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病骄女帝》 第1章 重生 大宇朝元治三年一月初 一月的江南城寒风呼啸,湿冷入骨。 江南城姜家老宅 一个高声尖利的声音说道: “你们这些贱婢是怎么服侍人的,统统拉出去发卖了。” 然后是一片低声的呜咽哭泣声。 公西月有意识的瞬间,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努力挣扎着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声音:“先别……” “平乐,你醒了?” 伴着惊喜的声音,一个头上插满珠翠的妇人俯下身来。 公西月的鼻端传来一阵浓郁的脂粉味,虽然不是劣质的香粉味,但味道太浓仍是呛人。 公西月将头微微侧了侧,“别发卖。” “好、好、好,只要你醒过来了什么都好说。你不知道,昨晚你高烧不退,人一直昏迷着,方大夫说如果今早再不醒的话就危险了。” 公西月全身绵软无力,但脑子里却有着两个人的记忆。 可不是危险吗? 原身姜平乐已经因为一场风寒去了,现在活过来的是她公西月。 公西月,是宇文煌追封的慧敏皇后。 现在是大宇朝元治三年,皇帝叫宇文煌,是大宇朝第一任皇帝。 公西月醒过来了,那妇人冲着跪在地上的丫环骂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小姐醒了也不知道服侍。要是小姐再有个好歹,一定把你们全都卖了。” 公西月叹道:声音真是刺耳啊!不过还能听到人说话,这感觉真心不错! 一群丫环都从地上爬起身,其中一个过来慢慢扶着公西月坐起,另一个丫环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小姐,先喝点水。” 从姜平乐的记忆得知,这个扶着她坐起的温柔丫环叫三七,那个倒温水的丫环叫细辛。 这两个是姜平乐的大丫环,是陪着姜平乐一起长大的,姜平乐生下来体弱,她的母亲柳氏便在服侍她的人身上费了很多心思,不仅挑的是成熟稳重之人,挑好后还专门请人调教过。 但丫环服侍得再好,也奈何姜平乐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一场风寒就要去了性命。 温水下肚后,公西月的精神好了些。 她医术精湛,不用摸脉都知道目前这命是保住了,但想要身体好转仍需仔细调理。 “小姐,这是昨晚方大夫开的药,说你醒来后可以喂你喝。” 细辛端过来一碗药,想是早已熬好一直温着的。 公西月喘了口气,“药方给我看看。” 虽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看药方,但细辛仍是拿了过来摊开给小姐看。 公西月看了一下,这方子不错,但用药都是选的名贵药材,不是最适合她身体的。 她能开出更适合的方子。 公西月吩咐道:“我开个方子,拿笔记一下。” 一直伫在一边的妇人这时又开口了。 “平乐,不要开玩笑,你懂开什么方子?这个方大夫的父亲曾是前朝太医,医术是祖传的,在江南城顶顶有名。” 难怪了,太医院出来的方子,自然都是以贵重药材为主。 细辛看了那妇人一眼,没敢去拿纸笔。 没有力气在这个时候和人争执,这药效果也还不错,先喝着这药吧。 喝完药后,公西月又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时已到午时。 见公西月醒了,一直坐在床边的三七连忙扶着她坐起,细辛则端了米粥过来。 喝了小半碗米粥,公西月感觉又好了些。 姜平乐的身体弱是真弱,但也与她平常不爱动有关。 姜平乐生下来就体弱,家人生怕她冻着、累着,成天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久以往,正常人都会生病,何况本就病弱之人。 喝完粥后有了些力气,公西月让细辛拿了纸笔过来。 她缓慢地报出一个方子:“桂枝10克、白芍10克、生姜2片、炙甘草10克,红枣10枚,每服药加水6碗,大火煮成2碗,空腹服下,每日三次。” 细辛写好后,问道:“那方大夫的药还喝吗?” “两刻钟后,你将方大夫的药再端给我喝一次,晚饭前便喝我开的方子了。另外,这两天都喝米粥。” 一段话出口后,公西月便觉得累得不行。 三七和细辛都觉得小姐醒来后有些奇怪,但她俩都是稳重之人,自然不会开口问什么。 细辛拿着公西月开的药方去找了方大夫。 “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用的方子,我想找方大夫看看合适吗?” 细辛没有说是公西月自己开的方子,那样太吓人了些。 方大夫接过一看,怔了一下。 这药方极简单,单论方子并不比他开的方子好,但似乎更适合姜小姐的身体。 “既然你家小姐吩咐了,就用这个方子吧。” 见方大夫没有异议,细辛便放了心。 只是小姐什么时候会开药方了? 细辛将疑问按下,抓了药回了姜家。 姜平乐是永宁伯姜纪良原配柳氏所生的嫡女,母亲生她时早产,因此她生下来就身体赢弱。 而她母亲也因生她时伤了身子,在她6岁那年去世。 姜纪良被封永宁伯后,还被赏了座府邸,全家移居中原城,而姜平乐因体弱不耐远地奔波便留在了江南城老宅。 这一留便是三年多时间。 ** 四月的江南城天气向来阴晴不定,昨天还是太阳暖照,今天就是阴雨连绵。 迂回曲折的长廊上匆匆走着一个人,她走过长廊,来到一处院落,没有理会院子里两个丫头模样的人殷勤地叫她“细辛姐”,掀帘而入。 “小姐,你让奴婢打探的消息有了回信。” 虽然已是四月,但屋子里仍然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躺在美人榻上,面容苍白、身体赢弱,看着不甚健康的模样,但一双黑眸却深不见底、幽深叵测。 听到细辛凛报,她坐起身子。 “拿来。” 细辛连忙将一个密封的小竹筒递上。 公西月熟练地打开竹筒,从竹筒里拿出一张卷着的小纸,看完后,脸上神色不定,良久,方说了句:“拿火盆来。” 细辛连忙拿来一个火盆,公西月将纸条放在火盆里烧了,直到看着它成了灰烬才让细辛把火盆撤下 第2章 消息 细辛低头想着小姐刚才打开竹筒的动作像是做过无数次般熟练,但她以前从来没见小姐做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她取来竹筒后也仔细看过却不知道如何打开。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细辛神色间却一点都没有带出来,而是熟练地将火盆端出房间。 公西月仍旧躺回了美人榻上,闭上眼睛休息,可此时她的脑子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刚才纸条上的消息是与程元华有关的。 她原本只是一孤儿,5岁时被师兄捡了收入师门,一身本领都是师门所教。 前世她从6岁开始便开始多方面的学习,习字、练武、医药、治国策略、兵法、武器制造等,18岁时师父沐浴斋戒三天后独自上观星台占卜,卜出一卦后便让她下山,尽全力辅佐宇文煌平定天下。 她18岁下山,下山后不久就结识了程元华,两人同生共死多年,情谊深厚,是她最信任的人。 三个月前,喝下毒酒的她重生到了三年后一个叫姜平乐的14岁闺中弱质身上。 是真的闺中弱质,还不是普通的弱,是病弱。 摊着这样一副病娇的身体,她不得不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调理到能正常行走,不会一吹风就病倒、不会一餐只吃几口饭,也不需要每天都喝药。 想着刚才纸条上的内容,程元华果真还是想着要替自己报仇,虽然按自己的吩咐去了白山山脉,但只是将那里当做大本营,更多的是将人分散安插在各军队、各州县中。 如今只不过三年,程元华就将势力经营得比以前强了许多,要是现在的势力与三年前的大宇朝相争还是有得一拼的。但这三年中,大宇朝也迅速发展起来了。 “唉,等自己这身子再好一点,也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去一趟白山吧。” 公西月有想过派人送个信给程元华,让他过来江南城见自己,但兹事重大,万一哪里出了差错就不堪设想。 还有重要的一点,公西月也想看看三年后的大宇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不枉她历尽生死打下的江山。 大宇朝的江山虽然不是她一个人打下来的,但没有她的话,宇文煌是绝对打不下这个江山的。 公西月躺在美人榻上七想八想,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三七轻手轻脚地掀帘而入,见公西月睡着,便拿了床薄毯盖在她身上。 如今已是四月,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天气并不很冷,她们都只需要穿着一件夹衣就可以在外面行走。 可小姐呢,屋里还烧着地龙,身上也是薄薄的棉袄。 三七替公西月盖好薄毯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三七,小姐又睡了?” 问话的是细辛。 三七轻声答道:“嗯。” “那我就晚点再传膳吧。” 细辛搬了张椅子在三七旁边坐下,顺便拿了针线做。 “你每天那么忙,针线活就交给木香她们几个做好了。” “小姐从小就穿习惯了我做的内衣,反正几件内衣也没有多辛苦。” 那个叫三七的丫环沉默了一会说道: “前些天,中原城传来了家书,问小姐身体好些了没有,说如果身体好些了就派人接小姐去中原城,你说小姐会不会去?” 细辛也沉默了一会方道:“小姐如今年纪渐大,家主怕是想着要替她说亲事了,总不好一直住在江南城的。” “我啊,倒是情愿一直住在这里。” 谁又不是呢?怕是小姐自己也没有多想去中原城。可是,拗不过现实啊…… …… 公西月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她醒来后吩咐摆饭。 吃完饭后,又仔细地端了水漱口,命小丫头们收了碗碟,三七方小声问道:“小姐,家主那边的信还没有回复。” 公西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信的内容,她漫不禁心地回答: “你和他们说我身体仍需静养,不能长途跋涉,想办法让他们一年内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 她最近打算出一趟远门,省得这期间他们派人来接。 三七应下。 公西月又吩咐细辛道:“去替我订一辆适合长途出行的马车,还去聘请一队可靠的镖师,不久后我要出一趟远门。钱不是问题,按最好的标准定。” 要是以前,何需这样劳师动众,一把剑一匹马哪里去不得。 细辛道:“小姐,你的身体?” 公西月道:“如今我的身体已渐渐好转,只要注意点没有问题。” 最近几个月仔细调理了身体,又修习了师门的内功,虽然身体还是柔弱,但已不再病恹恹的,相信长久下去也能和常人一般健康。 但想要练出高强武功不太现实。 “你们两个到时跟着我一起出去。” 两个丫头很是能干,处事沉稳周全,话也不多。三七负责她的贴身起居,细辛则帮着她联系外面的事情,有两人跟着,她也方便。 见小姐坚持,细辛便答了声:“是。” 或许是身体日渐好转的原因,从三个月前开始,小姐行事说话便很有主见。 公西月让三七陪她去花园走走。 三七拿了件薄貉子绒披风给公西月披上,方随着她出了院子。 姜府老宅面积很大,不过三年多前姜家去了中原城后,老宅大部分封了起来,只留了姜平乐所在的院落和一个大花园。 如今四月,花园里几棵高大的白玉兰树上玉兰花正骄傲地开着,院子里种的紫荆花、瑞香、贴梗海棠等也都灿烂地开放。 公西月在花园里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欣赏着。 前世一直很忙碌,下山前忙于学习,下山后忙于打仗、行军、出谋划策,很少静下心来关注过身边的事物,像如今这样慢悠悠地赏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大约走了一盏茶(15分钟)的时间,公西月便停了下来。 如今这身体还不甚健康,不能一次走太久。 回到院子后,三七将公西月的披风取下,又给她泡了一壶楂术茶上来。 这个楂术茶是用山楂、白术、神曲、花茶一起用开水冲泡后饮用,起到消食化积的作用。 姜平乐体虚体寒、脾胃皆弱,饭后饮用这个楂术茶最为合适。 第3章 安排 公西月喝了大半杯楂术茶便让端下去了。 她吩咐细辛道:“这几天让柳嬷嬷一家来见我。” 柳嬷嬷是姜平乐母亲柳氏的陪嫁,和柳氏一起长大,深得柳氏的信任。 柳氏离世时将柳嬷嬷一家子给了姜平乐,替姜平乐打理陪嫁的店铺、庄子和田地。 柳氏当初离去时姜家还只是江南城的富户,儿子姜超凡已有16岁,正随着姜纪良在学做生意。 她想着儿子有姜家财产可继,而女儿年幼,以后还不知道是番什么光景,便将陪嫁的店铺、庄子、田地一分为二,儿女各一半,金银器皿、现银等则大部分给了女儿。 柳家原本也是江南豪富,柳氏陪嫁许多,这一半的陪嫁可不是小数目,因此姜平乐的饮食起居从小就精致奢靡。 像身上披的披风就有二十几件,贵重的紫貂、水貂、狐狸毛、驼绒等厚厚薄薄、各式各样的都有。 更不用说其他的衣衫首饰。 公西月打算过些日子就去找程元华,程元华远在白山山脉,这一去最少都得几个月,期间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要安排妥当。 三天后 柳嬷嬷一家进了姜府,还带来了厚厚的一摞帐册。 公西月是在大堂接见的她们一家。 三七给柳嬷嬷一家奉了茶,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伺候。 柳嬷嬷将帐册交给三七,三七如常接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因姜家之前是商贾之家,三七和细辛作为姜平乐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学习看帐算帐,算盘打得比一般的掌柜还要好。 柳嬷嬷看着公西月,欣慰地说道:“今天看到小姐的身体似是比之前又康健些了,你娘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公西月晗首道:“多谢嬷嬷挂怀。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们。” 柳嬷嬷坐直身子等公西月吩咐。 “我从小到大因身体不好大门都很少出,如今身体好了,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我便想着出一趟远门,到处去看看。” 柳嬷嬷听说是这件事,唬得连忙站了起来,摆手道:“小姐千万不可,你要是觉得闷,就去寺庙上上香、到街上逛逛,或者约几家小姐到家里来作客。” 因前些年战乱,人流到处迁徙,男女间的大防倒也没有那么严格,也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说法。 但江南一带因为没有遭受战乱,大家闺秀仍是谨守旧矩,很少出门,即使出去也就是柳嬷嬷刚才说的这些。 公西月微笑着看着柳嬷嬷,“嬷嬷不用担心,如今天下太平,我又不是一个人出去,会雇佣镖师同行,不会出事的。” 柳嬷嬷又劝了几句,见公西月态度坚决,只能让步。 “那就让奴婢的幺儿带两个人一起同行,奴婢幺儿如今虽然没有主事,但人还算机灵,这两年也跟着镖队跑了几次长途货运。” 公西月虽然前世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但如今这具身体没有高强的武功,仅带着两个丫环在外面是不太方便,有男子跟着确实较好。 “那就多谢嬷嬷了,我走后,家里的事情就都拜托嬷嬷了。” “小姐放心。只是,你和你外祖家说过此事吗?” “等我走了你再告诉他们吧。” 柳嬷嬷只能答应。 柳嬷嬷说的外祖家就是柳家,姜平乐母亲柳氏的娘家。 姜纪良一家搬去中原城后,拜托柳家照看留在江南城的姜平乐。 公西月重生过来时见到的那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便是姜平乐的舅妈、柳氏的嫂子。 第二天,公西月带着三七、细辛去了振武镖局。 振武镖局是江南城最大、信誉最好的镖局,公西月是过来挑选镖师的。 公西月一共挑选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有两人的武功很是不错,比前世程元华的武功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身手这样好的镖师雇佣价格也不便宜。 公西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身手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报效朝庭?” 宋镖师回答道:“我原本在军队里呆过,可是没人提携,危险的差事都由我领着,经常被派着打头阵、当炮灰,但军功却让其他人领了。 我也不忿过,还向上面告了状,结果被判成诬告,打了五十大板,命都差点送掉,因此有机会我就离开了军队。” 公西月心想:肯定不是在自己的军队,自己统率的军队纪律严明、公平公正,还设了军队监察使,断不会有冒领军功的存在。 不过等熟悉一点再问问他是在谁的麾下。 李镖师是个有点腼腆的人,他说道:“当初我娘子不允许我去,说打仗有生命危险,后来年纪大了也不想这么多了。我现在替人保镖也挺不错的,养活一家老小不是问题。” 公西月状似好奇地问李镖师:“你们出镖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迷烟迷药的?以备不测?” 以前公西月出门在外时,毒药、迷药、信号弹类的东西都不离身。 李镖师腼腆地答道:“我们出门在外,会准备些救命的东西。” 许是见公西月是一个闺中小姐,李镖师说得很含糊。 见李镖师没有仔细说,公西月也不多问。 回府后她开了两张清单,一张是药物清单,让细辛去采购了来。另一张是些迷烟迷药毒药暗器等,用信封封好让细辛仍然去交给上次打探消息的隐阁。 这家隐阁是四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以刺探消息为主,兼售一些迷烟迷药毒药暗器类的东西。 当初公西月派人查过它的底细,可是没有查出背后的主使人。当时事务烦身,见这家隐阁只是一家江湖门派,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便暂时摞开了手。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反而要依靠它来打探消息了。 隐阁的据点在哪里公西月也不知道,只是前世时是通过一家“金玉”古玩店铺传递消息。 公西月之前想打听程元华的消息,便问细辛江南城是否有一家“金玉”古玩店,知道确实有一家“金玉”古玩店时,便让细辛拿了信去“金玉”古玩店问,说想要打听消息。 谁知“金玉”古玩店果真接了信,还查出了消息。 第4章 隐阁 细辛拿着信来到了“金玉”古玩店,她并不知道隐阁,只是小姐交待她将信交给掌柜,说想要打探些消息,不知他们是否接受? 上次她去送信时,掌柜的足足看了她好久,直到她以为自己来错了的时候,掌柜才说道:“放下吧,三天后过来拿消息。” 细辛走进店铺内,找到上次的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了。” 这一次,掌柜看到她倒是没有多问,接过她的信,仍然说道:“三天后再过来。” 待细辛离开后,掌柜的找出一本册子,找到一条记录,然后在细辛送过来的信封上写上: 【与第xxxx号是同一个人】。 三天后,细辛又一次来到了这家店铺,她付好钱取回一个大包裹。只是,她没注意到,这一次有人在背后跟踪她,一直跟踪到了姜家。 江南城另一家园林式的宅子 宅子面积没有姜家老宅大,但院落不多,进门视野很开阔,雕檐画阁、古树亭台,布局精巧精致,处处皆风景。 一个20多岁的年青人进了这家宅子,看其穿着有些像江湖中人的打扮。他对宅子里精巧布局无瑕多顾,快步进了一家书房。 “公子,属下有事向你汇报。” 被他称为“公子”的人长眉入鬓、玉面俊朗,一双桃花眼看人时似有无限深情,薄薄的唇却紧抿着。 他将视线看向来人。 “不久前有一个人过来打探前皇后身边的副将程元华的消息,当时属下以为是朝堂的人,就只给了小部分消息。 可三天前送过来的一封信的信封上标明与打探程元华消息的是同一个人,这次却不是打探消息,而是要买一些迷烟迷药毒药暗器等,属下觉得有些奇怪,便吩咐下去让盯着这人。 这人是个不到20岁的丫环打扮的人,盯梢的人发现她进了永宁伯的老宅。” “公子”有些诧异,“永宁伯一家不是三年多前都去了中原城吗?” “属下打听过了,永宁伯一家是去了中原城,这几年他们也没回过江南城,但当初他们家留下了一个病弱的女儿,是永宁伯原配妻子柳氏所生,因身体赢弱不能长途跋涉便留在了老宅。” 一个闺阁小姐要打探这些消息做什么? “公子”皱了皱眉思考着。 “永宁伯老宅还有其他人住吗?” “除了这位姜小姐和伺候她的下人便没有其他人居住。属下还打听到,这位姜小姐三天后要出远门,雇佣了振武镖局二十多位镖师护送,只说想出去游历,没说具体往哪里去。” 见“公子”还是没有出声,年青人道:“你说程元华的消息会不会是永宁伯让她打探的?” “公子”道:“不会。永宁伯只有个封号,没有一点实权。他如今的日子并不比当初在江南城时好过,他不会介入这些事情的。 再说,就算他想介入,也不会通过这个几年没见面的女儿之手。” 年青人也觉得“公子”说得有理,可是一个闺阁小姐打探这些消息做什么? “那两封信你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 年青人从怀里掏出两封信。 “公子”接过信打开其中一封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他怔住了,连忙又打开另一封信看。 他将两封信摊在书桌上,一笔一画仔细看着,良久后,他的手都有点不稳。 “司金,你确定永宁伯老宅住着的是姜小姐吗?” 司金不明白他家公子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也看过了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公子”的问题。 “属下打探来的消息确实如此,但属下没有亲自去永宁伯老宅打探过。” “你先下去,继续派人盯着永宁伯老宅。” “是”。 司金答应后就离开了。 “公子”再仔细看了看两封信,然后将信放下,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是凑巧吧?” 当天晚上,一个蒙着脸、身着夜行衣的人翻墙进入了姜家老宅。他熟练地躲开巡逻的家丁,往有人居住的院落而去。 他将每个院落都查看了一遍,待到公西月所在的院落时,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进到内院去查看。 ** 三天后 公西月带着三七、细辛和柳三在二十多个镖师的护卫下出发了。 此行目的是找到程元华,劝阻他不要为自己复仇,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公西月倒没多想,终归是见机行事。 家里的门户则交由木莲、木香两个丫环共同看管。 出行一共三辆车,公西月带着三七和细辛坐了那辆新定制的马车。 这辆马车用料扎实、做工精良且高大舒适,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三个人睡在里面都不会很挤。 马车里还做了夹层,可放置书籍、茶具、零食等。 柳三和另两个仆丛坐了另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装行李物品。 按当今一个闺阁小姐出行的规格可以说是相当的轻简。 原本三七整理了许多衣物出来要带上,让公西月全部否决了。她只随身带好从隐阁买来的迷烟迷药毒药暗器,至于衣衫首饰、日常用品等一切从简。 出来已有三天,车队一直往北而上,因为不急着赶时间,车队就以正常的速度行驶。 如今天下划分七个洲域,每个洲域下设3-5个城,每个城下又由几个府组成,府下就是县、镇、村级别。 姜家所在的江南城属于水泽洲,是水泽洲最为富庶之地。 因现在还在江南城范围,一路过来倒也繁华,路上耕种樵织,人人不见愁苦之色。 现在到的这个地方叫吉化府,是一个大城,有着高高的坚固的城门,柳三上前将路引交给守城的兵士检查。 进到城里后,公西月见城里热闹繁华,便叫车队停下,说要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镖师们原本就知道公西月此次出行是游玩,给他们的报酬也是按天数计算,他们便都没有异议,只按主家意愿行事。 一行也有三十来人,柳三选了一家大的客栈住下,叫了一间上房和十几间下房,又让店家将马喂好。 第5章 重生后第一次见面 三七和细辛叫了热水,替公西月洗漱。 “你等会叫上柳三和宋、李两位镖师,我们出去逛逛。” 细辛应下。 公西月没有作男装打扮,却也没有如一般闺阁小姐般满头钗簪,她只将头发在头上扎了个楸,随意插了朵珠花。 姜平乐今年14岁,因从小病弱,个子比一般人长得娇小,看着十二、三岁的的样子。如今这般装扮倒也无甚不妥之处。 公西月带着三七几人出了客栈。 她问柳三道:“你以前出来过,外面的景况如何?都如江南城这般繁华吗?” 虽然是这般询问,但公西月心里知道必定不会。 江南历朝历代都是闻风而降,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因此经济才这样繁荣,其他地方千疮百孔,一切从头开始,经济不可能复苏得这样快。 柳三回答道:“小姐,奴去过的地方不算太多,但只有江南城最繁华,就连中原城看着气派,也没有江南城有底蕴。” “哦,怎么说?” 柳三说道:“小姐在中原城也有铺子,收益看着很好,与江南城不相上下,但那只是因为小姐的店铺做的是高端生意,其他人家做平民百姓生意的店铺收益却是不如在江南城的店铺了。” 公西月前世学的是治国大策,对于经商这些细节之事倒是从来没有过研究,如今听柳三这样一说倒也来了些兴趣。 “照你这样说,是因为中原城的老百姓没有江南城的老百姓富裕?” 柳三心想,小姐以前身体赢弱不管事情,没想到还挺聪慧的,只听自己一句话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正是这样。中原城多王族、公候、高官人家,他们自然是极富裕的,因此做高端生意的店铺自然收益不会差。但平民百姓多数是这几年才有了些积蓄,自然不如江南城的百姓历年的积蓄。” 公西月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柳三,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战争?” 柳三躬身道:“那是自然,像奴这样的人总是希望天下太太平平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全家吃饱肚子,奴就觉得很幸福。 当然,能多赚几个钱,让儿女念上书那就是几辈子的福分。” 其实柳三的日子过得比普通的平民百姓还好。 他虽然是奴仆,但因他父母替姜平乐管着田庄、土地、店铺的生意,每年有分红,他从小也衣食无忧,虽然没上过学,但也请人教着认了字。 像他这样的人都不喜欢战争的。 公西月心想:果然老百姓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前世时她也问过普通老百姓,大家的心愿无非如此。就连那些征战的士兵都想早日结束战乱,早早与家人团聚。 公西月却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她将那些家国天下的心思抛开,话题转回到生意之道上。 “如果照你这样说,中原城那些做平民百姓生意的店铺收益不是很好,那为什么他们不改做高端生意呢?” 柳三道:“奴虽然没当过掌柜,但也听那些掌柜们提过,任何生意都不能失了平衡二字,至于这个平衡怎么把握就不是奴所能知晓的了。” 公西月若有所思。 “这位小姐,让在下来为你解说一下生意之道可否?” 公西月朝着声音来处看去,不禁微愣,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前世的熟人,也是自己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 来人没有错过公西月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似是追忆、又似是感慨…… 见公西月没有回应他,来人自我介绍:“我是中原王四子司屹,见过小姐。” 旁边之人听说他是中原王的儿子,连忙躬身(蹲身)行礼。 公西月看着他那如美玉般无暇的脸,比几年前成熟许多,也不像在她面前时总是绷着脸。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15岁,那时她不知道他是中原王司治国之子,他也不知道她是名满天下的公西将军。 想起往事,公西月有了一丝侠促心思。 “司公子一向见了小姐都是这般直接吗?” 司屹看向了公西月,她身量尚小、五官并未完全长开,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看着就有些赢弱,但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幽深叵测,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有的,更不该是一个从小长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的小姐所能有的。 “司某是不想小姐误会在下是歹人才这般直接。” “哦。”公西月似笑非笑,“那就多谢司公子的好意了。” 司屹心中一震,对了,就是这种笑容。 她一旦讥笑别人时就是这样的笑容。 司屹掩下心中的激动,“也快到饭点了,不如让在下做东请小姐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因战乱才结束三年多,如今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一男一女在公开场合坐在一起吃饭、喝茶并不算什么。 公西月没有推却他一番盛情,她也想从司屹口中打听些事情。 “那就有劳司公子了。” 司屹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人道:“司土,去订一间包厢,另外在大堂摆一桌,好好替我招待。” 司土虽然不明白他们公子为什么这样郑重对待,但他一向唯公子的话是从,应了声“是”就下去安排了。 公西月随着司屹走进一家酒楼,三七扶着公西月上了二楼的包间,细辛在身后跟着。 公西月坐好后,三七和细辛服侍她净手,又给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 玫瑰花茶可以补血益气、温胃健脾、调经止痛、养容养颜等作用。 姜平乐迄今已有14岁,由于一向体虚,至今还没来月事,给她看诊的王老大夫便开了一些食补方子,这个玫瑰花茶就是其中之一。 三七对姜平乐一向尽心,为了调养好小姐的身子亲自跟着王老大夫学了一段时间,不仅学会了食补之道,就连一些简单的药膳都做得极好。 司屹在一旁看着,也不避讳。 泡完茶后,公西月吩咐道:“我和司公子在这里说说话,你们两个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叫你们再上来。” ------题外话------ 前几章重新修改了。 第6章 论天下 三七有心提醒一句男女大防之事,但见公西月大方自然地坐着,完全没有一点面见男子的扭捏,便忍住了。 小姐还小,又少见男子,还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等没外人的时候再提醒小姐吧。 公西月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任何不妥之处。 前世的时候,她先是与师兄弟们一起在山中学艺,下山后行军打仗、与士兵同吃同住,从来就没有过闺阁女子的想法。 三七和细辛退下去后,司屹给公西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他自己却是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 前世的时候公西月也最爱喝这龙井茶,只可惜如今这身子寒性太过,喝不得绿茶。 公西月有点眼馋地看着司屹的龙井茶。 司屹心下一动,“小姐要不要也来一杯?” 还是算了,先把这不堪的身子调理好再说。 “司公子对女子一向这么殷勤吗?” 司屹抬着看向公西月,“怎么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司公子的行为很体贴。” 司屹长眉入鬓、玉面俊朗,一双桃花眼看人时似有无限深情,但被司屹的目光看着,公西月没有一点扭捏。 司屹没说话,心里却道:那是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对女子一向敬谢不敏,别说这样坐在一起喝茶,就连说话也隔着几尺距离。 “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在下姓姜,永宁伯是我父亲。” 公西月还是没有学会闺阁女子的那一套说辞,没有自称“小女子”。 司屹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没有指出来。 “姜小姐这是打算去往哪里?” 公西月喝了一口茶,茶杯却没放下,“我只是想出来看看,去哪里倒没确定。” “那小姐看了这天下有什么想法?” 公西月将茶杯转了转,“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才出门3天,天下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想法?” 司屹看着公西月的手,纤细苍白,早已不是以前那样纤长有力的模样,也没有一个疤痕,但转着茶杯的动作却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司屹觉得有些鼻酸。 “如果小姐不嫌弃,我来为小姐讲解一下这天下可否?” 这正是公西月想要知道的情况。 “那就多谢公子了。” “现如今是大宇朝元治三年,皇帝叫宇文煌。 大宇朝建立前是长达八年的战乱,宇文煌和逝去的慧敏皇后一起统一了这天下,建立了大宇朝。” 公西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慧敏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屹眼神里有着追忆,“慧敏皇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武功高强、用兵如神、爱民如子、仁义待人,没有她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大宇朝。” 公西月假装好奇地问道:“慧敏皇后既然如你说的这般好,那她又是什么原因这么早就逝去了?” 听到公西月问这个问题,司屹的脸色冷了下来,嘴唇紧紧地抿着。 公西月也没打扰他,顾自喝着杯中的茶。 半晌,司屹才开口道:“慧敏皇后身经百战、多次受伤,宇文煌向天下公布说她是旧伤复发而亡。” 司屹的口气中对慧敏皇后倒是推崇,不过听着对宇文煌没有什么敬意。 “宇文煌这个皇帝当得不好吗?” 司屹将目光看向公西月,“为什么这么说?” “哦,我见你言语中对他并无什么敬意,因此才有此一猜。” 司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往下说。 “宇文煌治政已有三年,这个皇帝当得不甚合格。 由于长期战乱,老百姓流离失所、户口迁徙,田地大量荒芜,他将土地按人口分配给百姓,百姓向朝庭交纳租税,并承担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每丁每年向朝庭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是为正役。 如果朝庭不需要其服徭役,则每丁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 如果朝庭需要其服徭役,加役二十五天则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 …… 这个土地及税赋政策是之前公西月与其军师甘鸿德及户部尚书范祖松经过多方讨论及测算提出来的,没想到宇文煌虽然毒死了她,对她提出的政策倒也没有排斥。 司屹还在继续说道:“这个土地及税赋政策倒是好的,只是,宇文煌当政三年,不能清明吏治,如今贪官污吏虽不如前朝腐败,但也四处横生,各地实际的租赋早已不止于此。 而且,宇文煌任人唯亲,不能知人善任、听进谏言,日子也开始奢靡。” 这样啊? 这倒是公西月没有想到的。 据她的了解,宇文煌虽然毒杀了她,但那只是因为她权利过甚、危及皇权的缘故。 他虽然说不上是心胸开阔之人,但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而且心计深沉,绝不是任人糊弄的主。 否则,她师门也不会选了他让她全力辅佐。 说话间,伙计送了饭菜上来,公西月便暂时停止了发问。 司屹亲手给公西月盛了一小碗黄芪枸杞乳鸽汤。 “先喝碗汤。” 鸽肉有补肝壮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的功效,而黄芪也具有补气升阳、生津养血等作用。 公西月医术精通,当然知道这黄芪枸杞乳鸽汤是极好的,还特别适合她现在的体质喝。 她喝完了这碗汤,然后问道:“如今朝堂的宰相是谁?” 公西月没想过这不是一个病弱的闺阁小姐应该问的问题。 或者她意识到了,但她觉得这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如今的宰相是承国公宋绍全,他为人倒算清正,只是如今他的话宇文煌也不怎么听了。” 宋绍全是一直跟在宇文煌身边的,他儿子宋清华和宇文煌一起长大。 司屹又给公西月夹了一筷子菜,“你继母是承国公的庶女吧?” 公西月这才意识到确实有这样一回事。 姜平乐的母亲柳氏去后,其父姜纪良并没有再娶,但三年多前被封永宁伯后,宇文煌为了笼络进献降表的一众人,下旨将承国公庶女宋凤洁嫁与姜纪良为继室。 按现在的礼制来说,承国公府也算是姜平乐的母家。 ------题外话------ 前面几章重新大改过了,可从第1章再重新看。 税赋制度参照的唐朝均田制 第7章 胆子真大 公西月颔首道:“是,不过我一直呆在江南城,与她们都不熟悉。” “如今的皇后就是承国公的嫡女宋圣兰,你继母的嫡姐。” 咦,皇后竟然是宋圣兰?不是宇文煌最喜欢的沈千红吗? “那后宫高位还有哪几家?” “宇文煌的后宫人数倒也不多,除了皇后出自承国公府、贵妃出自威远候府外,其他后宫人员的家族都不太显。” 司屹口中的威远候府就是沈千红的娘家。 看来沈千红虽然没有被封为皇后,也还是当了贵妃。 公西月对宇文煌的后宫不太感兴趣,之所以要问,是因为前朝与后宫的关系息息相关。 知道后宫并没其他显赫家族时她也不再追问后宫的情况,而是又问了朝庭几项重要的政策及几个重要部门的官员情况等。 司屹一一向她介绍,一点没有因为她是赢弱的闺阁女子而有所敷衍。 看着侃侃而谈的司屹,公西月不禁心生感慨,不过三年多的时间,司屹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她最后一次见司屹是在死之前几天,在皇宫的一次庆功宴上。 司屹作为中原王司治国的嫡出儿子,自然也是参加了的。那时,他还不到20岁吧? 她还记得自己看向他时他脸色肃穆、不苟言笑,与如今这副侃侃而谈的样子颇为不同。 不过也是,在皇宫里,一般人都得端着,哪怕是她,也是带着面具的。 公西月想要了解的情况基本了解了,不过饭只吃了小半碗。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如今这具身体还不能多吃。 司屹也没有再劝,而是将桌上的山药糕和茯苓糕装了。 “这些糕点都是现做的,等会让你的丫环拿了,饿的时候吃一两块。” 山药具有益气养阴、补脾肺肾的功效;茯苓具有利水消肿、健脾宁心的功效,这两种糕点都是适合如今的姜平乐吃的。 桌子上除了这两种糕点外,还有薏仁糕和绿豆糕,也是很好的的东西,但性寒,不适合体质寒凉的姜平乐吃。 偏偏司屹就拿了这两种,要是公西月还看不出来司屹是冲着她来的话,那就真的白活了一世。 “司公子”,公西月似笑非笑,“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对我这样关注?” 她倒是没想过是司屹怀疑她是公西月,毕竟这样的事情太骇人听闻。 司屹顿了一下,“无论如何,我对你都没有坏心,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对方不说,公西月也不强求,如今的她也没什么地方值得司屹觊觎。 “那就多谢了。麻烦司公子替我把两个丫环叫上来。” 司屹打开包厢的门,吩咐小二去叫人。 一会儿后,三七和细辛就上来了。 她们二人服侍公西月漱了口、净了面,又洗了手,才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今天听到的内容有点多,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我有些乏了,回客栈休息吧,明天一早动身。” 此家酒店离客栈不远,几人出来时是走路过来的,如今仍旧走着回去。 司屹看着公西月的背影,吩咐道:“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暗地里保护她。” “是。”司土应下。“公子,要不要他们汇报姜小姐的行踪?” 司屹沉默一会,“不用了,只暗地里保护着。” 她要是知道自己派了人监视她,往日对自己那点微薄的情份也会荡然无存。 ** 国都中原城永宁伯府 元治三年六月初,刚下过一场雨,雨收云散满院凝萃,疾奔在庭院的管家姜伯匆匆走进主屋,递给永宁伯姜纪良一封信。 “这是柳家发来的急信,我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连忙送了进来。” 姜伯是姜家老人,十几岁的年纪就跟在当初还只有八岁的姜纪良身边,是姜纪良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姜纪良原本是江南城一巨富,是江南王姜正豪一远房亲戚,姜正豪呈上降表后,姜纪良怕受牵连,将半数家财献了出去,因此得封永宁伯。 永宁伯姜纪良五官端正,看着精明能干,虽已有40多岁年纪但保养得还不错,没有一般商人的市侩之气。 见是柳家来信,姜纪良连忙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看完后将信往书桌上一拍,“胡闹、简直是胡闹!” “伯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自己看。” 姜伯连忙拿起信件看了起来。 柳家的信说他们听闻姜纪良女儿姜平乐带了一队镖师外出,连忙差人去姜家老宅看,果然不见了人。 留守的丫环说姜平乐带着两个大丫环和柳三,在二十几个镖师的护送下出远门了。 至于去哪里,姜平乐没说,只说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现在身体好转了便想去外面看看。 柳家又差人去了镖局询问,说姜平乐确实是雇佣了二十多个镖师出行,其中有两个镖师的身手还很好。 至于去哪里也没说,雇佣费用按日结算。但镖局收到了出行镖师的信,说是一路北上,目前还在水泽洲。 姜伯看完后抹了把汗,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姐的胆子这么大。 “伯爷,你也别太生气。据这信里所说,倒也有好的方面,一是小姐的身体看来是好了不少,二是小姐还是心有成算之人,知道出门要多带些人。” 姜纪良气还是未平。 “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姐不想着在家里学习礼仪、技能,倒是带着一群男人出远门,谁给她的胆子?看来以前太娇惯她了。” 姜伯没有再说话。 姜平乐生下来就病歪歪的,随时看着没命的样子,哪里会有人去要求她做什么,只要她活着就好。 没想到身体才好点就做出这等惊人之举。 带着一队镖师出远门游玩确实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敢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中原城,那些跋扈的王候贵族小姐都没人敢这么做。 “前些日子派人去接她还说身体没好,转眼间就带着人出远门了,这成何体统?她这次回来后,你立马着人把她带来中原城,再也不能任由她胡闹。” 姜伯应下。 第8章 平东镇税赋 天色渐暗,蜿蜒不平的土路上行过一行人,一群骑着马的高大壮实的大汉护着三辆马车而行。 这三辆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其中一辆马车看着就很是精致坚固。 这一行人正是出行的公西月。 如今天下划分七个洲域,每个洲域下设3-5个城,每个城下又由几个府组成,府下就是县、镇、村级别。 姜家所在之地江南城属于水泽洲,是水泽洲最富庶之地。 水泽洲一共有三城,江南城、宣化城和连滨城。 她离家已有六日,已走出了江南城的地界,下面要去落脚的地方叫平东镇,是江南城与宣化城相交的城镇。 这才走出江南城的地界,明显感觉萧条许多。 不说热闹的景象,光是行走的官道都不是江南城那般平整结实,而是沆洼不平。 怪不得司屹说除了中原城以及江南城等几座城池外,如今的天下还是很穷。 如果真的全部按照自己当初制定的土地和赋税制度执行的话,三年多时间天下不应该这么萧条才是。 现在的户部尚书仍然是范祖松,他爱钱如命、精于计算,但是心中又绝对没有一点私欲,是管理户部的最佳人选。 他从来只针对事、不针对人,虽然是自己提拔上去的人,却不能算是自己一派的人。 正常情况下,有他在,天下不应该这么萧条才是。 想到司屹说的吏治不清,公西月若有所思。 “小姐,前面就是平东镇了。” “好,今晚就在此处落脚。” 一个镖师陪着柳三骑马先行,去安排落脚的地方。 尽管这辆马车很是坚固,但路实在是不平整,颠了一天,公西月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哎,前世自己骑马日行几百里是常事,有一次事情紧急,一日竟然跑了千多里,连着二天一夜都在马上,活活跑死了两匹马。 一行人进了城后,住进了一家大客栈。 公西月歇息了一会儿后,吩咐三七将晚餐送到房间里来。 一会儿后,三七将晚餐端进了房间。 “小姐,奴婢刚听柳三在嘀咕,说刚出了江南城的地界,各项费用都贵了,进城就按人头交了车马税,住宿又多交了三分的旅宿税。” 公西月一愣,怎么会这样? 三七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在她面前绝对不会说捕风捉影的话,她既然说了出来就是确有其事了。 “你等会叫一下小二,说我有些事问他。” 三七应下,侍候公西月吃了晚饭,服侍她漱了口,又替她泡了一壶楂术茶,方才去叫小二。 小二进到房间时,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倚靠在床边,看着有些乏力。 虽然她穿着打扮没有奢华之处,但小二并不敢造次,恭敬地行了个礼道: “不知小姐叫小的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公西月将身子微微坐直了些。 “没甚大事,只是想和你打听些事情。” “小姐请说。” “我听说住店要交三分的旅宿税,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鞠了一躬,“小姐,并不是我们客栈要多收,平东镇是一个小地方,住宿费用原比江南城那边还要低一点,可是,自从半年前开始,官府便在正常税负外还让我们多交三分的税,我们出不起啊,只能让住客栈的人交了。” “这个三分的税是朝庭要求交的吗?可我们刚从江南城过来,并没有听说江南城有这个税赋。” “小姐,这个三分的税是不是朝庭统一要交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知道我们平东镇的官府要收。 除了旅宿税,那些做生意的店铺也多了好些税。什么米粮税、布匹税、笔墨税……都有。” 公西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税,想来是当地官府私自征收的。 “那你知道征收的这些税用在何处吗?比如修建城池、加固沟渠这些?” 小二擦了擦汗,“小姐真是拿小的取笑,小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税用在何处。不过,河堤沟渠倒是每年都有加固,但也是每家每户按人头收了沟渠费的。” 公西月默了一下,让三七给了赏银便让小二退下。 这些税赋到底是平东镇官府单独收的还是整个宣化城都是如此? 公西月默默想了一会,不禁又为自己的行为好笑。 自己如今已不是前世的公西月,只是病弱的闺阁小姐姜平乐,还操这些心干甚? 可是想着自己拼死拼活平定下来的江山被这样糟蹋,公西月很难做到置之不理。 江南城和宣化城都属于水泽洲管辖,平东镇和江南城毗邻,应该不会是水泽洲下的令。 想起司屹和她说的水泽洲的督台是付明远,这个人原是江南王的手下,江南王带着投诚的臣子中就有他。 水泽洲的督台是正二品官职,整个水泽洲的行政、经济以及军事都由其统领。 一般来说,江南王的手下很难有这般手握实权又品级高的官员的,像姜平乐的父亲姜纪良虽然封了超品的三等伯爷,但也是只有封号和俸禄的伯爷,连朝都不用上。 江南王投诚后也是如此,虽然封了超品的亲王,也只有俸禄没有封地,也没有实职不用上朝。 当然,他们有事想要求见皇帝还是可以递折子上去,皇帝如果同意见他们会派人通知,皇家有宴会时也还是会通知他们。 也不知道这个付明远走的谁的路子,竟然能做到手握实权的水泽洲督台,还是在最富庶的水泽洲。 也不知道平东镇私自征收税赋一事付明远知不知情? …… 在平东镇歇了一晚,公西月继续北上。 昨天晚上公西月想了好一会儿时间,也没想到用什么法子去管这件事。 假若她人在中原城,倒是可以想出许多办法,如今她只是无权无势的永宁伯的女儿,也未曾结识过其他人,门路都找不到。 唉,等见完程元华后,还是去中原城吧,那里毕竟是政权中心,想要谋划什么事情也容易。 不过,平东镇税赋一事她记在了心上,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她必然会管这件事。 第9章 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马车又在路上行了五天,不过都是在宣化城的地界。 这五天中,每次入得一个城池都要交车马税,入住客栈也要交旅宿税,但征收比例却不尽相同,有加两分的、两分五的,最高的就是平东镇的三分。 这样看来,整个宣化城都是额外征收了税赋的,只是不知道宣化城统一征收的比例到底是多少。 水泽洲只有江南城、宣化城和连滨城三城,像整个宣化城都加收税赋这样大的事情督台付明远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是他的授意亦或他只是冷眼旁观着。 ** 中原城皇宫 宇文煌的皇宫原是前朝皇宫所在之地,整座宫殿流光溢彩,极尽奢华尊贵,尽显皇家气派。 当初中原王司治国占据中原腹地之时几次想住到这座皇宫里来却被手下臣子们劝住,说等天下一统登基为帝后再住进来也不迟,否则可能招来整个天下的攻伐。 谁知最后他还是没能住进来,反而向宇文煌俯首称臣。 千禧宫 千禧宫的宫殿虽然不是皇宫内最大的所在,但却光彩夺目,金色的瓦片,红色的大门,富丽堂皇。 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走进殿内,对守在门口的宫女道:“秀珠姑姑,我有事禀报娘娘,不知现在可方便。” 一个30多岁的宫里嬷嬷打扮的人看到是他,露出个笑脸。 “全公公来了,娘娘吩咐过,让你直接进去见她。” 全公公躬着身子、目不斜视地进了殿内。 一个长眉入鬓的丽人斜靠在榻上,她身姿柔软、媚态天成,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美人儿。 “娘娘,奴今天出宫刚刚把付大人的孝敬取了回来。” “嗯。”榻上的人声音慵懒地应了声,“可有传什么话?” 全公公迟疑了一会儿,“别的话倒是没有,就是付大人托请娘娘一件私事。” “哦?说来听听。” 声音仍是娇媚慵懒,如猫叫声。 “付大人想将他的女儿嫁给户部尚书范大人的公子,希望娘娘能从中周旋。” “呵……”榻上的人嗤笑出声,“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全公公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的身上还兜着付大人给的五百两银票,说让他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可他太知道面前这位娘娘的脾性,只要他开了口,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不会成,只有他置身事外,娘娘才有可能考虑这个问题。 良久,直到全公公以为娘娘不会说什么话时,才传来声音。 “也罢,我且试一试,不过范祖松那老匹夫很是狡猾,直接与他说怕是不会答应,还得另想他法,这事得从长计议。” “那奴要怎么回复付大人?” “你先且不急着回复,待下次他再问起时你再将我刚才的话说与他听。” 全公公身子又躬下去了一点,“是,娘娘。” “没什么事了,你先且退下吧。” 全公公弯着腰退出殿内,直到出了宫殿,他才放松下来。 里面的娘娘看着一幅娇媚无害的模样,只有他们这些近身侍候之人才知道她有多歹毒、多精于心计。 想想前皇后那样本领通天、能征善战之人还不是折于里面娘娘的鬼魅伎俩之下。 听说,她与前皇后曾是很好的朋友,可最终还不是出了那样一个主意…… ** 这天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云东府。 云东府已出了宣化城的地界,属于连滨城。 连滨城是水泽洲最北的一座城,与山荟洲的辽城相临。 云东府也是一座大城,高高的城墙,城门口站着一排排士兵,他们对进城的人、车和货物“仔细”检查着。 柳三将路引递士兵。 士兵倒没说要收车马税,只是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柳三答道:“我们小姐来自江南城,想出来看看,便雇佣了镖师随行。” 公西月交待过柳三,不是特殊情况,不要说她是永宁伯的女儿。 永宁伯没有实权震慑不到人,说出来反而恐生事端。 士兵看着高头大马,冷声说道:“一个小姐出行带了这么多身强力壮之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盗贼?” 这话纯粹是无理取闹。 柳三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见了这等架势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掏了些银钱出来塞给那士兵,“我家小姐真的只是出来看看的,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士兵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再没说二话,“过去吧。” 公西月坐在马车里虽然没有出去,但外面的对话全收入耳中。 她不禁有些恼怒,才三年多的时间,吏治就如此腐败了吗? 这样下去与前朝又有什么分别? 进城后,柳三找了一家大客栈住宿。 下了马车,公西月没有理会一众人,绷着脸往客栈内走去。 三七和细辛知道小姐此刻的心情不太好,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小心地跟在身后,让柳三着人把小姐的行李送上来。 回房间坐了一会后,公西月的怒气渐渐消了。 如今她只是一个赢弱的闺阁小姐,没有能力去干涉国家大事。 她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到底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观这些天下事,还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以便有能力干预国家大事。 重生几个月,她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坐了一天马车也累了,吃完晚饭,三七细辛早早服侍着公西月上了床。 尽管昨天有些生气,但一觉醒来后公西月冷静了不少。 她如今能力有限,不能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气着了自己。 吃完早餐后,她吩咐三七和细辛陪她到外面走走,顺便了解一下云东府的民生和经济状况。 尽管已是五月,但姜平乐的身子向来弱,三七拿了件银灰色夹金云锦锦缎披风替公西月系上。 三人出了客栈后沿着街道两旁的店铺逛了起来。 此时已近巳初(上午9点),街上的店铺全部都开了门。 云东府远没有江南城的繁华,不仅物品种类没有江南城的多,就是物品也都不如江南城的精致。 “小姐,这些店铺的东西都不如江南城,为什么价格反而比江南城还要贵一点?” 第10章 保护费 姜平乐名下有首饰、绸锻、玉器、粮食等店铺,细辛不仅会查帐看帐,还经常替小姐来往于各店铺之间,她自然知道店铺内各种物品的价格。 “我们进去问问。” 公西月带着两个丫环进了“金玉楼”,这是一家买女子首饰的店铺。 这家“金玉楼”的品种倒也齐全,步摇、笄、簪、钗、璎珞、禁步等各色都有。 虽然姜平乐名下也有卖女子首饰的店铺,但一向是三七和细辛管着帐簿,公西月对这些女子首饰的价格并不了解。 她随意拿了支镶了颗大珍珠的发钗问道:“这个怎么买?” 店铺伙计见公西式虽然没有满头珠翠,但她头上的那朵珠花就比自家店铺多数物件都好,还有她身上的披风是有着“寸锦寸金”之称的云锦,似乎还夹了金线在其中。 再看她身边的两个丫环,一个手上戴着只玉镯,那玉镯的成色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姐都不一定能有。 另一个丫环倒是没带什么贵重首饰,但身上那条裙子也是上好的丝缎织物,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这样一瞅之下,店铺伙计自然对公西月恭恭敬敬的。 “小姐,这枝发钗上的这颗珍珠是南海珍珠,像这么圆这么大颗光泽又好的也不太常见。” 细辛知道小姐虽然知道首饰的品质好坏,但对这些物件的价格并不了解,她在一旁说道:“你说个价吧。” 店铺伙计说道:“五两银子”。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铜钱,五两银子就是五千文钱。 现如今一个普通的工匠每天报酬约十三文钱,就算每天出工,一年也不过五千文钱。 现在米价是十五文一斗(12斤),粮食、蔬菜、衣服被褥油盐酱醋茶等,这五千文钱够一个五口之家勉强维持生活。 也就是说,这一枚发钗的价格抵得上一户普通贫苦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 像这些女子首饰之类的物品虽然没有一个固定的价格,但大体还是有个标准的。 先不说这枚发钗是否贵重,但这一枚发钗如果是在姜平乐的店铺出售的话,大约价格在三两五钱银子。 也就是说,这家店铺的价格比之江南城贵了不少。 细辛说道:“店家,实不相瞒,我们是从江南城过来的,像这枚发钗在江南城大约只需三两五钱银子,你这价格报得也太高了些。” 店铺伙计忙道:“这位小姐,真不是小人故意往高里报价,我们云东府都是这个价格。不信的话,你去其他店铺问问。” 公西月之前没说话是因为她不太知道这枚珍珠钗到底值多少钱,现在听细辛说了自然知道这家店铺的东西贵。 “那你们云东府的价格贵总得有一个原因吧?我看你们的房价好像没有江南城贵,租金应该也不可能贵吧?” “小姐,小人并不敢诓你。店铺租金说起来并不很贵,但我们店铺每个月要交五两银子的保护费。” “什么?交保护费?交给谁?” 五两银子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实不相瞒,云东府有一霸,是府台大人的小舅子,我们做生意的所有店铺每个月要上交一笔保护费给他。” “不交的话怎么样?” 小二苦着脸答道:“不交的话,他就会带领一帮人打砸店铺、或者直接拿走物件相抵。” “你们所有店铺每个月都要交五两银子的保护费吗?” “那倒不是,五两银子是最高的,像我们这样做高端生意的都是这个标准。 像对面做粮食买卖的店铺每个月交三两银子的保护费,隔壁卖纸、笔的店铺每个月交二两银子的保护费。 至于街上的小摊小贩则是50文钱到500百文钱不等。” 公西月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但问出的话语仍能听出几分。 “他这样还有王法吗?” 店铺伙计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之前有一家店铺老板告到府台大人那里,结果府台大人非但不接案子还说他是诬告,打了他三十板子。 后来,他的店铺被打砸了好几次,他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一家人离开了云东府。” 公西月真是怒了。 这样明目张胆、无法无天,难道都没有人管吗? 公西月让三七付了银子买了那支珍珠钗。 三人走出店铺后,公西月吩咐细辛道:“你去其他店铺打听一下情况,看是否真如刚才那个伙计所说。打听完后直接回客栈。” 细辛应下。 公西月带着三七回了客栈。 “你把客栈掌柜找来,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三七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些事情,但她只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一会儿后,三七带着客栈掌柜来了。 公西月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掌柜的,我刚才听说你们云东府的店铺每月都要上交保护费,有这回事吗?” 掌柜打量着公西月。 眼前的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精致,出门还带了这么多人保护,想来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打听这些事情有什么目的? “小姐,你听说的事情不是假的,云东府的店铺确实要交保护费。” “那你们客栈也要交吗?” “我们客栈每月也要上交二两银子的保护费,只是我这客栈是祖传下来的,生意一向还不错,二两银子对我来说倒也承受得起。” “那你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姐说笑了,哪里做生意不要缴费。相邻的宣化城听说还要多交两到三成的税赋,只是各地征收的手段不尽相同而已。” 公西月沉默了。 如果吏治清明的话,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这样收税费呢? 公西月让三七给了掌柜赏银,便让其退下。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细辛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了一圈,果然如先前那店铺伙计所说,每家店铺都要交保护费,就连街上的小摊小贩也不例外。 有一次,一个人挑着他自己磨的豆腐出来卖,正好碰到收保护费的,他第一次出来卖豆腐没有钱交,便被打了一顿。” 第11章 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说到这里,细辛停了一下,见公西月看过来,她接着说道:“奴婢还听到几个人说,收保护费的人里还有云东府的衙役,不过,这事奴婢没有查证。” 公西月的脸色越来越沉。 之前听说有人去府台告状被打了一顿、而收保护费的是府台的小舅子后,她便想到是云东府府台私自征收的费用。 现在见竟然还动用衙门的人收私费,还这样肆无忌惮,这样把朝庭置于何地? 还有没有王法了? 公西月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吩咐道:“起程吧!” 如今她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了。 上了马车后,三七拿出玻璃茶壶,泡了一壶金丝皇菊枸杞茶。 金丝皇菊有降肝火、明双目的功效,但性凉,虚寒体质的人不宜经常饮用。 原本姜平乐平时很少喝菊花茶的,三七见她这几天有些怒火,唯恐她伤肝伤神,便泡了一壶。 公西月喝的金丝皇菊是海拔1000多米的下保村所产,质优量少,常常被当作贡品上交。 开水冲下后,一朵金丝皇菊在壶中绽放,形如绣球,亮黄顷刻间弥温开来,晶莹透亮,过了一会,枸杞的红色也漫入其间,两色相融,颜色异常美丽。 金丝皇菊在壶中绽放的同时,其香也散发出来。 公西月闻着金丝皇菊的香味,浓郁优雅,沁人心脾,她的心情瞬间好了两分。 待上一会儿,三七见金丝皇菊已全部泡开,便倒了一杯在玻璃茶杯中,置于一旁凉着。 过了一会儿,三七用手碰了碰玻璃杯,见茶水已冷了下来,便将茶杯递给了公西月。 公西月接过,喝了一口。 金丝皇菊茶清而不浊、入口唇齿留香。 “你俩这些天跟着我也劳累了,都喝上一杯吧。” 三七应了声“是”,又拿了两个玻璃茶杯出来倒了两杯茶。 ** 中原城中原王府 中原王司治国原本也是乱战时几大势力之一,只可惜还是输给了宇文煌,最后只能投表称臣。 中原王府就是中原王之前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大,虽然不如皇宫奢华尊贵,但也华丽气派、气韵天成。 王府有许多院落,每个院落各有特色。 王府安康院 一个嬷嬷装扮的中年女子疾步走进院子。 “王妃,公子来信了。” 正在给盆景剪枝的中年美妇连忙将剪刀往旁边一扔,再也顾不得那些花花草草。 “快、快给我看。” 中年女子将信递上。 王妃看完后高兴万分,“阿梅,屹儿说他想要接管船队。” “恭喜王妃了,公子总算不再无动于衷。” “是啊、是啊”王妃高兴完后又添了一些担忧。 “你说屹儿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早就想将产业转给他,他一直不愿接手,现在怎么主动提出要接管了?” “公子之前还小,现在长大了自然就愿意替王妃分忧了。” 阿梅安慰完王妃后见她仍有担心之意,又说道:“要是王妃不放心的话,不如去问问阿土他们?” 王妃摆擂手,“算了,没有屹儿的许可,他们几个都不会说的,我还不如直接问屹儿。” 阿梅接着劝慰道:“王妃安心吧,公子是极好的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王妃道:“其他的我倒也不担心,哪怕不能被封为世子也没什么,只是……” 阿梅道:“王妃可是担心公子的婚事?” 王妃点点头,“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人,曾经暗示过他,只要家世清白,他要娶谁我都答应,可他说没有。但这些年他对所有女子都退避三舍,我挑了不少女子让他挑选他都拒绝了。” “王妃应该是想多了,公子之前还小,没开窍呢。” “不会的,阿梅,你还记得他15岁那年吗?” 阿梅是中原王妃的陪嫁侍女,两人一起长大,她自己又无儿无女,自然将公子看得极重,司屹的事情他知道的不比王妃少。 她回想了一下,想到什么,一怔。 “王妃是说公子那段时间常常换床单的事吗?” 王妃点点头,“那个时候他应该就知晓男女之事了,当时我还让你挑了两个齐整的丫环送给他,可被他赶了出来,害得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喜欢上了男子。” 想到当时弄出的乌龙,阿梅也是一笑。 “可不是吗?当初王妃把阿金几个叫来好一顿敲打,他们直呼冤枉。后来公子跑来和你说,他没有喜欢上男子。奴婢还记得公子当时的表情,又羞又恼的。” 两人回忆起以前,日子过得真是快,转眼几年就过去了。 “不行,我还是得写封信问问他,阿梅你替我准备纸笔。” …… …… 远在江南城的司屹见到了寇万,还有寇万带来的中原王王妃的书信。 “公子,王妃交待奴了,她名下的船队全部转交给你,看你安排谁来接手?” 寇万是中原王王妃寇红珠的大总管,掌管王妃手上全部产业。 “我准备让司水接管,但他没有经验,烦请大总管带他几年。” 寇万想了想,回道:“船队的具体事务是寇千管着的,不如让他带着司水?” “可,劳烦大总管安排。”司屹说道:“王妃还有让你带什么话吗?” 寇万躬身道:“王妃只吩咐奴等全部听从公子安排。” “大总管,我说过多次了,你们都是母妃的娘家人,在我面前不用称奴。” “那是公子看得起奴,但奴不能失了本份。” 算了,母妃手下的人全都忠心耿耿,但又异常固执尊礼。 “司土,你带大总管下去歇息吧,好好安顿。” 一直伫在旁边当柱子的司土应了声:“是。” 待他们退下后,司屹打开了王妃的信,信上除了絮絮关切外,还问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司屹摸了摸自己的心,应该是心上人吧?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是以前的公西月,英姿飒爽、安慰他时拍拍他的肩,把他当小孩子哄,还不顾他的反对,摸他的头…… 一个是如今的姜平乐,一双黝深的黑眸盯着他,让他心慌意乱…… 第12章 卖身葬父 姜平乐一行人继续北上,在路上行了几天后出了水泽洲,来到了山荟洲所属的辽城地界。 越往北走,感觉越加荒芜。这才进入山荟洲,就觉得来往人流少了不少,有少量田地还荒芜着。 公西月皱了皱眉,现在竟然还有地没人耕种吗? 又在路上行走了三天,这一天,没找到投宿的客栈,公西月下令在一宽阔的路旁露宿一晚。 在水泽洲时,一路过来人口皆多,城镇也繁华,每晚皆是入住的客栈,没想到入了山荟洲后,竟然要在马车上睡一晚。 那些镖师走南闯北惯了,在野外露营是常有的事情,听了公西月的命令便忙着扎营安顿。 柳三虽然没有在野外宿营的经验,但也跟着父亲跑了几趟货,知道出门在外的不方便,有镖师们陪着倒也无妨。 只三七和细辛两个丫头,自从跟在姜平乐的身边后,过的日子就比普通人家的女儿都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觉得很是不便,生怕委屈了小姐。 公西月倒是没什么,前世风餐露宿的日子经历得太多,如今这样真不算什么。 她见两个丫环一直担心她的样子,安慰了两句:“我们还有马车睡,你看那些镖师只能靠着树睡或者随意在地上躺着,和他们比我们幸福多了。” 三七说道:“小姐身子一向弱,岂能和那些镖师相比。” “没事的,如今晚上温度高,不会着凉的,再说,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睡得还挺舒服的。” 公西月之前看过天气,晚上不会下雨,在马车里睡一晚倒没什么。 入夜,公西叫了李镖师过来,递给他一包药。 “出门之前家里人准备的,说防毒虫有奇效,你带人在周围撒上一圈。” 这是出门之前公西月让细辛在隐阁买的。 李镖师接过答应了声“是”就带人去撒药。 这一路行来,公西月很有主见,一点也不像未出过门的小姐,身子看着不甚康健但也没叫过一声累,这些镖师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很是佩服。 这晚的晚餐自然就是随意解决的。 一路之上,公西月吩咐柳三随时要准备些不容易坏的食物,因此中午吃饭时柳三让店家打包了十几张饼,又向店家买了些黄瓜、番茄,没想到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镖师们生了火,将干肉脯夹着饼子吃,又架着火烤了从附近抓来的鱼,再每人吃了些黄瓜和番茄。 三七和细辛也是如此吃的,但公西月只吃了一些糕点和黄瓜、番茄,她的胃还受不住干肉脯夹饼子。 这一晚睡得倒也安稳,只第二天醒过来时,洒了药的周围死了不少的蚂蚁和爬虫,还有几只蜈蚣,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一天中午时分,车队到了山荟洲辽城抚阳府下的本营县。 公西月下令,就在本营县歇息一晚。 吃完午饭又歇息了一会,叫上宋、李两位镖师,公西月带着柳三和两个丫头出去逛逛。 公西月的逛其实不是单纯的逛,主要还是体察民情、感受民生生计。 出了客栈不远就是本营县的县中心,几人随意地逛着。 “小姐,你看那边围着许多人。” “去看看。” 宋、李两位镖师用了点力气挤开一条通道,三七和细辛护着公西月走了进去。 却见地面上跪着一个小人,头低着、头发干枯发黄却也整齐地梳了,看不清是男是女。 面前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小姐,你说她是男是女?为什么要卖身葬父?” 江南城街上有乞讨的,也有穷人卖进各府做丫环的,但极少有看到一个人单独跪在街头自卖葬父的。 公西月皱了皱眉。 “抬起头来”。 跪着的人听到一个细弱女声便抬起了头。 公西月看向她,是个丫头,十岁左右的年纪,人很瘦弱、衣服也很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因为瘦,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在巴掌大的脸上显得尤其突出。 见公西月说过话后,细辛便在旁边帮着发问。 “你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要卖身葬父?” 跪着的丫头答道:“小人今年12岁,家中只有父亲和我二人,前些日子父亲得了重病,医治无效后死去。因小人家中原本就清贫,父亲重病又将家里能典当的物件都典当完了,现在想将自己卖身为奴替父亲买一口薄棺。” 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口齿却很清楚,回答问题很有条理。 “你念过书?” “小人的父亲原是秀才,教小人识过几个字。” 公西月正在考虑要不要管这件闲事的时候,跪着的丫头从怀里掏出张纸来。 “小姐请看,这是小人的户籍证明。” 细辛上前接过。 户籍证明上写着户主和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丫头处事倒是井井有条,看见她们也不惊惶。 “你另外还有什么亲戚吗?” “小人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平时没见过其他的亲戚。” 这时,旁边一大婶说道:“这位小姐,这丫头我认识,和她父亲租住在城南,他父亲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柳三,带着她去买口薄棺安葬了她父亲,另外带她去官府办好手续。” 柳三应了声“是”。 公西月转身离开。 她原本不想管这闲事,可她以后也需要人手,这丫头看着就挺机灵,家里又没有其他牵绊,用着倒也合适。 这个时候的公西月倒不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公西月带着三七几人继续在街上逛。 本营县看着不甚繁华,街上店铺也甚是冷清。 公西月随意走到路边一茶摊坐下。 马上有伙计上来道:“客官,请问你们需要什么茶?” 细辛随便点了几样,小姐是不能随便吃喝外面的食物和茶水的,她肯定是有话想问茶小二。 倒不是公西月换了身份娇气,实在是姜平乐的身体太弱、脾胃功能也太差,稍不干净的食物吃下去就会发病。 这一路过来,每次公西月的吃食都是三七盯着做的,无一不尽心,这才使得公西月出来后没生病。 第13章 没人种地 藏宝库 果然,等小二上了茶点后,公西月叫住他。 “小二,不忙的话我想问你些事。” 小二自是见惯了各式客人,忙躬身道:“客官请问。” “我见你们这里的田地有不少荒芜着,怎么没人耕种吗?” “客官是外地过来的吧?” 公西月颔首道:“对,我们自江南城过来的。” “那就难怪了。小人听闻江南城很是富庶繁华,自然是没有荒芜的田地。但我们本营县的人口本就不多,土地税赋又重,种了粮食出来也赚不到钱,便慢慢没有种了。” “朝庭定的土地税赋应该不算高的,为什么种了粮食出来也赚不到钱?” “客官,你有所不知,大宇朝刚成立时,倒是将土地按人口分配给了我们。 那时,每丁每年向朝庭交纳粟二石,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我们每家种了土地后除了一家人的嚼用还有剩余,自然高兴种地。 可自前年开始,本营县县衙下令每丁每年交纳粟四石,交纳绢四丈、绵六两或布五丈、麻六斤,比几年前翻了一倍。 这也不算什么,好好摆弄土地虽然没有多的盈余总归也不会饿死。 但是租用了土地之人服徭役时间也由二十天改为四十天,其中二十天是去一个煤窑挖煤,没日没夜的,身子弱的就把命搭那里了,这样一来,好多人就不愿租种田地。 可是,不种地总要有些其他营生。有其他门路的就做其他的生意,比如开家店铺等。没有其他营生门路的就去其他地方了。 这样一来,本营县的人越来越少,土地荒芜得也就越多。” “那个煤窑是官府的吗?” “客官说笑了,官府的煤窑倒不至于让大家没日没夜地干活。” 店小二没有说出煤窑是谁的,想来也是不想惹祸事上身。 总归,能让人去私窑免费干活,就算这个私窑不是本营县县令的,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肯定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重生几个月,公西月原本想着这一世如普通女子一样安稳度日也未尝不可。可出来不到二十来天时间,这一路的见闻就让公西月气愤难过。 这是她拼命平定下来的江山,死了那么多士兵、百姓,难道换来的仍然是和前朝差不多的光景?难道老百姓仍然不能安居乐业? 她之所以喝下那杯毒酒,是因为不想再引起战争,想让老百姓早点过上安稳的日子,早知道是如今这个状况,还不如当初她来执政。 念头转到这里,公西月一怔,为什么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执政,只想着退让? 是因为当初相信宇文煌能当好一个皇帝还是因为宇文煌是师门选定的人? 那如今自己有了这个想法是因为对宇文煌失望了? 公西月现在的心情确实挺失望。 不仅是对地方官员的失望、对辅政的重臣的失望,更多的是对宇文煌的失望。 难怪之前司屹说宇文煌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说吏治不清明,说贪官污吏四处横生,说各地实际的租赋早已不止于此。 还真的是这样。 自己一路过来,出了江南城后,没有一个地方是百姓的乐土,与自己之前想像的情景差了太多。 而且听司屹说,宇文煌任人唯亲,不能知人善任、听进谏言,日子也开始奢靡。还不知道中原城内是一番什么光景? 公西月打听完她想知道的事情,便回了客栈。 没等多久,柳三带着那个卖身葬父的丫头回来了。 看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丫头,公西月说道: “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果真要卖身为奴?现在你还是自由身,一旦卖身为奴就身不由己了。” 丫头跪了下来,“请小姐收留我。如今我孤身一人,要是小姐不收留的话,我没有活路。” 公西月直直地盯着丫头看了好一会,丫头的眼神很坚定。 “那好,我给你取名白芷,你跟着三七,她会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 一行人继续北上。 公西月坐在马车里想着以前的事情。 程元华所在的白山山脉以前属于巩宗成的势力范围,巩宗成死后他的儿子逃去异国,公西月全盘接手巩宗成的地盘。 她和程元华清剿巩宗成残余势力进入了白山山脉,无意中发现了巩宗成的藏宝库。 那里有一个天然的迷魂大阵,如果不是公西月曾研习过阵法,当初她们都走不出那一片地带,会被生生围困而死。 那个藏宝库不知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不仅有数以吨计的黄金,还有数不清的珍玩玉器、古籍字画…… 这个宝藏不知什么原因被巩宗成所得,他才有能力筹建装备完善的军队,才能那么强硬的对战。 公西月发现这个藏宝库后,利用天然的迷魂大阵又加布了一个迷踪阵,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教会程元华走这两个阵。 然后利用白山山脉的天然地势,在距离宝藏30公里处打造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寨。 她还记得打造好那个山寨后她对程元华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你可以带领鲲鹏军退到这个山寨来,有了这些宝藏,支撑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 当然,届时你要解散鲲鹏军也由你。” 当时程元华听了自己说的话还生气了,说怎么能自己咒自己。 自己哄了他好久,他才理自己。 想起以前的事情,公西月摇摇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时光? …… …… 公西月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山荟洲吉城的铁岭府。 之所以被称为铁岭府,是因为这里铁矿丰富,已被发现和开采的就有五座铁矿。 巩宗成的军队当初装备那么好与这里的铁矿也密切相关。 铁岭府与程元华所在的那个山寨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程元华了,公西月心里也有些激动。 正在这时,传来了混杂的马蹄声。 “有情况。”宋李两位镖师几乎同时出声。 公西月如今虽然没有武功,但只要听到这样的马蹄声她就知道是遇上打劫的了。 第14章 路遇劫匪 公西月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 随着马蹄声近,一群杂七杂八打扮的人围了过来,除了骑马的,还有不少跑步而来的人,共有一百人左右。 宋镖师策马往前一步,拱手行礼道: “诸位好汉,我们是振武镖局的镖师,护送小姐出外行走,并没有携带贵重物品,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宋镖师说话间,柳三带着两个伙计围在了公西月所在的马车前,李镖师也带着另一个镖师守住马车。 带头的匪首看了一下只有三辆马车,便道:“既然你们没有携带贵重物品,就将你们小姐抵押给我们,你们再带钱来赎。” 见匪首这样说,宋镖师知道没有说和的可能,便做了个手势让大家戒备。 公西月前世什么阵仗都见过,就算如今没有了武功也一点都不紧张,可马车内的三个丫环却紧绷起来。 见宋镖师没有答应,带头的匪首挥了下手,“上。” 众人呼拥而上,众镖师上前迎敌。 看着混战的众人,对方人数虽多,但多是乌合之众,只有带头的匪首武功还不错,与宋镖师堪堪打成平手。 还有几位匪徒也有一定的武功,正与其他镖师战成一团。 公西月从马车夹层将霹雳弹和毒药拿了出来,这是在隐阁买的,还一直没派上用场。 公西月对李镖师说道:“我手里有霹雳弹,你们上去迎敌吧。” 听说公西月手里有霹雳弹,李镖师倒是吃了一惊。 霹雳弹是南夷洲雷家的独门秘技,一颗扔出后能炸出一个大坑,杀伤力颇大,如果是内功深厚的人使用,其威力还能加大。 不过霹雳弹很少在外流传,不仅因为一颗就要价值千金,还因为雷家不对外出售,只送人。因此李镖师他们这些行走江湖之人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 “小姐你真的有霹雳弹?” “嗯,不仅有霹雳弹、还有迷药和毒药,你放心去迎敌吧。” 说完公西月将霹雳弹和毒药拿给李镖师看。 “那我们就去迎敌了,如果有人逼近,小姐你就用迷药和毒药,霹雳弹还是不要用的好,恐炸伤了自己。” “好,我知道。” 不到万不得已,公西月自然不会使用霹雳弹。 公西月将解药拿了几颗出来,每人分了一粒。 “等会只要我将毒药扔出,你们就立马服用解药。” 柳三看着小姐递给他的解药还有点懵,不明白小姐的毒药和解药是哪里来的?还有那个霹雳弹是什么东西? 三七和细辛却是有些明白,这些毒药和解药怕就是出发前小姐让细辛拿回来的那个包裹里的东西。 细辛心想:怪不得当时掌柜收了那么多钱。只是,小姐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莫不是以前老爷或夫人告诉小姐的? 想着也有可能,老爷和夫人有着那么多的资产,知道这些门路也不足为奇。 原本宋、李两位镖师是这群人里武功最高的两位,有了李镖师的加入,场上混战的局面不再是一边倒的状态。 奈何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振武镖师的人只能尽力围成一个圈,将公西月几人护在中间。 公西月看了看战局,虽然目前振武镖局的人处在下方,但只是因为对方人多,时间长了倒也难说获胜的会是哪方? 这时候,又传来了马蹄声,却不是混杂不堪的,而是整齐有序的。 “来的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之人。”公西月心道:“就不知是敌是友。” 公西月将毒药拿好,坐直了身体,神情也严肃起来。 来人有二三十余骑,没有穿军队的服装,但穿着统一的灰色骑服,腰上配着统一的大刀,座下的马也膘肥体壮、毛光发亮,一看就是好马。 看到领头之人时,公西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好了,安全了。 领头之人大喝一声:“我们的地盘你们也敢过来打劫,活腻歪了?” 随着领头之人的喝声,匪首退出战斗圈,招呼众匪徒,“撤。” 随着一声“撤”字,众匪徒仓皇离去。 宋镖师等人自然不会去追,见匪徒离去,朝着来人道谢。 “谢谢各位仗义相助。” “不用谢,刚才那些匪徒是飞龙寨的,往常他们并不敢出现在这里,你们注意着不要往飞龙寨方向而去就行。” “多谢!” 公西月走出马车,对着领头之人说道:“请将军替我带个话给程元华将军,就说故人来访。” 见公西月提到程元华的名字,又称他为将军,领头之头神情顿时不善起来。 公西月却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你和程元华说‘鹿净台’三个字,他便会来见我,我在铁岭府的客栈等他。” “鹿净台”是公西月给那个宝藏取得名字,她当时和程元华开玩笑道: “万一哪天我们失散了,就以‘鹿净台’三个字作为我俩的接头暗号,你可不要和外人说起这个名字。” 当时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话说完后公西月也不理来人做何感想,吩咐宋、李两位镖师道:“去铁岭府”。 刚才那领头之人叫乔东林,是鲲鹏军的一个首领,前世时程元华很是欣赏他。 鲲鹏军是前世公西月和程元华训练出来的一支秘密骑兵军队,人数只有1万人,但人员都经过特殊的训练,彪悍异常,可以一抵数十。 且装备精良,所骑战马均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所佩大刀和所穿铠甲也都是特殊材质冶炼而成,一般的刀枪砍不断。 现在目前这群人虽然没穿铠甲,但所佩大刀均是前世鲲鹏军所有。 公西月一行离开后,乔东林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鹿净台”这三个字他曾经听过,是在程元华一次大醉后听到的。 当时,程元华痛哭流涕,“你一走了之倒是痛快,徒留着我在这里伤心难过。你说我俩走散了就以‘鹿净台’作为接头暗号,我还能等到这一天吗?” 那天,程元华流露出来的悲痛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但他知道是因为先皇后公西月。 第15章 见到程元华 公西月看着面前这人,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眉心已有了皱褶,想是经常皱着的缘故,明明三年多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坦光滑。 也比几年前多了一些桀骜不训与阴郁。 想着以前,随便和他说个笑话就笑得一脸灿烂,一口大白牙就那样露了出来。 自己那时还嫌弃他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现在想看怕是也看不到了。 公西月吩咐三七和细辛道:“你们先下去。” 两人看着程元华,面前这人虽然没有凶神恶煞,但神色间也并不友善,不禁有些担心。 但一路行过来,知道如今的小姐很有主见,小事都不太计较,但言出必行、令到及止。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看了程元华几眼。 公西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程元华倒了一杯茶。 “你,名叫程元华,字希明。你的字是先皇后公西月替你挑选的。”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动她倒的茶。 “当初,你让先皇后公西月替你取个字,先皇后没有搭理你,你便挑了三公、维及、仕文、希明四个名字让先皇后选,先皇后选了希明二字。” 公西月这话说完后,程元华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当初这一幕只有两人知晓,依他对公西月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说与旁人听的。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继续说道:“当年与巩宗成一战中,先皇后替宇文煌挡了一箭差点送命,你为此和先皇后生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气,怪她不好好珍惜自己。 直到先皇后伤好后将你带到白山山脉,带你看了巩宗成的藏宝库,和你说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宇文煌才替他挡的箭,而是因为受了师门的命令,令她全力辅佐宇文煌平定这个天下才那样做。 你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先皇后的师门是那个传承千年的神秘门派,而巩宗成的藏宝库先皇后也交给了你,说万一有一天她没了,希望这些宝藏能支撑你俩秘密训练出来的鲲鹏军。” 公西月说完后,程元华脸上已是杀气腾腾,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他和公西月。 “你到底是谁?” 公西月心里叹了口气,以前的程元华可没有这么多怀疑。 “元华,如果我和你说我是公西月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我确实是公西月。 当初,我喝了宇文煌的那杯毒酒后,以为一了百了,谁知道醒来后就重生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上,而且还是三年后的时间。 不说你不相信,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程元华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了后刚才听到的话都是幻境。 昨天听乔东林说有人要见他,还说了“鹿净台”三个字,他还以为是秘密走漏了,想着今天要不要杀人灭口。 没想到今天见到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元华,当初我替宇文煌挡了那一箭,你不仅是气我不爱惜自己,还气我太看重宇文煌,说宇文煌对我没有真感情,只是利用我。 你一直都不喜欢宇文煌,说你比他好百倍,为什么我选择他不选择你。当时我俩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程元华只僵硬地看着公西月,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和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公西月神情有些恍然,她想起当时的情景。 程元华问她为什么要选择宇文煌而不选择他时,她开玩笑说:“我要是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就忘了你的喜妹?” 听到说起喜妹,程元华一下就蔫了。 喜妹与程元华一起长大,程元华曾说长大后要娶喜妹为妻,可后来战争来了,喜妹为了救程元华而死,程元华对她恋恋不忘,一直不肯娶妻。 这些事情都只有公西月和他知道。 程元华只觉得喉咙发堵,半晌才嘶哑着说出一句:“假如当时我答应了你,你是不是真的会选择我?” 公西月想了想,“我不知道,当初我问你那句话时原本也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忘不了喜妹,你曾说你一辈子都不会娶妻,要把妻子的位置留给喜妹。” 程元华沉默了。 他和公西月同生共死多年,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喜妹,对公西月只是同胞之情。 可公西月去了后,他才觉得他整个人生都崩塌了,心再无所依,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对公西月情根深种。 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替公西月报仇。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稚弱不堪的女子,明明已经相信她就是公西月,可怎么都无法与自己心中的公西月重合。 他心中的公西月是洒脱不羁的、英姿勃发的,也是爽朗狡黠的,而不是面前这样苍白稚弱、精致秀巧的闺阁小姐。 他将目光移开,端起茶喝了,将心情平复下来。 “你如今怎么打算?” 这是相信自己就是公西月了。 “我也不知道,暂时没想好。我醒来后调理了三个月才将现在这具身体调理到能正常走路、出外行走的地步。 前世的事情我都做了安排,唯独放不下心的只有你。打听到你将鲲鹏军分插到各军队、各州县中,我就知道你是想替我报仇,便赶着来见你了。” “你既然活了过来,那鲲鹏军仍然交回给你。” 程元华神色异常认真地说道。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鲲鹏军虽然是他与公西月一起创建,但军中的人都对公西月死心踏地,如今听从自己的号令是公西月亲自将鲲鹏军交与他手上的原因。 “说什么糊话?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更别说骑马射箭、上阵杀敌,你说他们能听我的?” “那你可以和他们说你就是公西月。” “你傻了吧?我和你说是因为我俩之间有许多只有我俩才知道的事情,我去和鲲鹏军说我是公西月,不被他们当成妖怪烧了才怪。” 程元华默了。 这样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他再一次看向公西月,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了,怎么不重生到一幅好的身体上?而是这样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第16章 劝说 公西月并不知道程元华此时心中所想,接着说道:“我这次来见你是不想你为了替我报仇做出傻事。 当初宇文煌端给我的那杯酒我知道有毒,我可以选择不喝,可以打出皇宫,但我还是选择喝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想因为我再引起战争,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也不想你们因为我再做无谓的牺牲。” “你明明知道有毒还是喝了?”程元华发脾气了,嗓门瞬间提高。“你想过你死后我的心情没有?” 他以为公西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被毒死的,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有毒还选择喝下。 见到程元华发这么大的脾气,又看着他眉间深深的皱褶,公西月说了声:“对不起。” 被公西月这声“对不起”说得,程元华的气顿时就湮灭下去。 “元华”,公西月拉了拉他的衣服,“当初我既然选择喝了那杯酒,就没想过要报仇。” 当初她可以拒绝宇文煌的提议,不当他的皇后,但最后她答应了。 不是因为她贪恋皇后这个位置,也不是因为她喜欢宇文煌,而是知道她只有呆在后宫中宇文煌才可能放心。 哪知道,无论她怎么选择宇文煌都不放心,只有她死才能了结。 程元华还在生气,想将自己的衣服扯回去,可看到那苍白纤细的手指,他动了动便随了她。 “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你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让他享了,而你只能落个身死的下场?” “好了,如今我又活了过来,你也不用急着报仇了,从长计议吧。” 程元华闷闷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公西月见他这样,知道只要自己再哄他几句他就会听从自己的,可是,她没有继续哄他,而是转了话题。 “你说宇文煌心胸虽然不够广阔但也不像是昏君,如今才三年多时间,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程元华闷声说道:“我接到的消息是因为宇文煌不能生育,他便开始求医问道、荒淫奢靡。” 宇文煌不能生育?不太可能呀。 公西月知道伺候宇文煌的丫环曾经有两个都怀过身孕,可当时宇文煌应该是想安抚自己,便让两个丫环都堕了胎。 当时自己还没中那致命一箭,也没伤及子宫。 其实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不过既然宇文煌要做圣人自己就没干涉他的行为。 后来倒是没听说过再有丫环怀过孕,也不知道宇文煌究竟是何时不能生育的。 “也是他的报应,你当年为他挡了一箭不能生子,活该他也没有儿子。” 与巩宗成的一战中她替宇文煌挡的那一箭差点当时就要了她的命,后来虽然救了回来,但子宫受损,再也不能怀孕生子。 “谁让他那么对你,你拼命打下这个江山,他连追封的名号都没费什么心思。” 公西月想了想还真是如此。“慧敏”二字确实是随意取的。 “你呢?接下来去哪里?” “我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回江南城,如今我是姜平乐,肯定得回姜家。” “那我随你一起去江南城吧。” 公西月想了想,“你还是直接去中原城吧。” “怎么让我去中原城?我想和你在一起。” 公西月心下叹道:他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还是一样没脑子。 其实程元华不是没有脑子,他一个人带领军队时也是无仗不胜、无坚不催的,只是和公西月在一起时习惯了听她的。 “姜家全家都搬去了中原城,不可能真的放任我一个人呆在江南城,这次我出远门的事情他们迟早会知道,估计回到江南城后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去中原城。” “那我先护送你回江南城,再提前去中原城布署,总得让你到了中原城有势力可依。” 公西月点点头。 “你安排个地方让我休息,现在这身体还真的是差劲,才和你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累了。” “为了打探消息,我在铁岭府置了一所宅子,你和我住到那里?” “行吧。” 程元华站起身,扶了一把公西月。 “我还没有这样娇气,你叫我两个丫环进来。” 叫了三七和细辛两个丫环进来后,程元华也跟着进来了。 公西月指了指程元华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要去他的宅子住上一段时间,你俩和我一起去。” 三七和细辛看了程元华一眼,应了声“是”。 程元华在铁岭府置的宅子不算很大,就是一个普通的三进宅子,但比住在客栈还是要舒服。 公西月带着三七、细辛、白芷和柳三三个住进了宅子里,振武镖局的镖师们安排在了客栈住。 从江南城出发后一路过来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公西月一直没有生病,可住进宅子当晚就发起烧来。 这一病,不仅急坏了三七几个,就是程元华也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安。 公西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病。 之前一直有见程元华的念头撑着,才没有生病,如今见到人放下心,原本就不甚康健的身体可不就支撑不住了。 这一病缠绵反复的躺了半个多月。 幸亏公西月医术精湛,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知之甚详,开的药方极其对症,又有三七、细辛在一边细心照料,病没到很严重的地步,只是需要好生休养。 程元华来看她,唏嘘道:“如今的身体怎么这样弱了?想想你以前身体如何结实,中个箭受个伤和没事人一样。” 想到以前,公西月道:“其实后来我的身体也都败坏了,就算不喝那杯毒酒也活不过十年,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程元华一怔,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 “是真的,身体受伤次数太多,每次都没有机会好好休养,内里早坏了。只不过仗着武功高强骗着别人罢了。” 程元华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以后要多注意着,再不可像以前那样。” “会的,这辈子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这句话不是公西月安慰人的,而是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上辈子已为天下为百姓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这辈子怎么着也要为自己活一活。 第17章 取宝 看着眼前稚弱瘦小的精巧人儿,程元华心里满是怜惜,但与以前那样的情感却又不同,想爱却不敢爱,觉得对如今的公西月产生男女之情是对她的亵渎。 走出房间后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 …… …… 知道自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公西月招了柳三过来。 “我在这里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你看这里有什么货物可以带回江南城吗?也不好白出来一趟。” 柳三在铁岭府呆了也有些日子了,对整个山荟洲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奴见山荟洲这里的人参、鹿茸和皮草质量好、价格低,如果拿到江南城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山荟洲不仅铁矿多,还有三宝:人参、鹿茸、皮草。 这三宝在山荟洲的采购价格只有在江南城的一半还不到。 “那如果多采购些能卖掉吗?” “奴前几天出去逛了逛,山荟洲有几家的皮草硝制得挺好,能保存好些年,多采购些回去也可,红参可保存几年,也可多采购些回去,但山参和鹿茸的保存时间短,却只能适量采购了。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采购得多的话,奴担心这二十几个镖师不够。” “护送的人你不用考虑,你只管采购就是,能买多少就多少,银钱你到三七那去拿。” 既然来了,就多带些回去,至少抵了这趟出行费用。至于护送的人,有鲲鹏军在,不怕没人。 “奴知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办吧,记得带着那些镖师出行,采购好的东西先送到这个宅子里来。” 柳三走后,公西月叫了程元华过来。 “元华,到了中原城后,你准备做些什么营生?” 程元华也正头疼着。 有鹿净台那个宝藏,程元华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做生意。如今要去中原城落脚,总要谋些生计。 公西月对做生意也不甚在行,不过刚才听了柳三的话,有些想法。 “你在山荟洲的势力如何?” “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将整个山荟洲都拿下。” 公西月道:“刚才听了柳三的话我有些想法,你找人收购这附近的人参、鹿茸和皮草,我们拿到中原城和江南城卖。” 程元华拍了一下大腿,“这是个好主意。我还占领了三座铁矿,要不要也拿些去卖?” “铁矿就算了。” 万一以后鲲鹏军要扩充的话,铁矿能顶大用。 “你去鹿净台弄些黄金和宝物出来,到了中原城可能有用。” “等你身体好了再一起去吧,那些个宝物我都不懂。” 公西月又休养了大半个月,觉得身子无大碍了,便和程元华去鹿净台。 白山山脉属于山荟洲和山彤洲相交之处,总长1300多公里,东西宽约400公里,呈东北西南走向,主峰多白色浮石与积雪,因而取名白山。 宝藏在白山山脉腹地位置。 这次跟来的人,一共只有十人,都是程元华信得过的人,其中就有乔东林。 就连三七和细辛,这次都没带她们上山。 公西月是坐着轿子上山的,两个人抬着她,其他人牵着马。 到了迷魂阵所在范围,公西月下了轿,笑着对程元华道:“让我看看你的阵法有没有生疏?” 程元华拍了拍胸脯,“怎么可能?你教了我一个多月,我怎么可能会忘?” 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乔东林心中一动: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教的程元华阵法?倒是前皇后是懂阵法的,这个小姑娘和前皇后是什么关系? 当然,无论如何乔东林都不敢把面前的姜平乐当成公西月。 他只以为姜平乐是公西月的什么人。 程元华果真没忘,尽管有些生疏,他还是顺利把一行人带进了宝藏内。 进入宝藏前,程元华脸色肃穆地对十人说:“我们下面要进去的是一个宝藏,是前皇后留下来的,现在根据前皇后的意愿来取一些宝物,希望大家保守这个秘密。” 十人当即都立了誓言。 公西月倒是没太担心,整个天下能破这两个大阵的人加起来不超过5人,都在她的师门内。 师门中人没有师门之令是不能私自下山的。 进了宝藏内,看到那么多的黄金和珍玩玉器,那十人还是傻了眼。 至于古籍字画,他们都不太懂。 “既然来了,这些宝物你们有看中的也可以自取。” 十人站着都没动。 “算了,你们不要的话就将金子装筐吧。” 除了这十人,进来的还有十匹马,马背上架着筐子。 有了程元华这话,那十人才开始搬金子。 公西月暗道:别看程元华这厮有时候有点傻,他看人的眼光倒是一向不错。 以前他就不喜欢宇文煌,说他是白眼狼,果真如此。 