑,有些惊讶。 他此时反而没什么恐惧了。 眼前这等存在,可跟之前的心魔截然不同,这一缕残魄,想干掉自己恐怕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他之前已经感受过了那股力量。 “唔……曾经的一种设想,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烛龙好像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到秦昭都有些惊讶。 他这个人皇,比之创世神明来说,地位差距可太大了。 “不必小瞧自己。嗯……作为后天生灵,你还是不错的。”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的想法,烛龙缓慢地说道。 秦昭没有在意对方这不知真心还是安慰的话语,试探道:“不知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一缕残魄罢了,还能是什么。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世间的变化还真大。” 祂微微抬头,目光似乎穿过了这片神秘空间,看到了无垠星空,看到了更高的界域,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乃至于过去发生的一切…… 总之,那是如今的秦昭绝对无法触及的领域。 “您,准备复生重回世间吗?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他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复生?”烛龙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哑然。 “后天生灵何其孱弱。十年可见春去冬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生死这种事情,只有你们才会在意。” 祂的声音中并无蔑视,只是略微有些感叹,在叙述着在平常不过的道理。 祂并没有复生的执念,若是有这种执念,凭借祂的能力早就能够重返世间了。 秦昭这次真的惊讶了,“你难道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对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心愿?” “我的意思是说,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后天生灵。” 烛龙叹息道:“吾等生来便是道的化身,又何必去找寻什么意义?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意义,而消泯,亦是同样如此。” “生来便是一种意义……”秦昭闻言微微有些失神。 是啊,以人族之卑微渺弱,如何能理解先天神明的浩瀚伟力。 “那你的存在所代表的是?” “秩序!” 这两个字一出,仿佛口含天宪,整个空间瞬间都发生了变化。 似乎在规则层面都被更改了。 “秩序……”秦昭默默重复道,旋即感觉到了一阵战栗。 这简单的两个字,承载的重量却是他难以想象的。 “这么说来,玖皇道体所代表的就是……”他忽然心中一动。 听到“玖皇道体”四个字的时候,烛龙一直以来的淡定忽然变化,满天杀气席卷而出。 一瞬之间,秦昭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立于寒风中的烛火,生命气息仿佛降至冰点,随时有身死之厄。 仅仅是不经意的杀气释放,便有如此威能! 何谓“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他现在才能稍稍理解一二。 “抱歉。”察觉到他的状态,烛龙顿时收敛气息,甚至还很有礼貌地道了个歉。 “万星之母……代表的是——‘自由’。” 许久之后,秦昭才缓过神来。 听到祂的回答,顿时恍然,感叹道:“绝对的‘秩序’与绝对的‘自由’,还真是难以共存啊。” 烛龙闻言,却很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小子,不要妄自揣测,你不懂。” 丝毫没有留情面的意思。 他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却又无话可说。 凡人生来不过百年生命,即便修行有成,能多活千年万载,在近乎永生的神明面前也和夏虫没什么区别。 即使算上人类存在的总时长,文明经历的总和来算,对于这些先天神也只是弹指间罢了。 时间衡量尺度的不同,就已然决定了双方对生命态度的不同,对规则理解的不同。 他在这里发表评论,确实显得有些浅薄和自以为是了。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等存在,居然会和人皇之气共存?这里面是什么道理。 而且,气运金榜又是何等级别,居然能将祂的残魄召来。 还有,烛龙之前所说关于“人类”的设想又是什么?总觉得里面大有隐秘。 就在他心中转念之时,烛龙再度出声了—— “不过,吾既然降临一次,也要验验成色才可以,你该不会以为此事这么容易便过去了吧?” 秦昭闻言,神色顿时一变。 第一百五十章 考验 “怎么检验?”秦昭皱起眉头。 对于烛龙的用词,他当然心有不满。 身为大夏至尊,这么久以来生杀予夺说一不二,即便外表看似没有太大变化,对待下属也依旧温和。 其实胸中已然积累了一副帝皇气象。 这种气质,并非是自大或者自负之类,而是对自我的承认。 不过此时的秦昭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弱者的怒吼只是无用的哀嚎,愈发显出自己的软弱无力。 强者的温和却是地位的体现,威严无需用言语来表达。 但是,如果他因为对方一直态度温和,便肆无忌惮,那就真是在找死了。 烛龙显然并未在意他此时的心理变化,继续以原本的声调说道:“吾也不会欺负你。你为人皇,带领着亿万族人,自然对未来有所规划。我们便在这片空间之中,分别推演出未来的发展。”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方式来考验自己。 并不是考验修为,考验学识或者能力心术城府,而是检验作为族群首领,未来能带领子民走到哪一步。 而且听对方的意思,这还是一场比试? “规矩如何?过关标准又是怎样?输赢怎么算?未来的发展,又是怎么判定的?” “过关标准自然就是赢过吾。” 秦昭顿时愕然。 对方神魂强过他不知多少万倍,一瞬间的推演能力更远不是他能够媲美。 这等于让一个普通人去跟一个超级计算机比算数,怎么看也是毫无胜算的。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吾。人类变数本就极大,而吾如今也不过残魄一缕,数千年后的变化,即使是吾也难以尽知。当然,你若是连让族群存续千载的信心也不曾有,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这话既无激将,也无苛求。 平淡的叙述,却将无上威严展露得淋漓尽致。 秦昭闻言,忽然双目一亮,“好!那我倒要试上一试!” 说到这里,他稍一停顿,才继续道:“若是我侥幸赢了,又当如何?” “哦?”烛龙似乎稍微有些惊讶,不过一片模糊的面庞依然是波澜不惊,“那便许你一些大好处。” 这话倒是不假,对祂来说,些许恩惠对如今的秦昭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而在秦昭自己这边,其实真正打动他的正是对方那句“人类变数本就极大”! 人和“计算机”之间,多么想不开才会去想要比拼算数。 此刻的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些许想法,心间的压力也稍稍消散了几分。 对于这位先天神明的想法,他实在是拿捏不住。 不过至少能确定,对方肯定不屑于欺骗他这个区区凡人。 “至于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凡是你能想到的管理手段,尽可以在推演中使用出来。但要提醒你,后续的成果与恶果,也都会一一显示,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明白了。”秦昭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对这一点,他倒是早有预料,肯定不可能向玩游戏一样重新来过。 种族的发展,本就是如此。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千万年乃至上亿年来,但凡出现一点变数,一切都将变得不同,甚至某个种族的存在与否都很难说。 无数次的自然选择与族群选择,才成就了如今的人族。 “那么未来的发展结果……”秦昭看向烛龙。 “这一点你且放心。虽然如今吾不过残魄一缕,些许规则还是能够调动的,自然会将你每一次决定所带来的后果完全昭示。” 说到这里,祂微微一顿,“或者,你担心吾会不公?” “自然不敢。”秦昭微微低头,肃然道。 对方乃是掌控“秩序”的神明,别的不说,公正是必然的。 因为这就是对方的道,按祂的话说——“这便是吾存在的意义。” 但是,这其中还有个问题,他个人的气运能否调动。 或者说,他的“气运金榜”能不能使用,又该如何在这场对局中使用。 这里面的差别可太大了。 烛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缓缓道:“哦对了,还有你那个气运真形,这倒是有些麻烦,没想到你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说着说着,祂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既然能得到也是你的造化,想必其中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可惜吾如今不过一缕残魄……” 到后面,声音已经微不可查,落在秦昭耳中更是如同一阵呓语,丧失了那种“自动转换翻译”功能,让他心里一阵好奇。 不过对于祂能说出“气运金榜”存在这件事,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对方层次极高,想来若非残魄,凭借气运金榜绝对无法将其召唤而来。 只是从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来看,这个“召唤”到底是福是祸还真是难说。 “说实话,吾存在的那个年代,并没有‘气运’这种东西,所以也没办法完全模拟出来。不过,用些手段代替还是可以的,你心中的某些合理设想,都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在幻境中兑换。” 听到这话,秦昭顿时一喜。 就算是气运金榜,能否有需要的也得看运气,这次烛龙给的“盗版外挂”似乎比正版效果还好。 烛龙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想要解释一二,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至于评判标准……” 祂微微摆头,“你看,他们不是来了吗?” 说话间,一片光幕自旁边张开—— 泰皇山下,澹台姐妹与晏青君正向山上迅速攀登着。 夏阳宫中,刚刚得知秦昭动向的子非正转道前往泰皇山。 户部衙门、刑部衙门、商盟、天下学宫,乃至于在边关的晏青冥,都一一呈现其上…… 而随后,又有更多的光幕开始一片片张开,天下九州的无数百姓都开始显现。 秦昭见此情景,略微有些恍然。 烛龙道:“等到时候,你的子民们,自然会在心中选出认可的方向,想必会是公正的裁判。” 又见他的神色略微有些迟疑和抗拒,便补充道:“当然,这些记忆在事后自然都会遗忘,吾本也无意打乱你的计划。” 秦昭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很好。就从此刻你所掌管的这片土地与族人开始,可以尽你所能的去发展。” 说着,烛龙伸出龙身上的右爪微微一划,两道光幕分别呈现在两者面前。 接着其中一道飞扑向秦昭,他瞬间感觉一阵恍惚,紧接着便落入了皇宫之中。 当然,虽然沉入幻境,他的意识依然清晰,知道此时自己的状态,并且随时能够在这个世界抽身而出。 而且这个幻境世界的时间流速是远远快过外面的。 非要说的话,有些像前世理论中的沉浸式网游,可以进来玩,也能退出去。 还是外界一分钟,游戏一小时那种。 他尝试着操作了一下,发现还能随便选择时间加速,大幅度加快世界的变化与进程。 设定好一系列计划以后,就能进行加速,等到某些重要节点,再开始做出选择。 “有点意思……那我要开始了……” 秦昭大致弄明白机制以后,就开始了政令的施行以及各方面的发展。 当然,此时他绝非抱着游戏心态去做这件事。 无论最终结果怎样,这次体验对他来说都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中道崩殂,就能够提前发现问题,防止未来再犯。 就看烛龙那边还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对方也没说过要是他输了比试会怎么惩罚。 如果侥幸获胜,那必然能获得大好处。 不过的确如烛龙所说,如果千载都难以存续,他确实应该洗洗睡了。 幻境中,一切的进展都超乎想象的快。 只要秦昭一动念,其后果和影响便迅速昭示。 五年,十年…… 时间转瞬即逝。 当然,这番时间线的变动,并未对他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许多场景都是加速过去,他实际经历的时间并没有多长。 在此期间,他将之前心中设想尽数实现。 对外平定沧澜界,异族该消灭的消灭,该收服的收服,整个星球都成了大夏人族的资源池。 九州被重新划定,天下地脉尽归于夏。 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山海泽国”也建造完成,各种异兽开始豢养培育,成为人族坐骑或者战兵。 同时,随着土地的增多,“气运”增长速度也大大加快。 借“气运”推演,他将很多设想都打造了出来。 由于全球各地资源种类丰富,远比之前单纯的大夏疆域的多出太多,他能够推演的方向也愈发多样。 可以说,那所谓的“上界”,对沧澜界的收割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很多种资源的使用方式,利用率或许连秦昭的千分之一都达不到。 另外,流光战阵也在继续使用,不过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带队跨界。 进化版的战阵被推演出来,大夏将领可以自发前去异界征战,收割“气运”和独特资源。 甚至能够做到某种程度的定位,去分辨世界类型。 而在此期间,秦昭的修为不断突破,达到第四重“玉宇境”,能够衍化神魂分身。 偶尔会以分身前去比较重要的世界,不过已经不需要本体去参与。 而对内,科举推行,教育迅速发展,官员体系更新换代,效率越来越高。 儒家思想开始逐渐盛行,但并未向前世一样被牢牢束缚在某个框架之内,而是同时衍生出多个派别,分为“气学”、“理学”、“义学”等等。 随着肥料的不断研发,以及粮食品种的推陈出新,可利用耕地面积扩张极快,人族人口迅速增加。 不过大都是新生儿,这方面想要真正见效还需要几十年时间。 好在仙粟培育进展以及修行法推广,人族平均寿命都在迅速延长,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可用劳动力的不足。 秦昭并不担心未来人口膨胀,现在是地够用人不够用。 最关键的是,大夏也真正实现了工业化,生产效率暴增。 结合机关术,军队武力层次上也有了跨越式的突破。 在九州地脉运转之下,墨瑜等人又研究出了新型的利用地脉的方式,能够运送活人,交通效率大大提升。 人族发展简直是日新月异。 但是,在此期间也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 甚至对秦昭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即便知道这只是幻境,也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首先是东海之外的“小太阳”——金乌。 而梁氏一族残存的那些人,居然还在这东西的加持之下有所突破。 但这对秦昭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些异族以及梁氏族人,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 即使是那“金乌”,秦昭也能看出来它的底细,不过是个初生的伪神罢了。 也许底子还算不错,但到底过于幼小,没有什么威胁。 问题在于那里居然还有一个上界的人! 此人应该就是之前在星空之中造成巨大波澜的原因所在。 对方收服金乌之后,扬言要将大夏打回原样,人族难以力敌。 秦昭使用秦萱锻造的那把“国运剑”也战不过。 最终秦萱自愿以魂祭剑,才真正发挥了这把国运剑的威力。 但那人似乎有种特殊宝物,难以真正击杀,只能将其镇压封印。 而直到那时,秦昭才明白过来,秦萱此前得到“国运剑锻造法”时为何神情古怪了。 各种宝物、异火之类只是基础材料,让这把神剑锋锐无匹。 却无法让其与国运相合,并不能发挥真正威力。 只有皇帝血亲,自愿献祭,化作剑魂,才能让它真正成为可以随着国运成长的“国运剑”! 注意必须是皇帝的血亲,三代以内,宗室中那些远亲是不行的。 对秦昭来说,毫无疑问只有一个妹妹加三个弟弟符合条件。 虽然后来的秦萱神魂仍在,能够以灵体形式与他对话,但依然让他难以承受。 “还好,只是幻境……” 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过去,这个世界中,即将到达上界原定收割下界的日子。 第一个转折点到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胜负 幻境不知岁。 秦昭就在这似真似假的世界中,不断按照他所设想的道路走了下去。 对抗上界,抵御上界,直至反攻上界。 然后扎根层次更高的大荒界,继续发展人族。 并且从下界星球中攫取各种资源,发展速度反而愈发快了。 之后百年、千年、万年…… 人族开始无休止的扩张,璀璨的文明之火映照了无数角落。 见到这个场景,秦昭心中也有些得意。 无论怎么说,这至少能够证明他选择的大方向没有错,人族也确实能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 随后,秦昭从自己这片幻境中抽出心神,看向了烛龙那边,想看看这位先天神明又是怎么做的。 但当他真正看到对方那片光幕中的情景时,却又愣住了。 他没想到烛龙居然会是这种风格。 幽暗广阔的星域中,一片片无边无际的巨大陆地悬浮着。 这些大陆明显都是人为打造,不知道使用的何种材料技术,可以在宇宙间移动,还能保护上面生活的生灵不受外界侵袭。 大陆外围,还悬浮环绕着一圈圈的武器与光塔,一眼看去就威能不俗。 在这个世界中,人族的生命形态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似乎是进化演变过程中的特意选择,这里的人类能够做到随意替换身体。 就连寿命,也以类似记忆数据化的方式得到了延续。 整个族群的思考方式,也趋于统一。似乎是在烛龙的引导下,集体思维已经代替了个体思维。 这应该也是为何对方能发展的如此快速的原因。 这种集体意识,能够最大程度的一切力量利用起来,大大提升劳动效率。 而最为关键的,烛龙的世界中,明显人族已经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主宰! 相比之下,秦昭这边虽然同样发展的不错,但还远没达到这个地步。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在心中暗叹一声。 就准备回到自己那片世界,继续发展,看有没有机会实现反超。 然而就在这时,代表他自己控制的那片光幕中,忽然有点点火光开始从边缘处若有若无的出现,静静燃烧着。 那火焰并不炽热,却让秦昭心底发寒,一种寂灭万物的恐怖感觉自心底涌现而出。 “那是什么?!” 秦昭脸色剧变,就准备马上沉入幻境之中,应对这未知的危机。 然而,这时人首龙身的烛龙残魄也现身了,轻轻挥爪。 两片世界的发展运行瞬间停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边缘处的点点黑炎也不再晃动。 “这次就到这里吧。”看着那片黑色火光,烛龙一直以来模糊不清的面部终于出现几分波动。 “那些黑色火焰是什么东西?”秦昭心中发寒,忍不住出声发问道。 烛龙先是一阵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淡淡道:“此时的你,没资格也没必要知道。知道的太多对你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秦昭闻言默然。 “既然引来了这些东西,看来你发展的也很不错。那就按照此时的成绩来判定胜负吧。” 听到这话,秦昭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说实话,如果对比二人现在的发展,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但文明的演变,本也不是越快越好,要看时运机会,也要看积累。 多年积蓄,一朝反超的事情绝不少见。 所以一开始在说规则的时候,并没有说限定几千年或者几万年来看结果。 而是两人依靠自己管理,随意发展,只看最终结果,而并不考虑其间所需花费的时间。 “你也不要不服气,实话告诉你,这些东西是你对付不了的。”烛龙明显看出了秦昭的不满,出声解释起来。 “如果硬要坚持下去,到时候你这个世界中的人族一个也活不了。” 秦昭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 其实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就算再给他万年时间发展,也未必就能赶上烛龙那个世界。 但对人族来说,那种世界也未必会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现在一人一神之间的胜负还犹未可知。 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这些,都是真的吗?必然会出现?” 想了想,担心对方不理解,又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按照之前幻境中的方式去做,在现实中也能得到相同的结果?” 烛龙道:“吾说过,人族的变数极大,即使有一点细微之处不同,也必然会导致结果差之千里。” 说着瞧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想必是有些遗憾,到时候你必须选择放弃其中之一了。”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好了,接下来就进入评判环节吧。让我们看看,到底谁的道路,在你的族人中认可度更高。” 说着祂还看了眼秦昭的那片幻境,尤其是那边缘处的黑火,不知在想什么。 随即,一挥右爪,两片光幕便被祂直接投影了不知多少份,沉入大夏所有人族的心神之中。 与此同时,大夏之内,所有人族都看到了两个世界。 其中一个世界,人族修行有成,寿元悠久。精神世界同样极为丰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追求。 族群实力同样强大至极,征战外界,收割资源,处于不断地高速发展中。 即使是在族群林立的高阶位面,人族同样是最顶尖的霸主之一。 另一个世界,和谐、有序、统一,每个人都好似组成社会秩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其实又无人是不能被代替的。 相比于前一个世界,这里明显更加先进和强大,效率更高。因为在这里,族群的意识已经取代了个人。 在这里,人族奴役了无数种族,无数文明匍匐在人族脚下,予取予夺。 大夏人族百姓,一瞬间也了解了这两个世界的含义,需要他们从中选出其一。 此时他们都被烛龙神念所笼罩,处于一种潜意识状态中。 这种本能的选择也是最客观最真实的,当然,也能避免暴露秦昭的谋划。 这次选择完以后,他们就不会再继续保留这部分记忆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破 秦昭与烛龙,就在泰皇山顶的这片空间中默默等待着结果。 “怎么样了?” 秦昭出言问道,一边观察着烛龙的神色。 可惜对方整个面目还是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根本看不真切。 “你似乎有些紧张。” 烛龙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随口评价了一句。 秦昭不由苦笑。 他当然会紧张。 烛龙的那个世界,他也看到过了,光论实力,绝对远胜过自己的发展模式。 只能说不愧是掌控秩序的先天神明,一切发展路径,几乎都卡在最佳轨迹上运行。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但终究还是会感到忐忑。 在这段时间之中,无数人族百姓,都在潜意识里默默选择了自己认可的未来。 良久之后,烛龙淡淡道:“结果出来了,有点出乎意料。” “我赢了?”听到这话,秦昭顿时有些惊喜。 “你觉得呢?”烛龙闻言瞥了他一眼。 “……” 那你说出乎意料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你赢了。你的大多数族人,似乎更喜欢你那种发展模式。即便算不上强,认可度也要高得多。” 说着,祂又伸爪一划,光幕呈现出了晏青君等人,“至于他们,倒是无一例外,都选了你那边。” 秦昭松了口气,有些惊喜。 说实话,他确实认为自己有胜算,但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其实两个世界之间的优劣,还是非常明显的。 但他认为自己有胜算的原因,则是烛龙治下子民的那种思维方式,恐怕不容易受到如今人族百姓们认可。 如今的大夏人族,正在思想的爆发阶段,百家争鸣,每个人在精神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烛龙的那个世界中的人族,自然是很强大,但每个人也丧失了他们的独特性。 简直就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毫无意义的活着。 当时间拉到足够久远,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活性和创造力。 甚至秦昭有把握,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哪怕不依靠这种评判方式,他也能真正胜出。 正如烛龙所说,作为后天生灵,本身的存在没有被赋予意义。但这个寻找的过程,就是人族最大的可能性所在。 “呵呵,即便是吾,也难以真正了解人类的想法。你来当这个人皇,实至名归。既然如此,那便到此为止吧。” 烛龙面向秦昭,朝着他点出一指,赤色光芒闪过,正中他的眉心。 紧接着,他便感到自身神魂修为急速拔升,同时,眉心纵目出现一阵阵的刺痛感。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响彻心底,秦昭也终于脱离了之前那片特殊的空间。 神魂回归现实肉体的秦昭来不及多做其他动作,甚至没法去查看气运变化与肉身状况,就瞬间沉入识海紫台之上。 此时烛龙的残魄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并不太清楚。 根据对方所说,似乎是处在一个非生非死的境地,但应该还存在于这升龙台中。 不过此时的他没有余力再细想这些,神魂力量仍在飞速暴涨着,他马上要突破了。 想来这就是烛龙先前所说的“好处”。 原本他的“人皇天宫”,就已经修行到了“琼楼境”巅峰境界,距离突破也不过是最后的咫尺之遥。 结果烛龙给的这波助力,未免有些大的过了头。 一时间秦昭也不禁感叹,为什么每次总在破境的时候神魂得到一次大飞跃呢。 按理来说,常人突破境界时,往往都担心力量不足,无法冲破瓶颈。 不过对他来说,反而恰恰相反,更要小心的是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好在现在的秦昭不同以往,他的“先天破妄神眸”能够帮助他调动魂力,在精神世界的掌控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此时,方圆数万里的紫台之上,密密麻麻的白玉琼楼林立而起。 而最中心的那些白玉楼,结构逐渐发生改变,互相组合,变为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形态。 人皇天宫,宝殿境! 当然,此时的他还没有完成宝殿的构建。 如果说“紫台境”是基础,“琼楼境”能够用做实战,也有了些许神异,但本质上依然是夯实根基加强神魂的话。 到了“宝殿境”,他的神魂的攻伐之力强盛了何止数十倍。 源源不断的神魂之力不断涌入,识海中的大片迷雾也如同被大风席卷,很快化作精纯魂力流入紫台。 在巨量的神魂力量补充下,居于紫台中心的巨大宫殿开始迅速成型。 终于,稳定下来后变为一个方圆十里的大宫殿。 不过这并未结束。 那些神魂力量还没有全部消化完,宫殿也从十里再度扩张,直到直径足有三十里后才停下。 这次突破,他不仅仅一步迈入人皇天宫第三境,而且直接跨过刚突破的初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运用其神异功能了。 宝殿一成,大夏境内子民的情绪涨落,他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感应,深入到一定程度还能化这众生之力为己用。 到了现在,秦昭才有余力来查看一下这次变故的消耗。 首先就是气运,当时神魂与烛龙残魄结合的时候,若非有气运护身,他的意识恐怕早就被冲刷干净了。 现在调出气运金榜一看,直接少了四万多气运,让他感到一阵肉痛。 不过还好,这次收获也不小,气运消耗掉总能补充的回来。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异变,恐怕他知道了也为时已晚。 比如东海,比如金乌,比如国运剑…… 况且,现在有了流光战阵,等他以气运推演进阶之后,便可以派遣军队去征战收割各界气运,总有机会补充的回来。 更不用说,秦昭的修为也大幅度提升。这次与烛龙的短暂融合,也让他对于气运的利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而且……”他伸手摸了摸眉心紫纹。 烛龙先前那一指,似乎主要目的不是为他提升神魂,而是冲着这只眼睛来的。 不过具体是什么功能,他现在还捉摸不透,需要等一段时间孕育完毕之后,才能知道效果。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布局 “不过,还要先把眼下的事处理一下才行……” 神识感应之中,羽林军禁卫们正在山下严阵以待。 因为士卒们之前的驱逐动作,现在泰皇山下附近聚拢了不少百姓远远观望着山上的动静。 另外,澹台姐妹与晏青君等人的身影也在登山途中,神情之中略带忧色。 秦昭见状,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 一开始只是想借助升龙台来完善自己摸索的气运用法,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意外。 好在事到如今,这个目的也算是完成了。 这些人的感应竟然如此敏锐,确实是他之前不曾想到的。 “人皇之气的反馈吗?还是因为命运纠缠所带来的影响。” 接着,又看了眼身后的青铜高台,“烛龙残魄也不知道现如今到底是何种状态,还有没有余力进行思考或者显世。” 不过此念也只不过一闪而逝。 那等存在,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敬而远之。 关键不在于双方的力量强弱,而是这些先天生灵的想法他根本无法触及。 双方的认知不在一个层面上。 别看之前一人一神交流的毫无障碍,但其中的凶险一点也不小。 对于烛龙那等存在,言语上的尊敬与否,根本不重要。 甚至秦昭相信,哪怕他先前破口大骂一番,都不会影响到对方的任何决定。 但是,如果自己的存在触及到了烛龙的某些底线,即便言语上再如何卑微,祂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事实上,当那恐怖黑炎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曾感受到了烛龙身上闪过的杀意。 或者确切的说,那是一种“毁灭”的意志,甚至不是针对秦昭,而是想要抹除整个人族! 但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动手。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这位太古之神应该都不会再次现身人间了。 ...... 与此同时,泰皇山中,晏青君和澹台姐妹正快速攀登着。 不过几人显然没有过多交流的意思。 倒不是不认识,虽然澹台锦书的存在现如今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她妹妹澹台笙歌以及晏青君显然不包括在内。 当初秦昭刚刚入京时,这些人就相互见过了。 之所以没有多说,一方面都比较担心山顶出现了什么变故;另一方面,也是如今这姐妹两人都身份敏感,晏青君不适合跟她们走得太近。 来到山顶之后,身穿玄黑色龙袍的秦昭正站在升龙台前,望着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又似乎与已经截然不同了。 非要形容的话,过去的秦昭像一面旗帜,存在感十足,站在那里就自然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而如今的秦昭,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峦,即使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也无法忽视其存在。 不过晏青君等人此时显然没心情细想这些,这一年来,她们已经见过这位陛下太多的变化了。 反而见他无事,都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刚刚心血来潮有所感应,现在才发现似乎只是错觉。 这时秦昭也转回身来,看着面前三人,淡笑道:“怎么了,一块跑到这里来?” 他并未多谈刚刚的变故,关于烛龙,更不准备让别人知道其存在。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再多去回想。 虽然现在已有牵连,但双方的因果还是越少越好。 对方层次太高,刻意探寻无论对他还是对人族来说,恐怕都是祸非福。 “陛下,臣刚刚发现天象又有变化,变得更加难以揣度了。” 澹台锦书话音刚落,澹台笙歌也补充道:“还有,刚刚大夏超大规模的人气都在朝这边汇聚。” “这也正常,我刚刚在这里做了些关于人气调动的尝试,小有收获。” 这话倒也不算欺骗,秦昭自身气运本就有一部分是人气构成。 “既然是陛下的动作,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锦书,你还记得上次看到的天幕异象吗?” “嗯?”澹台锦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回应道:“记得。”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说着,他转过头看向东方,看向遥遥东海,双目微眯。 “上界这次提前有人下界,我们等不了三十年了!” “什么?!”听到这话,不仅仅是澹台锦书。 一旁的澹台笙歌和晏青君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们都是知道内情的,知道“上界”是什么地方。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大夏与上界的差距,不比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小。 而且澹台锦书更是清楚,先前那人可是引起过天幕波动的,那种实力,人族根本不可能做到。 别说现在,三十年后有没有人能走到那一步都很难说。 “这该如何是好……” 几人都开始凝眉思索起来。 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知道此事之后,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对策。 天无绝人之路,况且这次还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更有机会度过这一劫。 消息来源没有必要质疑,此事如果未被确认,不可能被秦昭就这么说出来,而且语气笃定。 秦昭见状也暗暗点头。 眼前几人都是人杰,只是还缺乏时间沉淀。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积累,必然能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可惜,人族还是太缺少时间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底暗叹一声。 “此事暂且不必着急。”秦昭开口说道,打断了几人的思考。 “我们还有些时间。对方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海外异族所占据的那座岛屿。” “哦?”晏青君眼前一亮,瞬间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陛下的意思是,那个上界的人另有所图?” “不错。”秦昭赞许地点了点头,“而且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渔翁。不过在此之前,海上战舰要提前一步开始准备才行。” 经历了幻境中的变故之后,他现在已经对那个上界来使的目的一清二楚。 那家伙这次下界,与收割资源无关,也不是什么“突击检查”,单纯就是为了捕获东海外岛屿上的那只“金乌”。 不过从幻境中的情况来看,那“金乌”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大消耗了上界之人的力量。 甚至之前两者纠缠了足有数年时间,才真正分出胜负。 如此一来,就给了秦昭一些提前布局的机会。 要知道,如今那座岛屿上,可还有梁氏一族呢,利用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次降低危险。 至于国运剑肯定是不能用了,牺牲秦萱才能换取和平,那他这个当皇帝的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对了,青君,你来得正好,还有一件事要你去着手安排。” “陛下请讲。” 秦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澹台氏两姐妹,也没避讳她们。 直接说道:“我准备单独建制,组建精兵,专门出兵前往异界收割资源。” 晏青君眉梢轻挑,似乎有些惊讶,“还是去那个世界吗?羽林军不够?” “不,以后应该不会再去那个世界了。”秦昭摇了摇头,“这种出征以后会变为常态化,一直安排羽林军不合适。记住,这支军队关键是忠诚和能力,力量是次要的,到时候会由你亲自统帅。” “臣明白了。”晏青君躬身领命。 这种机会对她来说绝非坏事。修行到她这个地步,知识就是力量并不是一句虚言。 而再没有哪种方式,能比出去见识未知的世界更能增长底蕴积累的了。 “对了,下次我不会随军。”秦昭这时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出言补充道。 “……?”晏青君微微仰头,眼神略显迷茫。 “放心,战阵我会传授给你,你先尽量去领悟。若是不行,到时候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切记,此阵不可外传!” 流光战阵的出征人选他需要仔细斟酌。 从统帅,到士兵的选择,都需要做到严格筛选,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狼子野心之辈。 羽林军的前身是百花军,曾跟他经历生死,而且还榜上有名,自然没有问题。 但重新组建特殊军队的话,就必须要考虑其中可能出现的隐患了,由不得他不多加小心。 现阶段来说,此事可以说关乎着他的根基,不是那种信任度点满的,不能轻易交付这个任务。 不过好在,有先前幻境中那段经历在,他心中对不少情况还是有杆秤的。 至于他先前所说,能帮助晏青君领悟战阵,也绝非虚言。 秦昭现如今的神魂,就如同烈阳当空。 这种质量的神魂之力,即便不说其他,单论攻伐,都比任何当世神剑要锋利无数倍了。 而到了细微之处,传递一些体悟感知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跟三人都先后沟通完毕之后,秦昭便启程返回了夏阳宫。 看样子有不少跟他因果命运纠缠较深的官员,都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这一点从之前神秘空间中烛龙给出的几道光幕影像也能看出来。 只是这些人,不像澹台姐妹那样对气息感知敏感,或是如晏青君知道他身处泰皇山顶。 他现在如果不尽快回去的话,难免引起人心浮动,并非好事。 返回城内之后,其他几人各自回府,秦昭则去了夏阳宫章台殿,召了中情侍郎紫前来议事。 她自返回沧澜界后,本也没有去往别处,很快便来到了殿内。 “这次在风阳大陆,可有收获?” 秦昭看着面前这个和往常一样,面色冷漠双目无神的少女,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 之前他的神魂强度还没达到现在的地步,没有察觉到。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少女神魂圆融无暇明净透彻,哪里还有什么修行法的隐患存在。 “有的。”紫也没有隐瞒,直言承认道,“鬼谷修行法的神魂隐患,现在已经被全部清除了!” “很好。”秦昭闻言,先是微微点头,随后又双眉微蹙,问道:“那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 “看不见。” “奇怪了……”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凝神思索起来。 紫的失明并非先天缺陷,也不是后天肉体致盲,而是神魂上的失明。 换句话说,紫的魂魄在视力上是有残缺的。 但是,现如今既然她的神魂损伤已经根除,目盲也应该随之自愈了才对啊。 看着少女依然一片冷漠的面孔,秦昭心底暗叹一声,大致猜到了为何她没能恢复视力。 不过至少现在那坑爹的修行法隐患已经被祛除,后面她也不必再受困于鬼谷传人的诅咒,未来自然一片坦途。 说实话,紫的天赋本就强的离谱,修行上丝毫不弱于晏青君。 要知道,她当初达到人族残缺版“炼神”时的年龄比晏青君还要小上不少。 如此下去,眼睛总有真正治好的一天。 何况她本来也不依靠肉眼视物,神魂感知反而更加清晰,还能看到视线盲区,并且避开很多误导干扰。 只是这个世界中没有光彩,一片黑白罢了。 心中念头闪过,秦昭便没有继续多说这方面的事情,转而谈起了正事。 “这次找你,是需要你去完成一件事。” 他看向紫,神情严肃,“我要你去东海之外,潜伏到异族之中打探情报,夺取权力。那里,还有曾经大夏的梁氏一族余脉。” “很重要?”紫抬起头,用一双灰蒙蒙的眼眸望着秦昭。 “很重要。”秦昭沉声道,“关乎我大夏人族的生死存亡。” “好,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得到答复后,他也放下心来。 说实话,眼下的确没有人比紫更合适做这件事,否则的话秦昭还真未必会派她去。 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太无欲无求了。 随着对方的神魂隐患现在也被消除,恐怕更加难以被外物所打动。 即使秦昭作为大夏皇帝,有时候也拿她没有太好的办法。 “再过半年,会有上界使者降临到那个岛屿,实力深不可测,你要注意隐藏自己,那家伙并不会随意屠戮。另外,海外岛屿上还有个小太阳会与其对抗,你多把握其中机会。” 说到这里,他又进一步解释道:“那小太阳实则名为‘金乌’,有点类似于咱们在风阳大陆所听说的‘鼠神’,只不过金乌现在还是真实存在着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质问秦萱 “真实存在的‘神明’?!”紫的表情变得凝重了几分。 “肯定没有那么强,不过估计也弱不了太多。但你要明白,真正的大威胁并非是这只金乌。” 秦昭又再次提醒了一句。 他可是清楚的记着,在幻境中,那个所谓的“太阳神子”,是怎么被上界来人一点点收服的。 天生神明固然禀赋惊人,但毕竟存在的年岁太过短暂,也没有得到过信仰浇灌,又能强到哪里去。 “上界使者……神明金乌……”紫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了一遍。 虽然短时间内接触了如此巨大隐秘,也没有对她的情绪造成太大影响。 至少未曾因此而退缩恐惧。 秦昭想了想,点出一指击在她的前额,直接将一部分记忆画面印入了她的识海神魂之中。 幻境中的一应未来场景,虽然从他此刻提前作出安排开始,后续必然都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但终归是个非常重要的参考。 尤其是此时此刻,海外那座岛屿上的情况应该还没有任何改变。 相比于言语,这些直观的画面无疑更能让紫了解到其中细节,到时候处理起来也更有主动权。 而随着这一指,紫也瞬间便感受到神魂一阵动荡,如同被沉入一片巨大海潮中,随波逐流。 心中暗自惊讶,不明白秦昭的神魂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仅凭看似毫无威势的一指,就能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虽然她过去的修行方法不对,但好歹也是有过些许“炼魂”经历,正因如此,才愈发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惊人差距。 但还没等她细想,心神便被一幕幕场景所吸引住了。 一道道影像开始在心中浮现,让她如同亲眼所见当时情景。 东海外的一座巨大岛屿,上面生活着一些样貌极为丑陋的异族生灵。 这些生灵,虽然有着四肢和头颅,看上去确实具备人形,但结构却与大夏人族截然不同。 一眼望去,就好像是由石头和泥土糅合而成,中间还有道道裂缝透出暗红光芒。 在“身体”上面,还覆盖着层层流动的黑油。这些黑油倒也神奇,并不滴落,而是不断在其体表环绕,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 以人族的审美观,实在很难欣赏这种油腻恶心的生物,而对方的人形结构,更进一步增加了这种厌恶感。 这些异族紫是认识的,乃是东海之外的焰貘族。 过去这些异族觊觎着人族疆土。 但是因为海域天险,以及深海之下各种恐怖的生物,让他们大规模渡海登陆,只能偶尔派遣少数族人来做交易。 鬼谷传人纵横天下,论及学识渊博还要超过人族其他各个学派,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些家伙。 不过此时她所见的这些焰貘族,却又与她印象中有些许不同。 原本如同石头与泥土混杂的躯体上,却泛着金属光泽,同时那些覆盖在躯体上的层层黑油,也隐含暗金色。 要知道,这些外貌特征就如同人族的肤色发色一样,不经过千万年的演变,是很难发生根本性变化的。 但这焰貘族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连基因都突变了。 当然,在她的神魂视野之中,也只是能辨认出颜色本质,这些画面的表象同样也只是黑白画质。 除了外貌,紫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强! 这些异族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即使是如今的人族,推广武道文道,也不曾到人人修行的地步,更不用说人人都有修为在身了。 哪怕资源足够,悟道看根骨文道看悟性,资质又是一道巨大的门槛,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修炼有成。 也许以后随着修行法的不断简化可能到最后一步,但现在显然还差得远。 而这些天赋远不及人族的异族们,修为最低者,也足有先天境界,这显然是极其不合常理的! 随着视角转移,画面转过。 紫双眉微微蹙起,面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少许厌恶的情绪。 要知道,即使之前看到那些形貌丑陋的焰貘族,她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惊讶于对方修为实力而已。 她所见到的,正是那些流亡东海之外的梁氏一族族人。 如今的梁氏一族,在这异族界域内地位显然不低。 大多数修为很高的焰貘族人也对他们尊敬有加,双方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 据紫所知,这个异族并没有自己成熟的语言体系,那么显然,梁氏是在那个异族国度传播着大夏人族文化。 其尊崇的地位,恐怕与此也不无关系。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实力也相当不俗,其中很多人都达到了“炼气”阶段。 并非是过去人族残缺错误修行法的炼气,而是和秦昭所传《玄元一气真阳诀》一样的“炼精化气”。 虽然可能修行法有区别,外在表现上也有些许不同,但本质是相似的,这一点秦萱能够看得出来。 “确实很奇怪……这是那个‘金乌’的手段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并未让她疑惑太久,视角再度发生转变。 这次所映照的,却是岛屿中心的高山之上,一颗巨大的“太阳”正高高悬浮在那里! 