以前他还不喜欢沈宗庆,说他不安好心,让自己防着他点,也让他说中。 见众人开始忙碌,公西月说道:“空两个筐出来。” 程元华拉着公西月走进放首饰宝石的一间山洞,“以前你一直男装打扮,对这些不感兴趣,现在变成个小姑娘了,挑些做嫁妆。” 公西月还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带些出去还是有用的,送礼也需要。 公西月随意打开一个盒子看,是满满一盒珍珠,个个又圆又大。 也不知道这个盒子是什么材质的,这么长时间,珍珠的光泽一点都没受损,产生的光晕叠在一起产生一种奇异的美。 公西月将盒子盖好递给程元华。 “你喜欢珍珠啊?” 公西月白他一眼,“挑些准备送人。” 程元华呐呐接过。 公西月又随便打开几个盒子,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其中有一对鸡蛋大般的夜明珠尤其难得,尽管现在是白天,也发出莹莹之光。 公西月将这对夜明珠单独拿了出来。 “这个留着,你一颗我一颗。” 要是以前的公西月,程元华肯定会嘻皮笑脸地问道:“订情信物?” 可面对现在的公西月,程元华只默声接过。 现在的公西月,精致、赢弱,如瓷娃娃般易碎,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捧着,不敢再如之前一般随意待之。 第18章 回江南城 见程元华没有说话,公西月调侃了一句,“怎么了?哑巴了?” 公西月还是不太习惯这样沉默的程元华。 “不是,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太习惯。” “怎么不习惯?” 程元华想了想,决定将自己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我也说不明白,我怎么也没办法将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结合到一起。 我再也不敢随意拍你的肩,生怕把你拍碎;我也不敢再随意冲你大喊,怕惊吓了你。 就连在你面前大声说话,我都有罪恶感。” 公西月虽然聪明绝顶,但对于这些儿女家的小心思也不明白,因此她只能看着程元华在那里纠结。 见公西月不太明白的表情,程元华有些沮丧。 “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懂,还是挑东西吧。” 公西月原本就不是纠结这些儿女情长之人,见程元华挑起了东西,她也将注意力转到这些宝物上。 最后,珍玩玉器、古籍字画各式挑选了些,把两个筐装满就没再挑了。 那十个人把筐装满黄金后就都站着一动没动。 公西月也没说话,只是将黄金运到铁岭府的宅子后,她开口道:“每人拿两根黄金,是这次出任务的奖励。” 那十人还是没有行动,程元华见状,便拿了黄金丢给他们。 “让你们拿就拿着,记得不要把秘密说出去就好。还有,你们十个人都跟着我去中原城,三天后出发。” 见程元华亲自丢了黄金给他们,那十人方才收下,齐声道了声:“遵命。” 去中原城是公西月和程元华商量好的。 鲲鹏军原本有1万人左右,程元华将六千多人安插进了各军队和各衙门中,剩下的三千多人分散在白寨和白山附近的府县。 这次去中原城,只留几百人在山荟洲,负责看守这边的铁矿、白寨,以及联络这边的人参鹿茸皮货生意,其余的人全部跟去中原城。 到了中原城后,只有不到一百人跟进中原城内,其余的人由乔东林带着在中原城附近的桃花山和莲塘山落脚, 桃花山和莲塘山两座山遥遥相对、互为犄角,占据了两座山头可相帮相助。 而且桃花山和莲塘山上不仅可以操练军队,还可以开垦种植、围塘养鱼等,非常适合长期盘踞。 鲲鹏军这些年留在山荟洲并不只是闲坐,他们除了日常训练操练外,还会定期去周边剿匪,不让刀生锈。 最远的一次打到红毛国去了。 …… 三天后,公西月带着大队人马回江南城。 除了来时的那些人马外,多了三十几辆马车,其中一辆特制的密封马车装满黄金、珍玩玉器、古籍字画,其余的车里全部装的是柳三采买的货物。 除了人参鹿茸皮货外,还有些当地的特产干菌菇类产品。 程元华带着一百人跟在公西月身边,其余的人马分批在前后护持。 这二十多辆马车一路上自然也招来了两次打劫,可哪里是鲲鹏军的对手,都不用那些镖师们出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一路之上异常的顺利,只花了十二天时间就到了江南城。 安全到了江南城后,程元华跟着进了姜家老宅,没有理会迎接公西月的一众丫环们诧异的眼光,而是将周围仔细看了一圈。 这一路之上,三七和细辛早就见习惯了程元华和自家小姐相处的情形,此时见程元华自来熟的模样见怪不怪。 两人上前侍候公西月换洗,又给她泡了壶藿香茶,拿了两碟糕点垫垫肚子。 藿香茶系藿香、佩兰各6克,切碎,加茶叶6克,用沸水冲泡而成,有祛暑、化湿和中功效,是夏季防暑茶饮,轻度中暑者饮用更佳。 公西月从江南城出发时是五月初,现如今回来是八月初。 一路过来,太阳甚是毒辣,幸亏公西月的体质寒凉不怕热,但两个丫环仍担心她中暑。 看完一圈的程元华见没有什么让他操心的地方,便坐下来喝了一杯藿香茶,又吃了两块糕点,才对公西月说道: “我在江南城休整一晚,明天便去中原城,我在那里等你。” “嗯。” 见公西月只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话,程元华又扭捏地问道:“到了中原城后你不会还想着与宇文煌有什么牵连吧?” 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 公西月略有些诧异地看向程元华。 看着公西月稚弱的身段、精致苍白的脸、幽深的眼神,“以后让我来照顾你”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程元华也不明白他自己的感情,明明他很想照顾公西月,把她当成最亲近的人,但男女私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元华移了目光,“那个,我只是想说宇文煌是个混蛋,你不要再理他。” “不会。” 公西月说得很坚定。 前世是奉了师门命令才辅佐宇文煌的,这辈子怎么可能还与他牵扯? 两人沉默了一会,程元华才说了另一个话题。 “你能不能安排个人帮我?” “帮什么?” “我这次去想将店铺先开起来,不用你到中原城后再操心。” 是想做点成绩出来啊! “我将柳三派给你使用吧,在中原城买铺子做生意的事让他去做。” 这一路过来,柳三看着还挺机灵的,又是柳嬷嬷的儿子,是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去中原城打理生意最为合适。 程元华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有人操持他自然高兴。 “你安排就是。” 公西月让细辛叫柳三进府。 柳三刚喝了杯水还没来得及将货物交接就被叫进了府。 他朝公西月行了个礼,“小姐,你叫奴有什么吩咐?” 公西月问道:“柳三,我过不久定是要去中原城的,我想在中原城多开些铺子,你可愿意替我去管理中原城的生意?” 柳三原本就是奴仆,主人说什么他都只有听从的份,而这一路过来,他深知小姐是胸有丘壑之人,见小姐有意抬举他,他哪有什么不愿的。 “小姐吩咐了奴当遵从,只是,我没当过掌柜,就怕管不好生意。” “没事,我见你挺机灵,慢慢学着就是,有什么不懂的,今晚回去后多问问柳嬷嬷。” 第19章 安排柳三去中原城 今晚? 柳三正在疑惑时,公西月又接着说了。 “原本没想让你这么早去中原城,可刚才程将军说了,他想早点将店铺开起来,你明天就随着他一起去中原城吧。 从山荟洲带来的货物你看着带些去中原城。” “是,既然小姐不嫌弃,奴明天就跟着程将军去中原城。” “辛苦你了。银钱你问程将军要,账目单独核算,你的工钱和分红参照柳嬷嬷的,下面人的工钱都由你定,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就和程将军商量着办。” “是。”柳三又朝着程元华行了一礼,“请程将军赐教。” 程元华摇摇手,“打仗杀人我在行,做生意的事你就自己做主,有人欺负你再告诉我。” 这是只撑腰不管事。 听程元华这样说,柳三更放心了,他就担心程元华在背后瞎指挥。 “你有什么难处现在也可以说。” 柳三想了想,“小姐能不能将三七或细辛暂时借给我用用?我担心一个人忙不过来。” 三七和细辛两人都很能干,自己也少不得她们,不过,柳三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 “这样吧,你回去后问问柳嬷嬷,看她能不能派个人去帮帮你,如若没有人你再来告诉我。” “是”。 见没有其他吩咐,柳三便退下了。 此时他的心里是激动的,没想到随着小姐出行一趟就得了这样一个大机会。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现在是刚露锋芒,以后跟在公西月身边的人才是真的有大造化。 柳三退下后,公西月对程元华说:“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估计一个月后中原城那边也差不多会遣人来接我,到时中原城再见。” “好。”程元华又嘱咐道:“你注意着点身体。” “我知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爱惜自己了。”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闲话,见公西月面露疲态,程元华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 当天晚上,柳嬷嬷和柳三过来了姜家老宅。 柳嬷嬷见了公西月,先行了个大礼。 公西月忙让三七扶了。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柳嬷嬷擦了把眼泪,“三儿回家将事情都和奴婢说了,奴婢这是感激小姐对三儿的厚爱。” “嬷嬷千万别这样说,我手里没人用,柳三肯去中原城我就很感激了。” “小姐看得起三儿是他的福气,奴婢只是担心他做不好。” 柳嬷嬷还是担心。 “没关系,反正都是从头开始,没有谁天生就会的,慢慢摸索就是了。只是嬷嬷有什么好经验别忘了传授给柳三就是。” 柳三有这么好的机会,柳嬷嬷自然会倾囊相教,公西月这话只是场面话。 “三儿回来和奴婢说了后,奴婢自然是高兴的,但也担心他没有经验,便去问了下各店铺掌柜,有没有谁愿意去中原城帮衬一段时间? 李掌柜倒是愿意去中原城帮衬一段时间,只是……” 柳嬷嬷看着公西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嬷嬷有话直接说,都不是外人。” “李掌柜之所以愿意去中原城帮衬一段时间,是因为他儿子。 他儿子现在也在小姐的店铺做活,人倒也忠厚老实,但是不适合做生意。 李掌柜便想着带着他儿子一起去中原城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 公西月大约明白了柳嬷嬷的未尽之意。 这个李掌柜是想让自己替他儿子找条好的出路。 “我去了中原城之后确实需要人手,替李掌柜的儿子谋份生计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具体是什么生计还得看人定,嬷嬷可要将这话说明白给李掌柜听。” 柳嬷嬷忙起身行了个礼,“那是自然,李掌柜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奴婢也是看李掌柜在店铺做了十几年了才贸然替他开了这个口。” 公西月喝了口茶,“嬷嬷不用这么拘礼,你是母亲留下来的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李掌柜的儿子就让柳三先带带他,等我去了中原城以后再说。” 柳嬷嬷又行了个礼,“有小姐这话李掌柜便也安心了,他当了十几年的掌柜,有他在中原城镇着,三儿行事才不至于出错。” “有嬷嬷看着,事情不会出错的。” “那奴婢就先带着三儿回去了,明天就要出发,奴婢替他准备一下。” 公西月让三七代她送送柳嬷嬷。 待几人离开后,公西月问细辛:“那个李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掌柜在小姐的店铺做了十几年了,开始是二掌柜,后来才接手的大掌柜。 他是典型的生意人,精明能干,店铺收益一直不错。这么多年奴婢也没发现他在帐目上做假。 他只有一个儿子,叫李金元,在店铺里帮忙。 他这个儿子我也见过几次,话不多,人有些木讷,确实不适合做生意。” 几个丫环中,公西月最是欣赏细辛。 能干、行事稳重周全,最重要的是知分寸。 比如她刚才的回话,只用了陈述性的话,而没有对李掌柜和他儿子的人品作总结。 当然不是因为不太熟悉的缘故,而是她知道公西月想要听的是什么话。 李掌柜的人品怎么样不是她一个丫环应该评判的,因此她只说事实,店铺收益一直不错、帐目没做过假。 这说明什么,这个李掌柜不仅能干且人品还不错。 当了十几年的掌柜,能保证店铺收益一直不错而又从不做假,不是能干且人品不错还能是什么? 至于李掌柜的儿子,细辛也没用像柳嬷嬷一样用“忠厚、老实”这样的词,而是用“话不多、木讷”这样的词。 话不多、木讷有可能是忠厚老实,也有可能不是,到底是不是让自己见了人后再判断,而不是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公西月心下有了数,无论如何,看在李掌柜的面子上,都要提携他儿子一二。 “我乏了,侍候我休息吧。” 细辛连忙扶着公西月去了内室。 和公西月接触几个月,细辛明白小姐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安定。 只有主子越强大,她们这些奴婢才会更好。 她相信,就算到了中原城,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去。 第20章 约见 公西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江南城的事情很快就报给司屹知道。 他想着听到的消息,程元华和她一起来江南城了,还跟着她进了姜家老宅,看来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也是,以前她最信任的人就是程元华,程元华对她也是死心踏地。 只是…… 以前她们两人因为种种原因没在一起,那现在换了个身份,她们是要在一起了吗? 一想到这里,司屹坐立难安。 “司土、司土。” 司屹大声呼唤。 书房外的司土进到房间里,“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一下程元华在哪里落脚。” …… 当晚,程元华在住的客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司公子?” “程将军。” “司公子客气,我已不是什么将军,叫我希明即可。” 希明是程元华的字。 “程将军,听闻你来了江南城,我们也算相识一场,特来拜见你。” 看着眼前隐隐带着敌意的司屹,程元华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和他并无过节啊?和中原王也没有什么过节,这敌意从何而来? “我只是路过,明天就走了。” 听程元华说明天就走了,司屹绷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程将军明天就走了?不多呆几天吗?江南城的风景还不错,不如让在下陪程将军游玩几天?” 这次带着一大马车黄金珍宝,程元华不想节外生枝,早早去中原城方是上策。 只是……这个司屹明明对自己并不友善,为何还要说这些话?他有什么目的? “司公子有话直说,程某一介武夫出身,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 司屹冷了神色,“程将军想多了,在下没有其他意思,既然程将军明天就要走了,在下就不打扰程将军休息,告辞。” 看着离开的司屹,程元华一头雾水。 这小子莫不是有病? …… 司屹原本只是担心程元华赖在江南城不走才来一探虚实,现在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了,哪里还有心思与他周旋? 只是,程元华接下来是去哪儿? 仍然回山荟洲? 司屹摇了摇头。 以他对程元华的了解,如果他已经知道公西月的身份,是不可能离她太远的。 不留在江南城,那就是中原城? …… …… 公西月回了姜家老宅,一直关注着姜家动向的柳家自然也知道了。 回到姜家老宅的第二天,柳夫人带着一众嬷嬷丫环来了姜家老宅。 一见面,柳夫人就抱着公西月滴了几滴眼泪。 “平乐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一声不吭就走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提心吊胆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看着一头珠翠抱着她的柳夫人,公西月侧了侧脸颊。 还是涂了那么多香粉啊! 这么热的天,她的粉还没被汗糊花也真是不容易! 要说这个舅妈,对姜平乐也是有几分关心的,但更多的是怕她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向姜家交待。 “舅妈,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天这么热,你赶紧坐了喝些凉茶。” 说完后,三七和细辛忙上前扶了柳夫人坐下,并泡了一壶菊决槐花茶上来。 菊决槐花茶是用白菊花、决明子、槐花各10克冲泡一壶茶,有清热解毒、降压、明目、提神的功效。 柳夫人喝了两口茶,方才说起闲话来。 “你父亲来信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接去中原城,我看你如今身体已渐好,年岁也大了,总不好一直住在江南城的。” 公西月颔首道:“舅妈说的是,以前我身体不好想走也走不了,如今身体好了自然是要去父亲身边尽孝的。这些年,也多亏舅舅舅妈的照拂,平乐才能身体康健。” 说完招招手。 三七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盒子捧了上来。 “这是我这次出去得的一些珠宝,我瞧着还不错,便送与舅妈,多谢舅妈这些年的关照。” 公西月说完后,三七便将盒子奉给柳夫人。 “你这孩子,照顾你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 “我知道舅妈不缺这些,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柳夫人虽然不缺这些,但能得到姜平乐的感谢她还是挺高兴的。 这孩子,以前可从来不知道这些人情往来,都是柳嬷嬷和两个大丫环替她打点。 柳夫人高兴地打开盒子,这一看之下,她就觉得这份礼物收得不那么安心了。 柳家也是巨富人家,又多做海外贸易生意,柳夫人见惯了各式珠宝,可像这个盒子里面这么大颗、成色又这么好的珠宝却也极少见。 “平乐,这些珠宝太贵重了,你自个儿留着吧。” 公西月不以为意,“舅妈你就安心收着吧,还有些上好的皮货、人参、鹿茸等,我让装你车上了。” 见公西月是真心送给她的,柳夫人便收下了,想着以后寻些个好物件给平乐。 …… ** 司屹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吩咐司土:“你去打听一下程元华是否离开了江南城,还有他去向哪里?有了消息立即回报。” 听到司土说程元华一行人往中原城方向而去,司屹道:果然如此! 看来公西月不久后也要去中原城。 也是,永宁伯一家都去了中原城,不可能一直把他们家小姐留在江南城。 司屹亲自写了张邀请贴,吩咐司土送去姜家老宅。 司土接过帖子,看着上面“姜小姐”三个字,心想这样邀请一个闺阁小姐真的好吗? 不过,想到上次公子特意赶去吉化府见姜小姐,还对她那么殷勤,想来这也不算什么吧? 司土默默将信送到姜家老宅,特意叮嘱门房:“这是给你家小姐的,请一定要交给她。” …… 公西月看到细辛默默递给她一张帖子时,心下有些奇怪:谁送来的贴子? 打开看到司屹的名字时,难怪细辛不说是谁的帖子了。 贴子上说,司屹邀请她明天中午去珍馐楼吃饭。 司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姜家和中原王一向没有来往吧? 也罢,见上一面,看他有什么事情。 “细辛,明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去。” 第21章 朋友 第二天,公西月吩咐三七在家里整理行李准备去中原城,然后带上细辛一个人去了珍馐楼。 珍馐楼是江南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听说他家的祖先原是皇宫里出来的御厨,宫廷菜做得很是地道。 珍馐楼原本最早开在中原城,后来见江南城繁华才过来开了分店,没成想成了江南城的著名酒楼。 公西月去过中原城的珍馐楼,这江南城的珍馐楼倒是第一次来。 她带着细辛来到珍馐楼的门口时,见到司屹的护卫等在门口。 司土看到公西月,上前行了一礼,“我家公子命我在此等候姜小姐,请随我来。” 公西月心道:司屹倒是礼数周全。 跟在司土后面上了二楼的包间,司屹已等在里面。 细辛被司土拦在包间门口,她看向公西月,见她点了点头,便等在包间外面。 看到公西月,司屹站起了身:“姜小姐。” 公西月点头以示作答。 司屹替公西月拉开了座椅,公西月坐下后,司屹替她倒了一杯熟普洱茶。 “这是古树藤条普洱茶,味道还不错,你喝喝。” 公西月以前最喜欢喝的是绿茶,其次白茶也喝喝,对于普洱、红茶、乌龙茶这类发酵茶一直喜欢不起来。 可现如今这具身体太虚弱,想喝绿茶都不敢喝。 见司屹替她倒了茶,她无可无不可地端起喝了一口。 入口纯滑甘甜、绵柔饱满,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禁又喝了一口。 见她接连喝了三口,司屹道:“这款普洱茶是勐洲野生古树所长,生在大山深处,是党焕金的专属饮品,我前些时候特意让人弄了些来,你要是喜欢便都拿去。” 姜平乐脾胃虚弱,最是适合喝熟普洱茶,有助于消化。 以前不喝,是因为公西月不喜欢熟普洱茶的口感,现在这款味道倒还不错。 “那就多谢司公子。” 公西月一点都不扭捏,司屹想送,她又觉得不错,便收下。 至于这茶是否珍贵,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她看来,再珍贵的物件也只是个物件,鹿净台那么多宝物她都不看在眼里,对于这样的茶她也只是看合不合适。 “司公子今天约我来不会只是喝茶吧?” 司屹替公西月倒茶的手一顿,然后倒满茶后将茶壶放下。 “昨天听闻姜小姐和程将军一起回来的,我和程将军是旧识,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哦?”公西月端起茶杯习惯性地在手里转了两转,“这个问题司公子去问程将军更合适吧?” 司屹面不改色,“我倒是想去问程将军的,谁知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江南城,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公西月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冷了脸下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司屹和程元华没有交情,他不可能突然关心起程元华来。 这一瞬间,司屹恍如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威严外露的公西月。 看着公西月有些生气的神色,幽深的眸子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黑沉,司屹有一刹那的慌乱。 他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直视着公西月,诚恳缓慢地说道: “我不关心程元华,我只关心你,但我担心直接问你的情况会惹来你的反感。” 公西月直直盯着司屹,见他眼神坚定,便移开了眼,重新端起茶杯。 “我和司公子的关系没有那么熟吧?” “可是,我见到你就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很有亲切感,就忍不住想亲近你、关心你。” 公西月心下一凛。 “我倒是很好奇司公子的故人是谁?” 司屹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公西月的名字。 “她已经故去了。姜小姐,我对你真的没有半点恶意,要不,我们从朋友开始做起吧?” 公西月听着司屹这句话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一时也没想到哪儿怪。 她喝完了杯中的茶,“我都收了司公子的茶,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听到公西月这句话,司屹先是嘴角露出笑意,然后笑容越发灿烂,连眼睛都是晶亮的。 司屹的唇很薄,平时多是紧抿着的,显得整个人有些冷漠,此时笑开了,原本俊朗无瑕的脸愈发漂亮,平时看人时似有无限深情的桃花眼此刻也更加媚人。 公西月看着司屹的笑容心突然一跳,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厮长得如此漂亮? 许久,司屹才缓缓收住笑。 “既然是朋友了,以后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司公子,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公西月确实也不太喜欢“小姐”、“公子”这样叫来叫去,但总不能让他叫自己“平乐”吧。 女子的闺名可不好随便让人叫的,只有家人和亲近之人才可这样称呼,那就给自己取一个字吧。 当初柳氏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平乐”,取自“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希望女儿和平安乐、健康成长。 那如今自己就取“安平”吧,希望这个天下安定平和。 “你以后叫我‘安平’吧。” 司屹又露出一个笑来,不过,这是个浅笑,不像刚才那个笑那样灿烂。 这时,传来敲门声,是送菜的小二。 佛跳墙、烧鹿筋、桂花鱼翅……一道道菜送了上来。 “安平,佛跳墙、烧鹿筋、桂花鱼翅这几道菜是店里的招牌菜,味道也还不错,尝尝。” 司屹一边说一边给公西月夹菜。 公西月尝了一口烧鹿筋,可能是特意吩咐过,煨得很烂,就是多吃两块也不至于消化不了。 以前的公西月虽然经常行军在外、风餐露宿,但其实她是非常喜欢美食的,只是一般的人不知道而已。 像这道烧鹿筋,就是她喜欢吃的菜之一。 还有佛跳墙,也是她喜欢吃的菜。 佛跳墙是选用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老酒,文火煨制而成。 公西月夹了一筷子鲍鱼,软嫩柔润,浓郁荤香,荤而不腻,味中有味,确实做得不错。 第22章 永宁伯府来人 见公西月吃完,司屹又给她夹了一块海参。 “你不久后是不是要去中原城?” 公西月点点头,“是的,几个月前父亲就派了人来接我去中原城,我以身体不适推却了,估计最近他们又会派人来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估计就在一两个月内吧,再晚天就冷了,路上不好行走。” “我到时和你一路同行吧,我也要回中原城。” 公西月这才想起,司屹原本应该是要呆在中原城的。 “你怎么没在中原城呆着,而是来了江南城?” “我母妃在江南城有许多生意,她舍不得丢下,让我过来替她看着。” 公西月这才想起,司屹的母亲寇家在前朝时曾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在司治国和姜正豪两股势力之间。 但寇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司治国为了收拢寇家的势力,向寇家提亲,愿迎取寇家独女为正妻,以后寇家独女所生之子享有一切尊荣。 年轻时的司治国也是生得一表人才,不知他用什么办法使得寇家独女动了心,答应了他的求娶。 寇父寇母原本就对这个独生女儿爱若掌上明珠,见独生女儿点了头,便将寇家的地盘和势力全部做了寇家独女的陪嫁。 原寇家的势力就在现在的江南城地界内。 …… 公西月没有追问寇家的生意,司屹也没接着说。 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着急,要慢慢来。 司屹又给公西月夹菜,公西月吃了小半碗饭后放下碗筷。 司屹叫了细辛进来,服侍公西月漱了口、净了手。 “那你去中原城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出发。” 公西月应下之后就离开了。 直到离开,她也没弄明白司屹今天约她的目的,似乎真的只是吃饭? ** 半个月后,永宁伯府来人。 面前的嬷嬷一副高贵冷艳模样。 “我奉伯爷和夫人的命令接你去中原城。” 公西月悠悠闲闲地喝着茶,她才不理这一套。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敢在嫡出小姐面前自称‘我’了?” 其实公西月一向对这些虚礼不在意,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奴才欺侮了去。 “还有,你刚才向我行礼了吗?” 嬷嬷一僵,她自恃是国公府出来的嬷嬷,又是承国公夫人指给宋凤洁的,平时对宋凤洁这个庶女也不如何尊重,更不用说对一个商人之女了。 “我可是承国公夫人指派给伯夫人的,就是伯夫人平时都对我礼敬有加。” 公西月将茶杯重重一放,“国公府出来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吗?有机会我倒要好生问问承国公夫人,问她是如何调教奴才的?教的尊卑不分。” 气势是十足,只可惜出来的声音不是那么有力,怎么看着都像是一个小孩子在闹脾气。 尽管如此,嬷嬷也无法,在人家的地盘上,又给人拿了把柄,只好屈下身来。 “奴见过小姐,伯爷和夫人派我来接小姐去中原城,不知小姐什么时候动身?” 见嬷嬷软了下来,公西月也不欲与一下人计较。 她漫不禁心地说道:“准备好了自会知会于你。” 其实这段时间公西月一直让三七几个在准备,随时都能动身,但总不能人家喊走就走。 公西月倒没想过去了永宁伯府后要与谁为难,她只希望不要有人与她为难,倒不是怕,是嫌麻烦。 让人将嬷嬷带下去后,公西月吩咐三七道:“你去问问我身边的人,有没有不愿意走的,有的话你让她们家人这两天来赎了她们家去。其余走的人让大家都做好准备,最近几天就会出发。” 三七应下。 公西月又对细辛说道:“你让柳嬷嬷这两天来趟府里,我这一走就是好些年,家里的事情都拜托她了。” 细辛也应下。 “好了,你们两个去忙吧,让白芷来伺候我就行。” 白芷就是在山荟洲辽城本营县自卖葬父的那个丫环。 这几个月跟着公西月,吃得好、睡得好,人便不是以前那个营养不良的样子,渐渐出落得有了几分姿色,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水灵的。 不过,她行事有条有理,不多言、懂分寸、知进退,竟是除三七和细辛外最得公西月满意的,用起来比木莲几个还要顺手。 …… 第二天,柳嬷嬷又带着一摞厚厚的帐册来了,三七仍如以前一样上前接过帐册。 公西月在师门学了不少知识,但是没学过经商,会算大帐、但具体细致的帐目却看不太来,她也不爱操这心。 她将所有的帐目都交由三七负责,三七核过后再择重点报与她知就可。 之前细辛帮着三七一起看帐,但后来自己差遣细辛办的事情越来越多,两人便忙不过来,如今是白芷帮着三七一起看帐。 三七私下和公西月说,白芷人很聪明,看帐算帐学得很快,再带一段时间就可以单独算帐看帐。 “嬷嬷,我过几天就要去中原城了,江南城的事情全部交给你负责。帐目你以后一年送一次中原城好了,与田庄里的孝敬一起送过去。” “小姐,奴晓得。你放心吧,江南城的事情奴都会替你看好的。” 柳氏的陪嫁虽然不少,但公西月也并不如何看在眼里,她是天下都打下来的人,见过的宝物不计其数,真不怎么在意这些。 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该做的事也得做。 “我这次去中原城还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但几年内应该都是呆在中原城的,有嬷嬷替我守着江南城的根基我才安心,多少都有条退路。” 如果真的有一天无路可退,公西月想她还是会退守白山山脉,那里才是她真正的根基。 柳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见到小姐如今这样懂事,夫人在天之灵也可安心了。到了中原城,你也别委屈着了自己。怎么说,你也是嫡出小姐。” “嬷嬷放心,有父亲和兄长在,他们不会委屈我的。再说,三七、细辛几个都是能干的,不会让我吃亏的。” “那就好。小姐放心去吧,奴一定替你看好产业。” …… 第23章 赶出去 在永宁伯府派来的程嬷嬷三次催请后,公西月才给了她一句话:“既然嬷嬷这样着急,那我们就后天出发吧。” 程嬷嬷这才放下心。 江南城的繁华热闹不在中原城之下,但公西月没有给她打赏、也没有安排人带她出门去逛,她又不愿意花自己的钱,因此只能呆在姜家老宅里没有出去。 这些天她在一旁看着,姜家小姐的一切用度开支精致奢靡,比永宁伯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身边的丫环进退有度、井然有序,所穿所用也非一般丫环可比。 她有些看明白了,这个从小病弱的小姐怕不是个好惹的,她有些后悔见面时的拿腔作调。 与程嬷嬷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仆役和嫂子,他们自是听程嬷嬷的号令,见程嬷嬷都默声不语,他们更是不敢弄什么幺蛾子。 …… 两天后,规整好的公西月带着一群人出发了。 三七去问了身边的丫环,除了两个洒扫的粗使丫环留下来看院子外,其余的都跟着公西月去中原城。 除了三七、细辛、白芷,还有就是木莲、木香、木蓝和木豆四个。 她带着三七和细辛坐了上次特意打造的那辆马车,其余五个丫环分别坐了两辆马车,身后还跟着十几辆马车是放置的行李物品。 这次是去中原城定居,公西月日常穿戴的、用的,自然都得带齐了。 和她一路同行的是司屹。 公西月原本想去振武镖师请镖师护送,可司屹早就派人给她送了信,说他手上有人,出行的安危包在他身上。 公西月想了想,因江南城和中原城是大宇朝最繁华的两个地方,两地之间商贸往来密集,因此官道修得十分平整,来往的人多,一路的驿站也多,还有各地官兵巡防,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全。 再说,她手上还有上次从隐阁买的那些霹雳弹、迷药毒药没有用。 一路之上,司屹将事情打理得妥妥当当,全然没让公西月操半分心,就连吃的食物都是精心安排,每顿都是适合姜平乐这具身体所食之物。 不仅是公西月的饮食用度,就连跟着她的丫环婆子们也都做了妥善安排。 …… 这一天傍晚,准备入住中洲安城安合府一家驿站,司屹已同之前一样派人前去打理。 可等到了驿站的时候,却见被派去打理的人脸颊肿起站在驿站门前,没有驿丞出来迎接。 司屹一看就知道出了变故,他有些恼怒,在公西月面前又失了面子。 “怎么回事?” “公子,里面住的是岑公公的女儿,她不准其他人入住,还让人打了小的一顿。” 司屹发怒,“一个太监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也敢拿乔?打进去。” 跟在司屹身边的司土放了一颗信号弹。 一会儿后,陆续赶来了不少人。 司屹吩咐:“把驿站的其他人赶出去。” 自从信号弹放出后,公西月就若有所思。 不过,一路之上都是司屹安排的,现在司屹没过来让她下马车,她便也没让自己的人动。 一路过来,她将司屹的行事看在眼前,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更不是恃强凌弱之人,当然,也不是怕事忍气吞声之人。 现在他如此做,肯定是有人惹怒他了。 现在刚进入到中洲地界,就出幺蛾子了? 一息的功夫,就有人被赶出了驿站,还听到高声尖叫的声音:“你们敢这样对我们?知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谁?” 司屹的人才不管她们是谁,他们只听公子的号令。 公西月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 几个婢女拥着一位盛装的小姐被赶了出来,大约是被赶得急,情形有些狼狈。 那位盛装的小姐看到门口站着的司屹,眼睛一亮,稳住身形上前。 “这位公子,我是秉笔太监岑公公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屹冷冷地看了盛装小姐一眼,没有理会她。 被驳了面子,盛装小姐有些尴尬,站在司屹面前手足无措。 “公子。”里面有一人出来报道:“还有一行人,说她们并没有得罪公子,不知公子是否允许她们住在驿站内?” 司屹问道:“是谁?” “她们说是贵妃娘娘的乳娘。” 司屹正想说话,已有女声传来,“赶出去。” 却是已经下了马车过来的公西月。 报信之人看了司屹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往里而去。 司屹有些微不自在,“你怎么下来了?” 公西月原本没想着下来的,可是见那小姐都求情了,便想着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谁知刚走到这里,便听到一个让她极为不喜之人,她深知这位的为人,最会背后阴人,肚子里的坏主意多得很,要不是她的教唆,沈千红还不至于变得那样阴狠毒辣。 “我看着这里挺热闹,就下来瞧一瞧。走吧,进去吧!” 也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盛装小姐。 盛装小姐之前被司屹下了面子正不自在着,现在又见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样对她,被人捧惯了的她不由大怒。 “我是秉笔太监岑公公的女儿岑如花,你是哪家的?” 公西月淡淡地问司屹:“什么时候有了秉笔太监的职位了?我怎么不知晓?” 司屹答道:“去年设立的,封的从三品官职,可代皇帝批写奏折。” “宇文煌连奏折都不批了吗?那他还当这个皇帝做什么?” 司屹自是知道公西月为什么这样说,可别的人不知道。 岑如花大声喝道:“大胆,竟然敢直呼皇帝的名字,还敢妄议朝政。” 公西月没有发怒,仍是淡淡的语气: “连一个太监都能批阅奏折了,我们还不能议议朝政?” 当初宇文煌封岑公公为秉笔太监时,遭到了许多朝臣的反对,就是如今,朝堂重臣也并不把这个秉笔太监看在眼里。 公西月还记得,她曾经给宇文煌谏言:一定要吸取前朝的教训,不要给太监太多权力。 因此,大宇朝成立时,皇宫里最高的太监职位都只是五品的总管太监。 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宇文煌就昏聩成这样。 第24章 不再相让 公西月不想惹事,但人家却不肯放过她。 岑如花盛气凌人地问道:“你是哪家的?报上名来。” 公西月没有理会岑如花,抬脚往驿站里走去。她虽然不惧宇文煌,但暂时也不想替永宁伯府带来麻烦。 没想到公西月没回答,司屹却答了。 “我们是中原王的家眷,有本事去找他的麻烦。” 公西月淡淡瞥了司屹一眼,没有说话。 司屹答完这句话后也跟着公西月往里走。 岑如花看着司屹的背影,中原王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降臣?不过,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回去求求父亲有没有可能嫁给他? 往里走的司屹可不知道才一面之缘就让人起了这等心思。 两人往里走的路上遇到一群被赶出来的人。 公西月停住脚步,看向这群人。 被几个中年仆妇护在中间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略有些丰腴,身穿绫罗绸缎、头上插着几根金钗,看着倒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她见到立在一旁的公西月和司屹,知道这是正主,连忙上前行了个福礼。 “见过公子小姐,我是贵妃娘娘的乳娘,奉贵妃娘娘之命去皇宫侍奉她,还望公子小姐行个方便,让我们在驿站中住上一晚。” 公西月冷冷地看向她,她一直就是这样,在人前摆出的就是这样一幅无辜无害的模样。 “我们之前说要住驿站时,你为什么在一旁冷眼看着?如今不让你们住,是你们咎由自取。” 虽然不想搭理她,但也不好意思让司屹去对付一个仆妇,公西月还是开了口。 “小姐你误会了,我并不知情。” 公西月却不再理她,抬步往驿站里走去,司屹自然跟上。 司屹自是了解公西月的为人,就算她和沈千红有仇恨,她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仆妇。 他轻声问道:“贵妃娘娘的这个乳娘是不是很不妥?” “嗯,一肚子坏水,最会人前装样背后阴人,沈千红的阴狠毒辣离不开她的教唆。” 听到公西月这样说,司屹明白,公西月之死怕是少不了沈千红和这位乳娘的手笔。 公西月没再说起让她不高兴的人,而是问道:“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 司屹脸色阴沉,“嗯。” 公西月见他满脸的抗拒,也没再接着问。 司屹的母亲是司治国的正妻,之前还承诺过寇家封他们的儿子为世子,可是现在都没替司屹请封世子之位,想必是有龌蹉。 自己认识司屹那次,似乎他也是受了家人的欺负才偷跑出王府的? 司屹确实不太想说中原王府的事情。 三年多前,公西月死后,司屹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后便对中原城产生了厌恶感,可是,他还有母妃在,他只能留在中原城、留在中原王府。 可是他的存在碍着了中原王府其他人,父王迟迟不愿立他为世子,王府内庶母和异母兄弟多次暗害。 虽然每次都躲开了,可母妃却吓得胆战心惊,借口让他接手生意让他离开中原王府。 还一再叮嘱他不要记挂她,没有必要不要回中原城,就算没有被立为世子也无所谓。 离开后,原本想着非必要不再回中原城,可现在,他却为了公西月再一次回到那个让他厌恶的地方。 但这一次,他将不再忍让,他将壮大自己的势力,做公西月坚强的后盾,不仅护住她,也要护好母妃。 …… 驿丞见到驿站里只有公西一行人时,连忙从角落里跑了出来。 “公子、小姐,在下给你们引路。” 公西月也不为难他,他们这些小官小吏自然是谁都不敢惹的。 当天晚上,公西月和司屹在驿站内睡了个好觉,岑如花和王乳娘在驿站外睡得也没很差。 驿丞在驿站外搭了两个大帐篷,帐篷内垫了厚厚的垫子,又送了干净的被褥,晚上还送上了好酒好菜。 虽然得到的是岑如花的喝骂和乳娘不咸不淡的几句话,但驿丞心里也算安了心,至少不会怪罪到他的头上。 他们这些做驿丞的真是难,来往接待的不是官员就是官员的家眷,碰到不讲理的人只能低头做孙子。 司屹走的时候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也是看在给他带来麻烦的份上。 驿丞点头哈腰地送走了司屹一行人,他只是个未入流的官吏,从来没得过这么多的赏银。 再接着往下走,公西月下令加快了行程,她可不想一路上再与岺如花或王乳娘生什么龌蹉,免得坏了心情。 这一天申时正(下午4点),到达之处是一个叫“房亭”的驿站,从江南城到这里已走了大半多的路程。 这几天路程赶得有些急,公西月有些疲累,想着房亭是个大驿站,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也好。 司屹自然没有异议,他叫了驿丞出来,给了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安排一个单独的安静些的院落。 虽然中原王如今没有实权,那也是超品的亲王,还是曾经的中原王,以前这里的地盘可都是属于中原王的。 见中原王的公子要一个单独的院落,驿丞自然不敢有推托之意,忙应了,又安排人给他们喂马、搬行李,一应事情安排妥当。 因司屹要一个安静的院落,驿丞便将他们安排在最里边,这个院落背后是一座小山,很是安静。 司屹的房间在公西月的隔壁,他见公西月疲累,让她先休息,说晚饭好了再叫她。 公西月没有客气,如今她这具身体是真的弱,多赶两天路就吃不消。 三七和细辛忙服侍着公西月歇了。 公西月躺在床上,闭上眼休息,可还没躺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喧嚣声。 “细辛,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细辛应了,一会儿后就回来了,随着他来的还有司屹。 “怎么回事?” “是兴安府在追捕一个犯人,说是刺杀郑城城主,逃到了这里。” 公西月蹙了下眉头,“郑城城主是谁?” “叫易海平,原是西胡洲一府台,后来走了沈宗庆的路子调到了郑城当城主。” 公西月又蹙了蹙眉,这个叫易海平的人没听说过。 第25章 搜捕 现在的西胡洲和西疆洲原来都是宇文煌父子的地盘,公西月奉师门之令下山辅佐宇文煌,为了避闲,她并没有过多接触他们父子手下的官员,直到宇文煌父亲过世,她才没有那么多避讳。 但那时,她已和程元华一起打了许多次胜仗,收服了许多座城池,认识了许多的官员,因而对宇文煌原来的手下反倒最陌生。 “这个易海平的口碑、风评怎么样?” 司屹看了眼公西月,见她蹙着眉头,心想:哪怕是换了个身份,她还是忘不了那些家国大事。 罢了,既然她心心念念都是这些,自己尽力助她就是。 “口碑和风评这事情也不太好说,这个易海平的口碑自然是不错,在官员中的风评也还好。可他之前在西胡洲任府台时并未做出什么成绩,到了郑城任城主后,郑城的经济反而还后退。” 公西月瞥了司屹一眼,这厮哪来的那么多消息,似乎问他什么他都知道。 被公西月这样一瞥,司屹马上警觉起来。 “中原王有没有异心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没有野心,我纯粹是因为不想太被动才打听了这些消息。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打听了就是。” 这厮又在自己面前耍心眼! 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还故意说了这些话。 要说,如今的自己想要打探消息还真是没那么便利,程元华虽然说安排了人在各军队各洲县中,但都是中低层官员,而以前自己的人又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接近,想要打探政权中心的消息确实没那么容易。 公西月又瞥了司屹一眼,“你不会用假消息来糊弄我吧?” 司屹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公西月,“那我下次一定将消息核实了再告诉你,免得你说我骗你。” 看着司屹脸带委屈,公西月道:“罢了,我也就随便说说。” 正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门被人强行推开,跟着进来一群人。 公西月皱了皱眉,这么嚣张? “大胆,谁允许你们私闯小姐住的地方?” 司屹绷着脸时还是能唬住人,带头的捕快见了司屹这模样,估计是哪个大家的公子,也不敢太无礼。 “请公子见谅,我等奉命办差,正在捉拿一个要犯,刚才看到他往这边跑了,情急之下就推开了门,还请公子让我等搜一搜。” 司屹正想说什么,公西月制止了他,“罢了,你等既然是奉命办差,那就请搜吧。” 这群捕快倒也不敢太乱来,只将衣橱、屏风等能藏人的地方搜了,那些明显不能藏人的抽屉都没去动。 见他们这样,公西月就没多说,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不再是以前的公西大将军,大家自然不可能对她区别对待。 但司屹的脸色却一直不好看。 也怪他没有权势,否则哪里容得下这些捕快这样放肆。 见没有人,带头的捕快抱了个拳:“在下也是公务在身,打扰公子小姐了。” 说完就带着人退出房间。 见司屹脸一直绷着,公西月安抚他两句:“好了,他们也是公务在身,再说他们也没乱来。” 假若刚才他们借搜查之名乱翻乱动,那公西月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我有些累了,等会就不出去了,晚饭送到房间来。” 司屹“嗯”了一声。 公西月重新躺回床上,三七和细辛守在一旁。 才一会儿,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滚了进来。 三七叫了一声,那人飞快地来到床边,将剑压住公西月的脖子。 “别叫,否则我将你家小姐的脖子砍断。” 公西月倒不惊慌,她看了眼来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剑眉星目,长得颇为英俊,衣服上有着血迹,也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沾的别人的血。 三七连忙将嘴巴捂了,生怕不小心再叫出声把小姐的命送了。 “我就是来这里躲一躲,只要你们不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把剑拿开吧,我保证我的丫环不叫,我身体有病,万一伤到我就不好了。” 来人看向公西月,十二、三岁的模样,脸色苍白,身体赢弱,确实看着不甚健康的模样。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幽深叵测,倒不像一个小姑娘应该有的。 “你们保证不叫?” 三七和细辛连忙点点头。 来人犹豫着将剑往后撤了撤。 “让我坐起来。” 来人又将剑往后撤了撤。 见剑与自己有了一点距离,公西月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那样躺在床上被剑压着的感觉太差了,完全是任人宰割。 唉,要是以前的自己,哪容得他人放肆,一掌就把来人打翻了。 “你躲到我的房间也不是办法,刚才有捕快来搜过,岂知他们等会还会不会再来?” “我只是躲一躲,等天黑了我就走。” 公西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距离天黑怕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吧? 来人像是明白了公西月的意思,不禁脸上红了一红。 “你受伤了吧?我让我丫环给你拿些药?” 来人盯着公西月看,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你一个闺阁小姑娘倒是不怕?” 正常情形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应该是战战兢兢的吗?怎么能像她这般镇定? “怕有用吗?” 来人摇摇头。 不是,虽然没用,但不应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应该有的表现。 “公子,让我给你敷药吧?” 说话的是细辛,刚才她接收到了公西月看过来的眼神。 来人犹豫了一下,将剑拿开,坐到床边道:“那就麻烦你了。” 细辛找了伤药和包扎布出来,问清楚来人受伤的部位,便认真仔细地替他包扎起来。 来人看着细辛认真包扎的模样,心下一动,她温柔得好像娘亲,以前自己受伤时娘亲就是这样温柔地替自己包扎的。 等细辛包扎完伤口后,来人正想说两句感激的话,突然发现,自己没力气了。随后,他身体一软,歪倒在一旁。 第26章 房亭大火 “你、你……”他正想指责,发现替他包扎伤口的丫环也软倒在了地上,随即,另一个丫环也软倒在地上。 公西月站起来,拿了迷药的解药给细辛和三七嗅了,两个丫环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你……” 来人用手指着公西月,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早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对劲,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那样镇定的?只可惜,他还是不够警惕。 公西月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看在你没有多大恶意的份上,我也不会很为难你,只问你几句话,你老实作答便是。” 来人将头往旁边一侧,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势。 “你和易海平是什么仇恨,非得去刺杀他?” 来人不答。 公西月沉吟了一下,“罢了,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帮一帮你,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细辛,叫司屹过来。” 等司屹进来后,看到房间里有一个男人,惊了一惊。 “这个人是刺杀易海平的人,你想办法将他弄走吧。” “你没事吧?” 司屹忙上前拉住公西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公西月有些囧,轻轻将胳膊抽了出来,“我没事。” 司屹想了想,“我送两个会武功的丫环到你身边吧,出行也有人护着。” 公西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以前她武功高强,极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可如今,这么赢弱,身边还真的需要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可是,就算需要,也不能用司屹的人。 “再说吧。” 见公西月拒绝,司屹有些失望,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他松开手,叫了声:“来人” 房间再次被推开,司土进来了,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个地方。 “将他带下去。” 公西月没有出言阻止,也没吩咐什么,既然事情交给司屹处理了,她就要相信他。 待司土将人带走后,公西月说道:“你陪我一起吃晚饭吧?” 原本想着将晚饭送到房间来,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这时候也没心思休息了。 …… …… 当天晚上,房亭驿站发生了一场大火。 火光亮起时,司屹冲到公西月房间,叫醒两个丫环,拿了件外衣包住公西月,一把抱起她就往外冲,司土护着三七、细辛两个丫环跟在后面。 “其他人呢?” “我命人去救了。” 司屹个子高挑,但身材看着不是很强壮的那种,与程元华那样的军队中人不同。但此刻抱着公西月的手却很稳,他紧紧地抱住公西月,注意着火势方向,往驿站外走去。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司屹将公西月放下,吩咐司土道:“组织人救火。” 三七和细辛两个丫环忙上来替公西月整理衣衫。 看着烧得旺盛的大火,公西月道:“这场火有蹊跷。” 司屹点头同意。 虽然现在是天干物燥的季节,但驿站有进行过专门的防火处置,不可能烧这么大的火。 公西月往旁边一看,却看到了几个此时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随着公西月的视线,司屹也看到了。 白天闯进公西月的房间,搜捕刺杀易海平刺客的那几个捕快此刻也在这里,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从火里逃出来的人。 但是他们此刻却没有穿着捕快的公服,而是穿着普通的便服。 公西月悄声说道:“人还在这里?” “下午就送走了,等会再和你说。” “细辛,你点一下我们的人,看是否都安全?” 正吩咐间,只见程嬷嬷和两个嫂子正磕磕绊绊地往外冲。 “程嬷嬷,这里。” 细辛大声喊了一声。 外面已没什么火,听到有人叫,程嬷嬷看了过来,见到公西月几人,放下了心。 虽然不看重公西月,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回去也交不了差。 再一会儿,有两个人护着木莲几个出来了。 几个小丫环从来没经过这种事,都吓得脸无血色,头发也都乱着,衣衫不齐。 细辛点了下人数,都齐了。 “小姐,我们的人都安全,只是东西还在里面。” “等火灭了再说吧。” 公西月看了这火势,控制得很好,没想过要将人都烧死在这里。 司屹的一个下属跑了过来,“公子,有泼火油的痕迹,但泼得似乎很有技巧,没想过要将这里全部烧掉。” 这与公西月的判断相符,看来,纵火的是那些捕快,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引那个刺客出来。 但不管如何,用这种犯罪的手段都是不可饶恕。 这事没完。 房亭驿站本就是一个大驿站,灭火设备完善,又有司屹的人帮忙,没多久时间火就灭了。 “司屹,你让人去看一下马车是否还完好,今晚上我们将就着在马车上睡了。” 这时,传来阵阵整齐伐一的马蹄声,在这夜里格外惊人。 众人刚经历过一场劫难,又听到马蹄声,格外害怕,都挤到了一块。 公西月听着这声音,是训练有素的马蹄声,有这般骑兵的军队可不多。 莫非…… 从江南城出发前,公西月就给程元华送了信,告诉了他自己的起程日子,莫不是程元华过来接自己了? 公西月站着没动,等着看来人是谁。 等到一阵阵“吁、吁”的声音后,就是马蹄静止下来的声音。 看着急急跑向自己之人,公西月心生欣慰,果然来了。 程元华自从听到房亭驿站大火后就心下冰凉,生怕公西月再遭遇什么不测。 他一直后悔,为什么刚接到信的那一刻不立即出发,非要去安排那些劳什子的事情干嘛? 要是自己早一些出发,此刻自己就能陪在公西月的身边。 他一下马,腿都是软的,差点摔在马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往前走,一边搜索着公西月的身影。 直到看到立在人群中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时,程元华差点原地倒下。 这时,他才意识到,从听到大火的消息时他就一直强撑着,这一刻他才放松下来。 看到程元华隔着她远远一段距离不动,公西月想起什么,迈步向他走去。 第27章 开天剑 走到程元华面前时,公西月露出一个笑颜,“又走不动了?” “嗯,”程元华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公西月,“腿软了,走不动了。” “那这次我可以扶你。” 公西月瘦弱的身体搀扶着程元华慢慢移动。 以前也有这么一次,就是她替宇文煌挡箭差点身亡那一次。 程元华听到消息后骑马日夜赶来,走到房间看到自己那一刻也是站着半天没动。 自己当时已醒过来,但是很虚弱,躺在床上不能移动。看着他半天没动,自己问他怎么不过来,他扶着门框说走不动了,要缓缓。 那一缓就缓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自己笑着说道:“你再不过来我也没办法去搀扶你,如今是床都下不了了。” 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程元华发了怒,扶着门框就开骂,骂了自己好一会儿才移动脚步走到自己身边。 两人同时想起这一幕,程元华道:“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重自己,再来一次我可真承受不住。” “好。”公西月应承下来,“你也一样,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最亲的人就是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具身体怕是也承受不了。” 程元华侧身看她,自己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稚弱的身躯上,有点欺负人。 “别走了,就停在这儿吧,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公西月听了没有再往前走,自己现在这具身躯扶着他也确实吃力。但她也没放手,手挽紧程元华,给他支撑。 跟在程元华后面进来的乔东林: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程将军要人搀扶? 不过,见到人安全,他也识趣地呆在一旁没有跟上来。 另一边的司屹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他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小巧依人,公西月笑意盈盈地说着话,程元华没皮没脸地赖在她身上。 这两人真是!也不注意这是公众场合。 其实此刻他心里满是嫉妒,恨不得赖在公西月身上的是他自己。 “你们两个,上去搀扶程将军。” 跟在司屹身旁的两个人连忙上前,三七和细辛也忙着上前。 见有人来了,公西月松了手,吩咐道:“扶着程将军找个地方坐下。” 两人将程元华扶到司屹附近,将他往台阶上放下。 程元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公西月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场大火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下午,有一群捕快冲进驿站,大肆搜捕刺杀郑城城主易海平的刺客。 后来,这刺客闯进我的房间,我迷倒了他并将他交给了司屹。 晚上,这群捕快乔装成平常人混在驿站中,而驿站又有人为泼过火油的痕迹。” 三言两语,公西月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那这刺客呢?他因为什么事情刺杀易海平?是什么原因导致易海平置这么多人的性命不顾也要放火抓捕刺客?” 这些事情公西月还不知情,她朝着司屹招招手。 看着公西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司屹哪里还顾得上吃醋,乖乖地走到她面前。 “今天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司屹没急着回答,他看向程元华,程元华还坐在台阶上没有动。 “程将军这是怎么啦?动不了了?” 程元华“呵”了一声,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对自己一腔敌意? 被司屹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程元华的感觉不很好,他试着动了动脚,好像能动了。 他努力一试,站了起来。 见他站起来,公西月自然也站了起来。 “说吧。” “哦。”司屹乖乖应了声,说道:“下午司土带他下去后,问他情况他也不肯说。后来,司土从他身上发现个纹身,知道他是元巴唐门中人。” “唐门中人?” 公西月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他身上有唐门中人的特定纹身,一般的人不认识。” “不是说唐门中人善毒吗?怎么会给我的迷药迷倒?” “我也觉得奇怪,问那个小子,他不肯说,只说与易海平有不共戴天之仇。后来我见问不出什么,便让司土带他离开了。” 唐门中人原是中原人,在前朝末年战乱之时不愿为各方势力所用,举族迁入元巴山脉隐居,自此后没了消息。 元巴山脉位于中洲和勐洲交界之处,山高险峻、林深密丛、猛兽聚集,一直处于无人管辖的地带。 “还有,今天下午搜捕的那些捕快是郑城城主府之人,但今晚行动的除了他们外,还有南郑府衙门的人。” 一直没出声的程元华道:“我最近倒是听了一个传闻,说当年唐门中人隐退元巴山脉是因为他们得了一把开天剑,据说这把开天剑可斩仙除道、也可降妖除魔,他们怕其他人觊觎,便借口不愿卷入天下纷争隐退了。 只是……” 公西月接口道:“只是元巴山脉更多是与宝白府接壤,要是公务,交由宝白府处理更为合适。 此事是郑城城主出手,只能是郑城城主觊觎那把传说中的开天剑,或者说郑城城主受命要得到那把传说中的开天剑。” 公西月说完后与程元华相视一笑。 以前就是这样,她们二人经常能心意想通,想许多事情都能想到一处。 司屹在一旁看着心理颇不是滋味,最近的传闻他也有听到,开始的时候不以为意,直到今天看到唐门中人后才知道不管这个传闻是否属实,但已有人相信了这个传闻,并想得到开天剑。 这些自己也想到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只是,真的有开天剑这种神奇之物存在吗?司屹是不太相信的。 司屹不相信,但公西月却是信了八成。 她在师门时,有幸见过师门的几件宝物,都是常人不可想像之物,真的有镇山填海、乾坤挪移等功能。 …… 这时,司屹派去查看马车的人回报,放置马车的那边有专人看守着,并未着火。 程元华动了动脚,能走路了,便对公西月说: “赶紧去马车上睡一觉吧,我在马车外守着你。” 公西月点头同意,吩咐小丫环们都去马车上睡一晚,程嬷嬷和几个嫂子她们自然也跟着。 第28章 放火这事怎么追究 这一晚,程元华就坐在公西月睡的马车旁边,练了一晚的内功。 这套内功心法是公西月以前私自传给他的,是她师门长辈们打坐时常修习的一种功法。 别的好处不知道,但是修习这套内功哪怕不睡觉也可以使人精神奕奕,也可以做到耳听八方、眼观四周。 当初对敌之时,不放心其他人,两人轮流守夜,公西月便传了程元华这套内功心法。 只是,师门曾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外传武功心法,否则以背叛师门罪论处,因此公西月让程元华答应她不得外传。 司屹没有去马车里睡,坐在不远处靠着颗大树睡了一晚,司土守在他旁边。 司土有些不明白他家公子为什么不去马车里睡,只有司屹自己才明白,他是暗暗和程元华较劲。 既然程元华可以坐着一晚上不睡,他也可以坐着睡一晚上。 只是,他的这番心思公西月没能体会到。 第二天,公西月醒得早,见到打坐一晚的程元华,知道他肯定又练那套内功了,倒是没说什么,只笑了一笑。 见到靠着大树睡觉的司屹,倒是轻声问了守在一旁的司土一句:“你家公子怎么不去马车里睡?” 司土摇摇头,公子心思谁知道? 公西月问话的时候,司屹就醒了,见公西月关心她,心里如同喝了蜜糖一样甜。 大家都醒了后,便对财产进行清理,原本放在马车上的东西因为有人看守又没有起火倒是没损失,但带进房间的东西却毁了不少。 损失些财物公西月倒没多在意,她在意的是为了一已私欲竟然置那么多的人的性命与财产不顾。 她看着程元华和司屹两个人,“这件事你们觉得应该要怎么处理?” 程元华说道:“要是以前,我拿把剑往易海平的公堂上一拍,不给个说法就撤了他的职,如今倒也可以拿着剑去吓他,只是估计没什么用。” 程元华现然还是有品阶在身的,当初公西月替他请封了一品子爵兼镇国大将军衔,公西月去了后,宇文煌担心别人说他忘恩负义,并没有撤销程元华的品阶。 不过,品阶虽然在,但早已没了实权,那易海平就不太可能会买他的帐。 要是程元华真的出面找茬,易海平不会置之不理,但结果却也不会尽如人意,估计随便找个替罪羊推出来顶罪。 对于程元华这混不吝的话,公西月没有理会。她心中已有主意,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看向司屹,问道:“你觉得应该要怎么处理?” 如果是以前,司屹肯定不会理这样的事情。但他知道公西月放不下这个天下,如果想要站到她身边,必须陪着她一起处理这些纷扰之事。 “我觉得让程将军出面去找威远候,让威远候给个说法。” 司屹的话和公西月心中想的不谋而合。 程元华却叫了起来,“凭什么让我去找沈宗庆那小子?他就是个白眼狼、是个见利忘义之人、是个背主求荣之人……” 一声比一声骂得狠,一声比一声更气愤。 公西月心道:程元华对沈宗庆心中的怨恨竟然比自己还深。 要说,沈宗庆和沈千红他们对不起的是自己,对程元华倒是没做什么。 “骂完了?” 公西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程元华哑了口。 “我知道你对他有意见,这次去了中原城后,给你机会找他麻烦。” “真的?” 程元华的身躯立即坐正了不少。 公西月点点头,“是真的,这第一个麻烦就是置问他,为何他推荐的官员会不顾人命放火烧驿站?他不给你满意的答复,你就天天去找他麻烦。” “易海平是他的人?” 司屹点点头,“算是吧,易海平原是西胡洲一府台,后来走了沈宗庆的路子调到了郑城当城主。” “难怪是一丘之貉,都是卑鄙阴险狠毒的小人。” 公西月道:“这次到了中原城,你把子爵府和镇国大将军的牌匾都挂出来,作风尽管高调,处处以前皇后的名义行事,但千万注意不要给人抓到把柄。 我呢,是你认的义妹,曾有幸得到前皇后的指点和教授。” 程元华道:“为什么是义妹?” 公西月瞥他一眼,“要不是师姐?” 他想说有了义妹的名分要再发展点别的关系不太合适,可看着公西月那双黑亮的眼睛、还有那稚弱的身躯,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程元华蔫了。 司屹心思却是一动,他们两人虽然亲近,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男女私情的样子,莫非他们真的只是同胞之情?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无限欢喜。 只要公西月没有喜欢的人,自己就有希望。 不由自主地,司屹的嘴角就露出笑意,笑容越来越大,看着公西月的桃花眼溢出无限深情…… 抬眼看过来的程元华见到这一幕突然悟了,他就说司屹这小子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大,原来是喜欢上公西月、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只是,他喜欢的是姜平乐还是公西月? 程元华顿时生出警惕之心,他用目光仔细地打量司屹。 司屹的感觉很是敏锐,程元华情绪发生变化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 他瞥了程元华一眼,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 在公西月没有接受自己之前,还是要注意收着些感情。 公西月却没到感受到另外两人的眉眼官司,她问程元华道:“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程元华不耐地答道:“明白了,反正有你有身边,到时做错了你提醒我就是。” 这话把公西月噎得直想打他一顿。 要是以前,公西月还真的出手教训人了。只是现在,没了武功。 公西月扫他两眼,冷下脸,不再理他。 看着公西月生气的样子,程元华这才忆起她现在换了具身体,不再是以前那个粗糙的人。 他连忙补救:“我知道了,我都按你说的做。” 司屹也在一旁卖乖:“要是需要我出手的时候尽管吩咐。” 对于司屹的卖好,公西月回了他一个微笑。 …… 第29章 汇通银庄 寇家旧事 有了对策,程元华就开始行动。 他让乔东林和司土带人把昨晚在场的那些捕快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录口供、画押按手印。 虽然那些捕快并不承认他们放火,但乔东林自然会找到证人和证据,证据确凿,证人却是有些水分…… 不过,公西月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针对他们,她是想治幕后主使的罪,她倒要看看,沈宗庆要如何为他们脱罪。 …… 虽然要调查驿站放火之事,但并没有耽误公西月的行程。 程元华和司屹让乔东林和司土调查,他们两人却护送公西月继续往中原城而去。 程元华多数时候骑着马跟在公西月的马车旁。 公西月的马车是特别打造、专门适合长途旅途用的。车厢高大坚固,坐在马车里与骑着马的程元华一般高,骑马的程元华不用费力就可与撩开车帘的公西月说话。 因此一路上程元华絮絮叨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天,程元华说到了黄金的事。 “那些金子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放,现在全部放在桃花山上。” 按照之前计划,乔东林派人占据了距离皇城三十多里的莲塘山和桃花山,在那里建屋造舍、屯田养兵。 公西月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安全可靠的银庄合作。 “那些银庄你调查过吗?” “最大的银庄是通达银庄,我查过似乎与长公主宇文倩有些牵连,其他几家大银庄背后也都与达官显贵脱不了干系。 倒是有一家汇通银庄,我没有查出他背后的势力是谁,但他只是中等规模,我也不太放心。” 公西月想着司屹的母妃好像有不少生意,也不知他们是和哪家银庄合作? 于是,这天吃饭时,公西月就和司屹说起了这事。 “我有些黄金,量还不少,目前没找到银庄存放,不知你可有合适的银庄介绍?” 司屹听到这话还是高兴的,说明公西月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 这几天,程元华一直跟在公西月身边,让他想和公西月多说两句话都不行。 “如果你相信我,就把黄金存入汇通银庄吧。” 刚听程元华说过只有汇通银庄的背后势力没有查到,这个时候听司屹说起汇通银庄,公西月顺口接住话往下问: “汇通银庄与中原王有关系?” 司屹沉默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公西月。 “汇通银庄与中原王府没有关系,是寇家的,现在在我母妃手中。” 司屹并不是不愿告诉公西月,他对公西月的人品绝对信得过,只是觉得和公西月关系更近一步的时候告诉她更好。但既然公西月问了,他是不会欺骗她的。 “你说汇通银庄是寇家的?” “嗯。” 寇家曾是前朝时的一股不小势力,又经营了多年的海外贸易生意,假若汇通银庄真是寇家的,那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规模。 “按理说,依寇家的实力汇通银庄不应该只有现在这个规模,你们没想过做钱庄生意?” “是也不是。当初开汇通银庄主要是寇家的银钱太多,放别人那里不放心,便开了一家钱庄。 可我外祖父说,开钱庄本就打眼,如果让别人知道汇通银庄是寇家所开,更让人不放心,因此就做成如今这样不大不小的规模。 但汇通银庄的实际兑付能力比最大的通达银庄都要强许多。” 这样啊! 想起宝藏内那堆成小山一样的黄金,找个信得过的银庄合作倒是很有必要。 司屹如今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那是相当的有诚意。 “那我们就选择和汇通银庄合作,你先和汇通银庄打好招呼,随后就会有人以元华的名义将黄金送过去,只是,希望汇通银庄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没有问题,外面的人也不知晓汇通银庄是寇家的。” 司屹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之前外面都不知道的机密消息我都告诉你了,自然会替你保密。 公西月看了程元华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说道:“这次运过去的只是一部分黄金,以后还会有,不知汇通银庄是否愿意都吃下?” 中原王妃寇红珠只有司屹这一个儿子,早就想将生意都交与他,时常和他唠叨生意,因此司屹虽然没有接手钱庄生意,但大致规模还是有所了解。 只要公西月不是挖了座金矿,汇通银庄都吃得下。 就算公西月挖了座金矿,只要她有意,自己都要替她把这些黄金都处理好。 “只要你信任汇通银庄,其他都不是问题。” 原本说到这里这个话题就应该止住了,可公西月不知为何又多问了一句。 “寇家以前的生意是交给你母妃了还是给了中原王?” 司屹沉默下来,公西月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 “不是,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中间有太多不愉快。” 公西月正想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可司屹却说了起来。 “当初,我父王以正妻之礼求取我母妃时,外祖父曾与他有约定,外祖父将地盘和手上的势力全都交给我父王,但外祖母名下的产业却只能是母妃的私产。” “外祖父与外祖母感情很好,尽管外祖母只生了母妃一个,外祖父也不愿意纳妾生子,他还将所有的私产都放在外祖母的名下,以示他的忠诚。 因此,外祖母名下的产业很多、银钱也很多。 外祖父和外祖母故去后,所有的产业都给了母妃。 没有了外祖父撑腰,父王打起母妃产业的主意,幸亏外祖父留了一帮很能干的人,母妃才得以保全这些产业,但也不得不收缩了些。” 司屹说到这里没有再接着说,不过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对他母妃和外祖父、外祖母很亲近,对他父亲却很是冷漠。 想必在那样大一笔产业面前,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少。 公西月下山的时候,寇家早就与中原王合二为一,因此她对寇家的情况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 如今听司屹说起,想必他在中原王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第30章 永宁伯府 有一大群人的护卫,接下来的路程都顺顺利利。 现在已经在中原城的地界,还有两天就到达皇城。 程元华说他在中原城皇城中心买了栋大宅子,按公西月的喜好修缮过,她肯定会喜欢。 公西月瞥他一眼,问道:“你知道我的喜好?” 程元华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不是最喜欢视线开阔、疏朗大气的,最不喜欢江南宅子的那种弯弯绕绕吗?” 公西月以前没太关注过宅子的布局,不过她确实不太喜欢那种密密麻麻的庭院。出门一扇门、走两步一堵墙,回廊曲折、动辄假山亭台,她看着都头疼。 姜家老宅虽然面积很大,但到处是回廊亭台、假山假石,她也不喜欢。 不过,按程元华的描述,她能想像他那宅子是什么一番模样。 …… 当众人到达皇城城门时,有两拨等候的人。一拨是中原王妃派来接司屹的人,一拨是永宁伯府派来接姜平乐的人。 有程元华的护送,司屹便和公西月告辞。 “之前说的事情我会安排下去,你放心送过来就是。” 公西月知道他说的是黄金一事。 “有什么事情你联系元华。” 自己现在毕竟是一个闺阁小姐,出入没那么方便。 司屹又深深地看了公西月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眼又让程元华心中警铃响起。 他让三七和细辛两个丫环下马车,说有事和公西月说。 他悄悄问了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那个司屹是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公西月答道:“怎么可能?我只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再加上姜平乐之前深居闺阁,除了身边几个丫环就没有人熟悉她。” “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程元华还不会傻傻地说他感觉司屹喜欢公西月。 对于这个问题公西月也一直好奇。 “我之前也问过他,他说看着我就像看到一个熟人,有亲切感,我当时也心生警惕,但我又实在想不出他认出我的理由。” 程元华想了想也是。 如果当初不是公西月主动说起,他再怎么样都不会相信姜平乐就是公西月。 就算如今,他还常常有不真实的感觉。 …… …… 程元华将公西月送到了永宁伯府门前,公西月道:“有件事一直忘了和你说,你替我训练两个武功好的姑娘,送到我身边来。” “是了,忘了你现在没武功。”程元华拍拍脑袋,“我手里倒也有些武功好的姑娘,只不过是按照杀手的模式训练的。” 公西月讶异道:“你什么时候也训练杀手了?” 程元华没吱声,就是听闻公西月死了后才开始的,他还训练了死士,只是现在还没训练成功。 算了! 他当初肯定是想着替自己报仇才这样做的。 公西月道:“杀手现在送到我身边不合适,你另外挑两个人吧!” “好。” 两人正闲话间,管家姜伯忙匆匆从里面出来迎接,看到护送她的程元华郑重道了谢。 公西月挥挥手,“你走吧,我进去了。” 程元华应了声“好”,但直到看不到公西月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姜伯带着公西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闲话,身后跟着三七和细辛两个。 “没想到几年时间不见,小姐已经长这么大了,今天得知小姐会到,伯爷和世子都在聚福堂等着。” 聚福堂是永宁伯府的厅堂,是会见宾朋、长幼教谕、喜庆活动的场所。 姜伯口中的伯爷是原身姜平乐的父亲永宁伯姜纪良,世子是姜平乐的嫡亲哥哥姜超凡。 在姜平乐的记忆中,因从小就病恹恹的,她与父亲及哥哥都算不上亲近。 他们对她倒也没有亏待,从小就请了江南城最好的大夫诊治,吃最好的药,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细致。 “那我就先去拜见父亲,还有哥哥,劳烦姜伯。” 永宁伯府的宅子不算很大,是皇帝宇文煌所赐,原是中原城一富商所有。 宇文煌攻打中原城前夕,不少中原城的富商逃离了中原城,宇文煌占领了中原城后,便将这些宅第全部收归己有,封赏给了各位臣子。 永宁伯府与江南城老宅相比小不少,公西月没走多久就到了聚福堂。 一走进厅堂内,正对着的是一组黄花梨屏风,屏风上是名家字画。屏风前是两张黄花梨的太师椅和一张方桌。厅堂两侧各摆放着两套黄花梨太师椅和小方桌。 堂中央两侧还摆放了对称的几和椅,是晚辈或下属的排列座式。 两侧的墙上还挂着数幅字画和条幅,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厅堂整体布局典雅庄重、精致,但并不如何奢华。 此时屋子里已有不少人。 公西月上前几步,对正坐在屏风前黄花梨太师椅上的40多岁男人福了一礼,唤了声“父亲。” 公西月不是第一次见姜纪良,以前在宫宴上见过几次,但对他没留下太多印象。 现今的皇帝宇文煌打下中原城后,江南王姜正豪献上降表,将整个江南献上。 当时天下几大势力虽已归宇文煌所有,但各地仍有小股叛军作乱,公西月进言,姜正豪没有什么威胁,不如对其进行大肆封赏,以稳定人心。 宇文煌接受了这个意见,在他登基之日封姜正豪为江南王,还从他的亲戚中择了几人进行封赏,姜平乐之父姜纪良就是其中之一。 永宁伯姜纪良五官端正,他看着面前站着的公西月神情恍惚。 在姜纪良的印象中,姜平乐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美人榻上,好像随时都会一病而去的样子,因此他不敢投入太多关心和关注,生怕投入感情太多会伤心。 现在眼前的人儿仍然是一幅看着不甚健康的模样,面色苍白、身体赢弱,但无论如何看着都不会担心她没命,只会觉得虚弱了些。一双眼眸也是黑亮有神、深不见底。 姜纪良想了一下,才想起女儿的名字,“平乐”,这是嫡妻柳氏取的名字,寓意“平安喜乐”。 “回来就好。” 姜纪良对着这个病弱的小女儿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他指了指坐在他旁边另一张太师椅上女人说:“见过你的母亲。” 第31章 见面 公西月的目光看向旁边坐着的女子。 女子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秀美,今天特意往成熟打扮,衣服选的稍暗沉的红色,头上插满金钗,生生把实际年龄拔大了好几岁。 公西月知道这是姜平乐的继母宋凤洁,承国公的庶女、当今皇后的庶妹。 可面对这个比以前的自己还小好几岁的继母,这声“母亲”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公西月仍然行了个福礼,叫了声“夫人”。 这声“夫人”出口后姜纪良的眉头微皱了皱,但是也没有出声反对。坐在一旁的一个青年男子却是神情一松。 宋凤洁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身体虽然赢弱,但那从容不迫、渊渟岳峙般的气度却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她的嫡姐皇后似乎都要稍逊一筹。 她笑着说道:“是平乐吧,一路辛苦了。第一次见面,这对玉镯权当见面礼。” 她的话说完后,站在她身旁的嬷嬷送上一个盘子,盘子里装了一对绿莹莹的翡翠手镯,看着成色就很好。 “谢过夫人。” 公西月示意跟在她身后的细辛接了,说道:“我也给父亲、夫人、哥哥、姐姐和弟弟备了礼物。” 公西月的话说完后,三七上前,手上捧着一堆盒子。 这些礼物都是三七帮着备下的,给姜纪良和姜超凡的礼物是从鹿净台那些宝物中挑出来的,自然是价值连城,其余人的礼物则是姜平乐店铺里的东西。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作为姜平乐的大丫环,三七和细辛自然将永宁伯府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对几个主子的性格喜好都有所了解。 公西月将礼物一一送给众人,送到姜超凡面前时,特意多看了两眼这个便宜哥哥。 姜超凡今年24岁,比姜平乐大十岁,比继母也大了一岁。 他长得与姜纪良有几分相像,与姜平乐记忆中的柳氏也有几分相像,也算英俊。 他与生母柳氏感情很好,一向也称呼宋凤洁为夫人,当听到公西月称呼宋凤洁为“夫人”时,对这个小妹无端就多了几分欢喜。 现在见了公西月送她礼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妹,我也给你备了礼物,已差人送去了你住的院子。” 公西月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大哥了。” 除了姜超凡,姜平乐还有一个18岁的庶姐姜文诗,以及继母宋凤洁的儿子、1岁多的继弟姜超惟。 公西月心想:永宁伯府的人口倒也简单。 认完亲后,宋凤洁道:“院子早就准备好了,平乐今天也辛苦了,我让乳娘带你们先去休息。” 公西月最是不耐这些烦文缛节,这个认亲礼下来觉得比平常学习还累。 她从善如流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走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只有一个不大的庭院、三间正房、两侧几间厢房和放杂物的后罩房,正房是她的卧房和书房,两侧的厢房是丫环们的房间。 庭院里种着一棵桂花树,花开的时候倒也有些雅致。 公西月看着院子,只有江南城老宅自己那个院子的一半多大。 木莲木香几个丫环正在忙碌着,见公西月来了,连忙过来请安。 木莲道:“大公子派人送了一对琉璃花瓶、一套白瓷茶具和几个多彩摆件过来,我都给摆上了。” 这个哥哥倒也有心,生怕自己刚来乍到房间空空下了面子。 “好。” 公西月又吩咐三七道:“你将房间安排下去,这里不比老宅宽敞,让大家将就着些。至于行李,倒是不必急着一时,只把要用的先整理出来即可。” 待三七和细辛各去忙碌后,公西月笑了一笑。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重生成姜平乐,当年就要赐大些的房子给永宁伯。 …… …… 永宁伯府正院 姜伯正在向姜纪良报告。 “我问过去江南城的人了,小姐是同中原王四子司屹一起回来的,他们在皇城门口才分开。一路之上,司少爷对小姐很是关照,吃喝住行无一不妥贴。” 姜纪良道:“中原王四子?是哪一个?” 姜伯道:“寇家的那个。” 别人不熟悉寇家,姜纪良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水泽洲的东边临海,在前朝时曾有人从海外带回新奇物品,江南城有不少巨富商家见其中有利可图便组织了船队出海贸易,结果便做成了规模。 势力最大的有三家,寇家、姜家和刘家。 以前姜家和寇家没少明争暗斗,直到寇家独女嫁给中原王司治国、逐渐收缩了海外贸易业务才罢休。 “平乐怎么会和司屹扯上关系?” “听说司屹这三年一直呆在江南城管理寇家的产业,小姐或许因此才和他认识?” 姜纪良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 他自是知道柳氏将一半多的陪嫁给了女儿,但他家业大,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女儿去计较。 他和柳氏少年夫妻,柳氏聪慧能干,两人一起把家业做大,感情甚笃,柳氏又只给他留下一子一女,女儿还自小身体赢弱,他自然更要多照拂两分。 中原王身份尴尬,和他家来往有些不妥,但如果只是晚辈间的些许往来,又牵扯上生意,倒也无甚关系。 “还有一事……”姜伯接着说道:“在半路上,还有一个程将军又特意去接小姐。 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我见到这个程将军,小姐看着和他很熟悉,他对小姐也唯命是从的样子,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程将军。” “程将军?你去打探一下,看看是谁?平乐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伯爷,我看还不如你亲自问小姐?” 姜纪良想了想:“也罢,我今天瞧见平乐,她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想必做事有分寸。” 姜伯也道:“我今天见到小姐也吓了一跳,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是啊!”姜纪良感叹道:“以前只记得她总是躺在床上,今天一瞧成大姑娘了。” 那气度,母仪天下也不为过。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从姜纪良的脑中冒了出来,他连忙摇摇头,将这个想法压下。 第32章 不甘 永宁伯府嘉祥院 嘉祥院比公西月住的那个院落也大不了多少,房间倒是多了几间。 宋凤洁回了嘉祥院后,打开公西月送的礼物看了,对她的乳娘说道:“乳娘你看,一个小姐送给我的礼物比我给她的还要好许多。” 乳娘凑过来看了,是一颗硕大的金刚石(现代的钻石),光彩夺目、璀璨生辉。 金刚石是海外国家传进来的宝石,在中原城很受贵妇们的追捧,这一颗的价值是远远超过宋凤洁给出的那对翡翠手镯。 不过,乳娘还是安慰宋凤洁道:“子女孝敬母亲是应该的。” 宋凤洁嗤笑一声:“我是她哪门子的母亲。乳娘也不必安慰我,我虽然是国公府的小姐,但自小就是个不受宠的,陪嫁也不多,自是不能与她们这些商户人家的小姐相比。” 乳娘没说话,心想,到底还是落了面子有了嫌隙,连商户人家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宋凤洁的亲娘是承国公的一个通房丫环,生了她后才被抬的姨娘,与承国公夫人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自小和嫡姐宋圣兰也不亲近。 因此,宋圣兰当了皇后后也并未照拂于她。 她能嫁给永宁伯做继室还是因为承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庶女的缘故,但即使嫁过来了,嫁妆也有限,值钱的东西不多。 嫁到永宁伯府后,姜纪良虽然让她管了家,但并未将家里的产业和生意交于她手中,只是每个月拨一笔银子给她开支。 做了一辈子生意,姜纪良自然是极精明的,这笔银子不会不够永宁伯的开支,但也不会多出多少。 因此,宋凤洁过得没有她想像中的畅意。 还是她生了儿子后,姜纪良给了她两个店面,她的手头才真正松泛开来,但也绝对到不了奢侈的地步。 宋凤洁又吩咐道:“让程嬷嬷来见我。” 一会儿后,程嬷嬷过来了。 宋凤洁慢条斯理地问道:“嬷嬷,你这次去江南城可是瞧见些什么?” 这一路过来,程嬷嬷自是知道公西月是一个不好惹的,她也不敢在宋凤洁面前搬弄是非,只把自己所见所知的情况说了。 “姜家老宅比永宁伯府大许多,二小姐(姜平乐)住的院子比她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大了将近一倍。 二小姐的日常用度精致奢靡,是永宁伯府远不及的。听说她过世的母亲将大半的陪嫁留给了她。” 程嬷嬷的话倒是令宋凤洁有些意外,她问道: “不是一般的人都是将财产留给儿子吗?柳氏怎么反而将大半留给了女儿?嬷嬷会不会弄错了?” 程嬷嬷道:“没有弄错,二小姐比世子小了十岁,柳氏过世时世子已经跟着伯爷在做生意,柳氏便想着多给女儿留些嫁妆。” 宋凤洁明白程嬷嬷话中的意思了。 想必当初柳氏想着整个姜家都是姜超凡的,她那些陪嫁多给些给女儿也没什么。 只是,她没料到后来姜纪良会捐出一半的家产,也没想到姜纪良得封伯爷还娶了自己为妻,并再生了一个儿子。 “那你看这个二小姐怎么样?” 程嬷嬷斟酌了一下语气,“二小姐瞧着不是一个能被人唬弄的人,她手下的几个丫环都很能干,特别是两个大丫环。 走的时候店铺的帐目都是两个丫环核对的,我瞧了一下,那算盘打得比帐房先生还快。” 至于回来路上有中原王的儿子相送、又有大将军相接之事程嬷嬷就没说了。 如果今天问话的是承国公夫人,程嬷嬷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 她原本是承国公夫人的人,把她派过来本也有看着点宋凤洁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对宋凤洁怎样忠心。 程嬷嬷下去后,宋凤洁和她的乳娘说道:“一个商户家的小姐也能过得这样惬意,你看看我,国公府的小姐,从小的日子却是过得战战兢兢。” 乳娘不好接话。 宋凤洁想了一会儿,又道:“我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嫁给一个比我大20多岁的商人做继妻,儿子还不能承爵,不能这样算了。” 听了这句,乳娘胆战心惊。 乳娘是个老实人,否则承国公夫人也不会允许她一直呆在宋凤洁身边。 “我的小姐诶,你如今可是二品的伯夫人,当初和你一起玩的小姐们可没哪一个比得上你的。再说,伯爷对你也尊重,重话都不曾对你说一句,你可不能想歪了。” 情急之下,“小姐”的称呼也出来了。 见宋凤洁不为所动,她又苦苦劝道:“哥儿还小,世子已成年,而且马上大婚在即,娶的还是魏尚书的孙女,小姐你千万不要做什么。” 宋凤洁是不甘,可是她也不敢做什么。 诚如乳娘所说,姜超凡已成年,人也能干,伯爷如今也将外面大部分的产业都交给他管理,伯府中大多数下人都是姜家老人,自己想做点什么也不能。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发不甘心,世子之位已经是姜超凡的了,他还管着家里的产业,到了她的儿子长大,还能分到什么? 不过,自己的儿子还小,等他长大些再说。 …… ** 中原王府安康院 自派去接司屹的人送了消息回说接到了公子后,寇红珠就坐立难安,来来回回走动着。 “阿梅,你看看屹儿他到了没?” “王妃,奴婢刚刚才去看的。” “再去看看。” “吉祥带着小丫环守在大门口,要是公子到了,她会让小丫环回来报信的。” 听阿梅这样一说,寇红珠勉强在椅子上坐了。 “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屹儿怎么突然就回中原城了?” “能有什么事情?是公子想你了呗。” 寇红珠还是不信,“我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 “要是你不放心,等会见了公子你问问他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环跑了进来。 “王妃,公子到了。” 寇红珠忙站起来急急往外面走,阿梅连忙扶住她。 待寇红珠走到安康院的院门时,司屹正迎面走来,寇红珠眼眶一下子就温润了。 第33章 苦口婆心 看到寇红珠,司屹跪下来磕了个头:“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一旁边的阿梅和吉祥赶紧去扶司屹。 司屹站起来扶住寇红珠,“母妃,你怎么清减了?” 寇红珠摸了摸脸,“很难看吗?” “怎么会,母妃永远是最美的,只是孩儿不在你身边你要多保重些身子。” “你啊!”同样长得一双桃花眼的寇红珠美艳逼人,“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是不是对着哪家姑娘说多了?” 这话说得司屹耳朵都红了,他倒是想说,只是没胆。 …… 同一时刻 中原王府正院 一个面容端正、脸带威严的五十来岁男人看向来报之人。 “你说四公子回来了?” “是的。”来人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知道了,下去吧。” 来人退下后,这个男人思忖道:“他这个时候回来莫非是想争世子之位?” 自从寇红珠不肯将产业给他后,司治国就对她生了嫌隙,因此迟迟不愿立司屹为世子。可想到打听来的消息,司治国的心思又活络了。 假若宇文煌真的不能有后,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到时可离不开寇红珠的帮忙,她的手里不仅有钱,还有势力。 如果司屹真的要这个世子之位,这个时候给还是不给呢?要不要和寇红珠提些条件? …… 中原王府瑞祥院 瑞祥院住着的是中原王司治国的另一个妻妾刘氏。 听到下人来报,说司屹回来了。 她漫不禁心地看着手指甲上刚涂好的大红丹蔻,“知道了。” 她刚过完50周岁的生日,最大的孙子都有5岁了,但她还是最爱这大红的颜色,一如她结婚当天穿的礼服颜色,鲜艳、夺目…… 刘氏原本是司治国的结发妻子,也是大家出身,20岁嫁给司治国后替他操持内务、还连着替他生了两个儿子。 可在她27岁那年,司治国跪到她面前,说他想要争夺这个天下,想要寇家的势力,他必须以正妻之位迎娶寇红珠。 她听完后全身冰凉。 她自问嫁给他7年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他回报她的又是什么? 她问道:“你以正妻之位迎娶寇红珠,那我呢?我又是什么?” 司治国没有回答。 她还是挣扎着问了一句:“平妻不行吗?” 司治国还是没有回答。 从此后,她不再是夫人,而是刘夫人。 当时,她还怀着身孕,刚刚检查出来,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司治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变了,不再通情达理、也不再善良大度,而是虚伪、狠毒…… 她有的只是恨,恨司治国、也恨寇红珠。 可是,为了两个儿子和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她必须忍。 于是,她强装笑脸,妥帖地替司治国筹备他和寇红珠的婚事,笑着搬离了主院。 …… 她的隐忍、她的虚伪终于换来司治国的愧疚,向她承诺: 假若有一天他登基成为皇帝,一定封她为皇后,立他们的长子为太子。 …… 皇帝司治国是没有当成,他成了降臣,因此王妃仍然不是她。 不过,在她的一番委屈哭泣下,司治国替她请封了二品荣华夫人,没有立司屹为世子。 …… ** 中原皇城魏府 身为正二品官职的吏部尚书,掌握官员的任免、考核、调度工作,魏广田自然是大权在握。 但是他为人古板、守法度,不太懂得变通,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此时,魏尚书夫人正在和媳妇孙女述话。 “文英,我知道你不满意你阿爷和我替你挑了这门婚事,但我们是真心疼爱你、也深思熟虑过的。 你阿爷虽然位居高位,但他为人刻板,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致仕,就会墙倒众人推。 假若把你嫁去官宦人家,到时没了助力,你的日子就会过得异常艰难,而永宁伯府却不同。 永宁伯世子虽然是商家出身,但他是可以承继爵位的,而且今上曾承诺,三代内不减爵,到时你的孩子也是伯爵。 还有,永宁伯府人口简单,你嫁过去后不用担心日常用度、不用害怕婆婆刁难,只专心侍奉好夫婿、教育好子女,也未尝教育不出一个进士来。” 魏尚书夫人真是苦口婆心。 魏尚书的孙女魏文英对嫁给永宁伯世子并不排斥,她知道祖父祖母给她挑的这门亲事是费了心的。 但是她的母亲却不这样想,总觉得她应该嫁入一个权贵之家,到时也能给她哥哥助力。 祖母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她听,倒不如说是说给母亲听。 “祖母,我都知道。” 魏尚书夫人欣慰地看着魏文英。 “好孩子,知道就好。我听说永宁伯世子的妹妹刚来了中原城,你给她下个帖子,邀请她到家里来玩。” 魏文英应下。 旁边的魏夫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老夫人,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永宁伯府,就算不选权贵之家,还有那么多世族世家也可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魏老夫人打断。 “好了,不用陪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娘俩下去吧。” 待两人离开后,魏尚书夫人旁边的一个老嬷嬷道:“我瞧着夫人还是有些不甘。” 魏老夫人道:“不甘又能如何?如今亲事也已定了,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了,还能如何?” 老嬷嬷道:“小姐是个好的,就是给夫人耽搁了。” 魏老夫人闭上眼没说话。 魏府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儿子,但儿子却不大成才,如今四十多岁的年纪还只是个五品的郞中,还是在没有实权的礼部。 儿子虽说平庸了些,但人还是老实本分的,可她这个媳妇却是个拎不清的,还以为自已很聪明。 幸亏孙子孙女两个都很聪慧,孙子魏文简二十一岁就中了一甲进士,如今正在地方上任六品县令,今年期满可以调到一个大些的县任县令,再过三年就可升五品县令了。 孙女魏文英也自小聪慧通达,只可惜婚事给她娘东挑西选的过了二十岁还未说定。魏老夫人实在是看不过眼,才毅然给她定了姜超凡。 第34章 便宜哥哥 老嬷嬷以为魏老夫人不会说话了,没想到她又出了声: “其实就算早些年定亲,也不一定过得能有如今这门婚事轻松。那些高门大户、世族世家哪有那么好相与的?” 老嬷嬷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无非就是说出去不太好听,说永宁伯是商人出身。 其实如今朝堂上的官员不也有许多出身微寒吗?还有奴仆出身的将军…… ** 永宁伯府 细辛拿了张贴子递给公西月。 公西月有些诧异地接过,才来到中原城三天,就有人下贴子相邀了? 打开一看,邀请人是魏文英,邀请她明天去魏府小聚。贴子中言明,只邀请了几个相好的闺中姐妹。 公西月对这种闺中姐妹的聚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个魏文英是她未来的嫂子,第一次给她下贴子,不去的话也太不给面子。 “你替我回个贴,说我会如期参加。还有,派个人去告诉一下程将军,说我明天午后去找他。” 细辛应了。 当天晚上,姜超凡过来找公西月。 “妹妹,听说你明天去魏府参加宴会?” “嗯。”公西月对这个便宜哥哥的印象还不错。 “那我明天送你去吧,顺便给魏老夫人请个安。” 说这话时姜超凡有些扭捏。 公西月打量着姜超凡,看着他有些期盼又不自在的表情,看来他这个便宜哥哥很满意这门亲事了,只是不知道他满意的是人还是家世? 公西月对魏广田的印象很深,那是个刻板固执、原则性很强的人,但也很正直,不为权势所动。 这样的人很少、也很难得。就算会有些政见不同,公西月对这样有坚守的人还是很敬重的。 与魏家结亲公西月是赞同的。 永宁伯府身份尴尬,魏家关系简单、背后没有利益牵扯,不会引来大麻烦。 “好啊,明天巳时初出发,你过来叫我。” “好的。” 说完后姜超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你那天给我的礼物是哪里来的?” 公西月略微有些诧异,“你不喜欢吗?” “不是。”姜超凡连忙答道:“只是太贵重,你留着做嫁妆好了。” 虽然不知道柳氏具体留了些什么金银器具给妹妹,但姜超却是能肯定那天公西月送他的礼物绝对不是柳氏留给她的。 不是不喜欢就好。 公西月不以为意地道:“再贵重也只是个物件,你喜欢就好。” “妹妹,以后这样贵重的物件不要随意拿出来。” 姜超凡说这话时神态很认真。 公西月点点头,“我知道,那天只有给你和父亲的东西是这样的,给其他人的是从铺子里挑的。” 听公西月这样说,姜超凡放了心。 太过贵重的东西会使人生出强夺之心的,这也是姜家到了中原城后低调的原因。 姜家到了中原城后,其吃、穿用度均不如在江南城时奢华,倒不真的是因为捐了一半家财没钱了,而是韬光养晦,不想惹人眼红。 姜超凡往房间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书桌上摆着的一莹莹发光的珠子时愣了一下,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了那颗鸡蛋大的珠子。 沁凉入骨、入手生温。 想到什么,姜超凡将衣袖遮了光看向这颗珠子,在没有光亮的地方,珠子的亮度不减反亮。 他反头看向公西月,“这是……?” 公西月淡淡地答道:“这是夜明珠。” “赶紧收起来。盒子呢?盒子在哪?” 见姜超凡有些慌乱,公西月道:“出过什么事情?” 姜超凡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妹妹这样敏锐。 “我们刚来中原城时,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摆了出来,可是不久后便会有人变着法子的来讨,后来我们便不敢摆出来了。” 公西月若有所思。 难怪她觉得永宁伯府过的日子没有她印象中的那样奢华。 “如今每个月还要上贡吗?” 姜超凡僵了一下,才不情愿地回答:“如今每个月我们还要给宫里的岑公公送礼,其他的人看在承国公府的面子上倒也并未为难我们。” “那个秉笔太监?” “是的,是他主动派人来问的,我们不好不给。” 公西月皱了皱眉,“每个月给岑公公多少银子?还有承国公府的人情怎么走?” 没想到这个妹妹一点都不好唬弄。 “承国公为人还是不错的,我们定期给承国公走礼,他总是回以差不多的礼,但岑公公那里每个月要进贡一千两银子。” “你们有没有求岑公公帮过什么忙?” “没有。”姜超凡回答得很肯定。“父亲一向谨小慎微,他如何敢和太监来往,但这个岑公公派了人来要,我们也不好不给。” 公西月继续追问:“那他只问了咱家要,还是还有其他人家?” “据我所知,中原城数得上号的大商户都进贡了银子,听说他还经常去江南王府上打秋风。” 一个太监竟然敢如此嚣张! 公西月脑中已在想对付岑公公的办法,但事情没办好之前她不会和姜超凡说。 姜超凡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妹妹,如果这颗夜明珠被岑公公知道了的话,他肯定会讨要去的。就算不是他,给其他的权贵知道了也不好。” “我知道了,等会就让三七收起来。” 如今自己势微,是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公西月听劝,姜超凡便没再多说。 “你早点休息,明上午我来叫你。” 公西月点点头。 等姜超凡走了后,公西月有些意兴阑珊地吩咐三七,“将这颗夜明珠先收起来吧。” 这颗夜明珠摆出来后,三七也一直有些胆战心惊,现在见公西月发了话,忙不迭地拿了盒子出来收好。 …… 第二天上午,姜超凡按约来叫公西月。 他看着眼前随意挽了发插了朵珠花的公西月,摇了摇头。 “妹妹,你这也太素净了些,等会让别人误会哥哥亏待你了可不好。” 姜超凡这话只是个玩笑话。 公西月虽然只随意插了朵珠花,但珠花上的几颗又大又圆又亮的珍珠就抵着上别人满头珠翠。 第35章 魏府聚会 公西月对装扮一向不在意,可她的丫环却不这样认为。 细辛在一旁说道:“大公子是该好好说说小姐,她总是不爱那些步摇、簪的。” “妹妹如今还小,倒是不必戴那些,但这样也太素净了,你将妹妹的首饰盒拿过来,我替她挑挑。” 姜超凡管着许多店铺,其中就有高端首饰店,他对这些非常熟悉。 三七连忙将公西月的首饰盒拿了出来。 公西月不爱这些,都是三七和细辛在替她操心,就连她现在头发戴的这朵珠花都是三七挑了珍珠特意替她定制的。 珍珠自然是她从鹿净台带回来的那些珍宝之一。 姜超凡翻了翻公西月的首饰盒,虽然都是贵重首饰,但数量却不多。 “妹妹的首饰太少了,明儿我从铺子里挑些适合妹妹戴的送来。” 妹妹名下虽然也有珠宝首饰店铺,但都在江南城,如今想要添置肯定不太方便。 “那奴婢就替小姐谢谢大公子了。” 姜超凡将公西月头发的珠花取下,挑了个镶满彩色宝石头的头冠替公西月戴好,又替她挑了个镶了红宝石的璎珞项圈戴上。 又替她手上戴了一串彩色宝石手串。 “这样倒也可以了。小姑娘家家的,那么素净干嘛?” 公西月在镜子前照了照,现在这具身体做如此打扮确实比她自己选的珍珠珠花要好。 三七两个也忍不住赞道:“还是大公子有眼光,小姐这样打扮可不显得更漂亮。” …… 去魏府的路上,姜超凡问道:“妹妹,昨天话题岔开后我忘了再问,你的那些宝物是从哪里得来的?” “放心吧,来路光明,不会让人知道的。” 见公西月有数,姜超凡便不再多言。 到了魏府时,已有嬷嬷等在门口,见了姜超凡连忙上前问候。 姜超凡道:“我送妹妹过来,想向老夫人请个安,烦请带路。” 嬷嬷忙道:“世子客气了,奴婢马上带你去。” 这位可马上就要是自家的姑爷了。 嬷嬷又将目光看向姜平乐,“这位是姜小姐吧?可真漂亮。” 要说现在的姜平乐有多漂亮还真说不上,因长期病弱,身体还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般稚嫩,脸也还未长开,不过一双黝黑的眼睛映在苍白的脸上也有着异样的神采。 公西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嬷嬷将人带到魏老夫人住的院子,魏老夫人坐在厅堂正位上,旁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下面还坐着三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姜超凡恭敬地上前行了礼,“给老夫人请安。” 魏老夫人笑咪咪地让人扶了,她对姜超凡还是满意的。 姜超凡虽然是商贾出身,但自小也请了名师教导,虽然不如那些参加科考的人满腹经纶、多才多艺,但该读的书也读了、该明白的道理也懂了。 而且,为人精明能干,年纪轻轻就帮着永宁伯将家里诺大一份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得永宁伯的信任和喜爱。 魏老夫人将目光看向公西月,“这是……” 以前在宴会上时,公西月远远地见过魏老夫人两次,但没有说过话,对其并不了解。只隐约听说魏尚书有些惧内、不敢纳妾,以致于只有一个儿子。 现在看着,却是一副慈爱和蔼的模样。 公西月上前两步,行了个福礼,“平乐给老夫人请安。” 魏老夫人笑咪咪道:“是世子的妹妹啊,快上前来让我看看。” 其实心里早就猜着公西月的身份了。 公西月走到距魏老夫人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魏老夫人想拉她的手就够不着了。 魏老夫人笑咪咪道:“我看着你就欢喜,以后有空多过来玩儿。” 说完从手上脱下一个玉镯,对站在她旁边的姑娘说:“还不替我拿了给你的妹妹。” 身旁的姑娘福了福,“是、祖母。”然后从魏老夫人手上接过镯子递给公西月。 这镯子质地很好,但却是适合姑娘带的,明显就是为了姜平乐准备的。 公西月接了,“谢过老夫人。”却没有像一般小姑娘样往手上戴。 “好了,你们姑娘家家的自去玩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那原先坐着的三个姑娘忙站起来向老夫人告辞。 一行人走出去后,公西月对姜超凡说:“你等会不用来接我,我还要去铺子里看看。” 姜超凡之前听公西月说过让柳嬷嬷的儿子在中原城开店铺的事情,现在听公西月这样说,便道:“那你要小心些。” 说完便与魏文英几个告辞。 魏文英旁边的三个姑娘抿嘴笑了起来,直把魏文英羞得满脸通红。 …… 另一边 魏老夫人问身边的老嬷嬷道:“你看那姜家小姐如何?” 老嬷嬷斟酌了一下语气,“我瞧着从小怕是娇养着长大的,不太通人情世故。” 魏老夫人想着刚才见到的公西月,气定神闲、不卑不亢,怕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不屑于这些平常手段,只是……” 魏老夫人余下的话没说。 要是出生在皇家,有着高贵的身份,不屑于这些人情世故倒没什么,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伯府小姐这样未免太清高些。 不过,瞧着却也不是那尖酸刻薄之人,眼神也很正,这样的人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倒也不用担心她为难文英。 …… …… 魏文英将几人带去她的院子。 公西月看着这个便宜嫂嫂,举止大方、神情磊落,处事也利落,长相也算漂亮,配她那个便宜哥哥倒也合适。 魏文英向公西月介绍了三人的身份。 一个是中原城城主公冶胜之女公冶永慧,一个是辅国将军卞守全之女卞碧艳,一个是大都督史光志之女史凤娇。 那三人应该都是常来之人,非常熟悉魏文英这里,都不用人招呼,自顾自就找地儿坐了。 公西月心道:这三人的父亲倒都认识,没想到重生后先见到了他们的女儿。 公西月和卞守全最熟悉,曾经一起攻打过巩宗成,因此她看卞碧艳就先多了两分亲近。 第36章 没有时间聚会 公西月问了卞碧艳一个人人都知道的问题: “听说你们家生了5个儿子才得了你一个女儿?” 见公西月主动说话,公冶永慧便答道:“可不是吗,卞姐姐她们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在家可受宠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公冶永慧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就让人欢喜。 卞碧艳白她一眼,“你在家难道就不受宠吗?听说你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给你摘。” 卞碧艳人如其名,明艳动人,神色间又透着几分泼辣。 卞碧艳这话说完后其他两人笑了起来,公冶永慧的脸却胀得通红。 魏文英见公西月有些不明白的样子,解释道: “慧慧的表哥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很好,曾经对她说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都愿意替她去摘。” 见魏文英说起表哥,公冶永慧的神色却黯然下去。 史凤娇见此,问道:“你父母还是不同意你和你表哥的婚事吗?” 公冶永慧点点头。 几人便都安慰起她来。 公西月从几人的话中了解到:公冶永慧的表哥父母早逝,虽然留下了家业,但她父母顾忌表哥家没背景,不肯将公冶永慧嫁给他。 公西月对活泼可爱的公冶永慧印象颇好,见她神情黯然便也想着安慰她两句。 “我因从小病弱,因此懂得几分医术,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血缘关系太近的人生的孩子不太健康,严重的甚至会畸形。” 这话却不是乱说的,当初她学医术时看到这个还不太相信,后来下山后专门验证过,确实如此。 公西月这话出来后,几个姑娘吓了一跳。 公冶永慧问道:“此话当真?” 公西月点点头,“我当时看到这话后就留了意,后来观察了一下那些近亲结婚的人,果然如此。 我身边有一个小丫环也和我说,她们村子里生了不少畸形婴儿,之前大家都认为是被诅咒,后来一个路过的大夫告诉她们不是,是因为血缘关系太近的人结婚才会如此。 她们半信半疑,但后来发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生的孩子果然不再畸形这才相信。” 这却不是小丫环告诉公西月的,而是以前公西月在勐洲一个村庄遇到的真实事件,那个大夫就是她自己。 公西月的话说完后,几个姑娘陷入沉思中。 一会儿后,史凤娇道:“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好像就是这样,他们是表亲结婚,生的几个孩子身体都不好,先天体弱,有两个在胎中就没保住。” 卞碧艳也说:“那个xx家不是生了儿子有六个手指头吗?他们家好像也是近亲结婚。” 接下来几个姑娘就在那搜肠刮肚的求证。 公西月不再说话,虽然生六个手指头并不一定是近亲结婚的原因,但近亲结婚肯定是不好的。 以前她还想着以后要将不允许近亲结婚的条款列入法典,可还没来得及实行她就死了。 被几人这样一说,公冶永慧的脸色变得雪白。 公西月安慰道:“你只是心里喜欢你表哥没事的,不过以后,你就将你表哥当成亲哥哥对待,也避免和你父母产生矛盾。” 公冶永慧连忙点头。 魏文英便将话题扯了开去。 …… 午饭是在魏文英的院子里用的。 用完午饭不久,公西月就起身告辞。 “今天见了几位姐姐都心生欢喜,只是我一向身体赢弱,还要打理母亲留给我的产业,因此平时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和姐姐们聚会,希望姐姐们不要怪我才好。” 虽然对几个姑娘印象都不错,可公西月却是没有闲情和她们讨论风花雪月、家长里短,她善长且喜欢的是家国天下、文韬武略。 魏文英听说过姜平乐的身体不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个人在江南城休养了几年。 “妹妹的身体还没大好吗?” 公西月点点头,“不瞒几位姐姐,今年之前我没出过大门,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今年开始身体才好些,但仍需静养。” 几人看向她,脸色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白,身形稚弱,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那妹妹就好生养着身体,不用在意这些礼节。” 自从修炼了师门的内功心法后,公西月的身体日见好转,没有她口中说的那样弱。 不过,只有说弱些,才能推拒了无谓应酬。 …… 公西月离开后,史凤娇问道:“刚才平乐说要打理她母亲留给她的产业是怎么一回事?” 魏文英斟酌了一下,说道:“她母亲也是江南城巨富出身,去世时将陪嫁一分为二,其中的一半给了平乐,听说是不小的一份产业。” 几人都知道永宁伯曾是巨商,却对他的原配妻子不甚了解,原来也是江南城的巨富出身。 几人想起刚才公西月头上的发冠,上面镶的彩色宝石颗颗晶莹剔透、个头也大;戴的那个璎珞项圈,上面镶的那颗红宝石也足有鹌鹑蛋那么大、而且还红艳如血,怕是她们家中母亲也都没有那样贵重的红宝石…… …… 离开的公西月没花时间理会几个姑娘的小心思,她直接去了程元华家。 昨天接到公西月派人送的信后,程元华就在翘首以待,吃完午饭就坐到了大门口。 远远见到驶来的马车,程元华“唰”的一下就冲了过去。 公西月撩开车帘,“怎么这么急?” 程元华挠挠脑袋,“主要是闲得慌。” 公西月默然。 以前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是难为他了。 马车到了大门口停下,程元华扶着公西月下了车。 “看看府邸你喜欢吗?” “大门口牌匾怎么还是空的?” “我找人订了两块,一块子爵府的,一块镇国大将军府的,等你来选定了再挂。” 公西月对跟在身后几步远的三七和细辛说:“我和程将军有些话要说,你们自己逛逛。” 两人应下。 公西月随着程元华往里走。 这府邸果真就如她想像的那样,进门就是一片空旷的庭院,远远地正对大门的方向建着一栋三层楼的高大巍峨的房子,两侧则是几排房子。 在这些房子四周则是成片的树木,树木之中还隐隐坐落着一栋栋的房子。 第37章 镇国大将军府(加更) 公西月一边随意参观一边问道: “这座府邸占地面积倒是挺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皇城有这样一座府邸?” 程元华小心地扶着公西月的胳膊答道: “这座府邸原本是前朝一个亲王的,在战争中被毁坏了成了废墟,三年前被闲云帮占了地方盖了这些房子。 前些时候我找了闲云帮帮主,让他出手将这座府邸转让给了我。” “难怪了,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儿不太像一般人家住的府邸。” “确实如此,如果是大家族住确实不合适,但我和鲲鹏军的人住着却是合适。那座正殿给你留着的,你想过来住随时都可以。” 对程元华的这句话公西月不置可否。 “闲云帮帮主还是陆齐林?” “嗯,正是他,这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如今闲云帮成了江湖第三大门派,行脚之人、乞讨之人尽皆归于他的门下。” 行脚之人指的是走南闯北各式各样的江湖人物,这些人多且水深,但也讲规矩和江湖道义,没有真本事是折服不了他们的。 公西月略有些诧异,“他的武功可不怎么样,能压制住这么多人吗?” “我那天瞧着,他身边的人对他很恭敬。” 公西月想了想,“你那天让他转手这座府邸时他是什么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以前我俩救过他的命,我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他好意思不同意?”程元华见公西月这话问得奇怪,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公西月道:“我也说不好,只是想着他能在中原皇城占据这么大块地方,又能发展成为江湖第三大门派,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程元华摸摸脑袋,“我没想这么多,本来也没想让他帮我做什么事,只是看房子时看中了这个地方,打听到是他的产业才找了他。” “罢了,你先和他保持些距离,将闲云帮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再说。” 程元华应下。 公西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元华,你要不要在中原城附近找个军队呆了去?” “还是算了吧,如今你不是主帅,到军队中去还要受他人的闲气,还不如就这样闲着。” 公西月转头看向程元华,“你不必为了我而活,如今我好好的,你看看你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 程元华迎着公西月的目光,她那黝黑的眼睛里满是诚恳。 他想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在一起度过每一天,可是目光再转到公西月身上,精致的样貌、奢华的打扮,还有那具看起来还只有十二、三岁样子的身躯,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将目光看向前面,语气平平地说道: “我少年时只想和喜妹安稳地过一生,后来,她去了,我只想替她报仇,再后来遇到了你,跟着你一起征战。 和你在一起征战的日子虽然充满艰辛、也历经许多生死,但也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你去了,我就又只有一个念头,替你报仇。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仗也不用打了,我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你还是忘不了喜妹吗?” 程元华不语。 公西月试探着说:“要不,替你安排个侍妾?” 程元华看向她,语气怪怪地说:“你不是最讨厌三妻四妾的吗?” “可是,你想将妻子的位置留给喜妹,我又不想你一个人孤单,不就只能这样吗?” 程元华闷声答道:“不用了。” 公西月叹了口气,不再揪着这个话题。 “房亭大火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说起那件事,程元华倒是来了些兴趣。 “我回来后就让人将口供和证据送去了威远候府,你猜怎么着?当天晚上沈宗庆那阴险小人就来了府上找我。 我自然是一通官话应付了他,还说如果他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将事情闹大。” 见说起沈宗庆,公西月叮嘱了两句:“你和他交往注意着点,别着了他的道。” “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何况,他也非常了解我,知道我没有软肋,还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他对付我一向没有办法。” 想起往事,公西月会心一笑。 程元华是没有沈宗庆有心机,但他武功高、又曾因机缘服食过“千年朱果”百毒不侵,沈宗庆就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而且程元华的行径有时候又很无赖,不顾颜面、不讲道理,撒泼打滚、哭闹不休什么手段都用,让沈宗庆这种虚伪、假装斯文之人束手无策,只能在心里暗恨。 “他一生最恨之人怕就是你了。” “我只要想着他恨不得吃了我但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就高兴。” 公西月仍不忘叮嘱两句: “如今的沈宗庆势力比以前大多了,万一他调集人手对你实行车轮战,你可不吃了亏?我上次从隐阁买了些毒药和霹雳弹一直没用,明天差人给你送过来,你还是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程元华道了声“好”,把沈宗庆逼急了他真有可能这样做。 “还有件事交给你做,你先搜集一下秉笔太监岑公公的罪证,看看要怎么对付他好。” “他得罪你了?” 公西月将姜超凡说的话说了。 “天子脚下他都敢如此大胆,索拿卡要、强征暴敛,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何况,如今他手中还握着诺大的权力。” 程元华也应了。 公西月想着,程元华有了事情做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 “不过,元华,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就有些危险,宇文煌迟早会知道你来了中原皇城,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定容不下你的。 如果你犯了错被他抓住把柄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惩治你的机会,就算你没有把柄给他抓,他也会找人暗地里对付你,甚至暗杀。” 程元华一脸满不在乎,嘻皮笑脸道:“毒杀暗杀我都不怕,只是我上了法场的话,你可一定要派人来救我,不能让我做一个冤死鬼。”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才好,干脆反了这个宇文煌,趁机毒杀了他也未尝不可。 …… …… 最后,公西月选了“镇国大将军府”的牌匾挂上。 ------题外话------ 谢绝大风华、我是那天边的月等打赏,特加更以谢。 第38章 病 心愿 从镇国大将军府回来后公西月有了心事,晚上没睡安稳,第二天起来人就有些不舒服。 她替自己把了脉,开了一副宁神的药方,让细辛出门去买药。 永宁伯府原本不算很大,公西月的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了人。 宋凤洁派了个奶娘过来问候,送了些补品,姜超凡却是亲自过来了。 “妹妹怎么啦?” 公西月自是知道原因。 之前旅途奔波有些辛苦,到了府里这几天又忙着规整,昨天从程元华那回来后又有些郁结于心,这原本就不甚健康的身体不就提出抗议了吗?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略微有些不舒服,服上两副药就好了。” 姜超凡仍然很担心,“叫了大夫没?” “不用,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已拿了药方去抓药,到时让人在小厨房煎了药服下便无事了。” 她到的第一天就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小厨房,煎药、熬粥、药膳都少不了。 姜超凡却误会了是以前在江南城时的药方,心里不禁对宋凤洁有了意见,明明知道妹妹初来乍到,这生病了也不替她叫个大夫。 “那怎么成,还是得叫个大夫进来看一下。” 说完也不顾公西月的反对,让自己的小厮去叫大夫。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小厮领了个大夫进来。 大夫替公西月把了脉后,再看了公西月开的药方,对姜超凡道: “小姐这是宿疾引起的,注意不要操劳、不要伤神、不要感冒,多静养,方子就用原来的不必再开了。” 姜超凡赏了大夫,并亲自送他出去。 出了院子后,姜超凡道:“大夫,你和我说实话,我妹妹的身体到底如何?” 大夫道:“令妹的身子原来应该是极弱的,但这些年调理得不错,我今天给她把过脉,好生休养的话没有大碍。” “那日后嫁人生子可有妨碍?” 大夫斟酌了一下,“现下年纪还小不太好说,且好生休养几年,过几年后再看情况。” 姜超凡明白了大夫的意思,以如今这样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适合嫁人生子。 送走大夫后,姜超凡又进了公西月的院子,对她说道:“以后那些聚会能不参加就别参加了,好生休养着。” 他以为公西月是昨天去魏家累着了。 虽然是误会,但这也是公西月想要的结果,她答了声:“好”。 姜超凡又嘱咐三七她们好生照料。 公西月道:“哥哥放心,这些年多亏了这两个丫头,否则身体还没有如今这般好。” 这话却是不假。 三七和细辛两人不仅体贴细致、更难得的是能干,替姜平乐和她处理了多少事务,省了多少心。 …… …… 却说细辛出门去药店,又有人报与了司屹知道。 司屹安排了人守在永宁伯府门口,昨天公西月出去时他的人就跟在马车后面,知道公西月先去了魏府,后来又去了程元华的府邸。 他昨天得到消息后就有些坐立难安,今天听到细辛去了药店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来到永宁伯府门口,自是不好说自己要见姜平乐,便说想见细辛。 听说有人找自己,细辛还疑惑着,到得门口,见到是司屹,心想怕是冲着小姐来的。 她行了礼问道:“司公子所为何事?” 司屹有些着急地问道:“听说你家小姐病了?” “没大碍,就是陈疾,静养几天就好了。” 司屹又问了几句,细辛一一答了。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司屹只好恹恹离去。 看着司屹离开的背影,细辛想道:这个司公子对小姐倒是也很关心,只是小姐待他不如程将军亲密。 想着小姐这几个月的异常之举,细辛生生将念头压下。 …… ** 中原王府 中原王府规模在中原城仅次于皇宫,拥有各式建筑群落三十多处,寇红珠住的安康院就是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处院落,与其名字不太相合。 司屹过来陪寇红珠吃晚饭,寇红珠亲自给他舀了一碗黄芪乌鸡汤。 “快尝尝。” 回来这几天,每天都喝到母妃给他炖的汤,不是黄芪乌鸡汤、就是枸杞乌鸡汤,司屹再迟钝也觉察到了不对。 这两款汤的功效是补肝肾、益气血、益精、防早泄。 司屹无奈道:“母妃,我身体很好。” 寇红珠却不管,强压着司屹喝了一碗汤。 “母妃年纪也大了,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娶个媳妇,再给我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司屹沉默不语、低头喝汤。 如果不是再遇到她,或许几年后他会如了母妃的心愿,随便娶一个母妃替他选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在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奇迹。 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要抓住机会、得偿心愿,如果这次他不能再抓住,他将真的会郁郁一生。 见司屹不语,寇红珠心中有些了然。 “你是不是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告诉母妃,看母妃能不能帮你?” 司屹仍是不语。 就在寇红珠以为司屹不会说出来的时候,司屹出声了。 “我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会想方设法让她喜欢上我。” 司屹心中有喜欢的人寇红珠并不奇怪,她只是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司屹念念不忘。 想着7年前有段时间司屹频繁更换床单一事,想来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 “她没有嫁人吧?” 要是嫁人了事情就不好办。 司屹想了想,虽说她以前是皇后,但现在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应该不算嫁人吧。 于是,他闷声答道:“没有。” 寇红珠吁了口气,没有嫁人就好。 “家世普通?” 司屹又想了下,如今她是永宁伯的女儿,家世也不算普通吧? “家世尚好。” 寇红珠又吁了口气,只要不是烟花女子和家世不清白的女子就好。 “和我们家有仇?” 司屹又想了下,虽然她以前将父王打败、让父王俯首称臣,但现在永宁伯府和中原王府并没有仇怨,就算永宁伯和寇家有些生意上的争端,那也不算有仇吧? “没有。” 寇红珠高兴起来。 “那儿子你还顾忌什么,赶紧上门提亲啊!” 听说上门提亲,司屹整个人都委顿下来。 “可是她不喜欢我。” “那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父母同意了她就得嫁。再说,我儿子这么漂亮,整个中原城都没人比我儿子更好看,还担心她不喜欢你?” 可是,她不是一般人,只要她不想,没人能勉强得了她。 司屹在心里反驳。 见司屹还是不语,寇红珠继续劝说。 “儿子,如果你喜欢她就要趁早把她抓住,否则等她嫁给了别人有得你后悔的。” 司屹心一动,可不是吗?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见司屹有所意动,寇红珠再接再励接着劝说。 …… 第39章 药丸 公西月好生在府中休养了几天后,细辛又拿了张贴子进来。 “这是伯夫人差人送过来的,说是长公主下的帖子,让府中十四岁以上未曾婚配的小姐少爷都要参加。” 原本就无大碍,休养了几天后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公西月伸手接过贴子,上面写着“宇文倩”的封号。 宇文倩的贴子上写着邀请人参加簪花宴。 “这个簪花宴是什么意思?” 细辛已打听过了。 “就是相亲宴,要是男子对女子有意,便送她一朵鲜花,女子不管是否对男子有意都可将这花接下,哪个女子手上拿的花多,就说明这个女子越受人欢迎。 如果女子也对男子有意,便让男子替她将鲜花簪到头上。” 略停了停,细辛又接着说:“奴婢还打听到,这个簪花宴已办了好几年,如今已经成为中原城中最有名、最风尚的一项活动,年青男女都以能参加这个宴会为荣。” 宇文倩还是与以前一样喜欢这些沽名钓誉的玩意。 “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身体尚未痊愈,就不去煞风景了。” …… ** 中原城皇宫千禧宫 “明天簪花宴上让你安排的事情可曾安排妥当?” 问话之人长眉入鬓、身姿柔软、媚态天成,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美人儿。 这人正是宇文煌的贵妃沈千红。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安排妥当,并知会了长公主,她回复会伺机帮娘娘的忙。” 沈千红嗤笑一声,“她得了本宫那么好的一套首饰,有什么不愿帮忙的?” 低头回话的人没敢出声。 沈千红也没想着有人回答,仍然自顾自地说道: “宇文倩这几年气焰愈发嚣张,以前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也同样不把我看在眼里。” 低着头的人还是没有出声。 她们服侍贵妃娘娘已久,深知她的性子,她最是讨厌奴婢们在她面前嚼舌根。 “对了,皇后那边的手续办好了没有?乳娘什么时候可以进宫来陪我?” “回娘娘的话,奴婢今天去问过惠英,她说皇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没有闲功夫管这些事情,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哼,如今她在我面前也拿腔作调了,以前不是最大度体贴吗?” 说完将手中的珠串往地上一扔,珠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脆裂声。 站着的人连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良久,贵妃才懒懒地说道:“把这儿收拾了都退下吧。” …… 同一时刻鸾凤宫 鸾凤宫是后宫中最大的一座宫殿,红墙黑瓦、飞檐走壁、气派非凡。 鸾凤宫里住着的是当今皇后宋圣兰。 此刻,宋圣兰和一个年近花甲的妇人在里间说话,她的两个大宫女守在门口。 那妇人正在问宋圣兰:“皇上如今还是不来后宫吗?” “是,从去年开始,皇上就不太来后宫,如今更是几个月也没有来。” 妇人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瞧着皇上的身体到底有无不妥?” 宋圣兰的脸上有羞恼之意,她二十多岁年纪,相貌端庄大方。 见妇人没有退让之意,她才恼怒说道: “刚成亲那会儿,皇上虽然对我不如何宠爱,却也隔些日子会来我宫中。 从去年开始,皇上就不太来后宫,但来的几次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妇人仍不肯放弃询问,“那就是说皇上龙马没有问题?” 宋圣兰毕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脸皮还薄嫩着,被妇人追问,羞恼地唤了声:“娘。” 妇人——承国公夫人道: “你别怪我追问,我心里急得不行。如今几年时间过去,后宫子嗣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能不着急。” 宋圣兰进宫之前,承国公夫人可是请了人好生地替她调理了身体的,如今几年时间过去还没有一点动静,怎么可能不怀疑皇上。 “是,皇上之前那个是没问题,可是如今他不来后宫,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承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早知道,不送女儿进皇宫了。 她只有一儿一女,这个女儿还是年纪大了才生下来的,自小便疼爱异常。 可是,已经当了皇后,只能往好里打算。 “我今天给你带来的药丸是向朝云观的孙真人求来的,下次和皇上做那事前服下,保准能怀上龙胎。” 不管是不是真能如此,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 同一时刻乾正宫 乾正宫原本是会见朝臣、日常处理朝政的宫殿,如今成了宇文煌的寻医问药之所。 他看着面前一脸高深模样的道士,问道:“孙真人,那药炼制得怎么样了?” 被称之为孙真人的道士原本是医药大家之后,为了躲避战难隐于朝云观中。 朝云观观主是一心善之人,略通医理,在战争中救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施粥、赠药、诊治,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声誉。 孙真人当时帮助朝云观观主一起行善,因他懂药理,名声大躁,被老百姓称为“药神”,后来他干脆皈依道家,成为了孙真人。 此时,孙真人有口难言。 今年年初,宇文煌乔装去了朝云观,向他求医问药。 他替宇文煌把了脉,发现他精元枯竭,对房事影响虽然不大,但是不孕。 当初替他检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就实话说了出来。 宇文煌问他可否有治? 他本着医者向善的心理说,希望很小,不过可以一试。 这一试就试出了天大麻烦。 要是早知道宇文煌是皇帝,他一万个肯定说治不好。 因为就算他炼出了药物,把握原本也是极小,而且就算怀上,孩子也不会健康。 原本想着要是普通人家留个后也好,可是帝王家,这个孩子如果出了问题他是要掉脑袋的。 因此,这个药他迟迟艾艾、想方设法拖延了几个月,这期间只给皇帝服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丸。 可现在,皇帝是一天比一天着急、一天比一天逼得紧,他要是再不拿出药也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孙真人高深莫测地说道:“如今药材已全部集齐,贫道最近推算了一下,半个月后是个黄道吉日,我会在那一天开炉炼丹。” 第40章 闺中客人 孙真人说道:“不过,这药需要炼制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我需要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 “真人说的都可以依你,在你炼药期间我会派禁军把守。只是,这次炼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宇文煌定定地看着孙真人。 在皇帝的威压之下,孙真人只好应下。 “是,贫道尽力。” 听到一个半月后就能服用药丸,宇文煌也松了口气。 自从听到不能有后的消息后,他整个人都差点崩溃。特别是太医那句:“假若先皇后在的话,依她的医术或许还有办法。” 在那一刻,他对公西月的恨达到了顶峰。 就是那个女人,阴魂不散。 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她,之前侍妾怀的孩子他就不会让人打掉。 如果那两个孩子留了下来,如今就不用这样被动…… 身为女子,她没有一点女子的自觉,不囿于内院、不体贴温柔,成天拿着刀剑砍砍杀杀,在军中的声望比他还高…… 就连现在,死了几年,还要被人拿出来拜念…… 可是,他从来不想,假若没有公西月,他根本没有可能当上皇帝。 …… ** 公西月的院子里来了两个客人,是魏文英和公冶永慧。 魏文英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三七,“这是祖母让我带来的,就是一些日常滋补的东西。” 公西月谢过,让两人入座,再让三七去泡壶自己制的茶上来。 才一坐下,魏文英就道: “我听说你上次从我家回来后就病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但想着你需要静养,直到今天才来看你。” 公西月道:“姐姐千万别这样说,我这身体是宿疾,哪怕每天呆在家里都有可能生病,与姐姐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公冶永慧道:“那天听你说身体弱,我还以为只是有一点弱,没想到是真的弱。” 公冶永慧天真活泼,说话没有恶意。 “是真的体弱”,公西月笑道:“否则也不会在江南城休养了几年。” 说话间,三七将茶点送了上来。 今天用的这套茶具正是姜超凡送的那套白瓷茶具,茶具洁白如玉、色泽胜雪、蕙质秀雅。 三七替每人倒了一杯淡红色的茶,淡淡的红与洁白的瓷映在一起煞是好看。 公冶永慧端起茶喝了一口,原本大大的眼睛瞬间一亮。 “你这个是什么茶?” “喜欢?” “嗯,这茶味甘,与普茶却又不尽相同,以前没有喝过。” “喜欢等会你就带些回去,要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你在其他的地方是很难喝到。” 魏文英也端着茶喝了一口,“这茶是你自己制的?” “这茶出自下保村,只有那个地方出产的一种特有茶叶才适合做成这种明前全发酵茶。我在下保村有些产业,上面就种了少量的这种茶叶。 这种茶叶制出来的全发酵茶没有涩味,但色泽浅淡、味也不醇,而时人普遍追崇普茶的口感浓醇,因此这种茶在他们眼中算不上好。” 魏文英道:“我只听说下保村盛产金丝皇菊,没听说过还产其他的茶。” 公西月颔首,“是这样的。” 下保村四周群山环绕、钟灵秀甲,光、热、水资源较为丰富,霜期比较短,非常适合金丝皇菊的生长。 当年姜平乐的母亲柳氏出嫁时,柳家将下保村的两百多亩土地作为陪嫁嫁了过来,这两百亩的土地除了种植金丝皇菊外还种植少量的这种茶叶。 公冶永慧道:“这款茶很对我的味口,我就厚着脸皮问妹妹你要一些了。” …… 几人说说笑笑间,丫环将午餐送了进来。 其中有一份百合鲫鱼汤是特意为公西月做的,滋补清降,最是适合病后的虚烦、神志恍惚。 魏文英和公冶永慧的口感都偏咸爽,见公西月只能吃这样清淡的饮食,不禁又对她多了两分怜惜。 …… 两人走的时候,公西月不仅给两人包了茶,还有金丝皇菊,至于给魏老夫人的则是血燕、人参、鹿茸这等贵重补品。 …… ** 长公主府 今天的长公主府门前人流不息、车马络绎不绝,排队都排到了一里开外。 寇红珠将马车车帘掀开,“阿大,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一个情况?” 寇大领命而去。 除了不得不出席的朝宴等,寇红珠原本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的,但今天,她却拖着司屹来了。 当她收到邀请贴时,她就在想会不会遇上司屹喜欢的那个姑娘。 可司屹告诉她,那个姑娘肯定不会参加这种宴会,因为她不喜欢。 “那可不一定,这样的宴会就算再不喜欢,她家里的长辈也会要求她去的,不会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司屹心一动,如果是以前,公西月肯定不会参加,但现在她的身份是永宁伯的女儿,万一参加了呢? 虽然他派在永宁伯府的人没有送来什么消息,他还是随着寇红珠来了。 一会儿功夫,寇大来报:“王妃,前面车马都堵住了,一时半会是通不了的。” “阿二,你留在这里等路通,我们走着过去。” 司屹扶着寇红珠下了马车,吉祥、如意两个跟在身后。 下了马车后,司屹往四周扫了一眼,到处都是停着的马车,也有人像他们一样下了车准备走路过去。 司屹原本只是随意一瞧,却不知这一瞧被两个人看在了心上。 一个就是之前见过面的秉笔太监岑公公的义女岑如花。 当日在安合府时,岑如花就被司屹迷住,可她回去和岑公公说了后,岑公公没答应。说岑如花是要招女婿的,中原王的儿子不可能成为她的上门女婿。 她没办法,只好歇了心思。可今天再见之下,她的心又“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不行,还是要想办法嫁给他。 另一个人,却是卞碧艳。 她今天也随着她母亲过来参加这个簪花宴。 原本她的年龄应该已经定好亲了,可是卞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父母对她颇为娇纵,给她相看的人家见她不乐意便也随了她。 她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她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是她心悦的。 到了如今,她母亲也有些着急,说这次簪花宴无论如何都让她挑一个,否则就由父母给她定亲。 她答应了。 刚才司屹那双桃花眼扫过来时,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脸红耳赤,她想,这个就是她的良人。 第41章 簪花宴 卞碧艳从小跟着父兄们习武,性格泼辣,从来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她指着司屹问道: “娘,那边那位公子你可知道是哪家的?” 她母亲随着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司屹和寇红珠。 “怎么?” “我喜欢那位公子。” 如果是其他闺阁女子自是不敢说这样的话,可卞碧艳却不同。 卞夫人道:“那位夫人是中原王妃,假若她身旁的公子是她儿子的话,这门亲事可结不得。” “为什么?” 卞碧艳虽然习了武功,但对朝堂大事并不了解。 “中原王身份尴尬,而你父亲又手握重兵,这亲要是结了皇上还不得将你父亲的兵权给撸了。” 听说这样,卞碧艳脸上的血色褪去,明艳鲜娇的脸也失了两分颜色。 见女儿这样,卞夫人又心生不忍。 “呆会儿我替你去问问,万一他只是中原王妃的亲戚也未可知。” 心里却知十有八九就是中原王妃的儿子。 中原王妃没有兄弟姐妹,又一向不出席外面的宴会,她今天来这里肯定是为了儿子。 听到卞夫人这样说,卞碧艳又滋生了几分希望。 “可是,为娘话也说在前面,要是他真的是中原王的儿子,那你就趁早断了这念想。” 卞碧艳点点头。 她虽然有些娇纵,但却不是自私之人,父母兄弟一向对她很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影响到父兄的前途。 卞夫人心下暗自思量:还是得趁早将女儿的婚事定了下来,不能再由着她了。 …… 司屹陪着寇红珠进了长公主府后,便在四处搜索公西月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一位夫人带着几个人向他们走来。 “给王妃请安。” 寇红珠一向不出来交际,不认识面前的夫人。 来人自我介绍:“我是辅国将军夫人,家主姓卞。” 寇红珠虽然不出来交际,但并不是因为厌恶交际,而是因为身份尴尬,还因为中原王府的另一位二品荣华夫人喜好交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对面的夫人主动向她问好,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寇红珠都不会给她冷脸。 于是,寇红珠扬起一个笑脸,“卞夫人好,我很少出来交际,不曾认识夫人,万勿见责。” 卞夫人心道:中原王妃倒不像传言中的飞扬跋扈,看着还挺和气的,看来流言十有八九不可信。 “王妃说哪里话,我也是因为很少能见到王妃这才特意过来问安,还请王妃不要怪我唐突。”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卞夫人这才将话题往司屹身上带。 “这位公子真是好样貌,不过瞧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 听夸了司屹,寇红珠的笑就真诚多了。 “这是犬子司屹,近几年一直呆在江南城,你不认识他也不奇怪。” 就算以前在中原城时,司屹也很少出来招摇,因此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倒是他的另三位异母兄弟很喜欢交际,中原皇城少有人不识。 “是司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才!” 卞碧艳听说他是中原王的儿子后脸色惨白,但她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 卞夫人又和寇红珠寒喧了几句,一直扬着笑脸,但始终未曾向寇红珠介绍卞碧艳。 待卞夫人离开后,寇红珠疑惑道:“卞夫人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吉祥道:“她刚才问起了公子,莫非是看上了公子?” “可是她并没有介绍她女儿给我认识,明显是不愿和司家结亲的。” 如意道:“那她有没有可能是替其他人家打听?” 寇红珠心道:“这倒很有可能”。 她将目光看向司屹,她的儿子真的是一表人才,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就连女人都多有不如。 刚才那个卞小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与司屹一比,还是被比下去了。 也不知道儿子喜欢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寇红珠几人的对话司屹全都听在耳中,不过他没有半分漪动,只是暗自遗憾今天很有可能见不到公西月。 司屹又陪着寇红珠搜寻了一圈,见到了公西月的继母宋凤洁,她身边有一个妙龄姑娘,却没有见到公西月。 她果然还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司屹顿时也觉得这个宴会无聊起来。 见司屹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寇红珠问道:“她没有来?” “嗯。” 见儿子情绪不高,寇红珠又问道:“她家里人来了吗?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司屹摇摇头,“她家里人来了,是她继母,不用过去招呼。” 寇红珠将这话听到了心上,回去后让阿梅查查,中原城有哪些大户人家是没了正妻的。 既然见不到那姑娘,儿子也没兴趣,寇红珠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没去和长公主宇文倩打招呼。 …… 宇文倩今天也没心情理会这些夫人,因为她答应要帮沈千红一个忙。 一个嬷嬷将两个二十来岁的妙龄姑娘带到长公主府后院的一间房中,对其中一个说道:“等会要怎么做你可知道?” 姑娘点点头。 “贵妃娘娘也是看在你父亲求了她好几次的份上才答应帮他这个忙,这事情的结果贵妃娘娘一定会替你周全。 这事于你、于你父亲都是极有好处的,唯独我们贵妃娘娘得不到任何好处,因此你一定要记住,此事与我们贵妃娘娘没有一点干系。” 姑娘蹲下身来称“是。” 嬷嬷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 长公主府正厅 宇文倩高居首位坐着,她的周围陪坐着不少夫人,花天锦地、红飞翠舞、热闹非凡。 一位夫人道:“年青儿女们在相互交流,我们这些老妇们不如去逛逛长公主府的园子?” 另一位夫人马上附和道:“早就听闻长公主府景致美妙,我还是第一次来,不知能否有这个机会赏一赏景?” 宇文煌只有这一个嫡亲姐姐,因此当初赐的长公主府是赐的所有园子中最好的,不仅面积大、里面的景致也好。 宇文倩正在想要如何才能将这些夫人带去后院,现在有人递了棒子过来,她当然要抓住。 “本宫今天兴致颇好,既然诸位夫人有意,就一起逛逛了。” 说完她就站起了身,自有宫女过来扶住她。 第42章 撞个正着 长公主府与其说是一座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山水园林,北部背靠一座山、中央为湖、湖中有一座小岛、西部以堤相连、堤上有几座小桥,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景。 一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与沈千红说好的院子。 “走了一路也有些累了,夫人们不如去院子里面歇歇脚?这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茶花,还有些名贵品种,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一边坐着喝茶一边赏赏花倒不错。” 大家连忙应承。 宇文倩吩咐宫女们去准备茶点,带着夫人们进了院子。 果然如宇文倩所说,这院子里种着许多的茶花,此时正鲜艳地开放着,很是灿烂,有几种在外面很难见到。 一个老嬷嬷出来给大家介绍这些花。 这种茶花叫十八学士,它的花瓣层次分明有序,每朵花花瓣多达130多片; 这种茶花叫状元红,与状元红的酒同名,它开出的花颜色为枚红色,中间的花瓣向内扣,外侧的花瓣则向外翻; 这种茶花叫皇冠,是花牡丹的变种,它的花开出来是白色加红斑,红白比例不固定; 这种茶花叫绯爪芙蓉,它的花朵比较大,花瓣也不像其他的茶花那么多,花瓣上一般都有白色的花纹…… 一边走一边赏花,众位夫人频频点头,确实很美。 刚踏进内院,一个丫环打扮的人立在院门口,看到人来后非但没有上来行礼,反而慌慌张张往里跑。 “站住。”宇文倩身边的嬷嬷叫住她,“你是谁的手下?怎么看到长公主来了也不行礼?谁教的规矩?” 丫环被叫住后往地上一跪,什么话也不说,直管磕头。 “来人,把这个丫环拖下去。” “嬷嬷,这个丫环似乎不是府里的人,奴婢从未见过她。” 长公主府身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 宇文倩发话了,“先问问她是哪家的丫环,今天是簪花宴,有哪家小姐误闯进来也未可知。” 嬷嬷正待问话,房间里面传来瓷器脆裂的声音,跪在地上的丫环磕头磕得更厉害了。 众位夫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宇文倩脸色阴沉,“嬷嬷,带两个人进去看看。” 嬷嬷领命,带着两个宫女往里走。 一会儿后,三人出来了,嬷嬷附在宇文倩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个宫女满脸绯红。 “大胆,”宇文倩怒喝一声,问跪在地上的丫环,“你们到底是谁家的?再不说信不信本宫将你们全部杖毙?” “长公主饶命,奴婢是水泽洲督台家三小姐的丫环。” “水泽洲督台?付明远?” 宇文倩问了一声。 “是。” “你家小姐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 “是随着我家夫人一起来的。” “付明远的夫人?她不在水泽洲呆着,跑来中原城做什么?赶紧派人去找她。”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都知道出了事,可是宇文倩不说,她们也不好问。 一会儿后,宫女将付夫人带了过来。 付夫人满头珠翠,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见到宇文倩,连忙行礼,“不知长公主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宇文倩怒道:“你还有脸问本宫,你们付家是怎么教女儿的?让她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还脏了本宫的地方?” 付夫人连忙下跪,“长公主请息怒,臣妇不明白你的意思。” 宇文倩对嬷嬷说:“带她进去看看,有哪位夫人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的也进去看看,免得说本宫冤枉了人。” 原本在场的夫人中就有与付家不对付的,也有喜八卦好闲事的,听到宇文倩开了口,连忙跟着进去内院。 一会儿后,房间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有惊呼声、怒骂声、哭泣声…… 跟着进去的几位夫人先出来了,她们或真或假不好意思着说道:“真是不要脸,跑到长公主府来幽会,床单上还有血迹和淫秽之物。” 这样一描述,所有的夫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们相互看着,或者小声议论、或者私下对着眼神…… 一会儿后,付夫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出来了。 两人出来后一声不响地跪到宇文倩面前。 宇文倩对着那个男子问道:“你是谁家的公子?” 那男子低着头不出声。 宇文倩怒道:“再不说的话本宫就将你吊到城门口,让大家都来看看是哪个伤风败俗之人敢在本宫的府里做下如此荒淫之事。” 男子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闷声说道:“在下是户部尚书家公子。” “户部尚书?范祖松?” 答应沈千红的事已完成,宇文倩不想再管,吩咐道:“将他们两人先关起来,他们的事情到底如何本宫不感兴趣,只是弄脏了本宫的地方,你们两家怎么着也要给本宫一个说法。” 说完转身而去。 一众夫人面面相觑,也跟在宇文倩后面走了出去。 …… 发生了这件事后,宇文倩仿佛对簪花宴失了兴趣,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没再出来,只让嬷嬷赏了得花最多的三位姑娘。 …… 长公主府内院 付夫人将一个礼盒奉上。 “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长公主,这是一点小小意思,请长公主笑纳。” 宇文倩示意嬷嬷接了。 “此事个中情由本宫是一点都不知情,接下来的事情本宫也不想管,你将人带走吧!” 付夫人走后,宇文倩让嬷嬷打开盒子看,是一个上好的玉雕件,还有两千两银票。 她随意将盒子盖上,“收好吧,我那个小嫂嫂这几年怕是没少从付明远那得好处。” 嬷嬷将盒子拿好,却不敢评论宇文倩说的这句话。 …… 中原城皇宫千禧宫 一个嬷嬷匆匆走进了千禧宫,看到秀珠,堆起了笑脸,“秀珠姑姑。” 看着嬷嬷满脸喜色,秀珠问了句:“事情办好了?” “是,一切顺利。” “你稍等,我进去凛报娘娘。” …… 沈千红听嬷嬷汇报完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便知道此事算是成了。 她将手上的首饰随意往桌上一丢,接下来的事情就让那个贤惠大度的皇后出面吧! …… 第43章 你要我怎么放下? 沈千红她们在一旁算计得利,可此时的范府却又是另一番情景。 范祖松看到跪在他面前的儿子气得肝疼。 想他范祖松精明能干、精于计算,没想到却生了个愣头青的儿子。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的,为什么不出言替自己反驳?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范士金倔头倔脑地回答道:“可是人家姑娘确实是让我睡了,她当时只是哭泣,我看她也是被人算计的,我要是再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岂不是逼她去死?” 范祖松踹了这个棒槌儿子一脚,“人家只是个庶女,她能嫁给你当然愿意,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不知情?” 范士金想着那女子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情形,“我就是知道,否则哪个好人家的女子肯做这样的事情?” 真是个棒槌! 范祖松气得又抬脚踹了他一脚,一旁的范夫人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拉住范祖松。 “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你是想踹死他要我的命啊?” “就是你把他惯坏的。” 两人是糟糠夫妻,生了一个女儿后过了七年才得了一个儿子,范夫人自然溺爱了些,难免把他养得有些天真不知世事,但人却不坏。 范士金还想说什么,范夫人连忙喝住他,“你还不回房间去思过?” 范士金看了他父亲一眼,爬起来告退。 范祖松平了平怒火,对范夫人说道:“这是付家的算计。我早就听闻付明远在水泽洲横征暴敛、手眼通天,正想搜集证据参他一本,没想到先给他算计了。” “我知道,付家有好几个庶女,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他们算计不亏。可是,这事发生在长公主府,怕是与长公主也脱不了干系。” 范祖松沉默不语。 “你说如今这事怎么办?我可不愿意金儿娶一个庶女。” 范祖松心下思量:付明远背后有人,此事怕是由不得自己。 范祖松叹了口气,“此事先拖着,看看情形再说吧!” 如今这朝堂都败坏了,皇帝荒涎不理朝政,下面的人贪污腐败、相互倾轧,一些原本就贫困的地方听说都民不聊生…… 要是先皇后还在多好啊! 他出身贫寒,好不容易得了个小吏的差使还被人排挤,如果不是先皇后的提拔,他至今还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 想着先皇后为了制定出一个合理的赋税比例,与他日夜不眠计算了十几天,生怕赋税定高了苦了百姓,定得太低又使朝庭少了收入。 可是,当初制定的那样合理的税赋政策如今倒好了各级官吏,他们横征暴敛、私自加赋,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好不容易坚守住本心还被人算计…… …… ** 永宁伯府 公西月对参加簪花宴不感兴趣,但对听簪花宴的八卦却不排斥。 现在,她正听着细辛和她说起了八卦,八卦是从姜文诗的丫环那听来的。 尽管公西月不愿意去参加簪花宴,但愿意去的还是多数人,宋凤洁就高高兴兴地带着姜文诗去参加了。 姜文诗是姜平乐的庶姐,今年18岁,尚未定亲。 当年柳氏生下姜超凡后,肚子再无动静,就替姜纪良纳了个老实本分的平民女子为妾,可这个刘姓平民女子生下姜文诗后也没了动静。 柳氏还想再替姜纪良纳妾,倒是姜纪良不愿意,说儿女自有定数,好好教导凡哥儿才是正途。 也因如此,姜纪良对他这个嫡长儿子格外看重。 听完八卦,公西月就知道范士金被人暗算了,心下感叹,范祖松如此精明的人怎么生下个这样呆的儿子? 范祖松是公西月在收整巩宗成的地盘时发现的人才。 当时他只是一个小吏,遭受排挤、抑抑不得志,自己发现他的能力,提拔了他,将整个东北的整编财政事宜全都交给了他。 他也不负自己的重托,将巩宗成的地界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自己有意瞒下的白山山脉那一带。 …… 想到去白山见程元华时的一路见闻,这个付明远不是个简单角色啊!这事情发生在宇文倩的府邸,那付明远背后的人是不是宇文倩呢? 思忖了一会儿,公西月摇摇头,付明远不会轻易暴露他背后的人,宇文倩怕只是收了好处才允许他们利用簪花宴办成这事。 但能让宇文倩暗许办成这件事的,怕不会超过五人,付明远背后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位,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她吩咐细辛,“让葛根去程将军府里问一下,看他明天是否有空,我有事与他商量。” 如今在外面跑腿的两个小厮叫葛根和决明。 柳氏当初担心姜平乐的身体健康,将她身边的丫环和小厮都以药名为名,公西月也沿袭了这个取名法。 接到程元华的回复,说明天在府里等她。 第二天,公西月带上细辛、白芷并葛根、决明两个小厮出了门,她首先去的就是镇国大将军府。 镇国大将军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两个着士兵服的守卫,当然也少不了坐在大门边的程元华。 看到公西月来了,程元华呲牙一笑,上前扶了公西月下马车。 “怎么又坐在门口等?” 程元华笑了一笑,没有出声,他就是想早点看到公西月。 “今天来有什么事?” 公西月白他一眼,“没事情难道不能来了?” 程元华“嘿、嘿”地傻笑。 “昨天宇文倩的簪花宴出了一件事,付明远算计了范祖松……” 公西月将昨天的事情略略说了几句,又将自己在平东镇、云东府等地了解的情况说了。 “我总觉得这个付明远没有那么简单,你去调查他看看,看他到底贪污、受贿了多少?” 程元华看着她那稚弱的身体,“你如今还是放不下这些事情?” 公西月冷声答道:“你要我怎么放下?” 程元华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如今到处都是这样,你治得了一个付明远,还会有下一个王明远、李明远,根子坏了。” 第 44章 三人行 公西月默然了,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既然知道有贪污腐败的事情让她装聋作哑她做不到。 程元华叹了口气,“也罢,我反正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可做,你爱治谁就治谁吧。” 公西月转了话题,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让你收集岑公公的罪证收集了多少?” 程元华嘟哝道:“哪有那么快?这才几天时间。” 公西月想想也是,便和程元华说起其他事情来。 程元华道:“那些黄金我已以你的名义存进了汇通银庄,他们给了我块令牌,你要不要拿着?” “你拿着吧,如今我的名下也有不少资产,有急事时可以调到银子。” 程元华也不和公西月客气,又说起了柳三。 “那个柳三如今将铺子都开起来了,听说生意还挺好,你不去看看吗?” 铺子的事情公西月打发细辛去看过,也听细辛汇报了,原本没想着去看,不过出来了去看一看也无妨。 “那你今天就陪我逛一天吧,我来了中原城除了你这里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程元华高兴地咧嘴笑了,“好,我陪你逛一天。” 当程元华陪着公西月走出将军府的大门时,遇到了一个他极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公西月略有些诧异,看向司屹,“你怎么来了?” 司屹冲公西月笑了一笑,眉眼全是风情,“我来见你。” 公西月扫了司屹一眼,“你在永宁伯府外安了人?” “嗯,”司屹没有否认,“我安排了两个人守在永宁伯府门外,你外出时会跟在你后面保护你。假若你以后外出不想他们跟着说一声就可,他们绝对听从你的命令。” 公西月似笑非笑,“要不,你把两个人送给我?” 她要是需要鲲鹏军里的人足够,哪里需要用司屹的人。 司屹知道公西月这是不高兴了,于是,他用他那双滟潋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公西月,诚恳地说道: “我绝对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我的一点私心,想见你时方便。” 被司屹的目光这样直直地盯着,公西月的心一跳,她将目光移开,扶着程元华的手上了马车。 在马车车帘放下来的前一刻,丢下一句话:“走吧,陪我逛街。” 司屹笑了,那张展露笑容的脸比姑娘家还漂亮,那双滟潋的桃花眼更是无限多情。 公西月放下车帘的手一顿,这厮如今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笑,一点都不像以前一样总是板着一张脸。 程元华恨得直咬牙,这厮笑得这么淫荡干什么? 司屹骑着马跟到了马车另一侧,对着马车内道:“中原城我比你熟悉,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公西月看了下天色,如今还早,不到吃饭的时候,“我要先去店铺里瞧一瞧,瞧完了再说。” …… 公西月去了总店,李掌柜和柳三都在,见到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公西月之前听细辛说过,李掌柜到了中原城后很是尽心尽力,店铺如今做成这样少不了他的功劳。 想着柳嬷嬷和她说过的话,李掌柜是为了儿子才来的中原城,公西月遂说道:“你儿子在吗?让我见见。” 李掌柜这是第一次见公西月,与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公西月随意往那一坐,那气势哪里是普通闺阁小姐能有的?就连他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都没有她那种气度。 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两位男子也明显不是普通人,比一些官员都气派。 李掌柜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恭谨地答道:“犬子在里面帮忙,我马上让他出来。” 见到这么多人,李金元很是拘谨,手脚都无措。 公西月瞧了下,人倒真如柳嬷嬷所说,忠厚、老实。她放软了声调,“你想做什么样的事情?” 李金元不敢抬头看公西月,“小的不知,我想有出息、也不怕吃苦,但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公西月了然,还是胆子太小,先把他放到程元华的军中,让他去锻炼一下。 “那如果让你和军中之人一起呆些时日,让你和他们一样训练,你可愿意?” 李掌柜正想说什么,李金元抢先答道:“我愿意。” 公西月看向李掌柜,“我知道你只有这一个儿子,你放心我不会将他真正编入军队的,只是先让他练练胆。” 李掌柜这才放心下来。 他是希望儿子有出息,可是不想他随意就送了性命。 公西月指着程元华道:“这是程将军,你明天去镇国大将军府找他,他会让人安排你的,你自己慢慢想,想明白要做什么样的事情再告诉我无妨。” 程元华心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哪里走的狗屎运,能让公西月亲自安排他。 这也是现在,公西月没什么事情才有心情安排身边的人,要是以前,她每天需要忙的事情那样多,哪里有那么多的功夫来管这些小事。 虽然不明白镇国大将军的品阶有多高,但李掌柜知道总是他们这种小人物不可触及的,见儿子有这等机缘,马上说道:“赶紧给小姐和程将军磕头。” 李金元重重地往地上一跪,磕了三个头。 听着响亮的“呯、呯、呯”的磕头声,公西月心道:“这小子还真实诚。” 公西月又随意问了柳三几句,便道:“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让细辛或白芷过来,你们自去忙吧,我走了。” 见公西月站起身来,司屹忙挤到她身边虚扶了她一下。 “我们现在去吃饭吧,中原城也有一家珍馐楼,就在这附近,要不今天先去珍馐楼?” 公西月想着江南城的珍馐楼味道还挺好,“就去这家吧!” 程元华一把挤开司屹,“现在去珍馐楼没位子吧?” 这小子离公西月这么近做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司屹面对程元华的反问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已使人提前订了位子。” “哦,要是我们今天不去珍馐楼,而是要去百味楼、忆江南呢?” 公西月看向程元华,看来这几个月他也没少逛中原城,还叫得上其他酒楼的名号。 司屹还是不卑不亢的,“这几家我都使人提前订了位子。” 第45章 送人 司屹没理会程元华的刁难,回答还是不卑不亢的,“这几家酒楼我都使人提前订了位子。” 程元华阴阳怪气地道:“我怎么记得这几家提前订位都是需要预付订金的,不去的话订金也没得退。” 公西月最是讨厌奢靡浪费,你小子今天一定得在她心中留下个奢靡浪费的印象不可。 其实,公西月虽然讨厌奢靡浪费,但也不是程元华以为的那样厉害。 以前在军中,军队配给本来就不够,士兵们常常忍饥挨饿,那时的公西月自己也经常是一天三个大馒头和一碗野菜粥的配给,她怎么可能不痛恨奢靡浪费。 可换了不同环境,不再缺衣少食,她对花自己钱的奢侈行为倒也没什么排斥,否则三七和细辛给她准备的精致奢靡的衣服和用具她也不会坦然受之。 只是,她对这些也并不喜欢和迷恋,没有,她一样过得很好。 不过,程元华的话说完后,公西月的目光就看向了司屹。 司屹虽然没有程元华那样了解公西月,但他能从程元华的话中听出他不怀好意。 他将目光看向公西月,“你难得出来一趟,我只是想让你吃得高兴,反正也没有提前点菜,谈不上浪费。 至于订金,不退也没关系,就当我占了酒楼的位置给的补偿,这钱不过是从我这里流向了酒楼,也算促进经济流通!” 这话歪打正着,却没有让司屹在公西月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公西月道:“下次不必如此,订一家就好。” 司屹展颜一笑,“好。”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锦绣万里。 公西月将目光移开,她发现面对司屹开怀的笑容时她很容易让步。 程元华却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真奸诈。 …… 进了珍馐楼,这家的菜系与江南城的那家差不多,除了上次点过的佛跳墙、烧鹿筋、桂花鱼翅外,司屹又点了牡丹燕菜、扒广肚、鸡蛋灌饼等几道有中原城特色的菜和点心。 牡丹燕菜以白萝卜切丝配以蟹柳、海参、火腿、笋丝等物上笼蒸透,然后以清汤加盐、味精、胡椒粉、香油浇入既成,因其颇似燕窝丝因而名牡丹燕菜。 公西月倒是每样菜都尝了尝,只可惜现在这具身体还是不能吃得太多。 程元华和司屹都不是第一次和现在的公西月吃饭,见她没吃多少也没劝她多吃。 司屹平日的饮食一向精致,他见公西月停了箸便也将筷子放了下来。 看着这些,程元华心下有些不舒服,想着以前和公西月啃大馒头的日子,再美味的菜吃起来也无甚味道。 见程元华也放下筷子,公西月有些诧异,“你怎么不吃了?我觉得这菜味道还挺好。” “你们一个两个都只吃这么一点,我一个人吃着有什么意思?倒显得我没吃过饭似的。” 公西月斥他,“胡说什么呢,我这身体要是能吃还能不可着劲儿吃。” 听公西月这样一说,程元华又夹了鸡蛋灌饼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不忘唠叨。 “那我可着劲儿吃了,你不要嫌我粗俗。” 最终,有司屹在一旁坐着,程元华只吃完这个鸡蛋灌饼后就没再吃了。 …… 回去的时候,公西月对司屹道:“将你的人撤走,我有事自会派人去寻你。”还拒绝了司屹送她。 看着离开的公西月和程元华,司屹心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待我如程元华般亲密? 程元华将公西月一直送到了永宁伯府门口,将公西月扶下马车后,问她:“要不要调些人过来守着?” 公西月摇摇头,“不用。鲲鹏军的人打仗还行,但武功高的没几个,单打独斗派不上什么用场。 再说,我现在就一病弱的闺阁小姐,也没谁会盯上我,而且永宁伯府也有护院。” 程元华道:“你现在没有武功,我心里老是不踏实。” 公西月以前武功高强,出了师门外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因此以前她身边没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也没想着要去网罗江湖势力。 “既然不放心,我让你挑的武功好的姑娘倒是上紧些。” 说起这事,程元华挠了挠头,“我早安排下去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说送两个女杀手过来你又不同意。” …… ** 永宁伯府 才吃过早饭不久,公西月就听到细辛来报,司屹带了两个人过来求见。 昨天才见过的,今天这是又有什么事情? “把他带去侧厅吧!” 厅堂比较正式,是会见宾朋、长幼教谕、喜庆活动的场所,如今一个闺阁小姐见客不好占用。 公西月到得侧厅时司屹已等在里面,旁边还立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公西月看向司屹,他今天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衫,头发用一个很古朴雅致的发冠束着,很有一番风流韵致。 “司公子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司屹也看向公西月,她比第一次见时已长大了些,不再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体看着也没有那样病弱。 司屹道:“你昨天说让我把人撤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这两个人武功还不错,你外出时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公西月看向他没有说话。 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身边使唤的人是别人的人,可司屹还明着送过来了,什么意思? 司屹诚恳地说道:“这两个人虽说以前是我的人,但只要你接受她们,她们就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这是她们的身契。” 见公西月还是没有说话,司屹又道:“我真的只是不放心你的安全,你要是以后找到合适的人了再把她们还给我。” 公西月神色莫测,直视着司屹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司屹不明白公西月的想法,渐渐有些慌张。 就在司屹以为公西月要拒绝的时候,她却发话了:“寇家留下来的人?” 司屹松了口气,“她们两个不算是,她们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就卖身于我,不过她们的武功是外公留下来的人教的。” 公西月想了想,“细辛,带她们两人下去安顿。” 第46章 有没有可能? 像中原王、江南王之类的人身边都会眷养一帮武功高强之人,既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替他们做一些不宜公之于众的放火抢劫杀人之类的活。 寇家也曾是一大势力,身边眷养着这样的一帮人不足为奇。 公西月想了想,“细辛,带她们两人下去安顿,平时不用派她们活。” 细辛应下,带着两个姑娘退下。 至始至终,两个姑娘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公西月心道:看样子这两人也未必心甘情愿来自己这里。 见公西月收下人,司屹高兴了,又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公西月移开视线,“人既然给了我,怎么处置可都由着我了。” “那是自然。” 司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是了解公西月的,她认为人生而平等,本身并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因而从不会随意喝斥怒骂他人。 但她也不会随意可怜同情某个人,她认为人需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她会授人以鱼,但更多时候是授人以渔。 …… 尽管不想,司屹还是告辞了。 司屹离开后,公西月却坐着没动,她在琢磨司屹。 这个司屹未免对自己太过关心了些,可自己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但是记忆中姜平乐和司屹并无任何交集。 第一次见面就很奇怪,司屹是特意赶去见自己,他为什么要特意赶去见自己? 莫非……? 想到这里,公西月心中一凛,司屹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或者是怀疑?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一直呆在姜家老宅,只出外去振武镖局挑选镖师,这些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不可能会暴露。 要说还有什么事,就是自己曾经去隐阁查过程元华的信息和买过迷药暗器,但那两封信自己都不是用的以前的笔迹写的,而是模仿的姜平乐的笔迹,就算隐阁与司屹有关,他也不可能怀疑自己是公西月啊? 此时的公西月怎么想都想不出司屹认出自己的理由,就算怀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有。 罢了,且走且看吧,看司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 离开的司屹可不知道公西月在背后猜疑他,他只是高兴公西月收下了他送去的人,这是不是说她也有几分相信自己? …… ** 中原城岑府 今天是岑公公的休沐日,他回到他在皇城外置下的府邸。 岑府面积不算太大,是一个五进的院子,里面平时只住着岑公公的女儿岑如花和仆人们。 岑如花是岑公公姐姐的女儿,岑如花父母双亡后被卖入大户人家当婢女,岑公公发迹后,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对她倒也颇为疼爱。 此刻,岑如花正殷勤地给岑公公递茶倒水。 岑公公接过,“你不用到我面前卖乖,有什么话就直说。” 岑如花在一旁坐了,扭捏地问道:“父亲,我真的没有可能嫁给中原王的儿子吗?” 想着上次岑如花说过的事,岑公公道:“如花啊,你是要招婿的,中原王的儿子怎么可能做上门女婿?” “如果,我嫁过去,和他们约定,将其中一个儿子过继到岑家呢?” 岑公公想了想,只要有一个孩子能继承岑家的香火,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可是,中原王能答应吗? 见岑公公意有所动,岑如花赶紧加了一把火。 “父亲,如果真的招个上门女婿,肯定找不到什么好的人家,对你也无甚帮助,可我要是能嫁入中原王府,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对不对?” 岑公公细细思量起来,岑如花这话倒也没说错。 中原王虽说地位有些尴尬,可积累的势力和财富也不可小觑,光是他每次送给自己的东西就好过其他官员的孝敬。 “儿啊,你这话倒也不错,关键是中原王不会同意啊!” 岑公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中原王愿意给自己送礼是一回事,那是想让自己能在关键时候给他传个信、递个话,也在关键时候能帮他一把。 大家对这些事心知肚明。 但堂堂一个亲王,竟然和一个太监结为亲家,那面子就太难看了,他们那些世家最是虚伪、最是讲究面子上的事情,这事不可能成。 “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啊!如今父亲深得皇上信任,那中原王算什么?” “胡闹。” 岑公公发怒了,这个女儿到底没有见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中原王地位再尴尬,其势力也不是自己能比的。 被岑公公一喝斥,岑如花便不敢再开口。 “你的婚事父亲自有主意,不会委屈你的。” …… ** 半个月后,程元华送信给公西月,让她抽空去将军府。 当公西月再一次来到镇国大将军府时,身边除了细辛外,还有两个陌生的丫环。 程元华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看了两个丫环一眼。 公西月没打算瞒他,“这两个人是司屹送过来的,说是武功不错,带在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程元华急道:“你怎么能用司屹的人?” 公西月扫了他一眼,“那用你的人?人呢?” 程元华咕哝道:“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吗?早知道就先随便安排两个人在你身边了。” 公西月没理他,转头对两个丫环道:“你们两人等会和程将军比试一下,让他看看你们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自从司屹送了她们两人到身边后,公西月这才是第一次出永宁伯府的大门,她也没有看过这两人的武功,不知道到底有多强。 程元华道:“我和你要说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就先试试这两个丫环的武功吧。” 进了镇国大将军府就是一个很空阔的庭院,用来比试倒也不错。 程元华下令关了大门,让人搬了椅子让公西月坐下,细辛立在她身边侍候。 他对两个丫环道:“你们一起上吧。” 公西月摇摇头,这个程元华还是小看姑娘家,以前就因为小看女人吃过一次大败仗,此刻,面对两个姑娘,又起了小视之心。 两个丫环对视一眼,欺身而上。 第47章 赐名 证据 程元华根骨奇佳、天赋也高,武功还受过公西月的指点,自然比一般人强。但是他毕竟不是从小学武,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顶级武功高手。 但是在军队中,像程元华这样身手好的将领却是极少,就连从小练武的沈宗庆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就认为自己武功盖世,没几人能打得过他。 此刻,程元华面对两个姑娘,又起了小视之心。 两个丫环对视一眼,欺身而上。 公西月如今虽然没有了武功,但不妨碍她的眼光。一看之下就知道这两个姑娘是受过名家指点的,一拳一掌之间很有章法,而且没有一招是无用招式。 程元华力气大、速度快,每一拳打出都是虎虎生风,如果被他击中定然会受内伤,两个丫环年龄虽不大,但对敌经验却也丰富,始终不与程元华正面交锋,只腾挪躲闪。 三人缠斗之下分不出胜负,但公西月却知道,时间久了程元华必定会落败的。 突然之间,程元华猛地击出一掌,然后退后朝公西月扑去。 公西月自是知道程元华不会伤害自己,坐着没动,也止住了细辛的动作。 但那两个丫环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一人全力朝程元华后背击出一掌,另一人却是扑在了公西月身上,以后背抵受程元华的攻击。 程元化身形往旁边一侧躲开丫环的攻击,公西月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好了,都停手吧。” 程元华收住身形,两个丫环这才想起是在比试,一个收住身形,另一个不好意思地从公西月身上起来。 公西月看着两个丫环,“以后你们两人就在我身边伺候吧,你叫黄芪、你叫茯苓。” 给两个丫环赐名,这就是认可她们了。 黄芪和茯苓抱拳道:“见过小姐。” 公西月对着程元华道:“怎么几年过去,功夫都落下了,没有一点长进。” 程元华摸摸头,委屈道:“这不是身边没有高手,成天和乔东林他们对打能有什么进步。” 公西月对着黄芪和茯苓说道:“你们之前和程将军对敌时用的闪避之法不是不可,但有危险时抢的就是时间,因此还是应该以进攻为主。 女子天生力度不够,你们两人可以试着练配合之术。” 语言上指点几句没有问题,至于真刀真枪指点如今是不能了。 黄芪、茯苓两人若有所思。 公西月吩咐细辛说道:“你带她们两人去将军府逛逛,我和程将军有话说。” 等三人离开后,公西月问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有两件事,一是你吩咐收集岑公公罪证的事情。 他是前朝末年时进的宫,前朝灭亡后,绝大部分的太监和宫人都逃离了皇宫,他却一直留在皇宫里。 宇文煌进驻皇宫后,需要大量的人手,他趁机出头,博得了宇文煌的信任,当了乾正宫的总管太监。 一年多前,宇文煌开始荒废朝政,寻医问道,于是封了他为从三品的秉笔太监,可以代皇帝批写奏折,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高调起来。 但我查了他的事情发现,目前他倒也没做出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收受贿赂、索拿卡要、利用职权陷害五名与他作对的官员并将之罢免流放等。” 公西月冷声道:“这样还不算伤天害理?” 程元华冷静地答道:“如今朝政败坏,不少官员横征暴敛、私自加赋,害得百姓贫困潦倒、流离迁徙,与那些官员相比确实要好些。” 被程元华冷静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半晌,公西月才问道:“他与哪些朝庭重臣不和?” “他和承国公就不和,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得罪承国公,因此两人倒也未曾撕破脸。要说与他最不对付的就是都察御史孙文桓与吏部尚书魏广田。” 公西月思考了一会,“你将这些证据复制两份,一份送给承国公,一份送给孙文桓。” “不给魏广田送一份吗?” “暂时不用,都察院原本主掌对官员们的监察、弹劾及建议,兼管审理重大案件,让孙文桓去弹劾最为合适。 至于承国公,他收到证据后必不会上奏弹劾,但他会暗地里去核实,以作为以后挟制岑公公的把柄。 但只要孙文桓上了弹劾奏折后,他必定会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收到同他一样的证据,他会抢着附议。” 公西月说完后,程元华也被噎了一噎。 “你脑子怎么还是这么活?都几年没在朝堂了,分析起这些事情来还是头头是道。” 公西月没理他,论起行军、打仗,确实没几人比得上程元华,但要论朝堂争斗、鬼魅伎俩,他就不是许多人的对手,就连司屹都强过他许多。 公西月手一顿,怎么想起拿司屹做比较了?他可不是朝庭官员。 见公西月出神,程元华碰了碰她,“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公西月将思绪收回,“我从小就学习这些鬼魅伎俩。” “我说你那个师门也是,怎么好端端的教授你们这些课程。” 是啊!公西月心里有些怅然。 论师门的神奇能力,要想教出个帝王来也不是难事,但偏偏遵从辅佐之道,而且下山前还让她以生命为誓答应绝不觊觎皇位。 否则,她也不至于因为这条誓言丢了性命。 …… 惆怅了一会,公西月问道:“还有另一件事呢?” “就是上次房亭失火那事,沈宗庆给我闹得没办法,将易海平降了职,从三品的郑城城主降为四品的府台。”程元华想起这事就笑了起来,“我估计他现在恨我恨得要死。” “那唐百林和开天剑的事情可有打探清楚?” “那个没有,还是只有那些传言,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把开天剑,如果有,也不知道开天剑如今在谁手里。” “罢了,这次沈宗庆明面上也算给了一个态度,就不要将他逼急了,逼急了兔子还咬人,何况他还不是兔子,是一只呲牙的狼。” 程元华答应下。 第48章 事情就这样处罚? 中原王府 司屹住的院子与整个中原王府其他院落略有不同,没有那么的奢华精美,但多了几分古雅韵致。 司屹正看着隐阁送过来的情报。 隐阁是司屹16岁那年创立的。 15岁那年,司屹认识了公西月,并喜欢上了她,当时,司屹并不知道公西月的真实身份,还天真地以为就算她大自己7岁也没什么,只要自己好好求求母妃,母妃一定会答应。 可一个多月后,却是人去楼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于是,他利用外祖父给他留下的势力建立了隐阁,以打探消息为主,想要找到公西月。 后来,公西月是找到了,可她的真实身份却也让他心惊心凉,她竟然是天下闻名的公西将军、是与父王争夺天下最强大的对手宇文煌的得力干将…… …… 隐阁在多个大城池都有分部,总部原是设在中原城,前几年司屹去江南城后,总部也跟着他移去那里,如今自然又跟着司屹移回中原城。 司屹看着中原城最近的消息,其中一条让他特别关注了一下:程元华在搜集岑公公的罪证。 以程元华一向的做法,想要针对一个人,打黑棍、放火杀人都有可能,唯独不会使这种曲折的法子。他之所以这样做定然是公西月的意思,公西月遵从的是律法,是公平公正。 自己要不要帮她一把? 想了一会,司屹决定还是不插手。 这个岑公公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没有一点根基,要是真的想治他,一个程元华就足够,哪里用得上自己。 …… ** 中原城皇宫乾宇殿 乾宇殿与乾正宫相临,是皇帝上朝的宫殿。 此刻的乾宇殿内,随着首领太监兼掌印太监刘公公的一声“有事请奏、无事退朝”,今天的朝会正式开始。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出列的正是正二品都察御史孙文桓。 宇文煌见是他,眉心一跳。 这个孙文桓所奏就没有一件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还真的不怪孙文桓,监察、弹劾原本就都察御史的职责所在。 “爱卿请说。” “臣奏秉笔太监岑公公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构陷大臣、强行向商人收取费用……” 伴着孙文桓的奏报声,自然是一份一份的证据。 站在最前列的承国公兼丞相宋绍全心下一跳,孙文桓所列出的证据与他收到的如出一辙,他派人核实过,都是真的事实。 这些证据不仅自己收到了,孙文桓收到了,是不是还有其他大臣也收到了? 如果这样,自己要不要附议? 想着岑公公一向与自己不对付,暗地里不知在皇上面前给自己上过多少眼药,才让皇上日渐疏远自己,宋绍全心一横,在孙文桓说完后也出列了。 “启禀陛下,老臣前些时候也听闻岑公公这些不法之事,遂派人去查证,谁知竟然都是真事,请陛下圣裁,还那几个被诬陷的大臣清白。” 宋绍全附议后,接连又有几个大臣出列附议。 听着孙文桓一份一份的证据摆出来,宇文煌心知这些事情恐怕都是真的。 可是,在宇文煌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果犯案者是他不喜之人,自然是要严查的,可如今岑公公颇得他的喜爱,自己一些不便于告知他人的事情都是他替自己出面办理,要是将他治罪了,一下子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合心意的奴仆? “朕知晓了,待朕查实后自会作出裁决。” 听了宇文煌这口气,宋绍全心知这又是要重拿轻放了。 哎,如今的皇上日渐昏聩,置国家大事于不顾,重用小人、听信奸佞,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 乾正宫 宇文煌将奏折往岑公公身上一摔,“你做的好事。” 早朝发生的事情已有人报与岑公公知道,听到宇文煌发怒,他连忙跪了下来。 他从地上捡起奏折看完,然后将头往地上一磕。 “陛下息怒,奴确实是收了商人们的钱,但那是他们主动孝敬给奴的,不存在强行收取,要是陛下不喜,奴这就将他们的孝敬退了回去。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是污蔑,请陛下给奴作主。” 在听到弹劾内容时,岑公公就在心里理清这些事情。 自己向商人收取银子的事情是瞒不了的,有证有据,那就只能说是他们主动孝敬的,就算自己主动退回去难道他们还敢收不成? 至于官场的事情原本就说不清楚,怎么才算收受贿赂?什么行为才是贪赃枉法?至于那些被自己构陷的大臣更是不能认,自己只一口认定冤枉就行。 宇文煌原本就没想怎么惩治岑公公,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怒气倒是少了几分。 “我平时给你的赏赐还少吗?竟然到那些商户那里索要,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是,陛下教训得是,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他没有反驳,宇文煌的气又平了些。 “罢了,你自己去将这些事情摆平,但有证有据,朕也不可能太偏袒你,暂时停了秉笔太监这项职务,罚半年俸禄吧!” 岑公公认真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陛下垂怜,奴一定将事情妥善处理好。” 宇文煌看岑公公顺眼的地方就是他一心以自己为主,不过多分辨,现在见他没有再分辨,只说谢自己,心情又畅快了两分。 他在椅子上坐下,对仍然跪着的岑公公道:“起来吧”。 等岑公公替他泡了茶上来,他问道:“孙真人那边的情况如何?” 岑公公知道这次的事情过了,恭敬地答道:“孙真人正在闭关炼药,小孙子在那边亲自守着,每天都有一次信报过来,目前情况正常。” 宇文煌点点头,对岑公公的上心又满意了两分。 “这事你给我盯紧些,千万不能出了什么纰漏。” “是,陛下。” …… …… 公西月收到程元华转过来的消息:岑公公因罪暂停秉笔太监职务,罚半年俸禄。 她气得将桌上的杯子都摔了。 岑公公所犯之事证据确凿,虽然罪不致死,但绝对不是这等轻若鸿毛般的处罚。 第49章 程将军回了中原城 岑公公所犯之事证据确凿,虽然罪不致死,但绝对不是这等轻若鸿毛般的处罚。 都不是撤销秉笔太监的职务,而是暂停,还有,罚半年俸禄,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这算什么处罚? 而且,对于那几名被他诬陷罢免流放的官员,朝庭竟然调查一下都不曾,只当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怎么能是这样? 再这样下去,还有何法可守?何法可依? 不管公西月是如何生气如何不满,反正岑公公一事就这样了结了。 至于之前他已强收的银子就如同岑公公所想那样,就算退回来谁又敢接? 就连永宁伯都不敢接。 不过,经此一事,岑公公到底收敛了些,不再明目张胆地向商人索要。 …… ** 中原城岑府 今天是岑公公的休沐日,他回到他在皇城外置下的府邸。 一个市井之徒打扮的人被领进了岑府。 见到来人,岑公公问道:“你家帮主可查到些什么?” 来人抱了个拳,“公公,我家帮主让我告诉你,是镇国大将军程元华收集的证据。” 岑公公有些意外,“他啊?”接着又问道:“那你家帮主可有查到他为何针对我?” “没有。” 岑公公想了一会儿,自己和程元华以前都没有交集,也没有恩怨,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我记得,程将军现在住的那座府邸原来是你家帮主的吧?” “公公没记错,那座府邸以前确实是我家帮主的,程将军出钱买,我家帮主见价格合适就卖了。再说,程将军势大,也不是我家帮主敢得罪的。” 岑公公紧盯着来人,“不会是你家帮主和程元华有什么勾结吧?” 来人神色未变,“公公说笑了,程将军才来中原城几个月,我家帮主怎么可能和他有勾结?” “你先退下吧!” 来人走了后,岑公公思忖半天,程元华来了中原城几个月,只听说他尽找威远候的麻烦,没听说过他还干了其他事情,自己和他并无仇怨,他这样突然针对自己,莫不是见自己和威远候关系好?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他针对自己,自己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 中原城皇宫乾正宫 岑公公服侍宇文煌吃了孙真人开的固本培元的药丸后,瞧了一下宇文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奴最近听闻了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就直说。” “奴听闻几个月前皇城里突然多了一家镇国大将军府邸,奴觉得好奇,就派人去打听,没想到是程将军回中原城了。” 宇文煌一下子还没想起镇国大将军是谁,“程将军?哪个程将军?” “是程元华大将军。” 宇文煌的身子一顿,是他啊! 那个一直跟在公西月身边的人。 他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程元华只听公西月一人的话,向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公西月死后,他也不见了,自己不想再落人话柄,想着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搜寻了一段时间后也就作罢。 没想到,几年之后,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来了中原城,他究竟想做什么? 宇文煌闭着眼睛问道:“他来了中原城后做了些什么?” “奴听说他经常带着一帮子人找威远候的麻烦,弄得人心惶惶的。” “哦,他带着人?带了多少人啊?” “他到底有多少人奴怎么知晓?兴许每次带的是不同的人?” 岑公公这话就说得有些技巧了。 宇文煌心下盘算,当年他失踪时只带走几十个人,都是公西月的心腹部下,自己想着这些人走了也好,免得给自己添乱,就没有再追究这事。 也是自己当年处理不当,当初就应该治他们一个擅离职守之罪。 当年宇文煌下毒害死公西月后心里正心虚着,只想着事情能平安渡过就好,哪里还敢追究与她亲近之人的过错。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处置? 半晌,宇文煌睁开眼,“传兵部尚书。” …… 兵部尚书耿建光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乾正宫。 “见过陛下。” “耿尚书,朕听闻程元华最近来了中原城,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耿建光虽然一直在宇文煌麾下,但他是世家出身,考虑问题自然不会全心向着宇文煌,更多的是考虑家族的利益。 宇文煌是不是一个好君主于他关系不大,但宇文煌没有子嗣,程元华又恰巧在这个时候高调现身中原皇城,背后有没有猫腻都不好说,他可不想淌这趟浑水。 “启禀陛下,臣最近也在为这事发愁。按理说,程将军身为镇国大将军,陛下是应该给他一个职位的,可陛下没吩咐,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好。” 宇文煌发怒道:“程元华身为镇国大将军,几年不知所踪,难道不应该治他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吗?” “启禀陛下,自从你登基后,你并未传宣于他,也并未封他具体职位。不过,只要陛下吩咐,臣就立刻带人去围了他的将军府,把人抓来任陛下处置。” 言下之意是:你把人晾了好几年不闻不问,现在突然要治他擅离职守之罪是师出无名,可是,你是君王,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做都行。 宇文煌在心里权衡着,到底要不要把程元华抓来问罪呢?或者直接把他下了天牢?再或者直接让人了结了他? 如果把他问罪,肯定会有人出来替他说话,到时自己又要被这些臣子们唠叨。如果把人下了天牢,也会让人知道,还是会惹来臣子们的追问。不如…… “你先退下吧,让朕再好好想想。” 耿建光领命退下。 岑公公在一旁思忖:如今皇上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可不如以前好使了,背后漩涡多得是。看看刚才的耿建光,话说得漂亮,可句句拿捏着皇上。 宇文煌没理会岑公公的小心思,他在想对付程元华的办法。 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吴三元带人暗杀了程元华,不过,程元华的武功很高,也不知道吴三元是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还是让吴三元找几个江湖高手杀了他,制造寻仇的假象。 …… 第50章 大火 闲云帮 镇国大将军府 程元华看着面前的来客,心里很是不爽。 “你没事跑到我府中来做什么?” 司屹在程元华面前那姿态可是摆得足足的,一点都没有他在公西月面前时的小心谨慎。 他将宽大的衣袖拂了拂,“我得到一个消息,想着程将军一定会感兴趣,因此特意过来说一声。” 程元华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消息?” 对面这个小崽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最是狡猾,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我听闻岑公公在皇上面前参了你一本,皇上正想着要如何治你的罪来着。就是不知道程将军是如何得罪了岑公公?” 见说的是这事,程元华放松警惕,“宇文煌爱咋咋地,我就没怕过他。” “可程将军任由着一个阉人这样?不怕他以后再给你添什么麻烦?” 程元华摸了摸下巴,确实不能就这样算了。 可是,这关对面那小子何事?他为什么要怂恿自己对付岑公公? 于是,程元华又警惕起来。 “你和岑公公有仇?” 司屹神色淡淡,“我和他们都没有过节,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过来卖程将军一个好,你要是不相信在下也无妨,告辞。” 说罢,也不管程元华如何反应,人已向将军府外走去。 如果不是听说公西月因为岑公公没被处罚生了气,自己才懒得来这趟将军府呢! 就将军府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公西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 …… 程元华虽然在军中、府衙中安插了人,但是宫中他却伸不进手。 他听着司屹给的消息,倒不奇怪他是如何得知的,毕竟中原王在中原城经营了数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就算宫中有他们的人也不足为怪。 只是,要如何给岑公公一个警告呢? …… ** 当天晚上,岑公公在宫外的府邸起了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 岑公公得知消息后差点晕倒,他跪到宇文煌面前。 “请陛下为奴做主,奴府里不会无缘无故起火的,一定是有人纵火。” 宇文煌也大怒,天子脚下竟然敢这样大胆,今天放火烧的是岑府,岂知来日会不会到皇宫里来放一把火。 “把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御史都给我叫来,让他们协同查办这个案子。” 吩咐下去后,又对岺公公说道:“你现在就回去看看,朕这里少你一个人也不妨事。” 岑公公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往宫外而去。 …… 待岑公公回到岑府时,只见府邸已是一片废墟,废墟前聚集着一堆人。 见到他回来,岑如花一把抱住他大声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如花抹了把眼泪,“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就睡在这里,睁眼一看,房子全没了。” 岑公公叫了管家过来问情况,管家的说法与岑如花说的一般无异。 “老爷,奴才已经查过了,府内人员无一人伤亡,在大火烧起前被人迷晕全部带到了室外,但府中的东西无一幸存。” 虽然人都没事,但岑公公还是差点晕倒,这府中可有他搜刮的许多宝贝,现在全都付之一炬。 正在这时,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御史三人带着兵马到了。 他们问明白情况后,相互对了一下眼神,这明显是人为纵火,但目的却又不像是与岑家有深仇大恨,反而更像是警告。 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要从何查起? 岑公公到现在也想明白了,这是对他的警告。 与他有仇的人太多了,但能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着的人却不多。想着最近与自己结仇的程元华,会不会是他? 岑公公正想说出来,转而一想,又先忍下。 如果真的是程元华所为,他为什么早不放火晚不放火,偏偏在自己向皇帝告了他状后才放火? 那说明自己在皇帝面前说他坏话的事情被他知道,放火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如果自己和皇上说的话他都能知道,说明他的势力很大,要是再惹恼他,他把自己一家子全杀了怎么办? 还有,万一不是他放的火,还有隐藏的敌人,自己也要尽早知道才能防备。 想明白后,岑公公对刑部尚书几人说道:“三位大人,我可真的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还请三位大人替我查明真相。” 等刑部尚书等人走后,岑公公吩咐管家先将人安顿到他在中原城的一处庄子里去,然后他去了一个地方。 …… 他去的地方是中原皇城城中心的一座府邸,这座府邸看着与其他人家的府邸无甚区别,却是闲云帮的新据点。 听闻是他来了,闲云帮帮主陆齐林迎了出来。 闲云帮人员混杂,打听消息、送信送物有特殊的渠道,岑府大火的事情自然已经知情。 陆齐林三十多岁年纪,看着就像一富家家主。 他对岑公公拱了拱手,“公公今天来是为府上大火之事?” 岑公公冷眼扫过他,“你可有消息?” 陆齐林道:“公公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对方手段通天,可不是我这等江湖小门派能比的。” 岑公公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停下来道:“你替我去探一个人。” 陆齐林心下一凛,“公公请吩咐。” “程、元、华。” “公公怀疑此事是程将军所为?” 岑公公脸色阴晴不定,“十有八九是他,但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才让你去替我探一探。” 陆齐林抱拳道:“我等会就去,有了消息后怎么和公公联系?” 以前有消息是派人送去岑府,现在岑府没了,就要另外定一个联络方式。 “三天后是我的休沐日,巳时初你去皇城附近的东升茶楼等我。” 陆齐林应下。 岑公公也没多留,吩咐完后就走了。 …… 陆齐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真的会是程元华吗?他真的有这么大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要不要干脆投了他? 这些年,自己为了发展闲云帮的势力,不得不在夹缝中求生,找了好几个靠山,但又并没有真正的投靠于谁,只替他们打探些消息、办一些不大不小的差事。 程元华和先皇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自己投于他的门下,不正好两全? 心下拿定主意,陆齐林打起精神,叫了闲云帮两个堂主一起去镇国大将军府。 …… …… 第51章 孙真人的药丸 闲云帮帮主求见时,程元华正在练功。 