看着这一幕场景,紫微微有些失神。 纵使她的双眼中没有丝毫色彩,依然能够感受到在那个大光球上所散发出的光和热。 那是光明,更是力量。 之前只是听秦昭描绘,她还无法真正理解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在想象之中,大约就是力量强大一些?层次高端一些? 直到看到了这幅画面,她才能稍稍理解一点,何谓——“神明”。 就像照耀万界的真实太阳一般,那种普照万物的力量,绝非能以强弱给其定性。 当然,这个光球比起真正的太阳还差得太远。 但的的确确,有那么一丝神韵存在了。 正是这一丝神韵,给神与人之间,划下了一条严明的分界线。 “呼……” 良久之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心绪彻底平复下来。 心中却彻底明白,这次任务比想象中要难上太多。 连这“金乌”都能这么强,将其压制的上界使者,又该到了何等地步? 而在之后,她也明白过来那些异族以及梁氏族人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了。 他们日夜祭拜这轮“太阳”,以信仰换取力量。 看上去,还真有点像之前风阳大路神殿作风。 不过,那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存在,祈祷毫无意义。而在这里,神明却能真实的给予他们好处。 可惜的是,这种和谐的场景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上界使者降临了。 由于得到了金乌赠与的力量而越发膨胀的焰貘族人和梁氏族人,叫嚣着朝着那个使者发出挑战。 然后很快便被其击败降服。 那个上界使者并没有多做屠戮,在收服这些人以后,就开始跟那太阳神进入了漫长的对峙纠缠之中。 画面至此而止。 这些场景,并非秦昭亲身经历,而是他在幻境中平定这次事件之后,从那些异族和梁氏族人神魂记忆中拼凑得来。 至于接下来的,却也没必要再给紫去看了。 到时候变数增多,与事实的偏差也会越来越大,让她提前知道反而可能会造成误导,弊大于利。 让她了解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何等存在,以及那里各方势力的行事风格便足够了。 “这些画面,只是基于情报的推演,并非真实情况,到时候你还要注意分辨。”秦昭看向此时神色还略显茫然的紫,肃然道。 他相信这一点难不倒紫,否则也不可能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做。 跟紫这边说清楚之后,秦昭并没有马上返回自己居住的乾元殿。 而是转道去了夏阳宫内宫中的姝宁殿。 此处正是姝宁公主秦萱在皇宫中的住处。 原本这处宫殿是先皇为她修建的,不过后来她去了封地之后便不在此处居住。 后来随秦昭重回都城之后,才又住回了此处,并且大肆扩建了一番。 现在的舒宁殿,在整个夏阳宫中都称得上风格鲜明独树一帜。 面积也极为广阔。如果算上花园廊道之类的,占地甚至已经超过了乾元殿。 若是礼部的人,或者其他官员看到这个建筑,肯定会不停上书劝谏,大骂长公主逾矩。 不过好在夏阳宫内宫不允许外臣进入,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而秦昭自己当然对此不怎么在意,甚至对自己妹妹的建筑风格颇为欣赏。 反正只要不破坏天阙棋局的构造,秦萱这边怎么折腾其实他都无所谓。 他刚刚来到殿外时,一袭红衣的秦萱便飞奔出来迎接,她已经提前得到侍卫告知。 “哥,你怎么来了?”她杏眼圆睁,神情很是惊喜。 秦昭看着眼前这个妹妹,心中有些感触。 即便她如今成为了长公主,性情也依然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神采飞扬,娇艳如花。 但是,在那些日子里,这个女孩又有多少天在因为国运剑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呢? 心中是否又怀疑过自己的用心? “没事便不能来吗?不欢迎我?”秦昭淡淡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秦萱拉过秦昭的手带着他走入到院子中。 之后,两人便对坐在庭院之中。 “看看我新种的花。”秦萱伸手一指,一边偷眼打量着秦昭的脸色。 她感觉自己哥哥今天情绪有点不对,似乎有点生气,最好能先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花花草草了。” 这时候侍卫奉上香茗,秦昭端起来喝了一口,也转头看了过去,“那你给我介绍一下,这都是什么花。” “啊?”秦萱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面色一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唉……”秦昭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目露失望地看向秦萱,轻声道:“现在跟我也不说实话了吗?” “没,没有啊!”秦萱闻言顿时一惊,急忙否认起来。 随即开始在心里拼命回想,思考着最近都做了哪些事。 结果思来想去,还是没明白自己最近做了什么。 “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骗过你啊。” “呵呵,萱儿,你是不是觉得哥现在太忙了所以管不了你了?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我不懂,所以懒得跟我解释了?” 秦萱感到一阵抓狂,“到底是什么事啊?” “啪!”秦昭面色一厉,左手猛地拍击石桌。 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石桌竟然在瞬间化为齑粉! 桌上的茶盏也瞬间跌落在地摔为碎片。 秦萱浑身一颤,目光颤动,面露惊惧地看向秦昭,她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秦萱!你现在告诉我,国运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秦昭来这姝宁殿,显然不是跟这个妹妹嘻嘻哈哈的。 若非运气好经历过一次幻境,他根本无从得知国运剑的事,到时候想要补救都再无机会了。 但这次运气好,以后呢? 这个妹妹的性子,简直有点无法无天了。 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提前跟他说一声,万一将来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刚才过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气运典藏之中,他曾经兑换出来的那套《国运剑锻造法》。 这些内容,既然已经被兑换过,自然是随便能够查看的。 只是过去他不擅长锻造之类的事,也没兴趣去做,所以自然未曾真正研究过其中细节。 况且,这东西光兑换所需气运都上万,内容更是极其深奥繁杂,他如果不认真去找,也发现不了这种问题。 当时他又是直接消耗气运生成的文字,种种因素叠加之下,自然被蒙在了鼓里。 直到刚才才简单了解了一些。 先前根本不曾想过,其锻造方式竟然如此诡谲,还需要以人祭剑作为剑魂,来强行使剑与国运相连。 [国运剑——人皇以剑守疆土。人皇之剑,强将为锋,万军为锷,疆土为脊,百官为环,朝堂为夹,子民为基。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天下,服万夷!具备极高的成长性,可与国运共同成长。] 现在看来,这介绍简直可笑! 这算什么神剑? 魔剑还差不多! 第一百五十五章 修罗战意 夏阳宫是当年太祖皇帝在时所建的皇室宫殿群,分为外廷和内宫。 外廷有举行朝议的麒麟殿、召见臣子议事的章台殿、会见外臣的长安殿等。 内宫则是皇室中人居住之地为主,包括乾元殿、姝宁殿之类都包括在内。 后来秦昭又在原本基础上,进行改造,添加了天阙棋局的格局,以此保证大内安全。 现如今这片宫殿群的规模之宏大,人族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 而作为内宫的“牌面”建筑,姝宁殿的华美壮丽可想而知。 此时天气也已经渐渐转暖,庭院中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看得出来秦萱平日里都有安排人好好打理。 但如此景致中,却有一丝寒意席卷开来,庭院中的侍女、侍卫们此刻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们还从未见过夏皇发这么多的火。 作为内宫中人,姝宁长公主有多受宠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现在夏皇的状态才更显得有些吓人。 秦萱螓首低伏着,半晌没有吭声,双眸被垂落的青丝遮住,让人看不清此刻表情。 秦昭盯着她一会儿,片刻后看了眼周围的下人们,沉声道:“你们先下去。” 这些侍卫都是内宫禁军,侍女也都是一直追随秦萱回宫的老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也不适合让这些人才一边围观。 一众下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去。 “说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等人都走干净以后,秦昭语气缓和下来,面部冷硬的肌肉线条也柔和了几分。 其实如果说此时他有多么愤怒,那倒也不至于,更多的还是后怕。 降临这个世界之后,终究有一些人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比如最初陪他一同抵御天灾的三十万玄甲军,又比如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他这边的晏青君…… 当然,还有从来不计回报,从一开始舍生忘死跟随,到后来任劳任怨帮他的妹妹秦萱。 “哥!”秦萱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依然低垂着头。 声音里情绪有些复杂,委屈、释然、担忧……似乎都夹杂其中。 “我只是没想好。” “抬起头来说话。”秦昭皱起眉头看着她。 见她没有反应,秦昭伸出右手,强行抬起她的脸颊。 结果刚刚一碰就发现不对。 眉头皱的更紧,声音却再度柔和了几分,低声道:“我还没说什么呢,哭什么哭。” 被强行抬起脸颊的秦萱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态,面色却略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慌张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其实融为剑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没什么修行天赋,变成剑魂还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们都能活很久的……” “剑魂是剑魂!人是人!能是一回事吗?!” 秦昭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秦萱是拿这个理由安慰他,还是真心这么想。 “不想修行,可以等以后我来想办法。你有想法,不知道找我来商量?”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眯着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绝美少女。 “你不要转移话题,当时为什么不把一切细节都告诉我?觉得我想暗示你去献祭?我是想利用你铸剑?” “没!不是的!”秦萱似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声否认起来。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秦昭看向自己这个妹妹,神情复杂。 无论秦萱承不承认,当时应该在心中有过类似的念头。 对她来说,自己的位置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也许在某个瞬间,曾经闪过类似的念头。 她怕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所以反而不敢去验证,不想去确认,宁可把一切埋在心底。 “国运剑先不用去锻造了,你也别往这边动心思,之前给你的一应材料都给我交到工部去。” 秦昭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自己也好好反思一下吧!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宫了。” 说罢,秦昭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 “哥!” 伴随着一声高喊,少女娇柔的身体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感受着背后的温度,秦昭背对着秦萱的面孔也变得柔软下来。 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冷声道:“还有什么事?别想着我会让你再出去乱跑。” “没,我就想抱抱你。” ...... 离开了姝宁殿的秦昭,独自返回乾元殿,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复盘一下幻境中东海那边的情况。 他当然记得烛龙所说的“人族的变数极大,即使有一点细微之处不同,也必然会导致结果差之千里”。 现实不是游戏,不能略过不想看的过场动画,不能加快时间的流逝。 在幻境中,他可以忘掉那些悲剧,专心试验人族道路,但如今已然要真正面对这些困境了。 既然这次没了国运剑这把利器,那就要把所有能利用的手段都列出来。 他自身修为算是一张王牌,要重点利用一下。 在幻境中,与上界使者对战时他并未达到现在这个境界。 人皇天宫第三重“宝殿境”玄妙非常。 神魂修到这个地步,已经与肉体没有本质区别了。 因此,其真实战力也能完美的运用表现出来。 即使是晏青君,在没有进行炼气化神的修行之前,单论力量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加上各种神通手段,那就更要差得远。 这时候的神魂,已经能彻底化虚为实,并且干涉现实。 如果之前他以神魂神游疆域,还只是“阴神出窍”的话,现在他的神魂已经可以称之为“阳神”。 一旦全力出窍,便宛若烈阳横空,成为“真仙”都不为过。 而且,或许是烛龙助推了一把的缘故,他感觉现在的第三境修为,要比幻境中同境界强出许多。 尤其在神魂凝聚程度上,表现的非常明显。 以如此强度的神魂去操作控制战阵,就有了真正显现那些神兽虚影一丝威能的可能。 秦昭认为,这些战阵的本质,就是以军气模仿上古神兽或是神明。 这些神兽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他先前的运用,并没有发挥出战阵的最强力量。 其次,想要前往海外,必须要打造足够大的船只,用来运送军队。 这就要求这些船只能够在海上抵御风浪,以及各种海兽的袭击。 普通的木船肯定不行,相关配套设施都需要花大力气去发展。 船只的打造也并不简单,其中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动力、承载力、材料等等,都没那么容易搞定。 紫这种有修为在身,而且实力极强的人单独出海,并不需要太多准备,普通的船只即可。 在真气灌注之下,船身坚若精钢,而且运行速度也是极快的。 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玄甲军再如何精锐,到底不过是凡人士卒,其中强者也只是先天境界。 如果还没到地方,就先一步因为意外因素导致伤亡,那才叫可笑。 除此以外,秦昭还准备兑换另一样东西——气运金榜上的【修罗战意】! [修罗战意——修罗虽亡,战意不灭。以无上气运凝聚一滴修罗真血,构筑血池,顶级军队有机会借此领悟“修罗不灭体”。兑换所需气运:100000] 因为这东西早就在气运典藏中出现过了,所以秦昭在幻境中也曾使用过。 事实上,那些高价物资他都已经兑换出来尝试着用过。 如果说其中现阶段对战力提升最大的,莫过于这“修罗战意”了。 其实这东西除了兑换起来贵,其他方面真挑不出来毛病。 血池的构建流程相当简单,只要找工部的人就能完成。 这东西的关键核心在于那一滴“修罗真血”,可以说,十万气运里有九成九都是为了凝聚这东西所消耗的。 在血池建成之后,放入这一滴真血,接下来只要有足够的天地灵气,便能自如运转,并且反复使用。 “裕丰秘境”就能满足这个条件。 并不是说在此过程之中,血池就是毫无消耗的,只是损耗极低。 秦昭怀疑,这所谓的已经灭亡的“修罗一族”,便是类似于神明或者神兽族群,天生便极为强大。 目前人族的体质,还不及其万一,自然吸收过程中不会有太多消耗。 而那个血池,也是为了稀释精血而存在,否则以人族此时的实力,估计是谁碰谁死的结果。 在血池洗礼,增强体质之后,就可以开始凝练战意。 只要训练的足够,任何人都有可能成功。 这个结果与资质天赋无关,只看心性和训练量。 以玄甲军的素质,九cd能领悟出来“修罗战意”,至于升级版的“修罗不灭体”,也有一定可能成就。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继续耽搁,直接起驾出宫,前往了裕丰秘境。 同时,安排人传令给工部尚书葛尚诚,让他前去待命。 ...... 如今的裕丰秘境,和刚建成时并没有太大变化。 依然是一副青山绿水人间仙境的景象。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用的也不多。 除了羽林军在这里练过一次,用过一次之外,晏青冥那次军功还没有兑换成奖励。 为了保护龙脉消耗,这边的使用次数限制也比较严格,暂时还没有流程化。 等以后兵部和工部统筹做好详尽的安排,才能真正放开。 秦昭今天来此,也不是为了视察的,所以简单看过便不再深思。 调出气运金榜,消耗十万气运兑换了其中的【修罗战意】。 随着他的动作完成,浓郁到极致的气运开始从秦昭身上浮现出来。 这种力量无形无质,按理说是无法感受到的。 但此刻别说秦昭了,哪怕是一个丝毫不曾接触过此类力量的凡人,都能感受到这片天地瞬间变得与众不同。 气运浓郁到这种程度,几乎已经能与天地产生共鸣了。 不过过去存在于秦昭身上,他又本就是大夏人皇,在疆域内口含天宪,神威如狱,还看不太到其中的神妙。 当这部分气运散发出来以后,连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有些被惊到了。 在幻境中,烛龙终究只是模拟这种力量,当成一种兑换类的筹码,祂并未深刻的理解这种力量。 随着这部分气运离体,秦昭感到自身瞬间“虚弱”了许多。 毕竟一次性损失的气运值实在过大,而这些气运又是根植在他体内的,自然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但他自己剩余的气运也还有不少—— [当前气运:50035] “呼……” 深深叹了口气,秦昭没有继续纠结这次的花费问题,凝眸看向眼前不断生成的血色气旋。 这片气旋面积极大,方圆足有数里,如同天际层云低垂下来。 只是这片云并非白色,而是一片血色,散发着不详的暗芒。 随着血色气旋渐渐生成,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异常力量也在缓慢消失着。 与此同时,关于血池的构建之法也传入了秦昭脑海中。 没有犹豫,他马上将其生成文字显示在锦帛上,等后面交给工部之人打造即可。 很快,血色气旋从原本的稀薄,变得越发厚重起来。 外面看去明暗不一,如同道道脉络显现在上面,有若活物。 秦昭面目如常,背负着双手看着这一番变化。 他知道,距离真血凝聚还差得远。 虽说如此,这片血色气旋也已经有些异常出现。 淡淡的威压和杀意开始弥漫在天地间。 这种威压不是高居于云端的神灵,俯瞰万物的高邈;而是强族征战四方,不死不休的战意! 随后,有异味开始从逐渐液化的气旋中传出。 并非是血腥气或者异香,而是一种金铁夹杂的锈蚀之气。 天色忽然黯淡下来,暗红的血色光晕忽然笼罩了这一片秘境。 如同万载之前的战场,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了现世。 道道影像闪过又消失。 秦昭看到,似乎有巨人甩出长矛,破空划去;又有巨人以三只手臂弯弓搭箭,射落飞龙;还有双首巨人横握大枪,仰天怒吼…… “修罗虽亡,战意不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推演功法——化神! “这就是修罗一族?” 秦昭看着眼前远古战场的情景,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不仅仅是这个种族战天斗地的姿态。 更是因为在之前的幻境中,凝聚这“修罗真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个场面。 不过此刻的秦昭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能证明烛龙并非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者总会让人心生恐惧忌惮。 即便是关系再好,再相互了解的两个人,若对方能掌握一切信息,预知将来一切的发展,同样会让人感到不安。 更不用说烛龙这种非善非恶,立场模糊的先天神明了。 何况,既然如今秦昭已经下定决心不按照幻境中的选择来走,那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在此期间意外的变数越多,对他来说反而越是一件好事。 至于出现变化的原因,秦昭心中也有些猜测。 或许是修罗的诞生时间较晚,又或者因为如今的烛龙残魄状态,总之祂所掌握的“规则”,与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偏差的。 “气运”中的“运”代表着变数,而烛龙是掌控秩序太古神明。 据祂所说,在那个时代是没有“气运”这种力量的。 但这种后来出现的力量层次显然不低,起码不弱于烛龙掌控的规则。 秦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而在此期间,那修罗真血也开始逐渐凝聚成型了。 现在的血色气旋体积已经缩小了很多,形态也转变成血雾状,瑰丽的血光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血球悬浮在秦昭掌心之上,这便是那一滴“修罗真血”。 当其彻底凝成之后,之前的种种异象反而尽数消失不见,连带着气味也不再传出。 血球混元如一,外表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除了色泽鲜红之外,与寻常血液没什么分别。 秦昭看了眼静立一旁的侍卫景夏说道:“去叫葛尚诚进来吧。” 在凝聚修罗真血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内宫禁卫,其他人都在秘境之外等待着。 包括奉旨前来候命的工部尚书葛尚诚,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这些人不可信,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等葛尚诚进入秘境,行礼问好过后。 秦昭把先前印上文字的锦帛让侍卫交给他,出言说道:“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三天之内把血池打造出来。” 说完又看向侍卫景夏,把那滴修罗精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先保管着。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做监工,等他完成了血池构建,再来汇报。” “是,陛下。” 交代好接下来的安排之后,秦昭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返回了夏阳宫。 这几日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某一件事上耽误太久。 ...... 夏阳宫凝泉殿,此处是秦昭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 回宫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时除了殿外驻守着两队禁军侍卫之外,殿内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双目紧闭,凝眉敛息端坐于蒲团之上。 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此时秦昭的识海之中波澜起伏,异象横生。 直到现在,秦昭才真正有了空闲,开始以气运推演修行法的后续变化。 巨大的紫台悬立于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上,最上方面积直径足有上万里,其广阔程度堪比如今大夏现实中的疆域。 而在这广阔的紫台上,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居于中心,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宫殿。 雕梁玉柱,宝光闪耀,威严感十足。 现在,那座中心宝殿旁边,另外立起了一座座演武台,纵横都有上百米。 每座高台之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形虚影,其形貌赫然与秦昭本人一般无二。 这并非是秦昭凝聚成的分魂。 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如今秦昭的神魂之力极为强大,但并未掌握分魂的诀窍。 只有等人皇天宫修到第四重“玉宇境”之后,才能使出的手段。 这一点他先前在幻境中已经体会过了。 当然,在那里面他也仅仅是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情况,但既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没有相关的其他体悟。 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在幻境中的一番经历,便直接领会后续各个境界的玄妙。 幻境中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将他的一切成果都以数据的形式反馈出来。 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高中学生,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在大学学习高等数学,学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 但也只是了解到这些概念,却并不真正清楚具体内容和原理。 不过,就算到时候能够分出神魂化身,他也不会用在这里。 因为没有意义。 他本来要推演的功法,便是“炼气化神”这个阶段,又怎么会用神魂之力去模拟。 其实,这些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像,尽皆是由气运力量凝聚而成。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他的识海之中,构造这些身体消耗不大,而且能够重复利用。 以气运构造形体,最大的好处便是推演的适配度极高,而且修为推升的很快,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道光幕在记录着此时他的推演进度—— [以武道真气凝练魂魄神宫,失败。失败原因:魂魄太弱,凝练时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转化过程……] [强冲天门,刺激神魂升华,一成概率成功。失败原因:魂魄与气息强度差距过大,难以保持其中平衡……] [燃烧真气反哺神魂,成功。缺陷:过程中损失过大,事倍功半,事后实力下滑严重……] [……] “不行,不行……这些方法的缺陷太明显了……” 无论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方向,秦昭都是一扫而过。 晋升失败的自不必说,成功的也是概率极低,明显并非成熟可靠的修行之法。 要知道,以气运凝聚的身体本就根骨极佳。 也许比不过那些修行上的绝世奇才,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程度。 而即便如此,成功率都达不到五成的话,那若是换成普通人来修行,恐怕最终结果是一碰一个死! 随着一次次失败,气运也在缓慢消耗着…… 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 当消耗三千气运之后,其中数道身影终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冲天的灵光从这些身影的体内窍穴中映照而出,一道道微型的魂力从肉身各处涌现出来,最终向脑域识海之上汇聚。 阴神成就! “原来如此……” 看到这种晋升方式,秦昭顿时有了些明悟。 “玄元一气真阳诀,到底还是以肉身为核心的修行体系。” 不同的修行法,因为其前期根基不同,后续的修行方式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最终境界都是类似,都是先将肉体重返先天,之后炼精,炼气,最终到达炼气化神的地步。 但终究各具神妙。 比如文道修行,便是以文气修行,天然便在神魂上强出不少。 无论“炼精”还是“炼气”,都是与“炼神”相结合着进行。 这条道路,称得上是先难后易。 虽然入门要求极高,甚至可能数十年都处于积累的过程中。 但一朝顿悟,说不定便会立地成圣。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迈入修行一道以后,只需按部就班的积累,成就神宫也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学说,著书立论。便能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 之后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直到学说大成,成就神宫这一步,难度未必高于前面入道之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玄元一气真阳诀》,却是正统的修炼体系了。 按部就班,一步步向上晋升,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先是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 之后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外修筋骨皮膜,成就“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在肉身一道上,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成就顶上精花。 到了这里,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然后便是炼气。 以“精”为薪柴资粮,使自身真气充盈,再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 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原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最高上限便是修到这里了。 到达这一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寿元可过千载,人身也能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当然,要说最特殊的,还是秦昭自己修行的《人皇天宫》。 此法借助万民之气,不必考虑前期基础的“炼精”与“炼气”阶段,直接修行神魂,进展极快且上限极高。 而且高屋建瓴之下,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体魄的修行,都进境极快。 若非如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也不可能跟得上晏青君这等修行奇才的进度。 但也正因其特殊性,只有人皇才有机会修行,根本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 而秦昭此时推演的修行法,根基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 这个修行法虽然普通,但也胜在这一点。 入门相对简单,每一步的晋级提升都能看到效果,非常适合推广。 他看着演武台上依然站立的数道身影,双目发亮。 接下来的炼气化神,便是在气花圆满的“气合境”基础上,在各个窍穴之内炼化精气。 人的魂魄是与肉体圆融统一的。 当窍穴之中精气不断炼化,便是以此为节点,加强着自身魂魄。 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反馈魂魄,便能真正打开识海,使神魂真正凝练成型。 随着修行法彻底完善,气运金榜出现了阵阵异动—— [发现新的人族修行道路,拓宽人族实力上限,榜主进入持续性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当前气运:56832] 看着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问题。 而且这只是个尝试,是个起点。 只要此事成功了,未来,他能够依靠气运来发展更多方向,而不必再完全受制于气运典藏中的东西! 可以说意义极大。 秦昭心神一松,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希望。 走出凝泉殿,他叫来侍卫说道:“去请大都督前往章台殿议事。” 说罢便当先一步前往了夏阳宫外廷区域。 ...... 一刻之后,秦昭与晏青君两人相对而立,站在章台殿中。 晏青君手中拿着一卷锦帛,眼中不时划过惊艳之色。 “呼……”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她轻叹一声,躬身拜下。 心悦诚服道:“陛下大才!” “你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秦昭并未谈及锦帛上的内容,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在填充窍穴,这一步乃是水磨工夫,实在不敢冒进。”晏青君苦笑一声。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马上开始修炼这后续的修行法。 秦昭倒是并不意外,对她此时的修为已经非常满意了。 沉声道:“人族之中,以你修为最高,在这方面也最有天赋。等到时候,还需要你继续加以完善。” “没有问题!”晏青君肃然道。 这卷《玄元一气真阳诀》的后续修行法中,还有很多晦涩或是不成熟的地方,看得出来刚成书不久。 但也正是因此,晏青君反而愈发不敢小瞧。除了敬畏叹服,更多了些许不敢置信。 因为这恰恰能说明,这条修行之法乃是秦昭本人研究出来的! 如果像《玄元一气真阳诀》原本的那些内容一样,得自上古传承的话,必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其中内容也会非常成熟。 而锦帛里的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秦昭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这一步那么容易,无数年来沧澜界的修行路就不会断绝了。 “陛下,不知这个境界该如何定名?” “定名吗……”秦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境界便称作‘化神’好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晏青君 “这就是修罗一族?” 秦昭看着眼前远古战场的情景,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不仅仅是这个种族战天斗地的姿态。 更是因为在之前的幻境中,凝聚这“修罗真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个场面。 不过此刻的秦昭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能证明烛龙并非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者总会让人心生恐惧忌惮。 即便是关系再好,再相互了解的两个人,若对方能掌握一切信息,预知将来一切的发展,同样会让人感到不安。 更不用说烛龙这种非善非恶,立场模糊的先天神明了。 何况,既然如今秦昭已经下定决心不按照幻境中的选择来走,那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在此期间意外的变数越多,对他来说反而越是一件好事。 至于出现变化的原因,秦昭心中也有些猜测。 或许是修罗的诞生时间较晚,又或者因为如今的烛龙残魄状态,总之祂所掌握的“规则”,与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偏差的。 “气运”中的“运”代表着变数,而烛龙是掌控秩序太古神明。 据祂所说,在那个时代是没有“气运”这种力量的。 但这种后来出现的力量层次显然不低,起码不弱于烛龙掌控的规则。 秦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而在此期间,那修罗真血也开始逐渐凝聚成型了。 现在的血色气旋体积已经缩小了很多,形态也转变成血雾状,瑰丽的血光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血球悬浮在秦昭掌心之上,这便是那一滴“修罗真血”。 当其彻底凝成之后,之前的种种异象反而尽数消失不见,连带着气味也不再传出。 血球混元如一,外表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除了色泽鲜红之外,与寻常血液没什么分别。 秦昭看了眼静立一旁的侍卫景夏说道:“去叫葛尚诚进来吧。” 在凝聚修罗真血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内宫禁卫,其他人都在秘境之外等待着。 包括奉旨前来候命的工部尚书葛尚诚,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这些人不可信,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等葛尚诚进入秘境,行礼问好过后。 秦昭把先前印上文字的锦帛让侍卫交给他,出言说道:“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三天之内把血池打造出来。” 说完又看向侍卫景夏,把那滴修罗精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先保管着。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做监工,等他完成了血池构建,再来汇报。” “是,陛下。” 交代好接下来的安排之后,秦昭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返回了夏阳宫。 这几日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某一件事上耽误太久。 ...... 夏阳宫凝泉殿,此处是秦昭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 回宫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时除了殿外驻守着两队禁军侍卫之外,殿内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双目紧闭,凝眉敛息端坐于蒲团之上。 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此时秦昭的识海之中波澜起伏,异象横生。 直到现在,秦昭才真正有了空闲,开始以气运推演修行法的后续变化。 巨大的紫台悬立于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上,最上方面积直径足有上万里,其广阔程度堪比如今大夏现实中的疆域。 而在这广阔的紫台上,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居于中心,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宫殿。 雕梁玉柱,宝光闪耀,威严感十足。 现在,那座中心宝殿旁边,另外立起了一座座演武台,纵横都有上百米。 每座高台之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形虚影,其形貌赫然与秦昭本人一般无二。 这并非是秦昭凝聚成的分魂。 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如今秦昭的神魂之力极为强大,但并未掌握分魂的诀窍。 只有等人皇天宫修到第四重“玉宇境”之后,才能使出的手段。 这一点他先前在幻境中已经体会过了。 当然,在那里面他也仅仅是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情况,但既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没有相关的其他体悟。 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在幻境中的一番经历,便直接领会后续各个境界的玄妙。 幻境中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将他的一切成果都以数据的形式反馈出来。 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高中学生,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在大学学习高等数学,学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 但也只是了解到这些概念,却并不真正清楚具体内容和原理。 不过,就算到时候能够分出神魂化身,他也不会用在这里。 因为没有意义。 他本来要推演的功法,便是“炼气化神”这个阶段,又怎么会用神魂之力去模拟。 其实,这些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像,尽皆是由气运力量凝聚而成。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他的识海之中,构造这些身体消耗不大,而且能够重复利用。 以气运构造形体,最大的好处便是推演的适配度极高,而且修为推升的很快,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道光幕在记录着此时他的推演进度—— [以武道真气凝练魂魄神宫,失败。失败原因:魂魄太弱,凝练时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转化过程……] [强冲天门,刺激神魂升华,一成概率成功。失败原因:魂魄与气息强度差距过大,难以保持其中平衡……] [燃烧真气反哺神魂,成功。缺陷:过程中损失过大,事倍功半,事后实力下滑严重……] [……] “不行,不行……这些方法的缺陷太明显了……” 无论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方向,秦昭都是一扫而过。 晋升失败的自不必说,成功的也是概率极低,明显并非成熟可靠的修行之法。 要知道,以气运凝聚的身体本就根骨极佳。 也许比不过那些修行上的绝世奇才,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程度。 而即便如此,成功率都达不到五成的话,那若是换成普通人来修行,恐怕最终结果是一碰一个死! 随着一次次失败,气运也在缓慢消耗着…… 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 当消耗三千气运之后,其中数道身影终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冲天的灵光从这些身影的体内窍穴中映照而出,一道道微型的魂力从肉身各处涌现出来,最终向脑域识海之上汇聚。 阴神成就! “原来如此……” 看到这种晋升方式,秦昭顿时有了些明悟。 “玄元一气真阳诀,到底还是以肉身为核心的修行体系。” 不同的修行法,因为其前期根基不同,后续的修行方式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最终境界都是类似,都是先将肉体重返先天,之后炼精,炼气,最终到达炼气化神的地步。 但终究各具神妙。 比如文道修行,便是以文气修行,天然便在神魂上强出不少。 无论“炼精”还是“炼气”,都是与“炼神”相结合着进行。 这条道路,称得上是先难后易。 虽然入门要求极高,甚至可能数十年都处于积累的过程中。 但一朝顿悟,说不定便会立地成圣。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迈入修行一道以后,只需按部就班的积累,成就神宫也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学说,著书立论。便能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 之后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直到学说大成,成就神宫这一步,难度未必高于前面入道之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玄元一气真阳诀》,却是正统的修炼体系了。 按部就班,一步步向上晋升,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先是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 之后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外修筋骨皮膜,成就“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在肉身一道上,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成就顶上精花。 到了这里,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然后便是炼气。 以“精”为薪柴资粮,使自身真气充盈,再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 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原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最高上限便是修到这里了。 到达这一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寿元可过千载,人身也能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当然,要说最特殊的,还是秦昭自己修行的《人皇天宫》。 此法借助万民之气,不必考虑前期基础的“炼精”与“炼气”阶段,直接修行神魂,进展极快且上限极高。 而且高屋建瓴之下,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体魄的修行,都进境极快。 若非如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也不可能跟得上晏青君这等修行奇才的进度。 但也正因其特殊性,只有人皇才有机会修行,根本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 而秦昭此时推演的修行法,根基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 这个修行法虽然普通,但也胜在这一点。 入门相对简单,每一步的晋级提升都能看到效果,非常适合推广。 他看着演武台上依然站立的数道身影,双目发亮。 接下来的炼气化神,便是在气花圆满的“气合境”基础上,在各个窍穴之内炼化精气。 人的魂魄是与肉体圆融统一的。 当窍穴之中精气不断炼化,便是以此为节点,加强着自身魂魄。 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反馈魂魄,便能真正打开识海,使神魂真正凝练成型。 