他今天心情很好,昨晚烧了岑府,变相替那些被岑公公欺榨的人出了一口气,又给了那阉人一个警告,正舒爽着。 听到陆齐林求见,他在心里嘀咕:这小子见自己做什么? “让他进来。” 程元华也没换衣服,就穿着身上的练功服去了厅堂。 到得厅堂时,陆齐林几人已坐在椅子上等着。 程元华大刀阔马地坐下,调笑说道:“你小子不会是后悔将这房子卖给我想收回吧?那可没门。” 见程元华和他开着玩笑,陆齐林心下一松,没见外就好。 陆齐林站起来抱拳行礼。 “程将军说笑了,当年你救过我的性命,区区一座房子算什么?原本想送给你,可你非要给钱。” 程元华挥了挥手,在主位上坐下。 “当年救你是顺手,再说我也不缺那几个钱。既然你不为房子而来,那你今天过来是为何事?” 陆齐林神色一正,“实不相瞒,我今天走这一趟是受人所托。” “哦?”程元华仍然不甚在意的样子,“受何人所托?” 看着程元华浑不当一回事的表情,陆齐林心里也没底,但他还是坦然说出了岑公公的名字。 “岑公公。” “他啊?倒是长了个狗鼻子。”程元华并不否认,“既然你都问上门来了,就转告他一句话:“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最好不要说。” 那就真的是他做的了! 可是,他这样毫不掩饰地承认没事吗? 陆齐林原本想投靠他的心思又有些犹疑,他这样不管不顾的会不会惹来大麻烦? 陆齐林心思动荡,“程将军,这些年我们在中原城很不容易,真真正正地夹缝中求生存。” 程元华还真的没怎么将闲云帮看在眼里,没想过要收拢他们,现在听陆齐林这样一说,心思一动,莫非这小子想投靠自己? “我一直没问你,你小子武功那么差,是怎么降住闲云帮这些人的?莫不是你背后有人撑腰?” 陆齐林露出苦笑,“将军说笑了,我背后哪里有人撑腰?只不过替贵人们做些跑腿传信的事,混口饭吃罢了。” “以后你仍然该干嘛就干嘛,要是你不嫌弃我这府里都是些粗人,时常过来走走倒也无妨,我有空就指导一下你的武功,你那武功确实太差。” 程元华手上不缺人、也不缺消息,没想过真的让闲云帮替他卖命,但如果陆齐林有意,多个消息渠道倒也无妨。 陆齐林明白程元华的意思了,这是不太看得上闲云帮,但也不排斥自己对他示好。 陆齐林原本也没很坚定地要投向程元华,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倒也说不上失落。 “那以后齐林要是有了难处,还请将军替齐林撑腰。” 程元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贼。” ** 皇宫乾正宫 宇文煌一脸喜色地看着对面的孙真人。 “药丸真的练好了?” 孙真人将一个玉盒拿出来,“不负陛下所托,药丸于昨晚子时正出炉,贫道今天便给陛下送过来了。” 这几个月,孙真人翻了无数典籍,按照前人所言调整了药方,虽然仍是不容易怀上孩子,但假若怀上孩子,孩子虽然仍不会太健康,但也只是身体弱一点,或者在母胎内流产、早产等,不会出现残疾、怪胎等情况。 “这里一共有十枚药丸,每三天一枚,服药期间不可行房。” 宇文煌郑重接过,“真人,是不是服完药后行房就可以有子嗣?” 孙真人道:“陛下,贫道早就与你说过,你精元本已枯竭,原本是没有子嗣的。这药是贫道损了三年寿命换来的,可恢复你的精元,但何时能有子嗣却不能着急。” 听到这话,宇文煌的脸色沉了下来,“真人的意思是朕即使服了此药也不可能有子嗣?” 孙真人道:“陛下误会了,贫道的意思是以前你是肯定不会有子嗣的,但服了此药后会有子嗣,但有可能是几个月后,也有可能是几年后。” 听到孙真人这样说,宇文煌的脸色才好看些,“那在朕诞下子嗣之前,还请道长留在朝云观中。” 孙真人早就料到宇文煌不会放他,应承道:“谨遵陛下旨意。” …… …… 皇宫千禧宫 全公公躬着身子向沈千红汇报:“刚才岑公公使人来报,孙真人已替陛下炼制好了药丸,一个月后,陛下就会临幸后宫,让娘娘做好准备。” 闻言沈千红精神都震了两分,“岑公公还说了什么?” 全公公道:“没有其他的了。” 沈千红琢磨了一下,“知道了,退下吧。” 全公公退下后,沈千红让人将王乳娘叫来。 不久前,皇后终于批准了王乳娘入宫。 王乳娘有一个儿子,可是儿子因从小没和他生活在一起,和他不亲,住在一起关系挺冷淡,王乳娘想着也没什么意思,因此沈千红让她来皇宫陪伴时她便答应了下来。 进到屋子后,王乳娘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千红自小就没了父母,哥哥沈宗庆大她7岁,15岁就入了军营,因此她与王乳娘感情颇深。 “乳娘,是这样的……” 沈千红将宇文煌没有子嗣一直在求医问道之事先说了,又将刚才岑公公传过来的话说了。 “乳娘,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王乳娘之前见宇文煌总是不来后宫还担心着,如今听沈千红这样一说方才知道前因后果。 “奴婢觉得应该是孙真人炼制出了什么有效的药丸,现在是服药期间,皇上因此才会决定一个月后来后宫。” 沈千红也是这么想的。 “那乳娘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求些药丸来服用?” 王乳娘想了一下,“娘娘,奴婢在宫外的时候曾听过这个孙真人的名号,说他医术很是高明,但凡是药物必有三分毒,娘娘身体一向强健,奴婢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服药的好。再说……” 说到这里,王乳娘看了一下沈千红,停了下来。 沈千红道:“乳娘有话但说无妨。” 第52章 程元华被暗杀 沈千红道:“乳娘有话但说无妨。” 王乳娘咬了咬牙,“再说,皇上久未有精元,这刚才服了药,效用如何尚未可知,娘娘不妨先观察一段时间。” 沈千红有些不解,“乳娘这话是何意思?” 王乳娘道:“奴婢在民间时,曾见过那精元弱的男子,他的妻妾怀的孩子一般身体都较弱,有的甚至流产、早产,更有甚者生下来的孩子有恙。” 沈千红一惊,“有恙的意思是?” “残疾或怪胎。” 说完后王乳娘头往下低着,不敢看沈千红的眼睛。 沈千红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王乳娘抬起头,说道:“当然也有可能孙真人的药很有效用,皇上服了后就完全好了。如果是这样,娘娘也不用着急,晚个一、二年生下孩子也没什么。” 沈千红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会不会皇上服了药之后好了,但过段时间又同以前一样了呢?” 王乳娘道:“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不如娘娘让威远候去仔细打探一番?” 沈千红道:“是不能着急,还是先让哥哥打探清楚了再说。” …… 同一时刻 皇宫鸾凤宫 宋圣兰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她吩咐惠英道:“明日宣承国公夫人进宫。” …… 第二天,承国公夫人进了鸾凤宫。 宋圣兰也把宇文煌服药之事告诉了承国公夫人。 承国公夫人道:“希望陛下服的药丸有用,娘娘就可得怀龙胎了。” 宋圣兰道:“那上次你替我求来的药丸我是否还要服用?” 承国公夫人道:“我再找机会去问问孙真人,看两种药丸是否有冲突,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娘娘不用着急。” 宋圣兰点点头。 要是能怀上龙子就好了,自己的儿子定是将来的太子,再也不用看沈千红那狐媚子的嚣张模样。 …… ** 宇文煌服用孙真人药丸的消息也传到了司屹的耳中,他冷笑了几下没当一回事。 宇文煌不是天生就精元枯竭的,而是他令人下了一种药。 这种药是司屹在海外买回来的,它是先将一个人的身体肌能破坏掉,从而再使精元枯竭,而且把脉根本查探不出来。 当初孙真人就没查出宇文煌是中了毒,现在他配的药能有几分作用? 当初听到公西月死了后,司屹怎么都不相信她是因病而亡,后来经过查探,公西月死前宇文煌曾备了酒去了她住的地方。 随后,司屹便让人从海外带回来了那种药,让他在宫中的人下在了宇文煌的饮食中。 这种药无色无味、用银针根本查探不出来,宇文煌连续服了有近两年的时间,直到太医确定他精元枯竭方才停了药。 …… 除了这个消息,宫里还传出另一个大消息:宇文煌下令宇林军统领吴三元暗杀程元华。宇林军是护卫宇文煌及皇宫安全的军队,吴三元是宇文煌的心腹。 司屹想了好一会,真不想管这件事啊,要是程元华死了,自己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可是一想到程元华死了后,公西月会少了一个好帮手,还会很伤心,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决定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公西月。 ** 永宁伯府 公西月听闻司屹有重要的事情找她,不禁有些微好奇。他是经常来找自己不错,可是什么时候有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公西月还是去了侧厅。 一进侧厅,就见司屹着一身黑色暗纹长袍,窄臂宽袖,腰间束着一条黑色刺绣宽边腰带,乌黑的头发用一顶镂空银色发冠束了起来,更加衬得头发黑亮顺滑。 司屹平时多穿白色衣服,乍一看他穿着黑色衣服还挺好看的,宽肩窄腰、面如冠玉、俊俏风流。 公西月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听说你找我有急事?” “嗯。” 司屹发现了公西月打量他的眼神,但他没敢和她调笑,只是将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得到消息,宇文煌派了宇林军统领吴三元暗杀程将军。” 这个消息也在公西月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很感谢司屹能告诉她。 “我知道了,我会让元华小心一点。” “我手下有几个高手,要不要派人跟在暗处保护程将军?” 公西月问道:“如果派出了这些人,对你的安全会不会有影响?” “这几个高手不是日常跟在我身边的,对我日常出行没有影响。” “那好。”公西月接受了司屹这份好意,“那就暂时借用他们一段时间,等暗杀行动结束后再还给你。” 见公西月没有拒绝,司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坠入万千星光,风华流转。 …… 司屹走了后,公西月写了封信让细辛送去镇国大将军府,让她务必亲手交到程元华手上。 信中内容只是告诉了程元华宇文煌派人暗杀他一事,让他随身带好毒药和霹雳弹。至于怎么防备、怎么设陷阱那就不用交待得那么详细了,程元华自有对策。 借了司屹的人在暗处保护他一事也没有说。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元华经历了五次暗杀,后面四次还有江湖高手出现,第五次出现的江湖高手武功太高,程元华不敌,被击中受了内伤,幸亏司屹的人出手救下了程元华。 程元华受伤,公西月怒了。 她出重金在江湖悬赏伤了程元华的两个江湖高手,还在江湖放话,以后谁要是再接暗杀程元华的活,她要灭他满门、刨他祖坟。 重金悬赏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人奉上了那两个江湖高手的人头。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公西月看着受伤的程元华,生气道:“让你把霹雳弹带在身上,你怎么没带?” 程元华满不在乎道:“我不是还没来得及用就有人出手相救了吗?那么难得的东西要留着关键时候用。” 说完又对站在一边的司屹说道:“这次谢谢你了。” 司屹没有搭理他,要不是因为公西月,谁要救他? …… 当晚,宇文煌寝宫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把刺着字条的匕首,字条上写着:要是再有下一次的暗杀行动,取了你的狗命。 至此,暗杀行动才告一段落。 ------题外话------ 宇文煌的毒用现代的术语是将人的细胞结构破坏,杀死全部精子细胞 第53章卞将军的猜想 西胡洲边关 大宇朝建立前,宇文煌的势力盘踞在西部、西北部和北部,要说地域面积,他所占据的地域面积是最大的。 但是西部和西北部是大片荒无人烟的戈壁,北部又是草原,而且和铁木国相临,为了争夺水草资源,经常会与铁木国发生战争。 宇文煌进驻中原后,将自己原有的地盘重新划分,西部为西疆洲,西北和北部大部分地区划分为西胡洲,还有少部分北部的地盘与之前巩宗成的地盘一起组成山彤洲。 现如今,与铁木国相临的便是西胡洲,西胡洲边关是大宇朝非常重要的屏障,一旦破关,便可长驱直入中原城。 西胡洲边关的驻守将领便是二品辅国将军卞守全。 一个稳重精干的三十来岁男子骑着马在将军府门口停下,将马交与门口的侍卫,脚步有些急地走进将军府。 “父亲,家中母亲来信,这信走的军中特殊渠道,我担心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五十多岁、着将军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后,正是卞守全。 他看向来人,双目透着精光,“拿来。” 男子双手将信奉上。 卞守全把信撕开,一目几行地看完了信,然后,把信放在桌子上,沉默不语。 “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 男子将信拿起看了起来。 信是卞夫人写来的,信中写了中原城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几个月前,先皇后最信任的镇国大将军程元华突然出现在中原城,大张旗鼓地开了府邸,不仅找威远候的麻烦,还搜集了秉笔太监岑公公的不法证据。 岑公公暗地里使坏对付程元华,结果当晚他在宫外的府邸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但奇怪的是府内人员无一人伤亡,在大火烧起前被人迷晕全部带到了室外。 皇上大怒、派人彻查此案,竟然毫无所获。 但岑公公从此却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针对程元华。 还有一件事,在长公主的簪花宴上,水泽洲督台付明远的庶女和户部尚书范祖松的儿子范士金被人堵在房间里,被人发现时两人衣衫不整地正睡在一张床上。 范士金什么也没有说,但范尚书却不愿结亲,此事纠缠了一个多月,最后是皇后下旨给两人赐婚。 最后,信中写了她替女儿挑选的几户人家,问卞守全的意见。 男子看完信后,看向卞守全。 卞守全道:“范家是被付家算计了,目的无非是为了利益,这件事不算什么。至于你妹妹的婚事,几户人家都可,让你母亲做主即可。只是……” 男子见卞守全说了一半停住,也不催促他,只安静地呆在一旁。 卞守全似是想起什么往事,呆坐半晌才说道:“要变天了。” “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卞守全道:“当年攻打巩宗成时,我有幸与先皇后一起在军中呆过,你们是不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要说这辈子我最佩服和最敬重的人就是先皇后,可先皇后这个人有不少矛盾之处令我不解。 她为人光明磊落、大气凛然,但用兵却又神诡莫测,还有些常人不能有的神鬼手段; 她心怀天下、爱民爱兵如子,也有能力得到这个天下,但却从来没生出过要将这个天下据为己有之心; 她一心只替今上打天下,却暗地里早就备好了后路。” 当年攻打巩宗成时一起呆了一年多时间,白山山脉和鲲鹏军之事他虽知之不多,却也有所感觉。 男子道:“可是她已经故去几年了。” 卞守全道:“你不知道,当年先皇后逝去时,她的势力也都一起消失,那可是不小的一股势力,足以将这个天下搅乱。 但当今皇上对其势力一无所察,而我等几个知晓内情之人又都齐齐不语。 但如今,程元华这样大张旗鼓地回到中原城却不应该是程元华会做的事情。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想着替先皇后报仇,但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方式。 他之所以这样,只有一种可能,如今中原城里有他想要保护的人,且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份量几乎和先皇后一样重。” 男子惊道:“父亲你这话是何意?” 卞守全道:“我说不好,我感觉先皇后并没有死,当年,她有可能是诈死逃生。你不知道,她真的不是常人,有些异于常人的神鬼手段。 当年她的死我就生心疑惑,她不可能会病发而亡,后来我细细思量过,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死,将程元华他们的后路全都安排好了。” 卞守全此时再怎么样也没想过公西月是真的死了,然后重生了,只以为她是诈死。 男子不敢置信。 “只是父亲,我有一事不明,假如真如你所说,先皇后既然几年前诈死逃生,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卞守全道:“这就是我说的先皇后身上有颇多矛盾之处,几年前她明明有能力争夺这个天下却放弃了,至于现在回来估计又有什么原因吧,或者是她认为时机到了?” 男子道:“父亲的意思是?” 卞守全道:“你看看如今这个天下与前朝有什么区别吗?” 男子沉默不语。 卞守全道:“你让你母亲打听一下,程元华在中原城和谁走得近?” 男子应下。 随后,卞守全又道:“不妥、不妥,还是不要和你母亲说了。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母亲与你弟弟。” 男子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先皇后那个人虽然心胸广阔、不会计较些许小事,但最讨厌人监视她,如果你母亲的行为被她知晓,会引来后患。 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万一我有个不测,卞家千万不要淌浑水。 虽说我一直跟随着宇文家,但我对当今的行为也非常不满。现在中原城形式莫测,不管他们如何争斗我们都不要参与,只守好边关就是大功。” 男子点头称:“是”。 依卞守全对公西月的了解,就算留在中原城的卞夫人等人得罪了她,只要自己父子守好了边关,她都会既往不咎。 再加上,当年自己也曾暗示过她,假若她想争这个天下的话,自己一定会支持她。 何况卞夫人还不一定与她有交集。 …… …… 第54章 送礼(为绝大风华加更) 远在中原城的公西月可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会这么了解她、了解程元华,几乎把事情都猜对了。 要是她知道,对卞守全一定会多几分忌惮与防备。 此刻的她,正在与程元华说话。 “你说如今岑公公对你很客气?” “是啊。”程元华不甚在意地说道:“上次他还托他的管家给我送了一份礼过来,虽说礼不是很重,但也是个态度。” “上次你将他的府邸烧得一干二净,三司联合查案都没查出个结果来,他还不怵了你?你说你也真是的,放什么火?幸好你还知道不妄伤人命。” “你这就冤枉我了。”程元华叫屈,“我什么时候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人?再说,那不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吗,免得他背后使坏。还有,他那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钱买的。” 公西月视线看向前面,神情有些为迷惘。 “人一旦有了权力、高高在上,就很容易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你能始终记着这一点很好。” 她和程元华都是尸山火海中走出来的,手上不知多少条人命,但程元华能一直心中存善、敬畏生命就很难得。 “什么事情又让你如此伤感?” 公西月将视线收回,看向程元华,“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感慨而已。过几天就是我那便宜大哥娶亲的日子,我这几天就不好出来了,有急事你给我送信或者直接过来找我。” “知道了。”程元华应下,“你说我要不要给永宁伯府送一份礼?” “我那便宜大哥对我还不错,不过目前我俩的关系还不好摆在明面上,以后再说吧。” …… ** 永宁伯府 虽然说宋凤洁是永宁伯夫人,但姜超凡的娶亲诸事却是由管家姜伯操持的,为此,宋凤洁心里有些忿忿。 倒也不是姜纪良不把宋凤洁看在眼里,只是宋凤洁庶女出身,原本就没怎么学过管家,人又不是特别能干,姜纪良很是看重与魏家的这门亲事,便让姜伯亲自操持。 前些日子,公西月见姜伯实在是忙不过来,便让三七和细辛去帮了姜伯几天,倒是赢得姜伯的大力称赞。 他私下对姜纪良说:“小姐身边两个大丫环非常能干,为人很有分寸、处事井井有条,以后跟着小姐嫁入夫家你不用担心小姐被欺负。” 这话引得姜纪良又是一阵唏嘘。 “她们两人是月娥亲自挑选并教导的,当初因为担心平乐的身体,对这两个丫环很是花费些功夫,也不枉月娥一番心意。” 姜纪良口中的月娥是姜平乐的亲生母亲柳氏。 姜伯也道:“是啊,夫人原本就很能干,她教导的人自然也好。只是我瞧着小姐也是一个有主意的,别看她平时不太管事,可谁也别想唬弄她。 我瞧着,三七和细辛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就连外面的李掌柜对她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点逾矩。” 姜纪良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是。”姜伯答道:“上次因为要采买一批皮货和人参鹿茸等补品,我就和细辛去了小姐的店铺,店铺的李掌柜对着细辛都是恭恭敬敬的,还让细辛替他请小姐安、说感谢小姐。” 姜纪良宽慰道:“那就好。要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以前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现在又担心她少不更事被人欺了去。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 卯时初,永宁伯府就忙碌起来了。 今天是永宁伯世子姜超凡迎娶吏部尚书孙女魏文英的大好日子。 永宁伯府客人不算很多,但承国公夫人在巳时正就过来了,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永宁伯和宋凤洁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承国公夫人。 承国公夫人对宋凤洁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太看得起永宁伯,但承国公吩咐了,说好歹也收了永宁伯多年的孝敬,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承国公夫人想着也就半天的事情,便早早就过来了永宁伯府。 刚在厅堂坐下不久,永宁伯还没告退,就有下人来报,说中原王儿子亲自过来送礼了。 承国公夫人心下一动,中原王儿子?不知是哪一位夫人的儿子,怎么就和永宁伯府攀上了关系? 姜纪良猜着恐怕是寇家的外孙,上次平乐来中原城就是与寇家外孙同行的。只是,他平时也没和姜家走动,怎么反倒今天亲自上门送礼了? 来者是客,不管对方是何目的,此时都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快请进来。” 姜纪良连忙吩咐道。 一会儿功夫,下人引着两人进来了。 姜纪良看过去,前面一人真是好风采,长眉入鬓、玉面俊朗,风姿卓然。 “司屹见过永宁伯、见过承国公夫人、见过永伯宁夫人。” 承国公夫人和宋凤洁也看过去,真真是个好儿郞,一双桃花眼欲语还休、煞是动人,最是能博得女子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样一位俊俏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承国公夫人发话了,“你是中原王妃的儿子?” 她曾经见过荣华夫人刘氏的一个儿子,可远远没有此人的风采。 司屹答道:“正是。我母妃与永宁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特命我来送礼。” 姜纪良心中吐槽,“我和你们寇家可没有生意上的来往,只有竞争。”但此话却不好在此时说出来。 承国公夫人心下略微有些奇怪,倒不是奇怪两家之间有来往的事情,而是一般送礼都不会是成亲当天送过来,而是提前送来。 司屹却没理会在场之人的心思,他让司土将礼品送上。 永宁伯命人将礼收了。 “司公子难得来一趟,还请喝了喜酒再走。” 司屹态度很好,“那就叨扰了。不知姜小姐现在哪里,她让我给她带的西洋镜刚好也到了货,现在正在外面,看她要摆在何处为好。” 永宁伯家也做海外贸易生意的,也见过这西洋镜,大的两本书的大小、小的巴掌大小,能将人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一清二楚。 虽说价格有些贵,但也不是多么难得之物,姜家的店铺也有,怎么还巴巴的让司屹带? 他心下一动,莫不是司屹看中了平乐,想找机会接近她? 第55章 镜中的两人 永宁伯不想司屹与姜平乐有太多联系,于是说道: “司公子有心了,我让人将东西送去小女住的地方即可,倒不麻烦司公子了。” 司屹仍是恭敬的态度,“这次带的西洋镜有些大,得几个人抬着,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姜纪良道:“得几个人抬?有多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西洋镜?” “这是西洋那边刚出来的新货,很是抢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两面,一面给了母妃,一面就给姜小姐带过来了。” 听说是西洋的新货,厅堂的几个人都有些意动。 承国公夫人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承国公夫人发了话,姜纪良自然不会反对。 几人到了外面,见到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物件,有2/3扇门那么大。 司屹淡淡吩咐,“把包装拆了吧。” 小厮听令。 等包装拆完,露出一面超大的西洋镜。 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承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这么大?” 司屹道:“既然能制造出小的西洋镜,自然也能制造出大的西洋镜,目前这东西是很稀奇,想必以后也就这样吧。” 承国公夫人恋恋不舍地又照了一回,“不知司公子能否替我也带一面这个西洋镜?” “这个倒没问题,只是要等上好些时日,船队往返一次需数月。” 永伯宁也上了心,等会就吩咐下去,让自家的船队也带几面回来。 …… 公西月此刻正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看着书喝着茶,天气炎热,她不想出去应酬。 承国公夫人来的时候,宋凤洁身边的嬷嬷过来请她,她让人打发了。可现在这个,要怎么打发? “你和父亲说一声,我随后就来。” 这个司屹搞什么鬼?有什么东西偏偏要今天送过来? 公西月带着三七和细辛到来时,见到承国公夫人和宋凤洁正在照“镜子”。 公西月自然知道西洋镜,她房间就有几面,但最大的就是放在梳妆台上的圆镜,可以将人的整张脸照得清清楚楚的。 但这么大面镜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司屹看到她过来,朝她露出个笑脸。 “你让我带的西洋镜到了,我立马就让人送过来了。” 公西月斜睨他一眼,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带西洋镜了,不过也没戳穿他。 公西月先朝着承国公夫人行了个礼,又叫了“父亲”、“夫人”,才对司屹说道:“多谢司公子,这面西洋镜就送去我的院子吧。” 然后吩咐细辛带路。 司屹道:“你先过来照一照。” 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公西月肯定是拒绝的,可现在旁边站着承国公夫人几人,她倒不好下司屹的面子,只好站到西洋镜前。 司屹像是没有感觉到公西月的不悦,他到公西月身边站定,软声说道:“你看是不是很清楚?” 镜子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司屹。 确实是很清楚。 可尽管这样,公西月心中还是有些不悦,她从镜子里瞥了司屹一眼。 司屹看着镜子里的公西月,她已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的苍白赢弱,和普通的十五岁的姑娘差不多。 看着自己就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隔得如此近,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这一笑之间,仿如春花烂漫,秀色无双。 公西月叹了口气,罢了,他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高兴而已。 于是,她放软了声音,“照也照过了,这下可以让人搬走了吧?” 司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镜子里的公西月两眼,方才让小厮过来搬走。 …… 公西月不是第一次见承国公夫人,但承国公夫人却是第一次见她。 承国公夫人是高门出身,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自然是有些眼光的。自从公西月出来后,她就感觉到此女不简单。 她知道姜家有个病弱的闺中小姐,但一直没放在心上。心想着姜纪良、姜超凡都不过如此而已,一个闺阁小姐还能强到哪里去? 因此姜平乐来到中原城几个月,她都没有下过帖子请人去国公府做客。 但今天这一瞧之下,她知道是她小瞧了人。 公西月之前在宫宴上见过承国公夫人几次,也说过几次话,对她印象一般。 她就和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无甚差别,有些见识、有些手段,但也目中无人、高傲冷漠。 既然已向承国公夫人问过好,公西月也不想和她在一起说些无用的废话,她对司屹说道:“第一次来永宁伯府吧,陪你逛逛?” 司屹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站起身道:“好”。 另外几人都是过来人,见了司屹的行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怕是看上姜平乐了。 可是这两人? 男的自然无可挑剔,翩翩佳公子一个,整个中原城在外表上强过他的怕是难得找出一个来。 女的? 这外表配上司屹确实要差上那么几分,但偏偏两人站在一起,司屹也没能将公西月的风华压下。 …… 待公西月和司屹离开后,姜纪良也离开去忙了,只留下承国公夫人和宋凤洁。 承国公夫人瞥了宋凤洁一眼,问道:“这位姜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宋凤洁心里对公西月有诸多不满,这下听到承国公夫人发问,赶紧把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仗着她母亲给她留下了财产,目中无人,从不给我请安,伯爷也不管她。 府中的配给也不看在眼里,吃的、穿的、用的样样奢靡精致,就连她身边两个大丫环都不穿府里发放的衣裳……” “好了。”承国公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宋凤洁。“谁问你这些了?” 庶女就是庶女,心里眼里只有那么一点点东西,还是问程嬷嬷吧! …… …… 另一边 在永宁伯府闲逛的公西月问司屹,“这面西洋镜花了不少钱吧?我让细辛给你送去。” 司屹抿了抿嘴,“你就不能安心地收下我送的礼物吗?” 公西月想了想,直言道:“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司屹将目光移开,仿佛是随意说着:“就当我喜欢你?” ------题外话------ 接到通知,明天上架,会有两万字的更新,不过时间会稍微晚点。 以后一个月最少每天保持6000字的更新。 求支持!求首订! 第56章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公西月看着司屹,“别和我耍心眼,当初你特意赶到吉化府见我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不能直接说是什么原因,但司屹觉得不能骗她。 “我多年前见过你,不过你没在意我。” 司屹这句话说的是真话,不过他口中的“你”指的是公西月,不是姜平乐。 当年他喜欢上了公西月,但公西月只把他当成小孩子。 但这话听在公西月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司屹多年前见过姜平乐,对她产生好感,但姜平乐没注意到他,直到自己外出,得到消息的司屹便赶着去见姜平乐。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公西月心里竟然有了淡淡的不舒服。 她口气也冷淡了些,“以后不用对我这样好,早就不是以前了。” 司屹没明白公西月口气变淡的原因,但他隐约感受到了公西月的不悦,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不,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是,他是喜欢公西月,不管是以前的公西月还是现在的公西月。但是以前,身份有别,两人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让他想爱却又不能爱。 现在却不一样,公西月是姜平乐,只要他努力,一定可以赢得她的芳心。 公西月被司屹脱口而出的话取悦了。 她微微一笑道:“喜欢现在的我?喜欢我什么?” 既然话已说开,司屹也不再藏着掖着。 “都喜欢,你笑我也喜欢、你生气我也喜欢,就这样看着你更喜欢……” 公西月没把司屹的这些话往心上去,但她还是有些开心。 在她看来,司屹只不过因为年少的一份旖旎心思罢。 “以后,像西洋镜这样贵重的礼物就不要送了,我不太喜欢回礼,因此也不想收别人太过贵重的礼。” 司屹抿了抿嘴,尽管不太乐意还是答应了。 …… …… 永宁伯府多了一位世子夫人魏文英。 原本姜超凡成了亲,按理说沈凤洁应该将永宁伯府的内务交给魏文英管,但沈凤洁不愿放手,姜纪良也不好开口驳了她的管家权。 姜超凡觉得有些对不起魏文英,私下和她说:“我每个月拿些银钱给你贴补家用,公中的配给给你你就收下,不给也不用去争。你也和妹妹一样,只管管着我们院子的事。” 魏文英倒是想得开,永宁伯府人口简单,世子地位卓然,没有人敢欺到她的头上,管不管家都无所谓,还图个清闲。 至于银钱,自己的陪嫁原本就不少,世子名下的产业更多,没必要贪图公中的银子。 就是这请安,她不知道如何办的好? 姜超凡是从来不去向沈凤洁请安的,就连姜平乐也没给沈凤洁请过安,她觉得,还是问一问姜超凡的好。 听到她问,姜超凡想了一会才说:“你是做媳妇的不好给人拿了话柄,每五天去请一次安,但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要是她给你气受,你只管告诉我。” 魏文英应下。 姜超凡又说道:“你要是无聊,就去妹妹的院子坐坐,妹妹是很好的一个人,就是不太爱交际应酬。或者,你叫上几个朋友过来玩都行,我们府中没有那么多规矩。” 魏文英一一应下。 多了一个魏文英,对于公西月的生活也无甚变化。 魏文英有时会过来坐坐,两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说的却不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而是各府的一些八卦,公西月权当听个新鲜。 这一天,魏文英说起了户部尚书范祖松家里的八卦。 “我常听祖母说没有比范尚书更精明的户部尚书了,没想到败给了自家儿子。” 皇后赐婚后,付艳华嫁给了范士金。 付艳华生得颇为动人,又是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最是容易惹男子心怜,范士金对她倒很好,还总觉得她也是被人算计才坏了名声。 可范家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范夫人最是不喜付艳华的作派,便让她在面前伺候。 可这个付艳华每每伺候完后不是晕倒就是病倒,把范士金心疼得不行,为此和范夫人大吵了几架,弄得范府鸡飞狗跳,生生把范夫人气病。 “我祖母前些时候在一个宴会上见到范夫人,说人憔悴了不少,看着老了好几岁。” 公西月摇摇头,这个付艳华怕是会被付明远责罚一番了。 付明远是想和范家结亲、可不是想结仇。 虽然是算计了范家才结成的亲家,但好歹成了亲家。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付艳华从中调和,缓和两家关系,她倒好,只顾着打她自己那点小算盘,把范家惹得更为不满。 …… 说了范家的八卦,魏文英又说起了卞碧艳的婚事。 “碧艳的母亲替她定好亲了,对方是洛府姬家。” 公西月心一动,问道:“可是‘洛府有两绝,一牡丹、二姬书的姬家?’” “正是。” “卞夫人有心了。” 魏文英道:“可不是吗?可我瞧着碧艳却不甚开心的样子,问她她也不说。” 洛府姬家是有名的世家,传承有上千年的历史。 姬家以“姬书”闻名于世,这个“姬书”指的是姬家的著书。 姬家之人知识渊博,著了许多的著作,这些著作却不是空空而谈的思想著作,而是与民生经济有关。 有关于农耕的、养殖的、铸造的…… 公西月曾经看过姬家著的一本铸造书,她根据书上所言铸造出兵器,所造兵器虽然比不上她打造出来的鲲鹏刀,但比一般兵器还是要坚硬锋利不少,而且成本比鲲鹏刀低许多。 如今人才真是太难得了,技术多是子承父业、家族传承,很是保密,像姬家这样将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公之于众的仅此一家。 因此公西月对姬家很是敬佩,以前还想着等有空了要去拜访姬家,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去就喝了毒酒。 “你能不能和卞碧艳说一声,姬家公子来了中原城后知会我一声,我有事情想向姬家请教。” 魏文英自是应下。 …… ** 半个月后,魏文英告诉公西月,姬家公子姬广会过两天会亲自到卞家下聘,会在卞家住上一晚。 公西月想了想,人家是过来下聘的,自己把他约出来是对卞家的不敬,还不如直接去卞家和卞夫人言明,看是否能在卞家见上他一见。 公西月想明白后,便要魏文英向卞家递了贴子,明天上门去拜见卞夫人。 ------题外话------ 接到通知,25日上架,会有两万字的更新,不过时间会稍微晚点。 以后一个月最少每天保持6000字的更新。 求支持!求首订! 第57章 我的爱好不同 第二天,公西月随着魏文英去了卞家。 卞夫人看着是个爽利之人,说话不像承国公夫人那样拿腔拿调,也不像魏文英祖母那样深沉莫测。 “夫人,我今天上门有个不情之请,确实有点唐突,万望夫人不要介怀。” 魏文英和卞碧艳是闺中密友,与卞夫人也是极熟之人,卞夫人虽然和永宁伯府没有交往,但姜平乐如今是魏文英的小姑子,卞夫人对她也客气两分。 “姜小姐请说。” “我曾经读过姬家所著之书,对于农耕、养殖、铸造等都很感兴趣,但尚有许多不明之处,听说姬家公子过两天要来你家下聘,还要在你家住上一晚,不知我可否过来向姬家公子请教? 当然,可与卞少爷、卞小姐等人一起。” 卞家有五个儿子,卞守全带着三个儿子镇守在边关,家里留了卞夫人生的小儿子卞继忠和妾室所生的一个儿子。 卞夫人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公西月几眼。 眼前的姑娘说不上美貌,但那气度绝非常人所有,一双黝黑深幽的眼睛里面此刻全是诚恳。 “我家是武将之家,原也没有那些文官家规矩多。姬公子下聘那日你可以过来,但他是否有空与你探讨却由他自己做主可好?” 公西月站起来行了个礼,“多谢夫人!夫人没有怪我冒昧已是万分感激,哪里还敢强求?” 卞夫人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一般的姑娘家不是对胭脂水粉、穿衣打扮感兴趣吗?你怎么会对农耕、养殖、铸造这些感兴趣?” 公西月笑了一笑道:“不瞒夫人,我的爱好确实与一般姑娘不同。” 她最擅长的还是行军打仗,只是此话不好说出来,以免吓坏众人。 魏文英也在一旁道:“平乐确实对胭脂水粉、穿衣打扮不感兴趣,她的衣裳首饰全是两个大丫环打理,给她什么她就穿戴什么。” 卞夫人这下真有点奇了。 她们家女儿也是从小练武,性格泼辣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但她仍然爱打扮、爱珠宝首饰。 事情说好后公西月便没多留,只说下聘那天再过来。 …… ** 两天后,公西月随着魏文英再一次来到了卞家。 下聘的所有程序都已经完成,卞继忠兄弟正陪着姬广会说话。 见公西月两人来了,卞夫人对姬广会说:“这是永宁伯家的小姐,她看过你们姬家的著书,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公西月向姬广会行了一个礼,“在下姜平乐,看过姬家的《农耕》、《铸剑》等书,有些地方没看明白,听说你会过来,特意求了卞夫人,想向你请教。” “姜小姐,在下姬广会,请教不敢当,只不过不知你想问哪方面的问题,我所学有限,你所问之处有可能是我不曾涉猎的地方。” 姬广会五官只能用端正来形容,神情严肃、言行举止带着一丝刻板,但他并未因公西月是个未及笄的姑娘而轻视。 “姬兄,不知你所学以哪几样为主?” “在下主攻铸造之术,兼学了用具改良。” “那正好,我曾经看过姬家的书上描述了一种曲辕犁,由十一个用金属和木制作的零件组成,说比传统的犁更加省力、可以调节犁地深浅和耕垡的宽窄、便宜碎土等优点。 我看过书上画的零件的形状和尺寸大小,觉得是可行的,唯一有点难度的是梨辕的弧度没有那么好把握,但用蒸煮法也不是不能做到。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这种曲辕犁应该是可以投入使用的,但据我观察,目前使用的仍然是传统犁,这是为何?” 姬广会深深看了公西月一眼,这下相信她是真的读过姬家的书,而且对器具改良也是有一定研究和经验的。 她能一口道出曲辕犁制作的难点,又能说出外人不知道的蒸煮法。 姬广会道:“你既然知道蒸煮法,就应该知道木材弯曲有一个最合适的点,在这个点上木材强度最小、可产生的变形最大,这个点即它的含水率。 但是需要包括模具在内的蒸汽设备,而这套蒸汽设备要求也高,要能持续产生蒸汽,不至于中断,投入成本也大。” “那你们有制造出来成品吗?其效用如何?” “这个曲辕犁是我一个叔父研究出来的,通过多次试验已生产出了成品,也曾在田地里试过,很是好用,但目前想要大范围推广有难度。” 公西月若有所思,“你说的难处就是这个蒸汽设备吗?” “对,姬家是有一套蒸汽设备,花了许多心思才做成,但能生产的梨辕很是有限。” “那你们有没有试着和朝庭说过,让朝庭组织建造这种蒸汽设备,由朝庭统一生产,那样成本就分摊了。” “有,姬家多次向洛府府台说起过曲辕犁推广一事,但一直没有回应。” 想到如今的朝庭状况,各级官员相互倾轧,公西月的脸色阴沉下来。 “姬公子,你能否将成品带给我看看,如果证实确实有效,我给姬家提供银钱,让你们制造出蒸汽设备并大力制造这种曲辕犁如何?” “姜小姐是想做曲辕犁的生意吗?恕在下多言,恐怕赚不了许多钱,如今的农户不会愿意出多的钱来购买这种曲辕犁的,他们宁肯用传统犁。” “姬公子误会了,我让姬家制造这种曲辕犁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推进技术的发展。 技术总是要进步的,如果不推进技术进步,国家就会越来越落后。 想想西洋国家,听说他们制造出来一种使用推进器的船,比我们国家的船只先进不少,而且他们已生产出来玻璃、西洋镜等日用品,而我们还是用的铜镜。 技术发展不能用金银来衡量。” 公西月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姬公子的共鸣,他站起身,对着公西月深深一辑。 “姜小姐此话说得再正确不过,姬家就是这样认为的,技术一定要发展、技术发展不能用金银衡量。 可是,还有不少人认为姬家是哗众取宠、沽名钓誉。 姬家是不畏流言,但姬家银钱有限,许多创意和想法都不能付诸实践。” 第58章 女子不是天生见识短薄 说完曲辕犁后,公西月和姬广会两人又就冶铸开始讨论,如何更好地使用切削、抛光、焊接等工艺,如果在铁里加入其他金属让其更坚硬耐腐…… …… 旁边之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见讨论的两人神情更加严肃认真,便知公西月也是此中行家。 只是,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姐怎么就能有这样的见识和见地? …… 两人这一番讨论一直到了晚餐时候,公西月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她微带歉意地对卞夫人说道:“打扰夫人了,只是我之前存疑较多,今天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孟浪了些,请夫人见谅。” 卞夫人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她如何不明白公西月是真的求知解惑,且一个小姑娘有这般能耐,怕不只是个普通人。 “平乐说哪里话,有你一起说话,广会才不会那样无聊,要是让继忠与他一起,两人还没有共同话语。” 之前卞夫人还是姜小姐的称呼,今天之后改为平乐了。 吃完晚饭后,公西月提出告辞。 临走前她对姬广会说:“你回家后与你家长辈商量一下,我们先推广曲辕犁,我准备在江南城试点,我在那里有不少产业。 至于姬家其他的研究,我也可以择其几种给你们提供银钱帮助。” 姬广会郑重道谢。 …… 公西月和魏文英出来后,魏文英同她说道:“平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见识,今天看到你和姬公子侃侃而谈,令我好生佩服。” 公西月笑了一笑,“那你没觉得姑娘家不应该学这些吗?” 魏文英道:“我从小就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线,都说那才是女子应该学的。 可后来到处打仗,日子过得很不安生,我那时就想着,学了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学了武功,有人打过来时还可以还击回去。 所以后来看到碧艳会武功我很是羡慕她。 但今天看到你这样,我又想着,其实无所谓学什么,只要感兴趣都可以去学,不应该分男女。 如果能将所学造福于他人那就更好,就算不能,学过的知识总是属于自己的,也能使人眼界开阔、思想清明。” 魏文英看着公西月,有些羞涩地道:“这只是我的想法,也不知对不对?” 魏尚书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也是高门大户之家,其子孙的见识比之普通百姓还是要高出不少。 公西月点头道:“你这样想是没错的,没有什么是女子应该学的、也没有什么是女子不应该做的。 都是说女子见识短薄,是女子天生就见识短薄吗?不是。是因为从小不允许女子去学习那些可以让人长见识的知识,也不给女子长见识的机会。 假若女子和男子从小接受相同的教育、一起去游学、去经历,女子不见得就比男子差。” 这是公西月的肺腑之言。 她上辈子从小就和师兄弟们一起学习,不就不比他们差。 魏文英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话是对的。假若我从小和哥哥接受相同的教育,我也能做到如他那般优秀。” 公西月点点头,“是。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有的人聪明些、有的人蠢笨些,但这些与男女无关,只是个人与个人的区别。” 魏文英道:“正是这样,我觉得你就很聪明,比世子还聪明,但世子也比其他许多人要聪明。这就是无关乎男女,只关乎个人。” 公西月笑道:“正是如此,我也觉得你比许多男子都要聪明。” 这话把魏文英说得羞红了脸,但她的眼睛是晶亮的。 停了一停,公西月又接着说:“不过,女子和男子也有着天生的区别,比如女子天生力气就没有男子大,因此我们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学那些需要重体力的活计,比如打铁、铸剑等。” 自己以前会铸剑那是因为自己从小就修习武功,力气大过许多男子,但与师兄他们比,自己的力气还是不如他们。 魏文英道:“你的意思是虽然所学不限,但除了兴趣,还要结合自身的能力?” 公西月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也不是不能学,只是学起来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而成果却有可能不如他人。” …… 快到永宁伯府的时候,想着魏文英之前说过的话,公西月难得八卦一次。 “你之前说卞家姐姐好像不太高兴这门婚事,可我瞧着姬公子挺好的。” 魏文英道:“我今天瞧着姬公子也确实很好,只为人稍刻板了些,许是因为这样,碧艳才不太高兴,她从小就不太喜欢刻板的人。” …… 另一边 卞府 卞夫人正在和卞碧艳说悄悄话。 “碧艳啊,我今天瞧着广会是有真材实学的,且又不是那等轻浮孟浪之人,你把那点小心思收了吧?” 卞碧艳沉默不语。 卞夫人叹了一口气,自从簪花会后,卞碧艳就很少笑了。 “儿啊,真不是为娘不愿成全你,而是不能啊!你父亲一直跟着宇文家,如今手握重兵、职位在武将中也处在高位,不管今上如何,你父亲都不可能去背叛他。 和中原王家的亲事结不得啊!” 卞碧艳道:“娘,你说的我都懂,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心里的坎总是过不去。” “过不去也要过,等你年纪大些就会明白,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没那么重要,等你嫁过去后再生了儿女,就会知道辅佐夫家、教养儿女才是头等大事。” 卞碧艳没有回答。 卞夫人也不再多说,如今女儿正处在伤情的时候,说得再多也没用,还只得她自己想明白。 不过,自己去打听过,那个司屹是个端方君子,不用担心女儿和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倒是今天那个姜平乐,怕不是池中鱼,不说她气度不凡,就是她的见识学识也非常人能及。 只是,身为女子如她那般也未尝好。 要是她是男子,封候拜相都有可能,但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像她这样的,嫁入平常人家埋没了她,哪怕是高门大户也不见得会容忍她的那些逾矩行为。 倒是姬家…… 听说姬家不分男女,只要有能力、有才学都可以学以致用、著书立传。 卞夫人心思转动,下次再打听一下姬家还有没有其他适龄的男子,替平乐牵个线倒很好。 第59章 生日 皇宫千禧宫 宇文煌心情很好地来到了千禧宫,沈千红袅袅娜娜地迎了过来。 宇文煌搂住她,“爱妃今天的妆扮很是别致。” 沈千红是得到消息后特意打扮好了等宇文煌。 她摸了摸自己的飞靥妆,“这个叫飞靥妆,臣妾在书上看到古时曾有人着这妆,说迷倒了她的夫君,就琢磨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妆,这不,刚上好陛下你就来了。” 宇文煌大笑出声,“那说明朕和爱妃有缘份。” 所有的后妃中,宇文煌最是喜欢沈千红,以前公西月还在的时候就和她勾搭上了,只是那时没有名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千红恨上了公西月,认为是公西月挡了她的道。 可没想到,没有了公西月,宇文煌还是没能封她为皇后,而是迎娶了承国公女儿宋圣兰为皇后。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承国公劳苦功高,又是跟随他已久的老臣。 不过,就算宋圣兰当了皇后,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不比自己高多少,因为宇文煌最喜欢她,只要呆在后宫,有一半的时间在她这里。 可是好景不长,宇文煌减少了来后宫的次数,到了后来甚至不来后宫,这可急坏了她,没有子嗣在后宫终归是没有出路的。 幸好,如今皇上刚一恢复就来了她这里。 这一晚,千禧宫内几翻云雨不提。 而鸾凤宫内的宋圣兰气得摔了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她是皇后,宇文煌来后宫竟然不是第一个到她这里来,而是去找那个狐媚子。 …… ** 前几天连着下了几场雨,中原皇城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不是走两步就全身冒汗的天气了。 程元华约了公西月出来听戏,这一天是以前公西月给她自己定的生日。 公西月是个孤儿,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就把被师兄捡上山的日子定做了她的生日。 公西月虽然不怕热,但谁都不会喜欢在大太阳下晒,幸亏今天是阴天,否则她还真不一定愿意出来。 今天听的这出戏是中原城的特色戏“梆戏”。 梆戏以唱腔铿锵大气、抑扬有度、行腔酣畅、吐字清晰、生动活泼著称,正在唱的一出是梆戏的经典剧目《木莲救母》。 看着台上抑扬铿锵地唱着,公西月道:“你还记得呢。” 程元华给公西月倒了杯古树藤条普茶,这茶还是司屹送给公西月的,茶和茶具都是细辛特意带出来的,生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程元华道:“你是说你的生日还是说你喜欢听这戏?” 公西月喝了两口茶,她现在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普茶的味道了。 “要说这戏其实也没特别喜欢,那次和你一起来中原城筹集军需,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往这些人流聚集的地方跑。” “那你怎么连着来了好些次,还把《木莲救母》一部戏都看完整了?” 想起往事,公西月笑了一笑。 “我现在和你说,你不准笑话我,当时《木莲救母》的男角我瞧着挺好看的,就把这部戏都听全了。” 听说这样,程元华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喜好美色的。那个男角长什么样?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此刻,程元华的心中却在想,司屹那小子是不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入了她的眼? “你看戏的时候都没往台上看几眼,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程元华“嘿、嘿”笑了几声,“我确实不爱听这玩意儿,这个梆戏还稍微好点,起码还抑扬顿挫的,江南城的那个什么戏,听得直想打瞌睡。” “这些戏啊都要静下心来慢慢听,你和我以前都是忙不过来的人,哪里有闲心听这些?” 程元华没有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就算现在不忙也不愿意听戏。 “你今天生日,听完戏后想到哪里去吃饭?” 说起生日,公西月有些默然,良久,她才对程元华说: “我以前对师门的感情挺深的,觉得没有师门就没有我,可是经过上一世,我对师门的感情渐渐淡了,现在说起来都没什么感觉。” 程元华知道公西月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是很明白公西月的这番心思。 “别想这么多了,反正现在你师门的人也不知道你是谁,你不想和他们来往就不来往吧。” 公西月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有时候甚至想她会重生是不是与师门有关? 她放弃这些不太愉快的想法,转而说起另外的事来。 “哦,和你说个事,洛府姬家你知道吧?” 程元华给公西月倒了一杯茶,“那个有着‘姬书’之称的姬家?” “嗯,上次我和姬家的姬广会交谈了一次,想让他们制作出曲辕犁,我准备在江南城开一个作坊生产,到时先在江南城试点。” 程元华“嗤”了一声,“这又不是你的天下,你替宇文煌操这个心做什么?” “我不是因为他,这个天下好歹流着我们的血,看着如今的朝庭无所作为我心里挺不舒服的,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程元华没吱声,他才没那么好心,不过公西月想做就让她做吧。 “需要我做什么?” “这事情倒用不上你,只是姬广会还说了铸造之事,说在铁里加入其他金属可以炼出精钢,坚硬、耐腐蚀,你要不要和他联系看看,如果真能炼制出精钢打造武器和用具也是好事。” 程元华对这事倒是很有兴趣,“好,下次姬家来人我见上一面,看他们对盔甲是不是也能改良?更轻便也更坚韧?” “行,下次我介绍你们见面,这个试验地要不就建在桃花山?” “嗯,如果成功了,就在白山附近建个兵器坊,白山那里有几座铁矿。” 公西月没有说话,程元华时时刻刻都是一幅要推翻宇文煌的架势,想来是这几年习惯了。 …… 这一整天,公西月都和程元华呆在一起,上午听了戏,去百味楼吃了午饭,下午又陪她去了中原城的夷民街。 之所以被称为夷民街,是因为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夷族人,整条街道充斥着浓郁的夷族风情,不仅有夷族风味小吃,还有夷族的各色特产。 夷族人原本生活在勐洲,是除了党族人外人数最多的一个民族,后来,党族和夷族争夺勐洲的统治权,夷族败,死伤了无数人,夷族首领带着剩下的族民来到了中原城,聚集而居,就形成了今天的夷民街。 第60章 夷族 皇后有孕 看着充满夷族风情的夷民街,公西月感叹道: “当年为了确保党焕金没有能力进犯中原,我派人挑拨了党族和夷族的关系,导致死了无数人,也是我的罪过。” “你别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程元华不太高兴,“就算你不派人挑拨,党焕金也不会允许夷族的强大,这两族之间的战争迟早会爆发的。” 虽然程元华这话没错,但当年的战争终归是因她而起。 “夷族人其实不喜欢战争的,我等会去见一见他们族长,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也算是为我赎罪吧!” 程元华不高兴了。 “我今天带你来可不是惹你不痛快的,你看现在的夷族人不是生活得挺好吗?他们在中原城安居乐业,可不比他们茹毛饮血的强?” 夷族人原本生活在深山野林中,以狩猎为生,有时会生食动物血肉,说是茹毛饮血也不为过。 公西月一路瞧着,夷族人的日子怕是过得有些艰难,他们不擅长种地,没有向官府申请租赁土地种植,只靠替人做些杂活、做些手工艺品出售勉强渡日。 最终,程元华还是陪着公西月去见了夷族族长。 夷族族长是一个皮肤黝黑、脸上全是褶子的六十来岁老人,看着面前两个人,夷族族长心里起了警戒。 来了中原城已有好几年,夷族人都学会了中原话。 “这位小姐,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公西月道:“我从小病弱,大师说要想身体健康就要多做善事,我今天是偶尔来到夷民街,就想着过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给孩子们办一个学堂什么的?” 公西月没有说替孩子们看诊瞧病,夷族人信奉巫医,生病有他们自己的治疗方式。 见公西月这样说,夷族族长才略略放松了警惕。 “多谢小姐的美意,不过如今我们的日子过得尚可,有什么事情大家相互之间也都帮衬着。” 公西月没有强求,她知道夷族族长对外人有警惕之心是正常的,因为夷族人有一个特长,擅解蛊毒。 这也是党焕金容不下夷族人的原因。 党族人擅养蛊虫,而夷族人擅解蛊毒,正是天然相克。 公西月离开后,还是命人送来了大米和肉蔬,吩咐以后定期送些过来。 …… ** 司屹收到消息,皇后宋圣兰怀孕了,这是后宫第一个传出有孕的。 司屹“嗤”笑一声,如果消息属实,只怕宋圣兰用了什么禁药。承国公人这人有些精明,他的夫人和女儿就不怎么聪明了。 …… 虽然宇文煌不怎么喜欢宋圣兰,但她传出有孕的消息后他还是很高兴的,连连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 承国公夫人得到消息后又进了一次皇宫。 她问宋圣兰道:“你是不是服了那药?” 宋圣兰没吱声。 “你啊!”承国公夫人不知说什么好。“不是和你说不要服吗?我去问过孙真人,孙真人说不要服,你怎么不听?” 宋圣兰道:“皇上好不容易才到我这来一次,我不是想早些怀上孩子让他高兴吗?” 承国公夫人如今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 ** 宋圣兰怀孕的消息公西月也知道了,是宋凤洁特意说给她听的。 好像只要怀了孕,宋圣兰就能生下太子一样。 公西月对宇文煌不感兴趣,对他的后宫更不感兴趣,她听了就和没听到一样,没有半点多余反应。 如今她正忙着和姬家研究曲辕犁。 姬广会又一次来了中原城,许是考虑到公西月是个闺阁小姐的原因,这次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一个堂姐姬景华。 他们带了一架曲辕犁过来,公西月在中原城尚未置办田地,便付了银子在中原城郊一户人家租的土地上进行试验,果然比传统犁好用。 公西月当即做出决定,对姬广会道:“我打算先在江南城推广,生产作坊也建在江南城,不知姬兄可否派人去江南城?” 姬广会道:“这次来之前家主有吩咐,如果姜小姐真心有意推广,我们姬家愿意全力配合。 姬家的蒸汽设备就是我这位堂姐做出来的,堂姐愿意先一步去江南城,等蒸汽设备做好后,我再去江南城呆些时间,负责教会你的人做曲辕犁。” 公西月略微想了一下,“那好,我在江南城的产业都是我家老嬷嬷在负责打理,我派我的大丫环和姬小姐一起去江南城,姬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她们说就是。” 姬景华应下。 公西月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产业平时都是我两个大丫环替我核管,她们说的话能做数。” 姬广会和姬景华见公西月行事果决、稳重,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不禁对她也多了几分信心。 姬家一心发展技术,当然也希望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能广泛应用,而不是束之高阁。但当今朝庭对姬家研究的东西不感兴趣、不想推广,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好想。 如今公西月愿意与姬家一起推广这些技术,又没有提出其他要求,他们自然愿意高度配合。 “还有一事,姬公子,上次不是和你讨论过精钢的炼制吗?我和镇国大将军说起过,他很感兴趣,想与你见上一面,不知可否方便?” 姬广会道:“可以。” “那明天我就带你们去镇国大将军府。” 事情说定后,公西月回了永宁伯府,姬广会两人回卞家。 …… 公西月不知道她离开后,姬家姐弟正在讨论她。 姬景华道:“这位姜小姐倒是个难得的人物,比当下许多男子都强。” 姬广会也赞同道:“虽然背后不应该说人是非,但这位姜小姐确实强过许多男子,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她是一个有大情怀的人,不为名、不为利,只是真心想做些有利于国、有利于民的事情。” 姬景华道:“她这一点倒与我们姬家的精神相合,只是我们姬家没有适合的未婚男子,否则与她结了亲岂不更好?” 姬广会道:“堂姐这话再也不要说,这是对姜小姐的不敬。” “好了、好了、我就和你随便一说,你还真是一板一眼的。” …… 第61章 我嫁了你可好? 第二天,公西月带了姬广会和姬景华去了镇国大将军府。 只要知道公西月会来,程元华必定是等在大门口的,这次也一样。 他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等她站稳后才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岂知他这个一惯的行为却让姬景华芳心一动。 方才见着程元华小心翼翼地待公西月的样子,姬景华觉得特别帅,等程元华抬起那俊朗的面容和她打招呼时,她听到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 姬家和一般的世家不同,对女子并无特别束缚,对女子的教育也与男子一样,只要有才能,不分男女都一样能得到重用。 因此姬家的女子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自然多了爽朗和磊落,也更为大胆。 等到大家讨论完正事说起闲话的时候,姬景华便单刀直入,“程将军,不知你可否婚配?” 程元华有些莫明,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在下不曾婚配。” “那程将军瞧着我如何?” 程元华一时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看着姬景华。 姬景华见程元华没反应,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程将军未曾婚配,我也无婚配,不如我嫁了你可好?” 这一下,不仅程元华闹了个尴尬,就是坐在旁边喝茶的公西月也被呛着了。 程元华见公西月被呛,顾不上回答姬景华的问题,轻轻在公西月背上拍了几下,“怎么喝水也能呛着?” 公西月自认她自己不是一般女子,对女子也并无偏见,但像姬景华这般大胆,对着一个才刚认识的男子说要嫁给他的女子还真是…… 等到公西月不咳了,程元华才严肃地对姬景华道:“在下并无成亲的意愿。” “为什么呀?我……” 姬景华还想再说什么,被姬广会截了话题,“程将军,我们先告辞了,你去桃花山的时候叫我。” 说完,不再给姬景华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离开了。 出了将军府后,姬景华道:“你什么意思?话都不让我说完?” “堂姐。”姬广会严肃地对姬景华道:“你不觉得你太失礼了吗?” 姬景华不服气,“我哪里失礼了,我喜欢他,他又未曾婚配,难道我不可以嫁给他?” “那你可曾想过他是否愿意?这样问他是否会令他尴尬?” “他不愿意可以回绝呀,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有什么好尴尬的。” 姬广会都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那他刚才回绝你了,以后不要再说起这个话题。” “他那怎么算是回绝我?明明只是说他并无成亲的意愿。” 姬广会冷着脸,“难道你要程将军和你说,他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才甘心?” “怎么可能?”姬景华犹自不信地说道:“这世上像我这般出色的女子能有几人,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他只是和我还不太熟悉。” 姬广会没有再和姬景华辩驳,冷着脸上了马车。 他这个堂姐倒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有些过于高傲,认为那些闺阁小姐都寡淡无趣、浅薄无知,只有像她自己这般有些技艺的女子才是奇女子。 她如果看上了谁,那是对方的荣耀,断没有对方看不上她的道理。 但是,并不是每位男子都喜欢姬景华这样的女子,至少,程将军就对姬景华没有一点意思。 因为程将军的心神全部集中在姜平乐身上。 不过,姜平乐与其他闺阁小姐确实不一样,她知识渊博、见识超人,却又不是姬景华这般的自命不凡…… 她好像并未意识到她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 另一边 姬家姐弟走后,公西月和程元华开玩笑道:“没想到我们程将军魅力一如既往,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有女子说要嫁给你。” 以前也不时有女子说要嫁给程元华,只是程元华一概不搭理。 “你还取笑我,刚才她直愣愣地那么一问,都差点把我闹懵。” 过了一会,公西月才轻轻问道:“元华,如今你还是不想成亲吗?” 程元华没有回答,他心理却在答道:“如果是你,我愿意成亲。” 见程元华还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公西月叹了口气,没想到喜妹在程元华的心中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元华,我知道你觉得成了亲就是对喜妹的背叛,可是喜妹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她只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着!” “我如今这样挺好的,不是喜欢的女子我娶来做甚?” “算了”,公西月在心中对自己说:“随他意愿吧,反正自己不会丢下他孤单一人。” 公西月真是没把程元华的心思往她自己身上想,她和程元华一直就是这样相处,程元华以前就和她说过他一辈子都不成亲,要把妻子的位置留给喜妹。 因此公西月一直以为程元华是不想对不起喜妹。 程元华却先转了话题。 “我这两天就带着姬广会去桃花山,会在桃花山呆一段时间,你有事派人给我送信。” “好。” 程元华又接着说道:“我会留几十个人在将军府看家,你有事差遣他们。” 公西月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我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身边又有黄芪和茯苓,能有什么事?” 程元华不服道:“还不是你如今没有武功,要是你身手和以前一样好的话,我用得着叮嘱你吗?” “好、好、好”公西月安抚他道:“我都听你的。” …… 两天后,程元华带着姬广会去了桃花山,姬景华原本也想跟着去,公西月告诉她,这两天就要出发去江南城,她只能作罢。 公西月计划让细辛回一趟江南城,帮着姬景华将作坊建起来再回中原城。 “细辛,你这次去做的事情是以前没有做过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遇事多想想,有不懂的地方问问柳嬷嬷她们。 还有,既然你去了江南城,就替我把所有的帐务都核查一遍,各家铺子也巡查一番。” 细辛应下。 “你这次带着白芷一起去,让她给你打打下手。李掌柜说中原城的事情柳三都能上手了,他这次也和你们一起回江南城。” 公西月将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 …… 第62章 推广曲辕犁 半年后 公西月看着细辛从江南城传回来的信,说作坊已经建立起来了,姬景华已制造出几套蒸汽设备,姬广会也教会了作坊的学徒如何制作曲辕犁。 她和柳嬷嬷一起定了作坊负责人,又如公西月交待的那样不为赚钱,只以成本的价格将曲辕犁推广。 因江南本就富庶,对新鲜事务的接受度也高,曲辕犁很快就被大家所接受。 看完信后,公西月还是挺欣慰的。 虽然目前只在江南城推广,但历来江南城就是粮食等作物的主要产地之一,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细辛在信中还汇报了各家铺子的情况以及帐目核查情况,公西月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只略微看过就丢到一边。 除了江南城,还有武阳府、南郑府、安合府和兴安府也都是粮食的重要产地,如果能将曲辕犁推广到这几个地方,才算真正应用开了。 可是,姜家在这几个地方都没有名望,要想以姜家的名义推广不太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官府出面推广。 公西月在思量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做,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在江南城已经传开。 因江南城历来富庶,又和海外贸易来往多,稀奇玩意儿也多,江南城的老百姓也比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多几分见识。 他们见了曲辕犁这样的新鲜物件原本以为价格很贵,没想到却很便宜,因为姜家小姐说了她制作出这些曲辕犁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让更多的老百姓得益。 这些话自然不是公西月吩咐他们说的,而是柳嬷嬷和细辛安排人说的。 公西月推广曲辕犁的本意确实是发展农力,没想着赚钱。但柳嬷嬷和细辛却觉得不赚钱可以,但小姐的一番好心也要让人知道。 老百姓有时是最单纯的人,他们确实得了利,因此对给他们施利的永宁伯府姜小姐自然是多加传诵。 一时间,姜平乐在江南城的名声几乎可以和桑娘娘比美,传遍了江南城。 桑娘娘是再前朝时的一位女子,她教会百姓种植桑树、养蚕,使得丝绸成为了江南城的主要产业之一,如今江南城还有桑娘娘的庙宇。 …… 这一天,司屹又来永宁伯府见公西月。 自从上次姜超凡成亲当日司屹送来西洋镜后,他便时不时来一趟,有时只见公西月,有时却是先拜见姜纪良。 每次来他都不空手,有时是很贵重的礼物,有时是刚出炉的点心…… 有一次,姜纪良暗示司屹,你要是对我女儿有意思,就请人上门来说亲,这样时不时上门来见一面算什么? 哪知道司屹坦然地说道:“只要姜平乐同意,他立马就让人上门来提亲。” 姜纪良想着那气势比自己还足的女儿,不敢随意替她答应。 这一年多时间,姜纪良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怕不是池中鱼,不说那个镇国大将军对她俯首从之,就连司屹对她也是百般讨好。 可是自己那个女儿,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竟然和姬家制造出了曲辕犁,还不赚钱地大力推广。 对于这事,商人出身的永宁伯虽不赞同,但也没反对,虽然不赚钱,但是赚了名声,而且也是积福…… …… 公西月看着坐在自己侧面的司屹,“你今天来不会又是送点心给我吃吧?” 司屹展颜一笑,“我今天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相信你一定会高兴的。” 这样?公西月看向司屹,示意他说。 “你不是想推广曲辕犁吗?我和武阳府的府台贺方平有些交情,便和他说了这事。他派人去江南城打听后,说打算在整个武阳府内推广,不知你具体想怎么操作?”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武阳府也是盛产粮食的主要地方之一。 “那个贺方平人品如何?” “贺家是江南城璎簪世家,贺方平嫡系出身,但他为人有些耿直,不太看得惯官场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因此就算有家族给他铺路也只混了个四品的府台。 但他对老百姓还是有仁爱之心,如今他治下的武阳府是整个宇朝难得的祥和之地。” 公西月知道司屹有他的消息来源,为人也精明,在这件事中完全得不到好处,因此对他说的这番话还是相信的。 他是真心想帮助自己实现心愿。 公西月想了想,如果贺方平是真心想推广曲辕犁,将制作曲辕犁的技术传授给他们倒也无妨,只是蒸汽设备是姬家制作出来的,这套设备不仅仅是用于曲辕犁,还可以用于所有木材的弯曲,自己却不好替姬家拿主意。 “你去信给贺方平,我派人去武阳府帮助他们建一个生产作坊,教会他们制作曲辕犁,至于推广就由武阳府自己去施行,你问他意下如何?” 司屹知道公西月是想推广曲辕犁的应用,因此对于她将技术传授给贺方平完全不意外。 “你这样他还能有什么不情愿的?” 公西月道:“只是,你也要告诉他,我不为赚钱,但也不允许其他人利用曲辕犁谋利,要是我知道他在推广曲辕犁的过程中有猫腻,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司屹应下。 原本贺方平是自己去联系的,自己自然也要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免得出了纰漏失了公西月的信任。 …… 十天后,司屹带着贺方平的回信又一次来见公西月。 信中真挚地向公西月表达了谢意,谢谢她的大公无私、一心为民,愿意将技术无偿传授给他们。 说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不谋私利,全力推广曲辕犁的应用。 …… 公西月已经问过姬家的意见,他们答应去武阳府帮助贺方平建作坊,还和公西月说,如果下次公西月想在其他地方推广曲辕犁,姬家都会全力配合。 公西月想,要是宇文煌能下令让各地方都实施这一政策能省多少事? 不过,如今地方吏治腐败,就算出了这样一条政策也不一定能很好地实施下去,搞不好还会成为某些人的谋利工具。 第63章 死胎 除了曲辕犁,桃花山的试验基地也是收获甚丰。 当初在桃花山建立试验基地原本是想炼精钢,结果精钢炼制出来后,程元华和乔东林等人又拉着姬广会炼制各种武器、防身盔甲…… 姬广会忙得恨不得他有四只手四只脚的好,但是他也发现,在桃花山无论他怎么折腾大家都由着他,于是,他把自己想炼制的农具、其他工具都拿来试验。 于是,桃花山时不时会流传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修剪指甲的工具、修剪头发的工具、甚至还有切菜、砍骨头用的刀等…… …… …… 皇宫鸾凤宫 原本怀孕后宋圣兰还是很欣喜的,可最近她感觉不对劲,现在已有近九个月,可腹中胎儿却没怎么动静,叫了太医过来看,太医总是支支吾吾。 她知道情况不对劲,宣承国公夫人进府。 承国公夫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她听闻宋圣兰的描述后自然知道情况不对,她让宋圣兰宣了太医。 太医到来后,承国公夫人让宋圣兰摒退了所有人。 承国公夫人严厉地盯着太医,“你别给我和稀泥,你老实告诉我,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不行了?” 太医惊出一身的汗,往地上重重一跪,“娘娘饶命,腹中胎儿确实不太好。” 宋圣兰听了这话后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承国公夫人忙扶住了她。 承国公夫人对太医喝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太医说道:“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微弱的胎动之脉相,但再迟下去的话就很难说了。” “那如今催产生下来的话能活吗?” 太医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承国公夫人。 “下官不知,而且现在用催产药的话对娘娘贵体也有很大损伤。” 承国公夫人听完后也是眼前发黑,真是个两难局面。 不用催产药,以胎儿这么弱的脉相看皇后也很难生下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天。用催产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下来。 承国公夫人思虑良久,然后狠下心问道:“如果用催产药,你能保证保住娘娘的性命吗?” 太医一直低着头,“下官尽力。” “你去开药方吧!” 太医应了声“是”,然后爬起来去开药方。 承国公夫人对宋圣兰说:“准备生产吧!” 宋圣兰一脸惊恐,“娘,我不要服催产药。” 承国公夫人脸色一沉,“你是选择再过一段时间生下个死胎,还是选择现在多受些苦有可能生下活胎来?” 宋圣兰道:“过一段时间有可能仍然生下活胎的。” “就算那样,以胎儿的赢弱状况你能正常生下来吗?不是还得用催产药?” 宋圣兰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让你不要服那药你不听偏要服下,现在这样怪得了谁?” 承国公夫人对宋圣兰腹中的胎儿已不抱什么希望,这些月来,除了宋圣兰没有第二人怀孕,这胎儿怕是不怎么好。 因为临近生产期,皇后宫里早就准备好了接生嬷嬷,承国公夫人吩咐下去后各自忙碌起来。 承国公夫人长了个心眼,让惠英、惠红两人将鸾凤宫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许其他人近前。 惠英、惠红原是承国公府的下人,是宇文煌恩典,随着宋圣兰一起进入皇宫的,她们二人的身契还在承国公府。 听到承国公夫人的吩咐,惠英、惠红连忙锁了宫门,亲自守在宫门前。 太医开了催产药后,便在一旁的偏殿等候。 这一晚,承国公夫人也顾不上外命妇无旨不能留在宫中的规矩,一直守在宋圣兰的旁边。 第二天早上卯时正,宋圣兰终于生下一个婴儿,可接生嬷嬷手捧婴儿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承国公夫人看着这个婴儿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皇宫,可是,产床上现在躺着的是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几十年的女儿。 承国公夫人软弱无力地对一边的太医说道:“替他检查一下吧。” 太医手也是抖的,但他还是上前替婴儿仔细检查了一下,随后,他摇摇头,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宋圣兰此刻正虚弱地在床上睡着了,承国公夫人闭紧了眼,用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张开眼,大叫:“惠英”。 惠英低头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承国公夫人艰难地说道:“你带着太医去向皇上报告,说皇后产下一个儿子,因难产,皇子胎死腹中,问应该怎么处理?” 惠英应“是。” 承国公夫人又狠狠地看向太医,“我记得你不久前刚添了个小孙子,这孩子啊,看管不周到的话很容易出个事什么的,太医你说是不是?” 太医狠狠磕了个头,“国公夫人说的是,下官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去吧!” 待太医和惠英离开后,国公夫人看向接生嬷嬷,“你知道怎么做吧?” 接生嬷嬷道:“夫人饶命。” 承国公夫人无力地说道:“我承诺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 接生嬷嬷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将婴儿往地上一放,猛地撞上了墙,顿时,血从接生嬷嬷头上溢出,人一会儿就断了气。 一晚没睡,又经过这些折腾,承国公夫人实在是受不住了,她叫了惠红进来。 “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有人问起就说接生嬷嬷自愧无颜面对皇后撞墙自尽了。” “夫人,皇子怎么处理?” “包好放盒子里带出宫去处理!你等会提着他和我一起出宫。” 这个可以说是怪胎的“皇子”要是让宇文煌看到,宋圣兰被废都有可能。 虽然承国公夫人隐约知道不一定是宋圣兰的原因,但皇上是一定不会承认他自己有问题。 惠红默声不语地将那个不像正常婴儿的“皇子”装入一个盒子中,这件事后,她和惠英的命怕是不会长久。 …… 此时,宇文煌在他自己的寝宫,正准备上朝。 听闻皇后宫里的人求见,他心下一咯噔,这么早,不会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吧? “宣。” 第64章 还是不行 惠英低头着没敢乱看一眼,距离宇文煌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跪下。 “启禀陛下,昨日酉时初皇后娘娘发作,今日卯时正诞下一皇子,但因难产,皇子胎死腹中。” “什么?”宇文煌手脚发颤。 自从服用孙真人的药至今已有一年时间,自己也在后宫勤奋耕耘,但迄今为止只有皇后一人怀孕,没想到还是个死胎。 “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是问跟着进来的太医。 太医重重一磕,“启禀陛下,昨日皇后娘娘招微臣进宫诊断,说腹部有些不舒服,微臣把完脉后发现是要提前生产了便留在鸾凤宫没有离去。 昨日酉时初娘娘开始发作,但一直生不下来,微臣便开了一副催产方子,但仍然折腾到今日卯时正才生下皇子,只是可惜,皇子生下来时已断了气。” 宇文煌怒道:“为什么没人来禀我?” 惠英道:“承国公夫人在宫中陪着娘娘,原本没想到会难产,后来已至深夜,恐惊扰陛下休息便没有及时禀报。” 宇文煌压了压怒气,对惠英说:“既然所发生的一切承国公夫人都知情,皇子的后事就由承国公府料理,你先退下。” 这是没打算认这个胎死腹中的婴儿。 惠英也不多说,只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待惠英走后,宇文煌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太医脑袋上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太医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生机弱,因此皇后娘娘才迟迟生不下来。” 宇文煌愣住,“你是说?” 太医仍然跪着不敢抬起头来,口中却毫不含糊地答道: “一个月前,微臣替娘娘把脉时就发现腹中胎儿不甚强健,但微臣不敢乱言,只用最好的药替娘娘调理着。可昨天再替娘娘把脉时发现胎儿动静更小才冒死用了催产药,谁知还是没能生下来。” 宇文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果一个月前用催产药是不是能正常生下来?” 太医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个不知到底算不算人的“皇子”,什么时候生下来都没用。 “回陛下,不能。” 宇文煌顿坐到椅子上,还是不行吗? 这一年来,整个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怀孕,宇文煌就隐约觉察到不妥,但仍然还是心存希望。没想到,还是不行。 还是不行! “你刚才和朕说的这些话不要再向第二人提起。” “微臣明白。” 太医退下后,宇文煌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连太监催他上朝的声音都没听到。 …… …… 鸾凤宫最近频繁叫太医,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沈千红。 原本宋圣兰怀孕后她还有些担心,可后来见后宫里再也没有其他人怀孕,自已也没有刻意避孕却也没怀上,便猜想宋圣兰怀孕另有内情。 昨天晚上,宫人来报,说承国公夫人进了鸾凤宫后一直没出宫,而鸾凤宫却早早下了锁。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知道有事情发生。 果不然,今天早上,便有消息传来,皇后难产生下一个死胎,接生嬷嬷以死谢罪,皇上令承国公府操持皇子的后事。 沈千红一凛,难道真让乳娘说中了?皇上的病还没好? “让乳娘过来见我。” 当王乳娘过来时,见到的就是倚靠在贵妃榻上的沈千红,她眉头紧锁、神情肃穆。 王乳娘很少见到沈千红这样,一般她都是懒洋洋的神情,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样。上一次见到她这般郑重的神情还是在几年前,皇上说要封先皇后为后的时候。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千红从沉思中转过神来,吩咐秀珠道:“你将门带上守到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秀珠应了声“是”就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将门关上。 沈千红将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乳娘,你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 王乳娘想了一下,说道:“皇后没有足月就发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发生了意外导致早产、要么是腹中胎儿不好导致早产。 但承国公夫人昨天一直呆在宫中,而接生嬷嬷又死了,说明意外的情况比较小,只有可能是腹中胎儿不好。” 说到这里,王乳娘心下一动,“可是娘娘,是什么情况才导致接生嬷嬷以死谢罪?” 沈千红一凛,“你是说……?” 王乳娘摇了摇头,“娘娘,这却不好随便猜想,要是能见到那个死掉的胎儿就好了。” “可是之前来报,承国公夫人已带着胎儿离开了皇宫。” 王乳娘想了想,“娘娘,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见到胎儿。” “什么法子?” “等这个胎儿下葬后再挖了他的坟就可以见到。” 这个年代,讲究的是落土为安,刨人坟地的事情是最无耻的,但王乳娘说出来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沈千红想了想,“你说,如果我找那个太医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王乳娘摇摇头,“不太可能。既然承国公夫人能让他去皇上面前回话,必是拿捏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娘娘一问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沈千红又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乳娘,要是皇上的病没好,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娘娘,你先别想太多,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你和皇上都还年轻,可以从长计议。” 沈千红黯然,也只能先这样,既已入了后宫,想出宫是不可能的。 …… 和王乳娘商定后,沈千红便传信给她的兄长威远候,让他盯着承国公府,等小皇子下葬后再将小皇子挖了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沈宗庆接到沈千红的消息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何意,但既然沈千红交待了他还是会尽心竭力去做。 三天后,承国公府将皇子下葬到了一个风水宝地。 一直盯着承国公府的沈宗庆当晚就带着人挖了墓,谁知道开了棺后竟然是一座空棺。 也不能说是空棺,里面有一个骨灰坛子,坛子里放着骨灰。 沈宗庆不明所以,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雷霆大怒?到时治承国公一个不敬皇族之罪都是小的,承国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不敢随意拿主意,只将看到的情况告诉沈千红。 第65章 不知能否和你合作? 沈千红接到沈宗庆的消息后,心想果然如此,只有生下来的婴孩出了问题、不能示于人前,承国公才会冒如此大不讳火化了遗体。 只是,这件事皇上到底知不知道? 她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做,于是又叫来了她的乳娘。 王乳娘听完事情的真相,劝沈千红道:“娘娘,皇后生下怪胎之事你没有凭据,就算你说与皇上知道又能怎么样?况且,皇上心中未尝没有一点猜想,你告诉他无异于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过,皇后那里你可以时不时拿些似是而非的话撩拨她,她内心有鬼不敢对你怎么样。” 要说王乳娘也是一个人才,其心计比许多人都厉害,只是没用在正途上。 沈千红想了想确实如此,皇上内心未尝没有一点猜想,只是他要面子,不会承认的。 “乳娘,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娘娘,要是皇上他真的不能有后,他必定会想过继一个儿子,到时娘娘拉拢好这位继子就可。” “乳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皇上要过继儿子也必定认在皇后的名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轮不到我头上。” 王乳娘想了想,凑到沈千红耳边说出一番话来。 沈千红听后,若有所思,王乳娘说的这个办法倒也可行,只是不能现在实施,等过一、两年看看情况再说。 “乳娘,你出趟宫,亲自去见我兄长,让他挖棺一事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万不可让人知道他曾经挖棺。” …… ** 司屹同样收到了宫里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宋圣兰应该是服用了禁药,生下的婴孩必定不妥。 他将消息在火盆上烧掉,再过个一两年宇文煌必定会考虑后嗣的问题,他会过继谁的儿子呢? 宇文煌没有嫡亲的兄弟,只有一个嫡亲姐姐宇文倩,假若宇文煌从他的那些有点远的宗亲里过继一个儿子,宇文倩会不会有意见呢? 司屹没想到,此刻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些,宇文煌为了他的颜面做出来的事情更加无耻。 …… ** 永宁伯府 今天公西月迎来了一个客人。 看着活泼的公冶永慧,公西月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她还是很喜欢公冶永慧的。 公冶永慧天真活泼,但她的天真又不是那种不知晓世事的天真,而是虽然知晓世事,但又不愿意变得世俗和龌蹉。 “听说最近你爹娘在忙着为你定亲,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前些日子公西月听魏文英说公冶永慧定了人家,但因没有正式下定,她也就没有追问是哪家。 公冶永慧脸一红,“好妹妹,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正说话间,三七送了茶上来。 今天是泡的金丝皇菊枸杞茶,用的透明别致的玻璃茶具。 这套玻璃茶具是从海外来的。 原本姜家是海上最大的船队之一,大宇新朝建立后,姜平乐的父亲将船队业务全部转给了姜平乐的外祖柳家。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转让。 姜家的船队原本有柳家的股份,两家关系一向密切,姜纪良将半数家财捐献给大宇朝时,舍不得这利润惊人的海外贸易业务,便明面上将船队全部转给了柳家,暗地里仍然是姜家掌控。 柳氏虽然去了,但姜柳两家利益关联,两家关系并未疏远。 而柳氏故去时也拜托自己的兄嫂看顾些姜家兄妹,因此,柳家每次的船队回来后,都会差人送些新奇物品给姜家兄妹。 这套玻璃茶具就是柳家送过来的。 公冶永慧看着这套玻璃茶具,惊叹道:“好漂亮!” 公西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道:“我还有两套没用过的,等会你带一套走,顺便送你些金丝皇菊,玻璃茶具泡金丝皇菊还好看,但泡普茶还是得用白瓷茶具或陶土茶具更好。 公冶永慧羞红了脸,“我只是喜欢,没有问你要的意思。” 魏文英在一旁道:“你别和她客气了,你没见她房间里的那面超大的西洋镜,那才是真的宝贝呢。” 公冶永慧道:“虽然平乐不稀奇这个玻璃茶具,但不能否认这个玻璃茶具是贵重物件,在珍宝阁里的价格都得上百两银子。” 魏文英道:“你不是最近在学刺绣嘛,认真绣个物件给平乐吧!” 说起刺绣,公冶永慧更是羞红了脸。 “魏姐姐你快别说了,我那刺绣哪里见得人。” 公西月道:“再不好也比我强,我连针线都不太会拿。” 不管是公西月还是姜平乐,都没学过女红,别说刺绣,就是订个纽扣都能订得歪七扭八。 见魏文英也是一副公西月真的不会女红的神情,公冶永慧想了想道:“我的刺绣是真的拿不出手,不过我的香囊做得还不错,我做个香囊送你吧。” 公西月谢过,话题转回了正事。 “你说你是带着任务来的,是什么任务?” 说回正事,公冶永慧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是我爹让我来的,他听说江南城和武阳府有一种曲辕犁很是好用,便也想着推广。 之前原本想上奏朝庭在整个中原城推广,可最近皇上在朝庭上阴晴不定、脾气也坏得吓人,我爹便想着还是如同江南城和武阳府那样,私下推广算了,免得明明是件好事还弄砸了。 那个曲辕犁听说你让人推广的,我爹便让我来找你,不知能否和你合作?” 公西月倒没想过是这件事。 公冶永慧的爹公冶胜是中原城城主,由他统一推广曲辕犁自然是好事。 “曲辕犁是我和姬家一起制作出来的,原本推广这个曲辕犁就不是为了赚钱。你回去和你爹说,他想在中原城推广这个曲辕犁我们一定配合。 武阳府那里是我们帮助他们建了一个生产作坊,教会他们制作曲辕犁,至于推广就全部是武阳府自己去施行的。 江南城则不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操作。 这两种方式你爹无论选择哪种都行。但只有一个前提,这是一项利于民生的事情,不能从中牟利。” 第66章 婚事 公冶永慧点头道:“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我爹的。不瞒你说,我爹也是真的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我经常听到他叹气,说没能生在一个好朝代。” 公西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公冶家是中原城的世家?” 公冶永慧道:“你没记错,公冶家存在至今已有千多年的历史,自有一套明哲保身之道,才能在战乱中得以保存。 但世家之人也并不像外面人以为的那样只顾家族利益,也有不少人想为天下、天下的百姓做些事情。 像我们公冶家,如同我爹一样想做利国利民事情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没能遇上一个好的朝代,因此出仕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公西月听后若有所思。 以前她对世家存有偏见,认为世家都是蠹虫,只想吸食百姓的血肉而活。 如今看来倒是她狭隘了,像她接触的姬家就都是些单纯的人,只想推广技术的进步。 那个贺方平也是世家出身,却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而像沈宗庆、易海平都是小康人家出身,但都是只为个人私利之人。 还是不要以出身而论,要看人而论。 …… 说完了正事,几人又说起了八卦。 魏文英道:“你知道永慧定的是哪家公子吗?” 公西月示意她说。 “就是武阳府府台的儿子。” 这倒是出乎公西月的意料之外。 她问公冶永慧道:“贺府台只是四品,你爹是丛二品,他竟然也答应了?” 公冶永慧脸红着没有说话。 还是魏文英在一旁替公西月解了惑。 “贺公子人品端方、学识卓绝、长相俊逸,公冶城主一眼就相中了。” 公西月心想,贺方平虽然只是四品官职,但贺家却是簪缨世家,怕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 不过,愿意与耿直并且有仁爱之心的贺方平结亲,说明公冶胜也不是那趋炎附势之徒。 …… 公冶永慧道:“史姐姐的婚事说定了,是中原王的儿子。” 听到是中原王的儿子,公西月心下一动,是不是司屹?前几天刚见过他,没听他说起这事。 想到有可能是司屹,公西月的心中竟有些不舒服。 “中原王妃的儿子?” “不是。”魏文英知道司屹经常来府里找公西月,可别让他们两人产生误会。“是荣华夫人的小儿子。” 听说不是司屹,公西月心里的不舒服才消失。 “史都督是手握重兵之人,他与中原王结亲没关系吗?” “史姐姐之前原本说了一门亲事,对方突然出意外身亡,亲事就搁下了。听说荣华夫人早就向史家说起过婚事,但史家一直没答应,可最近,史家突然就答应了。” 公西月心一动,问道:“最近朝堂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魏文英道:“别的大事倒没有,就是皇后产下一个死婴。” “什么?宋圣兰生下一个死婴?” “哦,也怪我没和你说起,想着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和你说这些。” 魏文英没说还有一个原因,怕继母宋凤洁知道后怪她挑拨。 公西月心道:难怪最近宋凤洁的气焰不如前段时间高了,也怪自己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宋圣兰生下死婴一事其中会不会有内情?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便散了。 …… 公西月叫了黄芪进来,“去给你家公子递个话,说我有事想问他。” 公西月想问清楚宋圣兰的事情,宫中的事程元华插不上手,倒是司屹似乎知道得挺清楚。 原本以为司屹怎么着也要明天再过来,没想他随着黄芪一起来了。 公西月见他来得这样快,心中弥散淡淡的欢喜。 “倒也不用这样急。” 司屹道:“我不是担心你有什么急事吗?” 公西月咳了一下,“听说你家和史光志家结亲了?” 司屹忙道:“可不是我,是司宇。” 见司屹一双滟潋生波的桃花眼中此时全是焦急,公西月不由自主就笑了。 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急什么,我知道不是你。” 司屹这才反应过来,要是公西月误会是他就会直接问“你和史家结亲”,而不是问“你家和史家结亲。”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 公西月道:“我误会有啥关系?” 司屹没言语,心下却道:要是你从此不再理我可不真就惨了。 公西月将话转回正题。 “我叫你来,便是想问你史家答应与你家结亲是不是与宇文煌不能有后有关?” 宋圣兰生下死胎一事司屹原本不想他来告诉公西月,但现在公西月问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根据太医的脉案,宇文煌是精元枯竭,按理是不能有后。但宇文煌服食了孙真人的药丸后,太医曾诊断精元有复苏现象。 因些宋圣兰怀孕倒也不能说不可能,但据我所知,宋圣兰生下死婴后,接生嬷嬷撞墙而死,而威远候却在皇子下葬当晚就去挖了他的坟。 我当晚派去跟踪威远候的人回禀,棺材里只有一个骨灰坛、没有尸身。” 司屹这段话不完全属实。 宇文煌是中了他令人下的毒而精元枯竭并不可能再有后的。 但此时他却不能告诉公西月这些,否则公西月就会追问他为什么要给宇文煌下那种毒,那他对公西月的心思便瞒不住,从而公西月也会怀疑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些以后他都可以告诉公西月,但绝不是此时。 此时公西月对他还不够信任,还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 听司屹说完后,公西月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宋圣兰生下的婴孩不能面人?” 司屹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否则一个正常的婴孩承国公怎么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火化他?” “那就是说宇文煌的病并没有好?” “我还打探到一件事,承国公夫人曾经向孙真人求过一味容易使人怀孕的药,或许因为这样,承国公才怕宇文煌治宋家的罪。” 公西月把事情连起来想了一遍,“那史家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后方才决定与你家结亲的?” 第67章 面谈 司屹点点头,“我也是如此猜想的。史光志这个人一直有些不忿,认为他的功劳足以得封爵位,最后却是一个从二品的大都督,他对宇文煌一直心存不满。” 司屹说起武将封官职一事,公西月默然了。 原本开国朝代多是武将封候拜将,可本朝不同,得封的超品亲王、郡王、国公、侯爷、伯爷中只有沈宗庆一人是武将。 而沈宗庆之所以能被封为威远侯,还不是因为他的战功,而是因为他是贵妃沈千红的嫡亲兄长。 为什么是这样一种情况,与先皇后公西月有莫大关系。 要说武将中功劳最大的是谁,无疑是公西月,她曾经是兵马大元帅。 可是天下打下来后,一些文臣们就叽叽歪歪,说没有女子封候拜相的,于是公西月被封了皇后。 和她一起打天下的武将,程元华是她的亲信,宇文煌有意压一压公西月的气焰,只将程元华封了个一品的子爵兼镇国大将军,那其他武将的职位不可能高过他,只能都往下压。 这样一压,无形中也替公西月招来了一波敌人。 跟随在公西月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怨恨于她,只会恨宇文煌的不公。可另外部分和公西月没有交情的武将却将仇怨记在了公西月身上,认为是她阻了他们的前程。 公西月道:“史光志应该更怨先皇后吧!” “就算史光志曾经怨恨过先皇后,可是先皇后已经故去,而宇文煌也从来没想过要升武官的职,他们可不就将怨恨集中到宇文煌身上了嘛。” 公西月对宇文煌的那点小心思很了解,他认为天下反正已经打下来了,武将手上有兵权,就不能再长他们的气焰。 “那史光志不担心宇文煌撤了他的兵权?”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史光志另有筹码,或许我父王答应他什么?” 公西月想了想,还是觉得史光志这个选择不怎么明智。 弄明白了事情缘由,公西月看着司屹问了一句她自己也没想过会问出口的话。 “你家兄长都结亲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吧?你呢,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司屹看向公西月,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一簇光。 这光不像是单纯的好奇,还有些别的什么,因此,司屹回了句试探的话。 “所有的姑娘,我只和你熟悉,其他的人都没有接触过。” 没想到司屹回答得这样直接,倒让公西月有些不知怎么接他的话。于是,公西月戏笑一句掩饰她的些微尴尬。 “听说司公子是中原城第一美男子,喜欢你的姑娘如过江之鲫。” 司屹在心里默默道:“那些有什么用,我只要你一个人的喜欢。” 可这句话他却不敢再说出口,如今还不是时候。 …… …… ** 两天后,公冶永慧又来了一趟永宁伯府,说他父亲想和公西月面谈一次。 公西月答应明天去一趟公冶府。 第二天,公西月带着细辛去了公冶府。 前些日子,细辛从江南城绕道武阳府返回了中原城。经过这一番锻炼,细辛脱胎换骨般,身上有了一种不自觉的气势。 公冶胜四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气质端方,年轻时应该也是颇受女子追捧的类型。 公西月之前也见过公冶胜,但每次他都举止有礼、谨言慎行。 “公冶城主好。” 公冶胜打量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 在他眼里,这么小的年纪自然还是女孩,但对面这个却又不似普通女孩。 她身上那种宠辱不惊、不受外物所惑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连他自己都做不到那样淡定。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一般的女孩子,此时都在闺中绣花、穿衣打扮,哪能如她一般建起那么大的作坊却又不为赚钱,只为心中那慈悯心肠。 “姜小姐请坐。” 公西月在公冶胜的侧边椅子上坐下。 “此次请姜小姐前来是在下唐突,但在下也有难言之隐。” “我明白。中原城城主这个位置没有那么好坐,上面不仅要听掌握军队的中洲直隶督台号令,更有皇城的无数皇亲国戚、王公候伯兼各级高官的干预和指派,一个不甚就可能万劫不复。” 听了公西月这番话,公冶胜更是心中大震,大家只羡慕他这个中原城城主比普通城主高半级官阶,又离皇城中心这么近,必定有很多机会,就连他夫人都认为他这个位置好。 可是没想过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有利必有弊,而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却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谢姜小姐看得明白。作为中原城的城主,我也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前些时候听贺府台说起曲辕犁,就想着这是个有利于民的农具,不仅可以节省人力、还可以提高粮食亩产量。 原本想上书让官府来统一实施这项举措,可没想到皇上最近在朝堂上又是阴晴不定,连范尚书那几乎无错的数据都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就想着,还是私下运作吧,反正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治我的罪,而老百姓又能得实利。” 公西月点点头,“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在江南城我没有和官府合作就是因为我信不过他们,怕他们从中牟私利,把一个好好的项目弄得面目全非。 但我信得过贺府台的为人,才将技术传授于他,让他去推行。” “是。”公冶胜也不藏着掖着,“不瞒姜小姐,我去江南城打听过你们出售曲辕犁的价格,有没有亏钱我不好说,但绝对是没赚钱的。” “确实没赚钱,但也没亏钱。”公西月道:“如果曲辕犁不是我和姬家一起合作,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这么低的成本。我们将一切可能的浪费都排除掉了,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减轻百姓的负担。” “姜小姐大义。” 公西月叹了口气,“说实话,看着那么多老百姓还过着艰难的日子,我这心里很不好受,总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公冶胜也叹道:“我也是做如此想。” 第68章 中原王妃旧事 公冶胜叹道:“我也是做如此想。所以姜小姐能不能也在中原城建一个作坊,和江南城一般的操作?但我会派人协助你们推广,只是不放在明面上。” “可。”公西月道:“江南城和武阳府的作坊都是我身边这个丫环一手经办的,细节她比我更清楚,我仍让她负责中原城作坊的事,你那边具体负责此事的人和她联系即可。” 公西月话说完后,公冶胜的目光自然转到了细辛身上。这一看不打紧,这个丫环也不是池中物,身上有种只有男子才有的自信。 “那就多谢姜小姐,还有以后要多麻烦这位姑娘。” “公冶城主,其实除了那个曲辕犁,姬家又刚刚研制出一种水转筒车,可随水流而自行转动,竹筒将水由低处汲到高处,一昼夜可灌溉田百亩以上。 这种水转筒车却不好由私人购买,我想着官府可以组织统一购买分配。” “好,那个水转筒车我试验过再说。” …… 两人后来又谈了些其他的内容,没想到言语相契、意气相投。 公冶胜世家出身,见识超人、博学多才,而他和如今的公西月说话没有压力,不似以前面对公西月时有所收敛、不敢放肆,而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一来,反倒投了公西月的契。 公西月不要求别人和她一样的看法和想法,凡是对方有理的地方她都能尊重或接受,就算对方无理,只要有情有义,她也能多给予几分宽容。 她最不喜的就是明明对方想的不是这样,却为了奉承她而事与愿违。 以前的公冶胜似乎也是那样的人,与现在的公冶胜完全不一样,或者现在这个公冶胜才是真实的。 或许自己以前认识的许多人都不是真实的他们,只是想让自己看见和了解的人。 …… 直到公西月离开后,公冶胜还在感叹,这个永宁伯瞧着只不过一个精明的商人罢了,怎么就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不说自己的女儿了,就连自己那从小请名师教导培养的儿子,其见识和心胸也是远远不及这位姜小姐。 要是个男子凭着这一身本领自可报效朝庭,可惜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公冶胜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还是自己狭隘了! 她虽身为女子,但现在所做就是利国利民之事,这不就比许多男子强。 …… ** 中原王府安康院 寇红珠正在听阿梅打听来的消息。 前些日子,刘氏的小儿子司宇和大都督史光志的嫡女史凤娇定了亲。 这一下,寇红珠有些坐不住了。 司宇只比司屹大三个月,现在定了亲,接下来就轮到司屹了。 虽然断定中原王不敢不知会她就私自替司屹定亲,但万一那刘氏从中使坏也很难说。 当年,她喜欢上了司治国,被他一番甜言蜜语说得相信了他的说辞,认为他是真心爱慕自己,与那刘氏毫无感情。便天真地想着,等自己过了门一定好好待刘氏,绝不以妾室之礼待她。 谁知道一切都是谎言。 司治国不一定很爱刘氏,但对刘氏的感情绝对比对她的感情深。而且刘氏也不像司治国说的那样鄙陋不堪,反而是一个很大气也很能干的人。 她觉得自己愧对刘氏,便处处忍让于她,哪里知道,刘氏却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一个人。 自从她嫁入中原王府后,刘氏处处算计、时时挑拨,令司治国原本对她的那不多的喜爱之情也荡然无存。 她看清了、也心冷了,不争不抢,只好好经营父母留给她的产业,并教导司屹。 谁知,刘氏却不肯放手,多次对司屹下手,幸亏司屹身边的人厉害才躲开了毒杀、刺杀及暗算。 直到几年前,司屹差点被她害死,她才忍无可忍大闹一场,把司治国也叫了来,对着他二人说道: “这些年相让只是因为愧疚占据了王妃之位,并不是我懦弱。 如果司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不问缘由就让你们断子绝孙。 你是知道的,我父亲给我留了不少死忠之士,就算我和司屹都死了,他们也会替我们报仇,让你司家的男人女人统统死光。” 说完当着他俩的面就扔了颗霹雳弹,把中原王府一座房屋都炸踏,还留下一个大坑。 自己这般闹了后,或许是司治国警告了刘氏,也或许是刘氏害怕了,再也没有毒杀刺杀之类的事发生,但背后的暗算还是少不了。 她也懒得计较,只过自己的日子。 现在,要是刘氏暗里又算计司屹的婚事,让司屹不幸福可怎么办? …… “阿梅,你可打听清楚了,司屹心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王妃,你别急,奴婢只打听到公子总往永宁伯府跑。永宁伯家有两个没出嫁的女儿,大的是庶女,如今正在相看人家。小女儿是原配柳氏所生,过完年16岁。 上次公子就是陪着永宁伯家这个小女儿一起来中原城的,听说一路上很是殷勤。” 寇红珠道:“八成就是永宁伯这个小女儿了,依司屹的脾气,就算他喜欢的是永宁伯府的其他人,也不会对这个小女儿这般殷勤的。” “王妃,如果是这样,公子为什么不告诉你让你去提亲?我们和永宁伯这等人家结亲不会碍着谁的眼的。” 寇红珠道:“应该是那个女子对屹儿无意。你也知道屹儿骨子里最是清高,他绝对不会勉强别人。 也怪我,还是应该早点打探清楚,替他出出主意。哪里用他追了这么久还没追到人?” 阿梅宽慰道:“现在清楚也不迟,不过还是等公子回来问清楚了才是,万一闹个乌龙就不好了。” “是,阿梅你说的对,这般大事是要先问清楚。等会屹儿回来你就让他来见我。” “王妃你说笑了,哪里用得着奴婢传话?哪次公子回来没向你请安,没陪你用饭的?” 寇红珠喜笑颜开,“是了,是我着急了。我这急性子几十年了还没改过来。”转而又对阿梅说:“这些年也幸亏有你陪着我,阿兰她们几个都嫁人去了,只有你坚持不嫁人一直陪在我身边。” 阿梅道:“王妃别这么说,当年是奴婢的私心,觉得嫁人也没什么好的,哪里有陪在王妃身边日子过得自在。” 寇红珠拍拍阿梅的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会交待屹儿,如果我去得早,让他一定好好待你。” “王妃又说哪里的话,奴婢比你还大了好几岁,就算奴婢走了,你也还好好地活着。” “是啊!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还要替屹儿带孩子呢。” …… 第69章 约见 司屹回到中原王府后第一时间去了安康院。 寇红珠看到他来了,喜笑颜开。阿梅也抿着嘴笑,让侍婢们传饭。 “屹儿,娘亲今天有件事问你,你要认真回答我。” “娘你说。” “你是不是喜欢永宁伯家的嫡出小姐?” 虽然想过母亲迟早会问这个问题,可乍一听到,司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怎么是突然想起,早就该问了。司宇的婚事已定,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我担心她们拿你的婚事作文章。” 司屹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年,他被刘氏母子几个多方刁难、羞辱、毒杀、刺杀,对她们早已厌烦,现在只要想着她们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心中就有了暴戾的情绪。 “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我知道如今你有本事了,不会让她们得逞,但到时凭添出许多麻烦和纠葛,就是让那姜小姐看着也不好不是?” 寇红珠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司屹。 要是她看着自己和其他女人纠结着婚事怕也会远离自己。 “可是,她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你向她表白过吗?” 司屹略微有些沮丧,“我有说过喜欢她,不过她不太相信的样子,以为我是随便说说的。” 就知道是这样! 寇红珠道:“你不认真和她说,她怎么能相信?” 好像也是。 见司屹动摇了,寇红珠再接再励,“我约她见一面,去探探她的口气?” 司屹想了一会,“那你可委婉点说,别吓着她了。” 寇红珠心下猜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让屹儿这般上心在意? …… ** 永宁伯府 公西月看着茯苓拿进来的帖子,中原王妃约自己见面,地点在清风阁。 清风阁是中原皇城最有名的一间茶楼,也是消费最贵的一间茶楼。 司屹的母亲约自己见面所为何事? 公西月想了想,见面就见面吧。 她吩咐茯苓道:“你去给我回信,说我会准时赴约。” 细辛带着白芷去忙作坊的事情,如今跑腿和外面联系的事情便交给了黄芪和茯苓两人。 两人武功高强,做起这些事情倒也得心应手。 她们两人原本是司屹的人,但跟在公西月身边后,发现这位闺阁小姐与众不同,有大志向、有慈悯心,两人便歇了其他心思,安心呆在公西月身边。 …… 清风茶楼 清风茶楼是大宇朝成立后才开的。 公西月带着黄芪、茯苓两人刚走到清风茶楼门口,门口的迎宾小姐就迎了上来。 “是永宁伯府的姜小姐吧?中原王妃已在二楼的包厢等你。” 公西月看向迎宾小姐,五官美艳、风流却又不失端庄,是专门调教过的。 能让这般美艳的小姐当迎宾小姐还能安然无恙,这清风茶楼背后的老板怕是势力极大。 走进大门,迎面就是一个大戏台,上面唱着梆戏,下面坐着一桌桌的人。整个大厅装修风雅精致。 迎宾小姐将公西月带到了二楼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美艳不可方物,一双桃花眼比司屹的大,年岁没有腐蚀掉这双眼睛的风流神情。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公西月第一次见中原王妃,以前几次宫宴,中原王身边坐的是他的儿子。 难怪司屹生得那般好看! 这是公西月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寇红珠也打量着公西月。 对面姑娘十五岁的年纪,身量尚未完成长成,还有些青涩稚嫩。脸色有些苍白、五官说不上很漂亮,但一双眼睛黝黑幽深,让人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 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她的风华气度,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高傲、盛气凌人,而是自信强大,任何人面对她时都会有所收敛。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寇红珠来之前的六分信心如今只剩下二分。 “王妃安好。” 公西月只行了个普通的福礼,她面对任何人都一样,前世的身份和经历让她不可能对其他人行大礼。 寇红珠看着,心里说服她的自信又减弱了些。 这姑娘不仅不普通,还骄傲,那是断言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 “姜小姐请坐。” 公西月坐下后,问道:“不知王妃相约所为何事?” 这样开门见山的询问也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会做的事。 “你和人说话一直这样直接吗?” 公西月愣了一下,回答道:“多数时候都是这样。” “为什么?” “一是不想浪费时间,二是不想花心思猜测。” 还真是直接! 寇红珠有些好奇,“你的时间很宝贵?” 这话问得公西月有些怅然。 前世自己的时间自然很宝贵,因此养成了不说废话的习惯,要说现在时间自然是多的,可也不愿意花在这些无谓的周旋上。 “我只是想将时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公西月说这话的口气并不张狂,寇红珠能感受到她说这话的真心实意。 “既然你那么直接,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是因为司屹而来的。” 说这句话时寇红珠仔细打量着公西月的神色,却一无所获。 寇红珠接着说道:“司屹喜欢你,不知你可喜欢他?” 喜欢么? 公西月问了她自己,“我不讨厌他,要说喜欢么,也有那么一点点吧!” 没想到公西月是这样的回答,寇红珠原本以为她会回答“喜欢”或“不喜欢”。 “你这个一点点喜欢怎么说?” “这么说吧。”公西月组织了一下语言。“司公子为人能干、处事很有分寸,因此我不讨厌他,但他长得很好看,所以我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 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有种天然的喜爱之情不为过吧? 寇红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位姜小姐完全没开窍啊! “那假若我替司屹定了结亲的对象,你怎么想?” 公西月忽略掉心中那些微的不舒服,“我没有什么想法,假若司公子定亲了,我和他交往的时候会更注意拿捏分寸。” “你不觉得你一个闺阁小姐和一个已定婚的男子交往不妥吗?” 寇红珠步步紧逼。 第70章 弄巧成拙 公西月想了一下,不妥吗?她没有觉得。姬广会不是也订婚了吗,自己和他交往也没见卞夫人她们有什么意见。 卞夫人没有意见,是因为知道你和姬广会见面次数有限,而且说的都是制作之事,每次还有其他人在场。 “我并没有觉得不妥,不过王妃介意的话我可以不和司公子来往。” 虽然少了司屹的消息来源是有些可惜,但也不能一直依赖他的消息,还是要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和信息网。 说完,公西月站了起来,“我明白王妃的意思了,以后我会尽量减少与司公子的见面,告辞。” 寇红珠心道:今天这事弄巧成拙了。这个姜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连忙拉住公西月,“姜姑娘稍安勿燥,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西月看向她,那是什么意思? 寇红珠原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原本是想诱惑姜平乐和司屹先订亲,可到了现在这个尴尬状况,这话就算说出来对方也会以为是对她的恶意吧。 “你们要来往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岂不是更方便?” 公西月心道:还是嫌自己不该常和司屹见面,耽误了司屹的姻缘。 她这个时候还真没有把司屹的姻缘往她自己身上想。 “王妃不用解释,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我会注意的。告辞!” 这一次,公西月不再顾着寇红珠的拦阻,往外走去。 她可不能由着自己被人指点说教。 …… 看着公西月离开的身影,寇红珠道:“阿梅,我是不是把事情弄砸了?” 阿梅想了想,“王妃,好像是这样。” 寇红珠欲哭无泪,回去怎么和司屹交待,他这么宝贝这位姜姑娘,这下好了,他还不得怪自己? …… 离开的公西月有些不高兴,虽然寇红珠的言语中并没有任何羞辱之词,但她仍然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 她对着黄芪和茯苓两人说道:“你们是司公子送来的人,原本我用着是很顺手,但现在觉得还是不应该用。回去后我会写一封信向司公子说明缘由,让他不会责罚于你们。” 黄芪和茯苓对视了一下,她们对公西月还是有些了解,知道她这话不是随意说的,而是做出了决定。 她们也不敢像平常的奴婢一样求饶,只能默声不语。 一路之上出奇的静默。 回到永宁伯府后,公西月果然写了一封信并两人的身契交给二人。 黄芪和茯苓跪到地上拜了三拜,然后收拾东西出了永宁伯府。 三七敏感察觉到出了什么事情,但公西月不言,她也不敢随意相问,只更仔细地伺候着公西月。 …… 永宁伯府 看着回来的黄芪和茯苓二人,司屹问道:“出了什么事?” 茯苓答道:“我们也不清楚,今天姜小姐和王妃见了面以后就将我们打发了,什么也没说。” 司屹看完公西月写的信,信中只说黄芪和茯苓两人并未犯错,两人也很得用,但现在她用不上了,因此按约定将人送还,还忘司屹不要难为她们。 “你们两人先下去吧。” 司屹知道事情怪不到她们两人头上,但心里还是不高兴。 他一个人呆了一会儿,母妃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将人都打发了,而且信中的语气异常客气。 他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决定先问问阿梅。 阿梅见到司屹来问倒也没有隐瞒,将茶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王妃没有恶意,只是姜姑娘好像误会了。” 司屹听完后手脚冰凉,母妃确实没有恶意,但公西月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被人置疑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说不定还会觉得受了羞辱。 司屹再也呆不住了,“你替我和母妃说一声,我有事出去,就不陪她吃晚饭了。” …… 可到了永宁伯府后,他在大门口就被拦住。 门口的小厮说道:“司公子别难为我们,小姐有交待,不让你进去。” 司屹又气又急,可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硬来,否则只会惹来公西月的反感。 她那个人,可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威胁或逼迫之下低过头。 她一直都是只流血、不流泪,只战斗、不低头。 要说公西月前一世,低头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一次是让了天下给宇文煌,一次是自愿喝了毒酒。 司屹在永宁伯府门口呆了很久,直到深夜他才离开。 …… 第二天清早司屹仍然来了永宁伯府,小厮还是不让他进去。 司屹给了小厮一锭银子,“麻烦你替我再通传一声。” 小厮看了看手上的银子,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司屹,去了府里。 听到小厮来报,公西月淡淡地说了声:“你和他说不要再到永宁伯府来了,如果有事我会派人给他传信。你也不要再来禀我了。” 虽然公西月的语气是淡淡的,但小厮也不敢轻视,应了声“是。” 听到小厮的转告,司屹知道不能再上门纠缠,否则会引公西月生厌。 得另想他法。 …… 公西月练了一天的字心气才沉下来。 自从姬广会和程元华去了桃花山后,那两人就像着了迷般赖在山上不肯下来了,如今公西月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在桃花山上研究得怎么样了? 虽然程元华经常有信传过来描述他们最近又研究了什么东西出来,但公西月突然想自己亲自去看看。 这样想着,公西月就呆不住了,她吩咐三七道:“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桃花山。和父亲说一下,让家里的护院护送。” 如今自己没有武功,出行还是有人保护的好。 好不容易重生了,公西月还想好好活着。 …… 第二天巳时初,公西月带着三七在永宁伯府护院的护送下出发去桃花山。 桃花山距中原皇城三十多里的路程,坐马车正常速度的话下午未时能到。 今天醒得早,公西月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一个护院过来道:“小姐,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 第71章 预先筹备 公西月撩开马车的车帘,“什么事情不对?” 护院道:“这个季节原本蛇不太出来活动了,温度低的年份甚至开始冬眠的也有,可刚才经过前面一片树林的时候,却发现不少蛇在游窜。” 现在是农历10月底,中原城温度比江南城低,再过些日子蛇就进入冬眠了。 “你是说有人在驱赶蛇?” “我也说不好,只是这个情况异常。” 公西月道:“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马儿也该喝些水吃点草,找个地方停下来吧。” 马车在路边一个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公西月扶着三七的手下了马车。 她吩咐其中两个护院,“你们去周边打探一下,看是什么情况导致蛇在外游蹿?还有观察一下有无其他异常情况?” 护院领命而去。 公西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较平常有些晦暗,但也不能说有什么异常。 一会儿后,两个护院回来了。 “小姐,我们四处查看了,是有些异常的现象发生,除了蛇以外,蚂蚁、蜈蚣、老鼠这些动物都比平常多了不少,急纷纷地往外走,但都没发现人为痕迹。” 公西月想了一下,“你们找个有水的地方看看水有无异常?比如发浑、冒泡、翻花、升温、变色、变味等?” 她想起之前在书上看过,地动之前会有预兆,动物异常就是其中一种。 地动前夕,一些动物的某种感觉器官受到刺激就会发生异常的反应,蛇虫鼠蚁尤其敏感。 除了动物有异外,水也可能发生异常变化,比如发浑、冒泡、翻花、升温、变色、变味、突升、突降、泉源突然枯竭或涌出等。 还有气象也常常出现反常,比如震前闷热,人焦灼烦躁,久旱不雨或阴雨绵绵,黄雾四散,日光晦暗,怪风狂起,六月冰雹(飞雪)等等。 刚才自己已看了天空,并无异常情况发生,这段时间中原城的气象也只久旱不雨,但中原城历年来本也少雨,不能以此作为依据。 一会儿后,护院装了碗水过来。 “小姐,我们观察了一下水源,没有发现异常变化。” 公西月想了想,中原城地势平坦,发生地动的可能性很小,往西和西北部是戈壁、北部是草原,都不太可能发生地动,但往南二、三百里开始却是多山地带、也是历年地动发生频繁之地。 但不可能仅凭着蛇虫异动这一点就肯定几百里外的地方会发生地动。 “你们谁身上带了碳笔?” 碳笔是木炭做成的,能在纸上写字,有时为了方便会带在身上。 一个护院拿了碳笔出来,公西月想了想将蛇虫异动的情况说了,又写了一句:我担心往南几百里外的地方会有地动。 写完信,将信封好,交给其中一个护院,“我们返程回去,你骑马将这信亲自送到桃花山镇国大将军程将军手上,然后快速回中原城。” 等那护院骑马走了后,公西月吩咐返回中原城。 出来的人尽管有些猜想,但公西月不说,他们也不好问。但是他们知道自家这位小姐是个稳重人,如果有危险肯定会告诉他们。 …… 桃花山 正在打铁的程元华听到手下来报,说永宁伯府护院求见。 程元华手一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将手里的铁和锤子一丢,出了作坊。 护院听说眼前的人是程将军,便将手里的信奉上。 “这是我家小姐让我亲自送到你手上的。” “你家小姐没事吧?” “没事,原本小姐想到桃花山来,可走到半路后她写了这封信让我送来,人却返回中原城了。” 程元华撕开信后匆匆忙忙看完,“你等一下,我带人和你一起返回中原城。” …… 公西月回到永宁伯府没有多久,程元华也到了中原城,他让其他人先回将军府,自己随着护院去了永宁伯府。 这是程元华第一次跨进永宁伯府,把姜纪良都惊动了。 姜纪良虽然知道自家女儿和程元华交往甚密,但程元华却从来没有进过自己府邸,今天是怎么来了? 程元华看到姜纪良,知道是公西月现在这个身份的父亲,倒是很尊敬。 “我有点急事找她,来得冒昧,望见谅!” 程元华始终不习惯叫公西月现在的名字。 姜纪良敢在司屹面前拿点乔,面对程元华他却不敢有任何不敬。 “程将军说哪里话,我派人去叫平乐。” 程元华再怎么鲁莽都知道不能随意进女子的闺房,随着姜纪良去了厅堂。 公西月到得厅堂时发现她的便宜父亲在陪着程元华说话,她父亲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坐在正位上,而是坐在程元华对面的位子上。 这个便宜父亲还真是谨慎。 想着这个便宜父亲为人还不错,对自己也好,她对姜纪良说:“以后见了他不用这么客气,好歹他也要叫你一声‘叔父’”。 这是真正认了这个父亲了。 程元华闻话知音,连忙站起来行了个晚辈礼,“叔父。” 姜纪良没想到这个程元华这么听自家女儿的话,连忙回礼,“不敢当不敢当。” 见公西月坐好后,姜纪良说:“你们两人先聊,我……” “父亲先坐下吧,这件事也需要你的帮忙。” 待姜纪良坐下后,公西月问道:“父亲和哥哥是不是在中原城都有米铺?” 姜纪良不明所以,但仍是回答道:“不错,我来中原城后其他生意不太敢做,只有这米铺开了不少,你哥哥名下也有三十几间米铺。” “那如今全部的米铺存粮有多少?日常周转需要的粮食又是多少?” “我这边全部存粮一共三十万石左右,日常周转需要十二万石左右。你哥哥那边估计能抽调三万石左右。” 公西月在心里算了一下,最多也就能调二十万石的粮食。 如果真的有地动,要支撑到明年秋收时候,每人最少需要二石粮食,如果这次地动波及范围不大,受灾人员不多的话,就算朝庭不赈灾也有办法替灾民们撑过这一年。 何况,宇文煌不可能真的不管吧,实行税赋制度已有几年,朝庭的存粮再怎么样也该有几百万石,抽个几十万石出来赈灾应该不成问题吧? 第72章 川山县地动 公西月在心中计算了一番,然后对姜纪良说道: “父亲,是这样的。南方宝白府、南郑府相交的地方近日可能会发生地动,如今的朝堂是怎样一番情况你是知道的,很有可能不会出面赈灾。 如果朝庭不出面救灾,程将军想和你买下你手中的存粮去救助那些百姓。 当然,朝庭出面救灾或者地动没发生的话就用不着我们什么事情了。” 姜纪良吓了一跳,“地动?你听谁说的?” 公西月面不改色地说道:“是程将军以前的一个故交,她善天文地理,观测出南方近日会有地动发生。 但是你也知道,地动这事也说不准,自古至今就没人能准确推测出地动的时间和地动的具体位置,因此她一个方外之人也不好上报朝堂得知。” 程元华连连在一旁附和。 他自是知道公西月熟识天文地理。 以前打仗的时候,观察个天气、预测个风向、或者借一场雨,她从来没有失败过。虽然地动确实很难预测,但总不会无的放矢。 听到两人这样一说,姜纪良才没那么惊吓了。只是仍然嘱咐两人:“这没准信的话可不要乱说,要杀头的。” 公西月道:“我知道,所以只和父亲说说,也就是防备一下。万一真的地动,父亲的存粮就卖与程将军,如果没有地动,父亲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该干嘛就干嘛。” 姜纪良道:“我知道了,等会吩咐下去,要是近期有大宗粮食买卖的话要经过我的同意。” 公西月道:“这样最好。那就劳烦父亲了,父亲也不用担心,最多这几日就会有结果。” 姜纪良见公西月还有话和程元华说的样子,便先离开了。 程元华道:“那个地动的把握你到底有多大?” 公西月道:“我要具体看到南边的情况才能断定。你在宝白府和南郑府是否安插了人?如果要最快收到那边的消息需要多长时间?” “我在宝白府和南郑府都安插了人,他们也定期有消息传回来,但一般都是些军队与府衙之事,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地动之类的。 如果现在去信问,就算用鹰隼传信,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 公西月想了一下,“那边的人最大的官职是几品?” 程元华正想回答,他感受到了地动。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屋子晃了两晃,门窗嘎嘎作响,桌子上的茶杯掉到地方碎裂,悬挂在外的风铃猛力摇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好了,地动了。”公西月叫道:“我们快去屋子外面空旷的地方。” 程元华连忙扶住公西月,两人往屋子外而去。 外面到处是惊慌的声音,公西月对程元华说:“你用内功告诉大家去空旷的平地。” 程元华点点头,扶着公西月到了院子里一处空地站好,然后运用内功大声喊道:“大家快到屋子外空旷的地方站好。” 这句同样的话连着喊了三遍。 中原城和江南城都没有发生过地动,大家都不知道如何躲避,有了程元华这声大喝,就如同有了指路明灯,大家纷纷往屋子外空旷的地方而去。 才走不远的姜纪良也听到了程元华的这几声喊叫,他循着声音来到程元华身边,这样他才心安点。 才听到女儿说几日内可能会有地动,没想到才一会儿就地动了。 他来到两人身边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西月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如果真是几百里外的地方发生的地动,那这次地动肯定很严重,因为刚才中原城的地动感应就不小。 “你赶紧让人去查,确定是哪里发生的地动?” 刚才地动的感觉很明显,见公西月的脸色很难看,程元华估计情况不妙。 “我这就让人去查,只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关系,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你快点吩咐下去,有了消息立马报我。” 程元华应了声就往外走。 公西月又叫住了他,“你自己也小心点,走空旷的平地,等会可能还会有地动。” “还会有?” “嗯,地动不会一次就结束,就是不知道刚才那波是不是最强的,小心些。” 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姜纪良脸色也白了,天灾最可怕! …… 大宇朝元治五年国都中原城 地动持续了好几次,中原城人心惶惶,惊慌逃窜,家畜也不得安宁。 …… 第三天午时,公西月收到了准确消息,中洲郑城南郑府川山县发生超级大地动,数百座房子在顷刻间变成一堆废墟,许多人被埋在废墟中。 此次地动波及范围广,距地动中心200里范围的地方有数万座房屋破坏严重、老百姓重伤轻伤不计其数,南郑府衙也塌了,死了两个衙役,其余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距地动中心300里范围的中原城、宝白府衙、兴安府衙、武阳府衙破坏的程度就轻的多了,除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倒塌外,其余的房子基本完全好,人员伤亡也有限。 …… 收到确切消息后,公西月计算了一下,这次的灾情波及的人员多,最少怕也需要五、六十万石粮食才能助他们支撑到明年,朝庭怕是不会拿出这么多的粮食赈灾。 她对程元华说:“这次的地动比我想像中的要严重,你迅速调集桃花山和莲塘山的人手往南方去救灾。 你去我父亲那收购二十万石粮食,分批次派人运往南郑府。还有,你派人去收购些治疗外伤、内伤、防疫病等药材以及帐篷一并运往南郑府。 朝堂这边你派人盯着,一有动向就报与我知道。” 程元华见公西月这样一条条的安排,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那你呢?” 公西月坚定了神色,“我要亲自去看看。” “那不行。”程元华立马反对。“要是以前你要亲自过去我不会反对,现在的你身体这么弱,你去了能做什么?还不如幕后调停指挥的好。” “元华,我现在的身体好了许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弱,我医术很好,去了能救治人。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去,会带上几个丫环,你再派些鲲鹏军的人随我一起。” 程元华还要反对,这时三七来报,细辛和白芷回来了。 第73章 一同前去 公西月很高兴,让细辛和白芷来见她。 细辛和白芷两人原本在忙在中原城建曲辕犁作坊的事,地动后,她俩将还有些未完的事情移交给作坊负责人后,先回来了。 细辛和白芷见到公西月先跪下行了大礼。 “地动后我俩就不放心小姐,现在见到小姐无恙也就安心了。” 公西月让两人起来。 “你们回来了我很高兴,只是,怕又要辛苦你们两人。” “任凭小姐差遣。” 公西月先将川山县的地动情况以及安排程将军做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打算亲自过去帮助他们,你们三人我是要一并带去,其他几个小丫环你问一下她们的意愿,不愿意去的不勉强,愿意去的让她们做好吃苦的准备。 你们出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出发。” 三七和细辛几人知道公西月这是做了决定,便都应声下去准备。 程元华知道劝不动公西月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个时辰后让鲲鹏军的人先带些米粮和药材随你出发,我会带着第二批药材和粮食来与你汇合。” 公西月点点头,“你去安排吧!” 等程元华走后,又有门房来报,说司屹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和几辆马车。 他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还带着一群人和马车? 公西月心思一动,“让他进来。” 司屹已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公西月了,前几天地动,他安抚好母妃后第一时间就想过来。 可是,他了解公西月,这个时候她怕是没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自己这个时候过去能不能见到人还两说。 他努力想公西月这个时候会做的事情。 于是,他令人尽快搜集了地动的消息,又将自己名下药铺的可用药材整理了,一并送来公西月这里让她调配。 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公西月怕是还要亲自往灾区去一趟才放心。 果然,公西月同意见他。 司屹上上下下将公西月打量了一遍,见她完好无损便放了心。 “你过来有何事?” “听闻川山县发生了很严重的地动,死伤人数众多,我有不少药铺,将可能用得上的药材收集了来,想运往灾区。” 公西月心道:果然如此。可是她只做不解,“司公子有这般好心自然很好,可是你送到我这里来做甚?” 司屹直直地盯着她,“我想你或许还想亲自去灾区看看,如果这样,我想陪着你一起去。” 公西月默然了。 司屹有不小的势力她自然知道,如果有司屹的介入,灾民们便能更快地恢复日常生活。 这个时候,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一个时辰后出发,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吧!” “好。” 司屹露出个久违的答容。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笑的时候,可是司屹还是忍不住。 …… 一个时辰后 程元华将第一批粮食和药材送来了,他发现坐在公西月身边的司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 司屹没有理会程元华的责问,只不出声。 公西月淡淡地说:“司公子收集了不少药材与我一起去灾区。” 只这一句话,程元华就说不出反对的话。 这个司屹,就会钻空子。 算了,多了司屹在公西月身边,安全也更有保障。 他可是知道司屹身边常年跟着不少武功超高的人保护他,那些人的武功比他还高。 于是,他对着公西月道:“我筹集了第二批粮食和药材就过来与你汇合。” 公西月点点头。 程元华还是忘不了叮嘱,“你如今的身体不好,切记以自己为重、一定不要勉强自己,要尽力而为。” “我知道了。”公西月道:“我会保重自己的。” 在程元华恋恋不舍的目光护送下,公西月坐着马车出发了。与她同行的还有司屹及二十几车的粮食和药材。 她的丫环们都跟着出来了。 除了三七、细辛、白芷三个,木莲四人也都跟出来了,连平常跑腿的葛根和决明两个小厮也要跟着。 公西月想着,有她们帮着做些包扎伤口、熬粥煮饭的事情也是好的。 一行人及货物在几百名鲲鹏军的护送下往南而去。 …… ** 同一时刻 皇宫乾宇殿 宇文煌看着刚刚收到的急报:川山县发生超级大地动,周围诸府县均受到波及,损伤严重,希望朝堂派人赈灾。 宇文煌将急报往地上一扔,“你们说该怎么处理?” 承国公兼丞相宋绍全出列。 “启禀陛下,川山县发生地动,朝堂自然应该出面赈灾,调集人手、粮食、药材前往南郑府救治。” 自宋圣兰生下死胎后,宇文煌看整个承国公府的人都不顺眼。 “承国公倒是说得轻巧,赈灾?拿什么赈?你承国公府出钱出粮?” 宋绍全神情肃穆,“承国公府愿尽绵薄之力。只是,承国公府财富有限,便是将所有家财全部变卖也解决不了问题。” 宇文煌阴沉不定地盯着宋绍全,大殿内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般默然不语。 良久,宇文煌才将盯着宋绍全的视线移开,“范尚书,如今国库尚有多少存银、多少存粮?” 户部尚书范祖松出列。 他低着头、眼睛看着地下。 “启禀陛下,国库尚有存银八十万两,存粮九十八万石,其中六十万石存于各洲、府县衙中,其余的集中在中原城的总仓。” 范祖松此话说完后,引起轩然大波。 多位官员不可置信地看向范祖松,“范尚书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国库只有那么点银子?只有这么点粮食?” 范祖松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绝对没有计算错误,也没有贪污一分一毫,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可以核查户部的帐目。” 宇文煌没有说话,想来他早就知道国库的情况。 兵部尚书耿建光问:“范尚书,军队下半年的军晌和军粮还没发放吧?” 范祖松道:“正是,如今国库存银存粮有限,陛下如今还没有下旨发放下半年的军晌和军粮。” 第74章 不堪的朝庭 承国公宋绍全也没想到国库的情况如此糟糕,他急急地问道:“范尚书,那这银钱和粮食都去哪儿了?” 范祖松依然低着头不看任何人,“自前年开始,各洲县的税赋就没有收足,去年只上缴了七成,今年迄今为止,上缴不足五成。” 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去年陛下支用了三百万两银子修建祈福台,今年陛下又支用了二百万两银子修建洛府行宫。” 说完这句话范祖松不再多言。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不能私下说。如今借着众大臣质疑的机会说出来也让大家警醒一番,顺便也把他对皇帝的不满倾泄出来。 宇文煌不思朝政、只知道寻医问道、贪图享受,这样下去离亡国也不远了。 范祖松能当着这么多朝庭大臣的面说出这番话必然不假。 众大臣看向宇文煌,这下不要说了,就是要赈灾也要有银钱和米粮才行。 现在国库的存粮发完下半年的军粮就所剩无几,可明年的粮食要秋天才能收上来,明年上半年的军粮还不知道到哪里去筹集。 而现在国库的存银将将够发半年的军饷,明年上半年的军饷还不知道在哪里。 兵部尚书耿建光道:“启禀陛下,军队的粮晌不能少,否则引起将士哗变、军营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煌阴沉着脸没有出声。 承国公宋绍全也跟着说:“现在首要的是要筹集粮食,不仅将士们需要、就是灾民也都需要。” 现在米价是十五文一斗,一石等于10斗,如果买一百万石需要十五万两银子。 国库的存银如果买了米粮后就不够发军饷了。 众大臣议论纷纷,最终还是决定先要筹集粮食,但各地方的税赋也要加紧催收。 宇文煌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出声。 这时,威远候沈宗庆出列,“启禀陛下,如今天下的商人有钱的不在少数,不如去向他们征集些银钱。” 宇文煌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威远候你有何良策?” 沈宗庆道:“当初大宇朝成立之初,永宁伯捐了半数家财,陛下赏赐他为永宁伯。现在也可以参照此标准,有捐银钱者,视其捐赠多少分别赏予不同的爵位或官位。” 宇文煌面色大霁,“好,威远候,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沈宗庆忙躬身:“微臣领旨。” 众大臣面面相觑,皇上不想着如何样提高国家税收、不想着解决面前的灾情,反倒对那些歪门斜道感兴趣。 可是宇文煌不管,作为丞相的宋绍全不能不管。 “陛下,那赈灾的事情如何处理?” 宇文煌脸色又阴了下来,“等威远候筹集到了银钱再说。” “可是陛下,灾情不等人啊!” 宇文煌声音冷寒,“既然承国公如此体恤灾民,那赈灾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承国公负责,不管你用何办法筹集钱粮,只要筹集到了就都运往灾区。” 宋绍全还想再说什么,宇文煌已宣布退朝。 宋绍全气得想将手里的玉板给摔了。这都什么事?不给人、不给钱,自己去哪想办法? 沈宗庆来到承国公面前,“听说你女婿永宁伯开了不少米铺,不如,你去和他借点粮食?” 承国公狠狠瞪了沈宗庆一眼,“奸佞小人。”然后袖子一甩、转身离去。 沈宗庆看着宋绍全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宋绍全回到承国公府不久,就有下人来报,户部范尚书求见。 “有请。” 范祖松进来后两人相互见了礼。 承国公略微有些惊讶,“不知范尚书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范祖松道:“还不是因为赈灾一事。承国公,有时我真的想摞挑子不干。你说这算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地动,皇上漠不关心,今天还问我要银子修缮因地动而不慎烧了的半座宫殿。” 承国公也是一肚子气,他完全能体会范祖松憋屈的心情。 等到范祖松发了一顿牢骚后,承国公问:“彥文到我府上不是为了发牢骚的吧?” 彥文是范祖松的字。 这一通牢骚后,承国公把范尚书当成了同伴,叫字是为了亲近。 范祖松也正了正神色,“国公爷,下官今天来是为了赈灾一事。虽说皇上不管,我们这些为臣子的人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承国公道:“我是想管,可也得有能力管啊!无人无钱无粮,怎么管?” 范祖松道:“沈宗庆虽然是个小人,但他今天有一句话说对了。” 承国公有些诧异,“哪句话?” “向你女婿借粮的话。” 虽然自己的庶女嫁给了姜纪良,承国公和姜纪良的关系并不密切,但乍一听到范祖松的话还是有些吃惊。 “你是说强行征粮?” “不是强行征粮,我以户部的名义写张欠条给永宁伯,等户部有钱了再还给他。” 承国公默然不语。 虽说有户部的欠条,可这笔钱估计是没办法归还的了,这张欠条只是个遮羞布罢了。 可是,如今确实粮食短缺,有了永宁伯的粮食就能救助许多百姓。 良久,承国公才出声,“也罢,我就舔着这张老脸去和永宁伯说上一说。” 范祖松忙道:“这事哪能让国公独自出面,让下官和你一起去吧!” 承国公点点头。问道:“有了粮食,那人手呢?” 范祖松道:“兵部尚书耿建光虽说人有些油滑,但对兵士还是有几分爱护之心的,以往从他手上经过的军饷他并未私吞留存。假若我以优先支付军饷为由向他借些兵想必他会答应的。” 兵部尚书分管各地驻军的粮草,军队的调动以及军队官员的任命。 见范祖松已有考量,承国公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永宁伯府吧。” …… 永宁伯府 因着程元华购买粮食一事忙了一天,姜纪良也才回府不久,听说承国公和范尚书联袂来了府里,心下一咯噔,怕是没好事情。 自己这个岳父还是第一次来自己府里,就连超凡成亲他都没有亲自来。 姜纪良想了一下,拿了今天程元华和他签订的购买粮食协议收入袖中,方才迎了出去。 第75章 救治 待几人坐定后,姜纪良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和范尚书亲临所为何事?” 承国公和范尚书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范尚书开的口。 “前几天南郑府川山县发生严重地动,许多百姓遭了灾,如今朝庭银钱和粮食都有短缺,因此想和你先借点粮食。 当然,不是白借,我会以户部的名义打张欠条给你,等朝庭银钱周转开来定当还你。” 姜纪良心下冷笑,果然没好事!户部的欠条能要到钱吗?哄谁呢? 但他面上一点都不显,而是微带点诚惶诚恐的表情说道: “原本范尚书开了口、岳父大人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应该答应的,只是事有不凑巧……” 见姜纪良欲说不说的样子,范尚书问道:“什么事情不凑巧?” 姜纪良踌躇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原本我答应程将军不说与外人听的,既然是岳父大人那便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 今天清晨,镇国大将军程将军找到我,说起地动之事,说要是先皇后还在的话,一定不会白白看着百姓受苦。 他向我购买二十万石粮食,分批次运去灾区,今天已运走了第一批。 他买了这二十万石粮食后,我的存粮已不够支撑正常周转,我正考虑要到哪里收购一些粮食才好。 这是购买协议。” 说完姜纪良将手中的纸递给承国公。 “只是程将军也说了,因为事出突然,他还要购买药材,手上一下子凑不出这么多银钱,所以只能先付我一半的银钱。 不过,他将他的镇国大将军府抵押给我,等他凑够了银钱再将镇国大将军府赎回。 我见他高义,便没让他抵押将军府,只说等他方便了再将银钱给我。” 姜纪良这番话自然是假的,他担心承国公见没了粮又开口和他借钱。 有了自己女儿的话,程元华付起钱来那是一个爽快,一文价钱都没还。 承国公接过纸张,果然是购买协议。 范尚书问道:“你说的镇国大将军可是程元华?” 姜纪良道:“正是。” 范尚书似是回想什么,半晌才说话:“程将军是先皇后最为信任之人,果然还是他念着先皇后。假若先皇后还在的话,她定然不会冷眼旁观。” 承国公咳了一下,范尚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纪良道:“程将军也说了,他手上的银钱还是先皇后给他的,用先皇后的银钱做先皇后想做的事情才算对得起她。 程将军今天买的粮食和药材已运走了一部分,再过两天他要亲自送第二批粮食和药材去灾区。” 姜纪良终是没将自己女儿出行的事情说出来。 别人知道问起来是一回事,自己主动说又是另一回事,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承国公和范祖松对看了一眼。 范祖松道:“既然这样,那就打扰永宁伯了。” …… 出了永宁伯府后,范祖松问:“国公爷,你看永宁伯说的话是真是假?” 承国公沉吟了一下,“程元华购买粮食一事是真,至于没有存粮和程元华还欠他粮款一事还有待考究。” 范祖松也是这么想的。 “罢了,我们本来也不是冲着永宁伯的钱来的,既然程将军已经买了粮食和药材南下,我们就给南郑府官员去信让他们尽量配合程将军吧!” 承国公想了想道:“此事我们就当不知吧!程元华那个人可不是软柿子,既然他出手了我们就不干预了。” 范祖松想想也是。 本来他们只是心系百姓,并不为所谓的名利。不管程元华目的是什么,只要百姓得利,名声是宇文煌的还是先皇后的又干他们什么事呢? “还是国公爷你看得透啊!” 只可惜先皇后去得太早了! 这是留在范祖松心中的喟叹。 …… ** 中洲宝白府 公西月一行人加速赶路,途经宝白府府衙时,见破坏程度不大、当地官府又组织了人员在做善后工作便没有停留。 可再往前走,走到快与南郑府相接的地方,其惨状就不一样了。 这次地动不仅级别大,而且破坏性极强。 这里距离川山县120里,地动使得山体滑坡、路面凹陷开裂,往川山县而去的唯一的一条道路被堵,车马无法通行。 公西月派了鲲鹏军探路,他们回报:这里的房屋倒塌的不是少数,官府将人组织到了县衙附近,但受伤的人多,缺粮少药,官府正在发愁。 这已是地动后的第七天,就算有人埋在川山县的废墟下,也早已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公西月是急着救人,但并不仅限于救川山县的人。 听说人集中在县衙附近,公西月下令往县衙而去。 这里属于中原城宝白府榆林县。 公西月一行人到达榆林县衙时,便见旁边一地聚集着几千之众,隐约传来呼喊声、哭泣声。 见到公西月一行人,立马有一个身着县丞服饰的人上来问道:“请问你们是否是朝庭派来赈灾的?” 公西月还没开口,她身边带队的鲲鹏军首领骆保和先开了口。 “我们是来赈灾的,但不是朝庭派来的,我们是先皇后公西月的人,里面坐的姜小姐是先皇后的弟子。 我们带来了粮食、药材和帐篷。” 骆保和也是鲲鹏军的一个首领,是除了乔东林外程元华最信任的人。 公西月没想到骆保和会这样说,定然是程元华教的,他怎么也不和自己通个气? 可话已说出口,再去否认反倒不妙,公西月默认了这个说辞。 县丞可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区别,他只听说是来赈灾的就高兴了。 “宝白府薛府台有令,令我们全力救助受灾百姓,可是我们县衙没有多少存粮、也没有多少药材,都支撑不下去了。 已经七天了我们都没有等到朝庭的援助,已有重伤百姓因伤而亡,现在你们来了可就好了。” 公西月下了马车,看着聚集的人问道:“这些人是?” 县丞知道眼前这位小姐是作主的,连忙回答:“这里聚集的都是受了比较重的伤的百姓或者老弱病残。” 第76章 善后 公西月吩咐道:“带我们去看看。” 县丞忙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还在说:“他们的房子都倒塌或损坏了,现在也没地方住。” “那你们有安排替他们修整或重建房屋吗?” 县丞抹了把汗,“小姐说笑了,整个榆林县有几百座房屋倒塌需要重建,几千座房屋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一个小小的县衙哪里有能力替他们修整或重建。 就连帐篷我们都提供不了,幸亏这几天没下大雨,大家淋了小雨后烤了火驱寒,只得小部分人伤风感冒。” 公西月知道县丞说的是实情,据她看来,这个榆林县还做得不错,至少知道将灾民集中起来,提供给他们食物和药材。 公西月没有再问其他情况,先看起了病人。 看了部分病人后,公西月心中有了数。她吩咐细辛:“你组织将病人们分开,外伤和其他病分开,外伤又分轻伤、中度伤、重度伤分开,外伤严重的不要移动。” 细辛带着几个丫环下去忙碌。 公西月又吩咐骆保和搭建帐篷、生火熬粥熬药以及清理道路。 “这次筹集的帐篷有限,你统计一下人数再搭建,暂时不以舒适为标准,以能遮风挡雨为标准。 搭好帐篷后,你派人清理道路,尽快清理出一条马车可以通行的道路出来。” 骆保和没有乔东林稳重、但比乔东林机灵。来之前程元华吩咐他,一切听从公西月的命令,但也要伺机替她造势。 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就是程元华教他说的,让他只要有机会就散播类似的言论。 现在听到公西月吩咐,他毫不犹豫地带领士兵们执行。 细辛组织病人们分开后,对那些较轻的外伤患者,公西月教几个丫环清洗、上药及包扎。那些严重的病人她则和县衙征集来的几名大夫一起救治。 公西月的医术自然是好的,无论外伤、内伤或者其他病症她都一诊就知。 有些百姓是不太急的陈年旧疾,她也开了方子,让他们找机会去抓药。 司屹准备的药品种很是齐全,但主要还是用于外伤救治和治疗内伤的药,连清洗伤口的药、包扎的布条等都准备齐全。 公西月看了后在心里也赞了几句司屹的人做事很靠谱。 司屹到了这里后就一直安静地跟在公西月的身边,替她打打下手、递个药、水、纸、笔什么的。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 一直忙了两个时辰后,公西月才停下来歇歇。 如今这身体不歇歇也受不了。 公西月歇息的时候,让骆保和找榆林县的县令来见她。 趁着公西月休息的空档,司屹告诉她:“榆林县县令叫钟文益,是公冶胜的学生。” 公西月倒是没想到第一个停下来救治的地方,其地方官竟然又有些瓜葛。不过,她对公冶胜的印象还蛮好,也不知他这个学生怎么样? …… 钟文益已听过县丞汇报,知道来的是先皇后公西月的人。 作为朝庭正式任命的六品县令,他自然是听过先皇后公西月的名字以及她的事迹。只是,先皇后已故去几年,这帮人打着她的旗号是想做什么? 他不得不慎重!因此他一直没有和公西月见面。 现在听说公西月找他,他就不能再躲避了。不为其它的,就冲她们带来的粮食和药材都不能得罪她们。 公西月现在呆的地方就是鲲鹏军搭建好的帐篷。 公西月打量着眼前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沉稳男子。 “钟县令,听说地动发生后,是宝白府府台下令让你们全力救治百姓的?” 钟文益答道:“确实如此,地动发生的第二天,薛府台就派人来传了信,令我们全力救治百姓。 但薛府台也说了,如今朝庭没有拨下赈灾物品,让我们先自行筹集,一旦朝庭有赈灾物资发放,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我们送来。 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等到朝庭来人或朝庭发放的物资。” 钟文益态度有礼、口气沉稳,述事清楚,但不应该说的话或多余的话也没有。 公西月说道:“我们这次带来的粮食和药材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不少,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我想问,如今百姓的房屋都倒塌了,你们有什么计划?” 说起这个问题,钟文益的神情就严肃了许多。 “百姓的房屋倒塌自然是要修整或重建的,但我们县衙确实没有能力替老百姓建造。” 公西月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榆林县多山林树木吧?” 钟文益道:“姜小姐没说错,老百姓的房子就是榆林县的木材建造的,因此我打算仍然由他们自己建造。” 这个钟文益可远没有公冶胜脑子灵活,思维也太局限,但还算是个实干之人。 “我倒是有个建议,钟县令姑且听听看是否可行?” “姜小姐请说。” “我留些米粮给你,你把米粮当作工钱发放,统一组织大家一起替房屋倒塌的百姓建造新的屋子。 先统计一下数据,看需要建的房屋有多少座?一共需要多少木材、多少辅助物件等,然后再组织人分工合作,哪些人进山砍木材、哪些人搭建房子等,形成一个流水线作业。 这样就可以节省劳力、加快速度,使老百姓尽早地住上房子。” 钟文益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的操作,他觉得很新奇,也拓展了他的思维。 他想了想道:“这法子可行。老百姓见有米粮发便不会觉得白干活,而且米粮是县衙统一发放的,他们潜意识里又会觉得这房屋由县衙分配也无可非议。 不过,那些房屋没有倒塌的人会不会觉得吃了亏闹起来?” 这个钟文益还不算太木! 公西月道:“因此这里有些细节就要把握好。比如建房子的地方可以留多一点、但房子一定不要建得太大,要比现有的房屋都小不少,只要能让一家几口住上便好。 还有,如果现有的房子虽然没倒塌,但提出想要整修的,你们县衙也可统一一个标准替他们整修。” 第77章 真是混帐! 钟文益一边想着公西月的话一边说道: “这样一来,大家见新建的房子比他们的房子小不少自然少了嫉妒之心、少了纷争,还有留有空地也便于老百姓以后自己扩建。 那些虽然没倒塌但旧了坏了的房屋得到整修后也让们心里舒坦些。” 公西月晗首,“正是如此,你可以按这个思路去执行,至于具体操作和细节你们自行商量。 我已令人去清开道路,将病人全部诊治完后就会离开这里。离开时我会留下一些人和物资,够你们十天之用,后续还有物资送到,到时再看情况给予补充。” 钟文益道:“不知姜小姐一共能提供多少物资?” 公西月心想,现在自己还没接到朝庭赈灾的消息,莫非宇文煌真的打算不予理睬了? “这次地动超出了我的想像,受灾范围和人员太多,如果朝庭能有赈灾物资发放的话还好,如果仅靠我提供,怕是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维持到明年秋收。 只能尽力吧!也希望钟县令你有心理准备,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公西月心里是有遗憾的,但却不知道她的这番话给了钟文益多大的信心。 钟文益原本担心公西月的救助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维持一些日子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考虑到了明年秋收之时。 这就不是做样子了,是真真正正替百姓考虑、为百姓谋利。 钟文益站起来朝着公西月行了一礼,“多谢姜小姐大义!” …… 一天后,等路面清扫出来已可容马车通行,公西月留下部分药材、粮食等物资和三十名鲲鹏军离开了榆林县。 她们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老百姓争相相送。 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公西月一行人给他们带来了光、带来了温暖。 老百姓记住了两个人:先皇后公西月和先皇后的弟子姜小姐。 这个就离不开鲲鹏军等人刻意的渲染了。 …… 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几个小丫环也成熟不少。 这两天内,司屹带来的人反倒很是沉默,仿如透明人一般。就连司屹,也是安静的时候多。 在离开榆林县的第二天,程元华追了上来。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筹集的粮食、药材他交给鲲鹏军的首领护送。 程元华还带了消息过来。 “你走的当天晚上,你父亲就派了管家来找我,说承国公和范祖松曾去找他借粮,还说以户部的名义打欠条给他。” “怎么会这样?”公西月很是惊异,“宇文煌拨于赈灾的粮食和银钱不够吗?” “据我收到的消息,宇文煌听闻灾情后,只说赈灾事情让承国公负责,但没有下发任何的粮食和银钱,也没有安排人赈灾。” 公西月听完后,愤愤地骂了句:“真是混帐!如此重大的灾情尽然撒手不管。” 骂完人后,公西月叫了司屹过来。 “听说宇文煌没有安排赈灾,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司屹确实也收到了消息,内侍和高官里都有他的人,朝庭的消息他比程元华掌握得更多。 “我是知到一个消息,朝会的时候,范祖松亲口说国库存银只有八十万两、存粮共九十八万石。” “什么?” 这一下,不仅公西月震惊,就连程元华也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公西月不可置信,“当初大宇朝成立时,仅我父亲捐的白银就有三百万两,再加上中原王、江南王及其他世家、富商捐赠的,一共有八百万两。 就算这几年收支略为有些不平衡,怎么也不可能只剩下八十万两了。 还有存粮,根据当初制定的税赋制度,我估算了一下,至少也得有几百万石之多。” 司屹的神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当时范祖松说完这句话后朝庭上的官员都和你一样不可置信,可范祖松说自前年开始,各洲县的税赋就没有收足,今年上缴不足五成。 而且宇文煌为了建祈福台和行宫又花了五百万两银子。” 公西月此刻的心情都不能用愤怒来形容,只觉得荒谬和悲凉! 这就是她宁愿喝下毒酒也不愿意替代的朝庭! 国库存银竞然远不如一个巨富之家,难怪中原王敢有异心、史光志也另有想法。 就在公西月以为这就是底线的时候,司屹又补充了一句:“范祖松说完话后,兵部尚书就接着问范祖松要军饷和军粮,说今年下半年的还未发放。” 公西月的心如开了个洞,冷风嗖嗖而过,直将人吹得冰冰凉凉。 …… 接下来的公西月很沉默,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 一路上又经过了宝白府的两个县,灾情情况比榆林县更严重些,但县衙也有集中救助。 因有着榆林县的救助经验,这两个县的救助比榆林县更快更熟练。 公西月没有多呆,只将一些受伤较重的人亲自救治了一番,其余的让县衙自行组织人手救治。 粮食、药材和其他物资公西月也是酌情留下部分就往下一个目的地而行。 …… 在进入南郑府后,离地动中心川山县越近,灾情的情况就更严重。 这一带本就是多山多林地带,地动使山体滑坡、乱石飞溅,路面上随时可以见到从山上滚下来的碎石和断裂的树木。 公西月一行人行走越发困难,时不时要停下来清理路面。 这一天,进入了南郑府的元巴县。 元巴县和川山县相临,因靠近元巴山脉因此得名。 元巴县的灾情比宝白府的几个县更严重,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看到的依然是倒塌的房屋和混乱的场景,甚至还有弃于路边的尸体,连路面都没有清理过的痕迹。 看着这一切,公西月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前去探听情况的鲲鹏军来报:在不远处一座残存的庙宇中有灾民集中在那里。 公西月下令往那而去。 虽然经过了地动的破坏,建筑有所损毁,仍能看出面前的这座庙宇之前是如何的轩昂气派。 公西月进到庙宇里面,看到的是或坐或卧的灾民和一群忙碌着的道士道姑及和尚。 第78章 没有官府出面救灾 看到有人进来,一名道姑迎了上来。 “请问施主有何需要?” “你们这里是在救治灾民?” “正是,自地动后,我们见这座庙宇还算完整,便将灾民们集中到这里救治。” 公西月往四周看了一下,人数只有千人之数。 “这里只有部分灾民吧?还有其他的人呢?”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本是元巴山上明月观的道姑,地动前,观主带着我们下了山,可才走到元巴县地动就发生了,我们有几个师姐师妹们还受了伤。 地动过后,观主便带着我们来到这家庙宇暂歇,顺便帮着救治灾民,看到能救的就救到了这里,至于其他地方是不是还有灾民我们就不知道了。” 可能是看到公西月几人不同凡响,又有一名和尚过来了。 “几位施主,我是这家庙宇的管事,请问你们所来何事?” 公西月道:“我们自中原城而来,知道这里发生地动,带了粮食、药材和其他物资过来。”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可真是大善人,来得太及时了。 我们庙宇的药材前天就没有了,存粮也已殆尽,今天是最后一餐粥,住持去找官府要粮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到。” 公西月和道姑说话的时候,程元华已安排人去搬粮食了,这个时候正搬了进来。 “多谢施主,不知施主是中原城哪位大善人?” 公西月正想着要如何做答,一旁的程元华又不要脸的开始介绍。 “我们是先皇后公西月的人,这位是先皇后的弟子姜小姐,听闻……” 公西月之前听着他们推崇先皇后还有些不以为然,可自从听闻国库存银存粮情况及宇文煌不愿赈灾的消息后便没有阻止他们了。 她问过程元华为何要这样做? 程元华说没有其他原因,就是看宇文煌不爽,不愿将功劳记到他头上。 公西月说:“那你也可以说你自己的名字啊,你堂堂的大将军就在面前岂不更有说服力?” 程元华道:“我现在还是朝庭的大将军,大家还是会把功劳记在朝堂上。但先皇后不同,她已逝去,大家却会因此更感念她。” 程元华这番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公西月明白程元华更多的就是为她鸣不平。 此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都存了一样的心思,既然宇文煌这个皇帝当得如此不合格,那换个人来当也不是不可以。 …… 听程元华说完,庙宇管事道:“先皇后人已逝去,却仍不忘教诲你们不忘百姓,施德行善,此乃大功德。” 公西月开始查看这些灾民的伤情,他们的伤口都做了基本的处理,看其手法,都是略懂医术之人施为。 那个明月观的道姑跟在她身旁替她介绍。 “这里除了庙宇本身的和尚和我们明月观的人外,还有就是清风观的人。清风观也在元巴山上,观主是我们师伯。 这次地动前,就是师伯给我们传信说可能会有地动发生,我们才下山的,否则留在山上的话伤情肯定更严重。” 公西月问道:“你们是不是都懂一些粗浅的医术?” 道姑道:“没错,观主和师伯医术都不错,我们平常也跟着学了些。” 将灾民看完一圈后,公西月只对几个重伤的灾民把了脉,给他们开了药方,其余的灾民伤处都处理得不错,只要有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公西月对这个道姑说:“不知你们观主和你们的师伯现在人在哪里?” “我带你去找他们。” 清风观和明月观的两位观主都是出尘脱俗之人,听了公西月的来历,说道: “先皇后有如此仁爱之心实乃百姓之福,有了你们带来的粮食和药材,这些百姓也可以避过一劫了。” 公西月问:“我没看到县衙的人,他们是在别处救治吗?” “不知道,我们原是方外之人,不理会朝堂之事,对于他们的动向也不清楚。” 几人正说话间,这间庙宇的主持回来了。 他看到公西月道:“这位就是姜施主吧?贫僧已听说了,谢谢你们带来的布施。” 公西月问:“听闻你去找官府要粮了,不知情况如何?” 庙宇主持道:“我去找了县令,可他说朝堂没有拨下赈灾款,平时官衙的支出都不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和米粮来救治老百姓。” 司屹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元巴县确实是贫困县,但南郑府的府台也不是个清廉人。” 公西月没有出声,她将粮食、药材和其他物资留了些在庙宇。 “我们还要去看其他地方的灾民情况,这些物资你们先收下应对一些时日,等我们回转后再过来。” …… 公西月离开庙宇后,程元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南郑府府衙和元巴县县衙都塌了,死了几个衙役,其余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因此他们此时都忙于自身衙门的修补,根本就没有组织救灾。 元巴县共有十几个灾民聚集点,除了庙宇这里外,只有另一个地方有人在救治,其余的均是灾民自发聚集组织,每个聚集点人数有多有少。” 公西月下令去灾民聚集点。 这里的灾民聚集点没有人救治情况就混乱了许多,脏、乱、臭,旁边还有死了的人就随意地丢在那里。 这些日子以来,见多了天灾、生死、病痛,亲自替病人包扎伤口、上药……跟随公西月一起出来的丫环们都迅速成长。 除了白芷,她们都是江南出生、江南生长的,虽然之前天下混战多年,但那都是江南城之外的事情,她们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战争的残酷。 她们虽然是丫环,但自小在姜平乐身边服侍,日子过得比许多老百姓都要好。 可这趟出来后,她们的心志就变得更强大,就连细辛三七两人都不例外。 救助方法一如之前,搭建帐篷、熬粥、诊治、上药、包扎伤口、……无人认领的尸体火化或深埋。 只是,没有官府的人组织,每个集聚点只能留了些鲲鹏军以及粮食、药材在那里,维持灾民日常所需。 而且要替这些灾民重建家园也要等与官府协商了再说。 第79章 又见唐百林 玄真山 到达最后一个集聚点时,已是晚上亥时正。 这最后一个集聚点是有人救治的,明显比之前那些自发聚集之地要有序得多。 时间已晚,灾民们已休息,公西月便先没有靠近,只让人过去问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等到看到来人时,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这天下还真小! 当来人看到公西月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有生以来,他吃过不少亏,但吃得最冤枉的就是栽倒在公西月的手下。 看到来人,公西月的心情倒是莫名其妙好了两分。她不由地开起了玩笑:“看来我们还挺有缘份。” 来人知道公西月她们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上次就那样放过他。 “见过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唐百林。” 公西月看着唐百林,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比起上次狼狈的样子更好看几分。 这外表倒也不差司屹太多,与司屹是不同的美。 这是公西月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程元华太过了解公西月,他知道公西月对此人很有好感。 “你怎么认识他的?” “哦,就是上次在房亭驿站拿剑威胁我反被我迷晕的家伙。”公西月虽然在欣赏美男,倒也不忘回答程元华的问题。 “就是那个元巴唐门中人?” “司屹是这样说的。”公西月回答完程元华的话问唐百林,“你是元巴唐门中人?” 见公西月这样问他,唐百林全身警戒起来。 “别这么紧张。”公西月笑:“看来你真的是元巴唐门中人了。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又要在身上刻那样的纹身?” 公西月这样说,唐百林神情更是戒备,唐门中人只有嫡系正统才能在身上刻那样的纹身,但这是秘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身上必定有让人觊觎的东西。算了,遇到他还真是巧合,也不问他那点子秘密了。 “我们听闻这里发生地动,特意带了粮食、药材、帐篷等物资过来,想问问你这个灾民聚集点的情况。” “你们是官府中人?” “我们不是朝庭之人,我们是先皇后公西月的人,这位是……” 回答他话的是程元华,又开始了他不失时机的推介。 见公西月无意追究他的身份,唐百林便也认真地回答公西月的问题。 “负责救治的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几个朋友,我懂些医术,只是粮食、药材都短缺。” 既然唐百林在这里负责,公西月就不打算让鲲鹏军再插手。不过,这里距离元巴山近,也不知道元巴山脉受的影响大不大? “这次地动元巴山脉受的影响可大?” 唐百林道:“元巴山脉也发生了震动,倒塌的山石、凹陷的山峰不少,但万幸里面没住什么人,不过最好还是组织军队去清理。” 公西月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明早先去川山县看看,给你留些粮食、药材先应付几天,等我们从川山县回来再商量其他的救治事项。” “我去川山县看过了。”唐百林道:“地动停止后我就去了川山县,在那里呆了四天,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救出了一些人,然后才来到这里的。” 停了一下,公西月还是问出了口。 “川山县的情况怎么样?” 唐百林摇摇头,“非常不好。地动中心形成了一个极大的裂缝,周边的房屋、人全部被深埋了进去,没有生机。 我们救出来的人是离那裂缝远些地方的,他们埋在废墟中被我们看到才救了出来。” 不管情况如何,公西月还是决定要亲自去看看。 …… 第二天清早,公西月一行人往川山县而去。 这一路车马更不好通行,一边走一边清路,到第二天才到川山县。 看着这满目的废墟,百孔千夷,任何人心里都生出一股苍凉感。 一场地动让川山县面目全非,全然不见往日一点影子,川山县十室九空,活下来的人微乎其微,就是川山县县衙的人也几乎死光。 一场天灾倾覆了无数个圆满的家庭。 …… 公西月曾经在书上看过,发生这么大地动的地方必然会有余震,这余震短则几年内发生,长则可以几十年、上百年后发生。 这余震甚至可能不只发生一次,但会一次比一次弱。 公西月心想:川山县暂时也没必要重建,就当成遗址好了。 也不怪公西月这样想。 由于连年征战,大宇朝建立初期全国只有八百万余人,这几年鼓励生育,也不过一千来万人,实在远远不到土地资源紧缺的地步。 只有中原城和江南城的人口才勉强算得上密集,其他地方均是地广人稀。 …… 这已是地动后的第十天,朝庭还是没有派一个人下来。 既没有粮食、药材,也没有派官员下来慰问、安抚,更没有安排灾后重建事务,如同发生地动的地方不是在大宇朝境内一样。 公西月对宇文煌已不能用失望来形容,宇文煌再做出什么奇葩事情来她都不会惊讶,只是有些好奇自己那神奇的师门为什么会看上宇文煌,还让自己全力辅佐他。 ** 玄真山 玄真山就是公西月的师门所在。 玄真山既可以说是座山,因为它的确是座山,高耸入云、神秘莫测。 玄真山也可以说是一个山谷,因为除了高耸入云的山峰外,人都住在山谷中。 当然,玄真山更可以说成是一个门派,因为这个门派的名字就叫玄真山。 如果师门允许被透露给外人听,他人问公西月你是哪个门派之人?公西月一定会这样回答:“我是玄真山人。” …… 但世上听说过玄真山的人实在有限,不管是作为山的玄真山还是作为门派的玄真山,世上的人多无听说过。 你就算这样说了,别人也只会以为你在欺骗他或者会认为玄真山可能是哪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或门派。 …… 世人多不知玄真山,但知道他的人对此却又三缄其口,只深深敬畏他的神秘强大。而来过玄真山的外人更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 第80章 玄机真人 卜卦 此时的玄真山 观星台 观星台建在玄真山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掌门玄机真人看着占卜出来的“天、地、人”三卦,喃喃自语:“终于还是来了……” 三十年前,他在观星台上卜出三卦,有千年帝星出现,但却是女星,而且是两世之命的帝星,其帝星应在第二世上。 这个千年帝星并不是说这个帝王可以活千年,只是她创建的朝代可以延续千年,整个历史上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千年帝星。 玄机真人从来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卦象,翻遍了先人留下来的手札也毫无所获。 虽然没能参透卦象,但先人留下的旨意却不能不遵循。 “凡是有千年帝星出现时,玄真山必须尽全力辅佐之。” 于是,玄机真人令大弟子仲明飞下山找寻这个千年帝星,并将之带回玄真山。 公西月5岁时被仲明飞带上玄真山,6岁开始学习,习字、练武、医药、治国策略、兵法、武器制造等无一不授。 自公西月上山后,玄机真人就在一旁观察。 可看来看去,觉得她也只不过比旁人稍微聪明一点点,学东西稍微快一点点而已,也没见她还有什么出色之处。 要说性格,倒是个开朗豁达的,不为一些小事烦心,但不少人都有这种性格,也不见得就是特别之处。 还有,她人虽然有些护短,但也不是善恶不分、黑白不明,处事倒也还算公正,但这也实在说不上是什么特别的优点。 不过,她为人虽然光明正大,心机手段却也不缺,但又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之人,心底倒是能一直秉持着大义、法度、良善。 可是吧,这些虽然是优点,但玄真山上有这优点的也不仅她一个,为什么千年帝星指的就是她呢? 而且,她还有缺点,好吃,为了一碗佛跳墙连他的吃食都敢偷。 …… 反正,玄机真人观察来观察去,观察了十几年也没想个明白透彻。 公西月十八岁那年,玄机真人沐浴斋戒三天后又独自上了观星台。 此时前朝已亡,天下已乱了几年,但帝王星象仍然未明。 他依旧遵循玄真山古例占卜,卜出了一卦,预示着公西月的机缘应在宇文煌身上。 于是,他便让公西月下山,尽全力辅佐宇文煌平定天下。 …… 一恍这么多年过去,公西月替宇文煌平定了天下,遵照着师门的命令没有争夺天下,可是却被一杯毒酒毒死了。 可是就算是宇文煌当上了皇帝,帝王星象仍然显示未明,只到前些日子,才终于出现了真正的帝王星,而且还是千年帝星,印证着公西月。 玄机真人看着面前的卦像,原来二世之命果然是真的,公西月前一世的时候,虽有玄真山独有的卦卜出了千年帝星,但人观天象却观察不到那颗星,可现在却指向她,那是不是说明她重生了? …… ** 此时的公西月忙碌得很,她可没想到那飘渺不知藏在何处的玄真山上还有人关注着她。 公西月已经在南郑府范围内忙碌了一个多月,除了让鲲鹏军组织大家清理废墟、清扫道路外,她还让程元华逼迫官府划出地界给灾民们重新建房子。 地动严重的这些县镇都是多树多林之地,建房子的主要原材料来自于此,她仍然按照榆林县的做法,把米粮当作工钱发放,形成一个流水线作业,统一组织大家一起替房屋倒塌的百姓建造新的屋子。 但她实在是对当地的官员不放心,没有像榆林县一样将米粮交由县衙、让其负责建房的事项,而是留下鲲鹏军的人负责此事。 她还安排鲲鹏军随同唐百林进入元巴山脉清理。 直到所有事情都稳定下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才决定返回中原城。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她来得及时,防疫工作也做得到位,倒是没有出现灾后疫情。 …… 还有十几天就是春节,听说要回中原城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出门在外没有在家方便。 可是在回中原城的第二天,公西月病倒了,病情还不轻。 这一个多月尽管很忙碌、也很辛苦,但公西月一直没有生病,让一直关注她身体的几人以为她的身体已然好转。 如今这一病倒,让大家意识到,她的身体到底不如常人,只是强撑着罢。 公西月对自己的病情有数,怕不是几天能好的,而且也确实不能再长途奔波。她让其余的丫环们先回中原城过春节,只留了三七、细辛两人陪着她停留在南郑府。 自上次司屹母妃找过公西月后,公西月自然明白了司屹的心思,原本想着尽量减少与司屹的见面,可这次地动司屹提供的药材却让她顾不了这么多。 她对司屹说道:“赈灾的事情已经完了,你还是早点回去陪你母妃过春节吧!” 司屹没有回答公西月的话,却用行动表示他是一定要留下来。 公西月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 程元华也想陪着公西月,可公西月却让他先回中原城,说这次出来赈灾打的是先皇后的名义,必定会惹宇文煌不快,恐他出什么幺蛾子,让程元华回去应对。 程元华虽不愿,但也知道公西月所言非虚。 之前宇文煌只是派人暗杀他一方面是不想落人话柄,另外也是觉得他成不了气候、构不成威胁。 可现在,自己用公西月名义赈灾之事肯定惹了他的忌惮,他会想方设法抓自己的把柄,光明正大地对付自己。 自己身上的把柄可是太多了,只要真心想抓,一抓一个准。 再说,还有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沈宗庆在一旁虎视眈眈。 程元华走之前对司屹说:“她的安全你可要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和你没完。” 知道程元华要走,司屹正高兴着呢,便没理会他这无礼之言。 虽然前几天也收到母妃来信,要自己早日回中原城过春节,可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和公西月单独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把握? 第81章 就这点能耐? 中原城威远候府 威远候府在中原城也算是很气派的一座府邸,比起承国公府虽有不如,但比永宁伯府却是大了将近两倍。 此时,威远候的外书房内正聚集着一群人。 “候爷,既然已确定程元华惹了皇上的忌惮,不如你出面参他一本。” 说话的是威远候府的门人,也算是谋士。 这一群人中有沈宗庆的下属,也有他养的门人谋士。 闻言沈宗庆没有说话。 沈宗庆今年37岁,他15岁入伍当兵,在军队中混得原本不太如意,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公西月,觉得她是有大能耐之人,便与程元华一起追随在公西月身边。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公西月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元帅,他也水涨船高、人前得意。 可是,公西月竟然没有争夺帝位之心,她将明明可以到手的帝位拱手相让,那他也别无选择,只能转投宇文煌。 幸亏宇文煌喜欢上他的妹妹,对他的投诚欣然接受,还封他为威远候,成为武将中身份最高之人,就连程元华都在他之下。 …… 见沈宗庆没有言语,另外一人道:“其实也用不着候爷亲自出面弹劾,督察院随便哪个御史上本参奏都行。” 沈宗庆这才接口道:“你们有何良策?” 程元华以前就看自己不顺眼,为了房亭驿站着火一事,跟自己撒了许久的无赖,这次一定要让他名声扫地、罪名确立。 …… ** 公西月一行人租了个院落住了下来,她暂时摒弊掉外面的纷纷扰扰,仔细调理着自己的身体,安心养病。 司屹每天陪着公西月,他找来几个话本子,时不时挑几章读给她听。 公西月听得没头没尾,也不追问情节,无可无不可地听着。倒是一旁的细辛和三七把司屹找来的话本子都看完了。 养了近半个月的病后,公西月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消失了许多,不会引发大的问题,便对司屹说道:“将朝堂的最新消息说给我听吧!” “程元华回去后被关进了大理寺狱,过完春节后公开审理。” 公西月没有太吃惊,这个在她意料之中。 “以什么样的罪名?” “纵马行凶。” 公西月想了不少罪名,唯独没想到这上面。 “这是沈宗庆出的主意?” “在朝堂上弹劾程元华的人是沈宗庆派系的人,至于是不是沈宗庆的主意倒不知道。”司屹一边给公西月剥小松子仁一边说道。 公西月将手里的书往茶几上一丢:“真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他们一个大好的机会却只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倒也不算很蠢。”司屹想了想:“在人流密集的街道闹这么一出,程将军的名声就没那么好听。” “元华原本就是武将出身,要这么好的名声做什么?” “可是那个被程将军的马撞了的人已经死了。” “元华的马技高超,怎么可能骑马撞死人?沈宗庆就为了给他安这么一个罪名就弄死了一个人?” 这个司屹就不清楚了,他没有回答。 公西月想了想:“你继续打探消息,有了消息立马告诉我。” 自己提醒过,元华应该有所防备,不至于会出大事。就算真的判了杀头的大罪,依她对程元华的了解,怕也不会束手就擒。 “明天就是过年了,这次你陪着我在这里过年委屈你了。” “和你一起过年我挺高兴的,只可惜这里才刚刚地动过,到处都是荒凉景象,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否则我也陪你出去逛逛。” 可是第二天醒来,公西月还是下令收拾行李返回中原城。 尽管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适合赶路,但她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万一程元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一辈子后悔。 司屹也没有多劝,他能明白公西月的担心。 …… …… 中原城大理寺狱 “昨天送来的饮食中下了耗子药,虽然毒不死我但想想也恶心,饿了一天了。”程元华一边啃着乔东林送来的鸡腿一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个撞你马的人得了重病活不过几个月,沈宗庆的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主动撞上你的马死亡。” 程元华将嘴里的鸡肉吞下,又喝了一口酒:“可我当时拉了缰绳,从他身上跃过去的,根本就没撞上他。” 自己骑了那么多年的马、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对马的驾驭能力早已人马合一,再说自己那匹马也不是普通的马,怎么可能撞上人。 当天撞马事件发生后,马上就有大理寺的衙役出现,把自己抓住关了进来。 “将军你没说错,那人是服毒身亡的,我已让人将他的尸体检验了,还有他平时看病的记录,以及在他家搜出的一百两银子。 相关的证人证据全都拘起来,只等春节后公开审理。 只是,这件事可能牵扯不到沈宗庆身上,他家人并不知道这银子是谁给的。” “沈宗庆那龟儿子也太小气了,老子的命就只值一百两银子?”程元华骂了两句,“牵扯不上就牵扯不上吧,反正知道是他下的手就行,出去后我也回他一份大礼。” 等程元华吃完饭,乔东林说:“我们之前安排了人进大理寺,狱卒里有两个人算是他的人,有什么事情让他给外面送信。” “知道了,你们把证人证据都看好了,不要出什么纰漏。”程元华想了想又问道:“姜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据前几天收到的消息,她还在卧床休息。” 程元华默然不语,如今她的身体是真的赢弱,以后还是不能让她这么操劳。 见程元华没有其他吩咐,乔东林道:“将军,虽然你不惧一般的毒药,但还是要小心点,饭食我每天都会安排人送过来。” 程元华服食过“千年朱果”的事情只有公西月一人知道,像乔东林他们只知道程元华体质异于常人,一般的毒药对他无用。 而沈宗庆却是不知道这事,否则也不会命人在他的饮食中下耗子药想毒死他。 “我知道。”程元华挥挥手,“你赶紧走吧,将事情安排妥当了。” 第82章 探监 审案 五天后,公西月回了中原城,司屹一直将她送到永宁伯府门口。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公西月看着司屹真诚地表达感谢:“虽然这声谢谢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妥,但没有你的那些药材的话,此次的事情不可能处理得这么好。” 司屹用他那双滟潋的桃花眼看着公西月,“能陪着你一起经历这些我很高兴。” 如果不是这次地动,以公西月的性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他。 公西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向司屹示意后往永宁伯府走去。 “下次我过来找你你别不见我好吗?” 公西月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仍然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虽然司屹的母妃不乐意让司屹见她,但司屹这次确实是帮了大忙,她也不好现在就拒绝。 见公西月没有直接拒绝,司屹松了口气。 他知道公西月并不讨厌他,只是母妃的话让她误会了,等两人关系和缓些再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 第二天 公西月顾不上自己身体还没好,让人安排她进大理寺狱探望程元华。 公西月目不斜视地随着狱卒走进带着腥臭味的阴森森的大牢,让一边扶着她心里有些打怵的细辛也镇静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只要有公西月在,细辛就觉得万事都不需要惊慌害怕。 狱卒将公西月带到程元华的牢房前。 “小姐有话请尽快说,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公西月点点头示意知道。 公西月一到程元华就看见了。他将公西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带着病容。 “病还没好?” “嗯,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没大碍的。”公西月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沈宗庆那小子诬陷我。” 程元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和公西月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并非是程元华骑马撞死了人,那人原本是重病患者收了沈宗庆的钱想栽赃程元华。 “那现在证人证据可都齐全了?” “刚才乔东林来过,说都找齐了,只等过两天公开审理。” “你说,沈宗庆想要栽赃至少也要将人的尸体弄成被撞而亡的假像吧,结果被检查出来是服毒自尽,这不明白着是个漏洞吗?” 程元华道:“他们是想当场抓住我才来了这一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安排人查了下去,让他们再想做手脚都没有机会。” 公西月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你这两天在这里注意点,别出什么事。” “你还别说,我在他们送的饮食里发现三次毒了,一次是耗子药,一次是砒霜、一次是鹤顶红,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公西月心道:沈宗庆做事永远成不了气候,以前是、现在还是。 假若他和程元华互换现在的处境的话,程元华发现下毒无用后,绝对不会继续下毒,而是干脆买通几个高手闯入牢中将人杀死。 哪像沈宗庆这样,只敢在背后做些手脚,永远不敢正面交锋、不敢将事情闹大,做事也不够决绝。 看时间快到了,公西月道:“我身体还没恢复,这两天就不来看你了,公开审理那天我再去。” “好,你放心养病吧,我没事的。” …… 两天后 今天是程元华案公开审理的日子,公西月早早出发去现场,却在大门口看到司屹。 司屹看到她迎了上来。 “我猜你今天会去看的,特意在这里等你。” 公西月没有拒绝他一起去。 两人来到大理寺时,有衙役迎了上来。 “司公子,特意按你的吩咐在最里面设了一排座椅,给你们留了两张椅子。” 公西月看向司屹,没想到他这样细心。 两人坐好后,公西月问他:“你给他们塞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司屹没有说具体金额,“主要是他们觉得设了这些椅子还可以讨好其他来看热闹的贵人。” “这个大理寺卿为人如何?” “大理寺卿叫于应德,是宇文煌的一个堂姑父,为人有些糊涂、胆子也不大,但人倒不算是坏人。” 公西月嗤笑了一声,“大理寺卿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平决狱讼,胆子小又有些糊涂的人怎能安排到这个职位?” 司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大理寺为表此案公正廉明,特意允许老百姓都来观看。慢慢的,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直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没过多久,于应德来了,他拍了下惊堂木,“肃静!”随后便是带人犯、审案。 程元华被带了上来,他一点都没有犯人的战战兢兢,看到公西月坐在那里,还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公西月心道:好久没看到他露出大白牙的笑容了,这人,坐了几天的监牢反倒变傻了。 看到公西月来了,程元华确实很高兴,以前这样的小事公西月才不会亲自过来,是不是说她比以前更珍视自己? “咚…”的一声惊堂木的声音后,于应德道:“下面犯人为何不下跪?” 程元华道:“你没睡醒吧,老子是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兼子爵,你不过三品的大理寺卿,不给我看座就算了,还想让老子向你下跪?” 司屹在一旁轻声问:“程将军一向都是这么嚣张的吗?” 公西月噎了一下,“这个不算嚣张吧?”确实好久没见程元华这么霸道了,看来这次的事情还是惹恼了他。 这样还不算嚣张吗?司屹不太高兴地用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瞟了公西月一眼,心偏得可真厉害。 随后,只听程元华叫了一声:“带证人。” 乔东林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将验尸的仵作、替死者日常看病之人、死者的家人一一带上,随着带来的还有多方证据,死者平时的药方、死者死于毒药、死者家里搜出来的银两…… 来的人比大理寺衙门的衙役还多,一个个彪悍异常,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历经尸山火海走出来的。 旁边的老百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第83章 结案 名声 看着彪悍异常的乔东林等人,这么冷的天,于应德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看来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随着证人的叙说、证据的一一呈现,程元华道: “事情还不清楚吗?就是这个已死之人不知受了何人收买,想要诬陷于我。 老子二十岁就骑马杀敌打仗,马技不知道多好,怎么可能会撞死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想要陷害我? 于应德,此案可了结了吧?” 最后一句程元华加大了声音,几乎是吼着出声的,整个衙门都震了一震。 旁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这么审案的吗?不是坐在堂上的大老爷审,反倒是一个犯人做主审? 于应德被程元华那声吼给吓着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拍了惊堂木,“大胆犯人,到底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程元华嗤笑:“老子是怕你糊涂审不清案子,才将证人证据一一列出,要不,你照着老子刚才的顺序再重新过问一次?” …… …… 最后,于应德宣布:死者死于毒药,并非程元华所撞而亡,程元华无罪当场释放。 听到这个判决后,程元华挥手让乔东林他们先离去,他自己往公西月坐着的地方而来。 “好看吗?” 公西月淡淡笑了笑,“还行。” 程元华扶着公西月站了起来,“沈宗庆那小子太小看人了,他以为这种粗浅的把戏就能诬陷我?” 公西月被程元华扶着往外走,司屹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沈宗庆原本就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这几年日子又过得顺心,因此这次的伎俩才如此粗浅,但你还得提防他点,下一次可能就没这样好对付了。” 程元华满不在乎,“不用担心,我正在筹备一份大礼送给他,过些日子你就能知道结果了,他收到这份大礼后应该能消停一段时日。” 公西月的精神还是不济,“你小心些,这段时间我应该都呆在家里养病,有事你来永宁伯府找我。” “好。”程元华应下,“我送你回去。” 还有些没走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惊呆了,这位小姐是谁啊?她怎么不怕程将军?可程将军在她面前似乎挺软和的,一点也没有之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 大理寺后院 此时的大理寺后院也不平静。 于应德面对着沈宗庆点头哈腰道:“候爷,不是我不判程将军的罪,而是他证据确凿啊!你是没看到现场那情况,要是我再判他有罪,公堂都会被他砸了。” “你就这么怕他?” “怕啊!”于应德道:“面对他时我觉得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他杀掉,还有,他带来的那帮人,个个身上都带着煞气,我哪里敢惹?” 沈宗庆阴沉着脸,“你就不怕我怪罪你?” “也怕啊!”于应德的腰又弯下去了一些,“所以我就只能凭证据判案了。” 沈宗庆恨恨地盯着于应德,这个废物,做什么事情都不行! 于应德此时心里也委屈着,你们想要陷害人也要做得漂亮点吧?漏洞百出的让我怎么偏私? 不过,他还真的不担心沈宗庆将他怎么样,他好歹也是皇上的姑父,沈宗庆投鼠忌器,但程元华不同,他可不会管自己是谁。 …… …… ** 永宁伯府 程元华扶着公西月慢慢在花园散步,完全无视一些丫环们瞥过来的好奇目光。 “我收到南郑府传来的消息,你现在的名声在南郑府可好了,许多灾民在自己家里供奉了你的牌位。” 程元华说的你是指先皇后公西月。 公西月哂笑,“我又不是为了名声,再过一、二个月,灾民们的房子应该就能建好了,我想着将曲辕犁推广过去,还有上次的那个水转筒车也给他们配齐,也能更快恢复农耕生产。” 马上就是开春了,如果不加紧农作,今年的秋收又是问题。 “你呀,别操这么多心,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看你现在病恹恹的,要是再发生个什么天灾人祸,你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我知道,不是正在养着身体吗?” 程元华又接着说之前的话题: “过些日子先皇后的弟子遵循她的遗命去南郑府赈灾的事情便会慢慢传到中原城,还有你改进曲辕犁的事情也会慢慢传开。” 公西月转头看向程元华,“元华,你想做什么?” “你别这么看着我。”程元华将头转开,“我就是为你鸣不平。” 公西月隐隐觉得不是这么简单,正想再问,细辛来报:司屹求见,说有事情要说。 怎么他又来了? 公西月心里想着司屹来得未免也太勤快了些,可只要想着他带去灾区的那一车车药材,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让他去侧厅吧。” 程元华在心里恨恨道:这小子,阴魂不散! 程元华扶着公西月去了侧厅。 司屹已等在侧厅,他今天穿着件银色的织锦长袍,头上用一个古玉的发冠箍住头发,更显得面如冠玉、人彩风流。 公西月在主位上坐下,“司公子今天来是为了何事?” 司屹看了一旁的程元华几眼,他倒是不见外,就这样大咧咧地从里面出来了。 “我家的船队刚从海外回来,他们途径一个小国时,发现了一种农作物,叫马铃薯,说是易栽培、易种活、产量高,能饱腹。 他们亲眼看见当地的人煮了吃它,他们也尝试着吃了,确实不错,便问了栽种方法带了不少回来栽种。” “真的?” 公西月大喜,最近她正在为粮食发愁。 前朝灭亡时国库曾留下二千多万石粮食,但随后是十几年的战争,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到大宇朝成立时粮食储备几乎为零。 原本照着她和范祖松制定的税赋政策,大宇朝能慢慢地累积财富和粮食,谁知道吏治不清、贪腐不断,不仅国库没有丰裕起来,就连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清苦。 这次赈灾前后一共用了三十多万石米粮,除了最早向姜纪良买的那二十万石粮食外,后面的十几万石粮食都是姜纪良帮着筹集的,价格也比之前的高。 而因为此次赈灾用的粮食多,一时之间,中原城的粮食也紧缺起来。 第84章 种子 添丁 “是真的。”司屹看到公西月高兴他也高兴,“我已经让人在试种,现在带了些过来,你也安排人试种。” “好。”公西月展颜而笑,黑亮的眼睛比那黑曜石还闪亮。“你以后要是发现海外还有什么新奇的农作物都可以带些回来。” “好。” 司屹温柔地看着她,这样的她很美很美,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我要再想想还有什么农作物可以改进吗?上次听姬广会说他有位叔父专门研究农作物的,这个马铃薯就让他去研究。” …… 听着公西月又为这些事伤神,程元华狠狠地瞪了司屹一眼,如今病还没养好,你要讨好人过些日子不行? 司屹才不理会程元华的目光,他只是不眨眼地盯着公西月看。 “姬广会前不久回洛府成亲了,你就算要找姬家的人也缓缓,这小子不是已经在试种了吗?你就先看他的结果再说。” 公西月知道程元华是不放心她的身体,“元华,我自己又不动手,只是先安排人去试种,等种出来的时候我身体早就好了,那时候再推广正合适。” 程元华有些生气,“像你这样成天操那么多心,哪能好好养病,这事你先别操心,就让司屹那小子去折腾。” 司屹也连忙接口:“我说出来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你先好好养身体,种植马铃薯的事情就交给我负责,等种出来后再告诉你。” 见他们两人都这样说,公西月便也不再勉强。 “那好,我就安心等你的结果。” …… ** 公西月正在书房看司屹传来的种植马铃薯的消息,三七掀帘而入。 “小姐,世子夫人发动了,马上就要生产了。” “你先安排人去请善妇科的大夫,然后随我去看看。” 魏文英之前已怀有身孕,不过公西月因忙着曲辕犁推广之事,地动后又去了灾区,关心的倒是不多。 现在要生产了,公西月便带着三七去了姜超凡住的世安院。 世安院是永宁伯府除了姜纪良住的正院外最大的院子,比宋凤洁住的嘉祥院都要大。 公西月先进院子里看魏文英,安慰她:“大夫都说过你这一胎安稳得很,你就放宽心听稳婆的话好好生产就行。” 稳婆和奶娘都是魏老夫人送过来的,主要是防着宋凤洁,宋凤洁就算有什么意见也不敢说出来。 魏文英是第一胎生产,原本心里正害怕着,听了公西月的话倒是笑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很感激公西月这个时候能过来陪她。 如今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不是寻常人,公西月当初带了那么多粮食、药材和人去南郑府赈灾,粮食还是通过姜纪良父子采购的,她哪能不知道。 光采购那些粮食、药材和其他物资的钱就是一中等富户的全部家资,就连她们魏府变卖了所有家财都凑不出这笔银钱,可她这个小姑子倒好,眼都不眨的就花了出去。 还有,她带人推广的那个曲辕犁、还有她在试种的马铃薯,都是利民利国的大事,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会做的事情。 而且,她身边还有人帮她,那个镇国大将军程元华、中原王儿子司屹都对她俯首从之。 虽然她不明白公西月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但都不是普通人做得了的。 …… 公西月坐在魏文英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两人正说话间,魏老夫人带着魏夫人疾步走了进来。 魏老夫人看见公西月坐在一旁陪着魏文英,心下对她有了两分感激。 “平乐,多谢你过来陪文英。” “尚书夫人多礼了,魏姐姐也是我的嫂嫂,原本是应该的,只是我不懂生产之事,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 我已派了人去请善妇科的大夫,等会就会过来,父亲和哥哥那我也派人去送了信,你们就安心在这里陪着魏姐姐吧。” “好,文英这里有我们陪着,你病还没好,先去休息吧。” 