随着修行法彻底完善,气运金榜出现了阵阵异动—— [发现新的人族修行道路,拓宽人族实力上限,榜主进入持续性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当前气运:56832] 看着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问题。 而且这只是个尝试,是个起点。 只要此事成功了,未来,他能够依靠气运来发展更多方向,而不必再完全受制于气运典藏中的东西! 可以说是意义极大。 秦昭心神一松,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希望。 走出凝泉殿,他叫来侍卫说道:“去请大都督前往章台殿议事。” 说罢便当先一步前往了夏阳宫外廷区域。 ...... 一刻之后,秦昭与晏青君两人相对而立,站在章台殿中。 晏青君手中拿着一卷锦帛,眼中不时划过惊艳之色。 “呼……”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她轻叹一声,躬身拜下。 心悦诚服道:“陛下大才!” “你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秦昭并未谈及锦帛上的内容,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在填充窍穴,这一步乃是水磨工夫,实在不敢冒进。”晏青君苦笑一声。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马上开始修炼这后续的修行法。 秦昭倒是并不意外,对她此时的修为已经非常满意了。 沉声道:“人族之中,以你修为最高,在这方面也最有天赋。等到时候,还需要你继续加以完善。” “没有问题!”晏青君肃然道。 这卷《玄元一气真阳诀》的后续修行法中,还有很多晦涩或是不成熟的地方,看得出来刚成书不久。 但也正是因此,晏青君反而愈发不敢小瞧。除了敬畏叹服,更多了些许不敢置信。 因为这恰恰能说明,这条修行之法乃是秦昭本人研究出来的! 如果像《玄元一气真阳诀》原本的那些内容一样,得自上古传承的话,必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其中内容也会非常成熟。 而锦帛里的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秦昭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这一步那么容易,无数年来沧澜界的修行路就不会断绝了。 “陛下,不知这个境界该如何定名?” “定名吗……”秦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境界便称作‘化神’好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医家与外丹术 “当时大夏内部并不安定,所以将一些事情延后。现如今人族兵多将广,冠军侯又夺下白羽异族大片领地,有些东西我们也该拿回来了。”秦昭淡淡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余锐闻声知意,马上领会了他话里的提示。 “你当日所说的异火所在之处,现如今没有忘记吧?”秦昭笑道。 “臣自然不敢忘记。”余锐连忙回答道。 虽然先前秦昭并没有再跟他谈起过这件事,但他心思缜密,当然不会把此事放到一边,一直在心里默默思忖回忆。 而且梦中预见的事毕竟过于神异,他有时候也在想其中到底是真是假,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虽然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存在,但并不存在鬼神之说,曾经的民间也都是邪神野祀,根本不被正统所认可。 更不用说现在这类祭祀已经被秦昭废除了。 余锐有时候日夜思量,也会对比当初梦中与现实情况,确认其中的准确性。 若非担心走漏消息,他甚至都会将地图画下来防止忘记。 所以,此刻回答完秦昭的问题之后,神色略微有些迟疑。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秦昭看了他一眼说道。 “陛下,为何当时会有那种征兆,这是真实的?” 沉默片刻之后,秦昭点头确认道:“应该是真实的。” 君臣两人相处这么久,余锐的忠诚他自然不会怀疑,没必要隐瞒这方面的信息。 何况余锐本来心思不凡,说不定还能提出一些不错的想法。 再用不了半年就会起大战事,别说这些朝中重臣了,到时候普通人可能都会对这些隐秘知道一二。 便继续解释道:“沧澜界之外,还有众多世界存在,我人族现在也只是能在沧澜界中称王称霸。在沧澜之上,还有上界存在,每隔三百年就会派使者前来收割资源!” 余锐闻言,倏然抬头看向他,神色之中难掩惊骇。 “上界?!” “是啊,上界。”秦昭轻叹一声。 “他们与我们的实力,可以说天地之差,随便下来一人都能横扫人族。 “你可知道,之所以曾经的沧澜修行法为何只能强身却无法延续寿命? “又为何会有所谓的‘夏皇死而地分’的天降异金? “甚至于无数年来,人族始终动荡不安,从未有过大一统王朝,都与此有关。” 余锐神色怔忪,感觉脑海有些发蒙。 “这个秘密,乃是澹台氏老祖发现。你当初应该也听说过,曾经我在边境抵御天降火雨。这所谓的‘火雨’天灾,就是上界压制沧澜界各族的手段。 “包括我们头顶这片天幕,都是虚假的!上界以星空监控各族,防止脱离他们的掌控。” 余锐嘴唇有些干涩,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陛下,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昭双目紧盯着余锐,同时眉心竖纹之中隐约有流光闪过。 “两条路。第一,便是隐忍,继续曾经人族的战乱,一切以种族存续为重。 “第二,便是强大自身,我自然有手段加快人族发展,但是其中有种种风险。 “余锐,你来说说,应该怎么选择才是最好?” 这一瞬间,往昔画面在余锐心中闪过。 幼年时家里田产被豪强侵占,然而当时天下纷乱,规则无序,无人能够主持公道。 后来从军,战友相继死去,各国互相争斗不休,上级将领为了军功不择手段。 人族之内,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沉默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神色坚定。 秦昭能看出来,这一番话出自真心。 “那就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吧。”他笑了笑,拍拍余锐的肩膀。 “可是陛下,上界既然能降下天灾,又可以监控沧澜界。如今人族统一,他们不会提前降临吗?” 余锐有些担心。 虽然心中已有觉悟,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去送死。 “暂时倒是无妨,澹台氏老祖宗以性命为代价掩盖天机,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上界在下个节点之前察觉不到。” “还好。”余锐闻言松了口气。 “还好吗……”秦昭眼眸低垂,并未多发表评论。 若非忽然出现金乌之事,一切的确还算得上安稳。 可惜还是难免有意外发生。 不过他此时并没有向余锐多做解释,因为没有必要。 即使余锐此时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在战争中起到太大的作用,让他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便足够了。 作为臣子,余锐有自己的责任。 但秦昭才是一国之君,他自己的责任无人能够替代,让手下各司其职是他应该做的。 晏青君、紫、玄甲军、晏青冥、澹台姐妹等人,才是接下来这次劫难中的关键。 “你下去吧,十日之后我们去取异火。” “臣遵旨。”余锐躬身领命。 在此之前,他要先调兵前去探索异火所在之处。 那处地方人迹罕至,自然条件恶劣,秦昭肯定不会直接亲身赴险。 不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这么久以来无人能够挖掘到异火所在。 至于最后的收取,恐怕需要他自己亲自去一趟才行。 ...... 余锐离去之后,有禁军侍卫进来禀告,说是洛州和宁州的医家传人进京了,希望能见他一面。 听到这个消息,秦昭略微有些惊讶。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派过宣委会的人前去招揽各家人才。 尤其是医家这种名气较大的学派,他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可能是理念原因,当时的医家并没有入朝为官的意思。 当然,对于夏皇传唤,那些人也不敢托大。 只是秦昭当时懒得勉强他们,反正有天下学宫藏书阁的各种典籍,自己培养相关人才也是一样,便略过了此事。 没想到现在那些人又转变了想法。 他略微思忖之后,便同意了这次见面的请求。 其实随着如今大夏的制度越发完善,百家学派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能随便见到秦昭。 天下承平日久,大夏国力飞速增强,朝廷的掌控力也与日俱增。 当今夏皇秦昭的手段天下读书人无人不知。 现在能有机会说上话的,首先得是各学派执掌者或声名显赫之辈,这是第一道门槛。 如果没什么名气人望的话,那么不好意思,去走基层渠道吧。 其次,与秦昭当初刚继位登基前后不同。 现在大夏官员体系健全,武将更是不缺,天下学宫中又有大量人才储备,还都是官方自己培养出来的,知根知底。 退一万步讲,后面还有科举作为后手,根本不缺招揽人才的手段。 他对那些民间读书人,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渴求了。 不过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首先,医家这一学派有些不同,他们并不讲究为官。 或者说,如今的医家并不追求这一点。 其实最初的各家学派,还是很有些治世理念的,想要一展才学,货与帝王家。 就连农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政治理念,就能窥见一二了。 而医家作为一个大学派,更不可能落于人后。 数百年前,人族礼崩乐坏,古礼失传。加上连年战争,民不聊生,每个读书人都很有想法。 不过随着人族分分合合,直到现在真正统一,加上各学派数百年演变发展自身长处,心态也在逐渐发生转变。 有的求名,比如名家;有的逐利,比如杂家;还有些追求自己的理想,比如鬼谷、医家、澹台氏相师一脉等等,已经不再单纯从服务统治者的角度出发了。 像是医家,现在的理念就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算得上是当代的理想主义者了。 所以秦昭对他们的目的还有些好奇。 无论怎么说,亲自聊一聊摸清他们的想法并无不可。 其次,有个人秦昭需要见上一面,那就是许仁。 直到现在,秦昭还犹然记得在造化榜报名之时,洛州医家传人许仁所提交的“外丹术”—— “外丹术!如今的修行之法,能强身健体,使人神清目明,却失之于杀气过重,常用于争一时长短;医家之法,能治病救人,却失之于对症下药,终无法固其根本;军阵军气之法,为我人族无上利器,却失之难度过大,非军神之资难以发挥全部力量。 “以上种种,皆为我人族独有特色,却都有其弊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人力终有穷,任凭才情盖世,也难逃光阴洗刷。 “我欲研发出一种凝练外丹之法,以特殊仙草灵药混杂,为人族子民固本培元,增长寿命。现今已小有所成,希望借此机会完成最后的关键几步。 “……” 这不能不说是个天才般的设想。 要知道如今大夏民间,并不知道关于修行法上的问题。能从其他方面找到延寿之道,甚至近乎于形成完整理论,说明此人绝非凡俗之辈。 而且,在幻境中的一番体会,更让他确认了这个“外丹术“的重要意义。 无论是《法家镇狱经》,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都不是能简单成就的。 前者看悟性,后者看根骨。 前者自不必说,没有大智慧的人,绝难更进一步。 就算是后者,虽然称得上按部就班,但真正想要有所成就也没那么容易。 错过了最佳的修炼阶段,或者在短时间内无法不断破境的话,根本走不到“炼精化气”那一步,更不用说秦昭最新完善的“炼气化神”了。 而这个“外丹术”,等于是延长了筑基时间,大大降低了修行门槛,在过渡期起到了极大作用。 此外,还有极为关键的一点。 外丹术能够与逆命蛊相结合,对于人族的军队,会有远超想象的提升效果。 这都需要医家之人进行深入研究。 之前看三榜报名时,秦昭也派人查过这许仁的底细,乃是洛州当代传人中的天才弟子。 即使此次许仁不来找他,等三榜真正公布之后,秦昭也会与此人接触交流一下。 现在既然他们“自投罗网”,别人无所谓,许仁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不过就算这样,秦昭也没打算让他做官。 如今制度确立,像六部之中的高位,即使秦昭也无法随手就给。 体制想要合理运行,就需要所有人遵守其中的规则,维护其中的规则。 破坏规则,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而其中受损最大的,莫过于秦昭本人——因为他本就是体制正常运转的最大受益者。 短期的一时便利,与长期利益之间,他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即使真要安排官位,也要走正规流程来。 另一方面,除了法家、儒家等治世学派,或是兵家这种特殊学派,医家、农家这类偏向于应用的学说,还是去做专业的事情更好一些。 就像是农学院那种,虽然挂在工部之下,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权力,乃是下辖机构。 而宣委会则又有不同,它处于另一套体系之内,那便是内官,完全对秦昭负责。 包括京师情报府,包括羽林军,包括目前的内阁,都是这个性质。 不负责具体的管理事务,自然制度就相对宽松得多。 这些心思都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便没有继续细想。 现在知道这些医家人自己的想法才是关键。 移驾长安殿后,此时这里已经有一行七人在安静地等待,其中正有那位洛州医家的传人,许仁。 不过这次秦昭却不是单独面见这些医家之人,而是另外召来了内阁的公羊楷与匡休两人。 现在的内阁,成员还比较少,不过都是才学不俗的读书人,已经能帮他处理不少事务。 这次既然要见其他学派的学者,正是个检验双方成色的绝佳时机。 未来的内阁重要性很高。 既然废除了丞相与中书令这类官职,秦昭自然会做出相应弥补。 他要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发声渠道,仅仅依靠六部尚书是不够的。而内阁,就是承担这个责任的一个设想。 今日让内阁之人与医家传人沟通,既能保持自身逼格,不轻易下场。 又能了解内阁这几人的倾向态度,以及当代医家的理念追求,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医家的目的 “这就是修罗一族?” 秦昭看着眼前远古战场的情景,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不仅仅是这个种族战天斗地的姿态。 更是因为在之前的幻境中,凝聚这“修罗真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个场面。 不过此刻的秦昭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能证明烛龙并非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者总会让人心生恐惧忌惮。 即便是关系再好,再相互了解的两个人,若对方能掌握一切信息,预知将来一切的发展,同样会让人感到不安。 更不用说烛龙这种非善非恶,立场模糊的先天神明了。 何况,既然如今秦昭已经下定决心不按照幻境中的选择来走,那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在此期间意外的变数越多,对他来说反而越是一件好事。 至于出现变化的原因,秦昭心中也有些猜测。 或许是修罗的诞生时间较晚,又或者因为如今的烛龙残魄状态,总之祂所掌握的“规则”,与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偏差的。 “气运”中的“运”代表着变数,而烛龙是掌控秩序太古神明。 据祂所说,在那个时代是没有“气运”这种力量的。 但这种后来出现的力量层次显然不低,起码不弱于烛龙掌控的规则。 秦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而在此期间,那修罗真血也开始逐渐凝聚成型了。 现在的血色气旋体积已经缩小了很多,形态也转变成血雾状,瑰丽的血光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血球悬浮在秦昭掌心之上,这便是那一滴“修罗真血”。 当其彻底凝成之后,之前的种种异象反而尽数消失不见,连带着气味也不再传出。 血球混元如一,外表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除了色泽鲜红之外,与寻常血液没什么分别。 秦昭看了眼静立一旁的侍卫景夏说道:“去叫葛尚诚进来吧。” 在凝聚修罗真血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内宫禁卫,其他人都在秘境之外等待着。 包括奉旨前来候命的工部尚书葛尚诚,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这些人不可信,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等葛尚诚进入秘境,行礼问好过后。 秦昭把先前印上文字的锦帛让侍卫交给他,出言说道:“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三天之内把血池打造出来。” 说完又看向侍卫景夏,把那滴修罗精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先保管着。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做监工,等他完成了血池构建,再来汇报。” “是,陛下。” 交代好接下来的安排之后,秦昭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返回了夏阳宫。 这几日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某一件事上耽误太久。 ...... 夏阳宫凝泉殿,此处是秦昭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 回宫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时除了殿外驻守着两队禁军侍卫之外,殿内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双目紧闭,凝眉敛息端坐于蒲团之上。 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此时秦昭的识海之中波澜起伏,异象横生。 直到现在,秦昭才真正有了空闲,开始以气运推演修行法的后续变化。 巨大的紫台悬立于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上,最上方面积直径足有上万里,其广阔程度堪比如今大夏现实中的疆域。 而在这广阔的紫台上,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居于中心,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宫殿。 雕梁玉柱,宝光闪耀,威严感十足。 现在,那座中心宝殿旁边,另外立起了一座座演武台,纵横都有上百米。 每座高台之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形虚影,其形貌赫然与秦昭本人一般无二。 这并非是秦昭凝聚成的分魂。 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如今秦昭的神魂之力极为强大,但并未掌握分魂的诀窍。 只有等人皇天宫修到第四重“玉宇境”之后,才能使出的手段。 这一点他先前在幻境中已经体会过了。 当然,在那里面他也仅仅是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情况,但既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没有相关的其他体悟。 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在幻境中的一番经历,便直接领会后续各个境界的玄妙。 幻境中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将他的一切成果都以数据的形式反馈出来。 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高中学生,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在大学学习高等数学,学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 但也只是了解到这些概念,却并不真正清楚具体内容和原理。 不过,就算到时候能够分出神魂化身,他也不会用在这里。 因为没有意义。 他本来要推演的功法,便是“炼气化神”这个阶段,又怎么会用神魂之力去模拟。 其实,这些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像,尽皆是由气运力量凝聚而成。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他的识海之中,构造这些身体消耗不大,而且能够重复利用。 以气运构造形体,最大的好处便是推演的适配度极高,而且修为推升的很快,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道光幕在记录着此时他的推演进度—— [以武道真气凝练魂魄神宫,失败。失败原因:魂魄太弱,凝练时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转化过程……] [强冲天门,刺激神魂升华,一成概率成功。失败原因:魂魄与气息强度差距过大,难以保持其中平衡……] [燃烧真气反哺神魂,成功。缺陷:过程中损失过大,事倍功半,事后实力下滑严重……] [……] “不行,不行……这些方法的缺陷太明显了……” 无论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方向,秦昭都是一扫而过。 晋升失败的自不必说,成功的也是概率极低,明显并非成熟可靠的修行之法。 要知道,以气运凝聚的身体本就根骨极佳。 也许比不过那些修行上的绝世奇才,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程度。 而即便如此,成功率都达不到五成的话,那若是换成普通人来修行,恐怕最终结果是一碰一个死! 随着一次次失败,气运也在缓慢消耗着…… 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 当消耗三千气运之后,其中数道身影终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冲天的灵光从这些身影的体内窍穴中映照而出,一道道微型的魂力从肉身各处涌现出来,最终向脑域识海之上汇聚。 阴神成就! “原来如此……” 看到这种晋升方式,秦昭顿时有了些明悟。 “玄元一气真阳诀,到底还是以肉身为核心的修行体系。” 不同的修行法,因为其前期根基不同,后续的修行方式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最终境界都是类似,都是先将肉体重返先天,之后炼精,炼气,最终到达炼气化神的地步。 但终究各具神妙。 比如文道修行,便是以文气修行,天然便在神魂上强出不少。 无论“炼精”还是“炼气”,都是与“炼神”相结合着进行。 这条道路,称得上是先难后易。 虽然入门要求极高,甚至可能数十年都处于积累的过程中。 但一朝顿悟,说不定便会立地成圣。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迈入修行一道以后,只需按部就班的积累,成就神宫也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学说,著书立论。便能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 之后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直到学说大成,成就神宫这一步,难度未必高于前面入道之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玄元一气真阳诀》,却是正统的修炼体系了。 按部就班,一步步向上晋升,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先是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 之后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外修筋骨皮膜,成就“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在肉身一道上,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成就顶上精花。 到了这里,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然后便是炼气。 以“精”为薪柴资粮,使自身真气充盈,再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原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最高上限便是修到这里了。 到达这一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寿元可过千载,人身也能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当然,要说最特殊的,还是秦昭自己修行的《人皇天宫》。 此法借助万民之气,不必考虑前期基础的“炼精”与“炼气”阶段,直接修行神魂,进展极快且上限极高。 而且高屋建瓴之下,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体魄的修行,都进境极快。 若非如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也不可能跟得上晏青君这等修行奇才的进度。 但也正因其特殊性,只有人皇才有机会修行,根本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 而秦昭此时推演的修行法,根基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 这个修行法虽然普通,但也胜在这一点。 入门相对简单,每一步的晋级提升都能看到效果,非常适合推广。 他看着演武台上依然站立的数道身影,双目发亮。 接下来的炼气化神,便是在气花圆满的“气合境”基础上,在各个窍穴之内炼化精气。 人的魂魄是与肉体圆融统一的。 当窍穴之中精气不断炼化,便是以此为节点,加强着自身魂魄。 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反馈魂魄,便能真正打开识海,使神魂真正凝练成型。 随着修行法彻底完善,气运金榜出现了阵阵异动—— [发现新的人族修行道路,拓宽人族实力上限,榜主进入持续性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当前气运:56832] 看着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问题。 而且这只是个尝试,是个起点。 只要此事成功了,未来,他能够依靠气运来发展更多方向,而不必再完全受制于气运典藏中的东西! 可以说意义极大。 秦昭心神一松,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希望。 走出凝泉殿,他叫来侍卫说道:“去请大都督前往章台殿议事。” 说罢便当先一步前往了夏阳宫外廷区域。 ...... 一刻之后,秦昭与晏青君两人相对而立,站在章台殿中。 晏青君手中拿着一卷锦帛,眼中不时划过惊艳之色。 “呼……”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她轻叹一声,躬身拜下。 心悦诚服道:“陛下大才!” “你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秦昭并未谈及锦帛上的内容,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在填充窍穴,这一步乃是水磨工夫,实在不敢冒进。”晏青君苦笑一声。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马上开始修炼这后续的修行法。 秦昭倒是并不意外,对她此时的修为已经非常满意了。 沉声道:“人族之中,以你修为最高,在这方面也最有天赋。等到时候,还需要你继续加以完善。” “没有问题!”晏青君肃然道。 这卷《玄元一气真阳诀》的后续修行法中,还有很多晦涩或是不成熟的地方,看得出来刚成书不久。 但也正是因此,晏青君反而愈发不敢小瞧。除了敬畏叹服,更多了些许不敢置信。 因为这恰恰能说明,这条修行之法乃是秦昭本人研究出来的! 如果像《玄元一气真阳诀》原本的那些内容一样,得自上古传承的话,必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其中内容也会非常成熟。 而锦帛里的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秦昭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这一步那么容易,无数年来沧澜界的修行路就不会断绝了。 “陛下,不知这个境界该如何定名?” “定名吗……”秦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境界便称作‘化神’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妙音 “这就是修罗一族?” 秦昭看着眼前远古战场的情景,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不仅仅是这个种族战天斗地的姿态。 更是因为在之前的幻境中,凝聚这“修罗真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个场面。 不过此刻的秦昭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能证明烛龙并非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者总会让人心生恐惧忌惮。 即便是关系再好,再相互了解的两个人,若对方能掌握一切信息,预知将来一切的发展,同样会让人感到不安。 更不用说烛龙这种非善非恶,立场模糊的先天神明了。 何况,既然如今秦昭已经下定决心不按照幻境中的选择来走,那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在此期间意外的变数越多,对他来说反而越是一件好事。 至于出现变化的原因,秦昭心中也有些猜测。 或许是修罗的诞生时间较晚,又或者因为如今的烛龙残魄状态,总之祂所掌握的“规则”,与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偏差的。 “气运”中的“运”代表着变数,而烛龙是掌控秩序太古神明。 据祂所说,在那个时代是没有“气运”这种力量的。 但这种后来出现的力量层次显然不低,起码不弱于烛龙掌控的规则。 秦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而在此期间,那修罗真血也开始逐渐凝聚成型了。 现在的血色气旋体积已经缩小了很多,形态也转变成血雾状,瑰丽的血光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血球悬浮在秦昭掌心之上,这便是那一滴“修罗真血”。 当其彻底凝成之后,之前的种种异象反而尽数消失不见,连带着气味也不再传出。 血球混元如一,外表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除了色泽鲜红之外,与寻常血液没什么分别。 秦昭看了眼静立一旁的侍卫景夏说道:“去叫葛尚诚进来吧。” 在凝聚修罗真血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内宫禁卫,其他人都在秘境之外等待着。 包括奉旨前来候命的工部尚书葛尚诚,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这些人不可信,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等葛尚诚进入秘境,行礼问好过后。 秦昭把先前印上文字的锦帛让侍卫交给他,出言说道:“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三天之内把血池打造出来。” 说完又看向侍卫景夏,把那滴修罗精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先保管着。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做监工,等他完成了血池构建,再来汇报。” “是,陛下。” 交代好接下来的安排之后,秦昭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返回了夏阳宫。 这几日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某一件事上耽误太久。 ...... 夏阳宫凝泉殿,此处是秦昭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 回宫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时除了殿外驻守着两队禁军侍卫之外,殿内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双目紧闭,凝眉敛息端坐于蒲团之上。 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此时秦昭的识海之中波澜起伏,异象横生。 直到现在,秦昭才真正有了空闲,开始以气运推演修行法的后续变化。 巨大的紫台悬立于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上,最上方面积直径足有上万里,其广阔程度堪比如今大夏现实中的疆域。 而在这广阔的紫台上,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居于中心,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宫殿。 雕梁玉柱,宝光闪耀,威严感十足。 现在,那座中心宝殿旁边,另外立起了一座座演武台,纵横都有上百米。 每座高台之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形虚影,其形貌赫然与秦昭本人一般无二。 这并非是秦昭凝聚成的分魂。 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如今秦昭的神魂之力极为强大,但并未掌握分魂的诀窍。 只有等人皇天宫修到第四重“玉宇境”之后,才能使出的手段。 这一点他先前在幻境中已经体会过了。 当然,在那里面他也仅仅是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情况,但既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没有相关的其他体悟。 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在幻境中的一番经历,便直接领会后续各个境界的玄妙。 幻境中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将他的一切成果都以数据的形式反馈出来。 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高中学生,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在大学学习高等数学,学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 但也只是了解到这些概念,却并不真正清楚具体内容和原理。 不过,就算到时候能够分出神魂化身,他也不会用在这里。 因为没有意义。 他本来要推演的功法,便是“炼气化神”这个阶段,又怎么会用神魂之力去模拟。 其实,这些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像,尽皆是由气运力量凝聚而成。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他的识海之中,构造这些身体消耗不大,而且能够重复利用。 以气运构造形体,最大的好处便是推演的适配度极高,而且修为推升的很快,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道光幕在记录着此时他的推演进度—— [以武道真气凝练魂魄神宫,失败。失败原因:魂魄太弱,凝练时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转化过程……] [强冲天门,刺激神魂升华,一成概率成功。失败原因:魂魄与气息强度差距过大,难以保持其中平衡……] [燃烧真气反哺神魂,成功。缺陷:过程中损失过大,事倍功半,事后实力下滑严重……] [……] “不行,不行……这些方法的缺陷太明显了……” 无论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方向,秦昭都是一扫而过。 晋升失败的自不必说,成功的也是概率极低,明显并非成熟可靠的修行之法。 要知道,以气运凝聚的身体本就根骨极佳。 也许比不过那些修行上的绝世奇才,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程度。 而即便如此,成功率都达不到五成的话,那若是换成普通人来修行,恐怕最终结果是一碰一个死! 随着一次次失败,气运也在缓慢消耗着…… 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 当消耗三千气运之后,其中数道身影终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冲天的灵光从这些身影的体内窍穴中映照而出,一道道微型的魂力从肉身各处涌现出来,最终向脑域识海之上汇聚。 阴神成就! “原来如此……” 看到这种晋升方式,秦昭顿时有了些明悟。 “玄元一气真阳诀,到底还是以肉身为核心的修行体系。” 不同的修行法,因为其前期根基不同,后续的修行方式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最终境界都是类似,都是先将肉体重返先天,之后炼精,炼气,最终到达炼气化神的地步。 但终究各具神妙。 比如文道修行,便是以文气修行,天然便在神魂上强出不少。 无论“炼精”还是“炼气”,都是与“炼神”相结合着进行。 这条道路,称得上是先难后易。 虽然入门要求极高,甚至可能数十年都处于积累的过程中。 但一朝顿悟,说不定便会立地成圣。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迈入修行一道以后,只需按部就班的积累,成就神宫也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学说,著书立论。便能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 之后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待到学说大成,成就神宫这一步,难度未必高于前面入道之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玄元一气真阳诀》,却是正统的修炼体系了。 按部就班,一步步向上晋升,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先是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 之后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外修筋骨皮膜,成就“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在肉身一道上,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成就顶上精花。 到了这里,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然后便是炼气。 以“精”为薪柴资粮,使自身真气充盈,再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 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原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最高上限便是修到这里了。 到达这一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寿元可过千载,人身也能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当然,要说最特殊的,还是秦昭自己修行的《人皇天宫》。 此法借助万民之气,不必考虑前期基础的“炼精”与“炼气”阶段,直接修行神魂,进展极快且上限极高。 而且高屋建瓴之下,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体魄的修行,都进境极快。 若非如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也不可能跟得上晏青君这等修行奇才的进度。 但也正因其特殊性,只有人皇才有机会修行,根本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 而秦昭此时推演的修行法,根基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 这个修行法虽然普通,但也胜在这一点。 入门相对简单,每一步的晋级提升都能看到效果,非常适合推广。 他看着演武台上依然站立的数道身影,双目发亮。 接下来的炼气化神,便是在气花圆满的“气合境”基础上,在各个窍穴之内炼化精气。 人的魂魄是与肉体圆融统一的。 当窍穴之中精气不断炼化,便是以此为节点,加强着自身魂魄。 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反馈魂魄,便能真正打开识海,使神魂真正凝练成型。 随着修行法彻底完善,气运金榜出现了阵阵异动—— [发现新的人族修行道路,拓宽人族实力上限,榜主进入持续性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当前气运:56832] 看着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问题。 而且这只是个尝试,是个起点。 只要此事成功了,未来,他能够依靠气运来发展更多方向,而不必再完全受制于气运典藏中的东西! 可以说意义极大。 秦昭心神一松,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希望。 走出凝泉殿,他叫来侍卫说道:“去请大都督前往章台殿议事。” 说罢便当先一步前往了夏阳宫外廷区域。 ...... 一刻之后,秦昭与晏青君两人相对而立,站在章台殿中。 晏青君手中拿着一卷锦帛,眼中不时划过惊艳之色。 “呼……”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她轻叹一声,躬身拜下。 心悦诚服道:“陛下大才!” “你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秦昭并未谈及锦帛上的内容,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在填充窍穴,这一步乃是水磨工夫,实在不敢冒进。”晏青君苦笑一声。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马上开始修炼这后续的修行法。 秦昭倒是并不意外,对她此时的修为已经非常满意了。 沉声道:“人族之中,以你修为最高,在这方面也最有天赋。等到时候,还需要你继续加以完善。” “没有问题!”晏青君肃然道。 这卷《玄元一气真阳诀》的后续修行法中,还有很多晦涩或是不成熟的地方,看得出来刚成书不久。 但也正是因此,晏青君反而愈发不敢小瞧。除了敬畏叹服,更多了些许不敢置信。 因为这恰恰能说明,这条修行之法乃是秦昭本人研究出来的! 如果像《玄元一气真阳诀》原本的那些内容一样,得自上古传承的话,必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其中内容也会非常成熟。 而锦帛里的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秦昭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这一步那么容易,无数年来沧澜界的修行路就不会断绝了。 “陛下,不知这个境界该如何定名?” “定名吗……”秦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境界便称作‘化神’好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羽林军的威慑力 “这就是修罗一族?” 秦昭看着眼前远古战场的情景,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不仅仅是这个种族战天斗地的姿态。 更是因为在之前的幻境中,凝聚这“修罗真血”的时候,并未出现过这个场面。 不过此刻的秦昭不仅没觉得失望,反而心中泛起一丝喜色。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能证明烛龙并非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者总会让人心生恐惧忌惮。 即便是关系再好,再相互了解的两个人,若对方能掌握一切信息,预知将来一切的发展,同样会让人感到不安。 更不用说烛龙这种非善非恶,立场模糊的先天神明了。 何况,既然如今秦昭已经下定决心不按照幻境中的选择来走,那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在此期间意外的变数越多,对他来说反而越是一件好事。 至于出现变化的原因,秦昭心中也有些猜测。 或许是修罗的诞生时间较晚,又或者因为如今的烛龙残魄状态,总之祂所掌握的“规则”,与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偏差的。 “气运”中的“运”代表着变数,而烛龙是掌控秩序太古神明。 据祂所说,在那个时代是没有“气运”这种力量的。 但这种后来出现的力量层次显然不低,起码不弱于烛龙掌控的规则。 秦昭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而在此期间,那修罗真血也开始逐渐凝聚成型了。 现在的血色气旋体积已经缩小了很多,形态也转变成血雾状,瑰丽的血光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半个多时辰之后,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血球悬浮在秦昭掌心之上,这便是那一滴“修罗真血”。 当其彻底凝成之后,之前的种种异象反而尽数消失不见,连带着气味也不再传出。 血球混元如一,外表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除了色泽鲜红之外,与寻常血液没什么分别。 秦昭看了眼静立一旁的侍卫景夏说道:“去叫葛尚诚进来吧。” 在凝聚修罗真血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内宫禁卫,其他人都在秘境之外等待着。 包括奉旨前来候命的工部尚书葛尚诚,也同样如此。 