公西月想了想,“那我把这个丫环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吩咐她。” 公西月便将三七留在了世安院,让她有事速速来报。 公西月走后,魏夫人不满地说:“她怎么真的走了?不陪在这里?” “住嘴,不得胡说。”魏尚书夫人斥责她:“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懂什么,能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很不错了,况且如今她还在病中。” 公西月的那些事情魏尚书夫人也听魏文英说了,可不能以普通闺阁小姐待之。 没多久后,姜超凡和姜纪良也赶了回来,倒是宋凤洁姗姗来迟。 宋凤洁见了魏老夫人也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以家事繁忙离开了。 魏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对宋凤洁有了不满。 就算平时关系不亲密,文英好歹也是隔三差五地去向她请安,该有的礼节礼数也从来不曾亏过她,她倒好,这么拿乔作态的。 这时,一个丫环装扮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对魏老夫人两人行了礼,“我家小姐令我送了乳鸽汤和一些糕点过来。” 魏老夫人不认得这是谁,躺在床上的魏文英却认识。 “细辛,多谢平乐了,你将乳鸽汤放下,我等会喝。” 细辛将食盒放下,又行了礼方才退出。 魏文英向魏老夫人解释了一句:“这是平乐身边的大丫环,外面的作坊就是她筹建的。” “难怪,我瞧着就不太像个丫环。” 魏老夫人想着,姜平乐身连的两个大丫环出去说是官家小姐都没人不信,比一般的官家小姐更有气度。 特别是刚才那个叫细辛的,她身上的那种从容自信是许多男子身上都不曾有的。 魏老夫人打开食盒,乳鸽汤有三盏,还能看到块状的乳鸽,点心是刚做出来的,想是知道魏文英生产后就开始准备了。 魏老夫人拿了乳鸽汤让魏文英喝下,“先喝点养养精神。” 魏文英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半盏乳鸽汤,说道:“平乐身边的这些琐事全是几个丫环管着的,肯定是听到我要生产后就备下了。” 随后魏文英便没有心思说话了,阵痛一阵比一阵密集,到得第二天寅时初才生下一个七斤多重的儿子。 期间,公西月又命人送了一盏百年老参过来给魏文英增补元气。 第85章 传闻 抱着新添的孙子,姜纪良的心情比姜超惟生下来时更为激动。他吩咐下去: “府里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世子夫人身边的人每人再赏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是小丫环们几个月的月钱,这下把大家欢喜得一个劲地谢赏。 稳婆和奶娘另有一番赏赐不说。 …… 只是这番赏赐比姜超惟生下来时厚了,又惹了宋凤洁的不快,一个叔叔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侄子。 …… ** 魏府 下朝回来的魏广田得知孙女生下一个男孩、永宁伯很是高兴一事自然也很高兴,只是见老妻似乎还有话说的样子便摒退了下人。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永宁伯府其他的事情我倒不担心,只是永宁伯的那个女儿行事也不知是祸是福?” 魏广田为人是古板了些、性子也刚正不阿,但不表示他是个笨人,听老妻这么一问,就知道她担心什么。 “你不用担心,无论是赈灾、还是推广农业,永宁伯那个女儿所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如今也没有触犯到其他人的利益,况且她又是个姑娘家,就算博了大名声也不妨碍什么。 再者,如今的朝庭真是一言难尽,没有几个人是真心信任着皇上,就算他想为难永宁伯府,也会有不少人出来阻止。” 听魏广田这么一说,魏老夫人放下了心。 要是永宁伯府真的遭了难,她的孙女也躲不过。 …… ** 休养了几个月,直到梨花、桃花都相继开放,公西月的病才算彻底好了。 这期间,发生了好几件事。 先是威远候沈宗庆因收受贿赂、贪污国库银钱被罚闭门思过半年,所收受和贪污银钱全部充盈国库。 地动发生时,沈宗庆曾献上一计:捐银钱者,视其捐赠多少分别赏予不同的爵位或官位。 宇文煌将这件事交与他负责。 后来,有人举报,沈宗庆在这过程中中饱私囊,贪污三十多万两白银。 宇文煌大怒,整个捐爵捐官款项也不过将将百万两白银之数,沈宗庆竟然敢贪污这么多,这无异于在挖他的心、吃他的血,当场就要降沈宗庆的爵位。 沈千红闻信后立马脱簪跪于乾正宫前,求宇文煌看在沈宗庆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了他这一回。 沈宗庆也见机求饶,不仅愿意将这些银钱全部归还国库,还甘愿卖了家产补偿宇文煌。 宇文煌虽然现在不太去后宫,但对沈千红还是有几分欢喜的,怒火下来后,便罚了沈宗庆没收贪污所得、闭门思过半年。 程元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对公西月说:“虽然这个处罚在我的意料当中,但知道真的是这个结果时还是有些愤怒。” 按律法而言,贪污这么大数量的银钱足以杀头了,要保命最起码也要削爵、流放,可是给沈千红这么一跪一求饶,就只是轻飘飘的闭门思过半年的处罚。 经过了太多的事情,公西月如今对宇文煌作出任何决定都不会惊讶,但心里还是难免会难过和失望。 …… …… 而朝庭从商人那得了一百多万两的银两后,宇文煌想的不是存粮、发军饷或改善民生,而是要修缮在地动中不慎被火烧了的一座宫殿,还要再扩建祈福台。 范祖松驳了他的无礼要求,说国库没银子。 宇文煌勃然大怒,当场下令罢了范祖松户部尚书的职。 范祖松二话不说,当场跪地摘帽而去。 等到宇文煌安排新的户部尚书上任后才发现国库里面果然没钱,范祖松把钱全部用来发军粮军饷和购买粮食了,粮食还分开存在中原城以外的多处粮仓。 宇文煌想要钱,只能变卖国家存粮,而且还要惊动许多官员。 听说宇文煌得知消息后气得摔坏了许多东西,范祖松已罢职骂不到了,他就把兵部尚书耿建光骂了一通。 耿建光倒是态度良好,说要替宇文煌追回发出去的军饷,说马上就下令下去,让士兵们把刚发下去不久的军饷全部缴上来供皇帝使用,等以后国库有钱了再发军饷。 宇文煌再昏聩愚钝都知道已发下去的军饷是不可能追得回的。 拖欠军饷不发是一回事,但追回已发的拖欠军饷又是另外一回事。 重修宫殿和祈福台的事情只能作罢,但转眼又到了朝庭官员发俸禄的日子。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向宇文煌启禀此事,又被宇文煌一通好骂,但他可没有范祖松的本事,根本筹集不到银子。 而且程元华告诉她,此事已闹得中原城满城风雨,如今正在向中原城外扩散,那些朝臣们似乎谁都没有想过要阻止这股流言。 公西月听完后摇了摇头,宇文煌再如此下去,离退位不久了。 …… 还有一件事。 先皇后的弟子姜小姐遵循她的遗命去南郑府赈灾的事情慢慢在中原城传开,还有她改进曲辕犁的事情也慢慢在中原城和江南城传开。 江南城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姜小姐就是永宁伯府的姜小姐,但中原城的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位姜小姐是哪位姜小姐。 这也是程元华有意为之,他想的是慢慢渗透,公西月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不用一下子就将矛头集中到她身上。 但朝中少数高官家庭还是知道了这位姜小姐就是永宁伯府的姜平乐。 比如中原王妃寇红珠、比如卞家、魏家、公冶家。 …… ** 魏府 下朝回来的魏广田被老妻请了去。 他喝了一盏老妻给他备的养生茶,问她:“这么急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魏老夫人道:“最近外面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你说的是姜小姐奉先皇后遗命赈灾之事?” “正是。”魏老夫人眼露精光,“我之前就知道她花了大代价赈灾,还有程元华对她俯首听从之事,那时我心里还有着疑惑,程元华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现在倒是想得通了,原来她和先皇后有关系,只是,她什么时候和先皇后有的关系?” 第86章 密谋 魏老夫人问道:“姜小姐什么时候和先皇后有了关系?” 魏广田睨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她是如何与先皇后有的关系?你要是想知道,不如让文英去问问。” 魏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只是,你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她是先皇后的弟子吗?她是秉承先皇后的遗命。” “你真的相信是这样?” 魏老夫人犹自不信。 魏广田不以为然,“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先皇后已亡,要是造反,那也应该是推程大将军的名号出来,难道永宁伯的女儿还能当女帝不成?” 魏老夫人想了半天似乎还真是如此。 程元华不太注重他自己的名声,上次的纵马行凶事件,虽说最后他无罪,但他嚣张霸道的名声也同样传开了。 姜平乐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最高位置也不过做个皇后,可看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没有丝毫这个意思,就连想借着名声嫁入高门大户的想法都没有。 那就只能是秉承先皇后的遗志,为老百姓谋利了。 否则,程元华也不可能那样帮她,对她言听计从。 此时的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姜平乐日后还真的登基为帝了,还创建了一个千古帝国。 …… ** 中原王府 中原王司治国住的正院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仅次于帝王居住的宫室。 此时,正院的书房里坐着几个人正在商讨事情。 “郁先生,最近中原城的流言你怎么看?” 问话的是中原王司治国。 被他称为“郁先生”的人叫郁必弘,一直就是他的谋士,当初让他以正妻之礼迎娶寇红珠就是郁必弘出的主意。 “王爷,想必并非流言。” 郁必弘已是个近六十岁的老人,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当初地动程元华能带领那么多人听从这位姜小姐的调度和指挥,她要是和先皇后没有一点关系怎么可能?” 另一人也说:“当初地动四公子都运了好几车的药材和帐篷等物资过去,但四公子却没有博得一点名声,想必这位姜小姐投入的粮食、药材不少。” 司治国又问向另一人:“刑先生怎么看?” 被他称为“刑先生”的人叫刑新光,是他的另一得力谋士,跟着他的时日也最久。 刑新光道:“我也赞同郁先生的话,我只是没琢磨透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我也没琢磨透。” 郁必弘在一旁接话,“要说她们有爱护百姓的心我相信,但花了这么多钱只为百姓我就不相信了。” “是啊。”刑新光道:“可是,先皇后已死了几年,再打出她的名声是为了什么?除非……” “除非先皇后不是因病而亡,而是被皇帝所杀,她们想替先皇后讨个公道。” 郁必弘接口道:“只有这样,她们营造这么大的声势才说得通。” 司治国一震:“你们是说先皇后死于非命?” 郁必弘又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当初先皇后突然死亡我也有些怀疑,但后来见程元华他们只是避走便又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看来,先皇后确实是死于非命,只怕与皇帝脱不了干系。” “是啊。”刑新光道:“先皇后的能耐你们都是知道的,当初她的势力突然消失不见,如今想来,怕当时是听了她的命令暂时蛰伏了起来,如今觉得时机到了再出来替她报仇。” 说起先皇后,包括司治国在内的几人是又恨又惧。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还好好地做着掌握着整个中洲、名副其实的中原王,哪里是如今这个只有名号没有实权的中原王。 “那先生的意思是说程元华想造反?” 司屹小心翼翼地问道。 “目前看着倒也不像。” 郁必弘又摸了摸下巴的胡须。 “要说程元华真的想造反,他为什么不替他自己营造好名声而是要推了这位姜小姐出来? 难道女人还能当皇帝不成? 不过,他想让皇帝下台倒有可能,如今的皇帝不是没有子嗣吗?完全可以从宗室里扶植个傀儡当皇帝,只是不知道他看中的那个人是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个人插话道:“既然如此,王爷有没有可能和程元华他们合作?宇文家也没有什么关系近的宗室,既然要换人,换成王爷也未尝不可。” 郁必弘看向那人,“信义这话也不无道理,程元华和我们无仇无怨,只要许了他足够多的好处,未尝不可。” 被他称为信义的人叫吕信义,也是中原王的谋士之一。 吕信义道:“四公子不是和程元华他们走得近吗,让四公子去和他们说说看?” 吕信义这话说出来后却没人接口了。 吕信义跟随中原王的时间短,对中原王府的事情知道得不清楚,只以为司屹是中原王的儿子必定和中原王一条心。 像郁必弘和刑新光两人却是知道,司屹和司治国哪里是父子,司治国的话司屹怕是不会听。 刑新光犹豫地说了句:“要不让王妃去和四公子说说看?” 司治国手一挥,“暂时不用,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接下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行动。” 只要想着自己或许还有机会成为皇帝,司治国的心中就澎湃起来。 “王爷说的是。” 郁必弘道:“我们先坐山观虎斗。不过,还是要适时向程元华示好。” 几人纷纷说是,吕信义也觉察到中原王府的微妙关系,赶紧跟着附和。 …… ** 皇宫千禧宫 秀珠掀开门帘入到内室,“娘娘,全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 全公公低眉低目的走了进来。 沈千红放下手中的茶盏,“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如今中原城的老百姓们都在议论,说皇上穷得连士兵之前发的饷银都要追回,还说如今拖欠了官员们几个月的俸禄,是个……” 说到这里,全公公停住没说。 “是个什么?” 沈千红厉声追问。 全公公“噗”的一声跪到地上,头仍然没有抬起来。 “他们说皇上是个老赖。” 第87章 研究农作物 全公公“噗”的一声跪到地上,“他们说皇上是个老赖。” 其实话传得更难听。 “大胆。”沈千红怒喝一声,“竟然敢非议皇上。” 全公公“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但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 站在一旁的王乳娘安抚道:“娘娘息怒,让全公公把话说完。” 沈千红气顺了些,问跪在地上的全公公,“还打探到了什么?” “百姓间还有传闻,是关于先皇后的。” “哦?”沈千红的身体挺直,“说的什么?” 全公公先磕了几个响头,才开口。 “去年末南郑府地动,有一位姜小姐带了大量粮食、药材和其他物资去了南郑府赈灾,还替受灾百姓新建了房屋,据说她是先皇后的弟子,是奉先皇后的遗命去救助的百姓。 这位姜小姐除了赈灾外,还研究出了一种什么农具在百姓中间推广。” 老百姓的话语间对先皇后和姜小姐很是推崇,但这些话全公公却不会说,说了出来只会惹了眼前娘娘的恨意。 “姜小姐?你打听到这位姜小姐的身份了吗?” 全公公答道:“老百姓们都不知道这位姜小姐的身份,奴今天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你再去接着打听这个姜小姐的身份。”沈千红转头吩咐道:“秀珠,给他拿些银子。” 又转头吩咐全公公:“你打探消息免不得需要花费,只要你用心办事,少不了你的赏。” 全公公双手接过秀珠递来的钱袋。 “谢娘娘赏,奴一定用心办差。” 等全公公离开后,沈千红恨恨地: “人都死了几年了,还出来作妖,我倒要看看,是哪里又冒出来的弟子?” 王乳娘知道沈千红的心病,她心中第一嫉恨之人就是先皇后。 要说先皇后其实没做过对不起眼前娘娘之事,只是先皇后不太喜欢贵妃娘娘,即使看在威远候的面子上待她也颇为冷淡,才令娘娘对她有了恨意。 后来娘娘和皇上好上,皇上惧于先皇后的势力不敢将两人之事公之于众,还让娘娘服食避孕药,就让娘娘恨毒了先皇后。 “娘娘,人都死了几年了,就算真的是她的弟子又能如何?不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实之事?” 沈千红看向王乳娘。 “乳娘,怎么这么说?” “赈灾可不是小事,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粮、还有人?怕不是误传?” 沈千红想了想,果然如此。 “乳娘,你出趟宫,要我哥哥仔细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误传还是事实?” 王乳娘应下。 去威远候府可是一趟好差使,她每次去都能得到威远候的厚赐。 ** 公西月对自己声名之事不太关心,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司屹已命人种出了第一批马铃薯,只是个头不够大、产量不太高,味道也不好。 根据购买马铃薯那个地方人说,中原城的土质其实是适合种植这种马铃薯的,但不知为什么产量却不太高。 公西月也不懂种植农作物,但她知道专门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门的人来做。 她去信给了姬广会,问他那个专门研究农作物的叔父是否能来趟中原城? 姬家有人才有技术,但是官府对他们的研究不给予支持,也找不到其他人支持他们扩大钻研范围,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公西月,愿意全力支持他们的研究,他们哪里有不愿意的? 如今公西月已和姬家合作了好几个项目,这次听闻公西月又想开发农作物,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哪有不答应的,那个叔父姬德平立马卷起铺盖来了中原城。 他到了中原城后,直接将马车停在了永宁伯府门口求见公西月。 公西月令细辛将他请到了侧厅。 或许是长年在农田忙碌的原因,四十多岁的他看上去却如五十多岁一般,脸上还有着深深的皱纹,身上穿着的也是庄户人家穿的短褂。 如果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他,绝对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庄稼人,公西月却对他肃然起敬。 她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姬先生。” 姬德平手一挥,“别先生先生地叫我,我就喜欢摆弄庄稼、土地这些。” 公西月道:“人只要有追求,能沉下心来钻研一项技术就值得尊敬,这声先生你值得。” 姬德平笑了,满是皱纹的脸更是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那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小丫头,就冲着你这话,我就要继续好好研究农作物。” 公西月先将马铃薯产量不太高的事情说了,看他有什么办法提高产量,然后又说起了其他。 “我们现在吃的油都是牛、羊、猪的脂膏,既然海外有芝麻油,那我们也想想有没有其他植物也能熬出油? 比如大豆,之前只是煮熟而食,后来又可以做成豆豉,有了石磨后,发现还可以磨成浆做成豆腐、豆花,那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熬出油? 还有那个落花生,平时多吃几颗就觉得腻,也试试看能不能熬出油?” 公西月将自己的想法零零星星地说了,姬德平却肃然起敬。 “我以前还是狭隘了,只想过研究出农作物出来,从来没想过农作物还能多些用途,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仔细钻研。” “好,我在中原城附近的桃花山下买了个庄子,你就在那里试种马铃薯,还有研究熬油之术,我派些人帮助你,你有什么需要便让他们来转告我。” “那我现在就过去。”姬德平道:“我行李少,还都放在马车上。” “先生不忙于这一时,现在过去晚上要夜宿野外了。如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家里歇息一晚,明天早上我再派人护送你过去。” 姬德平推辞,“我今晚还是去客栈住一晚吧,明早你派人送我去庄子好了。” 公西月明白了姬德平的顾虑,倒是没有勉强他住在永宁伯府,而是吩咐葛根将他送去了程元华那,让程元华明天安排人送他去桃花山下的庄子。 第88章 会不会是回来报仇? 程元华第二天又来了永宁伯府,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去元巴山脉清扫的鲲鹏军来报,由于地动的原因,他们发现了元巴山的一个铜矿,据初步勘测,矿藏还不小。 现在用的铜钱是沿用流传下来的青铜铸造,就是在铜中加入少量的锡,有了铜矿,就可以铸造铜钱。 还不待公西月说什么,程元华就说道:“我已命他们将矿封了,不会被人发现。” 公西月点点头。 每年国家铸造的铜钱是有计划的,如果市面上再出现多余的铜钱就会促使货币贬值、物价上涨,苦的还是老百姓。 原本巩宗成留下来的黄金流通到市场也是一样的道理,也会使现在货币贬值,因此公西月使用那些黄金也是非常慎重。 到目前为止,只有这次赈灾才真正动用了宝藏里的黄金,就连鲲鹏军的日常军需用度都是尽量自给自足。 像这次赈灾,由于在中原城采购了大量的粮食和药材,因此中原城的物价也出现了上涨,为免影响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公西月已命人搭建了好几个粥棚在施粥,施粥的钱都是从她私人帐户出的。 “什么事情都难做到两全啊!” “你已经尽量考虑周全了,朝庭不出面赈灾,总不能生生地看着灾民们无家可归甚至活活饿死吧。” 公西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姬德平。 “我已派人送他去了桃花山下的那个庄子,并要乔东林派些人下山帮助他种地。” “嗯。”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程元华陪着公西月吃完午饭才离开。 …… ** 皇宫千禧宫 王乳娘神色有些郑重地进了千禧宫,平时看着一团和气的面孔此刻都绷紧着。 她刚从威远候府回皇宫,得到了威远候打探来的消息。 王乳娘直接掀帘进了内室,连站在门口向她问安的秀珠都忽视了。 看着掀帘而入的王乳娘,很少见她神色这么郑重,沈千红的心也不禁沉了两分。 沈千红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退下,她也不复平时慵懒娇媚的样子。 “乳娘,可是有什么事?” “娘娘,候爷将他打探到的情况说与我听了,他说里面定然有古怪,我思来想去也觉得情况不太对。” 沈千红示意乳娘说。 “候爷说,这次地动赈灾前后一共用了三十多万石米粮,其中二十万石粮食是向永宁伯买的,十几万石粮食是永宁伯帮着筹集的。 还有,除了粮食外,还购买了大量的药材和帐篷等物资,所有的赈灾物品都是程元华出面买的,而且是付的黄金和白银。 除了赈灾物品,候爷还打听到,程元华还留了人在南郑府几个县里,帮助那些灾民建房子。 候爷说,整个没几十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到的,除了银子,还得有不少人,最少得几千之数。 这么多银子和人只怕真的是先皇后留下来的。” 沈千红神色一凛,“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乳娘也端正了神色。 “候爷说,程元华那个人无牵无挂、无家无室,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留下什么钱,哪怕是之前打仗所获他都尽数分与了手下士兵,所以这些钱只有可能是先皇后留下来的。 还有人,如果不是先皇后有令,依程元华的性子,他只会单身一人飘荡江湖。” “这样吗?”沈千红喃喃自语。“果然还是有本事的。” 王乳娘见沈千红在出神,便也安静地呆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她。 过了好一会儿,沈千红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个姜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王乳娘停了一停才接着说:“这个姜小姐是永宁伯姜纪良原配所生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来到中原城还不到两年,之前一直在江南城姜家老宅养病。” 沈千红诧异道:“永宁伯的女儿?” “是。”王乳娘道:“外面都在传她是先皇后的弟子,可候爷说,就算她真的是先皇后的弟子,程元华也不可能会对她俯首从之,这里面定然有古怪。” 沈千红问得有些急切:“确定程元华是真的对她很好吗?会不会她只是个幌子?” 王乳娘思索了一下:“这也是我觉得不太对的地方,据候爷所说,程元华那人桀骜不训,除了对早死的未婚妻恋恋不忘外,一生只听先皇后一个人的话。 既然是这样,他又怎么会突然对另一个人这般好?” 沈千红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突发奇想道:“这个姜小姐会不会是公西月的私生女?” “绝不可能。”王乳娘道:“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有二十多岁,那时她还是一个黄花闺女。” 这样啊?那就不可能是公西月的私生女了。 沈千红在心中想道:如果公西月没死,今年是三十一岁,要生下十六岁的女儿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王乳娘说她二十多岁还是黄花闺女那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乳娘,那你觉得这中间会有什么古怪?” “我还没想明白。” 王乳娘摇摇头,“候爷说他也没想明白。娘娘,我们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沈千红想了想,“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姜小姐传进宫里来看看?” “还是先别打草惊蛇。” 王乳娘道:“办一个她容易,可她身后的程元华可不好对付,就连候爷也再三交待我们不要与程元华正面为敌。” 沈千红静默了一会儿,方才幽幽地说:“乳娘,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程元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回来替她报仇的?” “娘娘安心,就算报仇也与你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当年那主意可是自己出的,也是自己撺掇着皇上做的,可是,这背后的事情程元华不应该会知道吧? 沈千红只能暗自安慰自己。 其实,当年就算沈千红不撺掇着宇文煌用那一杯毒酒,宇文煌也会想出其他办法来杀了公西月。 卧榻之旁岂能让他人安睡。 何况,宇文煌还是心胸狭小、猜忌心重的一个人。 第89章 合作 永宁伯府长孙姜开文三个月的时候,姬德平那传来了好消息,马铃薯的亩产量已和带回种子的那个小国差不多,而栽种出来的马铃薯不仅个大、味道还好。 姬德平说,这种马铃薯确实非常适合整个中原城裁种,特别是中原城的定西府,可以大范围种植这种食物。 听到这个消息后,公西月向中原城城主公冶胜递了拜贴。 公冶胜看着面前比女儿还要小的姑娘,却不敢对她有任何小视。 公西月所做的几件大事在中原城已传开,特别是她带着那么多粮草和药物去灾区赈灾一事更是令人佩服和忌惮。 “不知姜小姐今天来所为何事?” 公西月和中原城合作的曲辕犁作坊已建好,一切都按之前的计划在稳步推进,这次来又是为何事?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公西月敏感地觉察到公冶胜这次对待自己的态度慎重得多,不再如上次自己和他相处时轻松,反而有些他以前面对自己时的样子。 不过,公西月也顾不上去追究原因,她直接说了来意。 “几个月前,有人从海外一小国带回来一种叫马铃薯的农作物,可饱腹、易裁种、产量高,可极大地弥补现有粮食不足的状况,特别是在饥荒之年时能救许多人的性命。 我已试着命人栽种成功,发现中原城的土地最适合栽种这种农作物,不知大人是否对此物感兴趣?” “当真?” 公冶胜大为震惊。 公西月做了一个手势,随着她来的细辛打开了手上的食盒。 食盒打开后,里面有一个圆圆的、黄黄的、还有点软的物件,还有几盘没见过的菜。 公西月将那个物件拿到手上,“这个就是种出来的马铃薯,将之外皮去掉后可蒸、可煮、可熬粥、可做菜,这是煮出来的泥、这是和大米一起熬的粥、这是和猪骨一起炖的汤、这是和青椒一起炒的丝……” 公西月一样样介绍,“我已试过不同的吃法,味道都不错,尤其爱这个和猪骨一起炖的汤,请大人尝尝。” 公冶胜半信半疑。 公西月浅笑了一下,从食盒中拿出筷子夹了一块马铃薯放入嘴中。 “姜小姐误会了。”公冶胜拿起筷子,“在下只是从来没见过此物不免有些惊诧。” 公冶胜夹了一筷子马铃薯丝放入嘴中,菜还是温的,想来才出锅就带过来了。 “不错、不错,此味甚美。” 公西月放下筷子,“在发现马铃薯的那个小国家,此物已是他们的主要饮食作物,代替我们平时食用的大米。” “真的?” 虽然知道此物能吃,但能成为主要粮食作物,公冶胜还是不太相信。 公西月点点头,“此话确实不假,但我也想过,或许是那个小国不适合种植大米、也或许他们的烹饪饮食习惯与我们不同,我们倒没必要用它代替大米。 但无论如何,此物易种植、产量高,可弥补粮食的不足是真的,作为一种补充粮食作物还是很有必要。” 此话在理。 公冶胜点点头,“那姜小姐今天来是想?” 公西月道:“因为此物最适合在中原城种植,所以看大人你的意思了。” 公冶胜想了想,道:“我明白姜小姐的意思,不如这样,第一年你出面向官府租赁大片土地种植这个马铃薯,没有劳动力的话,官府可出面替你雇工,收成后卖什么价钱怎么卖都随你。 至于以后,大家发现了此物的妙处想要种植的话也由着他们,到时候你是退出还是继续种植都由你。” 如果不是明白公西月的本意,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讨打。 这是风险全部由公西月担了。 公西月听了后却不以为意,她的目的是为了推广这种农作物,而不是为了赚钱。 她出面租赁土地,雇佣老百姓来种植,这样就将栽培种植技术传播开,等到大家以后都自愿种植这种农作物,她自然也就功成身退。 “可。” 公西月只想了一息就应下,“我记得定西府地广人稀,而且没有种植大米,我带人亲自过去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土地还请大人周全。” 公冶胜内心叹息一声,自己这是强人所难、欺负人,也只有面前这个心中有大情怀的姑娘才会不计自身利益得失,这样天下为公! 公冶胜不由肃然起敬,他拱手道:“只要姑娘有所托,在下必不辞。” 公西月起身告辞,临走前说道:“南郑府地动一事虽危及中原城不多,但宝白府府台也是得了大人你的话才下令下属县衙全力抢救的,还是替百姓多谢大人!” 公冶胜忙道:“在下惭愧之至!这次地动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你的举动实在令我等汗颜!” 公西月没有再说什么,行了个礼离开了。 出了公冶府后,细辛问她:“这个公冶城主一点风险都不肯担,小姐你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客气?” 公西月叹了一口气,“不能怪他,如今皇帝根本就不关心百姓,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为官者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他是世家出身,身后还有着一大家族的人,因此做事更为谨慎。 但即使如此,他心里还是念着百姓的,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些事情。 你看那个曲辕犁的推广,中原城官衙其实也出了不少力,可他可有贪一分功劳、占一分便宜? 没有。 最后得利的都是老百姓,而我们得了名声。” 细辛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姐,我刚才还在心里怪责公冶大人,是我太短视了。” 公西月拍了拍细辛,“不怪你,换作其他人也不免会有你一样的想法,世道难为啊!” 最后一句话公西月说得很是无奈。 细辛也沉默了。 跟着公西月已久,她已逐渐能明白公西月的心思,也更是敬重她、佩服她。 尽管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但她避免自己去想、去问,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姐,是她要保护、要追随的人。 …… 第90章 定西府之行 公西月离开后,公冶胜闷闷不乐地回了后院。 公冶夫人问道:“不是见客人吗?怎么不高兴?出了什么事?” 公冶胜此时急需要找一个人倾诉,平时这个夫人也是能说上话的。 “你知道我刚才见的人是谁吗?” 公冶夫人有些好奇,“谁啊?” “永宁伯的女儿。” “就是那个先皇后的弟子姜小姐?” 公冶胜点点头,“就是她。她是不是先皇后的弟子我不知道,但她的胸襟却是无人能及,我面惭形愧、自愧不如啊! 要是所有的官员能有她一半的情怀和情操,天下何至于此、百姓何至于此!” …… ** 得了公冶胜的承诺,公西月便准备她的定西府之行。 细辛和白芷是肯定要带上的,至于带不带三七公西月还在考虑中。 三七算盘打得极好、会看帐算帐、对姜平乐忠心、为人也温柔体贴,但是性子却柔软了些,不适合掌管外面之事。 公西月想了想,单独叫了三七来。 “小姐有何吩咐?” “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定西府,这次我就不带你去了,家里的事情我全都交给你,你替我好好看家。” 三七愣了一下,随后跪到地上,“小姐,是不是三七有哪里做得不好?” 公西月连忙扶了她起来。 “不是,三七,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为人细致体贴、也不乏精明,家里的事情交给你我完全放心。 只是,每个人的性子不同,你不如细辛泼辣大胆,我这次出去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细辛就比你更合适。” 三七仍跪着不肯起来,“小姐,我知道自己不如细辛能干,也不敢做外面的事情,但我还是想陪着你一起去,细辛她们忙外面的事情时,我就在你身边递茶送水。 至于家里的事情,木莲木香几个完全管得来。” 见三七都这样说了,公西月便道:“那好吧,你就随我们一起去。” …… ** 同一时间 中原皇城千禧宫 王乳娘正在给沈千红出主意。 “娘娘,如今皇上没有子嗣,人心浮动,不如你去和他说你先假装有孕生下一个儿子,要是以后他有了自己的血脉,那这个多出来的儿子怎么处置都行。”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王乳娘和沈千红估计皇上十有八九怕是不能有自己的儿子了,到时候沈千红“生”的孩子就是宇文煌唯一的儿子,等宇文煌百年后成为下一任皇帝,沈千红就是太后,到时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沈千红在心里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个方法好,只是皇上能答应吗? “乳娘,你说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皇上要是不答应反而生气了呢?” “娘娘,这个就要先运作一番,让人上奏折奏请皇上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那个时候你再去和皇上说,皇上就会答应了。” “那孩子的人选呢?” 沈千红的心真的是动了。 “你让皇上选,不过娘娘你也要先备下一个,生完后看能不能换过来。” 这样更好! “乳娘,等皇上同意后,其他的事情就交由你去办。” …… ** 不说皇宫里是如何的算计,三天后,公西月带着三个丫环出发了。 一起同行的还有姬德平和鲲鹏军的人,程元华这次被公西月留在中原城坐镇。 此时已是十月末,北方的天气已开始变冷,原本程元华劝公西月等来年春天天气暖和再出发,可公西月道那将耽误一年的春耕,便不听劝告出发了。 出发才几个时辰,又追来了一拨人,正是司屹带着司土几人。 “你怎么来了?” 公西月掀开马车的车帘问道。 司屹撒谎都不带眨眼的,用他那双比星辰还亮的桃花眼看着公西月。 “我呆在中原城也没什么事,就和你一起去看看定西府的风景,而且我对种马铃薯也挺感兴趣。” 虽然明知道司屹此话有假,但人都跟上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 …… 公西月一行人进入了定西府的地界。 定西府地靠西北,与西胡洲、西疆洲接壤,历史上战事频繁,先后属多国政权。 定西府地处高原和山地交汇区,地貌比较复杂,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山、岭、峰、坪、崖、沟、滩、坑、川、河谷等多类地形交错。 进入定西府后,姬德平就时不时下马车掬一把泥土查看,直到看了十几次后,叹道: “定西府这里土地不仅适合种马铃薯,就是种水稻和粟米也很好,只可惜没有水灌溉。 这么广阔的土地荒废着,真是可惜了!” 公西月闻言一动,定西府境内有一条定西河,河床还挺宽阔,也常年有水流过,有没有可能挖一条沟渠引水灌溉呢? 她将挖沟渠引水灌溉的想法和姬德平说了,还说了利用水转筒车灌溉之事。 水转筒车是姬家发明的,姬德平自然知道,他想了想,“去定西河。” 一行人改道去定西河。 定西府真的是地广人稀,特别是通往定西河的方向更偏,一路过去都没见到什么人,更别说客栈了。 好在大家都有准备,鲲鹏军的人拿了干粮和肉脯出来食用,三七则将带的碳炉点燃,拿了个小锅煮面条,带的熟食也在小炉上加热。 面条煮好后,公西月给姬德平和司屹各端了一碗,自己只吃了小半碗便放下。 身体虽然比重生时好了不少,但脾胃仍然虚弱,每餐只能吃一点,因此只能一日多餐。新鲜的糕点、水果茶、燕窝、粥、炖汤便成了补餐的最好替代品。 三七和细辛早就知道公西月的饮食习惯,见公西月停箸便将碗筷收了。 司屹有些担心,“你还是只能吃这么一点?” “等会还要吃的。”公西月朝他笑一笑,“我一天要吃七、八顿。” 司屹有些难过,想着以前她的身体是如何的好,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如今这样,都是宇文煌害的。 姬德平在一旁看了,对公西月却更是敬佩,这么弱的身体还不忘心中大义,最是难得! 第91章 租赁土地 这天的傍晚时分才到达定西河边。 定西河发源地在西胡洲,被当地人称为碌曲,意思是神水。 定西河河水丰沛、多水少沙,全长1500多里,流域面积广。 深秋的定西河泛着蓝宝石般的颜色,伫立在河边,远处的高山、白云,岸边的荒凉,给人的感觉是超凡入圣。 姬德平将定西河水舀了几勺分别置入不同的碗中,然后他在每个碗中放了些不同的丸子。 他解释道:“这些丸子是测试河水有没有腐蚀性的。” 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直到这些丸子仍然完好无损,他才说道: “定西河的水可以灌溉粮食。” 公西月朝四下望去,定西河的一侧全是土地,而定西河的河水距离河岸尚有一段距离。 “姬先生,你看一下这附近的土地是否可以种植水稻或马铃薯?” 这么大块土地如果能利用起来该有多好。 姬德平将这附近的土地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然后欣喜说道: “可,这附近的土地最是适合种马铃薯,但种水稻却不太合适,要种水稻还是我们先前所看之地。” “姬先生,你看如果在河水这里装上一排水转筒车,引河水灌溉可否?” 水转筒车按照材质分竹筒车和木筒车两种。 筒车的水轮直立于河边水中,轮周斜装若干竹木制小筒,有达四十二管者,利用水流推动主轮,轮周小筒次序入水舀满,至顶倾出,接以木槽,导入渠田。 “可。”姬德平道:“水转筒车装好后,灌溉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公西月看向四周,又接着问: “等这边的马铃薯种好了,再组织人员挖沟渠,将定西河水一路引下,一直引到那适合种植水稻之处。 以后,这里就形成一个天然的粮仓,你看是否可行?” 姬德平道:“此方法原则上可行,只是,我并不善水利,姬家也没有善水利之人,要怎么修建沟渠还得专人来负责此项工程。 而且,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需要的劳动力和钱财可不少,没有个几年时间也难成规模。” 公西月畅想着以后的景象,信心满满。 “只要方法可行就行,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能因为难做就不去做。” “好,如果你决定在这里挖渠引水、造田种粮,那老夫就在这里呆几年,直到将这里打造成又一个粮仓之地。” 公西月对着姬德平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就先谢过先生大义。” 实地考察完后,就是去定西府府衙找府台大人。 公西月身上揣着公冶胜的信,是写给定西府府台卢会文的。 卢会文是公冶胜的下属,与公冶家又沾着姻亲关系,许多事情还需仰仗公冶家。 他看了公冶胜的信后,对公西月道:“公冶城主在信中都交待了,让我尽力配合你,不知姜小姐有什么需要?” 公西月打量着坐在上座之人,不像她之前见的榆林县县令钟文益那般清正端方,但也没有给人奸佞小人的模样。 “卢大人,我们今天看好了定西河旁边的地,有近一万亩,想先租赁三年种植马铃薯,租赁价格你按官衙核定的标准收取即可。” 卢会文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这么大面积的土地,真的能种植你们说的那种马铃薯?还有灌溉的水从哪里来?” 公西月介绍:“这位是洛府姬家的姬先生,专门研究土地和农作物的。他已看过定西河的水以及定西河旁的地,地可以种植马铃薯,水也可以用来灌溉土地,至于如何引水灌溉我们也找到了法子。” 卢会文点点头,“既然你们有数我也不多说,只是,种地的人不知你们打算从哪里找?” 公西月道:“大人,据我所知,宝白府的老百姓并未租足土地对吗?” 大宇朝刚成立时,由于长年的战乱导致人口稀少,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因此下发了朝令: 作为男丁,只要到了18岁,那么最高可以获得100亩土地,其中20亩地称为“永业田”,是世世代代可以拥有的,可子孙相传的。 另外80亩地就是租赁土地,随时可以向官府提出租赁,按亩缴纳税赋。 妇女同样18岁后最高可分40亩租赁土地,不管是否嫁人都可以享有,按居住地划分,嫁的夫家如果是异地,则要先将以前在娘家的土地归还,再到夫家所在地重新租赁土地。 但公西月打探到定西府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人均租地远远没有到这个标准。 听到公西月说定西府的老百姓并未租足土地,卢会文道:“你没说错,不仅租赁土地没有,就是每个18岁男丁的永业田都没有分足。” 见公西月等着他往下说,卢会文便接着道: “你们查看过了就应该知道,定西府缺水,没有水的灌溉,就是种了粮食也没有用。至于你们说的定西河附近的土地我也知道,那里似乎不适合种植粮食。” 卢会文说的情况倒也没说错,但他也确实没想过要如何改进土地、如何引水灌溉,如果他想,就算朝庭不出面解决,总能有些办法。 但此时却不是追究他责任的时候。 公西月道:“大人,我们的劳动力就是定西府的老百姓,他们未曾分得足额土地,因此他们有时间替我来种地,我会教授他们种植马铃薯的方法,还会发给他们工钱。但这些,需要大人你的帮助。” 卢会文很想问,你把种植马铃薯的方法传授给老百姓了,那你以后种出来的马铃薯还怎么卖个好价钱? 但公冶胜的来信中只说了让自己尽力配合姜小姐,能答应的条件都答应,没说让自己介入她的事情。 算了,自己也不问那么多,她提什么要求自己尽量配合满足就是。 “可,姜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 三天后,租赁土地的文书已签好,定西府府衙替公西月发了招劳动力的公告。 一个月后,善水利的骆冰就被请来了定西河。 第92章 这就是我家小姐的愿望 一个月后,善水利的骆冰就被请来了定西河。 他查看了整个定西府的地形后,提出了两个方案: 其一,接定西河与湟水,此地势东高西低,引定西河之水向西,接至湟水,全长三百余里,渠成可灌溉良田四万余顷,需要精壮民夫十五万,其他人力、物力难以计算,需十年工期。 其二,利用地势在山沟的狭口处建造一个人工水库,引定西河之水至此,建成后,可起防洪、蓄水灌溉、养鱼等作用,精壮民夫五万人三至五年时间可完成。 如果现在实施第二个方案,也不影响以后再实施第一个方案。 湟水是流经西胡洲和西疆洲的一条河流,第一个方案要惊动几个洲的人,虽说水利是发展农业、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如此大的方案是如今的公西月不可能完成得了的。 再者,如今宇朝的人口还不是那么多,暂时也没必要修建这么大的渠道来灌溉良田。 第二个方案却是如今的公西月能做到的,而且完成后,定西府形成的良田规模也可以缓解大宇朝如今的粮食不足情况,不遇上灾年的话足可应付目前的人口。 她决定等种植完马铃薯后就开始实行第二个方案,期间,请骆冰考察地质、制定好具体路线。 ** 定西河的天空总是蓝色如洗,河水总是不急不湍地流动。 如今这里与几个月前相比面貌已是大异。 这里已不再是荒芜一片。 土地被曲辕犁犁好、再施肥种上马铃薯,已变成一畦畦耕地。 而定西河中则立着一架架水转筒车,这些水车在不停地转动着,将水从定西河里运出来,再通过木槽导入渠田。 如今已是四月,定西高原的冰雪融化,侨居在南方的斑头雁、鸬鹚等候鸟纷纷往北飞,定西湖上便经常可看到各种产卵的鸟,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煞是美妙。 公西月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就连过年她都没有回中原城,只带着三七、细辛、白芷几人去了定西府中心镇玩了几天。 她在定西河旁搭了个帐篷,一直住在帐篷里。 除了她的帐篷外,一眼望去,可看到远处还有排列着的不少帐篷,那是给雇佣过来的老百姓们住的。 定西河这里原本荒无人烟,这些老百姓是从定西府其他地方征集而来的,让他们一起做好水转筒车、开垦荒地、种植马铃薯…… 公西月以中原城的人工价格雇佣他们过来,还另外包他们一天三餐的伙食。 有了这等报酬,对贫穷的定西府老百姓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事,连一些身体不太强健的老人和妇人都过来了。 公西月也没嫌弃这些老人和妇人,让他们做些煮饭等轻闲的活儿,一天三餐的伙食照包,只工钱低了些。 几个月过去,马铃薯已种完,老百姓领了工钱正待离去,公西月说话了。 “想必大家都在好奇这个马铃薯是否能种出来吧?要不大家仍然留在这里见证一下。” 公西月这话说得大家懵头懵脑的,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见证啊?” “我打算在这里修一条沟渠,从定西河引水流入人工水库,沟渠修好后,凡是途经之地都能有水,以后,要种粮食或者是马铃薯都可以。” “什么?真的有这等好事?” 老百姓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做这样难的事情? 一个中年男人在大家的推举之下站了出来。 “你说的这等好事怎么可能?修沟渠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官府出面的吗?” 公西月看着下面站着的老百姓。 “你说得没错,修沟渠确实是应该由官府出面,如今官府委托我来做这些事情。 沟渠修好后,凡是出工的人按出工日期可分得相应的土地,我这里有官府的批文为证。 不过,修沟渠是为你们大家谋福利,发放的工钱就没有替我种植马铃薯高,每人每天八文钱工钱,另外三顿饭管饱。” 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一会儿后,还是推了先前那个中年男人出来说话。 “沟渠修成了真的可以引水灌溉?” 公西月道:“我之前从来没修过沟渠,不过我已请来了善修沟渠的技官骆先生,有他的指导,相信一定能成的,不如大家一起参与、一起来见证!” 大家又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会,还是那个中年男人出来说话。 “我们大家商量过了,同意一起来修沟渠,不过,如何修还请先告知我们。” 公西月一点也不排斥大家的参与。 “你们自己选出几个代表,有什么事情直接和骆先生交流沟通,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们。” 那个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要白白花掉那么多银钱。”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公西月有些惆怅地看着天边,因为这是我历经生死打下的江山,因为为了结束乱世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我希望天下再无战事、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公西月没说话,她身边的细辛却站了出来。 “因为这是先皇后公西月的遗愿,她希望她打下的这个江山更加富足、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我家小姐是先皇后的弟子,一直都在遵从她的遗愿,为老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努力! 这几个月,大家不是都学会栽种马铃薯了吗,等几个月马铃薯长出来后,大家就会相信我家小姐是在认真的做事情。 等沟渠修好后,大家分到土地再种植粮食或马铃薯,便不会再挨饿,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这些就是我家小姐希望看到的!” 看到老百姓们又在相互议论,细辛又指着远处的水转筒车说道: “你们之前可曾见过如此神奇的灌溉筒车?还有那个耕地的曲辕犁,是不是比你们之前用过的犁更好用? 这些都是我家小姐让人制造出来的,她全力推广着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种植出更多的粮食、有更多存粮,即使遇上饥荒之年大家也不再挨饿。” 第93章 关系更亲近 大家看着远处的水转筒车,还有面前一畦畦的土地,几个月前这里还是荒无一片,都是在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姐带领之下才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而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姐这几个月一直住着简陋的帐篷,尽心尽力做着一切。 “先皇后圣明!姜小姐圣明!我们都跟着姜小姐干了!” 看着下面情绪激昂的众人,公西月道: “那就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尽早把这里变成一个天下粮仓!” …… 等到人都散去,三七羡慕地对细辛说: “刚才你可真行,面对那么多人你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胆怯。” 细辛笑笑:“没什么,多说几次就敢说了。” 三七道:“我还是不敢,面对这么多外人我就会犯怵。” “只要你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理就不会怕,把自己想说的话先在心中想好,然后就很容易说出口了。” …… 又是两个月过去。 看到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马铃薯也长出了羽状复叶,有的还在顶端长了小花,公西月便知这一波种的马铃薯收获有望了。 算算日子,公西月在定西河边已住了近八个月,这八个月,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每天在土地之间走走,晚上又修炼师门的内功,身体反倒又好了些。 三个丫环很是得力,三七胆子小了些,便主动包下了照顾公西月的全部事情,让细辛和白芷两人可以去外面管事。 不过,她跟在公西月身边,看着公西月处理事情,也进步不小。 至于细辛和白芷两人,就是派个县丞的官职给她们做,她们都能应付得来。 …… 司屹一直陪着公西月呆在定西府,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都是利用鹰隼传书,有几次还让司土亲自赶去了中原城。 过年时他被公西月赶着回了中原城,让他陪他母亲过年,可过完年没几天,他就又骑马赶了过来。 公西月虽然一直让司屹有事就去忙,不用陪着她呆在定西府,但司屹真的陪在她身边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和司屹的关系也比以往更亲近。 公西月和他说话不再端着、随意了许多,而司屹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还能和公西月打趣几句。 他帮着公西月在定西府另一处建造储藏马铃薯的井窖和窑窖。 当初从小国购买马铃薯的时候,就问过了储藏方法,用井窖或窑窖储藏马铃薯,控制温度和湿度,每窖可储藏6500斤左右。 姬德平也早就做过试验,用井窖或窑窖储藏马铃薯确实可行,可保存半年以上的时间。 在开垦荒地、种植马铃薯的同时,公西月就下令在定西府另一处地方建造井窖和窑窖,司屹接下了这项工作。 除了建造井窖和窑窖的工作,司屹还替公西月查看、管理耕地,让她尽量能少操劳一些。 司屹原本就是智计出色之人,否则就算有寇家留下来的人脉,他也不可能能建立起暗阁这样的机构,也不可能接手掌控住寇家留下来的诺大产业。 只有面对公西月时,他才表现得那么小心翼翼,因为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人,是他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的人。 而且,公西月还不是普通人,是能力智计更甚于他之人。 特别的以前的公西月,无论文治武功、还是行军打仗都是顶尖的,让再出色之人在她面前都如萤虫之光。 现在的公西月倒令司屹觉得没有那么的高不可攀,至少她没了武功,还是需要人保护的。 …… 在查看、管理耕地时,司屹有时也会和姬德平一样穿短打衣服,还下地亲自实践了几次,但再如何都脱不了他身上的贵公子作派,那是没入骨子里的东西。 他第一次下地使用曲辕犁耕地时,把个曲辕犁使得歪歪斜斜的,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把公西月逗得大笑不已。 …… ** 在公西月忙着开垦荒地修建水渠时,中原城的皇宫却发生着龌蹉事。 宇文煌听说沈千红请他过去,说有要事商商。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了身。 如今这些奏折看着就厌烦,没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是讨要钱就是讨要官职,还有关心他的子嗣的,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着想。 还不如去听听贵妃说什么,虽然不能做些什么,去坐坐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 自从宋圣兰生下死胎以后,宇文煌便又极少来后宫了。 …… 千禧宫 王乳娘还在交待沈千红,“娘娘,等会你好好跪在地上求求皇上,一定要让他相信你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了。” 沈千红略有些不耐,“你看,我帕子上都抹了辣椒水。” 如今王乳娘年纪大了越发有些哆嗦,可是,除了王乳娘,她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两人正说话间,守在门口的秀珠已提高了嗓门,“恭迎皇上。” 沈千红整了整衣衫,王乳娘则赶紧从侧门出去了。 沈千红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甜媚的笑,袅袅娜娜地迎了上去。 “见过陛下。” 宇文煌虚扶了一下,“爱妃免礼,听闻你有要事找朕?” 沈千红挥了下衣袖,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沈千红没有急着说,先端了杯茶给宇文煌。 “陛下,这是你最爱喝的碧螺茶,我刚沏好的。” 宇文煌接过,碧螺茶特有的清甜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最最顶尖的碧螺茶。 宇文煌喝了两口,“今年上贡的碧螺茶都没有你这里的好。” “陛下说笑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没有呢,不过,这个碧螺茶是我特地让人守着制好送给陛下的,从摘茶叶到杀青、揉捻、干燥等过程,全程让人守着呢。” 宇文煌知道沈千红不爱碧螺茶,特地给他寻摸了这极品碧螺茶必是有所求。 不过,贵妃一向很有眼色,也极得他的心意,要是所求不难答应她也无妨。 “爱妃有事直管说就是,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 沈千红站了起来,跪到他脚边,头抬起来看着他。 第94章 贵妃有孕 朝堂荒诞事 沈千红站了起来,跪到他脚边,头抬起来看着他。 “陛下,妾确实有一事相求,但不仅仅是为自己,也为了陛下。” “说说看。” “陛下,请你先恕妾无罪妾才敢说。” 宇文煌看向沈千红,她抬起的小脸艳媚如昔,但眼睛却有些发红。 “朕恕你无罪。” “陛下。”沈千红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惶恐,“妾知道最近有不少人上折请陛下考虑子嗣之事,妾有一主意,可让陛下免其扰。” “哦?” 宇文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妾可以假装怀孕替陛下渡过目前这一关。陛下还年轻,总会有子嗣的,要是如今过继了儿子立了太子,以后陛下的子嗣出生又该怎么办呢?” “你要是假装怀孕,那几个月后又该如何?” 沈千红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妾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替陛下分忧,或许几个月后陛下有了子嗣也不一定,届时妾就装小产。” 宇文煌仔细盯着沈千红的脸看,她的神情有些茫然,眼睛里全是迷茫。 “来人,宣陈太医。” 陈太医是宇文煌的专属太医。 一会儿后,陈太医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陈太医,贵妃身体略有不适,朕听闻她的症状倒像是怀孕,你过来替她把把脉。” 宇文煌盯着陈太医,话说得很慢。 陈太医心下一咯噔,皇上是不可能有后的,贵妃不会真的有喜了吧? 陈太医上前替贵妃把脉,还好,不是喜脉,且贵妃身体康健无碍。 他现在还没弄明白皇上的意图,他看向皇上。 “贵妃有孕,你看她怀了多久了?” 宇文煌的声音里仍然听不出喜怒。 陈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依陛下所见,贵妃应该怀了多久为好?” “依朕看,贵妃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为佳。” 陈太医忙揖手,“微臣听陛下吩咐。” “贵妃这胎就交给你了,以后定期过来诊脉并写好脉案。” “微臣遵旨。” 宇文煌挥了挥手让陈太医退下。 待到只有两人时,宇文煌对沈千红道:“贵妃愿意替朕分忧极好,你就安心养胎吧,其余的事情交给朕。” 沈千红瞬间眼睛都红了,“陛下对妾真好,妾一定听陛下的,就呆在这千禧宫里好好养胎,其余哪里都不去。” 宇文煌点点头,“朕还有事先走了。” 送走宇文煌,沈千红哪里还有一点的柔弱,脸上全是不屑。 却不知道离开的宇文煌也是满腹的心思。 如今每个人都算计着他,就连贵妃也一样。 以贵妃的心思,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后面的事情,她这也是考虑后路了。 不过,自己应该是不可能有后代了,那就挑一个孩子养着,也比从那些宗室过继的好。 那些宗室与自己的关系都隔了那么远,过继他们的孩子也只会念着他们自已的父母,怎么可能感念自己。 但沈千红“怀”的这个孩子则不一样,他会以为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会尊重自己的。 想着前些日子宇文倩进宫,明里暗里都是要自己立她儿子为太子。自己与她血缘关系最近是没错,和她的儿子也有几分亲近,可是远不到要立她儿子为太子的地步。 要是立了她儿子为太子,那就不是宇文家的天下了。 宇文煌从来就没把宇文倩的儿子当成过宇文家的人。 …… ** 画面转回定西府 公西月仍然在定西府呆着种地、开渠。 程元华在中原城和定西府之间来回跑,但每次在定西府呆的时间都不长,鲲鹏军还有一大摊子事,他不可能真的丢下不管。 他每次来都会给公西月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告诉了公西月拖欠官员俸禄事件的后续。 宇文煌拖欠了官员三个月的俸禄后,就有官员上折向他讨要,然后在一次朝会上官员们集体跪求他发俸禄,说家中的妻子儿女都要饿死了。 明知这话全是水分,但宇文煌也感觉无颜,他愤然散了早朝。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他在第二天上早朝时下令从他自己的私库中给上朝的官员们当场发放了一个月的俸禄,请他们想办法催收税款,好补发欠其他不上朝的官员们的俸禄。 公西月听了这话后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宇文煌有这么蠢? 大宇朝规定,朝会分小朝会和大朝会,小朝会上朝的官员最低也是三品以上的官职,大朝会上朝的皇城官员最低也是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地方官员最低则是正四品以上),其他的官员可以上奏,奉皇命才可以上朝觐见。 像这些能上朝的官员们原本家境就不会很差,他们一般都不依靠这些俸禄过日子。 比如正二品官员,俸钱、俸料、杂给等所有的俸禄加起来约合十一两银子,他们家里奴仆成群,光奴仆们的月钱加起来就超过了这个数,他们怎么会在乎宇文煌发给他的这十一两银子? 真正依靠俸禄过日子的是七品以下及无品级的官员,比如县丞、钦天监主簿、翰林院孔目、都察院库使、镇官、驿站的官员等。 他们的俸禄低的每月只有几百文钱,高的八品也不过约1400文钱,而他们也因为级别低、没有什么额外收入,才是需要依靠俸禄过日子的人。 司屹当时也在一旁听程元华说闲话,听到这里他补充道: “给宇文煌出主意的是沈千红,其实原本的主意不是这样的,沈千红说可以将皇宫里的一些物件卖了出去,筹集到的银两先发各级官员一个月的俸禄。 可宇文煌却觉得变卖皇宫内的物件有损他的颜面,而发全部官员一个月的俸禄又不是一笔小数目,便假惺惺地从他自己的私库里拿银钱出来给上朝的官员们发一个月的俸禄。” 对于朝堂及后宫的消息,司屹知道的一直比程元华知道的多且细。 公西月听了后倒是对沈千红高看了一眼,如果变卖皇宫物件来发官员俸禄可以收买部分官员的心,让他们对朝庭忠诚,可宇文煌的自作聪明使这个计策完全失效。 就是不知道出这个主意的是沈千红还是她背后的王乳娘。 第95章 和他们联手 程元华第三次来的时候,带来的是一条特大八卦。 贵妃沈千红宣告有孕,满朝皆喜。 过年宗族重臣宴会之时,有一个宫女不小心碰撞了沈千红,皇后宋圣兰当场宣了太医,等不及沈千红阻止,太医就过来把脉,结果诊断沈千红并未怀孕。 宋圣兰不顾皇帝的脸色,又连着叫了几位太医过来会诊,结果都是没有怀孕。 这下就不好说了。 当着那么多宗族重臣的面,宇文煌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结果只好治了那个替沈千红保胎的太医的罪,说他医术不精、诊断错误。 结果出来后,宋圣兰倒没有追着这件事情不放,只是在场的宗族之人想法就多了起来。 公西月听完后,便知是沈千红假怀孕后被宋圣兰知道,所以才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看来,承国公在皇宫内也还是有些势力的。 …… 程元华第四次来的时候,说道: “我让鲲鹏军的人散布了一些流言,你猜猜是什么?” 公西月想了一想,“先皇后替宇文煌打下了江山,宇文煌担心先皇后势力太大便伙同沈宗庆毒杀了她,如今连你也不放过。” 程元华点头道:“差不多是如此,不过还有一条。” 公西月又想了一想,“先皇后原本制定了很好的税赋政策,可惜都给宇文煌毁掉了。” “嗯,正是这些。” 公西月盯着程元华看,“没有其他的了吧?” 程元华道:“没有其他的了。” “元华,你到底想做什么?真的只是想替我报仇吗?” 程元华将视线避开,“不是这样还能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将宇文煌拉下皇位?” 程元华没吱声。 公西月叹了口气,“元华,就算你将宇文煌拉下皇位,难道我现在的身份还能登基为帝不成?到时,你准备扶植哪个人当皇帝,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程元华倔强地说道: “宇文煌哪里配做一个皇帝?你常说要爱护百姓,可让他一直呆在皇位上不是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苦吗? 就算换一个皇帝会引来腥风血雨,那也是暂时的。” 公西月沉默了,她自然知道宇文煌不是一个好皇帝,程元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半晌,她才说道:“那你想好了要扶植谁上位吗?” “还没想好。” 其实程元华的心中是想让公西月上位当皇帝,但此刻他说出来公西月定然不会同意。 “如果你真的打算换掉宇文煌,就和承国公还有中原王联手吧。 从宇文煌的宗族里选一个小孩认在宋圣兰名下,然后拥立小孩登基为帝,中间你们还要拉拢卞守全、耿建光、申元国、史光志等几位重臣。” 见公西月终于肯谈论这个话题,程元华有些诧异地问: “为什么要和中原王联手?” 公西月斜睨了程元华一眼。 “你以为中原王真的如他表面上看的那样老实? 他在中洲经营了那么多年,当年的势力与宇文煌、巩宗成并不相上下,我们当年攻打巩宗成那么艰难,可攻打中原王时就容易了许多,你没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程元华之前还真的没有好好地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公西月这样一说,便认真思考起来。 “我们当年攻打巩宗成时,他是负隅顽抗、决不投降,所以才攻打得那么艰难,可攻打中原王时他主动投降了,容易许多不是常理吗?” “这话是没错,可我们和巩宗成征战几年,死伤无数,巩宗成死后,他儿子带走五万余人退去他国,可我们仍然收编了残余军队七万多人。 司治国呢?他投降时有多少兵马?” 程元华一惊,“你不说我还没有察觉,司治国投降时只有十二万兵马。” “是,我当时就有怀疑,查看了司治国历年的军费支出情况,他最少隐藏了五万兵马。 而且,当年投降时的十二万兵马虽然分散拆开了,但将官还是用了些他们的人,其中怕是还有向着他的也未可知。”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当初他已投降,而我们不仅没有多少存粮,就是士兵们也都不愿意再打仗了,我就想着先这样,等以后再找机会削弱他的势力,哪知道根本没有了以后。” 程元华半晌才道:“还真是小看司治国了,你说,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公西月琢磨了一下,“除了司治国他们自己的人外,我估计最少还有三个人知道,但为什么他们一直不说出来,我就不知道原因了。” 程元华惊道:“哪三人?” 公西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程元华道: “就你这脑子,还想学古人挟君子以令朝臣?” 程元华摸了摸脑袋,“这不是有你吗?如果没有你我可不敢想这些事情。” “难道以后我还可以代替你上朝不成?当年我那么大的功劳,这些朝庭重臣们都不允许我上朝听政,要把我拘在后宫,难道以后就可以了?” 想起以前,公西月有些惆怅。 “其实以前也是你没有坚持,要是你坚持要封王要听政,他们又能奈你何?” 公西月没吱声。 确实是如此。 宇文煌登基为帝前夕,朝庭重臣们反对自己入朝为官,说什么女子天生就应该安于后宅。自己觉得那些言语可笑之极,自己流血流汗、征战沙场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哪里? 自己正如此想的时候,宇文煌找了自己,说立自己为皇后,以后的天下交给自己生的孩子。 当时自己还觉得挺讽刺的,自己子宫受损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这个消息自己也没太刻意瞒死,宇文煌要是能多关心自己一些,不至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因为征战多年,她一身的旧伤,那破败的身体最多也不过活个十来年。 虽然她对做宇文煌的皇后没多大的兴趣,更不喜欢周旋于一群勾心斗角的女人当中,但自己确实也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起战争。 于是,自己答应了宇文煌,退出了前朝之争。 第96章 当年之事 随着程元华的问话,公西月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当时前朝灭亡后天下四分五裂,各大势力拥兵自重、纷战不休,宇文煌正是其中一股势力。 自已奉师门之令下山辅佐宇文煌,替他平定了司治国、姜正豪和巩宗成几大势力,夺得了这个天下。 可是,师门有令,自己绝对不可以登基为帝,如果自己与其相争,师门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自己的师门可不一般。 公西月有时觉得她的师父都不太像凡人,从她有记忆起到她下山,她的师父容颜就没有变过。 还有师门里那几样神奇的宝物,可是有翻天覆地之能的。 因此,当宇文煌找了自己,说立自己为皇后,自己答应了他,退出了前朝之争。 哪想着宇文煌登基大典后第三天,他就深情款款地端了一杯美酒给她,说道: “月,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谢谢你这些年陪着我东征西战、出谋划策,这杯酒我敬你。” 宇文煌以为她不知道这杯酒有毒,可是她下山时三师兄偷偷地塞给她一颗避毒珠,让她戴在身上,说只要有毒的东西近身,这颗避毒珠就会发热。 她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是三师兄的一番心意,她就一直将这颗避毒珠随身带着。 此刻,这颗避毒珠就正在发热。 她嘴角带着一丝似讽似讥、若有似无的笑接过酒,仔细盯着宇文煌看,真是一点异样的表情也看不出来。 她将酒杯拿在手里转了两圈,心里做着斗争,到底要不要喝这杯酒? 不喝,宇文煌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可以打出宫去。 可是,出宫后怎么办? 她手中的势力太大,除非她死,宇文煌不会安心的,那又将引来新的战争,不知又有多少人命丧其中。 如今天下刚定,战乱多年导致这个天下千疮百孔,百姓流离失所,如果因为自己又重新引发新的战争,让这个原本破败不堪的天下更加飘摇,让外族趁虚而入,是她不愿看到的…… 喝了,一了百了。 或许早就想过宇文煌会鸟尽弓藏,她已将许多事情都做了安排,也没什么挂心的事了,只除了还有些放心不下程元华外。 可是,她不甘心。 那一刻,她甚至想过杀了宇文煌……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喝下了那杯毒酒,当以自己的命还了师门的教养之情。 死的时候她才26岁。 那颗避毒珠也不知道如今落到哪里去了,倒是白瞎了三师兄的一番心意。 …… 想起往事,公西月有些失神。 她有多久没想过师门的事情了? 刚开始奉师门的命令下山辅佐宇文煌时还会经常想起师兄师父他们,后来,随着一次次的忍让、受伤、煎熬……自己便慢慢不再想起师门。 现在来看,倒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师门为什么会选择宇文煌进行辅佐? 依当时天下的局势,自己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可以助其一统天下,当初还以为师门是看重宇文煌之才,可事实是,他并不比司治国、姜正豪和巩宗成强。 想起往事,公西月幽幽叹了口气。 “你就当我当年脑袋被门夹了,犯了糊涂吧!” 要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喝下那杯毒酒,她会选择杀了宇文煌,然后扶持一个傀儡为帝。 见公西月这样回答,程元华倒也不再追问,谁知公西月又主动说起来。 “你知道吗?当年我喝下那杯毒酒时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自己最后想的是程元华不知道会不会听她的话带着人隐居于白山山脉中。 “真的?” 程元华眼神一亮。 “自然,我原本就和你最亲,又知道你的脑子不是太好使,自然放心不下你.” 程元华撇撇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脑子不好使,换了是我,就将那杯毒酒往宇文煌的嘴里灌,怎么都不可能自己喝下。” 别说,这还真的是程元华会做的事情。 “当年之事不说了,再来一次,我杀了宇文煌。” 见公西月不想再提当年之事,程元华便又问起了之前问的问题。 “你说最少还有三人知道司治国隐瞒了兵力,是哪三人?” 公西月看他一眼,嘴里徐徐吐出三个名字: “卞守全、史光志、耿建光。” “你说他们?” 程元华又是一惊。 “不可能吧?前面两人一直是宇文煌的心腹,要是他们早就知道,怎么可能不说?” 公西月斜睨了程元华一眼。 程元华讪讪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太惊讶了。” “我还少说了一人。” “还有谁?” 这一次,公西月没有说出名字,程元华却像突然开了窍。 “甘先生?” 公西月点点头。 程元华嘴里的“甘先生”叫甘鸿德,字远程,曾经是公西月的军师。 说起甘鸿德,程元华又有了新的疑惑。 “当年甘先生离去时你为什么没有挽留?” “远程先生当年劝我登基为帝,我和他说,我有师命在身,曾立血誓不得登基为帝。 他遗憾地看了我几眼,便提出隐退,我答应了他。” “怎么这些事情你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公西月道:“远程先生一直不喜欢宇文煌,见他要登基为帝,怎么甘心为他所用。” 程元华摸了摸脑袋,甘先生也是七窍玲珑心之人,又有主见,自己就算知道了也劝不住他。 “那你现在想见甘先生吗?” 公西月没说话。 要说不想见也不是,要说有多想也没有。 甘鸿德与程元华不同,他是一个没什么原则的人,也不太讲感情,作任何决定全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 有一次,程元华被困,自己知道后立即带兵去营救,可是,被甘鸿德死死拦住,说自己身为一军主帅,怎可轻易赴险? 当时情况危急,只有自己出马才有把握救出程元华,这一点甘鸿德也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死死拦阻。 其实他的行为不能说错,他是军师,自然以全军的利益为先,因为自己亲自去救确实是有不小的危险。 可自己就不是那么喜欢他,觉得他太冷血,因此重生至今已有两年多时间,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去找他。 …… 第97章 收获 蝗灾 程元华看着公西月,“我知道甘先生隐居在哪里。” “以后再说吧。就是如今见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该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一些事情不高兴吧?” “你想多了。”公西月叹了口气:“远程先生有大才,可如今我们身边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程元华却暗自长了个心眼,看来自己还是要找个机会去见甘先生,有甘先生的帮助,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会更有把握。 …… 程元华最后一次来见公西月的时候,是来接公西月回中原城的。 此时已是七月,定西河更加充满活力。 四月产卵的小鸟已然出壳,正是叽叽喳喳最活泼之时,每天都能听到不同的鸟叫声,让定西河好不热闹。 而定西河的一侧更是热闹。 第一次种下的马铃薯已经收割,近万亩的土地,一共收获了近2000万斤马铃薯,亩产达到了2000斤。 而此时南方水稻的亩产量为300斤左右,北方旱地粟的亩产量为100斤左右。 这个数字超过了公西月的预期,就连姬德平也没想到,而老百姓们更是没有想到真的能种出东西来。 他们最初开始种植时是奔着公西月发的工钱来的,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真的种出来后,那种喜悦的心情也难以叙说。 收获的第一天,公西月就办了一次马铃薯宴,将知道的马铃薯的各种做法都做了,让挖沟渠和收马铃薯的全部老百姓吃了个饱,还每人发了二十斤马铃薯。 如今马铃薯收获后一小部分发往中洲与水泽洲销售,大部分的先储藏于井窖和窑窖。 在马铃薯还没有大丰收之前,公西月便令人将之前在桃花山下的庄子里试种的马铃薯在中洲与水泽洲等人口较多的府县进行了推广。 这又离不开永宁伯姜纪良的帮助。 永宁伯名下的粮食店铺本就众多,如今马铃薯就直接通过他的店铺销售。 公西月还令人将马铃薯的作法写成了告示贴在每家粮食店铺门口,还做成各种食物展示。 种植马铃薯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粮食之危、是想推广这种产量远高于水稻的农作物,不是为了赚钱,因此公西月核算了种植、储藏及运输成本后,给马铃薯定了个价格。 这个价格并不高,比吃大米还要便宜些,贫穷的老百姓可以用它来代替部分大米食用。 但这个价格又不会使种植它的老百姓没有热情,只要种植了就会有钱赚。 …… 在收获马铃薯时,司屹说如果想要马铃薯成为一种替代粮食,不如重新起个通俗又好记的名字,让老百姓说起来朗朗上口。 公西月觉得司屹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想了想: “如今有黄色的大豆,它也是黄色的、又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不如就叫土豆吧。” 众人嚼巴了一下“土豆”这个名字,觉得不错,比马铃薯通俗好记、又形象,便纷纷改口以“土豆”称之。 …… 第一年的土豆收获后,公西月便打算返回中原城了。 她这次来定西府呆了足足有九个月,不过这九个月她还是很有成绩的。 她亲自实现了水转筒车的运用、开垦了万亩荒地,还建造了水渠引水。 虽然目前水渠还在建造之中,但定西府的老百姓情绪高涨、日夜不停。 姬德平和骆冰留在定西府,公西月从老百姓中挑了些人为管事,和他们签订了雇佣合同,让他们负责具体事项,还留了些鲲鹏军在此护卫。 事情安排好后,公西月便踏上了返回中原城的路。 她走的这一天,老百姓们自发组织相送,足足送了一里多路。 …… 此时的公西月还不知道,她收获这么多的土豆马上就派上了大用场。 ** 中原城范府 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当朝脱帽挂职的前户部尚书范祖松悠悠闲闲地问道: “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 来的是承国公兼丞相宋绍全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怎么?范尚书不欢迎?” 承国公笑着说了一句。 范祖松道:“丞相大人可别这样称呼我,如今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宋绍全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给我泡壶好茶来,如今没得一天的安生日子好过,还是范尚书你的日子过得舒畅。” 范祖松吩咐下人去泡茶,又招呼新任户部尚书坐下。 “范尚书,我们今天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意见。” 范祖松没有接话。 虽然他已挂职,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户部尚书,门生故交总有一些,外面的情况瞒不住他。 长久的干旱使蝗虫大量繁殖,大量的蝗虫已吞食禾田,使农产品完全遭到破坏。 知道范祖松为人精明,见他不接话,承国公只能自己往下说: “一个多月前,山彤洲的承城、中洲郑城的石原府、中洲安城的济南府发生了超大规模的蝗害,禾田已被吞食,老百姓没了吃的都开始往外逃,最近中原城的流民已日渐增加。” “丞相大人,你说的情况我也听说了,我对那些遭灾的老百姓深感同情,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新任户部尚书说道:“范大人,如今最重要的是筹粮救灾,可是,我筹集不到粮食,所以特来请教你。” “大人说笑了。”范祖松道:“你堂堂的户部尚书都筹集不到粮食,我一个挂职的糟老头更没办法了。” 新任户部尚书真是有苦难言。 当初范祖松挂职而去后,他还请托了关系才得到新任户部尚书的职位,哪知道,这就是个坑,国库全是空的,没钱、没粮,而地方官又不合作、税赋又收不上,他每天被追着问要钱、要粮,皇上也是冷眉冷脸地对他。 他都不知道当初范祖松是如何做这个户部尚书的,怎么能支撑下来。 “范大人,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户部尚书这么难当的,要是早知道,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新任户部尚书苦着脸道。 第98章 “借”粮食 虽然新任户部尚书是顶替了他原来的位置,但范祖松对他倒也没有敌意,原本他早就不想当这个户部尚书的,所以才趁机当朝脱帽挂职离去。 承国公也在一边说:“彥文,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总是对百姓有利的事情。” 这个时候,下人将茶送了上来,范祖松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 承国公两人便也没说话,静静地喝起了茶。 “蝗灾我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如今要筹集粮食只能先向粮商们征集。” 承国公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去找永宁伯他们。” 永宁伯是中原城最大的粮商,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是也不是。” 范祖松道:“如今国库已经没有存粮了,只有他们手中还有粮食,因此要去找他们。 而且不久后蝗灾的消息一旦传开,老百姓们都会去抢粮食,到时不仅粮食会被一抢而空,就是粮食价格也会上涨,因此要在消息传开之前就将粮商手中的粮食集中起来。 这是我说的是。 可是,就算把粮商们全部的粮食都征收了来也解决不了这次的蝗灾,还得另想他法,这就是我说的不是。” “可是,国库没银子,拿什么去买粮食?” 新任户部尚书仍然愁眉苦脸。 范祖松看了承国公一眼没有说话,承国公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次南郑府地动之时,国库也没有银子和存粮,当时承国公和范祖松就去找永宁伯“借”粮食,只是因为程元华已经提前买了粮食赈灾,这事便不了了之。 见新任户部尚书还想说什么,承国公先开了口。 “彥文,除了找粮商们筹集粮食外,还能想些什么办法?” “就是找到可替代粮食之物。”范祖松说:“不知你是否听到最近出了一种叫马铃薯的食物,听说可以饱腹、充饥,就是找到类似之物。” 此时,土豆大丰收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中原城来,范祖松他们只是知道市面上出现了这种农作物。 “我明白了。”承国公肃穆答道:“我会找人办这些事情,到时如需彥文帮助还望你不要吝于出手。” 范祖松点点头,又问了一句:“皇上现在是什么态度?” 承国公却不再言语。 范祖松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这位皇上真的是自寻死路,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 ** 公西月刚进入到中原城地界,就发现情况不对,一路之上多了许多流民,都在向皇城的方向行进。 “元华,出了什么事情?” 见公西月相问,程元华知道消息瞒不住了,答道: “一个多月前,山彤洲的承城、中洲郑城的石原府、中洲安城的济南府发生了超大规模的蝗害,禾田已被吞食,老百姓没了吃的都开始往外逃,最近中原城的流民已日渐增加。”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公西月提高了嗓门。 “你不是在忙着收土豆、建水渠吗,哪里分得开身?” 公西月定定地看着程元华,程元华避开公西月的目光。 “司屹那小子也知道,他不是也没告诉你?” 另一边的司屹忙解释:“我本来是要告诉你的,是程将军说让我先别告诉你我才没说的。” 见程元华瞪他,他才不情不愿地接着说了一句: “不过,我也觉得程将军的话说得有道理,才没有及时告诉你。” 当初他知道这个消息后,程元华便找他密谈了一次,两人约定了一些事情。 公西月知道现在不是说他们的时机,便将马车车帘放下,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程元华狠狠地瞪了司屹一眼,这小子就会卖乖! …… 一行人到了皇城大门,皇城门外已聚集了许多流民,见到公西月她们一行人,便有流民上来讨吃的。 皇城里面,也集结着成群的流民,虽然目前数量还不是很多,但想着一路之上看到的往皇城而来的流民数量,怕是过不了多少天,皇城就会人满为患了。 “你们两人随我去永宁伯府。” 程元华和司屹两人答应下。 …… 永宁伯府 马车在永宁伯府大门口停下,三七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 “家里来客人了?” 公西月看着停在大门口的另一辆马车问门房。 如今永宁伯府无一人敢不敬公西月,见她问话,连忙答道: “是承国公和户部尚书。” 他们来了? 想着上次程元华告诉过她,在地动发生后,他们两人曾经过来向永宁伯“借”粮食,如今又值蝗灾之际,莫非他们又故伎重施? 这时候,公西月忘了范祖松已经不是户部尚书。 她朝着聚福堂而去,程元华和司屹跟在她身后。 一路之上,佣人们纷纷过来向她问安,三七和细辛在一旁替她回应。 …… 此时的聚福堂内,永宁伯正在绞尽心思地应对面前的两个人。 “父亲。” 听到这个声音姜纪良如遇仙音。 他连忙站起身,“平乐啊,你总算回来了,这次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连过年都没回。” 又连忙向跟在公西月身后的两人打招呼,“程将军、司公子。” 看到坐在大厅的另外两个人,公西月这才想起范祖松已经挂职了,她不冷不热地向两人打着招呼:“承国公、大人。” 承国公也看向公西月。 他早就听过她的传闻,但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下暗道:果然不似常人,光是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就远胜永宁伯许多。 公西月在椅子上坐下,方才淡淡问道: “不知两位大人今日过府是为何事?” 见公西月开了口,永宁伯便松了口气,他坐到一边当起了缩头乌龟。 虽然没有亲眼看公西月处理过事情,但听的可就多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定能处理好。 见永宁伯缩在一边不开口,承国公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公西月的发问。 “如今不是多地出现了蝗灾吗?灾民越来越多,朝庭又没有存粮可以用来赈灾,所以就想和永宁伯买些粮食。” 第99章 先皇后的遗愿 “这样啊!” 公西月淡淡说道: “现在米价是十六文一斗,看在是朝庭购买的份上,我算你们十五文一斗,一万石大米就是1500两银子,不知道朝庭要购买多少万石大米?” 公西月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承国公就是能从中听出讥讽的味道。 承国公心下不悦,但他知道自己来得没道理,便转了话题。 “听说你是先皇后的弟子?” “说弟子不敢当,不过的确受过她的教诲。” “听闻上次南郑府地动,你遵从她的遗愿购买了许多粮食和药材去赈灾了?” “没错。” 公西月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仍然是淡淡的。 “朝庭能忍心不管那些灾民,但先皇后如果在的话一定不会不管的,因此我就替她去赈灾了。” “既然这样,那这次的蝗灾你是不是仍旧要遵从先皇后的遗愿呢?” 承国公锐利的目光盯着公西月。 公西月坦然地接受着承国公的目光,语气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我倒是知道先皇后还有一个最大的心愿,承国公要不要听听?” 承国公直觉公西月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好,但此时却不能示弱。 “你说说看。” “先皇后临去之前曾和我说,她很遗憾没有一个儿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替先皇后认一个儿子,不知道承国公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此话一出,永宁伯和户部尚书出了一身冷汗,程元华和司屹却目光一亮。 承国公狠狠地盯着公西月,如今皇上没有亲生儿子,如果先皇后名下有了一个儿子,那就是正经的嫡子,可以说就是未来的皇帝了,那还有他们承国公府什么事? 进到这个屋子后程元华第一次开了口,“承国公,姜小姐这话是真的,先皇后也曾和我说起过,你总不会怀疑我撒谎吧?” 承国公将目光转向永宁伯,“伯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国公爷,你误会我了。” 姜纪良擦了擦汗,“平乐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她也是先皇后的弟子,有先皇后教导,我怎么好插手?” 公西月在心里替这个便宜父亲喝了声彩,能做成巨商的人果然还是有高明之处,像这句话答得就让人不好挑错处。 “你们伯府的门槛太高,看来是装不下我们了。” 承国公站起了身,“告辞。” 他知道今天是谈不出什么结果了。 永宁伯忙跟在后面送客,公西月三人却是坐着没动。 等姜纪良离开后,程元华问公西月: “真的认个儿子在先皇后名下?” “没有”,公西月淡淡说道:“我随便说说用来堵承国公的口的。” 自己才不想和宇文煌再有什么关联。 “其实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程元华道:“不过,真的那样做了,我觉得先皇后并不会高兴。” 确实不会高兴。 公西月板正了脸,“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迟迟不告诉我蝗灾的消息?” “既然你说开了,我也不瞒你。你想为老百姓多做些实事我支持、要救治灾民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得吧?” 公西月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程元华,直将他看得不自在了。 “你怎么这么看我?” “说说你的计划吧。” 程元华待要开口时,公西月又补充道:“不要骗我。” “哦,也没什么,就如同你之前说的那样,我想扶植个人代替宇文煌,但是在那之前,先要想方设法把你安插进朝堂。” “所以,你想利用这次蝗灾让我进入朝庭?” “嗯。”程元华点头道:“我和司屹商量过了,他也是这个意思。” 公西月看向司屹,司屹点点头。 “真的就只是这样?” 以公西月对程元华的了解,她总觉得这不是程元华的全部想法。 程元华再三保证就是这样,公西月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可。” 公西月思考了一会儿道: “组织那些灾民围攻几位重臣的府邸,待他们承受不住时再放话我有能力帮助灾民度过这次难关,然后再提出我们的条件。” “那你觉得围攻哪几位重臣的府邸最好?” “宇文倩、承国公、沈宗庆、耿建光、吴三元、岑公公。”停了一停又加了一个,“再加一个公冶城主府,不过,公冶胜那里你和他说一声。” 吴三元是宇林军统领,护卫宇文煌及皇宫的安全。 之所以加了个公冶胜,是因为他是中原城城主,如果其他人的府邸被围攻了,而他的府邸却安然无事,难保宇文煌不治他的罪。 “不过,也要注意,涌进来的流民有不少是同地方来的人,人多胆就大,他们聚集在一起很容易生乱子,你们要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隔离开。” …… 公西月一条条吩咐下来,程元华一一应下。 司屹也在一旁说:他手里有不少人,都能派得上用场。 公西月让他和程元华商量着行动。 …… 最后,公西月还是吩咐道:“不要让灾民们饿死了,不能因为我们的利益就牺牲了他们,那与我的本意相悖。” 送走程元华他们后,公西月抬头看了看天空。 日暮西沉,云霞映红天空,中原皇城美极了。 ** 接下来两个月的中原皇城历经了各种各样的混乱。 大量的灾民涌进了中原皇城,他们先是乞讨,乞讨不得后便开始偷盗、抢劫,严重扰乱着中原皇城的治安,中原皇城的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刚开始时还有几家富户人家施粥,可自从粥棚被哄抢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冒头做这样的事了。 这时,有风声传开,朝庭一直不开仓放粮是因为他们没受到威胁,要抢就要抢当官的人家,这样才能逼迫朝庭赈灾。 于是,灾民们被人带领着包围了好几座府邸,只要有人进出,他们就一哄而上。 而且,只要他们围在这些府邸外,每人每天也能领到一点吃食,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 就这样,宇文煌遭到了各方面的围攻。 第100章 混乱 宇文煌遭到了各方面的围攻。 首先找他哭诉的是他的姐姐长公主宇文倩。 宇文倩的儿子出门时被人打伤。 虽然不是重伤,但对从小娇养着长大的人来说就很严重,特别是宇文倩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时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宇文煌没有子女,对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外甥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见此大怒,下令派军队去剿灭这些流匪。 可是,兵部尚书耿建光告假了,原因是他的府邸被人围攻,他根本出不来。 再接着,承国公也没来上朝,打发人去承国公府看,也被流民围攻了。 然后,岑公公和吴三元也在他面前哭诉,说家里的府邸被流民围攻了,家里人胆战心惊。 再后来,连武功还不错的沈宗庆也出不了门了…… 每天上朝面对的就是战战兢兢的朝臣们,生怕哪一天他们的府邸也被围困、他们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胁…… 沈千红给宇文煌献计,耿建光出不来调不了兵、宇林军的军队又要守卫皇宫,那就先让中原城主公冶胜带领他手下的兵士清剿。 地方上的军队掌握在督台手中,其他城的城主是没有军队的,但中洲的洲府府衙设在洛府的洛川,因此中原城城主才下设了五千的军士卫护中原城。 这个时候外面那么乱,无论是宇文煌还是沈千红,都不敢调动宇林军的军队去清剿流民的。 这也是公西月料中的一点,其实只要宇文煌胆子大一点,将宇林军的人调个二、三万人出来,就可以平息动乱。 只可惜,他胆子太小,只想着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宇林军的人一个都没有调动。 可是派遣的太监根本进不了中原城城主府,被流民里外几层包围着。 …… 每天被朝臣们奏请赈灾,可户部尚书却说国库无粮无钱,宇文煌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有一个臣子献计,说上次南郑府地动是先皇后的弟子平息的,不如这次也让她出面平息。 虽然很恨公西月,可此时的宇文煌也无计可施。 平时能出主意的几个重臣都不能来上朝,现在朝上矗在最前面的是吏部尚书魏广田和都察御史孙文桓。 可这两个人都是铁面判官般的人,除了每天上奏让他赈灾外不会说多余的话。 宇文煌无法,只能同意这个办法。 可是问题又来了,让谁去做说客?总不能直接下道圣旨让她去赈灾吧?那就真的是天大的笑话了。 她无品无级、又不是朝庭官员,只挂了个先皇后弟子的名,不给她人、钱、粮,空口白牙地让她赈灾,传出去给那些流民知道了事情会闹得更大。 献计的臣子说:“赈灾原本就是户部的事情,不如让户部尚书去做说客?” 新任户部尚书可是见识过公西月的厉害,那天短短几句话就堵得承国公哑口无言,而且她明显是有着目的的,且这个目的还不容易实现,他可不想去触碰这个霉头。 “下官才疏学浅、资历有限,担负不起这样大的责任。我记得魏尚书和永宁伯是亲家来着,而且魏尚书人品高洁、能力出众,不如就让他出面去说?” 魏广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说不愿意的话,只是出列道: “下官愿意去游说,可是对方肯定会提条件,下官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而且,下官一人前往也不合适。” 如今外面灾民越来越多,而朝庭又根本没想过出面赈灾,要是有人能平息了这场灾难,哪怕是再苛刻的条件,魏广田也愿意一试。 另一个朝臣站了出来,“上次南郑府赈灾她不就没有提任何条件吗?怎么现在要提条件了?” 魏广田道:“既然这样,不如由大人你去说?” 朝臣哑口无言。 只要明眼人就能看出,对方如果真的无所求早就出面救济灾民了,像上次南郑府那样,根本不用朝庭说二话,她们就自己跑去灾区了。 可这次,中原皇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闹了几个月,对方却连粥棚都没搭建一个,这是为什么? 要么是根本不愿出面赈灾,要么是等着朝庭提条件。 最后,宇文煌定了魏广田、孙文桓和户部尚书三人去游说。 …… ** 永宁伯府 有魏广田在,一行三人受到了永宁伯府很高的礼遇,永宁伯姜纪良亲自出来迎接。 魏广田没有急着说事,而是让魏文英抱了姜开文出来。 魏广田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且这个孙女自小聪慧懂事,他对魏文英的疼爱不亚于孙子。 听到自家祖父来了,魏文英带了儿子姜开文过来拜见。 姜开文一岁多,长得方头方脑、白白胖胖,很是逗人喜爱,就连公西月对他也很是喜欢。 魏广田抱过姜开文,又看了看自己的孙女。 魏文英生完孩子后比以前稍丰满了些,又保养得好、没有烦心事,整个人的气色说不出的好。 看着魏文英这样,魏广田心里很是宽慰,这门亲还真是没有结错。 孙文桓也探头过来看了看这个小娃子,这一看不打紧,真是好样貌。 这时候的许多读书人都会一些相面、占卜类的杂学,孙文桓也通晓相学。 “魏尚书,你这个玄孙生得真好,其成就一定会高过你。” 魏广田不以为意,“他是永宁伯的长子嫡孙,以后也是要继承永宁伯的爵位的,其职位自然会高过我。” 孙文桓笑了一笑没再多言,他看到的却不是这个,一个无权无势的永宁伯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又朝着魏文英看了两眼,竟然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与她的身份可不太相合,现在的永宁伯世子夫人、未来的永宁伯夫人说富自然是富的,可要说贵可还真说不上。 孙文桓不禁将目光又看向了永宁伯,他以前可还真是没仔细看过永宁伯的相貌,心里也没当永宁伯一回事儿。 这仔细一看之下,永宁伯竟然也是晚年极贵的相貌。 永宁伯不过是一介商人出身,如今只空有个名号,无权无势,与贵可是沾不上边的。 这就很有些意思了。 孙文桓心思转了起来,这个永宁伯府怕真的是藏龙卧虎之地。 …… 第101章 条件 逗弄了一会儿小娃后,魏广田说了来意。 见到三位朝中重臣上门,姜纪良心中已然有了猜想,要不还是来找自己“借”粮的,要不就是找平乐的。 如今见魏广田把话挑明,便说道:“我让人去叫平乐出来。” 可魏广田三人等了好一会儿,茶都换了一壶,等来的却不是姜平乐,而是程元华。 程元华进门就朝三人拱了拱手,“三位大人,有什么话和我说即可。” 三人与程元华都不熟悉,但是还是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先皇后的亲信。 魏广田清了清嗓子,“程将军,如今蝗灾严重、灾民甚多,朝庭又没有能力赈灾,要是你们能出面解决灾情,也是行善积德、造福百姓。” 程元华讥笑出声: “如今这个天下是谁的天下?百姓是谁的百姓?做皇帝的不出手赈灾,却让其他人来做?是不是他这个皇帝也可以换人做?” 三人在心中感叹程元华胆大,什么话都敢说,但其实他们三人的心中也不如何尊重宇文煌。 魏广田咳了一声:“程将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只问你,你们有没有能力解决这次的灾情?” 程元华将手里的茶杯转了几下,这个动作是学公西月的。 “先皇后确实是留了人、留了钱给我们,要解决这次的灾情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平白出力出钱而没有回报吧,三位大人说是不是?” 说这话时,程元华的目光却不只是放在魏广田一人身上,而是在其他两人身上也打了转。 三人心中想道:果然如此,他们确实有条件,就等着朝庭来找他们。 “有什么条件说出来让我们参详参详。” 程元华却没有直接说条件,而是看向魏广田: “尚书大人,有一事我一直不明,先皇后当年的功绩你是知道的,可当时要封她为王时你为什么极力反对?就因为她是女人?” 因为当年的事情,程元华对魏广田一直没有好感。 没想到程元华竟然问起了那么久远的问题,魏广田怔了一下,答道: “当年我极力反对倒不仅仅因为先皇后是女人的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 对程元华的咄咄逼人魏广田并不介意,他正了正神色,认真答道: “当年的情形你很清楚,先皇后功高震主,如果封了她为王,那么大宇朝皇帝的权力就会大打折扣,很有可能还会被架空。 如果那样,君将不君、臣将不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我也不否认,假若先皇后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的话,我就不会反对,因为没有道理反对。” 走到聚福堂大门的公西月正好听到了魏广田的这番话。 说了这么多,还是因为自己是女人的原因。 程元华第一个发现了公西月的到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下。 “你怎么来了?” 原本公西月是不打算来的,可后来又担心程元华对付不了三个人,想想便又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魏广田的那番话。 “你们说到哪了?” 等公西月坐好后,程元华在她旁边一张椅子坐下。 “条件我还没说。” “那继续说,我随便听听。” 两人之间关系亲密,说话随意,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或者亲人,而且程元华对待“姜小姐”还有着以她为主的态度,让一旁关注他俩的三人有了许多猜想。 “我也不多和你们废话了。”程元华严肃了神情,“我们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朝庭新设一个枢密院,掌接受朝臣以及四方表奏并宣达帝命,姜平乐任枢密院最高官员正二品枢密使。” 程元华这话说出来后,倒是真的把魏广田三人吓了一跳。 