倒不是这些人不可信,只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等葛尚诚进入秘境,行礼问好过后。 秦昭把先前印上文字的锦帛让侍卫交给他,出言说道:“你按照这上面的要求,三天之内把血池打造出来。” 说完又看向侍卫景夏,把那滴修罗精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先保管着。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做监工,等他完成了血池构建,再来汇报。” “是,陛下。” 交代好接下来的安排之后,秦昭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返回了夏阳宫。 这几日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某一件事上耽误太久。 ...... 夏阳宫凝泉殿,此处是秦昭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 回宫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时除了殿外驻守着两队禁军侍卫之外,殿内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双目紧闭,凝眉敛息端坐于蒲团之上。 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声不响,其实此时秦昭的识海之中波澜起伏,异象横生。 直到现在,秦昭才真正有了空闲,开始以气运推演修行法的后续变化。 巨大的紫台悬立于无边无际的识海之上,最上方面积直径足有上万里,其广阔程度堪比如今大夏现实中的疆域。 而在这广阔的紫台上,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居于中心,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宫殿。 雕梁玉柱,宝光闪耀,威严感十足。 现在,那座中心宝殿旁边,另外立起了一座座演武台,纵横都有上百米。 每座高台之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形虚影,其形貌赫然与秦昭本人一般无二。 这并非是秦昭凝聚成的分魂。 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如今秦昭的神魂之力极为强大,但并未掌握分魂的诀窍。 只有等人皇天宫修到第四重“玉宇境”之后,才能使出的手段。 这一点他先前在幻境中已经体会过了。 当然,在那里面他也仅仅是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情况,但既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没有相关的其他体悟。 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在幻境中的一番经历,便直接领会后续各个境界的玄妙。 幻境中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游戏,将他的一切成果都以数据的形式反馈出来。 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高中学生,知道了自己将来会在大学学习高等数学,学微积分线性代数等等。 但也只是了解到这些概念,却并不真正清楚具体内容和原理。 不过,就算到时候能够分出神魂化身,他也不会用在这里。 因为没有意义。 他本来要推演的功法,便是“炼气化神”这个阶段,又怎么会用神魂之力去模拟。 其实,这些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像,尽皆是由气运力量凝聚而成。 不过这里毕竟是在他的识海之中,构造这些身体消耗不大,而且能够重复利用。 以气运构造形体,最大的好处便是推演的适配度极高,而且修为推升的很快,能够大大节约时间。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一道光幕在记录着此时他的推演进度—— [以武道真气凝练魂魄神宫,失败。失败原因:魂魄太弱,凝练时无法掌控自身力量的转化过程……] [强冲天门,刺激神魂升华,一成概率成功。失败原因:魂魄与气息强度差距过大,难以保持其中平衡……] [燃烧真气反哺神魂,成功。缺陷:过程中损失过大,事倍功半,事后实力下滑严重……] [……] “不行,不行……这些方法的缺陷太明显了……” 无论那些成功的还是失败的方向,秦昭都是一扫而过。 晋升失败的自不必说,成功的也是概率极低,明显并非成熟可靠的修行之法。 要知道,以气运凝聚的身体本就根骨极佳。 也许比不过那些修行上的绝世奇才,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程度。 而即便如此,成功率都达不到五成的话,那若是换成普通人来修行,恐怕最终结果是一碰一个死! 随着一次次失败,气运也在缓慢消耗着…… 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 当消耗三千气运之后,其中数道身影终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冲天的灵光从这些身影的体内窍穴中映照而出,一道道微型的魂力从肉身各处涌现出来,最终向脑域识海之上汇聚。 阴神成就! “原来如此……” 看到这种晋升方式,秦昭顿时有了些明悟。 “玄元一气真阳诀,到底还是以肉身为核心的修行体系。” 不同的修行法,因为其前期根基不同,后续的修行方式自然也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最终境界都是类似,都是先将肉体重返先天,之后炼精,炼气,最终到达炼气化神的地步。 但终究各具神妙。 比如文道修行,便是以文气修行,天然便在神魂上强出不少。 无论“炼精”还是“炼气”,都是与“炼神”相结合着进行。 这条道路,称得上是先难后易。 虽然入门要求极高,甚至可能数十年都处于积累的过程中。 但一朝顿悟,说不定便会立地成圣。 即使做不到这一点,迈入修行一道以后,只需按部就班的积累,成就神宫也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开创独属于自己的学说,著书立论。便能以此来成就外天地,构筑自身文宫。 之后上体天心,下顺人道,打磨文气,修持文宫。 直到学说大成,成就神宫这一步,难度未必高于前面入道之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这《玄元一气真阳诀》,却是正统的修炼体系了。 按部就班,一步步向上晋升,难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先是周身经脉贯通,气息内外交互,修成先天圆满。 之后继续专注于肉身的锤炼修行。外修筋骨皮膜,成就“冰肌玉骨”,或是“铜皮铁骨”;内修腑脏,以五脏化五神。 最终在肉身一道上,贯通四足、双肩、尾、脊、脑九大脉轮,彻底做到“炼精圆满”,成就顶上精花。 到了这里,气血源源不绝,肉体混元如一。此境名为“转劫”,不惧外邪欺身。 然后便是炼气。 以“精”为薪柴资粮,使自身真气充盈,再不断填充体内小天地的气脉窍穴。 当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全部填满之时,即可成就“玄元一气”,至此“气花圆满”。 这个境界名为“气合”。 原本的《玄元一气真阳诀》,最高上限便是修到这里了。 到达这一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寿元可过千载,人身也能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当然,要说最特殊的,还是秦昭自己修行的《人皇天宫》。 此法借助万民之气,不必考虑前期基础的“炼精”与“炼气”阶段,直接修行神魂,进展极快且上限极高。 而且高屋建瓴之下,无论是力量的掌控,还是体魄的修行,都进境极快。 若非如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也不可能跟得上晏青君这等修行奇才的进度。 但也正因其特殊性,只有人皇才有机会修行,根本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 而秦昭此时推演的修行法,根基还是《玄元一气真阳诀》。 这个修行法虽然普通,但也胜在这一点。 入门相对简单,每一步的晋级提升都能看到效果,非常适合推广。 他看着演武台上依然站立的数道身影,双目发亮。 接下来的炼气化神,便是在气花圆满的“气合境”基础上,在各个窍穴之内炼化精气。 人的魂魄是与肉体圆融统一的。 当窍穴之中精气不断炼化,便是以此为节点,加强着自身魂魄。 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反馈魂魄,便能真正打开识海,使神魂真正凝练成型。 随着修行法彻底完善,气运金榜出现了阵阵异动—— [发现新的人族修行道路,拓宽人族实力上限,榜主进入持续性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10000!] [当前气运:56832] 看着这行字迹,秦昭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自己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问题。 而且这只是个尝试,是个起点。 只要此事成功了。未来,他能够依靠气运来发展更多方向,而不必再完全受制于气运典藏中的东西! 可以说意义极大。 秦昭心神一松,对未来更多了几分希望。 走出凝泉殿,他叫来侍卫说道:“去请大都督前往章台殿议事。” 说罢便当先一步前往了夏阳宫外廷区域。 ...... 一刻之后,秦昭与晏青君两人相对而立,站在章台殿中。 晏青君手中拿着一卷锦帛,眼中不时划过惊艳之色。 “呼……”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她轻叹一声,躬身拜下。 心悦诚服道:“陛下大才!” “你如今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秦昭并未谈及锦帛上的内容,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在填充窍穴,这一步乃是水磨工夫,实在不敢冒进。”晏青君苦笑一声。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马上开始修炼这后续的修行法。 秦昭倒是并不意外,对她此时的修为已经非常满意了。 沉声道:“人族之中,以你修为最高,在这方面也最有天赋。等到时候,还需要你继续加以完善。” “没有问题!”晏青君肃然道。 这卷《玄元一气真阳诀》的后续修行法中,还有很多晦涩或是不成熟的地方,看得出来刚成书不久。 但也正是因此,晏青君反而愈发不敢小瞧。除了敬畏叹服,更多了些许不敢置信。 因为这恰恰能说明,这条修行之法乃是秦昭本人研究出来的! 如果像《玄元一气真阳诀》原本的那些内容一样,得自上古传承的话,必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其中内容也会非常成熟。 而锦帛里的内容显然不是如此。 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秦昭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这一步那么容易,无数年来沧澜界的修行路就不会断绝了。 “陛下,不知这个境界该如何定名?” “定名吗……”秦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境界便称作‘化神’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异火之灵 “不过,还要先把眼下的事处理一下才行……” 神识感应之中,羽林军禁卫们正在山下严阵以待。 因为士卒们之前的驱逐动作,现在泰皇山下附近聚拢了不少百姓远远观望着山上的动静。 另外,澹台姐妹与晏青君等人的身影也在登山途中,神情之中略带忧色。 秦昭见状,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 一开始只是想借助升龙台来完善自己摸索的气运用法,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意外。 好在事到如今,这个目的也算是完成了。 这些人的感应竟然如此敏锐,确实是他之前不曾想到的。 “人皇之气的反馈吗?还是因为命运纠缠所带来的影响。” 接着,又看了眼身后的青铜高台,“烛龙残魄也不知道现如今到底是何种状态,还有没有余力进行思考或者显世。” 不过此念也只不过一闪而逝。 那等存在,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敬而远之。 关键不在于双方的力量强弱,而是这些先天生灵的想法他根本无法触及。 双方的认知不在一个层面上。 别看之前一人一神交流的毫无障碍,但其中的凶险一点也不小。 对于烛龙那等存在,言语上的尊敬与否,根本不重要。 甚至秦昭相信,哪怕他先前破口大骂一番,都不会影响到对方的任何决定。 但是,如果自己的存在触及到了烛龙的某些底线,即便言语上再如何卑微,祂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事实上,当那恐怖黑炎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曾感受到了烛龙身上闪过的杀意。 或者确切的说,那是一种“毁灭”的意志,甚至不是针对秦昭,而是想要抹除整个人族! 但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动手。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这位太古之神应该都不会再次现身人间了。 ...... 与此同时,泰皇山中,晏青君和澹台姐妹正快速攀登着。 不过几人显然没有过多交流的意思。 倒不是不认识,虽然澹台锦书的存在现如今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她妹妹澹台笙歌以及晏青君显然不包括在内。 当初秦昭刚刚入京时,这些人就相互见过了。 之所以没有多说,一方面都比较担心山顶出现了什么变故;另一方面,也是如今这姐妹两人都身份敏感,晏青君不适合跟她们走得太近。 来到山顶之后,身穿玄黑色龙袍的秦昭正站在升龙台前望着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又似乎与已经截然不同了。 非要形容的话,过去的秦昭像一面旗帜,存在感十足,站在那里就自然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而如今的秦昭,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峦,即使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也无法忽视其存在。 不过晏青君等人此时显然没心情细想这些,这一年来,她们已经见过这位陛下太多的变化了。 反而见他无事,都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刚刚心血来潮有所感应,现在才发现似乎只是错觉。 这时秦昭也转回身来,看着面前三人,淡笑道:“怎么了,一块跑到这里来?” 他并未多谈刚刚的变故,关于烛龙,更不准备让别人知道其存在。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再多去回想。 虽然现在已有牵连,但双方的因果还是越少越好。 对方层次太高,刻意探寻无论对他还是对人族来说,恐怕都是祸非福。 “陛下,臣刚刚发现天象又有变化,变得更加难以揣度了。” 澹台锦书话音刚落,澹台笙歌也补充道:“还有,刚刚大夏超大规模的人气都在朝这边汇聚。” “这也正常,我刚刚在这里做了些关于人气调动的尝试,小有收获。” 这话倒也不算欺骗,秦昭自身气运本就有一部分是人气构成。 “既然是陛下的动作,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锦书,你还记得上次看到的天幕异象吗?” “嗯?”澹台锦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回应道:“记得。”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说着,他转过头看向东方,看向遥遥东海,双目微眯。 “上界这次提前有人下界,我们等不了三十年了!” “什么?!”听到这话,不仅仅是澹台锦书。 一旁的澹台笙歌和晏青君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们都是知道内情的,知道“上界”是什么地方。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大夏与上界的差距,不比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小。 而且澹台锦书更是清楚,先前那人可是引起过天幕波动的,那种实力,人族根本不可能做到。 别说现在,三十年后有没有人能走到那一步都很难说。 “这该如何是好……” 几人都开始凝眉思索起来。 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知道此事之后,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对策。 天无绝人之路,况且这次还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更有机会度过这一劫。 消息来源没有必要质疑,此事如果未被确认,不可能被秦昭就这么说出来,而且语气笃定。 秦昭见状也暗暗点头。 眼前几人都是人杰,只是还缺乏时间沉淀。 只要有了足够多的积累,必然能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可惜,人族还是太缺少时间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底暗叹一声。 “此事暂且不必着急。”秦昭开口说道,打断了几人的思考。 “我们还有些时间。对方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海外异族所占据的那座岛屿。” “哦?”晏青君眼前一亮,瞬间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陛下的意思是,那个上界的人另有所图?” “不错。”秦昭赞许地点了点头,“而且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渔翁。不过在此之前,海上战舰要提前一步开始准备才行。” 经历了幻境中的变故之后,他现在已经对那个上界来使的目的一清二楚。 那家伙这次下界,与收割资源无关,也不是什么“突击检查”,单纯就是为了捕获东海外岛屿上的那只“金乌”。 不过从幻境中的情况来看,那“金乌”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大消耗了上界之人的力量。 甚至之前两者纠缠了足有数年时间,才真正分出胜负。 如此一来,就给了秦昭一些提前布局的机会。 要知道,如今那座岛屿上,可还有梁氏一族呢,利用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次降低危险。 至于国运剑肯定是不能用了,牺牲秦萱才能换取和平,那他这个当皇帝的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对了,青君,你来得正好,还有一件事要你去着手安排。” “陛下请讲。” 秦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澹台氏两姐妹,也没避讳她们。 直接说道:“我准备单独建制,组建精兵,专门出兵前往异界收割资源。” 晏青君眉梢轻挑,似乎有些惊讶,“还是去那个世界吗?羽林军不够?” “不,以后应该不会再去那个世界了。”秦昭摇了摇头,“这种出征以后会变为常态化,一直安排羽林军不合适。记住,这支军队关键是忠诚和能力,力量是次要的,到时候会由你亲自统帅。” “臣明白了。”晏青君躬身领命。 这种机会对她来说绝非坏事。修行到她这个地步,知识就是力量并不是一句虚言。 而再没有哪种方式,能比出去见识未知的世界更能增长底蕴积累的了。 “对了,下次我不会随军。”秦昭这时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出言补充道。 “……?”晏青君微微仰头,眼神略显迷茫。 “放心,战阵我会传授给你,你先尽量去领悟。若是不行,到时候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切记,此阵不可外传!” 流光战阵的出征人选他需要仔细斟酌。 从统帅,到士兵的选择,都需要做到严格筛选,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狼子野心之辈。 羽林军的前身是百花军,曾跟他经历生死,而且还榜上有名,自然没有问题。 但重新组建特殊军队的话,就必须要考虑其中可能出现的隐患了,由不得他不多加小心。 现阶段来说,此事可以说关乎着他的根基,不是那种信任度点满的,不能轻易交付这个任务。 不过好在,有先前幻境中那段经历在,他心中对不少情况还是有杆秤的。 至于他先前所说,能帮助晏青君领悟战阵,也绝非虚言。 秦昭现如今的神魂,就如同烈阳当空。 这种质量的神魂之力,即便不说其他,单论攻伐,都比任何当世神剑要锋利无数倍了。 而到了细微之处,传递一些体悟感知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跟三人都先后沟通完毕之后,秦昭便启程返回了夏阳宫。 看样子有不少跟他因果命运纠缠较深的官员,都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这一点从之前神秘空间中烛龙给出的几道光幕影像也能看出来。 只是这些人,不像澹台姐妹那样对气息感知敏感,或是如晏青君知道他身处泰皇山顶。 他现在如果不尽快回去的话,难免引起人心浮动,并非好事。 返回城内之后,其他几人各自回府,秦昭则去了夏阳宫章台殿,召了中情侍郎紫前来议事。 她自返回沧澜界后,本也没有去往别处,很快便来到了殿内。 “这次在风阳大陆,可有收获?” 秦昭看着面前这个和往常一样,面色冷漠双目无神的少女,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 之前他的神魂强度还没达到现在的地步,没有察觉到。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少女神魂圆融无暇明净透彻,哪里还有什么修行法的隐患存在。 “有的。”紫也没有隐瞒,直言承认道,“鬼谷修行法的神魂隐患,现在已经被全部清除了!” “很好。”秦昭闻言,先是微微点头,随后又双眉微蹙,问道:“那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 “看不见。” “奇怪了……”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凝神思索起来。 紫的失明并非先天缺陷,也不是后天肉体致盲,而是神魂上的失明。 换句话说,紫的魂魄在视力上是有残缺的。 但是,现如今既然她的神魂损伤已经根除,目盲也应该随之自愈了才对啊。 看着少女依然一片冷漠的面孔,秦昭心底暗叹一声,大致猜到了为何她没能恢复视力。 不过至少现在那坑爹的修行法隐患已经被祛除,后面她也不必再受困于鬼谷传人的诅咒,未来自然一片坦途。 说实话,紫的天赋本就强的离谱,修行上丝毫不弱于晏青君。 要知道,她当初达到人族残缺版“炼神”时的年龄比晏青君还要小上不少。 如此下去,眼睛总有真正治好的一天。 何况她本来也不依靠肉眼视物,神魂感知反而更加清晰,还能看到视线盲区,并且避开很多误导干扰。 只是这个世界中没有光彩,一片黑白罢了。 心中念头闪过,秦昭便没有继续多说这方面的事情,转而谈起了正事。 “这次找你,是需要你去完成一件事。” 他看向紫,神情严肃,“我要你去东海之外,潜伏到异族之中打探情报,夺取权力。那里,还有曾经大夏的梁氏一族余脉。” “很重要?”紫抬起头,用一双灰蒙蒙的眼眸望着秦昭。 “很重要。”秦昭沉声道,“关乎我大夏人族的生死存亡。” “好,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得到答复后,他也放下心来。 说实话,眼下的确没有人比紫更合适做这件事,否则的话秦昭还真未必会派她去。 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太无欲无求了。 随着对方的神魂隐患现在也被消除,恐怕更加难以被外物所打动。 即使秦昭作为大夏皇帝,有时候也拿她没有太好的办法。 “再过半年,会有上界使者降临到那个岛屿,实力深不可测,你要注意隐藏自己,那家伙并不会随意屠戮。另外,海外岛屿上还有个小太阳会与其对抗,你多把握其中机会。” 说到这里,他又进一步解释道:“那小太阳实则名为‘金乌’,有点类似于咱们在风阳大陆所听说的‘鼠神’,只不过金乌现在还是真实存在着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版图扩张 夏阳宫是当年太祖皇帝在时所建的皇室宫殿群,分为外廷和内宫。 外廷有举行朝议的麒麟殿、召见臣子议事的章台殿、会见外臣的长安殿等。 内宫则是皇室中人居住之地为主,包括乾元殿、姝宁殿之类都包括在内。 后来秦昭又在原本基础上,进行改造,添加了天阙棋局的格局,以此保证大内安全。 现如今这片宫殿群的规模之宏大,人族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 而作为内宫的“牌面”建筑,姝宁殿的华美壮丽可想而知。 此时天气也已经渐渐转暖,庭院中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看得出来秦萱平日里都有安排人好好打理。 但如此景致中,却有一丝寒意席卷开来,庭院中的侍女、侍卫们此刻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们还从未见过夏皇发这么多的火。 作为内宫中人,姝宁长公主有多受宠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现在夏皇的状态才更显得有些吓人。 秦萱螓首低伏着,半晌没有吭声,双眸被垂落的青丝遮住,让人看不清此刻表情。 秦昭盯着她一会儿,片刻后看了眼周围的下人们,沉声道:“你们先下去。” 这些侍卫都是内宫禁军,侍女也都是一直追随秦萱回宫的老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也不适合让这些人才一边围观。 一众下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去。 “说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等人都走干净以后,秦昭语气缓和下来,面部冷硬的肌肉线条也柔和了几分。 其实如果说此时他有多么愤怒,那倒也不至于,更多的还是后怕。 降临这个世界之后,终究有一些人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比如最初陪他一同抵御天灾的三十万玄甲军,又比如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他这边的晏青君…… 当然,还有从来不计回报,从一开始舍生忘死跟随,到后来任劳任怨帮他的妹妹秦萱。 “哥!”秦萱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依然低垂着头。 声音里情绪有些复杂,委屈、释然、担忧……似乎都夹杂其中。 “我只是没想好。” “抬起头来说话。”秦昭皱起眉头看着她。 见她没有反应,秦昭伸出右手,强行抬起她的脸颊。 结果刚刚一碰就发现不对。 眉头皱的更紧,声音却再度柔和了几分,低声道:“我还没说什么呢,哭什么哭。” 被强行抬起脸颊的秦萱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态,面色却略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慌张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其实融为剑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没什么修行天赋,变成剑魂还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们都能活很久的……” “剑魂是剑魂!人是人!能是一回事吗?!” 秦昭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秦萱是拿这个理由安慰他,还是真心这么想。 “不想修行,可以等以后我来想办法。你有想法,不知道找我来商量?”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眯着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绝美少女。 “你不要转移话题,当时为什么不把一切细节都告诉我?觉得我想暗示你去献祭?我是想利用你铸剑?” “没!不是的!”秦萱似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声否认起来。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秦昭看向自己这个妹妹,神情复杂。 无论秦萱承不承认,当时应该在心中有过类似的念头。 对她来说,自己的位置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也许在某个瞬间,曾经闪过类似的念头。 她怕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所以反而不敢去验证,不想去确认,宁可把一切埋在心底。 “国运剑先不用去锻造了,你也别往这边动心思,之前给你的一应材料都给我交到工部去。” 秦昭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自己也好好反思一下吧!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宫了。” 说罢,秦昭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 “哥!” 伴随着一声高喊,少女娇柔的身体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感受着背后的温度,秦昭背对着秦萱的面孔也变得柔软下来。 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冷声道:“还有什么事?别想着我会让你再出去乱跑。” “没,我就想抱抱你。” ...... 离开了姝宁殿的秦昭,独自返回乾元殿,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复盘一下幻境中东海那边的情况。 他当然记得烛龙所说的“人族的变数极大,即使有一点细微之处不同,也必然会导致结果差之千里”。 现实不是游戏,不能略过不想看的过场动画,不能加快时间的流逝。 在幻境中,他可以忘掉那些悲剧,专心试验人族道路,但如今已然要真正面对这些困境了。 既然这次没了国运剑这把利器,那就要把所有能利用的手段都列出来。 他自身修为算是一张王牌,要重点利用一下。 在幻境中,与上界使者对战时他并未达到现在这个境界。 人皇天宫第三重“宝殿境”玄妙非常。 神魂修到这个地步,已经与肉体没有本质区别了。 因此,其真实战力也能完美的运用表现出来。 即使是晏青君,在没有进行炼气化神的修行之前,单论力量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加上各种神通手段,那就更要差得远。 这时候的神魂,已经能彻底化虚为实,并且干涉现实。 如果之前他以神魂神游疆域,还只是“阴神出窍”的话,现在他的神魂已经可以称之为“阳神”。 一旦全力出窍,便宛若烈阳横空,成为“真仙”都不为过。 而且,或许是烛龙助推了一把的缘故,他感觉现在的第三境修为,要比幻境中同境界强出许多。 尤其在神魂凝聚程度上,表现的非常明显。 以如此强度的神魂去操作控制战阵,就有了真正显现那些神兽虚影一丝威能的可能。 秦昭认为,这些战阵的本质,就是以军气模仿上古神兽或是神明。 这些神兽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他先前的运用,并没有发挥出战阵的最强力量。 其次,想要前往海外,必须要打造足够大的船只,用来运送军队。 这就要求这些船只能够在海上抵御风浪,以及各种海兽的袭击。 普通的木船肯定不行,相关配套设施都需要花大力气去发展。 船只的打造也并不简单,其中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动力、承载力、材料等等,都没那么容易搞定。 紫这种有修为在身,而且实力极强的人单独出海,并不需要太多准备,普通的船只即可。 在真气灌注之下,船身坚若精钢,而且运行速度也是极快的。 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玄甲军再如何精锐,到底不过是凡人士卒,其中强者也只是先天境界。 如果还没到地方,就先一步因为意外因素导致伤亡,那才叫可笑。 除此以外,秦昭还准备兑换另一样东西——气运金榜上的【修罗战意】! [修罗战意——修罗虽亡,战意不灭。以无上气运凝聚一滴修罗真血,构筑血池,顶级军队有机会借此领悟“修罗不灭体”。兑换所需气运:100000] 因为这东西早就在气运典藏中出现过了,所以秦昭在幻境中也曾使用过。 事实上,那些高价物资他都已经兑换出来尝试着用过。 如果说其中现阶段对战力提升最大的,莫过于这“修罗战意”了。 其实这东西除了兑换起来贵,其他方面真挑不出来毛病。 血池的构建流程相当简单,只要找工部的人就能完成。 这东西的关键核心在于那一滴“修罗真血”,可以说,十万气运里有九成九都是为了凝聚这东西所消耗的。 在血池建成之后,放入这一滴真血,接下来只要有足够的天地灵气,便能自如运转,并且反复使用。 “裕丰秘境”就能满足这个条件。 并不是说在此过程之中,血池就是毫无消耗的,只是损耗极低。 秦昭怀疑,这所谓的已经灭亡的“修罗一族”,便是类似于神明或者神兽族群,天生便极为强大。 目前人族的体质,还不及其万一,自然吸收过程中不会有太多消耗。 而那个血池,也是为了稀释精血而存在。否则以人族此时的实力,估计是谁碰谁死的结果。 在血池洗礼,增强体质之后,就可以开始凝练战意。 只要训练的足够,任何人都有可能成功。 这个结果与资质天赋无关,只看心性和训练量。 以玄甲军的素质,九成都能领悟出来“修罗战意”,至于升级版的“修罗不灭体”,也有一定可能成就。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继续耽搁,直接起驾出宫,前往了裕丰秘境。 同时,安排人传令给工部尚书葛尚诚,让他前去待命。 ...... 如今的裕丰秘境,和刚建成时并没有太大变化。 依然是一副青山绿水人间仙境的景象。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用的也不多。 除了羽林军在这里练过一次,用过一次之外,晏青冥那次军功还没有兑换成奖励。 为了保护龙脉消耗,这边的使用次数限制也比较严格,暂时还没有流程化。 等以后兵部和工部统筹做好详尽的安排,才能真正放开。 秦昭今天来此,也不是为了视察的,所以简单看过便不再深思。 调出气运金榜,消耗十万气运兑换了其中的【修罗战意】。 随着他的动作完成,浓郁到极致的气运开始从秦昭身上浮现出来。 这种力量无形无质,按理说是无法感受到的。 但此刻别说秦昭了,哪怕是一个丝毫不曾接触过此类力量的凡人,都能感受到这片天地瞬间变得与众不同。 气运浓郁到这种程度,几乎已经能与天地产生共鸣了。 不过过去存在于秦昭身上,他又本就是大夏人皇,在疆域内口含天宪,神威如狱,还看不太到其中的神妙。 当这部分气运散发出来以后,连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有些被惊到了。 在幻境中,烛龙终究只是模拟这种力量,当成一种兑换类的筹码,祂并未深刻的理解这种力量。 随着这部分气运离体,秦昭感到自身瞬间“虚弱”了许多。 毕竟一次性损失的气运值实在过大,而这些气运又是根植在他体内的,自然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但他自己剩余的气运也还有不少—— [当前气运:50035] “呼……” 深深叹了口气,秦昭没有继续纠结这次的花费问题,凝眸看向眼前不断生成的血色气旋。 这片气旋面积极大,方圆足有数里,如同天际层云低垂下来。 只是这片云并非白色,而是一片血色,散发着不详的暗芒。 随着血色气旋渐渐生成,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异常力量也在缓慢消失着。 与此同时,关于血池的构建之法也传入了秦昭脑海中。 没有犹豫,他马上将其生成文字显示在锦帛上,等后面交给工部之人打造即可。 很快,血色气旋从原本的稀薄,变得越发厚重起来。 外面看去明暗不一,如同道道脉络显现在上面,有若活物。 秦昭面目如常,背负着双手看着这一番变化。 他知道,距离真血凝聚还差得远。 虽说如此,这片血色气旋也已经有些异常出现。 淡淡的威压和杀意开始弥漫在天地间。 这种威压不是高居于云端的神灵,俯瞰万物的高邈;而是强族征战四方,不死不休的战意! 随后,有异味开始从逐渐液化的气旋中传出。 并非是血腥气或者异香,而是一种金铁夹杂的锈蚀之气。 天色忽然黯淡下来,暗红的血色光晕忽然笼罩了这一片秘境。 如同万载之前的战场,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了现世。 道道影像闪过又消失。 秦昭看到,似乎有巨人甩出长矛,破空划去;又有巨人以三只手臂弯弓搭箭,射落飞龙;还有双首巨人横握大枪,仰天怒吼…… “修罗虽亡,战意不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收取异火 不过这时候的秦昭,已经没有继续关注此事了。 他相信羽林军那边能够处理好。 如果那些权贵不知轻重,到这时候都不知道收敛的话,等中情府出手那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 都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政治敏感度都很高,而往下一层的普通官员们,掰手腕还真未必是蒋青等人的对手。 其实在幻境的推演之中,妙音跟妙音阁以及各方势力之间的抗争,引起了不小的风浪。 关键是到了后来,甚至有彻侯愿意八抬大轿迎娶妙音,作为正妻! 此事一出,瞬间便引爆了整个大夏高层圈子。 那个时候,秦昭出手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最终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在整个体制内也埋下一道裂痕,后来花费极大精力才将其梳理平息下来。 这一点也是秦昭的疏忽。 之所以会出现当时的局面,根本原因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声。 这个名头大则大矣,但还不至于让贵族阶级们为此撕破脸皮,对他们来说家族声誉大过一切,区区美色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更别说所谓的“天下第一”还是放在一个风尘女子身上了。 其实是很多人看到了诗词音律一道的潜力。 “造化榜”毕竟是公示天下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自然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个评估结果。 不仅仅是秦昭、工部、户部等庙堂核心,其他权贵们也各有想法,开始先一步招揽接触这些人才。 这一点并不算犯忌讳,提前结交未来的人才再正常不过,反正最终还是效力于大夏朝廷。 而在造化榜前列的人里,毫无疑问,无论名气成就还是招揽难度,妙音都算得上性价比最高的那个。 论身份不高,起码比起各学派的传人要低得多。论成就,看看她现在的人气以及造化榜票数排名就知道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这条道路。 他们能感受到的也许没有秦昭想的那么深,但毕竟都出身不凡,无论学识还是见识都非常人能比,恐怕有少数人,比妙音本人还更明白其中的强大之处。 如此情况之下,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将其提前收入囊中,加上妙音的身份,可以说难度极低。 当时那个彻侯,也是看中这一点,才直接许下正妻之位。 可惜最终却没想到妙音态度那么坚决,导致引爆了一场更大的风浪。 妙音的事情,只能算是个导火索,却成为了漩涡中心,成了众多势力博弈的切入点。 三榜之事,隐藏的利益太大了,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插上一手。 结果各路牛鬼蛇神们开始各显神通,弄得秦昭后来焦头烂额,处理掉了一大批人。 好在妙音自己也算因祸得福,过高的关注度反而让她在这场风波中得以保全。 重来一次,秦昭当然会避免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既然那些权贵们能把妙音当做切入点软柿子,他也能用妙音当标杆典型,震慑旁人。 更不用说他本来就对这个女子欣赏有加。 也不用做太多事,蒋青是个聪明人,能被他安排做妙音阁老鸨的人自然也不傻。 羽林军一到,等于递给了妙音阁一把尚方宝剑,名正言顺地打出旗号——“这人皇帝保了,谁来也没用。” 当然,此事也不会就此而止。除了通知顾咏去妙音阁之外,还让中情府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并且给了一批重点观察的官员权贵名单,让他们重点监视。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紫不在身边,只能安排其他人操办,手段终究差了不少。 秦昭并未想过就此直接把这池浑水完全平息,只需要拉长周期便足够了。 反正等三榜一出,后面科举再改革再跟上,这方面隐患自然会消弭一空。 他目前根本没精力过多关注这些事情。 东海的事,才是现阶段的关键所在,这一劫过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暂时将三榜的事情放在一边,秦昭叫来白沐。 开始安排起了后续的出征计划。 “白沐,最多再过两个月,大夏就要继续动兵了。” 秦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沐心中微微一惊。 随即又有些反应过来。 这个频率其实算不上太快。 按理来说,一般大型战役一年最多两次了不得了,间隔至少要在半年以上。 而且还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甚至很可能两三年都缓不过来,需要休养生息。 但问题是,上次进攻月旗国的一战有些太过于离谱了。 说是大型战役,那当然没错。 不算驻防将士以及后勤部队,出兵精锐三十万,还是攻打异族中威胁最大的白羽异族,绝对称得上国战了。 然而,晏青冥以战养战,全程不带辎重,不带后勤,犹如闪电一般穿插在月旗国境内,全靠敌国物资补给。 又是速战速决,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杀穿敌军,根本没有消耗太多物资粮草。 后续只要通过地脉轨道车,便能再次运送到西南边境。 如此一来,下次出兵的准备等于是完成了大半,整个过程轻松了太多。 “陛下,是要继续进攻月旗国?” 白沐想了想,出言询问道。就算物资充足,他也不觉得近期是很好的时机,感觉秦昭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了。 “不。”出乎白沐意料之外的,秦昭却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 “月旗国刚失了天河道,这里是他们的命脉之一,必然会拼命想要夺回。不过等到过几日地脉凝聚之后,他们便再没有机会了。如此一来,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等他们缺少粮草之时,再次出兵。” 天河道是白羽异族最大的牧场之一,整个白羽异族,有三分之一的畜牧战马产出都出自这片草原。 而此地被晏青冥夺去以后,就意味着他们原本就压力很大的食物收成将会进一步告急。 此外,月旗国本身是以部落形式串联起来,并非是大夏这种大一统的王朝结构。 所以月旗王庭的王族和羽皇等人不完全是一条心。部落之间,因为食物、草场等原因发生纠纷实在太过正常了。 今年又吃了这么大败仗,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和睦的度过。 想来只需要再多等上一段时间,月旗国的战力必然又能下滑一大截,到时候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白沐自然明白了秦昭话中深意,松了口气,问道:“那陛下您的意思是?” “出征南部以及西部!尤其是越州和阙州南面,是重点用兵之地。”秦昭心中对此早有打算。 白沐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提醒道:“陛下,大夏以南有长河天险,无论是我们,还是异族,都很难占到便宜啊。即使我们实力强盛,怕是也要付出许多代价。” “放心,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办法。”秦昭淡然道。 南方的土地以及气候条件都极好,无论粮食种植还是居住环境,都不比大夏差上多少,非常适合人族发展。 若是能占据那些疆土,人族实力必然暴增。相应的,秦昭自身气运自然也会翻倍式上涨。 而其那些异族,本身实力也不算强,起码远远弱于月旗国这种生长在艰苦环境中的种族。 原因也很简单,大夏南面的异族,生活的实在太过安逸了。 本身背靠着长河天险,附近又没有什么边境敌国威胁,自然无法在战斗力上有太大建树。 不过,从今年开始,一切恐怕要发生变化了。 种族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适者生存,秦昭不会对这些异族心软。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若是他无法在沧澜界汲取到充足的营养发育自身,壮大人族。 那么将来,大夏也会毁灭在上界的手中。 至于那条长河,秦昭当然也有办法解决,否则不会定下这个计划。 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借助从气运金榜中得到的强大军阵。 过去人族能完全领悟军阵,做到军气化形发挥其完全实力的人实在太少,秦昭也没什么办法。 他总不好以皇帝之尊亲自带兵出征,上阵杀敌。 但现在他开发出气运的新用法,情况自然就发生了改变。 玄武军神本身守御能力极强,在此状态加持之下,强渡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在此之前只需要完成两点准备就好。 其一是修罗战意。 现在修罗血池即将建成,到时候,大夏的精锐军队必然都已经经历过血池洗礼。 即使时间短暂无法领悟修罗战意,但体质也能得到大幅增强,战斗力翻倍也是轻而易举的。 之后则是通过气运灌顶类似的手段,将玄武军神的真意传授给带兵将领。 不过人选暂时还不好确定。 这种战阵当然不可能随意传授,这都是要花费大量气运的。加上大量出征精锐,这要是选错了人,最后才真叫赔了气运又折兵。 晏青君此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修为突破,自身战力高于一切,此战不能牵扯到她的精力。 晏青冥则要坐镇武州,防备白羽异族,并随时寻找出兵机会,也不适合。 白家倒是有几个年轻将领,但恐怕经验不足难当大任。 一时间秦昭也有些发愁。 而另一边,白沐听到他说的话之后,也就不再多言。 在白沐心里,这位陛下一向谋定后动。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有把握的,无需他这个做臣子的多嘴多舌。 “关于出征人选,可有什么推荐?”秦昭抬眸看了这位兵部尚书一眼。 白沐闻言微微一怔,其实此事并不归他管。 所以表情略显迟疑地说道:“陛下,大都督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名义上来说,现在调兵权在兵部,统兵权归大都督。 虽然两者实际上都是听命于皇帝的,但既然分开了当然还是要各司其职。 现在又不是朝议,让大家商讨意见,所以这种事轮不到白沐提建议。 “无妨,青君那边现在另有要事处理,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直说便是,朕也会酌情考虑。” 秦昭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上将军晏青冥战功赫赫,想必是没有问题的。”白沐见状也就不再犹豫,直接提出一人。 “换一个。到时候青冥要盯着白羽族那边的动静,不适合南征。”秦昭轻轻摇头。 晏青冥对付白羽异族相当有一手,在彻底解决白羽族威胁,夺取那片土地以前,他不准备让其去别处征战。 白沐闻言却是一愣,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秦昭见此也没有为难他,直言道:“等你回去了想一下吧,也不必急于一时。有什么推荐的人朝议时再说,今天只是先跟你打个招呼。”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你去调兵三千玄甲精锐,再配上相应的后勤部队。朕会传诏给晏青冥,让他去往月旗国境内探索一处密地。” 说罢,从一旁取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标注起来。 这张地图正是余锐所画,其上写明了一些标志性风景与建筑物,描述的正是异火所在之处。 以晏青冥的方向感与敏感性,到时候必然能找到此地。 秦昭准备交给他,让他先带兵前去探探路。 不过,到了真正收取之时,还需要另做准备。 据秦萱先前所说,虽然人族此前没有得到过此类天地灵物,但沧澜界却有其他种族生灵发现过。 这些种族利用完以后,也曾留下了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异火本身具备一定的灵性,不同种类的异火灵性强弱不一,但本身都有较强的攻击性。 另外,这种攻击性还与异火自身与炼器师的亲和度有很大关系。 从幻境中后来的情况看,这个异火跟秦萱的亲和度相当高。 不过最开始秦昭为了以防万一,是亲自进去取的那朵异火。 毕竟他的战力属于人族天花板,区区异火对他不会产生威胁,但让秦萱进去就有些过于冒险了。 但也是因此,导致后来秦萱使用时并不完全顺手。 这种东西,初次见到人族生灵,还是直接见主人比较好,强行收服实属下策。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先天焱阳神躯 五天之后,秦昭终于等来了晏青冥的传讯。 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处异火所在的山谷了。 说来也是奇怪,一片大漠之中,居然会有山谷存在。 当初余锐所画的地图上,便是如此标注的。 最开始晏青冥得到这份地图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毕竟是夏皇旨意,他自然不能怠慢,亲自率兵在武州西面的玄州出发,前往西北方向的大漠。 这片沙漠极其有名,倒不是因为它有什么奇异特产或者风景。 而是这片沙漠极为广阔,常人进入极容易迷失方向,乃是附近种族口中有名的死亡沙漠。 加上这地方一片荒芜什么东西也没有,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他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过这也正方便了晏青冥。 虽然此地名义上属于月旗国,但他们显然不会多此一举在这里留下兵力布防,更不会有部落在这种地方生活。 他想进入其中就轻松了许多。 至于沙漠之中虽然一片空旷,对晏青冥来说显然算不得什么。 连第一次前去的月旗国境内他都能轻易辨识方向,准确找到异族部落所在。 这次有地图指引,自然更不在话下。 经历了十余天的探索之后,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找到了那处神异的山谷所在。 即便是以晏青冥的见识,也很难想象出这种景象。 当即连忙派人来都城禀告。 对于大漠中的奇异山谷这件事,秦昭自己倒是不算意外,异火这种东西本来就称得上是天地奇观,自然也不会在寻常环境中产生。 必然需要很多种自然条件共同作用,才有那么一丝机会出现。 具体怎么样,等他去了一看便知。 毕竟幻境中再怎么趋近真实,到底也不过是推演出来的虚拟场景。 他自己也像是控制着游戏角色推进,与实际情况的区别很大。 现在倒是能真正知道个究竟了。 没有耽搁,秦昭直接来到了姝宁殿。 收取异火这一步,还需要他这个妹妹亲自去完成。 ...... 作为大夏如今的长公主秦萱,这些日子可并不算好过。 说起来,如今的秦萱地位尊贵,单论身份,说是整个大夏仅次于秦昭的人也不过分了。 先皇秦重在位时,仅有的皇后吕氏因为牵扯到谋逆而被处死,至此以后就没有再立过皇后。 后来先皇故去,普通妃嫔自然也就没什么地位一说。 现如今,那些妃嫔们就养在了内宫之中,但秦昭与他们自然不会有太多接触。 至于秦昭自己,又没有后妃子嗣。 作为最得宠的皇帝亲妹妹,秦萱地位当然高到没边。 何况这个长公主还并非没有实权。 先不说她在工部挂的顾问,单单她在秦昭身边的影响力,朝中群臣都得掂量一二。 除此之外,现在的羽林军也是从当年百花军改编而来,绝对称得上是秦萱的政治资本。 不过这几天,这位天之娇女可是被彻彻底底的难受坏了。 倒不是说在姝宁殿中有多苦。 作为夏阳宫最大的宫殿,这地方简直比秦昭的住处还要豪华不少。 只是,自己回来,和被关禁闭完全是两回事。 这几天的禁足生活,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皇宫中的情景。 那时候先皇忙于政务,一向对后宫不太关注。 至于子嗣,除了秦昭这个嫡长子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更不用说后来秦萱生母吕氏参与谋逆,更让先皇震怒无比,对后宫众人更加疏远了许多。 自幼她就是在这种冷暴力中长大。 若非有个性情温和的亲生哥哥秦昭呵护,性格恐怕都会变得扭曲。 这几天里,秦萱无事可做,也时常在胡思乱想。 每每想到秦昭,心底总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在她的印象里,秦昭的形象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他前去武州,也就是曾经的上阳郡边关做监军之前。 那时候的秦昭,固然温和有礼博学多识,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对他很是认可。 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皇帝继承人。 但比起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秦重,终究差了不少。 虽然秦萱更亲近哥哥,对父皇一向是敬畏且疏离,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然而,这一切固有印象,却在秦昭从上阳郡逃往安宁郡那天颠覆了。 这是他在秦萱心中第二阶段的形象。 面对李福的追杀迫害,举世皆敌的情况下,说服晏青君与百花军,绝境翻盘,游刃有余。 之后登临大位,短短半年时间便将群臣百官治的服服帖帖。 虽然秦萱并不太理解朝上的变化、六部的设立,以及三公的废除等一系列重大变化意味着什么。 但她却知道楚怀瑾是什么级别的存在——这是当年一统天下的父皇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人。 然而即便连这位百官之首,都没能在秦昭这里支撑太长时间。 后来,各种奇妙的功法、建筑被他拿出来。 种种新鲜事物不断向天下普及…… 这些变化目不暇接,但到了现在,也才过去了不到一年时间。 她偶尔开玩笑一样的问话,虽说并不是试探,但也能折射出一些心理。 这个哥哥,现在总给她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禁足的日子有些苦闷,不过在秦昭没来之前,秦萱也没想过偷偷溜出去。 首要原因当然是她自己知道这不可能。 内宫的羽林军禁卫,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先天境界的高手,甚至还不乏先天圆满乃至炼精阶段的人物。 她这个没修炼过的凡人,肯定不可能在这种监控之下跑出去。 而且也知道秦昭的手段,实力只会比那些侍卫更强。还都在皇宫之内,肯定不可能有所疏忽。 更别提天阙棋局的存在了。 这东西本来就是秦萱帮忙打造的,有什么强大功能当然一清二楚。 否则说不定还真要尝试一二。 反正以秦昭对她的宠爱,也不至于如何处罚她,但生气是肯定的。 说不定本来打算禁足十天半月,一下子就扩展到三五个月了。 当然,这次禁足说难熬也难熬,但她从未因此在心里埋怨过秦昭,反而有些开心。 她的心里放下来一块大石头。 知道了秦昭并没有想过用她祭剑,即使因此放弃锻造国运剑这种大杀器。 她是锻剑之人,当然知道这把剑真正成就以后会有多么强大。 同样也知道,恐怕只有她才有机会为秦昭完成“祭剑”这一步。 其他那几个弟弟,跟秦昭关系密切与否先不必说,完全自愿就是绝难做到的一点。 哪怕是他们最开始点头答应,也很难对这种牺牲一点怨气都不存在。 但凡有一点点怨气不满,在祭剑之后这个缺陷就会无限扩大。 最终导致与国运融合不足,与秦昭这个皇帝的契合度大幅度降低。 相应的,也就很难真正发挥国运剑的威力。 这并非用催眠或者用其他手段达成便可以的。 剑不可被欺瞒,更不用说凝聚着国运之力的神剑了。 在以身融剑,以己魂凝剑魂的时候,一切虚假手段都会被瞬间洗去。 此时的秦萱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房间内胡思乱想着。 这时忽然有侍女在门口禀告道:“殿下,陛下来了。” 秦萱闻言,顿时精神一震,连忙坐起身来,“安排人照顾着,快来帮我打扮一下!” 没让秦昭等候太久,她从殿内小跑出来,来到了秦昭面前,娇声呼喊道:“哥,你来了。” “嗯,看你这样子,好像没什么问题。看来处罚还不够,继续禁足一个月吧。” 说着便作势要站起身来。 他这话倒也不算夸张,虽然秦萱这几天心情比较烦躁。 但一直好吃好喝,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操心,相比之前在外面忙活工部的事,反而要轻松不少。 说不定这几天下来,还胖了几斤。 “别啊,哥!”听到他这番话,秦萱顿时急了。 连忙跑到他身前瞪视着他,双眼都有些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你好狠的心!” 秦昭见状顿时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个妹妹会有这么大反应。 连忙说道:“跟你开玩笑的,让你长长记性。” 不过,要说她从此以后真就彻底老实了,秦昭肯定是不相信的。 秦萱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她是受不了这种日子。 自愿待在家里是一回事,被强行关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今天来是有事找你的。”秦昭看着她淡然道,“异火所在之处已经找到了,你随我去取一下。国运剑虽然不需要了,不过你以后做其他事情应该用得到。” 在听到“异火”两个字的时候,秦萱便两眼放光。 此物可以说是每个炼器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像是一卷玄妙功法摆在修行者的面前一样,根本没人能抵挡这方面的诱惑。 顿时连声应道:“嗯嗯,我知道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一下,马上就走。” 秦萱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了。” 秦昭点点头,说道:“跟我来。” 说着当先一步离开了姝宁殿,秦萱连忙跟上。 很快,两人来到他平时修炼场所凝泉殿。 此地与夏阳宫中其他宫殿不同,没有多余的建筑,平时也没有侍卫看守,空无一人。 “为什么要来这里?”秦萱微微有些疑惑。 “这里没人,比较方便。” “啊?”她神色错愕地看向秦昭。 秦昭却没有在意她略显怪异的目光,平静地伸出右手,一道微型棋盘光影在手掌之上浮现出来。 微光闪过,他们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当然,这种消失只是视觉意义上的消失。 借助天阙棋局之力,将两人周围的光线进行折射,造成这里没有人影的假象。 随后,秦昭伸出右手,轻轻揽住秦萱的腰肢。 这个动作顿时让她浑身一颤。 虽然兄妹二人平时也有些亲密接触,但腰这种部位毕竟还是太过敏感了。 “怎么了?”秦昭皱起眉头,歪头看了她一眼。 “没,没事。”秦萱俏脸泛红,低声呢喃了一句,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秦昭见状也就不再多问,开始调动起来自己充沛凝实到极点的神魂力量。 旋即,二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天而起,向武州方向飞驰而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抵达目的地的办法。 秦萱见此,也顾不得再害羞,双手反向紧紧搂住秦昭的腰围,有些惊慌地看向地面方向。 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像飞鸟一般在天空中翱翔。 虽然以前的皇宫大内之中,也有些高手能短暂的凌空虚度,她也有些羡慕。 但那些人一则达不到这种长时间在空中滞留的水平,而且也无法携带他人,秦萱根本难以体会这种感觉。 然而真正体验到的时候,她反倒是有些恐惧。 到底是从小双足立于地面的人类,当离开地面后,第一时间很难适应这种感觉,这也正常。 不过秦昭如今神魂底蕴极其强大,有一层神念保护。 在这种保护之下,两人都前进的极为平稳,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时间一久,秦萱反而有些享受起来。 “为什么没有风呀?”她大声问道。 在无垠高空之中,心胸也不由的开阔起来。 虽然四周没什么声音,在神念屏障保护之下,也没有风声传入。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放大了声线。 秦昭闻言轻笑一声道:“你不用那么大声,我还没聋呢。” “哼。”秦萱俏脸微微一红。 “风自然是被我给挡住了。”秦昭也不在意,继续解释起来。 “没有风,就没有那种自由的感觉!”秦萱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意。 “哈哈。”秦昭不由大笑起来,“萱儿,你还挺可爱的。你也不想想,这种前进速度,如果我不替你把风挡住。就你那身子骨,能挺住多长时间?” 秦萱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再多说,转而打量起了下面的风景。 在高空中俯瞰,山脉绵延起伏,长河蜿蜒不绝,相比过去是完全不同的风光……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了。 良久之后,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秦昭侧脸,柔声道:“哥,以后我还有机会看到这些景象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地灵火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问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再次,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六十七章 狂暴的金乌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在此,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梁安的野望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在此,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秦萱的变化 但是此时的秦萱,显然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虽然以秦昭的见识,也难以看透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至少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出奇的好。 又过了大约一刻时间左右,秦萱的身体开始慢慢舒展开来,不再是先前那种抱膝蜷缩的姿态。 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金百两色光芒环绕,看上去极为不凡。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虽然一直被火焰绕身灼烧,但这个过程中她身上的衣物却始终完好无损,连带着周围的环境也没有遭到丝毫破坏。 想来还是由于天地灵火的神异所致,能够完美控制火焰的范围。 事实上,以先前那缕金色火焰的强度,就连秦昭都无法完全抵抗,还是依靠气运金榜觉醒先天焱阳神躯才能做到减伤。 如果不能控制的话,也不可能从始至终这个地方的外部温度没有丝毫变化。 在它们隐匿的那段时间,晏青冥等人也无人察觉到异样。 没过多久,环绕在秦萱身旁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在秦昭惊讶的目光中,慢慢落到了地上。 这一瞬间,秦萱的样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大夏最尊贵的皇室公主,祖上也都是一国主宰,基因自然不会差。 秦萱本就长的天资绝色,毫不夸张的说,单论相貌整个人族都无人能出其右,也就晏青君等寥寥数人能跟她平分秋色。 但是如今的秦萱,却又有了惊人的蜕变。 她的五官样貌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相比之前精致了些许,所有瑕疵都被抹除掉了。 这倒是也很正常,随着修为提升,肉身蜕变,自然会把一些缺陷弥补。 最关键的是,她的五官比例似乎比以前更加协调了几分。 虽然只是极为细微的改变,却造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是变得更加贴近自然,更有灵气了,简直如同天地打造出来的完美造物。 以前的秦萱是人族的公主,尊贵大气姿容绝世。 而现在,简直是坠入凡间的精灵,神女降世不似凡人。 即使以秦昭的见识心智,也被瞬间惊艳到了。 不过相比于她实力的变化,容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方面。 “这是……”秦昭瞳孔微微放大,一脸惊愕,“三花聚顶?!” 要知道,就算是他自己都没达到这个境界。 或者说因为人皇天宫的存在,恐怕永远都无法凝聚出“神花”了,但就算不考虑神魂方面,他的炼气修为也并未达到圆满。 可是现在的秦萱,肉身圆满真气充盈,显然已经气冠周身,圆融无暇了。 随即,秦昭又摇了摇头,自己否认了刚刚的判断,“不,不对,比三花聚顶还要更进一步!” 所谓“三花聚顶”,是人族凝聚了“精花”、“气花”、“神花”之后的圆满状态。 之前的韩归人,在使用碧血丹心抵御三首族人之时,便是这个境界。 强弱暂且不论,境界已是极高。 有些根基深厚之辈,肉身强大经脉宽广,同境界之下比他人要强上许多。 但即便如此,除非在练气或者炼精阶段比他人强上十倍,否则绝非三花聚顶之人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协调。 三花圆满之后,就能够做到相互之间弥补转化,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相比之前都是天地之差。 秦昭所推演的更高版本《玄元一气真阳诀》最终境界阳神,便是如此。 但直到此刻看到秦萱的状态,秦昭才发现,“三花聚顶”恐怕还算不上真正的圆满。 现在她的身体情况,才真正称得上是圆满。 不存在精花、气花、神花之分,而是将三花融为一体,不再有任何分别,混元如一。 但她的状态又有些怪异。 单论实力,此时的秦萱也并不强过三花聚顶的阳神境界。 以秦昭的眼光来看,她最多不过是在精气神的转化和补足上稍快一些,肉身根基乃至于整体资质更强出不少。但论及战力,绝对算不上高出一个层次。 秦昭敢肯定,单凭修炼,是无法达到秦萱这种情况的。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羡慕。 首先这种情况来源于秦萱自身的特殊情况,否则也不可能吸引那两团天地灵火与其相融。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两团火焰存在了多久,但想来至少也有上千年了。 这么久都未曾冒头的东西,显然对体质要求极高,这绝非是简单的“机缘”二字能够解释,简直就是天命所归上天注定了。 其次,因为人皇天宫的特殊性,秦昭的肉身与神魂很难达到融为一体。 就算得到了灵火洗礼,大概率最终的结果也是相互排斥,弊大于利。 他的根基,永远在于人皇天宫,甚至他有种预感,等这门功法修行到极高境界之后,肉身重塑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现在他根本没有后续的修行法,所以对于后续的境界也只能想想罢了。 至于气运推演,那根本不可能。 人皇天宫这门功法不同于玄元一气真阳诀,层次极高,修行道路与众不同,也没有任何方向能够参考借鉴,推演起来恐怕花费数十万气运都未必能成。 在幻境中也没有得到过后续路线,玉宇境就已经是巅峰。 现在看来,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修行法,恐怕必须等花费十万气运,解封人皇印玺之后才有机会了。 又过了片刻之后,秦萱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仔细看去,在她的瞳仁中心,似乎有金色的火焰在闪烁,瞳孔外圈,则环绕着一层极细的银色火圈。 此时的她,好像刚从一场睡梦中苏醒过来,先是略显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全身上下。 来不及细细体会自身变化,就抬眸看向四周,寻找起了秦昭的身影。 当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霎时一亮,一闪身便飞扑过来。 速度之快,连秦昭都反应不过来,眼中更是瞬间失去了秦萱的身影。 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巨山击中。 虽然没有真正受伤,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随后两人就一同撞开山壁,在这座青石铸就的高山上破开了一个大洞,同时冲出了山腹。 当周围守护的玄甲军们看到这一幕之后,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实是被撞击的一瞬间,秦昭便明白了过来,现在的秦萱还没办法很好的掌控身体的力量。 他当场就直接以神念隐藏了两人的身形,让其他人无法看见。 作为皇帝,如果能避免的话,既他当然不能在无数士卒面前出这么个丑。 事后才略显无语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孩,低声喝道:“萱儿……” 秦萱闻言,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秦昭,也意识到自己险些闯祸。 俏脸泛红,缩进了他的怀中。 秦昭当然不至于真的斥责秦萱,毕竟之前经历那么大的变故,而且又遭受了剧烈的痛苦,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他自然不会不知轻重。 先前金焰袭身的一瞬间,他可是感受到了那种灼热与痛苦之强烈。 而秦萱却同时受到两团火焰的侵袭,就算她与这天地灵火之间的契合度更高,恐怕难度也体验也强不了多少。 当初她那种痛苦到五官扭曲的情景,可都还历历在目。 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之前又没有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挫折,也没有丝毫修为在身。 经过这番苦楚,神经没有崩溃已经是好的了。 此时秦萱心绪不稳,他怎么忍心再多说其他。 而且秦昭猜测,现在秦萱之所以紧紧抱住自己,恐怕也是想要找到曾经熟悉的感觉,防止迷失。 他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现在的秦萱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除了样貌与修为以外,整个人的心境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 心中一动,秦昭忽然想到自己当初刚刚接触烛龙残魄之时,所体会过的那种视角。 那种历经沧海桑田,纵观时移世易的体验,对一个人的精神冲击是相当大的。 简直如同蜉蝣居于天地之上,蛙虫立于九天之外,眼界层次瞬间拔升了无数倍。 这可未必是件好事。 人的接受程度毕竟有限,如果秦萱能挺过这一关,保持本心,那自然是受益良多。 从此之后心境大幅提升,再也不惧心魔侵袭。 甚至掌控这一身突飞猛进的力量,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种天地无情的体验给同化掉,从此以后变得无情无性,丧失本心。 道家讲究“太上忘情”,但忘情并非无情,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别。 秦昭低头看向秦萱,见她神色不断变化,时而茫然,时而沧桑,时而又会恢复曾经的活泼模样,便立刻明白了发生什么情况。 她现在明显陷入了心中的天人之争,有些类似于当时秦昭被心魔侵袭的状态。 不过要轻微一些。 首先她过去并非修行者,没有心魔滋生的土壤。 而此时精气神融为一体,也不会产生魔念。 更多的还是内心的自我挣扎。 不过即便如此,也很是麻烦,秦昭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原本以他的神魂力量,洗去或者封印一段记忆并非难事。 但问题是现在的秦萱也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精气神相融以后,再想动她的神魂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将她整个人都封印,思维停滞下来才有可能避免。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未必能够真正奏效。 更不用说此时那两团天地灵火在她身上,怕是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如果因此而引起灵火反噬,他担心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内心之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只能想办法尽力开导她了……” 但此时此地明显不是多说的地方,还是先回到皇宫之后再想办法。 想到这里,他挥手间解除了神念遮蔽,现身在玄甲军众多将士面前。 见到秦昭忽然出现,晏青冥等人顿时一惊,随即也顾不上多想其他,连忙齐声行礼道:“陛下!” 秦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对晏青冥沉声道:“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便直接带长公主返回都城了。” 又看了眼被破开一个大洞的青石山体,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青冥,这边你再安排人检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汇报给朕。一应事毕,直接率军返回武州即可。” 晏青冥闻言,顿时明白刚刚在山腹之中恐怕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多问,直接领命道:“末将遵旨!” 他知道秦昭的能力,明白恐怕他是要自己直接返回阳城,不需要军队护送了。 秦昭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秦萱消失在众人面前。 和来时一样,他还是揽着秦萱直接在空中向阳城飞去。 不过,在回去的过程中,他发现秦萱再看向下方景象时,明显没了过去的兴趣,神色之中一片漠然,甚至还有点淡淡的不屑。 虽然不明显,但秦昭对她了解极深,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见此情景,他心中不由得更为担忧,这个妹妹现在的心态明显出现问题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想了想,他还是挥手间暂时遮蔽了下方景象。 见到秦昭的动作,秦萱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问道:“哥,为什么要把下面的景色掩盖住?” “没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他脸上不动声色,语气淡然道。 “确实没什么可看的。”秦萱似乎深以为然,秦昭闻言暗自皱眉。 在她心中,的的确确已经对这幅景象没有了任何感觉,甚至觉得不过如此。 相比于天地之中的第一缕光焰的诞生,这幅人间景象确实算不得什么。既不瑰丽也不宏大,更没有跨越千万年的史诗感,实在是平平无奇。 甚至一时之间,她对秦昭之前的很多神奇操作也没那么好奇了。 倒不是说秦萱现在变得有多膨胀,或者瞧不起秦昭这个皇帝哥哥。只是见识多了之后,难免会拔高眼界。 这是心态的正常变化,也难说是好是坏。 第一百七十章 人道坚韧,天道浩渺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再次,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灵火的意志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再次,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领域! “秦萱”神色有些警惕,她对秦昭的手段也了解一二,知道此人的不同寻常。 秦萱与灵火交融的过程是相互的。 在此期间,不只是她自身感知到了天地灵火从诞生到成熟的大致经历,看到了许多超出想象的画面。 那两团灵火同样也探知到秦萱从小到大的记忆,对于秦昭等人,自然也有了不少了解。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们的灵性才得以迅速增强。 若非如此,她们本质上作为天地所生的火焰,也不会有任何感情。 更不用说到了后期,已经能显化出人族的外貌,长相也与秦萱一般无二。 事实上,拥有灵性的这个过程,对她们来说是大有好处的。 纵使是作为天生神明一般的存在,也并不是所有神明都能拥有如同人族一样的灵性。 尤其是在某方面越是突出的天地造物,其他方面的缺陷也就越严重。 像天地灵火这种级别的神物,本身对于火系的掌控力已经接近规则层面了,在灵性上自然不足。 随着时移世易,规则性质不断发生改变。 也正因于此,这两团灵火才会逐渐成长到巅峰,又渐渐衰弱到几乎消亡。 但拥有了灵性之后,她们也就拥有了进化的可能,甚至改变自身的存在意义,重新走出一条路。 正如烛龙所说,人族本身就充满了变数。 当这两团灵火与秦萱交融之后,也同样如此。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秦萱的获益也不少,这本就是个双赢的过程。 身体根骨资质上的变化暂且不论,哪怕是所看到的那些情景,对秦萱来说其实也大有好处。 虽然在秦昭的立场上,对这个过程很担心。 但他也明白,其实长远来看,这对秦萱绝非坏事,而是天大的好事。 对一个修行者来说,初期入门之时,根骨、资质当然非常重要,若是没有这些条件,踏入修行门槛都很难,自然无从谈起日后。 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身体条件的意义就逐渐被无线弱化了,到了那个时候,对天地自然的感悟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最终决定一个修行者上限的,往往却不是根骨、体质,乃至于悟性、心智,而是眼界。 对秦萱来说,她之前看到的那片超乎想象的世界,就是未来修行道路上的资粮。 可以说,有了仙资道体,天然贴近火焰规则,还有了常人所不具备的眼界见识的秦萱,以后的修行路简直是一片坦途。 不过前提是她能进一步坚定本心,不被妄念所迷,否则极有可能走偏。 那条路也许同样是通向至强的道路,却不是秦昭愿意见到的。 当然,虽然这次交融无论对于秦萱,还是对那两团灵火来说都有极大益处,但现在毕竟都还在一个初期阶段。 想要真正把这些积累转化为实力,仍有一大段路要走,所以此刻的实力并没有强到哪去。 甚至那两团灵火的状态还比不上秦萱。 至少她现在体质已经大幅进化,直接跳跃到了三花聚顶的境界。 而那两团灵火虽然潜力大幅增强,实力却还不比从前。 其中,金色的灵火至少还能将意志外显,此时的“秦萱”,正是当时曾与秦昭接触过的阳火。 而另外一团银色的灵火,现在几乎已经陷入了完全沉睡的状态。 不过虽然如此,外显的阳火意志却也没有太过担心。 先前在那座山腹之中时,她已经感受过了秦昭的力量。 神魂倒是强的有些不同寻常,至少要远强于她先前所感知到的此界所有其他生灵。 但相比于她这种天生火灵,实力还差得远。 就算如今状态低迷,单纯战斗的话她也很有把握。 “你是那团阳火?”秦昭没有着急动手,反而不紧不慢地发问道。 听到这话,“秦萱”黛眉微蹙,轻喝道:“我叫焰灵。” “哦?”秦昭心中一动,“这么说来,另外那一缕灵火也有名字?” “与你无关。”焰灵似乎对他有些意见,话音很是冷漠。 他也不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你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不要说大话,有我就足够了。”焰灵闻言,神色不太好看。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也不想以一人之力对抗秦昭,但问题是现在只有她自己能显露意识。 她因为之前与秦昭有过交手,被他牵制过一段时间,导致后来与秦萱的交融程度还没到那么深,并没有完全沉睡。 而且她们之中也要有一个去不断影响秦萱,本来也不能全部沉睡。 虽然在焰灵的眼中,秦昭实力一般。但从秦萱的记忆中分析,他的特殊手段可是不少,其中有很多东西连她都看不出深浅。 更何况,她可是知道,就在这处宫殿之内,秦昭还能操控一个特殊的领域,极其可怖。 沧澜界因为修行道路浅薄,没有人知道“领域”这种东西的强大之处。 但以焰灵的见识,她可是明白的,这需要极高的境界才能实现。 而秦昭居然依靠一个特殊的阵图打造出一个个节点,调节了皇宫之中混杂的种种气息,借此来形成一个另类领域。 让她都颇为惊艳,更加费解对方是如何在这种低等世界做到这一点的。 天地灵火等阶极高没错,但她现在状态很差,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这一战,她又拒绝不得,因为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有利的处理方法了。 没有人比焰灵更加清楚,秦昭在她的宿体秦萱心中到底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所以就如同秦昭担心秦萱走歪路一样,这两团灵火同样非常担心,她会在她这个哥哥的影响下走歪路。 不过焰灵却不知道,此时的秦昭并没有打算用“天阙棋局”来对付她。 他心中清楚,既然这个名为“焰灵”的意志能冒头,甚至取代秦萱来说话,那必然是经过了秦萱认可的,否则不可能她的神魂没有太大波动。 也就是说,此时的秦萱也有些动摇,对她自己应该如何选择未来的道路拿不定主意。 秦昭也就不太想借助外力来战斗,否则难免会少上许多说服力。 甚至还有些可惜,此时只有这一道意志出现,他本来是想以一敌二的。 这并非是他自大。 与当时情况不同,现在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还有先天焱阳神躯增强抗性,自然有了些许把握。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因素,最关键的是,如今的秦昭处于大夏境内! 他与所有人的修行道路都不同,他的根基不在肉身,甚至不在神魂,本质上在于他统治的万千人族子民。 可以说,在疆域之内,他的实力要强出数十倍。 这本就是人皇天宫的特点,所有境界和战斗方法都与治下子民息息相关。 在统辖区域内,实力会有质的飞跃。 以琼楼境为例,在大夏境内他能够万里神游,显化神魂出现在感知所到之地。但是离开大夏之后,就再也做不到这一点了。 他先前在大漠之中,除了神魂极端强大,其他方面就与一个普通的炼气化神级别的修行者并无差别。 甚至因为气花未曾圆满,先天破妄神眸也暂时无法随意使用的缘故,真正战力还差上不少。 但回到自己的国家,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他修行的根本,始终都在人皇天宫上。 当然,焰灵现在的状态也不简单。虽然实力比之前差上一筹,但也若不到哪里去。 首先就是秦萱肉身的特殊性,三花聚顶气息圆融,而且经脉宽阔,实力堪称同阶无敌。 光是这一点就是秦昭比不了的。 精气神圆融一体,相互转化,这可不仅仅是三倍战力那么简单。 其次灵火本身存在岁月悠久,就算过去没有情感意志,记忆和经验却是做不了假的。 还有她对火焰之力的掌控。 要知道,就连先天焱阳神躯,都是因为她而被动觉醒的体质。 可想而知这种已经接近规则级别的火系掌控力,对战力的加成必然极大。 “你选个战场吧。”秦昭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淡然道。 “嗯?”焰灵微微一愣,反问道:“不在这里?” 她是知道的,如果想使用天阙棋局,先决条件就是要在夏阳宫之中才行。 “在这里?你确定?”秦昭眼神似笑非笑。 焰灵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却不愿意服软,依旧是一脸冰冷漠然,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还是那个模样,但果然还是我家萱儿看起来更让人舒服得多。”秦昭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也不在意焰灵愈发难看的脸色,轻声道:“不用担心,既然是赌局,我自然不会用外力胜你。所以,也不用把战场定在这里,随意选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吧。” “当然,前提是必须在大夏以内。”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焰灵闻言顿时暗暗松了口气,但她嘴上自然不会认怂,只是冷冷道:“那些花哨的手段,对我无用。” 秦昭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 焰灵沉默片刻,说道:“我也不太了解,你随意定一个吧。”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没有多说,直接点头道:“随我来。” 其实想要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并不算难,大夏境内这种地方还是很多的。 如今的人族还是小农经济为主,人族的密度与土地情况密切相关。 很多不适宜耕种的大山峡谷,或者荒地森林,都没什么人烟。 还有像是霜州这种气候条件一般的地方,也同样如此。 秦昭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向着霜州境内一处山脉飞去。 焰灵操纵着秦萱的身体紧随其后。 现在的秦萱已经是三花聚顶的修为,使用这种移动手段自然不在话下。 没过太久,两人便到了地方。 在秦昭神魂感知之下,附近上百里都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在他对面,焰灵略微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四周。 她倒是对这种荒凉的景象没什么感觉,像沧澜界这种下界,再繁华或者荒芜,都无法激起什么兴趣。 她只是本能的不喜欢这种环境。 对她来说,极阴或者极阳之地当然最好,差一些的也是一些高温气候。 像这种相对寒冷的气候,是最不友好的。 “如果是霜灵的话,恐怕会更喜欢这里一些吧。”她在心中默默想到。 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妹妹,她又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声。 当然,这也只是本能的排斥,实际上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也与她现在的状态有关系,毕竟现在的她距离巅峰期差的太远,借着秦萱的肉身显世对这种外部环境的感知反而更加明显了。 秦昭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 事实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让一个天阙棋局已经很够意思了,他可没想过手下留情。 两人相隔数十米悬空而立着,秦昭一脸严肃,已然进入战斗状态。 对面顶着秦萱肉体的焰灵,虽然神情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心中也极为慎重。 这一战在一定程度上关乎着秦萱未来道路,她不能不重视。 随着秦昭心中念动,一座巨大而虚幻的紫台陡然显现在两人脚下。 这座紫台,赫然与秦昭识海之中的紫台根基一模一样。 不过相比于识海中的紫台,却小了许多倍,方圆不过数十里的样子,看上去也凝实了很多。 此外,上面也并没有那无数座拔地而起的白玉琼楼,紫台中心也并没有宝殿的存在。 而原本伫立在紫台之上的万民虚影,与军阵人影,也同样消隐无踪。 只有这座紫台,朴实威严地悬在半空,立在对峙的两人脚下,一面巨大的阵图若隐若现。 确切的说,是立在秦昭脚下。 只不过其面积太大,数十里范围轻易将两人同时囊括其中。 当这个朴实无华的紫台出现之际,焰灵一直以来漠然冰冷的神色却第一次出现了剧烈变化。 “领域?!”焰灵双目圆睁,眼中那团金色火焰剧烈跳动着,惊呼道:“怎么可能!” 第一百七十三章 霜灵苏醒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着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再次,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喜欢这个仙朝有点猛请大家收藏:()这个仙朝有点猛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焰灵与霜灵 “当然。”秦昭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萱儿想看哪里,我就带你去看哪里。” 秦萱闻言,忽然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双眼看着下方的江山良田,似乎在观赏风景,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秦昭便带着秦萱来到了玄州边境处。 其实本来以他的速度能更快到达这里,不过看秦萱对这种体验很感兴趣,而且一直问东问西。 他也就没着急赶路,而是有意识的放缓了行进速度。 起码保证在路途之中,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一点都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来到玄州之后,早有驻扎在此处的玄甲军军队得令再次守候着。 随着天空中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秦昭落到地面,边境列阵等待的两千名玄甲军连忙上前行礼。 “哗!” 伴随着整齐的甲胄摩擦之声,数千玄甲军单膝跪地,齐声高喝道:“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昭神色肃然,秦萱静立一旁。 走上前去平举双臂,朗声道:“平身!” 有偏将上前禀告:“陛下,上将军已经进入大漠,派遣我等在这里等候。” 此人也是玄甲军中的老将了,对秦昭很是熟悉。 确切地说,在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此人就已经与他相识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秦昭点了点头。 “现在末将领您过去吗?”这个偏将躬身问道。 他闻言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秦萱,“萱儿,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先休整一下。” 从刚刚落地开始,秦萱就隐约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此刻还在微微发愣。 也是因此,秦昭才有这一问。 “啊?”听到他的问话,秦萱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问题,现在去吧!” 语气里很有些迫不及待。 秦昭见状也不惊讶,只当她有些新鲜劲,或者因为铸造的爱好对这异火很感兴趣。 便点了点头,看向那名偏将说道:“现在出发吧。” “是!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在前面带路,两千名羽林军跟随,开始离开玄州边境向北方行军。 当然,真正带路的还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士卒。 这些人是晏青冥特意挑选出来,方向感较强之辈。 因为先前来过一次,又有了地图指引,即使沙漠中无法标记,他们也很轻易的重新找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之前晏青冥率军探路的小心翼翼费时费力,这次无疑就要轻松得多了。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整个军队便行进了数百里。 而此时,眼前景象终于不再是那一望无际毫无变化的漫漫黄沙,而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秦昭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依然被这个场景惊了一下。 黄沙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座巨大的高山。 山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构成,上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秦昭见状双目微眯,心中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 幻境中他见过这个景象,余锐也同样提及过,所画地图上同样有标注。 这无疑很不科学。 就算是超凡世界,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道理的情况。 漫漫黄沙之中,一片青石构筑的山体出现其中,数千人瞬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秦昭一旁的秦萱,同样檀口微张,一脸惊讶。 虽然她没有来过沙漠,但这种情景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转头看向秦昭,低声说道:“哥?” 秦昭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人在面对未知且不合常理的事物时,心中迟疑乃至惶恐都再正常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秦萱的肩膀,让她宽心。 随即看向玄甲军将领,问道:“青冥此时在何处?” 那偏将连忙回应道:“上将军已经进入山中了。” “哦?”秦昭转头看向眼前这座巨大的高山。 虽说不像先前的茫茫大漠,占据了全部视野,但这高山同样不同凡响。 粗略看去,方圆足有十数里,高度也有上千丈。 如此巨大的高山,想找到其中通往山内的入口还真是不太容易。 另外—— 他看着那名偏将,沉声道:“带来的三千玄甲军,也都进入山腹中了?”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此山面积极大,其内空旷,能容纳许多人。” “带路吧,朕也进去看看。” 随后,众人在那名将领的带领下,向山体侧面走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处巨大的缝隙出现。 偏将请示过后,当先一步走入其中。 秦昭对秦萱说道:“跟紧我。” 秦萱连忙挨近,手掌轻轻捏住他的衣袖。 等进入了缝隙之后,眼前情景再度出现变化。 中空的山腹的确极为宽广,别说数千军队,就算容纳上万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温度适中,并未因异火的存在而变得灼热。 此时秦昭也看到了远处列阵的玄甲军。 晏青冥当先一步走上前来,行礼道:“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秦昭轻轻点头。 数日不见,这个少年将军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依然是一副昂扬姿态,俊秀的脸庞神采飞扬。 