如果只要一个只有名号的爵位的话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比如郡主、县主这样的,甚至永宁伯这样的都可以商量,可是要实权并以女子之身参政的话皇上怎么可能答应? 程元华没理会他们的心思,只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 “先皇后当年本就应该封超品亲王,姜平乐是她唯一的弟子,尽得她的真传,理政治世才能不在她之下,这个正二品枢密使也算是补偿。” 这是公西月想了不少时间才想出来的方案。 军队和官员任免,宇文煌是不可能让她掌控的,而她的钱比国库还要多很多,也不需要去掌,至于礼部她根本就没有兴趣,审案断案也非她所愿,因此五部她是都不会去的。 而她想最快掌控朝政的办法就是看奏折,可是如今的奏折都是先送到丞相宋绍全处,再由丞相呈报给宇文煌。丞相拥有很大的权力,宇文煌也不可能让她任职。 那就只能分宋绍全的权。 于是,她想新设一个部门,所有的奏折必须都经由这个部门上送或下达,这样,她就能很快掌握朝庭动向。 魏广田三人见程元华说完后公西月没有反对,便知道这是她们商量的结果,没办法协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魏广田三人只能将程元华的条件带回去上报宇文煌,至于皇上答不答应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以前魏广田是反对女人上朝理政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极力地反对公西月封王。 可看到如今的皇帝这样昏聩,他心里不免时常后悔,要是先皇后还在的话,这个朝庭一定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因此如今程元华说出这样的条件,他内心里倒也并不如何排斥,只待皇帝自行定夺。 …… …… 小朝会的时候,魏广田将此事汇报给了宇文煌。 听完后,宇文煌大怒,“一个贱人竟然还想上朝听政,莫不是疯癫了?这样的话你们也敢上报?” 魏广田早知此事上报后宇文煌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会气到如此地步,竟然连贱人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 皇上不答应,魏广田也不多劝,他退回自己所站的位置。 可是,这个事情由不得宇文煌不答应。 第二天,吴三元给他带来一个新消息,流民开始在中原城放火了。 第102章 下旨 疑惑 吴三元向宇文煌汇报,流民开始在中原城放火了。 “皇上,流民的事情要尽快解决,否则会愈演愈烈,不如由我率领宇林军去清剿他们吧!” “不可。” 宇文煌断然否决,“我写封密旨,你派人送去洛川,让申元国带兵过来清剿。”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吴三元应下。 只是,宇文煌没想到的,大宇朝真正对他忠心的人太少了,这个丛一品的中洲直隶督台早就应了程元华和中原王司治国的约定,作壁上观。 就连兵部尚书耿建光,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家里避风头。 申元国和耿建光都是世家出身,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利益、还有诺大的家族利益,因此昏聩、又没有子嗣的宇文煌不是他们的卖命对象。 再者,程元华答应平息这场灾难,作为回报,一个正二品的官职在他们看来极为合理。 因为目前这场灾难,就算拼他们全族之力都不可能做到,人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要一个正二品官职,有什么不可? 再说,能平息这场灾难也说明她是有大才之人,既然如此,一个正二品官职也不担心她做不好。 因此,当申元国收到程元华的消息,说宇文煌下了密旨给他时,他就带兵出去视察军情、民情并顺道剿匪了。 …… 宇文煌派来的人在中洲直隶督台府衙呆了三天一直都未能见到申元国的人,他只能打发人回去先给宇文煌报信,自己仍然等在直隶督台府衙。 收到消息,宇文煌又摔了一地的东西,可是中原皇城的情况越加糟糕,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暴乱,而且还很有可能危及皇宫。 见宇文煌平静下来,随侍在侧的岺公公吩咐宫人收拾好地上的杂碎物。 他心里也在暗暗思量:如今连申督台都避了开去,他和承国公、耿尚书曾经可都是皇上的心腹,可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龟缩在家里。 岑公公的府邸也被围了,他开始也很害怕,可后来他看出来了,对方并没有想过要伤人,只要配合他们不随意进出,他们就一直只是围而不攻。 既然他的府邸是这样,想必承国公、耿尚书家的府邸也差不多。那就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想替皇上分忧,完全有办法出来帮助皇上。 可是,他们一直呆在家中不曾挪动。 可越是这样,他对幕后组织之人的实力就越忌惮,他也学着承国公几人秘不出声。 “岑三,你怎么看?”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件事?” “随便哪一件,你都说说你的看法。” 岑公公沉淀了一下思绪,“陛下,恕奴才多嘴,奴才觉得目前最要紧的是解决这流民的问题,否则引起暴乱就不好了。” 这也是宇文煌最担心的问题。 “你继续说。” “是、陛下。”岑公公弯腰行了个礼,“可如今能平息这场灾难的既然只有那个姜平乐,那就不如先允了她,反正她也只是从承国公手里分权。” “可是,朕不想看到任何与公西月有关的人、听到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 “陛下,那不如下令:非你传召,枢密使不能上朝,这样,你就不用看到她了。” 宇文煌脸色阴沉,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说,我要是把永宁伯府一家子全部抓起来,那她是不是就会屈服了?” 岑公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下,“陛下三思啊!” “怎么?不行吗?连你也站在她们那边?” 岑公公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陛下,奴才是因为你才有的今天,怎么可能站在她们那边,奴才是为陛下着想啊! 这个时候要是抓了永宁伯,那些流民再被人煽动,可就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连他都知道能平息这场灾难背后是一股多大的势力,皇上怎么看不清呢? 宇文煌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开口道:“拟旨。” …… 这是永宁伯府第三次接旨。 第一次是姜纪良被封为永宁伯,第二次是宋凤洁被赐婚,再就是今天这一次。 公西月不愿下跪,没有出来接旨,不过,她打发细辛给了传旨的公公厚赏。 看着摆在面前的圣旨,让她无诏不用上朝,她讥笑一声音,谁还喜欢去跪他不成? 她之前就想过要找个理由不上朝,现在倒好,理由都不用找了。 不过,枢密使已到手,就要走下一步。 她转头吩咐细辛道:“你吩咐人去找程将军和司公子,让他们马上来见我。” …… 程元华和司屹还没来,姜纪良倒是先来了。 他屏退了下人,问出他压下心底的疑惑: “平乐,你什么时候成了先皇后的弟子?” 公西月抬头看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不过,能忍这么久也不容易。 “父亲。”公西月端正了神色,“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两年多前,我重病,就在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时候,做梦梦到了一个人,她不仅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出来,还教授了我一些本事,这个人就是先皇后公西月。” 说完这句话后公西月停住,她看向姜纪良,见他神色间虽然震惊,但仍然没有出口相询,便接着说道: “她让我去白山山脉找程元华,说她之前留了人和钱,让我们替她完成她未了的心愿。” 姜纪良这才接话问道:“她的未了心愿是什么?” “父亲放心。”公西月安抚他道:“先皇后是一个大义之人,她的未了心愿就是想要这个天下安康、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我也曾听闻过先皇后的事迹。”姜纪良道:“听说她很会打仗,大宇朝能一统就是她的功劳,也曾听闻她对百姓和士兵们都很好。不过,你们现在的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之前南郑府地动时,我们什么都没想就过去帮助百姓了,可后来发现,如果我们手中没有权势、不能掌控朝庭的话,行事便困难许多,这才有了如今的举动。” 第103章 治理蝗虫 见公西月如此解说,姜纪良半信半疑,“你真的梦见了先皇后?” “是真的。”公西月说得无比真诚,“否则我怎么可能知道程元华在白山山脉,他又怎么可能相信我?” 姜纪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那个程将军对平乐未免也太好了些。 “那个司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啊?”公西月想了想,神情有些微迷惑,“他说我像他的一个故人,看着我就有亲切感,他对我没有恶意,帮了我不少。” 想起自己曾试探过司屹,司屹说只要平乐愿意他就马上上门提亲,姜纪良心下一动,试探地问: “平乐,我瞧着这司公子对你很好,人也不错,你要不要嫁了他?” 公西月差点噎住,“父亲,千万别说这话,我和司屹不是那种关系。” “你如今也不小了,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姜纪良继续劝说:“像司公子这样的人可难得,家世好、长得好、性情好、重点是对你好,你要不早点抓住,等他娶了别人你后悔都来不及。” 姜纪良商人出身,盘算利益是骨子里的天性,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不应该和女儿说。 “父亲,我对司屹没有那个意思。” 姜纪良心思又一动,“平乐,那你是不是喜欢程将军?程将军也不错,我瞧着他对你也挺好。” 公西月真的有些无奈,“父亲,你放心吧,婚事我自有考量。还有,不管如何,我都会护一家老小的周全。” 这个就是表示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 ** 自从公西月出手救济灾民后,中原城的形势马上稳定下来。 在圣旨下来之前,公西月就让人陆续将土豆从定西府运到了中原城,圣旨刚一下来,中原城就多了十几个粥棚,全部都是土豆米粥。 今年的蝗灾确实严重,像山彤洲的承城、中洲郑城的石原府、中洲安城的济南府这几处,几乎所有的农作物都被蝗虫蚕食干净。 虽然这几处不是大宇朝水稻的最主要产地,但是因为这次蝗灾,原本就不太够的大米更是不能满足大宇朝的需要,幸亏有了这些土豆。 公西月有时难免想道:似乎冥冥中真有天意。 自己在这次蝗灾之前得到了土豆的种子和种植方法,也马上实施种出了一季土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土豆,大宇朝的这次难关才能渡过。 土豆的储藏期比大米要短,因此公西月让姜纪良的大米先存起来限量购买,让他先卖土豆。 除了供应土豆粥外,还集中在几处地方搭建了帐篷,让这些远道而来的灾民们不至于露宿街头。 每处搭建帐篷之处还设立了临时医药点,每天白天有大夫过来坐诊,免费替灾民们看病施药。 有了这些举措,再加上鲲鹏军的人暗中维持秩序,中原城几乎没有了流民放火抢劫。 除了灾民们,有些中原城的本地老百姓也排队领粥、看病,公西月吩咐下去一视同仁。 …… 慢慢地,先皇后和姜小姐的贤名在中原城传开,不仅灾民们对她们感恩戴德,就是中原城的老百姓们也感念万分。 正是因为她们,这些灾民们才安定下来,不再放火抢劫、不让他们惶惶终日。 …… 施粥放粮看诊这些都好办,难的是治理蝗虫。 如今这些蝗虫还在向南迁徙,正在向郑城的兴安府、安城的安合府侵袭。 在等宇文煌下达圣旨的期间,公西月并没有闲着,她翻遍前人典籍,想出了一个组合治理蝗虫的方案。 第一,大量养殖鸡鸭。 据记载,鸡鸭鸟都会以蝗虫为食,一只成年鸡一天可以吃掉一百来只蝗虫。 而且,养殖鸡鸭来防治蝗虫,是一种良性循环,不仅消灭了蝗虫,还促进了养殖业的发展、从而改善百姓生活。 第二,用篝火诱杀法搭配上堑坎掩埋法消灭蝗虫。 蝗虫和飞蛾类似,都有朝着光亮处飞的习惯,那便可以设置好篝火,诱导蝗虫靠近。 一旦蝗虫靠近火光,最直接的结果便是被火烧死,这是一种很高效的驱虫手段。 而堑坎掩埋法,就是提前设置好陷阱,等蝗虫进入其中后,便将其掩埋。 但掩埋蝗虫,不一定能够杀死它,若是将其引诱到篝火中,再放火烧的话,便可一劳永逸。 篝火诱杀法搭配上堑坎掩埋法,这个方法应该可行。 第三,杀死虫卵。 蝗虫最大的威胁在于繁殖能力,如果能提前找到蝗虫产卵的地方,然后倒入药草汁杀死虫卵,便可以从根源上杜绝蝗虫的成长发育。 当想出这套组合方案后,公西月便命人去组织实施,已初步取得了成效。 只是鸡鸭没那么快孵化出来,而灾区的老百姓又流徙他方,人手不太够。 因此,当圣旨下发后,公西月第二天便和程元华一起拜访了兵部尚书耿建光。 耿建光在家里已窝了两个月,如今见到公西月和程元华来访,连忙迎了出来。 公西月和耿建光并不太熟悉,她死的时候耿建光还没有出头,只是知道耿家也是世族大家。 见到耿建光亲自出迎,公西月朝他颔首,“耿大人好。” 虽然公西月只是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姐,但耿建光却一点也不敢小视她。 当年程元华在战场上是如何勇猛他们都是听说过的,而且程元华这人又有些随心所欲不服管教,这样的人能对一个姑娘俯首从之,那这个姑娘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耿建光是开了大门迎接的公西月,跨过门槛时,程元华见门槛有些高,便伸手扶住了公西月,嘴里还说道:“小心门槛。” “我还没有那么娇弱。”公西月一边小心跨过门槛一边回了一句。 旁边的耿建光心思一动:这两人的关系确实亲密,程元华对她的态度也是亲近却不失恭敬,她们是如何形成这样的关系的? 等到在大厅坐好后,公西月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 “耿大人,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当然也是互惠互利之事。” 第104章 合作(一) 公西月坐定后开口道:“耿大人,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忙。” “姜小姐请说。” “如今的蝗灾你也知道,我已找到了办法治理,也已经让人试过很有些效果,但如今因为灾区地方的老百姓逃离很缺人手。 我想着,能不能请你下令让地方上的军队先配合一下,让他们先行消灭蝗虫,等我这边组织老百姓返回后,士兵们便不再需要援手了。 当然,士兵们不是义务干活,每人每天发放一定的报酬还有土豆和其他粮食,以充抵军饷和军粮,你意下如何?” 最后这一句话切中了耿建光的心思。 范祖松挂职之前,将国库的余钱余粮全部用来发了军饷和军粮,但还是没有发够,还拖欠着。 而范祖松挂职后,军队便没有再发过一丝一厘的物资,他正头疼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军士们。 如今听公西月这样一说,立即说道:“可。姜小姐,你不知道,如今欠着军队快半年的军饷了,可国库里还是没有钱。” “那宇文煌没说过要怎么来解决欠饷问题吗?” 对于公西月直呼宇文煌的名字,耿建光倒也没多大的惊异,因为程元华也是直呼宇文煌的名字,他只以为他们是对宇文煌有怨念。 “姜小姐,不瞒你说,皇上如今想些什么我们这些臣子还真的不怎么清楚。 就说军饷军粮一事吧,拖欠久了会引起兵变的,可皇上却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避而不谈,仿佛有一天天上会掉下银钱和粮食,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一样。” 公西月心中冷笑一声,现在自己重生了,可不真的是从天上掉下了银钱和粮食吗,难怪程元华他们会不服气宇文煌得了好处。 “那辅国将军和大都督那里的军饷和军粮也是拖欠的吗?” 公西月口中的辅国将军是指卞守全,如今他镇守着西胡洲边关,与铁木国遥遥相望。 大都督则是说的史光志,他镇守着西南方,防备着党族党焕金。 这两处都是关键所在、不容有失。 “也拖欠着。”耿建光头疼道:“不过范尚书挂职之前,特意将这两处多发了两个月的饷银,因此没欠得那么久。” 这样下去真的会出大问题。 公西月之前常年呆在军队中,对士兵们的心思很是清楚,他们有保家为国的心思不假,但更多的却是为了那微薄的军饷,想着能省下来寄给家里,让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好些。 以前公西月率领的军队有一个传统,每次打仗之前,士兵们便会将他们的财产封好统一放置军队设立的保管处。 如果他们战死,军队便会将他们的遗物找出来,按照上面的要求替他们把财产送给他们的家人。 如果战后他们还活着,自然又自己将这些财物取回。 正是因为有了这项措施,士兵们打起仗来才没有后顾之忧、更加勇猛。 想起这些,公西月道:“耿大人,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姜小姐请说。” “我先想办法筹集三个月的军饷和军粮,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以后所有的军报也必须如同官员的奏折一样先送呈枢密院,兵部下发的通告也必须经由枢密院发出。 当然,兵部的事务我一概不干涉,你要是担心枢密院贻误军情,也可派心腹来枢密院任职。 枢密院如今正在组建当中,还有两个副枢密使的职位,其中一个可以给你的人,你意下如何?” 耿建光听后心中大震,这个姜小姐真的好心机好手段,她这是要分兵部的权啊! 如今所有的军报都是先呈兵部,再由兵部上呈给皇帝,可如果按公西月所说,以后所有的军报先呈送枢密院的话,那枢密院对整个军队的情况就了如指掌了。 虽然她说她不会干涉军务,但日子久了,岂知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肯定是不愿意她分去自己的权力。 可是,她提出来的条件太诱惑人了,军饷和军粮可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以如今国家的实力,根本没能力支付军饷。 如果军饷迟迟不能解决的话,到时军队发生兵变或其他情况发生,自己仍然脱不了干系,轻则撤职、重则获罪。 耿建光的心中在激烈地做着斗争。 公西月也没有干扰他,而是低下头喝茶。 半晌,耿建光道:“就算这三个月的军饷支付了,接下来呢,你又有什么办法?” “耿大人,军饷和军粮的支出还是要通过国家收取税赋来解决,等我任职枢密使后,我会联合朝中重臣来收取税赋,只要国库有了收入,军费支出也就有了着落。” “可如今朝中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哪里还收得上来税赋?” 公西月直直地看着他,“是真的收不上来,还是你们没有尽全力去做?” 耿建光不说话了,这里面涉及的官员太多、牵涉的利益太多,连皇帝都只发发脾气没有具体措施,他们这些做大臣的更不会以一己之力去对付众多官员。 半晌,耿建光才开口道:“我会让军队配合你们。” “大人畅快!”公西月击掌道:“那你也尽快将副枢密院使的人选告知我,我这两天就会上奏折奏知这些事。” “还有,以后大人有事找我不方便的话,找元华也是一样。” 这声“元华”更让耿建光确定两人的关系不同一般,而且全程都是姜小姐在说事,程将军只是在一旁喝茶,似乎无论姜小姐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反对。 谈论这些事情程元华确实不提意见,行军打仗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可谈政治、勾心斗角他就远远不如公西月。 再者他知道无论如何公西月都不会害他,因此只要公西月定好的事情他都不反对。 事情说完,公西月就提出告辞,耿建光亲自送到大门外。 …… 接下来的事情都按照公西月的预想进行着。 程元华带着人拿着圣旨在兵部附近找了个院所,挂上了枢密院的牌子。 第105章 合作(二) 枢密院内,程元华不仅将公西月办公的地方收拾好了,还替他自己收拾了间屋子。 期间,他按公西月的吩咐去了趟承国公府,和承国公约定,由承国公府选定一个继承人认在宋圣兰名下,他们会全力支持继承人登基为帝,前提是承国公认可枢密院的存在,朝臣以及四方表奏先通过枢密院再送呈给皇帝,而下达的指令也先通过枢密院再发往各处。 当然,也留了一个副枢密使的职位给承国公。 承国公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如今皇帝越来越不靠谱,对宋家也不如以前重用,反而更亲近沈宗庆那个小人,长此以往,皇帝过继的儿子认在贵妃名下也未尝可知。 上次贵妃不就假怀孕了一次吗?看宇文煌当时的反应,他明显就是知情的,那是不是说他根本没想过让皇后有儿子? 贵妃与皇后一直不对付,沈宗庆与自己也素来不和,要是沈家上了位,以后承国公府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从大义上而言,他也认为不能让沈宗庆掌权,那样大宇朝更加没有希望。 只是程元华走了后,承国公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很久。 …… …… 中原王府 中原王的正院,此时,书房里坐着几个人在商讨事情。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问道:“王爷,程将军找你谈合作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老人叫郁必弘,是中原王司治国的第一幕僚。 前几天,程元华找了司治国,说想和他联手,把宇文煌拉下皇位,并许诺新皇上位后让他重返朝庭参政。 司治国原本只是应付他,可程元华却说出了他当年归降时隐藏的军队,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先生,你说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郁必弘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最近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心有不甘,但似乎他们的胜算是不大。 “王爷,先皇后的势力没浮出来之前,我们和史都督联手的话还有五成胜算,现在看来,希望确实不大。” 另一人也颔首道:“郁先生所言有理,当年我们瞒下了五万多人的军队,可这些年为了避嫌,将这些军队分散于各处,如今的战斗力如何,很是难说。 而且,真要打起来的话,拼的还有钱粮,这些年为了养军队,我们所余银钱已不多,粮食我们也没有保障。如今这个世道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啊!” 司治国仍然心有不甘,“我们没有钱粮,那程元华他们就有吗?” “这次蝗灾所有的粮食都是她们出的,虽然多是那个土豆,但也可以饱腹。 我找人打探过了,一年以前,姜小姐就在定西河旁开垦了万亩荒田,都是种的土豆,亩产还很高,而且,她还组织人员在定西府修渠,渠道修好的话将能灌溉几万亩良田。 至于银钱,她们前几年去南郑府赈灾、去年开荒地修水渠、如今又是赈蝗灾,前几天又支付了三个月的军饷,怕是暂时不缺银钱。” “刑先生,照你这么一说,她们应该是已经花了巨额银钱了,那她们所剩银钱应该不多了才对啊?难道她们有聚宝盆不成?” 被称为刑先生的人叫刑新光,是跟随司治国时间最长的谋士。 “信义,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刑新光道:“她们确实已经花了巨额银钱,但假如换了你,这是你的全部家底,你会这样花吗?” 吕信义摇摇头,自然不会,要是这是自己的全部家底,怎么着也要计划着花,哪能这么一下子就花掉。 “这些钱只怕真的是先皇后留下来的。”郁必弘道:“我查了一下先皇后当年的事情,她收编完巩宗成的势力后并没有缴获多少银钱,说是巩宗成的儿子逃跑时带走了。如今想来,只怕那个时候她就有了别的想法。” 在场之人默然不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先皇后也太有远见了。 其实当年巩宗成的儿子逃跑时确实是将财宝都带走了,只是鹿净台那个宝藏他也不知道,巩宗成没告诉他。 或者巩宗成告诉了其他儿子,只是其他儿子都死了。 “王爷,和程将军他们合作吧,你看他们如今一步步走得多稳,如今还和承国公、耿尚书他们联手了。” 司治国还是心有不甘,“可是,他们手里没有军队。” “王爷。”郁必弘端正了神色,“大宇朝的军队就是他们的后盾,他们有钱、有粮,如今又收买了人心,一旦真的战乱,这些军队必定会为他们所用。” “是,王爷,如今他们在百姓中的声望也很高,如果他们振臂一挥,这些百姓就是军队。” 刑新光也在一旁补充。 司治国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看着司治国这样,郁必弘在心里叹了口气,王爷想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是王爷的幕僚,也是希望王爷能成大事的,可是,时也、势也、命也! “王爷,如今四公子和程将军他们关系很好,你可以找王妃说说此事。” 其余的话郁必弘也不好多劝了。 …… 最近,中原城到处贴满了告示: 已经组织了军队在各地消灭蝗虫,百姓们回去帮着一起消灭,可保证明年的收成。 凡是愿意返乡的百姓,每人可领取半年的口粮,但须得到了家乡才能发放。 且愿意回乡的老百姓可随着运粮的车队一起返回,一路之上皆有口粮发放。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老百姓都还是愿意呆在自己的家乡的,且他们大多数人除了会种点地外并没有一技之长,听说有半年的口粮发放还和运粮的车队一起返回,自然愿意。 而且,这个时候司屹和鲲鹏军的人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当初,就是他们组织流民围攻官员府邸,也是他们给流民们分发食物、组织入住帐篷等,如今,他们又组织这些老百姓一起随着运粮的车队返往各地。 这也是程元华他们的安排。 有他们在暗中护着,运粮的车队也更安全,而且到了各地后,还让他们带领大家一起消灭蝗虫。 第106章 理政 天眼 又到了一年的深秋之际。 中原皇城 高大巍峨的城墙、高深的护城河、矗立在城中心位置的钟鼓楼,还有皇宫里的一座高塔,在金黄色银杏树的围衬之下,更加的韵意十足、幽深静远。 公西月在枢密院任职已有月余,承国公和耿建光遵守着约定,将所有的奏疏全部先送至枢密院,再由枢密院转呈给皇上。 当然,两位副枢密使他们都派了心腹担任,一位是承国公的堂侄、一位是耿家人。 有了军政两位重臣的支持,其他的大臣自然不会对着干,而且,他们也没法对着干。 能上朝会的官员们自然不会去争这个,他们有事上朝时直接就奏报了,不需要经过枢密院,而地方上的官员以前上奏折是先交由丞相,再由丞相送呈给皇帝。 现在丞相自已都示意奏折送由枢密院,他们还能说什么? 至于宇文煌,看着平稳的中原皇城,不得不忍下心中一口恶气。 公西月知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她现在也不急着揽权,只做枢密院该做的事,她每天只翻阅奏报,其他具体的事情都由两位副枢密使负责。 宋绍全和耿建光见公西月果然不干涉他们的事务,而且两位副枢密使又是他们的人,他们同样能及时掌握各地奏疏的内容,慢慢地便没那么排斥,对公西月的防备也渐渐放下。 公西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现在两位副枢密使每天都会向宋绍全和耿建光汇报各地奏疏的内容,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懈怠,到时就是她出手的时机。 当然,她也是一个守信的人,答应支付的三个月军饷和军粮已全部到位。至于宋绍全那里,如今时机未到,自然也不用她行事。 …… 这一天,她看到去石原府治理蝗虫的鲲鹏军来信,说当地的百姓开始吃蝗虫,问蝗虫是否能吃? 在古代灾荒年,确实有灾民们食蝗虫的事情发生,古书曾有记载:时关东大饥,赋调不入,由是国用益窘,关中饥民蒸蝗虫而食之。 但公西月医术高超,知道这种群居的蝗虫是有毒的,一个不慎食之能让人中毒,严重的还可能带来性命之忧,她是不建议食用的。 她给各灾区去了信,告诫蝗虫有毒,呼吁灾民们不要食用蝗虫,一定不会让他们挨饿,他们养的鸡鸭过几个月大了也能食之。 这些鸡鸭是公西月着人大力孵化培育的,每个灾民都可免费领取鸡鸭幼崽五只,而这些鸡鸭又都以蝗虫为食,不需要另外喂它们太多食物,因此灾民们无有不欢喜的。 有了公西月的劝阻,尽管百姓吃蝗虫没有杜绝,但也少了许多。 …… 鲲鹏军的人在各地放粮时同样不会忘了替公西月和姜平乐积累人气,于是,她俩的事迹被传得人尽皆知。 大家都知道现在吃的土豆是姜小姐亲自带人种出来的,她为了种这些土豆,在荒无人烟的定西河边住了近一年,带领老百姓开垦荒地、挖沟修渠…… 如果不是有了这些土豆,再有本事的人也救不了他们,他们就会活活饿死。 而姜小姐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先皇后公西月的弟子,是遵从先皇后的遗愿而行。 至于公西月利用这次蝗灾换取官职的事情自然不会流传出去,公西月的人不会说、朝庭也不愿意说,这样的事情太丢脸。 老百姓们都是淳朴的,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种土豆,而现在确实是这种土豆才使他们不至于挨饿,还有他们家的鸡鸭也确实是姜小姐命人发放的。 一时之间,先皇后和姜小姐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老百姓们对她们感恩戴德、顶礼膜拜。 就是军队,也私下传着她们的仁义,因为拖欠的几个月的军饷就是她们自掏腰包发放的。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流言,说因为皇帝宇文煌昏聩无道,上天才降下这等灾难。 …… ** 玄真山 凤楼观晓日,紫气正东呈。 掌门玄机真人宽袖飘飘地往“凤楼”而去。 “凤楼”其实不是一座楼,它是一个洞府,位于玄真山的半腰之处,是玄真山先祖留下来的一处禁地,门中只有掌门人和三位长老可以进入。 玄机真人来到洞府门前,门前有一块大石,石上一个巨掌印。 玄机真人将右手手掌嵌入这个巨掌中,输了一丝内力进去。 “轰、轰”之声响起,却是洞府的石门开了。 玄机真人走进了洞府,按了一下里面的开关,石门随即关上。 洞府内不是想像中的黑暗,却如白昼般明亮。 玄机真人径直往里走去,隐隐可以听到龙吟之声。 他来到洞内一处水幕之前站定,宽袖一拂,水幕竟然消失不见,慢慢的却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八卦罗盘。 黑色八卦罗盘上方有一团云气笼罩,云中有两条黑龙正在懒懒洋洋地动来动去,那龙吟之声就是从这两条黑龙嘴中吟出。 玄机真人将手掌击向罗盘,慢慢地,从他手掌处竟然幻化出一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这把剑让人感觉不到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宝剑飞向罗盘中心,慢慢融入消失不见,然后,罗盘正中心慢慢睁开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并不锐利,也不阴森,它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天地的一举一动。 然后奇特的是,在这只眼睛四周出现了不同的画面,每一幅画里都有姜平乐。 有她带领丫环们在南郑府赈灾的、有她在定西河边种土豆的……甚至还有她为了解决蝗灾问题翻遍古籍的。 …… 玄机真人看了一会儿,将黑色的长剑通过手掌收回体内。 这个黑色八卦罗盘叫“天眼”,是玄真山的宝物之一,只有与千年帝星有关的事情才能出现。 当年内战结束,大宇朝即将成立之时,玄机真人来过一次,但“天眼”却什么都没有显现出来。 那个时候,玄机真人还有些怀疑这个“天眼”是否靠谱,但现在他不怀疑了。 也确定了有着公西月灵魂的“姜平乐”才是真正的千年帝星。 第107章 商议(一) 经过几个月的治理蝗灾已得到控制,老百姓们还在继续消灭蝗虫,有望在年底前彻底灭除蝗灾,不影响明年的春耕。 公西月至此也松了口气。 这一天,下朝的宋绍全、耿建光、魏尚书、户部尚书几人被程元华拦住,说公西月有事和他们商量,请他们移步枢密院。 几人不知公西月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相互看了一眼也没从对方眼里看出点什么,便随着程元华去了枢密院。 枢密院就在兵部隔壁,离皇宫倒也不远,几人走路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程元华将几人领到了公西月的办公厅,除了公西月外,还有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人在,那就是前户部尚书范祖松。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 见到几人来了,公西月站起身迎了一迎。 “几位大人请坐,今天邀请几位前来确实是有要事商商。” 等几人坐好,公西月让细辛上了茶点。 “几位大人尝尝,这是我家丫环做的,味道我瞧着比百味屋的还好。” 百味屋是中原城最出名的一家糕点铺,随时去都需要排队。 等几人吃过糕点,公西月才开口说正事。 “如今国家财政是个什么状况几位大人也知道,再不想办法整治大宇朝离灭亡也不远了,想必这不是几位大人想看到的情形吧?” 在坐几位都没有说话,视线也不交流,只低头喝茶。 见在坐之人没有说话,公西月也不焦急,她知道她说出的这些话会让他们不喜,都会以为僭越,但事情总要有人来做,总得有人来做。 “我知道诸位大人现在在想什么,认为我僭越了,此事不应该我来管。那我只问问诸位大人,你们可有本事处理好这件事?” 在坐几位还是没有出声。 公西月仍不气馁,继续游说: “诸位大人都做不到,但只要诸位大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做到。如今税赋收不上来,并非真的是地方上收不到,纯粹是地方官员不尽力。 这些地方官员有的是将税赋收到了自己的口袋,有的则是截留了收入。 为什么会这样?诸位大人难道不明白吗?” 在座之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刚开始时,只有部分洲府找借口收不上税赋,一些洲府还是将征收的税赋交了上来,可后来发现他们需要开支时朝庭却不给他们拨银钱,就连官员工资也拖欠不发。 而且,那些不交税赋的官员也没受到处罚,大家便都有样学样,都不交了。 而一旦形成这样的惯例,再去向他们要税赋时就很难了。 等朝庭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想要惩治地方官员时却又遇到了难题。 不是一个两个官员没有上缴税赋,是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没有上缴,你惩治谁? 而且地方官员又各有派系,不是这个的门生、就是那个的旧友,又或者是谁的亲朋,在朝庭上有人替他们保着兜着,此事便一直拖着悬而未解,便形成了如今这般诡异的局面。 见大家还是不做声,公西月先点了宋绍全的名。 “承国公,你们家族从前朝起就跟随着宇文家,如今你女儿也贵为皇后,如果大宇朝改朝换代,你们家族怕是落不得一个好吧?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大宇朝湮灭?” 宋绍全嗫嚅了几下想说大宇朝不可能就这样湮灭,可他发现他竟没有底气说这话。 见宋绍全无言以驳,公西月又将矛头对准了耿建光。 “耿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应该知道拖欠军饷的后果吧,如果这次不是我想办法筹集了三个月的军饷,你说会不会有可能发生兵变? 可是,这三个月的军饷是支付了,可还欠着几个月的呢,下次的军饷从何而来?” 上次公西月找耿建光的时候就说了要联合大家收取税赋一事,因此在场之人中反而是耿建光最不吃惊。 如今见公西月朝他发问,他便表了态。 “军费开支确实是刻不容缓,我是没有本事解决这个难题,如果姜大人有办法解决的话,我全力支持你。” 耿建光表了态,户部尚书便也开了口,税赋收不上来,他这个户部尚书形同虚设。 “如果姜大人有什么好办法的话,我也配合你。” 公西月又将目光看向魏尚书。 魏尚书神情严肃,“姜大人有此心我深感敬佩,可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没有说支持或是不支持。 最后,公西月将目光对准了宋绍全,“丞相大人的意见呢?” 见其他几人都开了口,宋绍全不好一直沉默。 “姜大人将你的办法说说看,看能否行得通。” 见大家都表了态,公西月道:“找准目标、逐一击破。” “那姜大人准备先拿谁开刀?” 如今地方官员全都没有上缴税赋,拿谁开刀就很关键了。 随着承国公的发问,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公西月。 公西月拂了拂衣袖,漫不禁心地开口: “水泽洲督台付明远如何?” 公西月的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就瞟向了一旁不出声的范祖松。 付明远可是他的亲家。 见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一直作壁上观的范祖松说话了。 “你们看着我做啥?这是你们朝庭的事情,我一介平民百姓可不参与。” 付明远在水泽洲横征暴敛、手眼通天,当初自己本想搜集证据参他一本,没想到先给他算计了。 后来结成了亲家,自己便不好再出手针对他,但内心却是极度不喜付家。 如果有人能出手收拾了付明远,自己绝对不出手阻拦。 宋绍全咳了一下,问出大家的疑惑,“为什么选了付明远?” “征收税赋这件事情需要几位大人鼎力相助,那么最先拿来开刀的人定不能与几位大人有关联,此为其一。” 公西月一边扫视众人一边接着说道: “其二,水泽洲督台系正二品官职,拿他开刀有一定的震慑力。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付明远该死。” 不等众人插话,公西月接着说道: “水泽洲是大宇朝最富裕的洲,付明远非但没上缴一两银子的税赋,反而在纵容下属官员在水泽洲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害得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如此作为,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第108章 商议(二) 听公西月说完后,众人都安静地思考这个可行性。 一会儿后,宋绍全开口:“只怕这个付明远不好对付,他背后的人我琢磨着是长公主宇文倩。” “不,是沈千红。” 公西月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是威远候?” 户部尚书诧异问道,他也以为付明远背后的人是宇文倩。 “准确来说,是沈千红,不是沈宗庆。” 公西月道:“我早就搜集了付明远贪污收贿、草菅人命、纵容下官横征暴敛等违法犯罪证据,只要大家鼎力支持,一定可以将他拿下。” 说完又转头对坐在一旁不曾发言的程元华说:“元华,将付明远的违法犯罪证据拿出来给几位大人看。” 听到吩咐,程元华去他的房间拿出了厚厚的一摞资料,分别送到几人手中,就连范祖松也分到了一份。 几人看资料的同时,公西月就安静地喝起了茶。 承国公几人看完自己手上的资料又相互交换着看了其他人手上的资料,直到把这些资料全都看完,不禁为付明远的贪婪和胆大心惊,同时也对公西月多了几分忌惮。 这些证据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就算是付明远的亲信也不一定能知道得这么全。 她们的人到底埋得有多深多广?自己身边有没有她们的人? 公西月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她之前只想替百姓做些实事、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点,没想过要重回朝堂。 可后来,她不得不正视现实,如今昏聩的朝庭根本就不关心百姓的死活,不掌权,很难实现她的抱负。 因此,当程元华提议她进入朝庭时,她只是略微想了想就下了决定。 “姜大人,我支持你。” 首先开口的是承国公。 他还想着有一天能将这个天下交给他的外孙,让宋家更上一层楼。 如果任由这个朝庭烂下去,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再说,想让皇后的儿子上位,沈千红和沈宗庆也将是最大的障碍。 耿建光虽然不能算是承国公一派的人,但他和承国公的关系一向不错,和沈宗庆也不太对付,再加上,他也很想筹集到军饷,见承国公开了口,他也表态道: “姜大人,我也支持你。” 公西月的目光看向了魏尚书和户部尚书,他们两人也点了点头。 “那好。”公西月道:“这些资料就麻烦承国公去交给孙御史,让他弹劾付明远,到时你们几位大人就在朝堂上附议,一定要皇上当朝就下令惩治付明远。” 公西月的目光扫视着几人,“一旦付明远定罪,相关的官员也脱不了干系,水泽洲会空出许多官职,你们便可安插你们的人上位。” 说到这里,公西月停了一停,仔细观察着几人的神色,见他们果然有所意动,便接着说道: “但是,丑话我也说在前头,我做了这么多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宇朝的百姓能过得更好些而已,新上任的官员不仅要保证能收上来税赋,也不能像付明远他们那样对待百姓,这点希望几位大人心中有数。” “还有,皇上是靠不住的,我们不要期望他能有什么作为,只要防着他不从中坏事就可。” …… 公西月一条条往下说,边上听的人心里越发忌惮,这么深的心计、这么远的考量,真的是从这个十几岁的姑娘口中说出来的吗?真的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吗? 范祖松仔细观察着公西月,心里一动,莫非她真的是先皇后的弟子?这行事的风格、说话的语气、甚至自信的神态无一不像了先皇后。 将事情商定完,已是一个多时辰后,程元华送走了承国公几位大人,但范祖松却没有走。 公西月拈起两块点心吃了,又喝了杯茶,才看向范祖松。 “姜大人,你今天叫我来不光是为了让我听付明远的事情吧?” “范大人你没说错。”公西月点点头,“我想找你帮我,替我管理财产。” 如今公西月的收支越来越广,还牵涉到国家军政等收支,三七细辛几人虽说从小就开始学习看帐算帐,但要统筹管理这么一大摊子帐目却是力有不逮,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开源。 程元华对钱银帐目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如今是公西月亲自把控着,但她不想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陷于其中。 这话却是有些出乎范祖松的意料之外了。 “你这么放心我?” “范大人心里其实也是意难平的吧?” 公西月微微一笑,“你明明在计数方面有着大才,却得不到机会施展。但范大人高洁,不愿意尸位素餐,因此才辞了户部尚书的职位。” “是,我确实不愿意再在如今的朝庭上做事,可是不见得我就愿意替你做事。” “先皇后确实留了很大一笔钱给我,先前南郑府地动时用掉了一大笔、这次蝗灾又用掉了一大笔、还有刚支付的三个月军饷,另外,我正在定西府修渠,这又是很大一笔支出。 如果这样用下去,就算先皇后留下的钱再多也终将有用完的一天,但我还想为老百姓们多做些事情,所以就想请大人帮我,不仅花钱,也要能赚钱。” 听着公西月一项项的述说,范祖松却是内心大震,这些事情明明该是朝庭应该做的,如今却是由一个不在朝堂之人来做,真真是笑话。 范祖松沉默了一会,毅然答道:“好,我帮你。” “那大人从明天开始就到隔壁那栋房子做事吧,我给你派个小徒弟。” “哦,忘记和大人说了,枢密院和隔壁的房子都是我私人买下的。” 这话说得让范祖松哭笑不得,越发显得如今朝庭的混乱,一个诺大的朝庭办公机构竟然是私人出钱置办的。 “还有,付明洲的事情曝出来后,付家肯定会找大人你的,不如大人到时候去定西府躲躲,顺便替我考察一下修渠的情况?” “好。”范祖松欣然应允,“这几天我先把帐目大致看一下,就出发去定西府。” …… 第109章 恩慈寺遇喜妹 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恩慈寺,在秋日晴朗的天空下,越加庄严、肃穆,而一排排高大笔直的金黄色银杏树又给恩慈寺添加了几分悠远和禅意。 恩慈寺是由五百多年前名僧恩慈创建,面积广阔、屋舍众多,寺内古迹甚多,有古诗、赋的石刻碑文,恩慈的石刻像,还有各朝大家所书碑文残片等。 程元华陪着公西月在恩慈寺中慢慢走着。 “你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陪着我来这里了?我记得你不信佛也不信道的。” 程元华摸摸头,“我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吗,这才特意带你出来走走,你看这里的景致是不是很美?” 公西月点点头,“确实,这里的银杏树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很美,比我们那年在银杏村看到的也不遑多让。” 程元华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一年,那个银杏村有几十万棵银杏树,百年以上的野生银杏树就有两万多棵,微风吹过,带着片片落叶纷飞,宁静的村落荡漾起诗一般的涟漪。 “那一年,你率兵前来救我,我们被迫退入一个山谷,没想到见到了那般的美景。你知道,我一直是一个俗人,不懂风花雪月,可那个时候,我还真的是被深深震憾了。” 其实当时心里更感动的是公西月不顾自身安危过来救他。 当公西月扶着重伤的他进入银杏村时,他想着要是能和公西月一起死在那么美丽的地方也值了。 “是啊!”公西月也感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老了。” “才没有。”程元华不服气地道:“我才三十多,哪里就老了?不是有俚语说男人三十如松柏吗?我正是大好年华来着。” 被程元华的表情逗笑,公西月也真的笑出了声。 见公西月笑了,程元华也高兴,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变故。 “我们今天什么事情都不想,只欣赏美景,中午也在寺中吃斋饭,你看怎么样?” “好,我们将寺中的石碑全部看完。” 前些日子,都察御史孙文桓在大朝会时上奏弹劾水泽洲督台付明远及其下属多位官员,他们私自征税、中饱私囊、奢靡淫乱、互相勾结、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共计获利银两在几百万两之数。 一条条罪状、一条条证据,让人胆战心惊。 承国公等人听闻后立即上奏,说如今国库空虚,他们却如此不思朝庭、不慕天子,一定要严惩。 宇文煌大怒,当即下令罢免他们的官职,并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办理此案。 有实打实的证据,又有承国公等人的施压,案件很快就落定,付明远等官员视其情节严重被判处死刑、流放,家产罚没,“三族”之内的亲属受牵连没收财产或流放。 付明远一案判得没有争议,可后来的朝庭就吵成了一锅粥。 因为此案为大案,涉及官员甚广,大大小小空出了五十多个官职,虽然之前承国公几人私下已协商过,但奈何其他人都想啃一口这块肥肉,便每日争吵不休。 公西月得知这些情况,很是不喜,心情便也不好起来。 程元华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趁着今天好天气就陪着她出来散心。 …… “元华,你来看看这首诗,有点打油诗的味道,怎么也刻上去了?” 随着公西月手指的方向,程元华凑近前看,看完后他也笑了。 “还别说,真的是一首打油诗,这样水平的诗我也勉强可以凑一首出来。”程元华突发奇想,“你说,我们今天也各做一首诗刻于其上可好?” 被程元华这样一说,公西月也来了兴致。 “好,我们去找寺庙中人借一把刻刀。” “好。”程元华朝四周看了看,“那边是僧人杂役住的后院,我们看有没有刻刀借。” 两人也不着急,只慢慢地往前走。 一边走还随意地说着话。 刚走到院子大门,就见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木盆,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元华,我在这里等你,你进去问问。” “好,你站在……”程元华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那低着头的女人猛然抬起了头,“元华哥?” 程元华一怔愣,看向那个女人,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喜妹?” 喜妹? 这下,公西月真正吃惊了,喜妹不是救程元华死了吗? 她将目光转向喜妹,她穿着一身仆妇穿的粗布衣裳,面容看着有些沧桑,右脸脸颊从颧骨往下有一条细长的疤痕,像是簪子划的,虽然不是很深,但还是影响了容颜。 她望向程元华,程元华的眼睛里满是复杂。 见程元华没有开口说话,公西月开了口。 “我听元华说起过你。”公西月用了她两生以来最柔和的语气,“他说你们一起长大,你救了他性命。” 喜妹听到了温柔悦耳的女声,说不出的好听。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脸,脸略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能把人吞噬。 穿着打扮虽然不繁奢,但也看得出来是高门贵户之人。 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程元华。 公西月感觉到喜妹有话要和程元华说,便指了指另一侧,“我去那里逛逛,你们久别重逢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程元华点了点头。 公西月向喜妹点头示意往另一侧走去,程元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公西月的背影。 喜妹眼神闪烁了几下,不过没有说什么。 直到公西月走远,程元华才将眼神收回。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我当年以为你去了。” “刚才这位小姐是谁?我瞧着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见喜妹问起公西月,程元华心里有些排斥,含含糊糊地说道:“她是枢密使姜大人。” 姜大人啊?女人也能当官吗? …… …… 公西月来到了一座院子前,才发现这里是禅房。 恩慈寺的禅房是一小间一小间的,是专门给人静心修禅用的,里面干净整洁,但除了一个蒲团外便只有佛经。 公西月脱了鞋在蒲团上坐好,拿了桌上的佛经随意看了起来,可心绪复杂,好一会儿还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第110章 这个局怎么解 公西月在禅房呆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程元华才找了过来。 公西月穿好鞋走出禅房门,盘腿坐的时间太久,她脚有些软,程元华伸手扶了她一把。 缓过劲来后,公西月才开口问他:“喜妹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我们村庄遭到小股军队洗劫,喜妹扑到我身上替我挡了一刀,我当时以为她死了,便逃离了村庄。 谁知她并没有死,被人救了。不过,我们村庄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她不见了我,只以为我也死了。 战乱年间,她到处逃离,后来被人糟蹋怀了孕,生下一个儿子。 大宇朝建立后,她便带着儿子来到了这个寺庙,替寺庙的僧人做些杂役过活。” 公西月有些感慨,战乱年代就是这样,人命太不值钱。 “能活着就很好,现在她遇到了你,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嗯,她去叫她儿子了,我准备带她们两人回府。” 程元华内心很复杂,他不知道如何和公西月说,见到喜妹的第一反应他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有些慌乱。 那一刻他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慌乱,现在他知道了,有了喜妹,他和公西月便再无可能在一起。 他有些看不起自己,为他那龌蹉的心思,但他此刻心里真的高兴不起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喜妹牵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等在那里。 男孩脸色腊黄,人没什么精神,看人的眼神带着几分防备,身上穿的衣服也洗得发白。 公西月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是黄疸病,是得了肝痈引起的,肝痈有传染性而且很难治。 “你叫什么名字?” 程元华调整了心态,弯下腰问那个男孩。 男孩警惕地盯着程元华,没有出声。 “他没有大名,大家叫他小元,他胆子有点小。” 喜妹小声替小元答了一句。 见场面有点冷,公西月道:“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到家后慢慢说。” “是、是,我们先回去。” 公西月只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尴尬,原本心心念念的旧友相见不应该很欢喜的吗?怎么成如今这样了。 程元华下意识地要去扶公西月,可手刚要碰到她的时候想到什么又突然放下。 公西月没有注意到,可一旁的喜妹却看到了这一幕,她垂下眸子看着地面。 程元华带着几人来到恩慈寺大门,马车停在这里。 因为今天只有程元华和公西月两个人出来,因此程元华没有骑马,他是驾驶着马车出来的。 程元华将马凳放好,扶着公西月上了马车,然后看着喜妹,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扶她。 喜妹垂眸低目,先扶着小元让他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公西月的专用马车,因此里面布置与一般马车不太一样,马车里面没有坐的凳子,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羊毛毯上有一张小几,还有厚厚的两个坐垫和两个大靠垫。 平时公西月一个人坐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如今多了两个人,就显得这辆马车不是太合适。 公西月拿了个坐垫递给喜妹,对小元说道:“车里只有两个坐垫,你是男孩子,就随意坐在毛毯上吧。” 喜妹拘谨地坐下。 公西月拉开小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碟糕点放在小几上,朝着小元那边送了送。 “这是我家丫环自己做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你们尝尝。” 外面,程元华已驾驶着马车走了起来。 他听到马车里面公西月礼貌客气地对待喜妹两人,原本应该感到高兴,可他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公西月原本就不是喜欢闲谈的人,她招呼了喜妹几句见她只低头不语,便也不再多言。 而马车外赶车的程元华也不似出来时话语不断,只一声不响地专心赶车。 恩慈寺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永宁伯府。 马车还没停好,就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朝着程元华一通吼:“你把她带去哪儿了?” 要是平时,程元华肯定会得意洋洋地回上两句,可今天他没有心情。 他掀起眼皮看了司屹一眼,将马车停稳。 马车刚一停稳,司屹就掀开了车帘,可车帘刚一掀开,他的手就顿住了,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喜妹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瑰美脸孔,唇红齿白,桃花眼滟滟生波,但高挺的山根又带着英气,不至于让人当成姑娘家。 喜妹低垂了眼眸下了车,然后又扶着小元下了车。 司屹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那两人下了马车,他才伸出手扶住了公西月。 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在现在问什么。 “元华,我有两句话和你说。” 公西月示意司屹先等一等,她自己往旁边走了一小段距离。 程元华跟了上去。 “那个小元得的是肝痈病,肝痈病有传染性而且很难治,但不治疗的话会危及生命,你先给小元找个大夫看看,过两天我也抽空过去给他瞧瞧。” 程元华应下。 公西月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 “原本下面的话我不应该说,但肝痈病有传染性,还是分餐而食的好。” 程元华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没事人一样应了声:“好。” 公西月内心叹了一声,“你仍旧驾着这辆马车走吧,你那将军府里没有一个丫环,我等会让细辛带着人过去,看缺些什么都给置办齐全了。” 程元华张了几次嘴,最终只说了一个“好”字。 程元华走后,司屹问道:“她们是谁?” 喜妹既然入住了将军府,司屹迟早会知道这个人,公西月也没打算瞒他。 “这个女人叫喜妹,曾经是元华的未婚妻,和元华青梅竹马,后来因为战争,喜妹和元华失散,今天在恩慈寺重逢。” “那这个小男孩又是谁?” “是喜妹的儿子,喜妹对元华有恩,曾经为了救他差点丢了性命。” 公西月想起程元华和喜妹两人阴差阳错有些感慨,没想到司屹此刻心里笑开了花。 程元华,你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看你以后还敢总是缠着她。 …… 第111章 以后不是最亲近的人了 镇国大将军府 程元华买的这个府邸占地面积挺大,适合练兵、练武,就是不太适合住家。 进门就是一片空旷的庭院,远远地正对大门的方向建着一栋三层楼的高大巍峨的房子,两侧则是几排房子。 在这些房子四周则是成片的树木,树木之中还隐隐坐落着一栋栋的房子。 这栋三层楼的高大巍峨的房子的一楼用来作了会客大厅、议事大厅、书房,饭厅等,二楼三楼全部给公西月空着,就连程元华自己都是住在树木丛中的一栋房子里。 虽然公西月从来没过来住过,但程元华也不会将这栋主楼让给其他人住,哪怕是喜妹也不能。 他将喜妹带到树木丛中的几栋房子前,“这几栋房子还空着,你和小元各挑一栋住。” 如今只在他们三人在,喜妹便不如之前那样局促,“我和小元住一栋就好。” “不用,以后还要给小元请先生教书,他和你住一起不方便。还有,这座府邸除了我就是我的手下,没有外人,你也不要见外,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即可。” 见程元华如此说,喜妹便让小元先选了一栋,然后她选了小元隔壁一栋。 这个时候,细辛带着两个丫环来了。 她向程元华行了个礼,“将军,小姐让奴婢几人过来,看需要帮什么忙?” 程元华摸了摸脑袋,“我也不懂,你看着办吧,你先带着小元去他的住所,问问他的意见。” 细辛应了声“是”便带着小元离开了。 “哦,我让你留下是还有话和你说,小元得病了你知道吗?” 喜妹点点头,“之前有一个大夫看过,说是一种很厉害的病,治不好。” 知道就好,免得自己还要多加解释。 “这个病是有些麻烦,我明天就会给他请一个好大夫过来。” “元华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这么说?”程元华有些心虚,“你我一起长大,当年你还替我挡了一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今天那位小姐会不会误会?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不用,她不会误会我的。” 程元华急急地阻止。 他内心一点都不愿意喜妹和公西月有任何的接触。 程元华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弯弯绕绕,要是此刻细辛在这里绝对能看得出来喜妹的小心思。 之前你们同坐一辆马车,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解释,如今倒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真婊! …… ** 中原王府安康院 稀有的五彩色菊花娇媚地开着,白的、红的、黄的、粉的……大片大片的,使得整个安康院万紫千红、灿若春日。 司屹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很少看到司屹这么高兴,寇红珠不禁有些稀奇。 “屹儿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司屹自然不会将自己那点龌蹉的心思说出来,于是,他收敛了笑意,转了话题。 “母妃院子里的花真好看。” “好看吧?”寇红珠见司屹夸她种的花,高兴起来,“这是上次从海外带回来的花种,说是五彩菊花,我就种下了,没想到开出来还真漂亮。” 司屹想了想,要是公西月看到这些漂亮的花心情便会变好了吧?只可惜她住的院子太小,如果再种上这些花,那就太拥挤了。 不过,送上几盆摆在院子的走廊上还是可以的吧? “母妃,这些花可以移入盆中吗?” 寇红珠试探地问:“送人啊?” 司屹点点头。 自从上次约公西月见面弄巧成拙后,寇红珠便不敢再插手司屹的感情,免得坏了事。 如今永宁伯府的姜小姐成了正二品的姜大人,还是先皇后的弟子,还是万千灾民口中心中的救命恩人,声望不是一般的高,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了。 “送给姜小姐?” “嗯。” 随着这声“嗯”,同时有一股笑意浮上了司屹的嘴角,使他那张俊美无敌的脸更添两分魅惑。 看着司屹那样,寇红珠在心里摇了摇头,真是男大不中留。 …… 于是,心情有些郁郁的公西月收到了司屹送来的五彩菊花。虽然没能治愈她的心情,但看着几盆漂亮的花还是赏眼的。 …… …… 当天晚上,细辛从将军府回来了,她向公西月汇报了情况。 她从牙婆那买了四个丫环、两个小厮送了过去,还送了辆马车过去,至于其它该布置、该添置的东西她都令人备齐了。 原本她还想留些银票的,可程将军说他手里还有银子没要。 公西月懒懒地听了。 自从回来后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得劲,她也摸不太清楚她自己的心思。 见公西月兴致不高的样子,细辛踌躇着问了句: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程将军?” “哦,没有,我只是当他是亲人。”公西月略有些诧异细辛会这么问,“我看上去像是喜欢元华吗?” “那倒没有,奴婢只是见你心情不怎么好才问一问。” 是啊?自己对元华明明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心情为什么会不好呢? 公西月的心思飘远。 喜妹是元华恋恋不忘的人,元华终于与她重逢,自己不是应该替元华感到高兴吗?可为什么今天看到喜妹后,自己心里却是不舒服呢? 公西月隐隐知道,以后她和程元华要避点嫌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 以后,她也不是元华最亲近的人。 或许因为这样,她才失落的? …… 细辛想了想还是将心里藏了有段时间的话问出了口: “小姐,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西月将思绪拉回,看向细辛。 见公西月看向她,细辛道: “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没在嫁人上面,可别家的小姐在你这个年纪都开始相看人家了,奴婢觉得,要是小姐有看着顺眼的人,不如先订下来,等过几年再谈婚论嫁也是好的。” 公西月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嫁娶之事。 前世一直忙着征战天下,根本就没考虑过儿女情长之事,因此宇文煌提出让她当皇后后,她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便答应了,而重生后一直忙着做事情也根本没考虑过嫁娶之事。 第112章 看诊 不虞 公西月听细辛一说,倒是正视起嫁人这个问题来。 “你觉得女人一定要嫁人吗?” “小姐,奴婢没有认为女人一定要嫁人,可世道就是如此。到了年纪,女人不嫁人的话,家族和世人都不会允许的。” 公西月若有所思。 如今的世道确实如此,假若有一天有律法规定,女人允许自立门户,允许不嫁人,是不是大家就能接受了? 是不是那些不愿意嫁人的女子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了? 此时的细辛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话就让公西月又想了那么多,以至于后来真的出了“女户”的政策。 “小姐。”细辛咬了咬牙,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司公子?” “司屹?” “是,小姐,程将军和司公子都对你很好,奴婢瞧着没有比他俩再对你更好的人了。如今程将军和前未婚妻重逢了,小姐不好再考虑他,要是司公子也定了亲,岂不便宜了别人?” 公西月在脑中想了想司屹那张灿若桃花的脸,“你们都觉得司公子好?” “司公子对小姐很好,无论小姐做什么他都不曾反对,反正迟早都要嫁人,那就还不如是司公子。 而且,奴婢觉得错过了司公子也太可惜。” “司屹啊?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见公西月听进了自己的话,细辛便不再多言。 原本公西月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嫁娶之事,不仅是自己的,身边人的也没考虑。 如今经过细辛一提醒,她想起几个丫环年纪都不小了,也该相看人家了。 “细辛,我的事情先不急,我倒是忘了你们年纪都大了,你替我去问问她们,看她们有没有中意的人,有的话我就替她们全了这个心思,要是没有,让她们家里人给她们相看也行。 至于你和三七也是一样。” “小姐,奴婢今天和你说这些话可不是为了自己,奴婢是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以后做个管事嬷嬷也行。” “好吧,我都随你,但是她们,你都替我去问问,有什么心思都可以说出来,我不会怪罪她们的。” …… ** 两天后,公西月带着三七和细辛去了镇国大将军府。 之前,公西月想着派一个人跟在范祖松身边学习,她先问了三七和细辛的意见,谁知两人都坚定地要跟在公西月身边。 公西月无法,只好将白芷派了去。 刚到镇国大将军府,就见程元华一如既往地等在大门口,公西月无由来地心情就好了。 “怎么又等在门口?” “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就等着了。” 程元华搀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 “我今天是过来瞧瞧小元的病的。” 程元华自是知道公西月医术出众,只是她很少出手,因而一般人不知道。 “请了中原城几个名医看了,都说难治。” “这个病确实是难治,我也没办法完全治好,但是只要仔细养着,不操劳、不多思,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程元华将公西月带到了主殿的大厅,让一个士兵叫小元过来。 一会儿后,喜妹带着小元过来了。她看到坐在主位的公西月,心里就涌上了不喜。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只低垂着眼睛不言语。 “哦,是这样的,她是特意来替小元看病,她医术很好。” 程元华生硬地解释了两句,原本是一番好意,可是落在喜妹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一个姑娘家医术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过来装模作样。 就算医术很好,那之前为什么不替小元看,要等到请了大夫后才假惺惺地过来? 公西月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会被人曲解成这样。 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出手,是感觉到了喜妹对她的戒备和不信任。 程元华让小元上前,公西月伸手替他把了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又仔细看了他的舌苔。 “把大夫开的药方我看看。” 虽然同为肝痈,但也分为好几种类型,小元这个肝痈属于肝胆湿热型,主要从化湿,理气,祛痰三个方面治疗,运用清热利湿,活血化瘀,行气通腑之法治疗黄疸,可以收到很好的疗效。 公西月看了大夫开的方子,用的茵陈蒿汤祛除湿热黄疸,这样是对症的。 然而大夫又同时开了龙胆泻肝汤,两种药加在一起服用的话,对一个十岁的孩童而言,药性就太过了。 “大夫开这两种药是让小元同时服用吗?” 程元华也不太懂,他看向喜妹。 喜妹怯生生地答道:“大夫是这样说的。说两种药一起服用效果最好。” 公西月皱了皱眉,“那大夫说了这两种药一起服用多久没有?” “大夫说先这样用着,等他下次过来看诊时再作调整。” 既然大夫说了这话,那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两种药叠加在一起用有损肝脏。 “这药有什么不妥吗?” 程元华自然是相信公西月的。 “这两种药都是针对小元的病症的,本身并无不妥。 只是,小元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两种药叠加服用的话药效太过,对肝脏有一定的损伤。 不过,假如只是短期服用倒也没太大干系。” 程元华正想开口,却被喜妹抢过了话头。 “我记住了,下次大夫过来看诊时我再问问他。” 公西月感觉到了喜妹对她的敌意,虽然不明白这敌意因何而来,但她也不愿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既然你有数那就如此吧。”公西月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才来就要走?” 程元华再迟钝也知道喜妹刚才那话惹了公西月不快。 “原本约了耿大人谈事的,到你这里来是顺便。” 公西月这话倒也不假,她的确和耿建光约好了,但如果不是喜妹惹了她的不快,她倒是会多留一会儿。 “那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也不等公西月反对,就起身往外走去。 公西月无法,向喜妹示意了一下自己要走了,也跟着出了大厅。 只留下无措的喜妹,元华哥就这样喜欢那位姜小姐吗? 第113章 蛊毒 中原王府安康院 中原王府规模宏大,既有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也有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特别是安康院,更不乏精巧奢华。 但此刻来来往往于安康院的人却无一人有心思去欣赏景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人知道我母妃得的是什么病?” 此时的司屹满是暴虐,平时滟潋含情的桃花眼一片血红,再也没有平时或冷漠、或淡然的神情。 他的对面站着十几个人,有穿着太医院服饰的太医,还有提着药箱的民间大夫。 “公子,恕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是瞧不出王妃得的是何病。” 今天午时,寇红珠突然呕出了一大口血,吓坏了服侍的一众人等,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又呕出一口血,可把中原城有名的大夫都请过来了,却依然没瞧出什么病。 司屹原本和公西月在一起,听到信后立马赶了回来,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寇红珠,他心痛如绞。 可是,此刻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恨不得杀人。 这时,司土进来,附在司屹耳边说了一句话。 司屹的神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他走出了房间。 门外,公西月正匆匆而来。 今天,司屹听到报信后脸色大变,急匆匆就离开了,她从来没见过司屹这样,便让人去打探出了什么事情。 得知是寇红珠得了怪病后,她连忙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公西月看向司屹,他眼睛赤红、神色暴虐,完全没有平时的贵公子作派,但看向她的神情又带着一丝无助。 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司屹,不知为何,公西月心里竟然涌上一股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心疼。 “我医术还不错,听闻王妃病了,特过来看看。” 司屹并不知道公西月医术很好,但此时那么多大夫都没瞧出母妃是什么病,因而他听了公西月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上前抓住公西月的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母妃。” 公西月轻轻拍了拍他发抖的手安抚,“带我去看看。” 司屹连忙将公西月带到了寇红珠的床前。 公西月仔细替寇红珠把了脉,心不由地往下沉,这不是病,而是毒,而且还像是蛊毒。 司屹一直盯着公西月看,见她神色有变,便急忙问道:“怎么啦?” “你别急,你母妃不是病了,是中了毒。” “中毒?” “是,你让人立即去找柳三,说我有令,让他马上去一趟夷民街,无论如何也要将夷族族长请过来。” 司屹虽不擅医,但他也知道夷族人是擅长解蛊毒的。 “你是说我母妃中的是蛊毒?” “你先别急,等夷族族长来了自然就知道了,很抱歉我不会解蛊毒。” 自两年前自己生日那天去了一趟夷民街后,感叹因自己的缘故才害得夷族人如此凋零,便命柳三定期送些粮食、肉蔬过去。一来二往的,柳三便和夷族族长混熟了。 刚开始时,夷族族长还有防备,生怕自己是想利用夷族人,可日子久了,见自己毫无所求,便也接受了柳三的帮助。 司土亲自去找柳三,有了公西月在,司屹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 “我母妃一直过得不快乐,只有见到我的时候才是真心欢喜的,可我平时陪她的时间太少。” 公西月没说话,将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司屹。 她知道寇红珠是司屹最亲的人,此刻的司屹定然是脆弱的,他和自己说这些是想分散些注意力。 司屹就这样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没有逻辑、没有思路。 等候的期间,寇红珠又呕了一口血,公西月仔细查看了吐出来的血,隐隐还有些内脏的残渣,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公西月擅医也擅毒,但蛊毒却不在此范畴,因此她给寇红珠把了脉发现不是病了也不是服用了毒药后便有此猜测。 她虽然不擅蛊毒,但该了解的知识还是都了解了,知道有一种“噬心蛊”,人只要中了此蛊,便会吐血不止,其内脏也会慢慢地被蛊虫吞噬,最后吐血而亡。 看刚才吐出来的血块残渣,蛊虫已在开始吞噬寇红珠的内脏了,其身体受损是肯定的了。 就在司屹又要暴走的边缘,司土带着柳三和一个老头回来了。 柳三看到公西月,忙上来行了礼,夷族族长也看了公西月一眼,明白了她才是幕后真正帮助夷族的人。 公西月曾和夷族族长见过面,一看之下就认出了他。 “族长,这里有个病人,我怀疑是中了‘噬心蛊’,麻烦你替她看一下。” 来之前柳三已简单向夷族族长说了情况,他知道是要替人解蛊。 虽然当年引起夷族和党族战争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夷族人会解蛊,但夷族人并不认为他们会这项技能有什么过错。 党族和夷族的先祖原本是同门师兄弟,党族先祖研究出了蛊虫,但夷族先祖认为蛊虫是不该存于世上的,因此才研习出了解蛊虫的法子。 也正因为如此,党族和夷族交恶,夷族为了不被党族所害,更是不敢放弃解蛊的法子。 “噬心蛊”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虫,中了此蛊后,所中之人撑不过一日。 夷族族长问了寇红珠第一次吐血的时间,心道还好,不算太晚,否则就算解了蛊,中蛊之人也活不了多久。 夷族族长看了寇红珠的情况后,要人将雄黄、蒜子、菖蒲、刺猬、蜈蚣、蚯蚓等许多种药材磨成粉末,他将这些粉末泡水给寇红珠喝下,然后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罐子放在小几上。 这个罐子打开后,边上的人闻到了一种异香,然后从罐子里爬出了一条金色的、似蚕非蚕的虫子,这条虫子爬出来后就懒懒地呆在小几上不动。 众人不明所以,公西月却隐约知道这就是夷族的蛊王。 所谓解蛊方法,要先将中蛊之人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再消灭它,这个蛊王身上能发出异香,最是能吸引蛊虫。 而之前寇红珠服下去的那些粉末则是蛊虫最不喜之物,这样一喜一恶,蛊虫自然就从中蛊之人的身体里出来了。 第114章 解蛊 喂毒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物从寇红珠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往外飞,公西月正在想夷族族长要用什么办法消灭蛊虫时,却见之前还懒懒不动的金色虫子迅及出动,朝着那物扑出。 那个速度快得人眼都要瞧花。 大家还没有看清楚时,金色虫子已经回到了小几上,夷族族长拿出一根棍子敲了敲小罐子,那金色虫子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小罐。 公西月看着那金色虫子,它的金色比之前更深了些,似乎体积也大了点。 夷族族长将罐子盖上,又提笔开了个方子:菖蒲根3g,甘草3g,贯众3g,云实籽3g,石斛3g,石榴皮3g,防风3g。 他将这个方子递给公西月,“蛊虫已引了出来,按这个方子用纯净水煮水喝,连喝半个月毒性全解。 不过,虽然中蛊时间不长,但脏腑终归还是被蛊虫有所伤害,那就不是我所能了。” 公西月接过方子,“族长,我会一套针法,可使受伤不太严重的脏腑恢复,在用这个方子的同时可以施针吗?” “可以。”夷族族长答道:“这个方子只是解蛊虫残毒的,并无其他妨碍。” 见夷族族长说蛊毒已解,司屹便放了心,至于调理身体一事可以慢慢来。 “族长,多谢你为家母解毒,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夷族族长进到中原王府就知道必是权贵豪富之家,但此刻他却只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用介怀,这位小姐帮助我族多年,照旧便是。” 司屹看了公西月一眼,见她没有多说什么,便道: “多谢族长,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假若你有需要帮助的一天,请持其信物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说完他示意司土拿了块玉牌递给夷族族长。 夷族族长想了想还是接过了。 虽说不一定能用上,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蛊毒已解,夷族族长便提出告辞,公西月让柳三陪着他一起回去,司屹仍命司土相送。 夷族族长走后,他开的药方也已煮好水,寇红珠还在昏迷中没醒,司屹亲自拿了滴管喂寇红珠喝了。 公西月在一旁看着,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司屹。 司屹之前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后来两人熟悉了,他不再小心翼翼,但总是努力保持着一种成熟的样子,虽然有时也会撒撒娇、或者被程元华气着,但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可是此刻,这份温柔却莫明击中了公西月的心。 喂完寇红珠的水后,司屹吩咐阿梅道:“梅姨,你好生照看着母妃,我去去就来。” 一个嬷嬷打扮的人应下。 司屹对公西月说:“我要去做一件事,你要不要跟着看看?” 公西月不明白司屹要做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安康院后,司屹呼道:“司火何在?” 一个二十多岁的劲装青年冒了出来,“属下在。” “带着人跟我走。” “遵命。” 这一刻的司屹与公西月平时看到的样子又截然不同,带着点霸气戾气。但公西月征战多年、见惯了生死,并没有觉得害怕与不适。 或许是照顾公西月,司屹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公西月跟上司屹的脚步并不用费多大力气。 一行人来到了中原王府另一处院落,公西月看到大门挂着的牌匾“瑞祥院”。 公西月心思一动,这里莫非是中原王另一位夫人所住之地? 大门此时是关着的。 “司火,把门踹开。” 随着司屹一声令下,“瑞祥院”的大门应声而开。 司火带着人先行进了“瑞祥院”,有两个丫环听到声音过来阻拦。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荣华夫人的住处,你们竟然敢如此放肆?” 司屹厌恶地看着“瑞祥院”,还是迈步踏了进去。 公西月想了想,也跟着进了院子。 “将人带出来。” 司屹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声音冰冷彻骨。 听到公子有令,司火带着人冲进了内院,随后,一个人被扔到了地上。 被扔到地上之人抬起头看到了司屹,恨恨说道: “四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公西月看向那被摔到地上的人,五十来岁的年纪,满头金钗、鲜红的丹蔻,身上着一身织着大红牡丹的樗蒲绫绸缎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鹅黄色的绢纱。 如果不看容貌,只看穿着,会以为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司屹看着地上的人,如同看一个死人般,声音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嫌恶。 “当年,你多次毒害于我,我母妃警告于你,我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不问缘由就让你们断子绝孙,你倒是学聪明了,将手段用到了我母妃身上。” 刘氏眼神闪了闪,“四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司屹却懒得和她多言,“给她喂下。” 司火闻言一把掐住刘氏的下巴,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进了刘氏的嘴里,又运功将药丸送入刘氏的体内。 刘氏拼命挣扎,可是她怎么可能挣脱得过司火的挟制。 “快去叫王爷。” 司火估摸着药丸吐不出来了才将刘氏松开。 刘氏拼命抠喉咙,可惜吐不出来。 “司屹,你给我吃了什么?” 司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冷漠。 这时,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随后进来一群人。 公西月向走在最前面之人看去,正是中原王司治国。 见到来人,刘氏哭天喊地地呼了一声:“王爷。” 司治国停下脚步,怒视着司屹,“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爷,四公子不分情由地就闯了进来,命人给我喂下了药。” “孽子,你给他吃了什么?” 司屹冷漠地看向司治国,“毒药,两刻钟后暴毙而亡。” “你、你……” 司治国用手指着司屹,气得直打哆嗦。 地上的刘氏听说是毒药,还两刻钟后暴毙而亡直接瘫到了地上。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司屹的语气冰冷,没有一点波动。 “母妃中了‘噬心蛊’,总是你们之中一人所为,我要一人抵命,如果不是她,那你们推一人出来。” “你母妃中了‘噬心蛊’,怎么就赖在了我母亲头上?” 说话的是一个与司屹年纪差不多大的年青男人。 司屹没有理会他,只冷冷地定定地看着司治国。 “啪”一下,司治国打了司屹一记耳光,“孽子,还不将解药拿了出来给夫人服用。” 司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迈步朝大门外走去。 公西月心里叹了一声,终是伸手拉住了司屹。 第115章 审讯 司屹看向公西月,眼里有着伤心。 这份伤心不是因为司治国刚才的巴掌,而是因为公西月拉住了他。 公西月看向司治国,但拉住司屹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中原王,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 随着公西月的发问,司治国这才发现还有外人在。 虽然听闻姜大人的大名,但司治国并没有见过其人,如今虽有猜想,但并没有出口相询,只将目光不善地看向公西月。 “如果不是我今天刚好和司屹在一起,跟着过来瞧出王妃是中了蛊毒,又恰巧知道能解蛊毒的人在哪里,你们中原王府等待的就是丧事。 ‘噬心蛊’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虫,中了此蛊后,所中之人撑不过一日,其实只要四个时辰后就算解了蛊毒也是废人一个,因为她的脏腑已经被蛊虫啃咬得稀烂。 王妃今天所中‘噬心蛊’时间虽然只有两个时辰,但其脏腑也已经受了重创,以后需得长期服药,不仅身体虚弱还影响寿数。” 公西月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说的这番话却令在场之人有些毛骨悚然,就连司屹都不知道“噬心蛊”有这么厉害。 可公西月没有顾及在场之人的感受,仍然用不急不徐的语调说道: “这个时候,你不关心王妃的身体、不追查伤害王妃的凶手,却还在斥责她唯一的儿子,你不觉得太没有良心了吗?” 公西月的话说得司治国脸色很不好看,他瞪着公西月,“这是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置喙。” “中原王说错了,这可不是家事,谋害超品王妃可是死罪,其子女也是要被流放的。” 司治国被堵住嘴,可之前那青年却叫了起来,“王妃中蛊与我们何干?司屹凭什么给我母亲吃毒药?” 公西月根本不理会他,只是看着司治国,“今天这口气如何无论都要让司屹出了,如果中原王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此事到底与刘夫人有无干系,不知中原王可愿一试?” 司治国看着站在一旁没有丝毫退让之意的司屹,还有眼前语气虽不冷洌但明显不会息事宁人的姜大人,只能退让。 “要是此事与刘夫人无关,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要是此事与刘夫人及其儿子真的无关,我会让司屹给她服下解药,并给与五万两白银的补偿。可要是此事与刘夫人或其儿子有关,按律当诛,你看如此可好?” 公西月这个条件可以说相当的公正。 就算中原王再富有,五万两白银在他眼里都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作为误会她的赔罪,很有诚意。 可要真的是她谋害的王妃,按律法确实也是死罪,而且还要牵连子女。 “那你用什么法子?” 司治国这是表示同意了。 瘫倒在地上的刘氏尖叫了一声,“王爷。” 看到刘氏的反映,司治国心里有预感,此事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可今天要是没有个结果,司屹他们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况且,毒药已经喂刘氏服下,不按姜大人说的法子刘氏也是死路一条,而且中原王府还会被人诟病。 只盼着刘氏在严刑逼供下能撑住。 “中原王这是同意了?” 公西月却没有说自己用什么法子,只问司治国是否同意。 “刘氏是二品荣华夫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用刑,姜大人身为朝庭命官,熟知律法,不会不知道吧?” 果真还是偏心啊! 也不知以往司屹母子受了多少陷害和闲气。 公西月虽然在心中感叹,但神色间却没有带出一点来。 “这是自然。” 公西月这是答允不会上刑了。 司治国道:“那就在这里问吧。” 公西月侧头看向司屹,“先将解药给刘氏服了。” 司屹倔强地站着没动,滟潋的桃花眼里全是委屈。 公西月叹息一声,这是不相信自己啊!要是程元华,早就答应了。 她对司火吩咐道:“司火,先将解药给刘夫人服了。”声音里已带着两分威严。 司屹知道公西月这是生气了,他对司火点了点头。 司火从身体里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刘氏的嘴里。 刘氏连忙坐起吞下了药丸。 可还没等她高兴,公西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司火,轻轻封住她的通天、承光、五处、百会、前顶……眉冲、神庭……阳白、太阳穴”。 公西月一连报了二十几个穴位,司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他不由自主就照做了。 他封完刘氏的穴位后,便见刘氏的眼神呆愣起来,人像失了魂。 公西月从自己身上解下块白玉禁步,站到刘氏面前,将白玉禁步在刘氏眼前晃动起来。 刘氏的眼珠子跟随着白玉禁步左右移动。 “说,你为什么要谋害王妃?” 公西月的声音响起,但又不似她平时说话的语调,声音有点飘渺,让人昏昏欲睡。 “谁让她夺了我的王妃位置?如今她的儿子还要来抢夺世子之位。” “那个‘噬心蛊’你是如何得来的?”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氏的声音有些尖利,“我找党土司要来的。” “你是怎么和党土司认识的?” 公西月还在继续发问,但是声音也越来越飘渺、捉摸不定。 “这是个秘密。”刘氏的表情有些诡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党土司几个月前派人前来联系王爷,是我接待的,我和他们说王爷现在不方便出面,让我和他们联系。” 公西月转头看向司治国,却见他的表情有些惊异,想来是不知道这回事了。 公西月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党焕金怕是不安份了,只是不知道他和史光志有没有勾结,但现在不是追问这件事的好时机。 “你打算害了王妃后再做些什么?” “当然是杀了司屹那个兔崽子,哼,没了王妃撑腰,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刘氏的声音带着恨意,表情有些狰狞。 “那杀了司屹后呢?你还打算杀谁?” 公西月的语调还是如同开始时一样带着点令人昏昏欲睡的作用。 这一次,刘氏却没有回答。 第116章 处理 就在公西月以为刘氏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声音有些飘忽,神情也有些茫然。 “我要杀了王爷,他负了我,我替他操持后院、替他生了几个儿子,他却贬我为妾,等我儿子做了世子我就杀了他,到时我的儿子就是王爷了,整个中原王府就是我的了。” 一边说,刘氏的表情也从茫然变得坚定,声音也不再飘忽,说完后还畅快地大笑起来。 至此,事情已全部问清楚。 公西月看向司治国,他的脸阴沉得厉害,就如同暴风雨前的黑暗,而之前说话的那个青年男子也是一脸惨白。 公西月停止摇晃手里的白玉禁步,又连着报了二十几个穴位让司火解开。 解开穴位后只几息的时间,刘氏的神情便不再恍惚,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她并不知道刚才她已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冲着司治国戚戚地哭了起来,“王爷,你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我?” 公西月看向司治国,“中原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司治国沉默着,尽管刚才亲耳听到刘氏说要杀他还是不愿相信,他和刘氏多年的夫妻,还育有三子,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可是,刘氏已亲口承认她谋害的寇红珠,不给司屹一个交待他必不会罢休。 司治国在心里激烈地交战着。 这时,之前那个叫刘氏为母亲的青年人跪了下来。 “父王,母亲刚才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是她用的诡异手段,是她诬陷母亲。” 司治国看向公西月,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公西月冷冷一笑,“司火,点了她的百汇、太阳……尾癌、章门……断脊、膝下穴。” 司火下意识地就照做了。 公西月不再理会在场之人,轻轻拉起司屹的手,“走吧。” 司屹看向公西月,她平时黝黑深沉的眼眸此刻全是怜惜,他下意识就握紧了公西月的手,如同木偶人一样随着她走出了“瑞祥院”。 直到走到安康院的大门口,司屹才缓过神来。 “你刚才让司火点了她的二十几个死穴会怎么样?” “这二十几个死穴点下去,再无法可解,一个时辰后身亡。” 司屹心中一片激荡,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他知道她是多么公正光明的一个人,讨厌私刑,所以才让自己给刘氏服了解药,可她最后还是为了自己对刘氏施了私刑。 他一把抱紧了公西月,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没想到司屹这般,公西月有点懵,片刻后,她轻轻地拍了拍司屹的背。 司屹也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出格,可他舍不得放开,怀中的温软让他想一直这样抱下去,再也不放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手,不仅脸是红的,就连脖子耳朵都红了。 他视线不敢看向公西月,生怕她会有抗拒、讨厌的表情。 见他这样怂,公西月没有怪责。 “我们去看看王妃吧,她差不多快醒了。” “好。”司屹见公西月没有怪责他,心思又活了过来。 “你之前说母妃的脏腑受损累及健康寿数是真的吗?” “是真的。” 公西月点点头,“不过,我会一套针法,每天施一次针,连着施一个月针后你母妃就能恢复十之八九,到时,对健康寿数的影响便有限。” “那就麻烦你了。” “只是,施这套针法需要深厚的内力,如今我内力不足,需要人传内力与我。” “到时我传内力给你。” 司屹毫不犹豫地答道。 公西月知道司屹会些功夫,但不知道他功夫到底如何,他在她面前没有展露过。 “你内功很好?” “嗯。”司屹点头答道:“从小就有人传授我功夫,只是小时候我不太爱学,除了内功打下了基础外其它的只学了皮毛,后来多次遇到刺杀才认真学了起来。” 见公西月还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司屹又说道: “我看过程将军练武,真正动起手来,他不一定能赢我。” 程元华的武功虽说不是顶尖但也算是高手了,而且对敌经验丰富,司屹能和程元华战成平手的话那也很了不得了。 不过,没有亲眼看过,公西月对司屹的武功到底如何还是持怀疑态度。 两人来到寇红珠的寝室,寇红珠仍然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 公西月坐到床边,给寇红珠把了把脉,脉象还不错。 “你让人去找三七,将我的银针送过来,顺便替我带一套换的衣裳。” 本来三七陪着公西月来的中原王府,公西月见了中原王府的情况便打发三七先回去了。 没过多久,寇红珠就醒了过来,她看着坐在她床边的公西月和司屹,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司屹将刘夫人下蛊害她、公西月请了夷族族长解蛊毒的事说了,至于他去刘夫人院中的事全隐了没说。 公西月在一旁也不多言。 寇红珠抓住公西月的手,“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原本寇红珠生得美艳不可方物,但这次蛊虫伤害却让她憔悴了几分,损了几分颜色,不过一双大大的桃花眼仍然婉转含情。 公西月笑笑说道: “王妃,你的脏腑还是受了蛊虫的伤害,你先喝点粥,等会我再给你施针治疗,要连续施针一个月。” “好啊!好啊!” 寇红珠赶紧答应,如此的话司屹就可以多些时间和她呆在一起,也能多些时间陪自己了。 被司屹叫“梅姨”的嬷嬷端了一碗粥过来,“王妃,这次可真的吓坏我们了。” 司屹亲自喂寇红珠喝了碗粥,公西月在一旁看着,寇红珠看着两人的神色,心里笑开了花。 这位姜小姐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完全无意啊!她看屹儿的神色很是温柔。 对面姑娘比两年前见她时已有不小变化,身量已经长开,虽然仍有些青涩,但也亭亭玉立、曼妙绰约。 脸色还是白,但不是以前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如上好白瓷般细致精美的白,让人看着就想珍惜。 五官说不上很漂亮,但一双眼睛黝黑幽深,让整张脸显出别样的魅惑风情,而粉红娇嫩的嘴唇让人见了就想咬上一口。 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她的风华气度,比两年前更甚,与精致秀绝、顾盼生辉的屹儿站在一起相谐相合。 …… 第117章 刘氏 中原王府瑞祥院 司屹他们走后,瑞祥院又匆匆赶来了几个人,都是刘夫人的儿子和媳妇,史凤娇也在。 史凤娇刚到,只见刘氏瘫坐在地上,而自己的丈夫司宇正跪在中原王面前求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贸然开口,只静静地站在一边。 刘氏的大儿子司昂也是刚到,他原本和人约在清风茶楼谈事,被人找了回来,去报信的人和他大约说了是什么事情。 他也在中原王面前跪下,“父王,你怎么能让司屹这样诬陷母亲。” 司治国阴沉着脸看向司昂,要说几个儿子,他最看重和喜欢的还是司昂,毕竟这是他的长子,生下来时还是嫡长子。 但司治国也知道,刚才那种情形之下,刘氏说的必然是真话。虽然他并不清楚公西月刚才用的是什么办法。 “刘氏,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写了折子申请立司屹为世子你才下手毒害王妃的?” 刘氏到了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活不了了,刚才司火在她身上动的那些必然是杀招。到了这一刻,她情绪反而平静下来。 当然,心里肯定是有恨的。 “儿子,扶我起来。” 没等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站起来扶她,立在一旁发呆的二儿子司经连忙过来扶起了她。 反倒是几个媳妇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不知道走还是留下。 刘氏站起来后,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往周围扫视了一圈,见这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没有下人,她便开口了。 “既然这里都是自家人,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没错,寇氏的蛊毒是我让人下的,算她命大,被人救了回来。 我原本大家出身,嫁给你后用心替你打理后院、替你生儿育女,从无过错,可是因为她,我便从好好的正室夫人变成妾,我的儿子也从嫡子变成了庶子,让我怎么能不恨? 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无论我做得再怎么好,只要没有利用价值,在你眼里还是一文不值。 你平时总是说最爱重大儿,可是,如今不过是司屹那个贱种得了点势,你就要立他为世子,你这是将我们母子几个置于何地? 可是,司治国,无论你怎么做,寇氏和司屹那个贱种都不可能原谅你的,你就热脸去添他们的臭屁股吧!哈、哈、哈……” 刘氏疯狂地大笑起来。 司治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刘氏,刘氏在他眼里向来是端方大气的,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是受着,现在她这样疯狂让他无端心里有了些害怕。 他脸色阴沉地看向刘氏。 刘氏此时心里不禁恨寇红珠、司屹,更恨司治国。 毕竟,寇红珠和司屹那里,这些年她报复了不少回去,只是他们命大都逃过去了。 但司治国这里,碍于世子之位一直没有请封,也碍于司治国并没有将势力交给她的儿子,她便只能一直隐忍不发。 但是,就算为了儿子考虑,刘氏也不可能将恨司治国的话宣诸于口。她慢慢止了狂笑,冷声对司治国说: “我命恐怕不长了,还有些事情要交待我儿,还请王爷给我们母子单独说话的机会吧。” 司治国到现在都没认为他有错,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原王府,他自己也是忍辱负重的那个人。 “刘氏,我只问你,你之前说的想杀我的话是否出自你的真心?” 刘氏并不清楚公西月审她时她说过些什么话,但见司治国问,便知自己恐怕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也不否认,只是冷冷说道:“我不明白王爷说什么。” 说完后不再理会司治国,而是看向她的三个儿子,“我儿随我进屋去,我还有话要交待你们。” 司昂三人看了看司治国,又看了看刘氏,还是随着刘氏进了里屋。 被留在外面的司治国觉得没意思极了,他的想法又有谁来理解?一个两个都不体谅他、还恨他。 他站了一会就离开了瑞祥院。 所以说,要让一个自私自利又无耻的人认识到他自己错了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他们根本就体谅不了别人的委屈无奈,他只认为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应该以他为中心,都该为他奉献。 司治国走了后,史凤娇也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史凤娇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这个朝代女子的婚姻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 她父亲史光志是有野心的一个人,之前替她定的亲就只有家世没有人品。当对方出意外死了的时候她其实并不难过,还暗暗松了口气。 后来,她父亲又替她选了司宇,她也说不上满意。司宇这人不太聪明、有些浮夸,可好歹对她还算尊重。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凭着寥寥几语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从心里是看不上中原王的,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渣,对刘氏的心狠手辣也有些畏惧。但从利益角度考虑,她当然还是希望司昂能被封为世子,当以后的中原王。 毕竟司昂是司宇的亲哥哥,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挺好。 因为刘氏和寇红珠早就不相往来,史凤娇大婚时寇红珠和司屹也未现面,她和他们可以说是陌生人。 只远远见过几次司屹的面,知道是个风姿气度不凡之人,又从下人口中知道他一直跟在姜平乐身边。 想起闺中往事,当年几个好姐妹如今的日子过得都比自己惬意。 …… 屋内,刘氏拉着几个儿子的手,很是不舍。 要说,刘氏虽然心狠手辣,但对三个儿子还是很好的,对三个儿媳妇也并不很刁难。 “我儿,我走后,你们没有绝对把握就不要对司屹出手,如今他已不再是以前的少年了,有心计、有手段、有势力,还狠心。” 