不过相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沉稳,锋芒之气有所收敛。 想必是大胜归来之后,对心境提升不小。 此时秦昭也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询问道:“此地情况如何?” 晏青冥双眉紧蹙,看着他的双眼沉声回应道:“陛下,这里有些诡异。” “嗯?什么意思?”秦昭微微一愣。 以晏青冥的见识胆量,能说出“诡异”二字,想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有了幻境经验,就掉以轻心。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幻境中的推演,也并非全部都能被应验。 听到秦昭的疑问,晏青冥连忙开口,向他娓娓道来。 “其一,这个山体的出现就很奇怪。大漠之中空无一物,却在中心处出现一座山谷,完全不合常理。而且,末将已经测算过了,这个山谷,位于整片大漠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不过,陛下您既然事先画过图纸,想来对此地有所了解,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起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这山腹之中。 “末将已经按您事先交代的,派人四处搜寻过,但并未找到任何特殊地点。 “可是,每到子时,这里的温度便会骤降,比冬天还要冷得多。若非玄甲军体质不俗,凡人在此处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秦昭闻言微微一愣。 但晏青冥的话还没有说完。 “等到了午时,这里却又会变得灼热无比。关键是那种灼烧感,仿佛是从脏腑血肉之中燃起,根本无力抵抗,难受痛苦至极!” “嘶……”秦昭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些变化恐怕都是因为异火的存在而出现的。 但是依然没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没人比他更清楚玄甲军的体质了。 毕竟这些军队都是绝对嫡系,体内还寄宿着逆命蛊子蛊。 因为子蛊与母蛊之间的反哺机制,秦昭很是了解这些玄甲军的身体情况,如今的强化级别。 不夸张的说,就算没有抵达先天境界的那些凡人士卒,单论体魄也能赶得上修行者先天圆满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概念? 普通人中上万人才有一个有机会达到先天,数十万人才有一个先天圆满。 但就算这种体质水平,依然难以抵挡异火辐射的影响。 那更不必说核心火种的强度了。 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还要不要让秦萱亲自去收取异火。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晏青冥说的另一句话同样让秦昭皱紧了眉头。 “没发现特殊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有些奇怪了。 按余锐的说法,异火就在山腹之中。在梦中,他一进入裂缝便能看到那巨大的光焰。 甚至不需要寻找就能一眼看见。 而在幻境里,他也同样没有费什么力气,进来就取到了异火。 但是此时却毫无此物踪迹,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想了想,秦昭也没准备继续为难这些人,挥了挥手,对晏青冥说道:“带着他们退下去吧,剩下的由朕来想办法。” 听到他的命令,晏青冥略微迟疑。 但皇命不可违,而且他们这些天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却毫无所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 便不再犹豫,躬身行礼后带着数千玄甲军退出了山腹。 “萱儿,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自从进了这里,秦萱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像在梦游一样。 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想。 或许当初余锐之所以会做那些梦境,并非是上界手段,而是受到了这异火的感召。 要知道彼时的余锐还是个边境徭役,负责维护万里城墙。 而恰好他负责的地点便在玄州与武州的交界之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 之所以受到感召的原因,一方面是余锐当时处于气运勃发的状态,可以说时来运转。 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与这异火有些契合度。 但是余锐显然是无缘这异火了,事实上他得了这东西也没用。 那家伙现在连正统修行法都不愿意尝试,铁了心要走文道体系,就更不必说炼器之类了。 余锐不行,却不意味着别人不行。 比如秦萱! 论气运,秦萱也不差分毫,还要高出许多。 除了没有效忠不曾上榜之外,绝对要强过余锐。 论天赋亲和度,有幻境经验的秦昭明白,秦萱绝对很符合这所谓异火的选择条件。 既然如此,有了秦萱再次,那异火没理由不出现才对。 “哥……”秦萱动了动嘴唇,最后目光还是坚定下来,看着他,“要不你先出去吧。” 秦昭垂下双眸,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 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 “恩。” 秦昭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这处山腹。 看着他的背影,秦萱眼底波光闪动,随后收敛心神走向了中央区域。 ...... 另外一边,秦昭出了山腹之后,当然不会就这么放下心来。 事实上在先前晏青冥汇报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秦萱自己去收取异火了。 之前是觉得这东西跟她亲和度高,害怕自己出手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显然不能再顾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幻境中的情况已经做不得数,这异火又比想象中诡异的多。 他嘴上说着要出去,其实根本不曾打算朕这么做。 到了山缝外面,秦昭扫视了四周一眼。 万里黄沙中心,一座青石铸就的巨大山体耸立。 先前不敢如此联系,但现在一看,恐怕这种神异景观的出现也与这异火脱不开干系。 再联想到子时极寒与午时极炎,其中恐怕更有些玄妙之处。 只是此时还不能完全看得通透。 “不过无妨……”秦昭喃喃自语了一句。 秦萱让他出来,恐怕也是看出来一些什么,若是他继续待在山内,那异火是不会显形的。 实质化的神魂力量包裹全身,敛息术全力施展,连带着还没有完全升级完成的“先天破妄神瞳”都被他张开。 就算延后完成时间,他也要看看这所谓异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过身来,他又走回山缝之中。 然而在经过那到缝隙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中传出,以秦昭的力量都无法突破这重阻隔。 还好在眉心纵目的观察之下,数道黑线呈现其上。 秦昭并指如刀轻轻划过,便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了山腹内部。 刚一进来,秦昭霎时脸色一变! 此时的秦萱,正被一道金光一道银光环绕,她自己却面露极度痛苦之色。 双眼上翻,嘴角还有涎水垂下,似乎已经有些丧失意识。 而那两色光芒明显还不满足,像是要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秦昭心中怒火沸腾,动作却毫不迟疑,飞身上前以右手抓住了那道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在他没看到的时候,气运金榜上有一行字迹默默显现—— [获得天地灵火火种,气运增长3000,觉醒体质先天焱阳神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囚笼 此刻的敌我双方都没有继续多说的意思。 随着焰灵话音落下,秦昭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原处。 他当然不会选择与对方短兵相接。 单凭肉身素质,他要比现在的秦萱差的太远了,领域和神魂强度才是他的优势。 而且现在对方状态进一步提高,必须要先试探一下深浅才行。 “得创造个机会……”他从另一个方向现身之后,在心中暗想。 另外一边,焰灵感知着不断转换位置的秦昭,心中也有些烦躁。 不得不说有了领域之后他的优势实在太大了,光是空间上的掌控就能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焰灵想要近身几乎没有可能,远程攻击也全部打空,威力还会被大幅度压制。 与此同时,还有着一道道刃芒从四面八方划过,不断压缩着她的活动空间,其中就裹挟着和之前一样的众生之力。 但现在这些攻击焰灵并不敢去硬接。 其中包裹着的那种高等级能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她们的灵性没错,但与此同时,对她们的灵体的消耗也相当恐怖。 可以说单凭她们此时的状态,如果硬接几次先前那种程度的攻击,就会被迫重新陷入沉睡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以药物刺激精神,但这是有承受极限的,当药物的使用超出承受范围之后,不但人会变得麻木,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好在现在的这些攻击虽然频率较高,但其中的力量明显低于最早的那一道剑芒。 加上她现在变得更加警惕,迅速变化方位,受到的伤害倒并不算多。 可就是这样,她也极为憋屈。 因为随着战斗继续,她发现但凡没有攻击到自己的那些刃芒,在飞出一段距离后便会自行消散,随后又自然破碎汇入领域之中,几乎不会造成什么消耗。 这样下去,她非但不能对秦昭造成太大威胁,还会让自己的能量储备越来越低。 这可是在秦昭的领域之中战斗,这片空间虽然不是完全被他封锁,漏洞也绝对不多,起码以焰灵现在的状态,很难找到机会大幅弥补损耗。 想到这里,她略一犹豫后,便直接落到了下方山脉之上。 对她来说,高空作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而会受到更多干扰。 不如脚踏实地之后,说不定还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她暂时还不想让霜灵太早现身。 随着焰灵的动作,两人下方巨大的紫台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个紫台投影只是领域的表象,其呈现的方式不同,也往往体现了领域的某种特性。 秦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直接改变了作战思路。 从一开始的以自身灵活,掌控战局为主,变成束缚和控制。 片刻之后,脚下紫台彻底消失不见,四周开始闪烁起了朦胧的紫色光晕。 颜色极淡却无处不在。 这片空间开始源源不断地向焰灵进行压制。 她体会到这种变化,却没怎么在意,嘴角反而露出一丝讥嘲之色。 相比之前的压力确实大了不少,但对她来说,就好像从一个干燥的环境变得潮湿,除了有些不适以外,影响微乎其微。 很快,两人再度交上了手。 这次秦昭不再像先前一样一味地躲闪,然后反击,而是开始了主动压制。 一道道刃芒之上,也沾染了紫色的光晕。 两人移动速度极快,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修为达到炼气的强者,也难以凭借肉眼的动态视觉找到他们的身影。 仅仅片刻功夫,山脉之上便出现了无数灼烧的焦痕以及巨剑劈砍过的裂纹。 甚至还有些地方,有数十米长的灼灼金焰不断燃烧着。 虽然秦昭的肉身视觉一般,但他神魂根基太深厚了,加上这本就是他掌控的领域,自然轻而易举地依靠感知把握住对方踪迹。 焰灵不断引爆着一处处空间缝隙中残存的阳火法则之力,强大的金焰四处燃烧,在空中留下一处处痕迹。 但是只有秦昭才明白,这一道道看似美到极致的金色火光,具备着怎样强横的杀伤力。 这是极阳之火,自身温度已经达到了普通生灵的认知极限。如果被不慎触碰到的话,可不是简单的灼烧肉身那么简单,就连神魂都会被波及。 最可怕的是,这些火焰力量还收敛到了极致,出现许久之后才开始有热量散发出来,然后在领域压制下慢慢消失。 虽然秦昭发出的道道攻击消耗并不大,但压制这些金焰,让它们渐渐熄灭却花了他不少精力。 没有办法,若不这么做的话,会大大压缩他自己的活动空间。 他可不想一不小心碰到这些东西。 在这个时候如果被这种恐怖的火焰沾身,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这些金焰的痕迹都是能收到焰灵操控的,不及时抹消很容易留下隐患。 就见天空中有道道紫色流光闪烁而过,其中一部分攻向焰灵。而其他的,却冲向那些金色火焰燃烧之处。 这些流光有深有浅,蕴藏着数量不同的众生之力,如同一道罗网降临,把焰灵笼罩在其中。 她只能来回闪避,时不时以火焰抵御着秦昭的攻击。 “奇怪……”焰灵虽然已经被压制到下风,但她并未慌张,反而有些疑惑。 “他在做些什么?战斗经验太浅薄了吗,为什么总感觉他还有些余力未尽的样子。” 这些紫色流光威力并不弱,而且似乎能与这片领域交相呼应,近身时对她的压制力会猛然增强,抵挡起来要费劲得多。 但奇怪也正奇怪在这里。 既然这些攻击有如此力量,为什么此时的秦昭不选择全力进攻自己,反而费时费力还去熄灭那些阳火痕迹? 秦昭却并不知道焰灵的想法,他只是看到焰灵明显还未尽全力,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也不敢直接用最强的手段。 “这样不行,得先搞清楚她的底牌。” 秦昭暗自皱眉,随即轻声喝道:“你那个姐姐不是苏醒了吗?为什么不出来和你一起战斗?” 另外一道灵火的存在,才是最让他忌惮的。 焰灵闻言却有些动怒,眉梢挑起,本能地反驳道:“那是我妹妹!” “呵呵。”秦昭却没有接茬的意思,静静等待着。 之前的问话用词却是他故意使坏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识海中的交流,但那道阴火意志刚出场时,两人的对话他可是听在耳中的。 明显是彼此之间有些不服的样子,那他稍微挑拨一下总是没坏处的。 就在这时,“秦萱”眼中那圈银色火光陡然亮起,一道轻柔的女声在她嘴里吐出,与之前焰灵的风格有着明显的不同。 “你是在找我吗?” 随着话音落下,四下里一道道霜白色的火焰忽然蔓延开来。 并没有在空中呈现,而是在地上涌现。 先是一团团零星的火焰散落四方,随后又以点带面迅速扩张。 与之前的金焰不同,这些火焰性质明显没有那么爆裂,反而略显温润,如同小草一般,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但是其扩张的速度却有些让秦昭头皮发麻。 他瞳孔微缩,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阴火的攻击方式,有点麻烦了。” 领域之中,众生之力的消耗瞬间比之前加快了数倍。 他并不怕金焰那种攻击手段。虽然有足够的爆发力和破坏力,速度也不慢,但那种火焰强则强矣,在这片空间之中很难攻击到他。 先前的金焰核心虽然极为炽热,却并不向外释放热量。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问题,若非其内核强到极致的能量,秦昭也不会对其心生忌惮。 若是将其转变为大范围伤害,威力必然会大大降低,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甚至都不用在费心将其熄灭。 而这霜白色火焰却不同。虽然攻击力不强,却比金焰难缠得多,甚至秦昭都没有从中感觉到太大威胁。 但这些迅速扩张的诡异火苗,却在不断吸收着四周逸散着的能量! 而其中最最主要的,便是支撑领域的众生之力,以及逸散的那些神魂力量。 秦昭脸色难看,甚至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这真的是“火”吗? 他不敢继续放任,开始尝试以领域压制这些霜白色火焰的蔓延,但收效甚微。 这些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而且就算被摁灭了又会马上复苏。 随着这些火焰不断扩散,秦昭已经明显感觉到领域根基在被快速蚕食着,能量消耗至少增加了五成有余! “不能再继续试探了,得速战速决才行。” 领域是他战力的根基,如果这个被破了,那他必然不会是眼前灵火的对手。 与此同时,复苏的霜灵再度开口了,依然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语气:“你还只不过处于强化自身的阶段,让我来给你展示一下,何谓天地广阔吧。” 说话间,地面上已经覆盖了方圆近千米的霜白色火焰忽然冲天而起,而在天空之中,又有一道道金色火焰迅速生成,如陨星一般砸落下来。 那是——自然法则的力量。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随着霜灵的加入,秦昭已经无法再那么轻易地压制住这些燃烧的火焰了。 作为天生火灵,她们自然而然便拥有着近乎于极限的火焰掌控力。在这一点上,即便是金乌也不如她们。 这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正是焰灵:“你以为我们追寻的自我超脱,寄身于天地无穷,只是开玩笑的吗?个体的力量何等渺小,就算能汇聚万千生灵之力又有何用?不懂得借力于天地宇宙,那才是可悲。” 秦昭抬头看向落下的一道道金焰,神色有些发怔。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霜白色火焰也在不断蚕食着领域中的能量,他所掌控的这片巨大领域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就连那如雾如幻的紫色光晕也已经时隐时现,不再稳定。 看着他的表情,焰灵很是有些快意,但心中又有一丝担忧,在心神之中与霜灵交流起来。 “霜儿,他不会被打死吧?这家伙要是真出了事,那可没法交代了。” “放心吧,不可能的,到时候发现他气息衰弱了,直接收手就好。” “那就好。不过这家伙也不过如此啊,咱们一联手他马上就不行了。” “已经很超出预期了。如果他能撑过这一轮攻击的话,咱们也已经没有余力再战了。不要大意……” 心神之中交流极快,一席话说完,那些金色火焰也刚刚降临秦昭身前。 然而,焰灵与霜灵却惊讶的发现,此时他嘴角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愧是天地灵火,对火系法则的掌控真是厉害,想必你们的巅峰状态比这还要强得多吧。”秦昭忽然开口说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忽然有一道道紫色光晕在“秦萱”四周炸开,而原本还若有若无的巨大领域,此刻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但两道灵火意志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反而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远比之前强上千万倍的压制力! 如果说之前还是在一片略微潮湿的空气中,那么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被封在了一个水泥石墩里! 在这种压力之下,她们再也无力掌控那些火焰,地上的霜白色火焰与天空中的金焰同时爆散开来。 溅落在秦昭身上后,也并未造成太大伤害。 而在“秦萱”身体四周,却亮起了数百道紫色流光,不断盘旋环绕着,形成一个直接三米左右的球形空间。 在她的身下,同样闪耀着一座微小的紫色阵图。仔细看去,竟与之前秦昭紫台形成时的那幅阵图有几分相似。 “你们该不会以为,单凭这些火焰,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破掉我的领域吧?”秦昭淡淡说道,“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之前布置节点耗费了我太多力气罢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这个领域叫做——众生囚笼!” 与此同时,站在他对面的“秦萱”眼眸中的金银两色火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收尾 事实上,早在当初秦昭刚刚修行人皇天宫这门神妙的功法,在识海中搭建紫台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一副极为玄奥古朴的紫色阵图。 正是以那幅阵图作为根基,才逐渐形成了识海中巨大的紫台。 但在他将人皇天宫修至紫台境圆满之后,阵图就被埋藏在其中了,此后极少再次出现。 不过后来他使用领域的时候,却能够调用阵图的部分威能。 这个领域包括但不限于空间掌控,短暂预感,束缚压制等能力。 而此时,秦昭便是依靠着领域的束缚能力,在耗尽其中全部剩余的众生之力后,将秦萱体内的两道灵火压制囚困了起来。 那座阵图的具体玄妙,以如今秦昭的能力,还不足以完全参透,但是把领域的某方面特性极致化,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最开始他与焰灵纠缠时就已经提前布置了后手,在保证能压制对方的同时,大多数力量都被他消耗在了埋下节点上。 所为的便是此刻! 先前两人战斗,焰灵之所以感觉他的一系列攻击过于分散,原因也在这里。 但布局完成以后,秦昭也不敢随便激发这些攻击。 因为这些力量几乎占据了近领域中众生之力的八成有余。 若是不用,后面还可以重新返还补充领域损耗,可如果一旦爆发,那就彻底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几乎是不成功便成仁。 秦昭当然不会这么冒险。 毕竟,另外那道苏醒的阴火意志,当时可还始终未曾出现呢。 而他又对其全无了解,如果提前一步把这个最终的手段用出来,万一被破解了会非常麻烦。 秦昭对焰灵还算是在山腹之中有过接触,知道对方的攻击方式,而且他自己觉醒的先天焱阳神躯也对其具备一定适应性。 另一道火焰他可是一无所知。 况且在他自己有余力压制焰灵的条件下,完全没有必要冒险。 事实上也幸亏他没有贸然使用这个后手,那个阴火的特性实在太过诡异,竟然能够吸收能量。 如果不是对方将攻击重点放在了领域本身,妄图全面破解的话,他根本没有丝毫机会。 如果沉不住气,在阴火现身之前就用了这一招,导致被先一步察觉了这些布置的话。就算不至于马上输掉,也会大幅落入下风,被击败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此时的秦昭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情绪。 当然,赢了就是赢了,他也没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你们两个还有话说吗?” 他这个囚笼只是起到一个极强的束缚作用,对她们没有什么伤害。 事实上本来对方也跟秦萱共用一具肉身,他现在也真没办法拿这两道火灵怎么样。 沉默片刻之后,柔和的女声响起,却是霜灵开口了:“是我和焰儿输了,这就让姐姐出来见你。” 说完不待秦昭回话,双瞳之中的火焰便彻底黯淡下去,不再跳动。 只余下一点点金色火光在瞳孔中心闪耀,瞳孔之外的银色火圈也是微不可查。 至于焰灵,直接连话都没有再说。 随后,眼皮垂下,双目慢慢合拢。 秦昭见状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也有些了解了这两道灵火意志的性格。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只是许多人的潜藏性格往往无法被激发成长,但是一旦受到刺激,也许就会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 当然,秦萱并非精神分裂,根据秦昭的观察,焰灵和霜灵虽然是天地灵火的自我灵性化身,但终究是跟秦萱结合后的产物。 所以,她们本质上其实还是继承了秦萱的两种不同人格,或者说人性中的两面。 不过更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他也不急于一时。 将领域形成的牢笼解开之后,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秦萱苏醒。 片刻之后,秦萱双眼慢慢睁开,终于恢复了曾经秦昭熟悉的那个眼神,再也不是充斥着漠然与冰冷。 “感觉如何?”他轻声出言问道。 秦萱闻言,抬起头向他看去,先是略微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完全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 随后在此期间的种种记忆蜂拥而至,她瞬间明悟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神色迅速变化着。 从惊讶,担忧,到后面的不敢置信。 最后再度注视着秦昭,檀口微张,想说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开口。 “怎么了?觉得我赢不了那两道天地灵火?”不用她直言,秦昭就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没,不是……”秦萱俏脸瞬间染上一层红霞,连忙出言否认起来。 “你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也不用不好意思。”秦昭倒是并不在意。 事实上,敬畏未知是人的本能,这再正常不过。 他之所以会进行这场战斗,为的不也是打破秦萱此时的心障吗? 如果秦萱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更何况,与无垠星空、广袤宇宙相比,自己确实算不得什么,而诞生在星宇之中的这天地灵火,自然看上去逼格要高得多了。 这并不意味着秦萱对自己不尊重。 秦昭脸色严肃起来,声音提高了些许,注视着她问道:“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这会儿感觉如何。” “感觉……”秦萱看着秦昭平静如初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低声回应道:“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幼稚。” 秦昭表情终于舒缓下来,笑道:“不是幼稚,只不过见的东西太少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信不信,无论青君、紫,还是子非、澹台姐妹等人,遇到了你这种情况,都不会像你一样心境波动这么大。” 秦萱闻言略有些不服气,鼓了鼓腮,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沉默下来。 “算了,先随我回宫吧,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学。至于修行,以你此时的条件,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了。” 这也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他知道,现在无论秦萱也好,还是那两道灵火也罢,都没有兑现潜力。 这次战斗下来,只是缓解了秦萱心中的犹疑,但那两道灵火以后该怎么处理,他一时还真没想到更好的对策。 这东西阶位太高,未来影响实在难以预料。 不过只要眼下能暂时缓解,对他来说已然足够。 虽然无论是如今的秦萱,还是那阴阳双火都很是不同凡响,但秦昭不相信她们的进步速度会快过有气运金榜在身的自己。 更不用说只要秦萱是自己的妹妹,她的一切成长,都会以气运的形式反哺自己,甚至会增强自己某些方面的特质。 时间永远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潜移默化了。 除了尽量把她带在身边,防止思想出现跑偏之外,他还打算让这个妹妹去学宫里学习一下。 儒家思想对于人族安心立命是非常有帮助的,多了解一些人族的哲学,她也不至于这么轻易便迷失在那片浩瀚星空的景象之中了。 ...... 带着秦萱回到夏阳宫之后,秦昭倒是没有马上安排她做什么,而是让她先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姝宁殿。 如今她的体质刚刚转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先前在山腹之中时,就是因为她没能把握住肉身突然改变的力量,加上秦昭又一时疏忽,导致两人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现在当然要注意这一点,不能重蹈覆辙。 而且多熟悉现在的身体对秦萱来说也是个必不可少的过程,秦昭没必要太多参与。 那两道灵火意志既然已经苏醒,让她们之间多做交流就可以了。 毕竟从突发事变之后,她们之间还一直没有真正彼此深入了解过。 借着这个机会,相信无论在修行上,还是在法则参悟上,都能对秦萱有很大帮助。 对于她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对话,秦昭倒是并不担心。 首先自己既然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压制了两道灵火,那么以她们的阶位,必然是愿赌服输,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像之前那样去试图影响秦萱的意志。 她们自然有自己的骄傲。 而且秦萱也不是傻子,现在心境平稳下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影响了。 毕竟她才是身体的主人,那两道灵火本质再怎么强大,也是依附于她存在的。 秦昭已经看出来了,那两道灵火化身,都是借助秦萱的神魂化生,几乎称得上是得了她的造化。 所以,虽然无论焰灵还是霜灵,都称呼她为姐姐。但以秦昭的感受来说,还不如说成是母女更加恰当一些。 摇了摇头,心中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后,他径直赶到了凝泉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也要迎来一次重大突破了。 自从刚刚战斗中多次使用,并最终大量消耗众生之力后,他的眉心神眸终于完成了一个阶段的继续,即将实现第一次进化。 对于这个道级神通,秦昭可是一直重视有加,报以厚望。 但苦于始终找不到稳定的进阶方法,才拖到了现在。 如今在多方面作用下,终于完成了首次突破。 [先天破妄神眸——无,为天地本始。有,为万物根源。以无可观道之妙,以有可观道之徼。万物出自根源,先天神眸自“有”观“无”,修至极限视之即死。破妄,看过去未来,通九天十地,晓幽冥阴阳……道级神通具备极高成长性,需要自行开发体悟。] 这个神通,在秦昭看来,最初始的能力为“破妄”,也就是此时他在使用的。 当然,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用的这个破妄,距离真正道级神通的层次也还差得远。 现在秦昭只能依靠这只眼睛去观察其他人的弱点,或者在一些特殊地域发觉一些别人察觉不到得隐秘事物。 除了这些,比较厉害的就是他能够看到一个人过去的经历,以及一定时间内的未来走向了。 不过这个能力也有些鸡肋。 气运高深,实力强大的人,他很难看到太多东西。 而气运浅薄或是实力弱小者,自己又没有必要去使用这个神通。 所以他现在使用这只纵目,更多的还是观察自己的手下,想拿来对敌暂时还作用有限。 在他想来,而到了高阶层次,最起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到和自己同境界敌人的下一步走向。 不说完全看透,也应该具备短时间“未来视”的效果,最起码应该比领域的那种体现形式强上数筹才对。 或是通过这只神眸,看穿一个人的灵魂本质。 比如秦萱,他就应该能凭借这只眼睛看到寄身在她身上的天地灵火。 但这一点,显然是此时的他还做不到的。 这个所谓的“需要自行开发体悟”就显得很灵性,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只能被动触发其中变化。 “得找个机会,想办法跟萱儿探探底,看看那两个灵火化身是什么情况……” 他有种预感,这两道灵火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这门神通的成长,而且远比一般手段有效许多。 至少尝试一下没什么损失,当然前提是那个焰灵和霜灵愿意配合。 看现在的样子,她们对自己的意见可不小。 尤其是焰灵,满是一副把自己当作诱拐无知少女的恶人的模样。 来到凝泉殿后,秦昭抛开这些杂念,盘膝坐在蒲团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紫色光晕闪烁开来,领域无声无息地向四周蔓延。 在这皇宫天阙棋局之内,他先前损耗的底蕴能够得到快速补充。 与此同时,就见秦昭眉心的竖纹忽然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化作一片扇形光幕向前方映照而去。 在距离他身体前方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形成了一只仅仅闭合着的竖瞳虚影,与他眉心的纹路有着明显不同。 在他眉心,是一道看上去简约而威严的竖纹图案,如同纹彩一般。 如果不说的话,没人会觉得那是一只眼睛。 但此时出现在他身前的光影却并非如此。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无疑,只不过此时这只眼睛并未张开。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进阶的破妄神眸 秦昭悚然一惊,他之前并未感知到丝毫其他气息。 要知道,这可是在他的领域之中! 随即神魂感知之下,又微微一愣,“咦?” 他目露异色,打量着此时的“秦萱”,“这似乎是……当日另一道灵火的气息?没有沉睡?” 一时间不禁皱紧双眉,暗感棘手。 虽然在他本心之中,是愿意直接对战这两道灵火的,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比她们强。 但刚刚与焰灵简单交手以后,他却发现这家伙很不简单。 如果再有一个帮手,恐怕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何况这阴阳双火本就同源而生,又能够互补。不用想也知道,联手之下实力的提升幅度绝非简单的相加。 必然能有个跨越式的提升。 就在秦昭心情复杂之时,另外一边焰灵的声音却忽然响起,直接出言反驳道:“叫我姐姐!” 紧接着她又反应过来,此时并非计较此事的时候,略带警惕地瞥了站在对面的秦昭一眼。 见秦昭并未趁机动手,而是略显惊讶地看着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也就暂时不去在意了。 来不及多做计较,焰灵直接将心神沉入识海之中,她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信息需要确认。 这片识海并非是焰灵所有,作为天地灵火,本来存在方式就与人族全然不同,也就不存在魂魄这种东西。 就连灵性,也是得益于秦萱才能完整拥有,自然也就不存在识海一说。 她此刻沉浸的识海,乃是秦萱的神魂深处。 这片空间极为玄妙。 对于寻常修行者来说,识海中充斥着无边无际的迷雾,即便是自己肉身中的存在,他们也无法完全挖掘。 在这片迷雾的核心处,就是自身的神魂,如同一座孤岛悬在中心。 当然这个所谓的核心处也只是人们的感觉,因为识海中只有这个地方能够定位,其他地方的存在感并不清晰,也就无法真正认知到方位所在。 这片代表着神魂力量的中心区域,其形态各有不同,多与自身修炼的功法有关。 但面积大小却都相差不多,根据神魂实力不同,一般也就是数米到数十米的范围。 秦昭的万里紫台属于极为特殊的情况,这是因为其汇聚了子民信念气息所造就的特殊情况,其他人若是看到了他的识海形态恐怕会被吓到。 而此时秦萱的识海空间,范围大小却并不输给秦昭的紫台多少。 不过与秦昭那座孤悬在迷雾之中的巨大紫台不同,秦萱的识海中,却是一个小天地。 天空之上,正清晰的映照着外界景象,包括此时的秦昭,以及领域、风景等等,尽皆落入其中。 但最奇异的还是地面上的景象。 这里的大地,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边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向遥远的天边蔓延开去,一望无际。 火焰燃烧得极为剧烈,远远看去便知道热度惊人,似乎连空间都有着细微的扭曲感。 此时一道金色的身影正立在这一边的空中,周身同样缭绕着淡淡金焰,神色淡漠宛如神祇降临。 而在另外一边,霜白色的火焰遍布正片大地。 但与另一侧不同,这边的白色火焰燃烧的并不剧烈,上方还有淡淡烟气缭绕,给人一种朦胧感。 若是身处其中便会发现,随着这些火焰燃烧,不仅不会带来丝毫热量,反而让这半边世界越发冰冷,似乎整片天地都要被冻住一般。 在空中,同样悬立着一道身影,身周有白色烟气缭绕。 她的长相倒是与对面那人一般无二,都生的天姿国色,但神色却要友善得多了。 并不是一副冰冷无情生人勿进的姿态,反而在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 按理说这种极寒与极热是无法共存的,一旦交互必然出现巨大的内耗,最终直至一方彻底耗尽力量才能结束。 然而在这里却并非如此。 虽然两者交界之处被泾渭分明地分割为两半,但互相之间却极为和谐,并没有出现彼此抵触的情况。 除此之外,在这片天地的最中心处,还有一片湖泊。 有一个姿容绝美的少女,正双目紧闭漂浮在湖面上,此人正是秦萱。 或者确切的说,这是秦萱自己的神魂。 她的表意识已经沉睡,只有潜意识还在被动接收着外界信息,等想来之后便会记起其间发生的一切。 而此时天空中的那两道身影,正是焰灵的化身,与刚刚苏醒的霜灵。 见到焰灵之后,周身缭绕着白色光晕的霜灵含笑道:“她才是我姐姐,你是我妹妹。” 一边说着,她一边指了指在下面湖泊之上闭目沉睡的秦萱。 焰灵闻言挑了挑眉,却懒得再继续多说了,这个时候争来争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只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白色身影,询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 听到她的问题后,霜灵神情也略微有些疑惑,“按理说,现在确实还没到时候。不过刚刚我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情绪力量涌入,在那种力量的刺激下,我才能立刻苏醒过来。” 焰灵没有想到,秦昭的那道攻击居然还能有这个效果,让她们因祸得福。 “这家伙,还真有些奇怪。”她抿紧双唇,眼神有些异样。 像这种特殊力量,尤其是能唤醒她们这个级别存在的特殊力量,绝对非同一般。 按正常情况,不应该是秦昭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接触得到的。或者说,在这方世界都不应该存在这种力量! 一时间不禁又想起先前秦昭淡定的神色,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对她们不以为然的态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之前还以为是对方不了解她们的身份,无知者无畏,现在看来也未必一定是这样。 “人族……”焰灵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情出现一刹那的茫然。 事实上,就连秦昭自己也未曾想过竟然能造成这个结果。 他发出这道攻击的原因很简单。 一方面,此时的秦昭强于神魂,其他方面无论真气还是肉身作战上都称不上强。 至于最拿手的军阵,也不是在单挑时用的。 另一方面,虽然他不清楚众生之力阶位如何,但这是构成领域的本源力量,用起来极为顺手。 用来作为试探再好不过了。 当然虽说是试探,这一击也耗费了领域之内接近一成的众生之力,否则不可能对灵火意志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唤醒了另一道霜灵。 “那边没问题吗?”霜灵却还不清楚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面露好奇地向天空看了一眼。 那里正映照着外界的景象。 不过外界的时间流逝似乎要比这个空间之内缓慢千百倍,虽然两人已经有过一段对话,但外面还没出现太大变化。 这是很正常的,并非她们有操控时间的能力,只是心神之中的交流速度极快,相应的外界的一切就如同被放缓了一样。 “没有关系。”焰灵摇了摇头。 她知道霜灵在担心什么。 虽然不像她一样,跟秦昭有过实际上的接触,还进行了简单的对话交流。 但霜灵也与秦萱交融过,自然对秦昭的情况一清二楚。 那么也会明白双方立场上有着很大的偏差,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两人处在交手状态中。 不过焰灵到底对此时的情况更了解一些,她有把握秦昭不会趁这个机会出手。 想到这里,她也就并未隐瞒,将后面的一系列变化全部告诉了霜灵。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听众的霜灵神色多有变化,时而惊讶,时而担忧,时而又露出微笑……明显比悬立在对面的焰灵更加情绪化得多,这或许是当时融合程度不同导致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暂时认同他的观点就是了。” 听明白一切变化的霜灵,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语音柔和地说道,如同在劝慰一个不听话的小妹妹。 相比焰灵,她的行为方式似乎也更加柔和,没有那么冷漠无情。 但她这个“妹妹”显然并不服气,“你在想些什么?!” 焰灵某种金焰剧烈跳动,气息澎湃了些许,继续说道:“你把我们坚守的道当作什么了?” 霜灵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你为什么要着急呢?他的寿命不过区区数十年。就算修行有成,也不过千百年,对我们来说也只是转瞬之间。为了这点事,在姐姐心中留下芥蒂,你觉得合适吗?” 焰灵顿时一愣,她之前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 她的思维方式还是偏向于神灵,而非人类,几乎不会考虑情感因素。 但霜灵显然并非如此。 “焰儿,我们刚刚转变了存在形式,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另一种生存方式?既然是求道,就不应该畏惧变化。” 在她说话的时候,焰灵身周的金焰时起时落,明显出现了较大的情绪波动。 或许,能真正影响到她的,也只有霜灵和秦萱了。 “其实,这个物种真的很神奇呢。说实话,他们身上蕴藏着无穷的变数,跟我们之前见过的生灵都大有不同。” 片刻之后,焰灵身上的金焰逐渐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好吧,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接着又神情坚定地补充道:“不过,那也得等他先赢了再说。你该不会认同一个只知道说大话的弱者吧?何况咱们现在的状态可称不上有多强。” 悬立在她对面的霜灵闻言,眉梢微微一扬,轻笑道:“那倒不会,我也想见识见识他的手段呢。” ...... 就在焰灵与霜灵在心神之中快速交流之际,秦昭就在不远处默默观望着。 这一点焰灵没有猜错,他的确没有趁这个机会出手的意思。 双方并非生死大敌,没必要占这个便宜,他的最终目的,可不是取胜那么简单。 何况,此时是他进一步了解这两道天地灵火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无论今日之战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与她们都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共处共存,多些了解对他没有坏处。 秦昭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的“秦萱”。 她的身上金焰与银光交替闪烁着,周围还缭绕着淡淡烟气,明显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 不过这些光焰明显只是一种特殊表象,是周围环境自发聚拢而来,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也不是秦萱走火入魔的特征,他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 秦昭更感兴趣的此时秦萱的存在形式。 天地所生的灵火,如同后天神明一般的存在,却愿意与人族彼此交融。甚至于,共用同一副身躯。 而且从那两道灵火的言行举止中,很明显能看出来她们极为重视秦萱。 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肯定是秦萱自身的特殊性,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这灵火干嘛不去找别人? 先前也有那么多玄甲军进入山腹之中或者大漠附近,也没见她们动心。 但是,除此之外,肯定还有一部分其他原因存在。 比如,人族自身的特殊性。 秦萱再基因突变或者怎么样,终究还是人族模板,最多是进化的好一些完善一些方向优质一些,或者适应性更强一些。 但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人族是否都有机会融合神明之类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秦昭甚至激动地浑身战栗…… 正当他心中默默思索的时候,对面的秦萱忽然睁开了双眼。 瞳孔之中,金色的火焰剧烈跳动着,如同一轮小太阳,璀璨夺目。 而在那金焰之外,还有一圈银光笼罩,正套在瞳孔外围。 纵然那如同耀阳般的金色光辉如何夺目,都无法遮蔽这一圈银色光焰。 秦昭看着对面气息大变的秦萱,心中不由暗自凛然。 “继续吧。” 紧接着,漠然无情地声线从对方口中吐出,双眼紧盯着他。 此时依然是由焰灵主导着秦萱的这具身躯。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霜灵的力量已经掺杂在了其中。 秦昭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现在恐怕两道火灵都已经就位,自己接下来恐怕要迎来一场苦战。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血池洗礼 事实上,早在当初秦昭刚刚修行人皇天宫这门神妙的功法,在识海中搭建紫台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一副极为玄奥古朴的紫色阵图。 正是以那幅阵图作为根基,才逐渐形成了识海中巨大的紫台。 但在他将人皇天宫修至紫台境圆满之后,阵图就被埋藏在其中了,此后极少再次出现。 不过后来他使用领域的时候,却能够调用阵图的部分威能。 这个领域包括但不限于空间掌控,短暂预感,束缚压制等能力。 而此时,秦昭便是依靠着领域的束缚能力,在耗尽其中全部剩余的众生之力后,将秦萱体内的两道灵火压制囚困了起来。 那座阵图的具体玄妙,以如今秦昭的能力,还不足以完全参透,但是把领域的某方面特性极致化,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最开始他与焰灵纠缠时就已经提前布置了后手,在保证能压制对方的同时,大多数力量都被他消耗在了埋下节点上。 所为的便是此刻! 先前两人战斗,焰灵之所以感觉他的一系列攻击过于分散,原因也在这里。 但布局完成以后,秦昭也不敢随便激发这些攻击。 因为这些力量几乎占据了近领域中众生之力的八成有余。 若是不用,后面还可以重新返还补充领域损耗,可如果一旦爆发,那就彻底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几乎是不成功便成仁。 秦昭当然不会这么冒险。 毕竟,另外那道苏醒的阴火意志,当时可还始终未曾出现呢。 而他又对其全无了解,如果提前一步把这个最终的手段用出来,万一被破解了会非常麻烦。 秦昭对焰灵还算是在山腹之中有过接触,知道对方的攻击方式,而且他自己觉醒的先天焱阳神躯也对其具备一定适应性。 另一道火焰他可是一无所知。 况且在他自己有余力压制焰灵的条件下,完全没有必要冒险。 事实上也幸亏他没有贸然使用这个后手,那个阴火的特性实在太过诡异,竟然能够吸收能量。 如果不是对方将攻击重点放在了领域本身,妄图全面破解的话,他根本没有丝毫机会。 如果沉不住气,在阴火现身之前就用了这一招,导致被先一步察觉了这些布置的话。就算不至于马上输掉,也会大幅落入下风,被击败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此时的秦昭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情绪。 当然,赢了就是赢了,他也没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你们两个还有话说吗?” 他这个囚笼只是起到一个极强的束缚作用,对她们没有什么伤害。 事实上本来对方也跟秦萱共用一具肉身,他现在也真没办法拿这两道火灵怎么样。 沉默片刻之后,柔和的女声响起,却是霜灵开口了:“是我和焰儿输了,这就让姐姐出来见你。” 说完不待秦昭回话,双瞳之中的火焰便彻底黯淡下去,不再跳动。 只余下一点点金色火光在瞳孔中心闪耀,瞳孔之外的银色火圈也是微不可查。 至于焰灵,直接连话都没说。 随后,眼皮垂下,双目慢慢合拢。 秦昭见状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也有些了解了这两道灵火意志的性格。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只是许多人的潜藏性格往往无法被激发成长,但是一旦受到刺激,也许就会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 当然,秦萱并非精神分裂,根据秦昭的观察,焰灵和霜灵虽然是天地灵火的自我灵性化身,但终究是跟秦萱结合后的产物。 所以,她们本质上其实还是继承了秦萱的两种不同人格,或者说人性中的两面。 不过更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他也不急于一时。 将领域形成的牢笼解开之后,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秦萱苏醒。 片刻之后,秦萱双眼慢慢睁开,终于恢复了曾经秦昭熟悉的那个眼神,再也不是充斥着漠然与冰冷。 “感觉如何?”他轻声出言问道。 秦萱闻言,抬起头向他看去,先是略微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完全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 随后在此期间的种种记忆蜂拥而至,她瞬间明悟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神色迅速变化着。 从惊讶,担忧,到后面的不敢置信。 最后再度注视着秦昭,檀口微张,想说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从何开口。 “怎么了?觉得我赢不了那两道天地灵火?”不用她直言,秦昭就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没,不是……”秦萱俏脸瞬间染上一层红霞,连忙出言否认起来。 “你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也不用不好意思。”秦昭倒是并不在意。 事实上,敬畏未知是人的本能,这再正常不过。 他之所以会进行这场战斗,为的不也是打破秦萱此时的心障吗? 如果秦萱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更何况,与无垠星空、广袤宇宙相比,自己确实算不得什么,而诞生在星宇之中的这天地灵火,自然看上去逼格要高得多了。 这并不意味着秦萱对自己不尊重。 秦昭脸色严肃起来,声音提高了些许,注视着她问道:“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这会儿感觉如何。” “感觉……”秦萱看着秦昭平静如初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低声回应道:“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幼稚。” 秦昭表情终于舒缓下来,笑道:“不是幼稚,只不过见的东西太少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信不信,无论青君、紫,还是子非、澹台姐妹等人,遇到了你这种情况,都不会像你一样心境波动这么大。” 秦萱闻言略有些不服气,鼓了鼓腮,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沉默下来。 “算了,先随我回宫吧,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学。至于修行,以你此时的条件,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了。” 这也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他知道,现在无论秦萱也好,还是那两道灵火也罢,都没有兑现潜力。 这次战斗下来,只是缓解了秦萱心中的犹疑,但那两道灵火以后该怎么处理,他一时还真没想到更好的对策。 这东西阶位太高,未来影响实在难以预料。 不过只要眼下能暂时缓解,对他来说已然足够。 虽然无论是如今的秦萱,还是那阴阳双火都很是不同凡响,但秦昭不相信她们的进步速度会快过有气运金榜在身的自己。 更不用说只要秦萱是自己的妹妹,她的一切成长,都会以气运的形式反哺自己,甚至会增强自己某些方面的特质。 时间永远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潜移默化了。 除了尽量把她带在身边,防止思想出现跑偏之外,他还打算让这个妹妹去学宫里学习一下。 儒家思想对于人族安心立命是非常有帮助的,多了解一些人族的哲学,她也不至于这么轻易便迷失在那片浩瀚星空的景象之中了。 ...... 带着秦萱回到夏阳宫之后,秦昭倒是没有马上安排她做什么,而是让她先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姝宁殿。 如今她的体质刚刚转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先前在山腹之中时,就是因为她没能把握住肉身突然改变的力量,加上秦昭又一时疏忽,导致两人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现在当然要注意这一点,不能重蹈覆辙。 而且多熟悉现在的身体对秦萱来说也是个必不可少的过程,秦昭没必要太多参与。 那两道灵火意志既然已经苏醒,让她们之间多做交流就可以了。 毕竟从突发事变之后,她们之间还一直没有真正彼此深入了解过。 借着这个机会,相信无论在修行上,还是在法则参悟上,都能对秦萱有很大帮助。 对于她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对话,秦昭倒是并不担心。 首先自己既然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压制了两道灵火,那么以她们的阶位,必然是愿赌服输,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像之前那样去试图影响秦萱的意志。 她们自然有自己的骄傲。 而且秦萱也不是傻子,现在心境平稳下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影响了。 毕竟她才是身体的主人,那两道灵火本质再怎么强大,也是依附于她存在的。 秦昭已经看出来了,那两道灵火化身,都是借助秦萱的神魂化生,几乎称得上是得了她的造化。 所以,虽然无论焰灵还是霜灵,都称呼她为姐姐。但以秦昭的感受来说,还不如说成是母女更加恰当一些。 摇了摇头,心中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后,他径直赶到了凝泉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也要迎来一次重大突破了。 自从刚刚战斗中多次使用,并最终大量消耗众生之力后,他的眉心神眸终于完成了一个阶段的继续,即将实现第一次进化。 对于这个道级神通,秦昭可是一直重视有加,报以厚望。 但苦于始终找不到稳定的进阶方法,才拖到了现在。 如今在多方面作用下,终于完成了首次突破。 [先天破妄神眸——无,为天地本始。有,为万物根源。以无可观道之妙,以有可观道之徼。万物出自根源,先天神眸自“有”观“无”,修至极限视之即死。破妄,看过去未来,通九天十地,晓幽冥阴阳……道级神通具备极高成长性,需要自行开发体悟。] 这个神通,在秦昭看来,最初始的能力为“破妄”,也就是此时他在使用的。 当然,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用的这个破妄,距离真正道级神通的层次也还差得远。 现在秦昭只能依靠这只眼睛去观察其他人的弱点,或者在一些特殊地域发觉一些别人察觉不到得隐秘事物。 除了这些,比较厉害的就是他能够看到一个人过去的经历,以及一定时间内的未来走向了。 不过这个能力也有些鸡肋。 气运高深,实力强大的人,他很难看到太多东西。 而气运浅薄或是实力弱小者,自己又没有必要去使用这个神通。 所以他现在使用这只纵目,更多的还是观察自己的手下,想拿来对敌暂时还作用有限。 在他想来,而到了高阶层次,最起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到和自己同境界敌人的下一步走向。 不说完全看透,也应该具备短时间“未来视”的效果,最起码应该比领域的那种体现形式强上数筹才对。 或是通过这只神眸,看穿一个人的灵魂本质。 比如秦萱,他就应该能凭借这只眼睛看到寄身在她身上的天地灵火。 但这一点,显然是此时的他还做不到的。 这个所谓的“需要自行开发体悟”就显得很灵性,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只能被动触发其中变化。 “得找个机会,想办法跟萱儿探探底,看看那两个灵火化身是什么情况……” 他有种预感,这两道灵火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这门神通的成长,而且远比一般手段有效许多。 至少尝试一下没什么损失,当然前提是那个焰灵和霜灵愿意配合。 看现在的样子,她们对自己的意见可不小。 尤其是焰灵,满是一副把自己当作诱拐无知少女的恶人的模样。 来到凝泉殿后,秦昭抛开这些杂念,盘膝坐在蒲团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紫色光晕闪烁开来,领域无声无息地向四周蔓延。 在这皇宫天阙棋局之内,他先前损耗的底蕴能够得到快速补充。 与此同时,就见秦昭眉心的竖纹忽然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化作一片扇形光幕向前方映照而去。 在距离他身体前方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形成了一只仅仅闭合着的竖瞳虚影,与他眉心的纹路有着明显不同。 在他眉心,是一道看上去简约而威严的竖纹图案,如同纹彩一般。 如果不说的话,没人会觉得那是一只眼睛。 但此时出现在他身前的光影却并非如此。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无疑,只不过此时这只眼睛并未张开。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羽林军的巨大提升 “等会去尝试一下?”秦昭随口问道。 “我还是算了。”晏青君洒然笑道。虽然话音柔婉,出口却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哦?”秦昭看她一眼,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原因呢?” “这个血池,会侵蚀人族血脉吧?”晏青君没有直接回答,而且反问了一句。 “不错。”秦昭并未隐瞒,事实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感知起来太明显了。 况且等羽林军领悟了修罗之意以后,自然而然便会得到一定传承,到时候也很难瞒得住。 “曾经世上有过一个强族,名为修罗,极其强大。星空之中,罕有敌手。” 见晏青君神色惊讶,他又出要补充道:“当然,这个种族并非出自我们沧澜界。” 晏青君闻言面色恍然,点了点头。 秦昭转身看向身后宛若鲜血的池水,“这个血池中所蕴藏的,正是修罗传承。人族将士经受洗礼,能跃升一个大台阶。” 晏青君也把目光投向这座血池,轻声道:“虽然修罗族强大至极,但我还是想以人族之身,攀上巅峰。” 说罢,又将目光转向秦昭,眼神竟似乎有些许恳求,“陛下,可以吗?” 她知道,现在大夏需要顶级战力。她有自信不借助外物也能进阶,但秦昭怎么想她却无法判断。 秦昭回视着她的目光,认真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道路,那我也不多干涉了。但是记住,不要勉强自己。” 从始至终一直静立一旁的白沐,看着这个情景,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陛下对上将军的信任与放纵,实在是有些夸张。这个血池明显极为重要,而圣上既然把我和大都督叫来,明显是准备让我们借此机会锤炼血脉的。可是,仅仅只是晏青君自己不愿,他竟然就不再逼迫……” 白沐暗自苦笑。 相比之下,无论是自己,还是羽林军众人,其实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看的很明白。 别看说是羽林军的人全凭自愿,但事实绝非如此。 且不说这些强者精血对自身的提升,对军队的重要性。 皇帝都亲自带你们来了,作为最核心的皇家卫队,这种时候退缩,那除非是以后不打算继续在羽林军里待了,否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不是多选题,而是单选题,根本是个有进无退的路子。 当然,这些士卒们本来也没想过退缩。 在花梨和景夏统计完毕之后,回来汇报的结果就是如此。 所有来此之人,全部愿意接受修罗血池的洗礼。 秦昭又转首看向白沐,出言问道:“白大人呢?是否要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臣谢陛下恩赐。”白沐神色肃然,躬身行礼道。 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且不说以他的身份情况,根本不能随便拒绝这种建议。 以他本心而言,也愿意借此机会强化血脉。 他自己明白,虽然同为军方世家出身,也自幼家世不俗,天资过人。 但比起晏青君来说,还是差得太远。 领兵之事暂且不论,除了最近声名鹊起的晏青冥之外,白沐自信不差于任何人,无非是调兵遣将的风格有所区别罢了。 但单论起修行天赋,他真的不行。 晏青君人族第一修炼奇才的名号,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先皇秦重还在位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安排晏青君作为四方将军之上的大夏上将军? 因为领兵能力吗?彼时的晏青君不过二十出头,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会比积年老将强出太多,更何况人家都是从五国乱战之时杀出来的,单论资历就要多出不少。 因为家世不俗?白家同样是军方世家,甚至祖上还出杀神白信这种人物,晏家其实要稍逊一筹。若非出了个位列三公的晏常,差的还要更远。 所以虽然上面这两个原因都有,但都不是最关键的,她真正超出所有人一个档次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惊世骇俗的修行天赋。 这是个修行上真正的全才! 根骨、经脉、体魄、悟性,尽皆万中无一。 所以她的任性,在很多时候反而显得无可厚非,谁让人家强呢? 当然,白沐心中明白,秦昭对晏青君的宠信,不仅仅在这一点。 边境三年朝夕相处,绝境中的不离不弃,定鼎一战时的舍命诱敌,这些都是关键因素。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中叹息。 不过白家一向不喜欢参与争权夺利之事,或者确切地说,不参与一切党争或者战队,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这一点跟晏家还有些不同。 晏家是有自己政治主张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当初与丞相楚怀瑾不对付。 虽然同为军方世家,但不得不说,白家要纯粹得多。 他们因此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 无论得失,他们却从未有过后悔。 直到今日,白沐心中才有了些许犹疑。 当初从龙之战,他恪守着白家祖训,只对皇帝负责,当个纯粹的将军。 诏书到了,无论其中是否有疑点,他都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下去。 包括堵住当时还是太子的秦昭回京之路。 现在想来,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这不仅仅来自于现在的地位之分,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些。 只要白家能繁盛下去,大夏能繁荣下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个人如何,且不说现在兵部尚书之位已经超过了当初右将军的权力。 就算没有这些,白家的声威依然不会有所折损。 这是豪门的自信,也是豪门的底蕴,不会因为一时的起落而受到波及。 他真正犹疑的是,如果当时李福真的功成了,大夏还能如现在一般吗? 由秦复当个傀儡皇帝,一个宦官把持朝政。 当时国内并不安定,四国遗贵暗中积蓄实力,外有异族虎视眈眈,白羽族始终觊觎着中原腹地。 恐怕大夏王朝大概率会毁于一旦,数代积累功亏一篑,这难道是他想要的吗? 白沐现在有时候也会想,是否应该有些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想法? 但他又不敢深思。 当年白信便是死于这一点。 彼时的夏国杀神白信,将其余四国杀的瑟瑟发抖,对北部边境同样战无不克。 其威势之盛,比之如今的晏青冥也相差不远。 但正因为他战功赫赫,位极人臣,便想着在政治上发挥影响力。可惜,比起那些文官权臣,终究手段差上一筹。 也许在沙场之上,白信是唯一的神。但到了朝堂之中,就并非如此了。 最终在壮年之时便被处死。 就算承袭武安侯盖世之名,又有何用? 可是现在的晏家,又如何呢? 他们对很多事并不顾及,却依旧深得夏皇信重。 比如那个刚及弱冠的晏青冥,现如今都威名赫赫,夏皇亲封“冠军侯”,何等威风? 如果说晏青冥本身天赋不凡,合该有此殊荣,那也不应该在这个年龄获得。 他才什么资历? 就能被安排当上十数万精锐的主帅,如果不是秦昭的坚持,他能有这个机会吗? 说到底,还是在于皇帝的想法。 至于晏青君,那更是不必多说了。 事实上,白沐还要比她大个十来岁,但到底还是属于同一代人。 也正因如此,在两个世家之中,便一向被拿来对比。 可惜,自从晏青君十余岁声名鹊起之后,他便被迅速赶超,然后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最初时晏常亲自培养这个孙女,当时没人看好这个女流之辈。 虽然是晏家嫡传,也没有兄弟姐妹,但终究不过是个女子,连她亲爹都不认可,外人又哪里会当回事。 结果人家权谋领兵修行样样不拉,连先皇都多有夸赞。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与差距,有时候确实大得离谱。 就在白沐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时,秦昭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着他向血池之中示意了一下,“由高到低,将领先进,进去之后便可以开始运转功法,出现问题及其求救,万万不可逞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严厉起来,神情肃然地扫视了众人一圈。 一众将士纷纷领命称是。 这些人都是修行过《玄元一气真阳诀》的,所以秦昭也没在功法上多说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白沐、花梨、景夏等人率先进入其中。 随后羽林军士卒们也陆续走入血池,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犹豫。 当一个个将士进入修罗血池之后,秦昭和晏青君站立在血池旁边,默默观察着。 他还张开了先天破妄神眸,观察起了血池的运转,以及羽林军们的变化。 就见血池之中,随着羽林军士卒们进入,一个个节点不再分散,而是逐渐凝聚起来,靠近了进入血池的士卒们。 流经节点,被进一步激活的修罗精血,很快地流入了附近的将士们体内。 在他的视野中,能同时看到血池的景象以及士卒们肉体之中血液和器官流动运转的情况。 在他眼中,那些精血并非直接灌注到这些人体内,而是不断进行着血液的交换,废血也在被不断的排出。 这些血液交换,也不是某一方取代另一方,而是彼此的结合优化,极为神妙。 这一切的核心,便在于脊髓和心脏。 脊椎乃是贯穿人体的大龙,人体的血液,同样由脊髓之中产出。而心脏,则是起到一个加压运往全身的作用。 这两个器官在人体血液运转之中,无疑是起着最关键的核心作用。 与此同时,所有血池中的人,无论修为高低,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痛苦之色。 秦昭对此并不意外。 别看这个血池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华美异常。在血液交换之中,也显得非常平稳。 但它本质上还是个“手术台”,是进行人体改造的地方。 人体内是有排异反应的。 要知道,前世医院在不同人之间相互输血,都要求血型相同。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还有灵气修为等超凡力量,这些力量都是在血液、经脉之中运转的。 在此情况下,连同血型的都未必能互相输送。 而现在直接就是非人类种族的血流进来了,人体的反应怎么可能不大。 若非有血池存在,不断地激活和改变着修罗精血的特性,恐怕普通人族一接触这些东西就会死于非命了。 这时,又有一个景象引起了秦昭的注意。 寄生在他们体内的逆命蛊,竟然也在借助着修罗精血改变自身。 发现这一幕之后,他才真有些惊讶了。 而他体内的逆命蛊母蛊,也开始接受到了从子蛊那边传来的反哺。 他迅速想到了其中的价值! “有意思,这修罗精血,竟然对其他生物也有用?看样子,以后可以适当做些尝试了。” 此时秦昭脑海中所想的,乃是无数异兽,以及那个神奇建筑——山海泽国。 就这样,在他地不断观察之中,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血池之中所有人,此时身体都出现了明显变化。 浑身通红,头发迅速生长,看上去极为坚韧,皮肤之外有少许外骨骼生成。 当然,这些都只是初期反应。 这些人还没办法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各种不断浮现的修罗族传承意志,才出现这种情况。 等他们充分适应之后,便能自如的选择是否隐藏起来这些变化。 这些人彼此之间外骨骼有多有少,形貌变化也参差不齐,正是因为掌控力的差异导致的。 秦昭对此也不在意,而是在心中默默说道:“成了。” 到了这个程度,“修罗战意”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有人都通过了考验。 说实话,这些羽林军女卒们的意志力,很是让他有些惊讶。 虽然是选出来的精锐,但其不俗之处依然有些超出预期。 不过,她们毕竟之前有经历过许多战争的考验,还曾经得到过秦昭的着重培养,有次成绩倒也在情理之中。 又过了片刻功夫,第一个坚持不住的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不过那人明显自己并不这么认为,还想继续努力坚持。 第一百八十章 修罗血军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血池中剩下的几十人也开始陆续出现跟景夏一样的状况。 浓郁的血雾浮现而出,一个个血茧在血池之中将他们包裹起来。 其中就包括担任羽林军大将军的花梨,还有担任四衙将军的祝寻、顾咏、柯绮、庄漫等人。 当然,兵部尚书白沐也在其中。 羽林军本就新立不久,又是在秦昭手下,直接对他负责,自然不可能存在腐朽僵化的情况。 基本上能够身居高位的人,心性与实力都不可能差,资质更是过人。 加上因为职务问题,资源也超出旁人,出现这个现象自然也就非常正常。 若是没有这个结果,秦昭才要怀疑羽林军的运转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这次的成绩,也远远超过了秦昭心中预期。 “气息越来越强了。”站在秦昭身旁的晏青君开口说道,神情略微凝重了些许。 这些人的实力,与她相比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作为过来人,她却非常清楚,自己在相同境界绝对比之要差得远。 “是啊。”秦昭双目微眯,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我都在想,让这些人继续羽林军里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晏青君闻言,似乎略微有些惊讶,正色道:“陛下,她们作为皇家亲兵,自然就应该有这种实力才对。” 言下之意,现在这种实力才算对得起这个身份。 “本质上也不过是个门面罢了,其实强弱无所谓,反正我并不需要这些。” 秦昭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强烈的自信。那不仅仅是对自身实力的认知,更是一种藐视一切的气度,让晏青君也不由为之心折。 她再度开口说道:“羽林军的存在,对都城权贵们也是一种威慑。” “的确如此。”秦昭这才点了点头,“当初建制皇室亲兵,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虽然晏青君本身就是大夏官员,但他也并未讳言。 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羽林军,包括京师情报府、宣委会等内官机构的存在都或多或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威慑满朝文武,制衡各方势力。 “陛下为什么不考虑扩大羽林军的选择范围呢?还是说,您准备暂时就保持现在的情况不准备变动了?” “你的意思是……” 晏青君笑了笑,继续出言说道:“您有所不知,实际上,有不少勋贵子弟都想过加入内官体系。只是陛下您的声威太盛,现在很多京城权贵都不敢在这方面动太多心思。” 秦昭闻言若有所思。 晏青君的意思很简单,在羽林军方面开个口子,让权贵子弟加入进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留此时的人员构成,再也不做出变化了。 权贵子弟中也多得是想要建功立业的人,这是显而易见的。 大家族的子弟里,真正的纨绔毕竟只是极少数,多数人还是想要沿袭祖辈荣光。 况且现在大夏爵位少有能够世袭的,真想保证家族长盛不衰还是得子孙争气才行。 但他们毕竟出身不凡,若是直接让他们从军,危险太大,而且都从底层士卒做起未免也有些不太现实。 羽林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地位够高,声名远扬,又是皇室亲兵,同时又没太大风险,非常适合。 简单来说,是个镀金的好地方。 阶级的区分在现阶段,乃是于未来很长时间之内,都是不可能消失的。 只要不完全固话,阶级的存在反而是激励人们进取的原动力。 祖辈们拼命努力,建功立业为的什么? 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荫庇子孙后辈。 秦昭必须承认,他自己也是这方面的受益者。 其实有些时候,对于这些人的处理他也会觉得头疼。 他不可能完全不顾及这些贵族们的想法。 即便他贵为大夏至尊,人族首领,很多事情也要考虑影响,要团结各个阶层,不能让这些人跟他离心离德。 但公平同样是极为重要的,这其中的分寸就需要他自己把握好,至少要有一个表面看上去相对合理的解释。 秦昭之前倒是真没考虑过让那些人进入羽林军的想法,毕竟这个皇家亲卫还有些特殊意义在里面。 但现在想想,这说不定还真是个好办法。 把这些贵族子弟们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他们胡乱折腾要强得多。 何况羽林军本来人数也相当多,就算她们榜上有名,忠心耿耿,但人多了之后,自然很多消息也就难以保持彻底的隐秘。 所以真正需要保证完全掌控的,是内宫禁卫以及四衙长官们。 其他人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一些。 除此之外,看着不远处血池中这些资质出众的羽林军将领们,他对晏青君的建议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表现好的,可以直接派遣出去带兵,这样人才也算是流动起来了。”秦昭轻声说道。 “陛下圣明。”晏青君螓首轻点,一脸赞同。 “倒也不是不可以……”他却还有些犹豫,“不过如此一来,羽林军必然要与兵部职权出现交叉了。” 武将体系本就复杂,不像文官六部那样职权清晰,如果再把羽林军搅和进去,很容易出现些龌龊,这也是他所顾虑的地方。 晏青君却道:“这些事又何必您来操心呢?” 听到这话,秦昭眉梢轻挑,转头看向她。 她也回视着秦昭,一双凤目含着盈盈笑意,轻声道:“您只需要限制名额,不要把人数弄得太多,那些权贵们想来会十分乐意为您分忧的。” 他眨了眨眼,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瞬间明白了晏青君的意思,暗叹自己也是当局者迷了。 那些人既然想要为子孙后代铺路,自己给他们一个机会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交给体制便可,又何必自己来烦恼? “青君,现在你终于有几分大都督的样子了。”秦昭赞叹一声。 过去的她,更多的还是一个武将思维,在政治上十分稚嫩。 以前晏常在世时,还能帮她出谋划策,现在晏常逝世,反而加快了她的成长,处理问题时更多了几分智慧。 她歪了歪头,笑道:“是陛下教的好。” 秦昭不禁哑然,却也并未多说。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包裹着景夏的那只血茧终于破裂开来,浓郁的血光一闪即逝。 紧接着,景夏的身影清晰起来。 此时的她,外表和身形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身上原本的羽林军制式甲胄彻底破碎,沉入池底,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鲜红色的外骨骼,完美覆盖在娇躯之上。 这身外骨骼一看便知道极为坚硬,恐怕凡俗刀剑难以伤及分毫。 事实上在秦昭的感知之中,也确是如此。 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血色纹路,上面还有光晕流转。 不仅仅双臂双足,连她的面部,都布满花纹。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血纹看上去不但不显得狰狞,反而充斥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现在的景夏,修为已经达到了先天圆满的境界,实力则几乎能够比肩精花圆满的修行者。单论肉身体魄的话,甚至更胜一筹。 她迅速离开血池,朝秦昭躬身行礼后,便当即坐下调息,感悟起修罗传承来。 在她之后,又陆续有人身上血茧破裂,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最早那些离开血池的士卒们,现在已经调息完毕。 秦昭见状对她们说道:“你们先自行交流一下心得体悟,互相学习借鉴一下。” 事实上,虽然她们共同经历了血池洗礼,但在这个过程中,领悟到的修罗传承并不完全一样。 同时离开的那些人,在强化程度上也许相差不大,但方向各有侧重点却各有不同。 修罗族的强,是强在方方面面。 体魄、精神、意志、战力、经验等等,都极为不凡,堪称星空中的战斗兵器,绝对的战斗种族。 她们虽然接受了洗礼,但显然不可能马上就真正完全蜕变,需要一点点开发才行。 有的人在体魄修行上有所领会,有的人精神意志强化极多,还有的获得了超凡的战斗经验。 随着她们彼此之间交流,才能够迅速得到互补。 甚至借此机会,加快开发沉淀下去的血脉之力。 下面羽林军中的女兵们听到秦昭的命令之后,也开始迅速交流起来。 她们中的许多人先前彼此并不认识。 这毕竟是个数万人的军队,分为伍、队、列、旗等等,极为复杂。 事实上真正能够做到互相熟悉的,也就一队中人。 不过此时大家共同经历洗礼,彼此之间很快熟悉起来,开始相互吸取经验。 秦昭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不禁暗自点头。 不过当他听到有人开始说起这个神奇的血池,并借此引申到他身上,谈论起他的种种神奇,又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明明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 可是他又不好制止,难道要说自己一直在听她们在议论些什么? 其实他只是想听一听修罗传承中都有什么精妙之处而已的。 很快,剩下的那些将士们也都陆续出来。 直到最后一人白沐完成洗礼之后,血池之中终于空无一人了。 与此同时,气运金榜忽然传出阵阵异动。 借着白沐等最后出来的这批人调息的机会,秦昭默默展开气运金榜查看起来。 [掌控一只万人规模的修罗血军,进入短暂的气运勃发状态,气运增长5000,领悟超凡军阵——修罗战阵。] [修罗血军——超凡军伍。具备超强的持续作战能力和战斗经验。在同级别对阵中,拥有碾压性的战场优势。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实力能够快速进步。每次受伤之后,都有机会进一步激发自身沉淀的修罗血脉,获得迅速晋阶。拥有快速积累战斗经验的天赋和本能。 [修罗战阵——超凡军阵,全方位强化军队全体素质。借助军阵,再现上古强族修罗族不世神威。 特性:嗜血——每次击杀敌人,都能恢复自身体能和伤势,大幅延长军队持续作战能力。 特性:杀意——随着击杀敌人,不断积累自身战斗意志和战斗状态,最高能够强化到自身五倍战力。 特性:血战——濒死状态下能够保持自身战力常态化。 特性:神降——当军队战意提升到一定程度,有一定可能引来上古修罗战意降临,全面强化军队状态。 注意,此超凡军阵必须在统帅修罗血军的情况下才能成功使用。] [当前气运:71716] “咦?!”看着金榜中的描述,秦昭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超凡军阵和超凡军伍,这两者看上去可相当不简单。 要知道,之前他从气运金榜中兑换出来的军阵都是普通军阵,超凡军阵这还是第一回见到。 就算那些作用于凡人军伍的普通军阵,就已经威力极为不凡了,而作为超凡军阵,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强大。 从描述看,这个军阵也的确没有辜负它的名头,这一个个特性简直是战场大杀器。 最关键的是,修罗战阵搭配上修罗血阵,再加上修罗战意和一部分修罗不灭体,真就成了战场永动机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能够越战越勇,越杀越强,如此一来,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搭配上些许战术,越级战斗恐怕也不成问题。 直到现在,秦昭心中对于上界来使的战斗,才多了些许安全感。 虽然早有布置,但毕竟都是依靠外力,依靠金乌与那个使者之间相互制衡,来达成目的。 其中实在有太多不确定性了,他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自身实力足够,才是真正的保障。 但他既然决定不去使用国运剑,提升实力的途径就实在太有限了。 如果长期来说,他当然有的是办法,但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有限。 至于秦萱和那两道灵火,当然也是禀赋出众。 可也有着同样的问题,时间不够。 潜能根本来不及兑换成实力。 要知道,就连现在的秦昭,那灵火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实力比他强出无数倍的上界之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宣委会的特殊任务 “等会去尝试一下?”秦昭随口问道。 “我还是算了。”晏青君洒然笑道。虽然话音柔婉,出口却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哦?”秦昭看她一眼,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原因呢?” “这个血池,会侵蚀人族血脉吧?”晏青君没有直接回答,而且反问了一句。 “不错。”秦昭并未隐瞒,事实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感知起来太明显了。 况且等羽林军领悟了修罗之意以后,自然而然便会得到一定传承,到时候也很难瞒得住。 “曾经世上有过一个强族,名为修罗,极其强大。星空之中,罕有敌手。” 见晏青君神色惊讶,他又出要补充道:“当然,这个种族并非出自我们沧澜界。” 晏青君闻言面色恍然,点了点头。 秦昭转身看向身后宛若鲜血的池水,“这个血池中所蕴藏的,正是修罗传承。人族将士经受洗礼,能跃升一个大台阶。” 晏青君也把目光投向这座血池,轻声道:“虽然修罗族强大至极,但我还是想以人族之身,攀上巅峰。” 说罢,又将目光转向秦昭,眼神竟似乎有些许恳求,“陛下,可以吗?” 她知道,现在大夏需要顶级战力。她有自信不借助外物也能进阶,但秦昭怎么想她却无法判断。 秦昭回视着她的目光,认真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道路,那我也不多干涉了。但是记住,不要勉强自己。” 从始至终一直静立一旁的白沐,看着这个情景,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陛下对上将军的信任与放纵,实在是有些夸张。这个血池明显极为重要,而圣上既然把我和大都督叫来,明显是准备让我们借此机会锤炼血脉的。可是,仅仅只是晏青君自己不愿,他竟然就不再逼迫……” 白沐暗自苦笑。 相比之下,无论是自己,还是羽林军众人,其实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看的很明白。 别看说是羽林军的人全凭自愿,但事实绝非如此。 且不说这些强者精血对自身的提升,对军队的重要性。 皇帝都亲自带你们来了,作为最核心的皇家卫队,这种时候退缩,那除非是以后不打算继续在羽林军里待了,否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不是多选题,而是单选题,根本是个有进无退的路子。 当然,这些士卒们本来也没想过退缩。 在花梨和景夏统计完毕之后,回来汇报的结果就是如此。 所有来此之人,全部愿意接受修罗血池的洗礼。 秦昭又转首看向白沐,出言问道:“白大人呢?是否要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臣谢陛下恩赐。”白沐神色肃然,躬身行礼道。 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且不说以他的身份情况,根本不能随便拒绝这种建议。 以他本心而言,也愿意借此机会强化血脉。 他自己明白,虽然同为军方世家出身,也自幼家世不俗,天资过人。 但比起晏青君来说,还是差得太远。 领兵之事暂且不论,除了最近声名鹊起的晏青冥之外,白沐自信不差于任何人,无非是调兵遣将的风格有所区别罢了 但单论起修行天赋,他真的不行。 晏青君人族第一修炼奇才的名号,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先皇秦重还在位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安排晏青君作为四方将军之上的大夏上将军? 因为领兵能力吗?彼时的晏青君不过二十出头,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会比积年老将强出太多,更何况人家都是从五国乱战之时杀出来的,单论资历就要多出不少。 因为家世不俗?白家同样是军方世家,甚至祖上还出杀神白信这种人物,晏家其实要稍逊一筹。若非出了个位列三公的晏常,差的还要更远。 所以虽然上面这两个原因都有,但都不是最关键的,她真正超出所有人一个档次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惊世骇俗的修行天赋。 这是个修行上真正的全才! 根骨、经脉、体魄、悟性,尽皆万中无一。 所以她的任性,在很多时候反而显得无可厚非,谁让人家强呢? 当然,白沐心中明白,秦昭对晏青君的宠信,不仅仅在这一点。 边境三年朝夕相处,绝境中的不离不弃,定鼎一战时的舍命诱敌,这些都是关键因素。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中叹息。 不过白家一向不喜欢参与争权夺利之事,或者确切地说,不参与一切党争或者战队,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这一点跟晏家还有些不同。 晏家是有自己政治主张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当初与丞相楚怀瑾不对付。 虽然同为军方世家,但不得不说,白家要纯粹得多。 他们因此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 无论得失,他们却从未有过后悔。 直到今日,白沐心中才有了些许犹疑。 当初从龙之战,他恪守着白家祖训,只对皇帝负责,当个纯粹的将军。 诏书到了,无论其中是否有疑点,他都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下去。 包括堵住当时还是太子的秦昭回京之路。 现在想来,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这不仅仅来自于现在的地位之分,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些。 只要白家能繁盛下去,大夏能繁荣下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个人如何,且不说现在兵部尚书之位已经超过了当初右将军的权力。 就算没有这些,白家的声威依然不会有所折损。 这是豪门的自信,也是豪门的底蕴,不会因为一时的起落而受到波及。 他真正犹疑的是,如果当时李福真的功成了,大夏还能如现在一般吗? 由秦复当个傀儡皇帝,一个宦官把持朝政。 当时国内并不安定,四国遗贵暗中积蓄实力,外有异族虎视眈眈,白羽族始终觊觎着中原腹地。 恐怕大夏王朝大概率会毁于一旦,数代积累功亏一篑,这难道是他想要的吗? 白沐现在有时候也会想,是否应该有些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想法? 但他又不敢深思。 当年白信便是死于这一点。 彼时的夏国杀神白信,将其余四国杀的瑟瑟发抖,对北部边境同样战无不克。 其威势之盛,比之如今的晏青冥也相差不远。 但正因为他战功赫赫,位极人臣,便想着在政治上发挥影响力。可惜,比起那些文官权臣,终究手段差上一筹。 也许在沙场之上,白信是唯一的神。但到了朝堂之中,就并非如此了。 最终在壮年之时便被处死。 就算承袭武安侯盖世之名,又有何用? 可是现在的晏家,又如何呢? 他们对很多事并不顾及,却依旧深得夏皇信重。 比如那个刚及弱冠的晏青冥,现如今都威名赫赫,夏皇亲封“冠军侯”,何等威风? 如果说晏青冥本身天赋不凡,合该有此殊荣,那也不应该在这个年龄获得。 他才什么资历? 就能被安排当上十数万精锐的主帅,如果不是秦昭的坚持,他能有这个机会吗? 说到底,还是在于皇帝的想法。 至于晏青君,那更是不必多说了。 事实上,白沐还要比她大个十来岁,但到底还是属于同一代人。 也正因如此,在两个世家之中,便一向被拿来对比。 可惜,自从晏青君十余岁声名鹊起之后,他便被迅速赶超,然后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最初时晏常亲自培养这个孙女,当时没人看好这个女流之辈。 虽然是晏家嫡传,也没有兄弟姐妹,但终究不过是个女子,连她亲爹都不认可,外人又哪里会当回事。 结果人家权谋领兵修行样样不拉,连先皇都多有夸赞。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与差距,有时候确实大得离谱。 就在白沐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时,秦昭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着他向血池之中示意了一下,“由高到低,将领先进,进去之后便可以开始运转功法,出现问题及其求救,万万不可逞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严厉起来,神情肃然地扫视了众人一圈。 一众将士纷纷领命称是。 这些人都是修行过《玄元一气真阳诀》的,所以秦昭也没在功法上多说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白沐、花梨、景夏等人率先进入其中。 随后羽林军士卒们也陆续走入血池,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犹豫。 当一个个将士进入修罗血池之后,秦昭和晏青君站立在血池旁边,默默观察着。 他还张开了先天破妄神眸,观察起了血池的运转,以及羽林军们的变化。 就见血池之中,随着羽林军士卒们进入,一个个节点不再分散,而是逐渐凝聚起来,靠近了进入血池的士卒们。 流经节点,被进一步激活的修罗精血,很快地流入了附近的将士们体内。 在他的视野中,能同时看到血池的景象以及士卒们肉体之中血液和器官流动运转的情况。 在他眼中,那些精血并非直接灌注到这些人体内,而是不断进行着血液的交换,废血也在被不断的排出。 这些血液交换,也不是某一方取代另一方,而是彼此的结合优化,极为神妙。 这一切的核心,便在于脊髓和心脏。 脊椎乃是贯穿人体的大龙,人体的血液,同样由脊髓之中产出。而心脏,则是起到一个加压运往全身的作用。 这两个器官在人体血液运转之中,无疑是起着最关键的核心作用。 与此同时,所有血池中的人,无论修为高低,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痛苦之色。 秦昭对此并不意外。 别看这个血池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华美异常。在血液交换之中,也显得非常平稳。 但它本质上还是个“手术台”,是进行人体改造的地方。 人体内是有排异反应的。 要知道,前世医院在不同人之间相互输血,都要求血型相同。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还有灵气修为等超凡力量,这些力量都是在血液、经脉之中运转的。 在此情况下,连同血型的都未必能互相输送。 而现在直接就是非人类种族的血流进来了,人体的反应怎么可能不大。 若非有血池存在,不断地激活和改变着修罗精血的特性,恐怕普通人族一接触这些东西就会死于非命了。 这时,又有一个景象引起了秦昭的注意。 寄生在他们体内的逆命蛊,竟然也在借助着修罗精血改变自身。 发现这一幕之后,他才真有些惊讶了。 而他体内的逆命蛊母蛊,也开始接受到了从子蛊那边传来的反哺。 他迅速想到了其中的价值! “有意思,这修罗精血,竟然对其他生物也有用?看样子,以后可以适当做些尝试了。” 此时秦昭脑海中所想的,乃是无数异兽,以及那个神奇建筑——山海泽国。 就这样,在他地不断观察之中,两个时辰很快过去。 血池之中所有人,此时身体都出现了明显变化。 浑身通红,头发迅速生长,看上去极为坚韧,皮肤之外有少许外骨骼生成。 当然,这些都只是初期反应。 这些人还没办法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各种不断浮现的修罗族传承意志,才出现这种情况。 等他们充分适应之后,便能自如的选择是否隐藏起来这些变化。 这些人彼此之间外骨骼有多有少,形貌变化也参差不齐,正是因为掌控力的差异导致的。 秦昭对此也不在意,而是在心中默默说道:“成了。” 到了这个程度,“修罗战意”已经是板上钉钉,所有人都通过了考验。 说实话,这些羽林军女卒们的意志力,很是让他有些惊讶。 虽然是选出来的精锐,但其不俗之处依然有些超出预期。 不过,她们毕竟之前有经历过许多战争的考验,还曾经得到过秦昭的着重培养,有次成绩倒也在情理之中。 又过了片刻功夫,第一个坚持不住的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不过那人明显自己并不这么认为,还想继续努力坚持。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秦昭的底线 秦昭咂咂嘴,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道:“你们觉得呢。”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凝神苦思起来。 等了片刻,见他们都没什么头绪的样子,秦昭不由得暗自摇头。 随即出言问道:“你们觉得如果推行此法,会造成什么后果?” 见两人还是没有言语,他有些不耐烦,直接点名道:“信铭,你先说。” 秦昭既然已经发话了,信铭不敢再继续迟疑,思忖道:“恐怕会引起当场官员们的不满啊……” 张颜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官员们是次要的,关键是那些豪族世家,他们家族子弟占据了最多的中下层官员位置,这也是他们扩张和维持自身影响力的根本。但此政策一旦推行,对他们的影响最大,说不定还会导致这些世家的没落。” 信铭也附和道:“不错。这些人的能量不小。虽然单论起来算不得什么,可如果合力阻挠,影响会极为深远,比那些顶尖门阀还要恐怖。” 两人在名家中并不属于一派。 这就和法家内部有多个流派一样,名家同样如此。 只不过不同于法家那种显学,在大夏九州都极具声望,虽然不同派别的实力有高有低,但对比其他学派依然是碾压。 而名家相比之下就弱了不少,所以他们内部不同派别之间虽然观点不一,但还是抱团的状态。 像如今在宣委会任职的这两派,便都出自洛州。事实上洛州也是名家的大本营。 就和青州鬼谷,霜州机关城差不多的情况。 这两人分别属于“合同异派”和“离坚白派”的代表人物,此前也多有竞争。 但此时观点却非常相似。 这也很正常。 无论如何,他们二人往小里说都属于名家。往大里说,到底出身不错,他们活跃的时候能读得起书就绝非寻常平民家庭了。 所以在心态上更靠拢上层阶级一些。 对于他们这种心态,秦昭自然在心中是非常不满的。 手指敲了敲身前案几,身形向前微微探出些许,凝视着两人沉声道:“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内官是替朕分忧的,不是让你们去讨好那些权贵们的!” 此时的他面色严肃,音色严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信铭和张颜顿时面色一紧,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咀嚼着他说的这句话,心中似乎有些明悟,但一时间又不能完全理解,很是困惑。 在他们心中,统治阶级应该是一个抱团的群体。 维护整个上层建筑,从侧面点一点这个科举政策的瑕疵,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甚至之前两人还因为自己的这番言论而暗自得意,想着这次表现好了,说不定未来有机会进入内阁任职。 相比内阁的前途,宣委会到底还是差得远了。 秦昭见状微微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失望。 难怪名家在过去一直得不到重用,也就在民间才有些许声望,进入朝堂的一个也无。 这些人看问题实在是太浅了,或者说,他们看不到事情的本质,看不出不同群体的根本需求。 所以只能做个辩论家,却做不了外交官。 鬼谷同样讲究口才,但以紫为例,当初秦昭登基建制的时候,便被她一眼看出其中道理。 而眼前这两人,不用说紫了,论起政治敏锐度,比那些法家学生都要差得远。 “得找个机会让这些情报机构的家伙们进修一下,提高提高基础素质才行。可惜紫不适合当老师,否则她应该能把这些人训练的不错。干脆让他们都去天下学宫里学习学习算了……” 他不由在心中思忖着。 摇了摇头,收拢思绪,暂时按下这方面的想法,出言道:“朕不需要那些世家门阀的人有多信服感激,朕要的是天下百姓的信服,要的是这些人能够更进一步。” 信铭闻言一愣,劝谏道:“但是陛下,圣人有言,‘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之前发布几册书籍已是圣上隆恩,如果这方面做的太多,恐怕不妥啊。” 这话乃是五百年前,战国先贤,被尊为当世第一智者的李子所言。 其人堪称当世传奇,那时候在天下间的地位比之如今的文圣公只高不低。 虽然不曾在任何一国出仕,却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这一段的原话是: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讲的就是愚民政策,目的便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你错了,在不同的时代,政策自然会有所不同。” 秦昭皱了皱眉,却没有训斥两人,反而开始耐心讲解起了他的看法。 这两人所管理的宣委会还是很重要的,他也想让这两人能更多理解他的想法。 “彼时社会动乱,人族各国之间战乱不休,李子提出这个主张,目的并非固化阶级。恰恰相反,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消弭阶级的存在。” 信、张两人顿时一愣,他们还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李子存在的时间距离现在毕竟过去了太久太久。 除了原话还在,其内容的解读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出现了太多版本。 虽说如此,他们也觉得秦昭此时的说法有点牵强,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不敢表露。 只是垂首称是。 秦昭看出他们不太服气,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当时讲究尚贤政策,举贤纳士。李子说,‘不尚贤,使民不争。’言外之意,尚贤则民争了。为什么实行尚贤的政策反而会导致民争?你们想过没有?” 听到这话,两人神色微怔。 “统治者实施尚贤政策,意味着要选择一部分人,因为其具备的杰出能力而分配较大的权力和较多的资源。这样,便形成了贤士构成的社会阶层,阶级就此出现。 “与此同时,当某些人因能力被定义为贤士时,能力不足之辈,便被定义为愚士了。这就是普通人的阶级。 “你们懂了吗?在那个时候,由于尚贤政策的缘故,反而将整个社会分化为两个互相对立的社会阶层。这两个阶层之间充满了矛盾与斗争,所以贫富、贵贱、尊卑和奴主的关系使随之分化和建立起来了。 “贤士成为了愚士们渴望成为的对象,而愚士是贤士所鄙夷的对象。但是显然,贤士不会自动放弃他们的特权而降身为愚士,愚士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转变为贤士。在这两个阶层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对立和斗争。 “这些矛盾,就是促使社会集团解体的根本原因。社会愈发展,财富和权力愈集中,贤愚两阶层之间的社会地位的差距便愈扩大,社会组织的稳定性便愈脆弱。 “这就是——‘尚贤则民争’!” 此时的信铭与张颜,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道理。 “学而不思则罔,不要死读书,多动动脑子。”秦昭最后又淡淡点评了一句。 直把两人说的面红耳赤。 秦昭没有管两人作态,继续说道:“新时代自然有新时代的规则。现在人族统一,百姓安康,朕追求的,乃是人族继续进步,铸就无上荣光。 “想要开疆扩土,想要扩大我大夏疆域,仅仅依靠如今少数的读书人,能够覆盖的了这偌大沧澜界吗? “若是阶级稳固,常人没有晋升渠道,人族之内宛如一潭死水,又如何进步?!”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眼中有精光一闪即逝。 “你们可知,当初五国之中,我大夏并非最强,甚至在早些时候不过北部边陲小国,凭什么能够一统人族,扫灭武、周这些强国吗?” “变法。”张颜面色沉静,说出了两个字。 “没错。”秦昭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变法。若是故步自封,因为自身地位高贵,便畏首畏尾裹足不前,这种统治者,有和没有对于国家有何分别?” 他的声线骤然拔高,口中话语愈发惊人。 信铭听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白。 “倘若百姓之中有人不服统治,朕自然会将其镇压。当然,说是朕败了,那也是朕自己的问题,不得人心,实力不足,怪不得旁人!” 这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 其中的自信与豪情,简直让面前这两个名家子弟双手浑身微微颤抖。 当然,这种话秦昭也就在宫内会说一说。 别说在民间了,就是出了这皇宫他都不会在这方面多提一句。 虽然他自己不惧,但并不希望在民间埋下一颗造反的种子。 他又不是什么昏君,也不怕有人造反,但无端的内耗实在没有意义。 当然,实际上平民造反的概率极低 对老百姓来说,只要能吃上一口饱饭,不,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造反呢? 看看前世那些农民起义的,哪个不是生活所迫,但凡能活得下去,谁都不愿意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想不开去做了,那也不会有多少人去追随,自然是毫无威胁可言。 “你们要明白,作为内官,你们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所以不要去考虑那些权贵们怎么想,安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秦昭语气渐渐平静下来,注视着这两个人低声道。 “而且,对朕来说,天下百姓,比朝堂百官重要千万倍!” 他从登基的第一天起,就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文官,只不过是他统治管理天下的一个抓手和桥梁。 官员们不合心意,他可以换掉,反正天下人有的是,读书人也不少,想做官的更是数不胜数。 武将,也是他开疆拓土的工具。 熟读兵法之人数不胜数,除了极个别的帅才之外,其他人都能找到替代品。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是那些基层百姓,万千黎民,以及数十万普通士卒。这才是他的基本盘。 正因为不在意,所以他可以允许朝中派系的存在,只要别做得太过火就行。 他也能给立了功勋的将领们大肆奖励,封侯封地都不会小气。 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再自己的封地上搞小朝廷,在基层官员中安插自己人,像曾经的东海郡和泗水郡一般,弄什么国中之国。 直到现在,信铭和张颜才真正理解了秦昭的目的,和他的思想。 两人同时躬身道:“微臣惭愧。” “你们的确应该惭愧。”秦昭点了点头,“这些你们自己回去想,现在告诉朕,你们准备怎么做。” 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都讲述的非常清楚明白了。 这两个人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秦昭需要的,只是他们根据自己的意志,制定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法。 去试探,去分化,不让科举制度的推行出现太大乱子。 “陛下的‘科举’政策一经推出,那就是大浪压来,势不可挡。” “没错。”站在一旁的张颜也点了点头,“只是在旧势力反扑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内耗,需要避免的是这一点。” 听着他们这些言论,秦昭神色才缓和了一些,总算还有点意识。 暗中观察他神情的信、张二人,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也为自己之前的表现羞愧。 能成为名家的代表人物,他们自然是不笨的,反而比大多数人聪明,就算比起法家那些人,也不逊色丝毫。 之所以在这方面略显迟钝,主要还是因为接触的太少,视野太窄,大局观有所欠缺。 只要稍加点拨,还是有很强可塑性的。 “那么这一次就不妨从高层入手,装作不经意地走漏一些消息出去。”信铭提议道,“我们本来也跟一些官员私交甚好,有这个机会。” 面对秦昭说出此事,他们倒是没什么避讳。 暗中交好勋贵,本来也是他授意的。 宣委会的定位就在这里,称得上是奉旨行贿了。 “不过只怕此事之后,我们就要在圈子里臭名远扬了。”张颜在一旁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争议 秦昭咂咂嘴,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道:“你们觉得呢。”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凝神苦思起来。 等了片刻,见他们都没什么头绪的样子,秦昭不由得暗自摇头。 随即出言问道:“你们觉得如果推行此法,会造成什么后果?” 见两人还是没有言语,他有些不耐烦,直接点名道:“信铭,你先说。” 秦昭既然已经发话了,信铭不敢再继续迟疑,思忖道:“恐怕会引起当场官员们的不满啊……” 张颜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官员们是次要的,关键是那些豪族世家,他们家族子弟占据了最多的中下层官员位置,这也是他们扩张和维持自身影响力的根本。但此政策一旦推行,对他们的影响最大,说不定还会导致这些世家的没落。” 信铭也附和道:“不错。这些人的能量不小。虽然单论起来算不得什么,可如果合力阻挠,影响会极为深远,比那些顶尖门阀还要恐怖。” 两人在名家中并不属于一派。 这就和法家内部有多个流派一样,名家同样如此。 只不过不同于法家那种显学,在大夏九州都极具声望,虽然不同派别的实力有高有低,但对比其他学派依然是碾压。 而名家相比之下就弱了不少,所以他们内部不同派别之间虽然观点不一,但还是抱团的状态。 像如今在宣委会任职的这两派,便都出自洛州。事实上洛州也是名家的大本营。 就和青州鬼谷,霜州机关城差不多的情况。 这两人分别属于“合同异派”和“离坚白派”的代表人物,此前也多有竞争。 但此时观点却非常相似。 这也很正常。 无论如何,他们二人往小里说都属于名家。往大里说,到底出身不错,他们活跃时期,能读得起书就绝非寻常平民家庭了。 所以在心态上更靠拢上层阶级一些。 对于他们这种心态,秦昭自然在心中是非常不满的。 手指敲了敲身前案几,身形向前微微探出些许,凝视着两人沉声道:“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内官是替朕分忧的,不是让你们去讨好那些权贵们的!” 此时的他面色严肃,音色严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信铭和张颜顿时面色一紧,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咀嚼着他说的这句话,心中似乎有些明悟,但一时间又不能完全理解,很是困惑。 在他们心中,统治阶级应该是一个抱团的群体。 维护整个上层建筑,从侧面点一点这个科举政策的瑕疵,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甚至之前两人还因为自己的这番言论而暗自得意,想着这次表现好了,说不定未来有机会进入内阁任职。 相比内阁的前途,宣委会到底还是差得远了。 秦昭见状微微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失望。 难怪名家在过去一直得不到重用,也就在民间才有些许声望,进入朝堂的一个也无。 这些人看问题实在是太浅了,或者说,他们看不到事情的本质,看不出不同群体的根本需求。 所以只能做个辩论家,却做不了外交官。 鬼谷同样讲究口才,但以紫为例,当初秦昭登基建制的时候,便被她一眼看出其中道理。 而眼前这两人,不用说紫了,论起政治敏锐度,比那些法家学生都要差得远。 “得找个机会让这些情报机构的家伙们进修一下,提高提高基础素质才行。可惜紫不适合当老师,否则她应该能把这些人训练的不错。干脆让他们都去天下学宫里学习学习算了……” 他不由在心中思忖着。 摇了摇头,收拢思绪,暂时按下这方面的想法,出言道:“朕不需要那些世家门阀的人有多信服感激,朕要的是天下百姓的信服,要的是这些人能够更进一步。” 信铭闻言一愣,劝谏道:“但是陛下,圣人有言,‘民之难治,以其智多’。之前发布几册书籍已是圣上隆恩,如果这方面做的太多,恐怕不妥啊。” 这话乃是五百年前,战国先贤,被尊为当世第一智者的李子所言。 其人堪称当世传奇,那时候在天下间的地位比之如今的文圣公只高不低。 虽然不曾在任何一国出仕,却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这一段的原话是: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讲的就是愚民政策,目的便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你错了,在不同的时代,政策自然会有所不同。” 秦昭皱了皱眉,却没有训斥两人,反而开始耐心讲解起了他的看法。 这两人所管理的宣委会还是很重要的,他也想让这两人能更多理解他的想法。 “彼时社会动乱,人族各国之间战乱不休,李子提出这个主张,目的并非固化阶级。恰恰相反,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消弭阶级的存在。” 信、张两人顿时一愣,他们还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李子存在的时间距离现在毕竟过去了太久太久。 除了原话还在,其内容的解读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出现了太多版本。 虽说如此,他们也觉得秦昭此时的说法有点牵强,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不敢表露。 只是垂首称是。 秦昭看出他们不太服气,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当时讲究尚贤政策,举贤纳士。李子说,‘不尚贤,使民不争。’言外之意,尚贤则民争了。为什么实行尚贤的政策反而会导致民争?你们想过没有?” 听到这话,两人神色微怔。 “统治者实施尚贤政策,意味着要选择一部分人,因为其具备的杰出能力而分配较大的权力和较多的资源。这样,便形成了贤士构成的社会阶层,阶级就此出现。 “与此同时,当某些人因能力被定义为贤士时,能力不足之辈,便被定义为愚士了。这就是普通人的阶级。 “你们懂了吗?在那个时候,由于尚贤政策的缘故,反而将整个社会分化为两个互相对立的社会阶层。这两个阶层之间充满了矛盾与斗争,所以贫富、贵贱、尊卑和奴主的关系使随之分化和建立起来了。 “贤士成为了愚士们渴望成为的对象,而愚士是贤士所鄙夷的对象。但是显然,贤士不会自动放弃他们的特权而降身为愚士,愚士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转变为贤士。在这两个阶层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对立和斗争。 “这些矛盾,就是促使社会集团解体的根本原因。社会愈发展,财富和权力愈集中,贤愚两阶层之间的社会地位的差距便愈扩大,社会组织的稳定性便愈脆弱。 “这就是——‘尚贤则民争’!” 此时的信铭与张颜,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道理。 “学而不思则罔,不要死读书,多动动脑子。”秦昭最后又淡淡点评了一句。 直把两人说的面红耳赤。 秦昭没有管两人作态,继续说道:“新时代自然有新时代的规则。现在人族统一,百姓安康,朕追求的,乃是人族继续进步,铸就无上荣光。 “想要开疆扩土,想要扩大我大夏疆域,仅仅依靠如今少数的读书人,能够覆盖的了这偌大沧澜界吗? “若是阶级稳固,常人没有晋升渠道,人族之内宛如一潭死水,又如何进步?!”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眼中有精光一闪即逝。 “你们可知,当初五国之中,我大夏并非最强,甚至在早些时候不过北部边陲小国,凭什么能够一统人族,扫灭武、周这些强国吗?” “变法。”张颜面色沉静,说出了两个字。 “没错。”秦昭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变法。若是故步自封,因为自身地位高贵,便畏首畏尾裹足不前,这种统治者,有和没有对于国家有何分别?” 他的声线骤然拔高,口中话语愈发惊人。 信铭听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白。 “倘若百姓之中有人不服统治,朕自然会将其镇压。当然,说是朕败了,那也是朕自己的问题,不得人心,实力不足,怪不得旁人!” 这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 其中的自信与豪情,简直让面前这两个名家子弟双手浑身微微颤抖。 当然,这种话秦昭也就在宫内会说一说。 别说在民间了,就是出了这皇宫他都不会在这方面多提一句。 虽然他自己不惧,但并不希望在民间埋下一颗造反的种子。 他又不是什么昏君,也不怕有人造反,但无端的内耗实在没有意义。 当然,实际上平民造反的概率极低 对老百姓来说,只要能吃上一口饱饭,不,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造反呢? 看看前世那些农民起义的,哪个不是生活所迫,但凡能活得下去,谁都不愿意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想不开去做了,那也不会有多少人去追随,自然是毫无威胁可言。 “你们要明白,作为内官,你们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所以不要去考虑那些权贵们怎么想,安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秦昭语气渐渐平静下来,注视着这两个人低声道。 “而且,对朕来说,天下百姓,比朝堂百官重要千万倍!” 他从登基的第一天起,就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文官,只不过是他统治管理天下的一个抓手和桥梁。 官员们不合心意,他可以换掉,反正天下人有的是,读书人也不少,想做官的更是数不胜数。 武将,也是他开疆拓土的工具。 熟读兵法之人数不胜数,除了极个别的帅才之外,其他人都能找到替代品。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是那些基层百姓,万千黎民,以及数十万普通士卒。这才是他的基本盘。 正因为不在意,所以他可以允许朝中派系的存在,只要别做得太过火就行。 他也能给立了功勋的将领们大肆奖励,封侯封地都不会小气。 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再自己的封地上搞小朝廷,在基层官员中安插自己人,像曾经的东海郡和泗水郡一般,弄什么国中之国。 直到现在,信铭和张颜才真正理解了秦昭的目的,和他的思想。 两人同时躬身道:“微臣惭愧。” “你们的确应该惭愧。”秦昭点了点头,“这些你们自己回去想,现在告诉朕,你们准备怎么做。” 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都讲述的非常清楚明白了。 这两个人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秦昭需要的,只是他们根据自己的意志,制定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法。 去试探,去分化,不让科举制度的推行出现太大乱子。 “陛下的‘科举’政策一经推出,那就是大浪压来,势不可挡。” “没错。”站在一旁的张颜也点了点头,“只是在旧势力反扑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内耗,需要避免的是这一点。” 听着他们这些言论,秦昭神色才缓和了一些,总算还有点意识。 暗中观察他神情的信、张二人,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也为自己之前的表现羞愧。 能成为名家的代表人物,他们自然是不笨的,反而比大多数人聪明,就算比起法家那些人,也不逊色丝毫。 之所以在这方面略显迟钝,主要还是因为接触的太少,视野太窄,大局观有所欠缺。 只要稍加点拨,还是有很强可塑性的。 “那么这一次就不妨从高层入手,装作不经意地走漏一些消息出去。”信铭提议道,“我们本来也跟一些官员私交甚好,有这个机会。” 面对秦昭说出此事,他们倒是没什么避讳。 暗中交好勋贵,本来也是他授意的。 宣委会的定位就在这里,称得上是奉旨行贿了。 “不过只怕此事之后,我们就要在圈子里臭名远扬了。”张颜在一旁笑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秦昭也笑了笑,这是必然的。 之前双方没有利益冲突,宣委会又是皇帝近臣。那些权贵们,就算想打听些宫内的消息,都愿意跟这些人交好。 何况他们也不傻,知道这背后说不定还有夏皇的意思。 但自此以后,还能不能像以往这般融洽,就实在很难说了。 说不定未来也跟京情府一样,成为大夏高层官员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过那也无所谓,宣委会存在的根本意义还是扎根在民间,笼络民心。 至于官员、权贵这边,主要还是依靠京情府和御史台制衡。 在京城当官的,谁都不好糊弄,耍嘴皮子意义不大。 见两人理解了他的用意,秦昭也就不再继续解释,直言道:“你们整理出一个章程,明天交过来。” 信铭和张颜对视一眼,表情都显得有些为难。 一天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短了。 秦昭也明白两人在想些什么,摆了摆手,“只需要写一个大概的思路罢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一个月内把消息散布给目标人群即可。”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领命肃然道:“微臣明白了。” “去吧。” ...... 三天之后,某些流言开始传播于大夏贵族圈子里,其中尤以阳城之内传播最广。 大夏中州阳城,是整个人族最核心也是最繁华的所在。 作为大夏王朝的都城,这里聚集着全国最顶尖的权贵们,消息也更为灵通。 即便是那些封地偏远的贵族,也都在这里有自己的一处府邸。 甚至这些人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阳城的府邸中,至于封地那边,派人去打理即可。 何况自从官爵分离之后,这些贵族除了能在封地获取到收益以外,当地官员的治理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实际上,当年此地还属于武国时,就引起了其余四国的觊觎,其中又以夏国最为眼馋。 夏国自边陲兴起,生存条件本就相对恶劣,而武国毗邻东海,统辖范围之内平原甚多,本就最为富庶。 两者的自然条件相差极大。 夏国对于南方这些富裕国度一直羡慕有加,跟现如今异族对人族的态度也差不太多了。 所以当年秦重统一人族之后,没过多久就把都城迁到了此处,这就给许多人树立了榜样。 当然,就算不考虑各种优越的地利气候人文因素,单凭此地是大夏都城这一点,便足以使人趋之若鹜了。 这个地方说成是寸土寸金毫不夸张,能在都城生活的基本没有普通人。 而dc区,又是阳城内城之中最尊贵之地,除了居于中心的夏阳宫之外,便以东城聚集着最顶尖的豪门世家。 像是晏府、白府等等顶级门阀,其府邸也同样都聚集在这个地方。 理论上来说,这些府邸都属于大夏朝廷所有,只是曾经赏赐给了功臣们居住。 不过现在这些宗族发展起来,实际上也和他们的私有物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没有出现什么太大过错的话,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收回这些府邸。 东城李府,此处乃是顶级世家李家的族地。 李家并非阳城的原住民,而是当年随着夏皇一同搬迁到这边的老夏人。 祖上也曾担任过九卿之职,后来数代人都在朝中耕耘,也算是一股不小的政治势力。 像这种家族,大夏还有不少。虽然看似如今家里没什么大官,实际上政治资源极其丰富。 这种家族在官场上脉络很深,跟许多人都有着人情往来。 可能一些基层官员位置的安插,只需要他们一句话就能办妥。 如此循环下来,虽然这个家族始终不上不下,但地位却极其稳固,已经如此延续了百年有余。 族长李默,曾在先皇时期在朝中任职,现在早已经退下来许久了。 不过他的儿子李仁,却已经接手了他在朝中的人脉,官居礼部郎中一职,乃是从五品的官员。 身在六部,本身又是京官,在常人眼中绝对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今天一回到家,便面色凝重一脸阴郁。 在大堂中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父亲。 李默闻言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仁叹了口气,沉声道:“据说陛下准备改制,对天下读书人进行科考,以此选拔官员,彻底废除掉举荐制度。” “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李默皱着眉头问道。 “我跟宣委会的涂志交好,他今天失言说出来的。” 听到儿子的回答后,他沉吟许久,方才涩声道:“这消息可信吗?” “这种事,他没理由骗我。他不敢,也没有意义。”李仁看了他一眼,有看了看屋里其他人的表情。 此时这些人基本都目露震惊,默默消化着这个消息。 李默点了点头。 的确,这种事情别说乱谈了,就是想一想都觉得悚然。 “陛下这么做,是在毁我大夏王朝根基啊!” 这时,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默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他的长孙,李仁的长子李代勇。 平日里表现也算不错,没什么纨绔弟子的习气,是个很合格的家族接班人。 现在已经接手了部分族内事务,等再过两年,就会运作一下,让他在大夏混上一官半职,以后也能接替李家的政治资源。 此时正一脸不忿,显然非常明白此事对家族的影响。 而且,如果科考之事属实,他还能不能如预料中那样接替父亲的官位就相当难说了。 况且改革之初,各种变化最为难以预料,别说李家了,就算是更高一层的那些门阀们,恐怕都未必能稳如泰山。 但随着他话音落下,就见上座的李默面色一沉。 “啪!” 一个耳光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逆子!”李仁声色俱厉地高声喝道,“这话是你能随便乱说的吗?” 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留情。 李代勇被打了个趔趄,左半边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圣上的想法,自有他的深意。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妄加揣度?!” 李仁说话间还用余光扫了一眼族里其他人。 李代勇也觉察到自己刚刚的失言,低头不敢再言语。 “大家都先散了吧,私下里不要议论此事。”李默这时候面色缓和了些许,说了一句。 说罢又看向李仁,补充道:“默儿留下。” “是。” 随着其他人面色沉重地陆续离开以后,李默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后代,沉声道:“此事你如何看?” “此举对大夏如何暂且不论,对我李家……” 李仁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怕是会自此而衰啊……” 说罢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虽然李默现在已经不在朝堂任职,也无爵位在身,不过一介白身。 但在家中,依然威严甚深。 不说大夏以孝治国,就算没这层关系,政治资本也都握在此时的族长李默手中,李仁除了官位之外,还真没法跟他父亲相比。 他这番话,实在有些直白了。 没想到李默却并未生气,只是面色越发阴郁,长叹了一声。 随即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对大夏,恐怕是件好事。” 李仁闻言一愣。 “虽然我也没法完全预见后续变化。但陛下登基以来,所作所为那一样不是惊世骇俗,但你可见过有失败的?” “……”李仁默默摇头。 李默苦笑一声,“只不过,这次这把剑,却是斩落到我们头上来了。” 随即端正神色,肃然道:“但就算如此,我们还是要拼上一拼。祖上基业,怎能在你我手中断绝?” 看着他凝重的脸色,李仁心中一惊,讷讷道:“父亲,此事怕不容易阻止啊……” 李默听到这话,却轻笑一声,面上也有所缓和,“我们想要撼动此事,那自然是蚍蜉撼树,但最要着急的可绝不是我们。” 李仁微微一怔,他没明白李默话中的意思。 按理来说,此事最需要着急的无疑就是他们这些人。 论起权势,在普通百姓眼里自然高不可攀,但比起那些最上层的大家族,却又算不得什么。 也正因如此,最容易被新兴阶级所取代。 像晏家、白家之类的,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变化。 这些顶级门阀在大夏扎根太久了,久到已经跟皇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根本不会去争夺这些利益。 他们的立场与皇帝一般无二,只看重国运变化。 而且,这些家族之中人才辈出,如果真就以才能论,他们能把官位拿到手软,反而要有所收敛。 李默摇了摇头,提示道:“你不要忘了宗室。” 李仁双目一亮,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大夏是有宗室存在的。 所谓宗室,便是指的皇族血脉,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开枝散叶之后,血缘关系与皇室比较亲近的那些人。 这些人跟皇族子弟或多或少都有些血缘关系,却又算不上直系亲属,已经出了五代之外。 时间久了,成为了一个庞大的人群。 当然,虽然是远亲,但也不是谁都算是宗室中人的,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有血缘稀薄的人被驱逐出去。 历代统治者,对于宗室的处理都比较慎重。 一方面,宗室之人具有皇室血脉,也就是理论上存在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一旦皇族没落甚至血脉断绝,这些人便是皇帝候补。 所以宗室本身是不能太靠近权力中心的,防止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从正统性上来说,这些人也符合条件。 但与此同时,这些人以为血缘关系作为纽带,能称得上是皇帝铁杆的支持者。 所以也不会太过疏远。 秦昭就把礼部中的大部分职务分给了宗室中人。 当然,他当初做这个决定,倒并非看重这部分势力,而是为了用来换取这些人当初对于废除九卿制度的支持。 彼时的他刚刚登基,而且继位之事也需要宗室出力,不得不进行妥协。 现在又有不同,宗室的权力,这些时日以来是不断被削弱的。 尤其是随着进文吏,推恩令等一系列举措下来,越来越多的民间文人进入学宫,又从学宫开始填充到文官体系。 尤其是内阁的形成,又进一步压缩了六部的权力,宗室自然不好受。 但之前这些变化,总归还是温水煮青蛙,并没有大开大合地去削弱他们。 然而这次科举制度,却是直击要害,可以想见宗室的权力绝对将被大幅瓜分。 李默眯着双眼,轻声道:“你观望一下形势,找机会去问问秦大人的意思。” 他口中的秦大人,指的便是礼部尚书秦宇了。 如今是宗室之中权力最大者,先皇在时也曾担任九卿中的宗正一职。 “我明白了。”李仁点了点头,心中思量着后续应该如何去处理此事。 ...... 与此同时,晏府之中,也出现了些许声音。 今日是晏青君回到族地的日子。 平日里她公务繁忙,基本都居住在大都督府之中。 族里基本都是由她父亲管理,晏青君很少插手。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回府一趟,看看族中子弟的情况,考教一下后背学识。 如果有表现出色的,她也会带去培育指点一二。 就像当年晏常对她一样,她也愿意承担起爷爷赋予她的责任,把晏家发扬光大。 对晏常来说,除了大夏之外,最看重的就是晏家了。 当然,与一般的小家族不同,在晏常心中有一杆称,先是国,之后才是家。 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悍然舍弃三公之位,并且在后来舍生为国了。 自幼跟随晏常学习的晏青君,如今也是这种心态。 但今天回到晏府中的她,心情却不是很好。 如今在晏府之中,也传遍了关于科考一事的流言蜚语。 连李家这种家族都能知道的消息,晏家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不过族人的态度,却让晏青君越发烦躁。 自从她修行有成以后,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了,上一次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还是晏常逝世的时候。 “爹,你的意思呢?” 此时的晏府正厅之中,族人们都正襟危坐。 晏青君看着上首的父亲晏平,轻声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造化榜名单 此时坐在主位的,并非晏青君,而是她的父亲。 同时也是现在晏家的族长,承袭了晏常爵位的忠烈侯晏平。 虽说在现在的大夏之中,谁都明白晏家权力最大的人是晏青君。 但回到家里之后,作为晚辈,依然要比晏平低上一头。 听到自己长女的问题后,晏平沉默片刻,还是沉声道:“君儿,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听到这话时,晏青君还是有些失望。 其实对这个父亲,她并不亲近。 与晏常不同,晏平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晏平的思想才是主流。像晏常那样,执掌一个偌大家族,还只看资质不看后代性别的情况反而非常少见。 也正因为从小都是由祖父培养长大,无论思想还是亲近程度,晏青君都跟她父亲非常一般。 不过她倒是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想法很是了解。 中庸,古板,心气很高却能力不足。 正因如此,她丝毫不意外晏平有此时的想法。 不过晏青君去并未马上反驳,而是皱了皱眉,淡然道:“理由呢?” “我晏家作为世家表率,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 听到这话,晏青君在一瞬间有些想笑。 “表率?我晏家什么时候成了世家的表率了,祖父在的时候有说过这话吗?” 晏平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低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晏青君语气却没什么变化,“陛下想做的事,你们阻止不了。” “你是彻底不顾晏家了?”晏平的声音越发冰冷。 “您错了,父亲。”晏青君淡淡道,“首先,您代表不了晏家。” 随即又扫视了一圈在场其余众人,“其次,无论我是否站在你这一边,都不会对陛下有丝毫的影响。” 她凝视着晏平,肃然道:“你根本不了解陛下的手段。” 晏平闻言皱了皱眉,他确实对秦昭不是特别了解。 晏青君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而是看着其他人,包括晏家的族老们,平静说道:“你们呢?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其余人等噤若寒蝉地看着面前这幅情景,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一时间都不敢多说。 “算了。”晏青君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准备回大都督府,“你们再想想吧。” 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晏家并不是像您说的,是什么世家的表率。晏家,永远站在陛下那一边。这一点,您说了不算。” 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轻笑道:“对了,您觉得青冥会站在您这一边吗?你们关系好像也不算太好。” 说完,没有理会晏平越发难看的脸色,直接离开了晏府大堂。 ...... 与这些士族阶层们反应相反的,是此时的天下学宫。 这里的读书人,虽然出身都还算不错,却是无法与李家、晏家之流相提并论的。 他们更多是家里小有积蓄,能够供养后代读书。 但真想找到门路让子孙后代加官进爵那根本不可能。 别说他们了,连蒋青周扬这种天下巨贾在过去都难以混得一官半职,何况这些人。 至于学宫之中,也只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挤上独木桥的机会罢了。 但天下学宫出来也是要去内阁的,那才能容纳几人? 学宫如此多的学子,或许到死都是做编撰整理书籍的活,根本没机会更进一步。 所以当听到科考的风声之后,几乎都兴奋到了极点。 内阁之中,公羊楷等人却并都面含忧虑。 事实上一开始他们就对秦昭的想法有所猜测了。 毕竟,虽然如今的内阁权力还不算很大,却能接触到大量机密要务。 在奏折之中,在帮助秦昭整理消息的时候,能比寻常官员更全面的去看待他的布局。 在这一点上,甚至连六部尚书都比不过他。 或许也就任职刑部的吴庸,能比一比了,毕竟他也在内阁挂名。 不过说到底,吴庸也只是作为六部在内阁中的象征,实际上在藏书阁办公的时间并不多,多数还是待在刑部,这一点上有所差距。 公羊楷等人却不同,早在秦昭推广教育的时候,这几个人就有过讨论。 只是没想到,如果流言为真,恐怕到时候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激进复杂得多。 “陛下这次是认真的吗?”顾恺之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个时候贸然推行这种政策,恐怕会有大乱啊。” 此人是刚刚被选拔进入内阁之人,已经在文道上有所成就,虽然还没有铸就文宫,却已经依靠儒家经典迈入先天巅峰。 “恐怕是的。”公羊楷点了点头,目光深沉,“你没有看出来吗?” “什么?”顾恺之闻言一愣。 “这个消息,很明显就是陛下的手笔啊……” 作为皇帝近臣,虽然内阁成立不久,但公羊楷是何等人物,早就明白了秦昭各种执政方式。 现在这些流言蜚语,都是从宫内传出,很明显里面有着皇帝授命。 否则谁这么大胆,敢胡乱说这些话? 现在内宫已经是铁桶一块,羽林军禁卫,京情府,再加上观星楼,这几个加起来,别说流言,就是蚊子都插翅难逃。 要说里面没有秦昭的意思,那绝对不可能。 顾恺之这也面露恍然之色,低声问道:“公羊大人,你的意思是,这是陛下的试探?” “试探是肯定的,不过后面陛下会怎么做,我就猜不到了。”公羊楷淡淡叹息一声。 苦笑着看向顾恺之,“如果我们猜不透其中深意,就别去给陛下添乱了。这一层都看不明朗的话,提意见根本没意义。” 顾恺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没有什么良策,现在也没必要多说,在政务上为皇帝分忧即可。 既然能做到这一点,很明显秦昭已经安排好后手了。 ...... 现在大夏的门阀世家,豪门大族,乃至于天下学宫之中,都在暗中揣摩关于今年推行科考的传言。 但要说对此事最为关心和着急的,的确如李家所想,那就是宗室中人。 除了秦宇之外,还有众多族老,以及皇亲贵胄们。 不过最为头疼的还是秦宇,他毕竟是宗室的代表人物。 当年便任九卿中的宗正一职,主管皇帝宗庙事务。 现在则任礼部尚书,官居正二品,乃是真真正正立在朝堂顶端的人物,比起曾经的九卿之职也不差分毫。 但相比这些,他还是更看重宗室。 因为这是他的根基所在。 他的政治资本,家族潜力,未来志向,都要依托宗室强大才有望实现。 秦昭上位以来的各种举措,既让他感受到希望,又让他感觉到惶恐。 他根本预判不到接下来秦昭要怎么做。 先皇秦重固然英明神武,横扫天下。 但在内部治理之上,尤其是对朝堂官员的治理,总体上还是沿袭祖制,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现在的夏皇秦昭不一样。 大夏的日益强大肉眼可见,各种变化也呈现在了所有人眼中。 可是,这种超出想象的高速发展,也让人有些不安。 实在是政策改变的动作太大了。 甚至很多时候没有先兆,没有尝试,就一下子铺展开来。 过去的种种制度,哪个不是经过不断修改打磨之后才开始应用起来的? 但是秦昭不一样,除了个别举措,他真的就大手一挥,直接变更。 比如三公九卿的废除。 不过现在六部制度倒是逐渐显露端倪了。 秦宇也发现,在这种体制之下,各个机构运转比以前协调的多。 根本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似乎自带某种纠错机制。 但是,对科考这件事,他心中是怀有强烈的否定情绪的。 他不希望宗室沦为边缘角色。 尤其是礼部,在执掌了如此巨大的权力之后,他实在不忍心就此放手。 可真要是因为此事去跟秦昭作对,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然而在这些天里,他已经受到了太多人的旁敲侧击,类似李家这种心态的人,绝非少数。 都希望宗室能在此事上起到些作用,就算无法完全制止,也起码能够阻挠一二。 秦宇心中犹豫了。 做出头鸟固然风险很大,但其中若是没有利益,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这一次事件,对宗室来说,绝对是绝佳时机。 现在作为皇亲贵胄,除了稀薄的血缘与姓氏,再加上礼部职权之外,跟其他大家族并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因为他们的特殊属性,很多时候立场和处境还有些尴尬。 在这一点上,其实还不如过去把控皇帝宗庙废立的时候。 若是这次能够成功顶住压力并且成为表率,不仅仅能够制止对他们极为不利的科考之事,还可以博取在贵族圈子里的巨大声望,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文峰,你说该怎么做呢?在这种时候,是否要插手此事?” 秦宇看着面前桌案上摆放的数十张拜帖,有些疲惫地揉捏了一下眉心。 这些拜帖的内容都差不多,都是想要上门商谈的。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必然跟最近大夏上层传开的消息脱不开干系。 “说实话,最好不要插手。”秦文峰抿了抿嘴,神色凝重地说道。 他是秦宇的侄子,在秦氏年轻一辈中很受器重。 在秦宇的计划中,要不了太久就准备推荐他进入天下学宫中深造。 “你觉得不适合插手吗?” “是。”秦文峰点了点头,“说实话,就算科考之事为真,我们也不会差太多,凭真才实学也能进入朝堂。何必要多此一举,触陛下的霉头?” “多此一举吗……”秦宇再度苦笑,“其中好处太大,我也忍不住心动啊……” 秦文峰见到自己叔叔的神态,明白他恐怕已经心中暗下决定了,没办法,只得说出来另一个办法:“大人,为何不考虑找一下那三位殿下呢?” 在礼部,两人并不以叔侄相称,而是以官位论,他是以幕僚的身份待在此处的,所以口称“大人”。 “你是说……” “没错,他们守灵这么久,其实陛下是要承情的,到时候如果由他们前去说情,就算无法改变陛下的想法,也至少能推迟一二。”秦文峰淡淡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宇双目一亮,想起来那几个被他遗忘许久的皇子。 大夏并不存在王爷一说,新皇继位也不必将兄弟们封王。 除非关系非常亲近或者立过大功,一般都是直接安排进入宗室。 此时的秦明等三人,还在太庙之中为秦重守灵。 秦宇对他们的掌控还是有的。 “毕竟他们也要进入宗室,此时却是个不错的时机。” “不过可惜,现在守灵才一年时间,距离三年期满尚且不够,需要操作一二才行,也不知道陛下那边会怎么看。” ...... 世家、门阀、学派、宗室,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类似的情况在大夏高层中时有发生。 其中观望者有之,准备奋力一搏者有之,坦然接受者有之。 当然,还有站在更高视野之下,以客观的立场,俯瞰这其中变化的人,如子非、晏青君等等。 都城里的一些列动静,秦昭全部一清二楚。 都不需要出动情报组织,在神识覆盖之下,除了晏青君这种抵达炼神境界的修行者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甚至如果他想看的话,借助先天破妄神眸,即便是晏青君都未必能够觉察到他的动作。 不过,秦昭虽然对这些事情的发生洞若观火,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他还需要让子弹再飞一会。 ...... 就在大夏之中的权贵们为了科举的风声而四处奔走之时,民间却还对此一无所知。 高层权贵们都对这件事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无论秦昭,还是那些世家,暂时都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否则很容易脱离掌控。 此时民间讨论的是另一件事 造化榜! 随着数十日的统计、筛选,这个饱受瞩目的名单终于即将出炉了。 说明 剧情到这里其实不太好推进了,爽点的铺设转折等等,都没什么悬念可言。 每天更新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所以这本书就先到这里吧。 而且成绩也一般,实在写不下去,后面我准备摆烂混全勤了,大家也不要继续订阅了。 实在对不起一直订阅支持的读者老爷们,抱歉…… 《这个仙朝有点猛》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