可不狠心吗?他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喂了自己毒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冤枉,只凭着自己以往对他做过的事情就恨不得自己死。 要是以后他得了势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出头的,可是,看他的样子,怕是要出头的,只可怜了自己儿子。 第118章 施针治疗 中原王府安康院 寇红珠喝完粥,就拉着公西月的手说闲话,这时,三七送了银针过来。 “王妃,我现在就给你施针,会有一点胀痛的感觉,你千万要忍着不能乱动,知道吗?” 寇红珠点点头表示知道。 公西月又让司屹派人守好了院门,施针期间任谁都不许进来。 司屹想着公西月之前说的刘氏撑不过一个时辰的话,明白她的意思,让司火带了人守好大门。 等寇红珠平躺好后,公西月让司屹给她输送内力,等司屹的内力进入她的体内,她引导着司屹的内力运送到银针上,开始给寇红珠下针。 一共足足下了36针,有些地方扎进3、4寸,有些地方只进了0.1寸。 等36针下完,公西月让司屹停止输送内力,不过她的额上还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贴身衣裳也被汗打湿,脸色也有点苍白。 公西月让司屹守着寇红珠,注意不要让银针乱了位置,她去换换衣裳就来。 下针两刻针后,公西月取出了银针。 这套银针是她找最好的铸造师傅打的,可就是材质太普通了,她不禁有些怀念她前世时的那套针。 那套针是她根据古籍记载,特意去深海捕获了一种怪鱼,用这种怪鱼的骨头打磨成的。 这种怪鱼的骨头不仅坚硬,而且打造出来的针用内功催动它时能产生微弱的感流,这种感流有利于病人身体复原。 如果有那套针在,寇红珠被损坏的脏腑就能痊愈。 见公西月看着银针发呆,司屹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公西月摇摇头,“我知道有一种深海怪鱼,如果用它的骨头打磨成的针治疗的话,你母妃的病便能痊愈。” 司屹听到这话后僵了一下,不过公西月没注意到。 “我先回去了,明天酉时我再过来施针。” “好,我送你。” “你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安排人送我就好了。” 司屹想了想也没紧持,刚才施针期间已有几波人过来找事了。 等公西月离开后,一直笑咪咪的寇红珠神色肃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从实说来。” 这个时候,司屹也不瞒着寇红珠了。 他将自己给刘氏喂毒药、公西月逼使司治国同意审讯、自己给刘氏解毒、审出结果后公西月让司火下杀手的事全盘托出,没有一点夸张和隐瞒。 听完后,寇红珠深感欣慰,一是儿子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心,二是公西月维护儿子的情。 “屹儿,平乐让你给刘氏解毒是为了维护你。 你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刘氏吃了毒药会成为刘氏儿子打击你的把柄,轻则让出世子之位、重则罪责加身。 后来审出结果后平乐命司火下杀手却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刘氏谋害我是要罪及儿女的。” 司屹点点头,“母妃,我都知道,当时我就是太愤怒了,我知道她对我很好。” “走吧。接下来的事情母妃出面处理。” …… 公西月第二天过来施针时,司屹和她说了她走后中原王府发生的事。 刘氏的几个儿子大吵大闹,要司屹给刘氏抵命,可司治国却一言不发。 据司屹的人禀报,昨天刘氏解穴清醒后没有理会司治国,只和三个儿子密谈了许久,最后还见了孙子。 寇红珠带着司屹过去后,态度强硬地对着司治国说中原王府一分为二,中间用围墙隔开,各自大门进出。 她和司屹居住在一处,与其他人分开。 如若司治国不答应,她就将刘氏勾结党焕金意图谋反、不慎被她听到便用蛊毒害她性命一事宣扬出去。 虽然刘氏勾结党焕金意图谋反一事不真,但她被蛊毒差点害了性命一事却不假,昨天前后请了十几位大夫都是见证。 司治国被气得差点晕倒。 别人不会相信刘氏勾结党焕金意图谋反,但会猜疑是不是他和党焕金勾结,如果被有心人落井下石,会给他带来麻烦。 刘氏几个儿子问及分家后爵位一事怎么继承? 寇红珠霸气回答他们,一个破世子你们谁爱要便要。 最后,司治国同意分府而住,但还是只能挂中原王府一块牌匾。 公西月听完后说道: “刘氏应该是知道你父王准备上奏折请立你为世子之事才对你母妃下了杀手。可你知道你父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上奏折为你请封吗?” 司屹沉默了一下,“想必是父王想和程将军联手才做出的决定。” 确实是如此。 司治国知道司屹和自己关系好,既然打算和自己联手,自然不可能将世子之位给刘氏几个儿子。 “你父王当年归降时瞒下了五万多精兵,这些年养着这些军队耗费了许多银子,想来要继续养下去比较困难,便想打你母妃钱财的主意。” 司屹对此事一无所知。 “难怪父王他总还想着当皇帝,原来是这几万军队给他的底气。” “你父王之前和史光志结亲,应该是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没想到我和元华横空出世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司屹不屑道:“就算没有你们,他难道还能真当皇帝不成。” 公西月摇摇头,“如果没有我们,这天下又将成为乱世。 你父王和史光志只要举起讨伐的旗子,必将成为一方势力,但至少还有三股势力与他们不分上下,不会臣服于他们,必定纷纷拥兵自重。 势均力敌的势力必定导致久战不休、天下大乱,到时铁木国、红毛国再入侵的话,大宇朝便更乱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苦的还是百姓。” 司屹道:“难道皇位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这话公西月却没有回答。 前世,她之所以不争皇位,一是因为有师门誓言在先、不允许她登基为帝; 二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破败了,既没有几年寿命、又没有后代,想着争来也没啥意思。 不过,就算要争的话,她也不一定就胜利。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是皇位对她没有吸引力,只是顾虑的事情多了。 第119章 过往 公西月给寇红珠施完第二次针后,司屹问她: “你昨天说的那个深海怪鱼的鱼骨针真的能让我母妃痊愈吗?” “是的。” 公西月点点头,“但就算你现在派人去捕获那种深海怪鱼的话,起码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打好,你母妃的身体最佳施针时间是现在,过了这段时间,就算有深海怪鱼鱼骨针也达不到痊愈效果。” 司屹像是下了决心,“你跟我来。” 公西月不明所以,跟着司屹去了他住的院子。 司屹住的院子与寇红珠的安康院不同,没有安康院的奢华精美,但多了几分古雅韵致。 特别是院落的花园,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 公西月站在院子里,正在想要不要跟着进司屹的房间,司屹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公西月和他一起进去。 公西月原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些礼俗的人,如今见司屹不在乎,她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屹拉着公西月进了他的屋子。 公西月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应该是书房,里面东西不是很多,但每一样都价值不匪。 家俱只有简单的几样,一个乌木的博古架、一个大乌木书柜、还有一张大乌木书桌和桌椅。 乌木虽然不是最好的木材,但乌木做出来的家俱却比黄花梨、金丝楠木打造出来的家俱更好看。 上好的乌木就像在墨汁混合着油脂的液体里面浸泡过一样,油性十足,光泽油润。 司屹拉开书桌的其中一个抽屉,拿出来一个匣子。 公西月一看到这个匣子,眼皮就跳了一下,实在是这个匣子她太熟悉了。 司屹将这个匣子递给公西月。 公西月接过,心情复杂地打开匣子,里面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套针,深海怪鱼鱼骨打磨出来的针。 也是前世她自己打磨的那一套鱼骨针。 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套深海怪鱼鱼骨针。 公西月看向司屹,眼神复杂,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了此时此刻,公西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司屹早就认出了她。 之前司屹对自己态度怪异的地方如今也说得通了,那司屹对自己格外的好,是因为喜欢自己? 只是,司屹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又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 司屹把这套深海怪鱼鱼骨针拿出来时,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原本他想等和公西月的态度再亲近一些再和她说,可既然这套深海怪鱼鱼骨针对母妃的病情有好处,他自然以母妃的身体健康为重。 司屹拉拉公西月的袖子,“你先坐下来再听我说?” 想了一想,公西月坐了下来,她倒要听司屹怎么说? 司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缓缓开口。 “我与先皇后是在中原城认识的,认识她的时候,我只有15岁,她22岁。 那一天,我在中原王府受了庶兄的欺辱,又不想让母妃担心,便甩开司土他们,一个人偷跑出了王府,在街上遇到了她……” 司屹回想起了初识的情形,当年发生的事情仍清楚浮现在他的脑海。 从小到大,自己总是被刘氏几个儿子欺负,可母妃总是让他忍让,说是她欠了刘氏母子的,他虽然不是很懂,但也听了母妃的话多次忍让,所以那时他和母妃的感情也不是很好。 直到后来,他被刘氏害得差点丧命,母妃大发神威将中原王府一座院子都炸了,他才明白母妃并不是不爱他,也不是母妃怕事,而是因为真的觉得愧疚。 也是从那以后,母妃和他的关系才真正亲近起来。 也因为如此,公西月才能那么容易就走入他心中,因为她是第一个无条件无理由和他亲近的人。 …… 随着司屹的叙说,公西月也回想起了当年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们准备和巩宗成开战,但是,她想先过来中原城探一探司治国的深浅,免除后顾之忧,顺便筹集粮草、武器、盔甲和其他军需用品。 于是,她和程元华带了人来到了中原城,程元华化了妆,她却只是恢复了女妆。 她们来到中原城后分开行动,她和程元华两人在离中原王府不太远的地方租了一个院子居住。 这个院子所在的街道人员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们两人兄妹相称,白天分头出去行动。 这一天,她刚走出院子没多远,便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晕倒在路旁。 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只随意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之下发现这男孩生得面若桃花、精致绝伦,又看着男孩身上的衣服,是有着寸锦寸金之称的“云锦”,便停下了脚步。 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脸,男孩张开了眼睛,用一双氤蕴的桃花眼看着她。 “你家人呢?” 男孩只直直地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公西月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发着高烧。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公西月一把抱起了男孩朝自己租住的院子走去,男孩一直盯着她看,但公西月却知道他的神智不是很清楚。 程元华已出去力事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公西月将男孩放到床上,拿了烈酒给他擦身降温,然后又拿了药丸给他服下。 见他沉沉地睡着了之后,又去熬了白粥。 …… “我醒来后就见一个人正温柔地将手探在我的额头上,道了声终于退烧了,然后又端了碗白粥过来喂我,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敢说真名,就随便说了个假名字,然后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凤四。 她见我退烧了,便说她有事要出去,让我回去找自己的家人。 我答应她等会就离开,可是等她出去后,我联系上了司土,说我暂时不想回家,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 随后的日子,我一直以无家可归赖在她那里。 她和她兄长住在一起,白天她们会出去办事,晚上回来她会给我带好吃的。 她与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没有我母妃的高贵、也没有其他闺阁小姐或娇柔或冷艳或优雅之态。 但是她笑起来很好看,那笑容直直地击入我的心中,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暖的、烈焰般的笑容。” 第120章 我喜欢你 春梦 司屹脑中回想着公西月当年的笑容,她笑起来时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闪烁,熠熠生辉、让人迷醉…… “她有时高兴起来还会摸我的头,将我当小孩子哄。 不过她有时也很深沉,有时也会生气,有一次生起气来破口大骂,一点都没有女子的温婉……” 司屹看着公西月,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当时她抱起自己时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当时自己还想着这个女子真不知羞,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抱一个男子。 尽管那个男子是他自己。 当她用烈酒替自己擦身时,自己也是知道的,虽然很不好意思,可高烧让自己不想动弹,而且烈酒擦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 再后来,自己看到她大笑、大骂,那么的洒脱肆意,是自己向往但没有的品性,就把她装入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他知道,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 之后,不管她兄长如何示意,自己一直赖在那里不肯离开。 可是,一个多月后,她们再也没有回来,而他也在那间屋子里发现她留下来的银子。 …… “当年,你那个兄长就是程将军吧?” 如今想来,她那个兄长虽然不是程元华的相貌,但体形还是很像的。 事到如今,公西月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也不想欺骗如此坦诚的司屹。 只是…… 自己主动告诉程元华自己是公西月,还用了好多只有两人知道的事情佐证他才相信,就是到如今,他还常常觉得是在做梦。 除了程元华,自己并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个司屹是怎么知道的? 况且,自己以前和他并不太熟,除了用凤四的身份和他呆在一起的那半个多月时间,后来他们便只在宫宴上见过几次而已。 “你喜欢我?” 见公西月说话,司屹提着的心中落了下来。 虽然公西月没有承认,但至少她也没有否认,否则她就会拂袖而去。 “是,我喜欢你,不管是之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公西月还是没问司屹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她觉得还不是时候。 见公西月没有再接着发问,司屹便也没有接着问她问题。 “当年先皇后去了后,我进了一趟她住的寝宫,拿了几样她的东西出来,这套深海怪鱼鱼骨针就是其中的一样。” 说完后司屹又从刚才那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来递给公西月。 这个盒子有一个机关锁,公西月三两下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块玉佩、一顶发冠、一个荷包和一颗珠子,都是她之物。 公西月将这颗珠子拿了出来,原本还有些遗憾这颗珠子丢了,没想到竟然在司屹这里发现了。 “这颗珠子送给我吧?” “你喜欢就拿去。” 说完司屹将珠子装进那个荷包里,又将荷包系到公西月的衣服上。 这颗珠子就是公西月下山时,她的三师兄送给她的避毒珠,说只要有毒的东西靠近,这颗避毒珠就会发热。 当年宇文煌端那杯毒酒给她时,这颗避毒珠就发了热。 公西月没再多说什么,向司屹提出告辞。 “我将黄芪和茯苓两人仍然送到你身边可好?如今你入朝为官总有得罪人的地方。” 公西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向门外走去。 被司屹识破身份一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托人上门求亲可好?我们先定了名分,你想什么时候成亲都行。” 公西月的脚步顿了一下,脑中更是混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 这天晚上,公西月没睡踏实,半梦半醒间回到了当年她在中原城探听情况时租住的院子,她看到了司屹。 司屹把她留给他的银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凤四,你这个骗子,你偷走了我的心,却这样一言不发就消失了,我一定要找到你,找到你之后我要把你、把你……” 然后又换了一个场景,是中原王府司屹住的院子,司屹比之前年纪要大一些,形容却有些憔悴。 他喃喃自语道:“凤四,你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出现,我什么都听你的……” 再接着,又换了一个场景,是一个公西月没见过的地方,司屹瞧着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喝得酩酊大醉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珠,一双桃花眼通红如血。 他嘴里不停地说道:“凤四,你怎么会是公西月?是威名赫赫的公西将军?是我父王的对手?” …… 公西月醒了,她不确定刚才的场景是真的发生过还只是她的梦,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司屹的心情,愤怒、委屈、思念、不甘…… …… 这一晚上,没睡好的还有司屹。 他也做梦了,不过却是春梦。 他第一次做春梦,是15岁时,在公西月走了以后。 他日思夜想的,连续做了一段时间的春梦,还闹出了乌龙,让母妃以为他喜欢男子。 然后就是今天。 刚才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抱住了如今的公西月,亲她,然后和她做了那等羞人之事…… 或许年纪大了的缘故,司屹醒来后分外煎熬,只想好好发泄一番。 看着弄脏的床单,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公西月的影子,还有昨天抱着她时那真切的温软感觉…… 越想越煎熬,司屹身上如同一万只蚂蚁爬过,麻嗖嗖的,血液也全部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司屹既想控制自己,又舍不得不想公西月,就这样煎熬着到了天亮。 …… 第二天醒来后,公西月发现自己又病了,只是病得不重,好好休养几天不吃药也能好。 公西月摇摇头,如今这具身体还真是有意思,不仅没休息好会生病,就是情绪波动大一些也会生病。 想着今天还要给寇红珠施针,公西月开了个方子让三七给她煎药吃。 见三七担心,公西月道: “没大事,不吃药也能好的,只是这些天都要去给中原王妃施针,所以才吃点药。” 三七想劝自家小姐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施针了,可想着司公子对自家小姐的好,这劝阻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还是等今天施完针后看情况再说吧! 三七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第121章 提亲 永宁伯府 永宁伯姜纪良看着坐在上首的江南王姜正豪,心下有些忐忑不安。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堂哥,可两家的关系却有点远,平时也是没有来往的,他今天上门所谓何事? 姜正豪见姜纪良看着他有些紧张,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堂弟啊,我今天上门是受人所托,来提亲的。” 见是来提亲的,姜纪良便没有那么紧张了,可随后想到自家如今只有平乐一个没有说亲,心又提了起来。 “也不知王爷说的是哪户人家?” “我受中原王妃所托,替她唯一的儿子司屹提亲,想求娶你家女儿姜大人。” 听说是司屹,姜纪良心安了。 他早就看出司屹喜欢平乐,也试探过他,当时他回答只要平乐愿意他就马上上门提亲。 现在他让人上门提亲,是不是平乐答应他了? 可是,在没正式问过平乐之前,姜纪良可不敢随便答应。 “司公子我也认识,人是很不错,要说结亲是我家平乐高攀了。 只是,我前妻去世的时候放心不下的只有这个女儿,因此平时娇惯了些,这门亲事我还得问过她的意见才能答复你。” 姜正豪在心中“呵呵”了两声,怕不是娇惯了她,而是你不敢随便答应。但也知道姜纪良一向谨慎,因此只说道:“那是自然。” “那王爷劳烦你白走了一趟。” 姜正豪自是知道说亲一事没有一说就答应的,他既然答应了寇红珠的请托,自然做了过来几次的准备。 “那我三天后再来?” “好的,麻烦王爷了。” 虽然姜正豪如今只是个闲散王爷,但曾经也是江南的王,姜纪良恭敬地将他送出了大门,看着他上了马车才回转。 今天因为有些不舒服,公西月便没有去枢密院,姜纪良知道她在家,便去了她的院落。 这个朝代,父亲一般不会到女儿的院落的,有事也是宣女儿去他的院子见他。不过,凡事到了公西月这里都有可能变上一变。 三七见姜纪良来了,福了一礼。 “我有事和平乐说,她现在方便吗?” “伯爷请到厅屋坐,奴婢马上就叫小姐过来。” 听完姜纪良说司屹请人上门提亲一事,公西月也没有很惊讶,毕竟昨天司屹和她说了一声,只是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 见公西月不是很惊讶的样子,姜纪良试探着问: “司屹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我瞧着他还不错,要不答应了他?” “你让我想想。” 公西月准备今天问问司屹,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公西月没有一口回绝,姜纪良便做起了她的工作。 “平乐啊,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我看着司屹对你千依百顺的,错过了要再找一个这样的人很难。 再说,司屹长得好看,以后生的小孩子也会好看。” 听到姜纪良说司屹好看,公西月在脑中想了一下他的那张脸,确实是好看。 她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其实公西月也算是个爱男色的人,当初发烧躺在地上的假若不是司屹,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或许当时公西月就不会出手相救。 也正是因为司屹长得漂亮,公西月才对他多了两分宽容和宠溺。 “我先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再说吧。” 见此,姜纪良便适可而止了。 …… 这一天,公西月给寇红珠施完针后,寇红珠拉住了她的手,让司屹出去,说有话和她说。 司屹生怕母妃又将事情搞砸,三步两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寇红珠已让人打探过公西月做的事情,知道她是一个心中有大理想的人,想的是天下、百姓。 但司屹只喜欢她、对她死心塌地,她自然只有让步。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寇红珠也是真心喜欢上了公西月。 “平乐,屹儿今天早上和我说,要我请人去你家向你提亲,还迫不及待地非要今天就去。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司屹很是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他身边除了你再没有过一个女子,他是真心求娶你。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在这里承诺你,你嫁过来后我一定不会干涉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继续当官就当官、想做生意就做生意,要是什么都不想做,每天只呆在家中也随你。” 公西月想了想,答道: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嫁娶之事,司屹说得太突然了,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见公西月没有一口回绝,寇红珠试探性地问道: “你不讨厌司屹吧?” “当然。” “那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公西月坦然答道:“我从来没想过儿女之间的私情。” 寇红珠有点明白了。 在公西月心中,相比天下、百姓、民生而言,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有可无,这倒不像是女子,而是像那些有大志向的男人。 看样子儿子的情路坎坷,但想着今天早上司屹认真地和自己说,他这辈子非姜平乐不娶的模样,寇红珠只能再努力一把。 “那你觉得你以后会喜欢上一个其他的男子吗?” 公西月想了想,很难,她和程元华同生共死多年,能为对方付出性命,也早就当成亲人一般,但也没有想过要和他结成夫妻。 而司屹是除了程元华外她生命中最有份量的一个男子,对她好,也有着她喜欢的容貌和性格,可到现在,自己也仅是不讨厌他而已,没想过要和他共度一生。 这样想来,对司屹不太公平。 司屹全心全意对自己,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而自己却做不到对司屹全心全意的付出,更何况性命。 既然这样,婚事就推拒了吧! “我刚刚想到,司屹和我在一起对他不太公平,我给不了他同等的感情,婚事还是算了。” 寇红珠心道:又弄巧成拙了,姜平乐的想法为什么和别人总是不一样? 这时,门被突然推开,司屹奔了过来。 第122章 剖析 司屹担心母妃又说错话,因此一直运起内功偷听,刚听到公西月说婚事作罢的话,他就再也忍不住奔了进来。 “我不需要你对我付出同等的感情,只要能和你呆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这是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我的。 你能带给我的幸福远比我能带给你的多,要说还是对你不太公平。 但是,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喜欢你就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没有其他喜欢的人就答应我吧。” 公西月还在考虑司屹的这番话,司屹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安平,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好?” “安平”是公西月给自己取的字,之前司屹说要如何称呼她时,她让他叫她“安平”。 看着司屹满是乞求的目光,公西月有一瞬间的心软,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答应他了。 幸亏,她还有理智。 “你让我好好想想。” “安平……” 听着这带着一点撒娇语气的乞求口吻,公西月拒绝了司屹相送,落荒而逃。 …… 公西月刚回到永宁伯府,还没下马车,就见到程元华等在大门口。 “元华,怎么在外面等?” “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后程元华就上了马车。 “什么话这么急?” 公西月轻轻嗔怪了一句,但还是让其他人退开了。 当然这话并没有往心里去。 程元华的神色有些复杂,“听说司屹今天让人上门来提亲了?” “事情传得这么快?你也知道了?” 公西月其实并不意外程元华会得到消息。 “你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不过,司屹的事情有些复杂。” “怎么复杂?”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司屹的吗?” 见程元华陷入回忆当中,公西月加了一句:“我是说以前。” “以前?”程元华想起中原城的旧事,惊了一惊,“你告诉他你的身份了?” “怎么可能?”公西月白他一眼,“不过,不用我告诉,他早就认出我来了,我都没想通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那要不要杀了他?” 看着程元华杀气腾腾的样子,公西月下意识地就找理由反对。 “那你想过没有,他既然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还向我提亲?” 程元华想着司屹一向的表现,“他不会早就喜欢上你了吧?” “他是这么说的。”公西月点点头,“说当年我救了他后他就喜欢上我了。我救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其他人喜欢上我,怎么他就喜欢上了?” 公西月还是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 程元华想违心说一句那小子是骗你的,可想起司屹为公西月做的一切,还有他看公西月时痴情的目光,违心的话就不太说得出口。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知道。” 公西月和程元华说话就坦白多了。 “按我内心来说,嫁给谁不嫁给谁都不重要,以前明明不喜欢宇文煌不也嫁给他了?” “只是如今的身份好像不如以前自由,现在的家人、丫环都要我嫁人,而司屹又知道了我的秘密,还答应我成亲后不管我,我就想着要不要嫁给他。” 程元华有些着急,“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想过嫁给我?嫁给我不是更自由?” “你没说过要我嫁给你啊!”公西月有些奇怪:“你不是一直说要娶喜妹的吗?怎么现在说起这话来了?” 突然想起什么,公西月脸色一正,“你不会是嫌弃喜妹嫁过人生过孩子吧?如果这样,太没良心了。” 直到这一刻,程元华才深刻体会到有苦难言的滋味是什么。 不过,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话和公西月说明白,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如果我和你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公西月略微有一点诧异,可她知道程元华是什么样的人,又看他此刻满是认真的表情,他知道程元华没有说假话。 只是,公西月实在对这种男女之情太陌生。 “元华,你会不会是混淆了你我的感情?” “那我问你,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最亲的人啊!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那种。” 公西月有些不解程元华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她。 “还有呢?” 程元华紧紧盯住公西月的脸,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还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你说,也愿意和你说。” “没有想过其他什么了吗?” “其他什么?” 公西月觉得此刻的程元华有些奇怪,一双黝黑幽深的眸子扫向他。 “就是以前在军营里听到的那些。” 面对此刻的公西月,程元华终于还是没能将“亲吻、睡觉”说出口。 公西月想了想,“你是说睡在一起?” 以前在军营里经常听到那些士兵们说“想睡女人”,她学过医,也知道男女睡在一起是怎么个睡法。 可是此刻的公西月不知道的是,理论上知道和实际上知道完全不是一回事,直到日后她真正和司屹睡在一起后才明白,睡觉也是一件值得一生追求的大事。 可此刻,面对程元华的问题,公西月还是认真地想了一想。 “没想过,我觉得和你一起睡觉有些怪怪的。” 程元华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自己果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那你当初答应成为皇后时有想过和宇文煌睡觉的事情吗?” 公西月老实地摇摇头,“没想过,当初他让我嫁给他时我满脑子都是得失利弊,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那如今和司屹呢?” 公西月仍然摇摇头,“没想过。” 听到公西月这话,程元华的心才舒服一点,她是对谁都没有产生男女之情。 “那不如你现在就认真想一想,和司屹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程元华破斧沉舟,决定今天就将和公西月的感情做个了结。 公西月还真的在脑中想像和司屹睡在一起的事情来。 可刚想到司屹那张漂亮的脸,公西月的心就一跳。 第123章 定亲 醉酒 公西月自己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仔细盯着她看的程元华却观察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对司屹果然还是不同。 公西月不知道怎么回答程元华的问题了,她觉得她好像不排斥和司屹一起睡觉。 罢了! 程元华在心中叹道:她对司屹的感情与对自己的感情终究不同,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明白而已。 她现在确实是对自己的感情更深,可这种感情是亲情,与自己对她的感情不一样。 自己对她不仅是那种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感情,还有那种想抱着她、想亲吻她、想和她一起生儿育女的感情。 程元华觉得自己对她感情不同的话不用再说了。 “既然你不排斥司屹,那就答应他的提亲吧!” 假若以后司屹敢对她不好,自己定不会饶了司屹。 可是,公西月没有马上答允,“我还要再想想。” 以前没觉得嫁娶是件大事,可现在给他们说得好像也不是件小事,那自己就要仔细想一想。 …… 随后,在给寇红珠施针的一个月内,司屹充分发挥了他“痴、缠、撒娇、出卖色相”等技能,把个公西月弄得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发脾气也不是。 终于在第26天的时候,公西月对又用一双滟潋的桃花眼看着她的司屹无力说道: “我答允了,你再让人上门提亲吧。” …… …… 马上就是年底了,中原城比以往更热闹,只要手里有几个钱,都纷纷出门采买年货。 最近中原王城最大的一个八卦消息就是活菩萨一般的先皇后弟子姜大人与中原王的儿子定亲了。 刚一定完亲,中原王府就忙不迭的下聘,生怕这个媳妇跑了一样。 可不是吗?不仅司屹着急,就是寇红珠也很着急,这么好又能干的媳妇可不能让她跑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没命了。 据当日现场围观的百姓说,中原王府的聘礼那叫一个多啊,就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出嫁的嫁妆也不过如此。 还有,以前怎么不知道中原王还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子,坐在那高头大马上,比游街的状元郞还神气、是整个中原城最漂亮的公子。 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已被百姓们拿来津津乐道,司屹此刻正被程元华约着喝酒。 程元华看着司屹就没个好脸色,所以说出口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如今你和她已定了亲,以后该怎么做知道吧?” 司屹以前看程元华也是一万个不顺眼,可此时和公西月定了亲却不敢对程元华不敬。 虽然公西月答应了他的提亲,但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公西月心中的份量远没有程元华重。 “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反对。” 要是程元华坚决反对的话,公西月肯定不会忽视他的意见。 “我不是为了你。” 说起这个程元华就觉得憋气。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但得利的是我,因此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以后要是对她不好、让她伤心的话,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有这一天的。”司屹郑重答道:“她是我之前求而不得之人,幸得老天垂怜才让我又有了一次机会,我怎么可能不珍惜她。” 程元华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她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得说,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司屹抬头扫见程元华眉间的郁色,声音也软了:“我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对她的浅,你能为她做的我都能。” “忠诚、健康、生命,只要她需要,我都可以为她付出。” 正是因为知道司屹对公西月的感情,才更让程元华更加郁郁。 这几年,司屹一直默默地陪在公西月身边,不求名、不求利,也不为理想信念,只为相陪。 像他这样出身高门世家、财貌双全、能力出众的俊逸公子,不是因为喜欢还能因为什么? 程元华又闷闷地喝了几杯酒,起身离开。 离开前丢下一句话:“你小子真他妈幸运!” 是啊!自己是真的幸运! 司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了起来。 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得到的人却以另一种方式来到自己身边,让自己得到,让自己不再有遗憾,怎么可能不幸运! …… ** 回了大将军府的程元华心头满是郁气。 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找了一坛酒出来,又拿了一个大碗,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却不知道,早有人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程元华喝了半坛酒后,头晕脑胀,他想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才喝了半坛酒而已怎么就醉了?以前喝个几坛都没事。 难道真的是喝闷酒容易醉人吗? 就在程元华要醉倒之前,一个女人来到他的身边,将手盖在他拿着酒碗的手上,轻唤:“元华,不要再喝了。” 程元华视线朦胧地看过去,“是你吗?公西?你不嫁人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 醒过来的程元华僵住了,他全身未着寸缕,身侧还挨着一个人。 他一个挺立就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是喜妹! 虽然醉酒后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是睡过女人了。 他心下有些慌张,找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明明醉酒前他看到的是公西月,听到的也是她唤自己“元华”,怎么就成了喜妹?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知道是自己错把喜妹当成了公西月。 自从两个月前公西月过来镇国大将军府替小元看病被嫌弃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镇国大将军府了。 也是,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人嫌弃戒备还凑上来。 他穿好衣服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事情已经做下了,再说什么辩解的话也没用,等喜妹醒来后看她想怎么样吧。 没过多久,喜妹就醒了过来。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喜妹不再是当初那干瘪、憔悴的模样,竟也有了几分富家夫人的味道。 她坐了起来,不过还是将被子挡住了胸口。 “元华哥。” 程元华站了起来,“你先将衣服穿好,穿好后叫我,我在门外。” 等喜妹穿好衣服开门叫程元华,程元华进到房间。 第124章 娶妻 两国入侵 醒来后,程元华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基本能肯定那坛酒有问题。 再联想到后来的事情,那坛酒恐怕是喜妹做的手脚。 自从喜妹入住镇国大将军府后,为了让她住得没那么尴尬,程元华便将府里的内务交给她管理,她要在酒中下药很是方便。 而且,她选了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也是知道了公西月和司屹定亲之事。 可是,程元华不想追究。 喜妹毕竟是与他一起长大之人,也对他有恩,就算喜妹不再是年少时单纯善良的模样,就算喜妹算计了他,他也不可能弃之不顾。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么处理?” 喜妹眼睛里含着泪,“元华哥,你能收留我们母子我就很感激了,怎么敢有其他想法?” 程元华知道喜妹要的是什么,她想要名分。 自己虽然让她管着将军府,但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分,她没有安全感,担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日子会失去。 之前自己念着公西月,一直不给她回应,既然如今和公西月再无可能,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夫人,该有的手续都会办好,但婚礼就不办了。” 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接受公西月的祝福。 喜妹闻言也没有多说。 虽然这与她所求还是有些差距,但程元华既然已经开了口,她再要求办婚礼的话恐鸡飞蛋打。 见喜妹没有提出异议,程元华离开了房间。 也罢,就这样吧! 自己和公西月终将是没有缘份。 以前和公西月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机会自己都没有把握住,怪谁呢? …… 刚过完新年,公西月就收到了程元华让人送过来的信,程元华告诉她,他已娶了喜妹为妻,但婚礼只按照平常百姓人家的办理,请了媒人,在官府办了登记。 看完信后,公西月沉默了。 按照古礼,不管天子庶民,婚礼分成六个阶段,“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俗称“六礼”。 但因为战乱多年,这些古礼就没有那么严格的遵行了,平常的老百姓随意许多,但王公贵族、诗书礼仪人家结亲却仍然按照六礼走,这是表示对双方的尊重。 司屹和她定亲自然是严格按照古礼来办的,如今已走完了纳征(送聘礼)这一步。 程元华如果想,完全可以按照六礼办,但他选择按平常百姓人家的方式办理这就明显是不看重这门亲事了。 从程元华的信中,公西月感觉不到他的高兴。 她想起程元华说过喜欢她的话,莫非因为这样他才随意对待这门亲事? 公西月摇摇头,否决了心中的这个猜想。 程元华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如果真心打定主意娶喜妹的话不会这么草率地对待这门亲事,只怕其中还有内情。 可如今程元华的人不在她眼前,问都无人可问。 …… 本来公西月还想着过问一下程元华的婚事,可一份加急军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镇守西胡洲边关的辅国将军卞守全发来的军报: 铁木国大举入侵,估计人数有十五万之数,而边关的守军只有十万之数,希望朝庭尽快派兵增援。 西胡洲边关与铁木国相临,是大宇朝非常重要的屏障,一旦破关,铁木国便可长驱直入中原城。 作为游牧民族的铁木国,只能用“靠天吃饭”来形容。 因为铁木国所处之地,并不适合耕作,只能畜牧为生,哪里的草茂盛,就需要迁移到哪里,这样才能给所养殖的牛、马、羊提供好的环境。 而到了冬季,气候寒冷,缺少过冬的粮食,在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铁木国人的生活并不好过,因此他们才四处抢掠。 去年冬天,铁木国遇到了超大的暴风雪,所养殖的牛羊被冻死了许多,铁木国人生存十分困难,因此还没开春他们就出来掠劫了。 大宇朝不管皇帝是否昏聩,但物产资源还是较铁木国丰富许多,因此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看完军报,公西月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 铁木国人能征善战,凶悍无比,从前朝时他们就经常入侵中原,但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五万人。 此次入侵规模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怕真的是举铁木国全国之兵力了。 她让人通知承国公、耿建光、户部尚书、范祖松和程元华过来商量。 承国公几人刚下朝,来得很快,看到军报大吃一惊。 可随后程元华带来的消息让他们更是惊惶。 红毛国集结了十万人马从山彤洲入侵。 耿建光道:“程将军,你这消息可靠吗?为什么还没有军报呈上来?” 程元华道:“这几年我一直盘踞在白山山脉,还曾经带人打去了红毛国,因此东北的消息我比你们能更快得到。 过几天,山彤洲的军报也应该会送上来了。”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还带着人打去了红毛国,那得有多少人啊?都是以前追随先皇后和你的人吧? 不过,这话他们只在心里想想,没有问出口。 他们再看向公西月,见她并无一点惊异表情,想来她也早就知道的。 公西月此时没有心情顾及他们几人的小心思,她将地图展开。 大宇朝的西北和北部大部分地区为西胡洲,东北伸展出去一块,白山山脉将东北一分为二,靠左边的一半地盘和少部分北部的地盘一起组成山彤洲,右边的一半则是山荟洲。 公西月指着地图对承国公几人说: “山彤洲和山荟洲之间隔着白山山脉,如果单纯为了抢劫,红毛国人应该从山荟洲进入,因为山荟洲比山彤洲富饶不少。 但红毛国选择从山彤洲入侵,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侵占地盘。 按理说,红毛国只有十万兵力,要侵占大宇朝的地盘是极其冒险之事,那红毛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和铁木国有约定,一起攻占中原城。” 公西月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你们看,从山荟洲进攻,南下是直逼水泽洲进入江南城,但从山彤洲进攻,却是直逼中原城了。” 第125章 商议军事 众人随着公西月所指,脸色更加煞白。 耿建光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他并不懂行军打仗之事,承国公几人更是不懂。 他们并不知道姜平乐就是公西月,因此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可不可信,但他们知道程元华是很会打仗的,目光全部看向了他。 程元华也不负众望开了口,只是他的目光是看向公西月的。 “可是,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想通。” “你没想错。” 公西月和程元华在商讨军事时很有默契。 “铁木国来势汹汹,又全是铁骑,一旦破了西胡洲的边防,南下是草原和戈壁,地广人稀又没有屏障,很容易就攻入中原城。” “但是,红毛国要想从山彤洲攻入中原城的话,要经过不少座城池,每座城池都有驻军,正常情况,是没那么容易攻到中原城的。 一旦红毛国久攻不下,兵力不能顺利与铁木国汇合,大宇朝派遣西胡洲、西疆洲和中洲的兵力合围铁木国,很有可能将铁木国的骑兵剿灭。 一旦铁木国战败,大宇朝就能抽集更多的兵力攻打红毛国,到时红毛国也将落不了好下场。” “是。”程元华神情严肃,“这也是铁木国为什么始终只在西胡洲边关抢劫而不进入中原城的原因,他们目前兵力不足,不足以与整个大宇朝抗衡,一旦深入内地,很容易被包了饺子。” 耿建光试探地问了一句:“照两位所说,我们只要调派好军队,就算两国合击也不用害怕对吗?” 公西月道:“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可能,那就是红毛国不能很快攻到中原城。 假若红毛国能很快攻到中原城,与铁木国汇合,攻占了中原城,再以中原城为中心与大宇朝抗衡,那就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耿建光不解:“你不是说红毛国没那么容易攻到中原城吗?” 程元华解释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都明白的道理铁木国和红毛国不可能不懂,但他们仍然这样做,只能说他们有所倚仗。” 公西月在脑中想了几种可能。 “元华,你再派人打听红毛国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包括他们国家现在的情况、他们所用的武器、还有他们侵犯的真正意图。” “除了红毛国的情况,还有勐洲的情况也要打探清楚,看党焕金最近有无异动?” 程元华应下。 承国公问道:“你是怀疑党焕金也和他们勾结了吗?” “这个可能性不大。”公西月回答他,“但是也要防着他趁火打劫。” 公西月说完又对耿建光说道: “你立刻将山彤洲这些座城池的情况统计出来,包括城池坚固度、守城人数、守将情况、武器装备等。” 程元华在白山山脉驻扎了几年,对山彤洲和山荟洲的城池和驻军情况都有了解,但这个时候如果有兵部的数据佐证将更为准确。 耿建光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主意,见程元华没有反对,便应了声: “是,我马上让人去整理。” “还有,让人统计好粮草和武器的数量,不够的要尽快添制。” “上个月户部收上来一笔税赋,按姜大人你的建议,除了储备粮草外还打造了一批武器,长刀、弓箭、铠甲都有,还造了二十台车弩。” 耿建光此时心里万分庆幸。 户部收上来税赋后,自己就按公西月提的建议申请了军费开支,储备了粮草,还打造了一批武器。 否则,这次战争起来,还要临时去筹备粮草武器的话怎么可能来得及。 “车弩”就是在架了安装“十二石”强弩,以轴转车(即绞车)张弦开弓,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一枝巨箭,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诸箭一发齐起。 是目前来说最先进的一种武器,不管攻城还是守城杀伤力都巨大,所中城垒无不摧毁,楼橹亦颠坠。 公西月听完后,“那批武器数量绝对不够,特别是弓箭和弩箭要再多打造一些,分批送往西胡洲边关和山彤洲各城池。粮草也再筹集一些。” 耿建光看向户部尚书,见他点了点头,便也应了声:“好。” 只要有钱,赶造武器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是粮草如今整个大宇朝都不足,还得另外想些法子。 公西月的眉心仍然皱着,她总觉得红毛国此次入侵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猜测也无用。 而卞守全那是一定要增援的,最近的自然就是西胡洲的军队了。 “耿大人,西胡洲如今有驻军多少人?” 耿建光这个时候有点摸清公西月的意思了,他问道: “你是想派西胡洲的军队去增援卞将军是吗?” “西胡洲边关是大宇朝非常重要的屏障,一旦破关,铁木国便可长驱直入中原城,因此,卞将军那是一定要增援的。” “可是,西胡洲一共只有三万兵力,就算全部派往西胡洲边关怕也不够。” “那中洲呢?” “中洲除了驻扎在中原皇城的士兵外有八万军队,分散在各座城池,由直隶督台申元国统领。” 公西月又仔细地看起了地图,她的目光看向了定西府的兰陵县,她在定西府考察地形时记得兰陵县的城墙还算高大,只是年久失修,不知是否牢固。 程元华的目光也看向了地图,随后,他的手指向了兰陵县,目光却看向了公西月。 公西月点点头。 承国公几人不知他们二人打什么哑谜,着急地问道: “你们是否想出了什么对策?” “有,不过需要大家齐心协力。” 公西月神情严肃,目光在承国公、耿建光几人脸上扫过。 “你说,这个时候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承国公几人纷纷表态。 公西月的手指向了西胡洲和西疆洲的相临之处: “西胡洲的三万兵力驻守在这里,让申督台抽调三万兵力去往兰陵县,等军队到位后,让卞将军松开一个口子放铁木国的人进来,然后卞将军再带人从后面包抄。” 随着话语声公西月的手指又换到了西胡洲和山彤洲那一块。 第126章 备战 随着公西月手指所指,耿建光道: “你是要形成合围之势?但如果没有挡住铁木国的骑兵,让他们直入中原城,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公西月的目光看向了程元华,“那就要看程将军的了。” 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看向了程元华。 程元华此刻的神情也异常严肃,他开口道: “只要形成了合围之势,我一定有把握把铁木国的骑兵击退。” “只有先把铁木国的骑兵迅速击退,才能将兵力派去增援山彤洲。” 承国公几人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这方法可不可行,不过,他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明天将这份军报上奏给皇上后,他会不会同意派兵支援?” 这个问题公西月自然考虑过,只是她左右不了宇文煌的想法。 “承国公,以你对宇文煌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么安排?” 公西月在他们面前说起皇帝时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承国公等人每次只能装做没听见。 现在,对于公西月问的这个问题,承国公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宇文煌会怎么做? “承国公、耿尚书,如果宇文煌不派军队支援卞将军,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承国公和耿尚书对看了一眼,“等明天上朝看皇上的意思再说。” “那好。”公西月又转头看向户部尚书,“这场仗是一定会打起来的,不想亡国的话,户部一定要保证好军需支出。” 户部尚书点点头,他现在和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能共同进退。 …… 又商量了一会,承国公、耿建光和户部尚书三人便走了,只有公西月、程元华和范祖松三人在。 “范大人,此次战争我估计最少得半年以上,我准备让元华领兵,军需就全部交由你手。” 范祖松沉默了一会:“你觉得皇上会允许程将军带兵吗?” “当然不会答应,但我们不能视大宇朝的安危不顾。” 公西月说道:“此战只有元华领兵才有可能获胜,因此不管宇文煌派不派兵、或者派其他将领领兵,最后的调度权都只能在元华手中。” “那你们打算如何做?” “让宇文煌病上一病,再让他下一道圣旨什么的都能做到。” 公西月原本是不太想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但事有轻重缓急,该做决断时还得做。 见公西月说得这么肯定,范祖松便不再多言,他对宇文煌也没有一点好感。 见范祖松答应下来,公西月又多嘴问了一句: “你家里如今安宁了吧?” 说起家事,范祖松叹了一声。 “我家那个儿子真是个棒槌,他媳妇在他面前滴上几滴眼泪,他就一个劲地和我闹脾气,想想都头疼。” 付明远的事情曝出来后,付明远因是主犯,被判处死刑、家产罚没,其妻子儿女流放(出嫁女不在此例),三族之内的亲属受牵连没收财产。 事发前,范祖松特意躲了出去,付家的人找不到他没有办法。 可他回来后,他家那个儿媳(付明远的庶女)撺掇着他儿子闹他,让他一定救付家人。 当初,范士金的婚事是被付家人算计的,如果不是因为结了亲,范祖松原本是想弹劾付明远的,因此付明远事发后,范祖松根本就没想过要替他求情。 如今虽然也没想过要替付明远求情,但每天被儿子闹也弄得很不愉快。 “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你用功劳抵了付明远妻儿的流放之罪吧。” 范祖松想了想,也好。 付明远罪不可赦,但其妻子儿女倒也不是不能赦免,自己现在没想回朝庭,用功劳抵了她们的罪也显得自己仁义。 这些都是小事,公西月不过随便问两句,范祖松见没其他事便自去忙碌。 房间里只剩下公西月和程元华两个人了。 “元华,你将鲲鹏军全部召集,准备带领他们出战吧,就打着鲲鹏军的旗号。” 程元华身上还有镇国大将军的职衔,手下有支一万人的军队不算什么。 以前让他们远遁是怕程元华护不住他们,现在自己回来了,再怎么样都要护住他们。 程元华点点头。 “这几个月打造了一批新的鲲鹏刀,我试了一下,能够轻松斩开铠甲。还有新型铠甲,普通的箭丝毫损伤不到士兵。 还有,新研究出来了一种神臂弓,杀伤力巨大,最大射程可达400步,能贯穿7层皮甲,只是目前还只打造了几十张出来,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这场战争。” 去年,姬广会又研究出来一种新型材料,经过上千道的工序锻造出来鲲鹏刀,能够轻松斩开铠甲,这对于敌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那个新型铠甲也是新材料打造的,不仅比以往的铠甲轻,防护作用也更强。 不仅防护劈砍效果好,就是防护穿刺效果也很好。 “嗯,有了这些武器装备,士兵们的生命也更有保障。” 说完了正事,公西月又问起了他的婚事。 程元华是怎么都不愿意在公西月面前说起自己被喜妹算计睡了她的事情,因此只能含含糊糊地道: “喜妹早已不是年少时心思纯良的人,她心思多、算计也多,不过,既然她想要名分,我就给她名分,但其他更多的我不愿。” 公西月见程元华这样说倒不好再劝什么,只能在心内叹了口气,于是两人之间出现了静默。 程元华暗暗呼出口气,“别说我的事,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我如今根本没考虑过成亲之事,倒是宇文煌那,要不要将计划提前一点,有他在,做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脚。” “我也是这样想的。”程元华说:“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就开始实施吧,继位人选你有没有合适的?” “这个让承国公去考量吧,毕竟是认在皇后名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 ** 第二天乾宇殿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随着掌印太监刘公公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朝会正式开始。 兵部尚书耿建光第一个出列,“臣有要事启奏。” 耿建光将卞守全送来的加急军报内容说了出来,并呈给了宇文煌。 听说铁木国有十五万军队入侵,多数朝臣当场就变了脸色。 第127章 朝议 宇文煌年少时就和铁木国人交战过,知道他们骑兵的厉害,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铁木国人少,包括老弱病残也不过十万之数,因此也没太将他们放在眼里。 看完军报,宇文煌随手放在一旁,“卞将军的话是不是有水分?铁木国何时有这么多的人了?” 关于这个问题,昨天耿建光他们也提出过疑问,不过公西月回答铁木国如今确实有这么多兵士。 铁木国是一个多部落的国家,有些部落喜好和平,有些部落喜好战争。 在大宇朝成立的这几年,铁木国喜好战争的陀妥部征服了其它几个部落,俘获了几个部落之人,并将精壮男人编入了军队,成为了铁木国最大的部落,然后又联合其他部落进攻大宇国。 耿建光将这一番话拿出来说了。 宇文煌脸上神色不定,“大家议议,要不要派军支援?” 然后他第一个点了沈宗庆的名。 沈宗庆也是武将出身,曾经跟在公西月麾下多年,大大小小打过几百场仗,虽说没有程元华厉害,但也不是普通人能比。 他在脑中想了一下北部的地图,假若铁木国真的有十五万骑兵入侵,边关的十万守军是抵挡不住的,那他们经过荒无人烟的西胡洲,很快就能直逼中原。 但朝庭如今的兵力也不足,能派哪里的军队增援呢? 而且,这一仗根本没有赢的把握,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也不想再领兵打仗,皇帝要是派自己出战怎么办? “陛下,如今我朝兵力不足,除了边防军,其余均分布在各洲县守卫,如果要支援的话,派哪里的军队?” 大宇朝建立前,是多年的混战,因此导致大宇朝建国初期只有65万人的总军队,这还是收编了巩宗成、中原王、江南王的全部兵力后的数字。 扣除护卫宇文煌及皇宫的安全的宇林军和世家、豪强的家兵团练,军队总人数不到55万。 而后几年,朝庭经济并无明显好转,因此宇文煌也从未想过要扩军,军队总人数就维持在建国初期的水平。 撇开私心不说,沈宗庆的这话倒也不算一点道理都没有。 可是,经过昨天公西月的那一番分析,耿建光心中有了一些底气,他问沈宗庆道: “假若不派兵支援,威远候想过后果没有?” 沈宗庆避开了他的质问,只是对着宇文煌道: “陛下,铁木国入侵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粮食、布匹这些,不如我们派人去和他们议和吧!” 沈宗庆这话出来后,朝庭竟然有不少官员附和。 宇文煌也不想打仗,可他也不想后人说他是个懦战的君王,因此他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承国公在心里感叹,皇帝竟然真的不想打仗。 假若没有昨天公西月和程元华的那一番分析,承国公也会同意议和,可他知道铁木国这次是来者不善,目的不光是为了钱财,自然就不会同意议和了。 沈宗庆现在说的议和是他以为铁木国只是为了钱财入侵,他不知道红毛国在另一路进攻,但现在山彤洲并没有送呈军报,便也不好现在就说。 因此,当宇文煌问他的意见时,承国公只道: “就算要议和,也不能一仗都不打就议和,那他们会以为我们好欺负,会狮子大开口。 我们得先和他们好好打一仗,将他们打败了,才好说后面的事情。” 沈宗庆反驳他:“承国公这话说得真是前后矛盾,如果我们能将他们打败,那还议什么和,直接将他们赶走不就是了。” 承国公也不生气。 “我是文官,尚且知道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威远候是武将出身,怎么,不敢上战场了?” 宇文煌虽然不想打仗,但他心里是认同承国公这话的,哪里知道这只是承国公想出来的专门忽悠他的对策。 “那依国公所见,怎么才能将他们打败呢?” “启奏陛下,微臣是文官,不能妄言,但是微臣知道,铁木国只有十五万的兵力,我大宇朝的兵力好歹也是他们的几倍,从西胡洲、西疆洲、中洲都可派兵前去支援,举大兵压阵,怎么都不可能打不赢一仗吧?” 承国公这话说完后,也有不少官员附和。 “那依国公所见,国公觉得派谁为主将统领这次战役好?” 面对宇文煌假惺惺的询问,承国公神情严肃地揖了一揖:“微臣从未上过战场,更不敢妄言,不过,陛下是亲自上过战场的,想来陛下自有定夺。” 宇文煌就是谁都不相信才有此一问的。 以前,他觉得中洲直隶督台申元国、兵部尚书耿建光都是他的亲信,都唯他之命是从,可是事实证明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思,不怎么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至于威远候沈宗庆,表面上好像对自己死心踏地,背后不也是诸多算计。 上次捐官一事他就贪污了那么多银两,如果这次让他任统帅,他把大宇朝出卖了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御驾亲征,将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万一有人趁着自己不在,在中原皇城作乱怎么办? 如今中原皇城不仅有中原王在,还有那个程元华,他们都是威胁。 承国公不知道宇文煌心中如此千回百折,但他知道,让程元华为帅的事一定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 这天的朝会最终没有议出结果,宇文煌只留下一句“让朕再好好想想”的话便退了朝。 承国公和耿建光相视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去了枢密院。 两人去的时候,公西月正在一个模拟的战盘上反复演习、推练。 耿建光将今天朝会上的情况都说与了公西月听。 听完后,公西月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宇文煌的这个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对耿建光说: “耿大人,该做的准备你仍然做着,等过两天红毛国入侵的军报呈上来之后,那时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这几天,程元华也要忙着集结鲲鹏军,也需要几天时间。 第128章 微臣想到了主帅人选 两天后 山彤洲的军报就呈报上来: 红毛国集结十万人马入侵,他们手里有一种叫“火铳”的武器,杀伤力巨大。 而此时,程元华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还有火铳的图片和介绍。 红毛国的火铳是金属制火铳铳壁,瞄准和控火铳的发射需要两个人,将黑色火药从枪的膛口装入以火药发射铁弹、铜弹或铅弹,火铳在50步内无论什么盔甲都防不住,而且中弹后不死即伤。 当然,红毛国的火铳与弓箭相比也有劣势,发射速度没有弓箭快。 与车弩相比,射程和射速更是不如。 这是公西月第一次看到火铳。 看到的第一瞬间,她就联想到了霹雳弹,她觉得有机会要去南夷洲雷家走一趟,不过可以先让姬广会去研究一下。 “元华,让人多夺取几把火铳,给姬广会去研究,看我们自己能不能也制造出来。” 程元华应了一声。 …… 乾宇殿 此时的乾宇殿吵成了一锅粥。 自从耿建光将山彤洲的加急军报呈上来后,朝庭半数以上的官员就赞同议和,他们的理由是: 这仗根本不用打,肯定打不过。 承国公、耿建光、魏广田、户部尚书几个高品阶官员却是一言不发。 宇文煌内心也害怕啊,他觉得就算他御驾亲征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如果只是对付一个铁木国,他还是有信心的,可是要同时对付两个国家,对方还有从来没听过的厉害武器,怎么可能赢啊! 可是,议和恐怕就不是之前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了。 两国联合进攻,肯定是奔着大宇朝的城池和土地来的,要是将大宇朝的土地和城池给了他们,那自己还算什么皇帝。 他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承国公几人,不禁又点了名: “承国公,说说你的想法。” 承国公从队列中迈了出来。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两国狼子野心,所图甚大,粮食、银钱和布匹明显是满足不了他们的,因此,臣主战。” 承国公的话刚一说完,威远候沈宗庆就忍不住驳斥他了。 “承国公说得好听,战,拿什么去战?我们是有将领、有军队、有钱,还是有先进的武器?” 今天在朝堂上蹦哒得最厉害的就是沈宗庆,他是坚决支持议和的,他生怕让他带兵打仗丢了性命。 承国公没有生气,他平静地看着沈宗庆。 “那如果按威远候所言议和的话,铁木国要求要整个中原城及以北的土地,你给还是不给?” 沈宗庆跳了起来,“承国公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铁木国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礼的条件?” “那请问威远候,如果我们不战,铁木国是不是能很快南下直攻中原城?” 承国公盯着沈宗庆,一定要他给个答案。 沈宗庆避开了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在他们还没有攻入中原城之前就先提出议和。” “假若我是铁木国的首领,明明有机会入主中原城,那我为什么不先攻入了中原城再谈议和的事情?反正到时都由我说了算。” 承国公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向了宇文煌。 “陛下,铁木国和红毛国加起来也只有25万兵力,但我大宇朝全部兵力是他们的两倍多,而且我们还占据了地势等优势,为什么不一战?” “那承国公可有良策?” “启奏陛下,臣乃文官,不懂打仗,但卞大人乃是征战多年的将领,不如由他做主帅,申大人也有领兵经验,让他做副帅,至于监军那可做的人就更多了。” 承国公这话说完后,让那些惧战的官员更是心戚戚,说来说去大宇朝能领兵的将领太少了。 要是先皇后还在的话,哪里用别人,有她一人足矣! 想起先皇后,一个年轻官员出列。 “启奏陛下,微臣想到了一个主帅人选,那就是程元华大将军。” 此话一出,全场静寂,特别是那些资历老的官员看着这个年轻官员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难道你不知道皇上最忌惮的就是先皇后吗? 先皇后死得莫明,程大将军是先皇后最信任的人,怕是对皇上相当有恨,让他当主帅领兵,这不是将皇上的命送给程大将军吗? 不过,要是皇上真的愿意让程大将军领兵当主帅的话,这场仗只怕就赢了。 听闻程大将军一生只吃过一场败仗,其余都是战无不胜,有他在,大宇朝就安全了。 因此,这些老臣也没有谁想着要出来反对了,他们只做不知晓皇上和先皇后之间的恩怨,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皇上如何回答。 程元华回到中原皇城后,宇文煌命吴三元派人暗杀了他几次都没有成功,后来,江湖中人更是不肯接暗杀程元华的买卖,说江湖上有人放话,谁要是暗杀程将军,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 宇文煌没办法,暗杀程元华一事只好不了了之。 幸好程元华也没想着要对付他,只一心跟在那位的徒弟身后做些不太紧要之事。 在宇文煌看来,不管是赈灾、种植土豆、修水渠,还是消灭蝗虫都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那些贱民死就死了,没啥大影响。 可如今,竟然有人提议让程元华当元帅,让他来领兵,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宇文煌冷冷地盯着那个年轻官员,眼神犹如毒蛇。 “朕觉得你精神有问题不适合当官,现在立即辞官,否则我就治你欺君之罪。” 被宇文煌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年轻官员连忙跪下磕头。 “陛下息怒,饶了微臣。” 宇文煌做了一个手势,马上有宇林军的人出来拉走了这个年轻官员。 可怜这个年轻官员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其余官员没想到宇文煌的反应会这么大,光是一个提议就罢免了一个官员,便都安静了下来。 “退朝。” 宇文煌竟然不管还有大事没解决,就这样挥袖离开。 承国公和耿建光对了对眼神,看来想让皇帝下旨让程大将军当元帅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姜大人有什么办法? 第129章 你现在就物色人选 承国公和耿建光又一前一后来到了枢密院。 “姜大人,今天朝会上皇上仍然没同意支援,我看他的意思还是想议和,而且有官员提议程将军为统帅被皇上当场削了官职。” “耿大人。” 公西月直视着他,“你先不要顾及我,只说你真正的想法,你认为这仗该打还是不该打?” 耿建光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几天,假若铁木国真的只是要一点粮食和布帛,倒也不是不能议和,毕竟战争还是劳财伤命的。 但目前看其架势,怕不是一点粮食和布帛可以解决的,他们明显是冲着占领大宇朝的土地而来,这样就不可忍了。” “既然如此,耿大人就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至于元华任统帅的事情我会搞定。 军情紧急,万望耿大人多上些心。” 耿建光只能应下。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事情,公西月将承国公单独留了下来。 公西月替承国公倒了一杯茶。 “承国公,你也看到了,宇文煌越来越不像话,这样下去大宇朝会出大乱子的,你也不想这样吧?” 承国公喝了口茶,他自然不想这样。 “姜大人是什么意思?” 公西月不急不徐地说道: “你现在就开始物色人选,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就扶他上位。” 听完这话承国公心中一震: “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原本这是他们议定的计划,只是没有这么早实行。 “这场战争结束后元华的人气会达到一个高度,届时他手上又有兵权,有他支持事情会容易许多。 不过,申元国和耿建光就需要你出面了。” 申元国和中原王是早有联盟的,私下和程元华也有接触,但承国公并不知情。 承国公对宇文煌也很失望,他仔细想了想: “好,我现在就开始物色人选。” 公西月又叮嘱道: “只是要做得隐蔽些,千万不要让宇文煌提前觉察了,到时元华他们在外面打仗,不一定顾得上来。” 承国公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点了点头。 公西月想了很久,只有过继一个儿子在宇文煌名下,各方势力再一起拥护他登基才不会动乱,否则任何一方势力登基都会引起战争。 要说目前,最想当皇帝的只有中原王,因此,公西月先让程元华找了中原王,和他结了盟。 后来,司屹和公西月定了亲,中原王就将念头暂时歇了。 至于申元国和史光志应该心中也有想法,但他们也深知他们势力不够,如果战乱起来他们或许还有些机会,但如果拥护宇文煌的儿子登基他们也只有先顺从。 …… …… 两天后的朝会上,首领太监兼掌印太监刘公公宣读了一份圣旨: 任命程元华为元帅,统领调度全部军队,迎战铁木国和红毛国的军队。 朝臣们自然有许多疑问,前两天皇上还因为臣子提议让程元华任统帅被现场罢了官,怎么才两天过去,皇上就同意了? 刘公公言皇上突然患病,但军情紧急,不容有失,特让他下发圣旨。 刘公公将这份圣旨让大臣们传阅,圣旨所书内容确实为宇文煌亲笔所写。 承国公和耿建光对了下眼色,躬身道: “谨遵圣命。” 承国公和耿建光表完态后,魏尚书、户部尚书、孙文桓也紧接着表了态,他们几人都是主战派,见是程元华任元帅无有不高兴的。 毕竟程元华的战绩摆在那里。 其余多数大臣见几个重臣都表了态,又有皇帝的圣旨在,只好也应了。 但是也有反对的,像威远候沈宗庆就说道: “刘公公,非是我不遵从圣旨,只是这圣旨下得太蹊跷,能让我去见一见皇上吗?” 皇上重病,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是贵妃那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岂不是太蹊跷了? 刘公公道:“可以,如果还有哪位大臣想去探望皇上可一并去。” 随着刘公公的话声落下,又有好几位大臣站了出来。 承国公和耿建光对视了一下,也道: “我们也去探望一下皇上吧!” 随后,刘公公在前面领路,十几名大臣跟在他身后。 刘公公将大臣们带到宇文煌的寝宫,宇文煌闭着眼睛躺在龙榻上,面色倒是平静,看着与平常并无两样,岑公公和太医院几位太医都候在一旁。 沈宗庆问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岑公公道:“今天早晨侍候的小太监过来报信,说皇上叫不醒。我和刘公公连忙过来看,见到皇上昏迷不醒,枕下还有一道圣旨。 随后我俩宣了太医们过来,都没查出来是什么病。” 沈宗庆和岑公公关系一向好,见他如此说自然是相信他的,没想到岑公公还漏了话没说。 他和刘公公过来时发现了圣旨不假,但圣旨上并未盖印,是刘公公问他,这道圣旨要不要下发。 刘公公是首领太监兼掌印太监,在宇文煌还是西北王的时候就跟了他,虽说这几年宇文煌更偏宠自己,但对刘公公也很信任。 岑公公仔细看了看圣旨上的字,确定是皇上亲写的无疑,但他知道皇上是非常忌惮程元华的,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岑公公心里也很矛盾,不让程元华去打仗,大宇朝很有可能不保,一旦铁木国的人杀进中原城,他们的身家性命哪里还有保证? 可让程元华去打仗吧,万一他打了胜仗,以后他的气焰更高,自己与他可是有仇的。 岑公公的心里那个纠结,他问刘公公是什么意见? 刘公公道:“咋家能有什么意见?只不过这看着是皇上的笔迹,既然是皇上亲笔所书,想必就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平时写了圣旨有时候也是让小太监拿过来让我盖印的,这圣旨想必是没来得及叫人吧?” 岑公公倒是没有怀疑刘公公背叛皇上,只以为刘公公也有他自己的算盘。 “那就先宣太医过来,如果皇上能醒过来,问了皇上的意见再按他的意见办。 如果皇上短时间内不能醒过来,就由刘公公去盖了印传旨,你看这样如何?” 第130章 宇文煌昏迷不醒 对于岑公公的话,刘公公也没有意见,只将那道圣旨卷起来收好。 可是太医过来后,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没能将皇上唤醒,可皇上并没有中毒和发病的迹象,只是沉睡。 这才有了刘公公去传圣旨一事。 跟过来的承国公也问起了太医,“皇上的身体如何?” 为首的太医答道: “皇上并无中毒迹象,也不像突发病症,但就是醒不过来,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病症,不知从何医治。” 承国公在心里已经断定这是公西月她们做的手脚,对她们很是忌惮,但还是问道: “皇上平时有没有服食一些其他的药物?” 随着承国公的问话,大家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岑公公。 这位可是日常伺候皇上最多的人。 岑公公顶住了压力,答道: “皇上平时是有服用一些保健丸,但那是朝云观孙真人所开的药丸,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赶紧去将药丸拿过来给太医们瞧瞧。” 说这话的是威远候沈宗庆,他可是最希望皇上醒过来的。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岑公公只好将宇文煌平时服食的丹丸拿了过来。 太医们检查后,确实是些保健丸,不过是益精补气的,对身体无甚害处。 这一下,大家就一筹莫展了。 “如果皇上一直昏睡下去会怎么样?” 为首的太医压力巨大: “不吃不喝坚持不了几天,我想还是要从民间延请神医。” 这一下,众大臣更是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承国公说了话: “皇上这里我们暗自从民间延请神医,但现在重要的事情还是与铁木国和红毛国的战争,既然皇上已下了圣旨,不如先让程将军接旨迎战?” 到了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有他亲笔所写的圣旨,又有承国公、耿尚书等人的支持,程元华奉旨出战已成定局。 …… 承国公、耿尚书几人拿着圣旨去了枢密院。 所有的事情都是公西月的布局。 她在程元华提出要宇文煌下台的时候就想过让宇文煌昏睡过去,她有一种针法,施针后可令人进入昏迷状态,与“木僵”病同样的症状。 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如果不给其补充能量,几天后就会让人死亡。 当然,得了“木僵”病的人也有药可以延续其生命。 公西年当年研习“木僵”病时就研究出了一种药丸,可以补充人身体所需的能量,延续人的生命。 但这种药丸需要用不少种珍惜药材,制作程序也颇为复杂,因此一般没有医者会去制作它。 但当初想过让宇文煌昏睡过去后,公西月就制造出了这种药丸。 如今还不是宇文煌死的时候,她安排了一名“神医”在宇文煌昏迷后的第三天进宫。 当然这名神医并不是真正的神医,他只是拿了公西月的这种可以延续生命的药丸进宫替宇文煌续命。 公西月施的这种针法与“木僵”病还是有所不同。 得了“木僵”病的人几无可能会醒转过来,只能用药物延缓其生命。但公西月施的这种针法却是能让人再苏醒过来的。 皇宫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当年公西月勘察皇宫时发现的,但她当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将此事告知宇文煌,只是将密道做了伪装、将皇宫外的出口掩盖。 昨天晚上,公西月就是从这条密道进入了皇宫。 当然,想要不被人发现的话,需要有人配合,这个配合的人就是首领太监兼掌印太监刘公公。 刘公公在宇文煌还是西北王的时候就跟了他,最早的时候确实是宇文煌的亲信之人。 可是,宇文煌听信沈千红之言杀了一个服侍他很久的大宫女,而这个大宫女不仅对刘公公有恩,还是刘公公喜欢之人,从此,刘公公就恨上了沈千红和宇文煌。 司屹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一消息,便和刘公公合作,当年那致使宇文煌不能生育的毒药就是刘公公下的。 昨晚,也是刘公公先在宇文煌的饮食中下了让人安睡的药,再将服侍的人调开,然后将公西月和司屹从密道口带到了宇文煌的寝宫。 当然,除了刘公公,司屹在宫中也还有其他人手,不过职位都没有刘公公高。 …… 只有承国公和公西月两人的时候,承国公问她: “宇文煌昏迷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公西月抬眼看向承国公,“国公爷,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确定好人选告诉我就可。 届时,在合适的时机会找出宇文煌的遗旨,遗旨上会有继承人的名字。” “姜大人,你不觉得既然要合作的话就应该坦诚些吗?” 对于承国公的质问,公西月没有生气。 “承国公,你想从我嘴中听到什么呢?听到我说就是我让宇文煌昏迷的,可是,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承国公心内一震,果然是她动的手脚。 “既然你们有这么通天的手段,为什么不自己登基为皇,还要和我合作?” 公西月将手中的资料往桌案上一扔,“承国公,你也是老臣了,怎么可能不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 承国公默然不语。 他当然知道公西月和他合作的原因,有宋圣兰和小皇帝当傀儡,才能给天下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才会使各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承国公才问出一句: “那日后你会不会废了他们?” “起起落落、兴盛荣衰,时间太久的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确定。 但是,国公爷,我可以向你承诺的是,假若到了那一天,我仍然大权在握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女儿活着。 但是,谁又说得清楚日后的事情呢?或许那一天我还要承国公你手下留情也未尝可知。” 对于公西月的这番话,承国公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只是目前,只能和她合作。 …… 承国公走后,公西月一个人发了会呆。 以前她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可是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元华他们的支持,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路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第131章 出征 镇国大将军府 公西月有许久未来过镇国大将军府了,今天是程元华出征的日子。 马车刚到镇国大将军门口,就见程元华穿着一身铠甲急匆匆从里面迎了出来。 “正在里面整顿,还有半个时辰就出发。” “嗯,承国公会带领百官在皇城北门为你送行,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就过来你这里了。” 程元华伸手将公西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这次将鲲鹏军全部聚集起来了,就连白寨那都没留人看守,乔东林带着他们已等在北门。” 公西月点点头,让跟来的黄芪和茯苓等在门口。 “粮草、兵器的调度我全部交由范祖松负责,将柳三和白芷都派去帮他了,但是军中还缺少个人为你坐镇。” 程元华的手顿了一下,公西月感觉到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没想到公西月还是这样敏锐,程元华只好戆笑了一下,“我已派人去请甘先生了,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再出山。” 甘先生啊! 公西月没说什么,甘先生那人本事还是有的,只是心大点、脾气大点,不过程元华一向敬重他,他们两人倒是相处和谐。 “假若甘先生实在不肯出山也没什么,你凡事多思量些。” 两人边走边说话,大将军府里又迎出来一个人,却是喜妹。 她向公西月行了个福礼,称呼“姜大人”,眼睛却瞄着程元华扶着公西月的手。 公西月明显感觉到程元华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愉悦,不过程元华没有松开扶着她的手,她便也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公西月朝着喜妹点点头,没有称呼她“程夫人”。 倒不是公西月排斥她,只是她感觉到程元华不会喜欢她这样称呼她。 程元华收起脸上的笑意,对着喜妹说道: “我和姜大人还有公事要商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喜妹有些不甘心,但程元华却不再理她,扶着公西月往主楼而去。 待走得远点,公西月问: “你出征在外,这府里要不要派人保护?” “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这里。” 说完程元华就转了话题。 公西月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程元华不高兴的话题,便和他说起了战争一事。 这次程元华出征,还是按照先前和公西月商定的那样,让申元国抽调三万兵力去往兰陵县驻守,等军队到位后,让卞守全松开一个口子放铁木国的人进来,然后卞将军、西胡洲的三万兵力形成包抄之势。 而程元华率领的鲲鹏军则是杀器,直接和铁木国的人面对面厮杀。 “虽说你武功不错,但战场上没有什么绝对的把握,你万事小心一点。” “我将你之前送给我的变种犀牛皮软甲带上了,等上战场的时候就一直穿着不脱下来,有了它,任何刀剑都不怕了,就算是弩箭都能阻挡几分。” 这个变种犀牛皮软甲也是公西月下山时师门给她的,是几百年前南夷洲一种变种犀牛的皮制造而成,防御力极强。 当初程元华受重伤后公西月就送给了他,也导致后来她自己受了那致命一箭。 后来程元华要还给公西月,公西月却无论如何不肯再收下,只说以后她绝对不会再为了救人而受伤,说她武功那么高,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怎么可能受伤。 公西月说的倒也不是大话,之前她武功确实高强,就连弩箭都能闪避,那次如果不是为了替宇文煌挡箭,她是真的不会受伤。 这件变种犀牛皮软甲之后就一直留在程元华那,现在听程元华说起它,公西月会心一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公西月见时辰不早了,便对程元华说: “你保重自己,回来我定然率众迎接你。” 虽然程元华还想和公西月呆会,但也知道时辰不早了,只得说道: “我走了,你也要保重。” 公西月颔首表示会的。 …… 送走程元华后,公西月也回了枢密院,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 宇文煌昏迷后的第三天,有一名神医求见,他自称有一种药丸可以延续宇文煌的生命。 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全然没有任何办法,如今见有人能延续宇文煌的生命连忙上报给皇后宋圣兰。 自宇文煌昏迷后,承国公已将谋划说给宋圣兰听了,她与宇文煌的感情实在太淡,听说以后可以做太后,马上就表示会配合他们实施计划。 有承国公府支持、有皇后的位份,宋圣兰很快就把持住了后宫。 如今听说有神医可以延续宇文煌的性命,她知道这是计划中的一步,马上就让那神医进了宫。 神医看过宇文煌后,说这种病叫“木僵”病,如果不给人补充能量,几天后就会死亡。他虽然不能治愈,但是他有良药可以延续皇帝的性命。 他将药拿了出来,太医院的太医检测过后没完全把这药的成份分析出来,但据知道的成份看倒全部是些滋补的药材,其中有几味还很珍贵。 太医就把实话和皇后说了。 皇后说,既然太医们都没有其他法子,到了如今这一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句死马当成活马医委实不太好听,不过正是如今的实情。 宋圣兰下令让这名神医留在皇宫为宇文煌延续生命,又安排后妃轮流伺候汤药,她自己却是统管大局。 到了这一步,沈千红不服气也不行。 比家世、比势力、比位份她是统统不如宋圣兰,她比宋圣兰强的不过是宇文煌的宠爱。 可现在,宇文煌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他的宠爱便没有什么作用。 再说,这些年宇文煌来后宫本就少,就算沈千红多些宠爱也很有限,因此,沈千红只能捏着鼻子和其他嫔妃一样伺候汤药了。 …… 一个月后,公西月收到了程元华用鹰隼传来的消息: 铁木国的十五万骑兵已击退,死伤过半,鲲鹏军虽是正面迎敌,但伤亡不重,具体伤亡人数随后有军报送呈。如今正在整兵准备支援山彤洲。 公西月将程元华送过来的消息给承国公、耿建光几人看了。 众人松了口气。 这场对铁木国的战争结束得真快。 如今山彤洲的情势不是很好,虽然也派了兵力前去支援,但红毛国的那个“火铳”杀伤力确实大,已连破了山彤洲几座城池。 第132章 卞将军的应对之策 西胡洲边关辅国将军府 一个稳重精干的三十多岁男子走进了书房。 “父亲,你找我?” 一个五十多岁、着常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后忙碌着,听到声音抬起头,正是辅国将军卞守全。 他用手指了一下书桌对面的椅子,“你先坐,我一会儿就好。” 卞继光在椅子上坐下。 他是卞守全的嫡长子,也是卞守全最倚重的儿子,已是四品的忠武将军。 如果不是朝庭有意压着武官的职位,以卞守全的功劳都可以封爵。 卞守全忙完手上的事情,问询长子: “这次战事你看到了什么?” 卞继光将身体坐直,“程将军率领的鲲鹏军真厉害。” 卞守全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如果我们的军队和鲲鹏军对上,你觉得胜算如何?” 这一次,卞继光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开口道: “单兵作战能力是根本无法相比的,我刚才将我们十万兵力对上他们一万兵力,竟然也比不出胜负。” 卞守全颔首: “确实是这样。并不是说他们真的一个人就能比得过我们十个人,但加上他们的配备,鲲鹏军一个人足以赢过我们十个人。” “是。”卞继光道:“我曾借程将军的鲲鹏刀看过,竟不知是何材质所炼制,其锋利不比父亲你的霄云剑差多少。” “霄云剑”是南夷洲雷家的先祖所铸,是当世名剑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据闻当初铸这把剑时差点失败,雷家先祖以身殉炉才使此剑炼成。 雷家先祖有没有以身殉炉尚且不论,但“霄云剑”的锋利却是有目共睹。 卞守全有一次拿它对敌,对方身穿三层狻猊铠甲,第一层穿透,第二层穿透,第三层时遇阻,但杀气未断,“霄云剑”依旧向前,最后将敌刺于剑下。 以前卞家之人都以卞守全有如此锋利的名剑自得,可谁想,鲲鹏军的人每人手中拿的鲲鹏刀竟然都有如此之锋利。 卞守全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他说道: “鲲鹏刀确实是锋利无比,我也问过程将军了,他倒是没瞒我,说鲲鹏刀是姬家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型材料,经过上千道的工序锻造出来的,能够轻松斩开铠甲,但就是成本高,没办法大批量制造。 而那个新型铠甲也是新材料打造的,不仅比以往的铠甲轻,防护作用也更强,但工序也复杂,成本很高。 程将军还笑着和我说,要是我喜欢的话,等这场战争结束他可以送我几百套。” 如今卞家的军队虽说人人都有铠甲,但并不都是防护性好的重甲,只有将领和精兵才有重甲和轻甲,普通士兵多是藤甲。 这还算好的,这是因为他们是边关守军的缘故,经常要和铁木国打仗。 像大宇朝的地方军队,有些普通士兵连藤甲和布甲都没有,真打起仗来,只能穿着麻衣往前头冲。 “父亲,你说程将军的这支鲲鹏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卞守全似在回想什么,“鲲鹏军是先皇后训练的队伍,我以前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隐在先皇后军中,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其战斗力究竟如何,这次也是第一次正式看他们对敌。” 卞守全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要维系这么一支配备精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可不容易,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还需要绝对的忠诚。 可这次看他们整肃队伍,对程元华的命令可是丝毫也不违背,令行即止。 “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说。” 卞守全从思绪中出来,“程将军和我说了一件事,皇上昏迷不醒,但他有圣旨立下,假若他出事,从宗室里挑一个孩子过继到皇后名下,让其登基成为新的皇帝。” “程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我想他应该不会拿假话来骗我。” 卞守全眼光精光一闪,“程将军说因为现在正在打仗,此事不便现在公开,但是程将军没将那个孩子的身份告诉我,他是想让我不要插手朝中之事。” “这么说来,朝庭已被程将军和承国公把控了?” 这一次,卞守全没有回答,他也在细细思考。 良久,他才看向儿子,“这次中洲派来的三万援军,其首领是中洲直隶督台申元国的亲信,但他对程将军非常客气,以他马首是瞻,如果不是申元国有交待,他态度不会这样好。 而且,他又带领着两万人随着程将军去了山彤洲。” “那父亲你的意思是程将军和申督台也结成了联盟?” “恐怕不止于此。” 卞守全神色有些沉重,“据我所知,申元国近几年和中原王走得近,中原王的儿子和姜大人订了亲,也和史光志结了亲家,程将军唯姜大人之命是从,恐怕他们全部结成了同盟。” 卞守全虽然之前说过不要打听程元华的动向,但耐不住姜大人的名声传得太广,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只是……” 卞守全停了一会才道:“我没身处其中,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盟是否稳固,还有,他们到底以谁为尊?” “那父亲,我们要做些什么?” 卞守全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儿子,“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卞继光皱着眉头想了起来,卞守全没有打扰他,也在思考关系复杂的一群人到底结的是个什么同盟。 良久,卞继光才开口道: “父亲,我认为如今我们什么都不做的为好。他们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只守好我们的边关就是。 只要我们手上有兵,不管他们哪一方掌了权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万一有一天,他们想过来收我们的兵权,这个西胡洲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守的。” 卞守全点点头。 确实,不是任何一个人来接手他的兵权就能接手的。 如果先皇后还在,他倒是愿意支持先皇后,可是如今只是一个先皇后的弟子姜大人以及程元华,他就没有那么甘心支持他们。 不过,程元华这次也没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只是让自己别插手朝中之事。 “继光,你派几个心腹去一趟中原城,将中原城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卞继光应下。 现在朝中发生了剧变,卞家也要多掌握些筹码。 第133章 程元华受伤 五天后,正式的战报送了上来。 鲲鹏军一万人死亡百余人,重伤者几十人; 兰陵县驻守的三万士兵死亡三千余人、重伤一千余人; 西胡洲合击的三万士兵死亡三千余人、重伤一千五百余人; 卞守全的军队因长期与铁木国人作战,虽然有十万人,但死亡也只有五千来人,重伤三千二百余人。 而铁木国十五万人死亡人数却高达五万七千余人,重伤二万多人,其余伤者不计其数。 而让铁木国遭此重创最大的功劳乃是程将军亲率的鲲鹏军,近四万人都是死于他们之手,如果不是铁木国人见势不对拼死冲出道口子逃回了铁木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因为鲲鹏军还要去支援山彤洲,与红毛国作战,因此程将军没有下令追击,只将铁木国的士兵赶回铁木国后,仍然令卞守全的军队退回西胡洲边关驻守。 但经此一役,铁木国至少十年内再没有能力进攻大宇朝。 …… 看完军报后,公西月的态度倒与平常无异。 鲲鹏军是她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还经过了特殊训练,本身就是可以以一挡十之人。 再加上所有的配制都是往最高端里配,更是杀伤力巨大。 比如说,所用的鲲鹏刀能轻松破开敌人的铠甲,那么一刀下去就可以致人受伤。 而他们所穿的铠甲头盔又是特制的,敌人的刀剑砍在身上砍不破。 这样一来,一招之下自己无事而对方却已受伤,再有第二招、第三招往往就可将敌人斩杀了。保命机会自然也高于其他人。 更不要说他们所配的战马全是最优秀的马匹,又经过特殊训练,不仅速度快、转身灵活,就是在纷乱的战场上也不容易被惊吓。 只是,打造这样一支队伍所需要的钱财也是极高的,不可能将所有的军队都打造得如此这般。 可公西月不惊讶,其余人却大吃了一惊。 卞守全的军队因常年与铁木国人对战伤亡少些倒也说得过去,但鲲鹏军的伤亡数却是这样少、而且杀敌还最多。 耿建光忍不住问道: “这个鲲鹏军是哪里冒出来的?” 其实他们几个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想证实一下。 公西月淡淡说道: “先皇后训练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一万人,成本太高。” 众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与不安。 这个杀伤力实在是太大,就算只有一万人,怕是十万人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们。 难怪姜大人程将军底气十足。 …… 自宇文煌昏迷后,朝会便也取消了,众人将乾宇宫的一座偏殿当成了议事大厅。 按承国公的提议(其实是公西月的提议),选了7人出来组成一个临时内阁,所有的事务由内阁投票决议,再将决议下发。 这七人是承国公、沈宗庆、魏广田、耿建光、孙文桓、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礼部尚书。 当然,所有的奏折还是按之前那样必须先通过枢密院再上传下发。 承国公见公西月仍如之前一样行事,并没有趁着宇文煌昏迷独揽大权,心下松了口气。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公西月没有进一步动作是因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战事,而战事却离不开她。 确实,内阁七人真正上过战场的只有沈宗庆一人,可是,他与承国公一向对立,他又是主和派,因此他对战事的提议承国公并不敢信。 因此,每次有关战事的事情,他都会约着魏广田、耿建光、户部尚书几人去枢密院问公西月。 公西月自然心中有数,而且她与程元华太有默契,往往程元华一动她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因此两人配合相当默契,真真正正的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几次决议后,承国公几人不得不服。 别看姜大人年纪不大,又是女流之辈,可是对战事的把握却常人难以企及,就连沈宗庆都有所不如。 只是,姜大人应该是没有亲自上过战场的,她为何对战事会如此熟悉呢? 只能是先皇后教导有方了。 但如果是这样,只能说先皇后太厉害了,随便教授的一个弟子也能如此厉害。 假若是沈宗庆和卞守全听了公西月的分析和布局,他们一定会怀疑公西月的身份。 因为他们和公西月一起打过仗,对公西月的指挥模式还是相当了解的,就算是弟子,也不可能两个人会做到如出一辙。 只是可惜,卞守全不在,沈宗庆没有亲耳听到公西月的分析和布局,只以为决议是程元华的意思,而在的这几个人都是对战事不太了解的。 …… 转眼间,程元华带领鲲鹏军和其他军队去山彤洲支援已有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红毛国人没有多占领一座城池,但程元华也没将他们赶退,战事陷入胶着状态。 这令公西月对他们的“火铳”更感兴趣了。 这一天,公西月收到了乔东林用鹰隼传来的消息: 程元华被火铳所伤,伤势反复不愈。 出发前公西月曾私下见过乔东林一面,叮嘱他程元华要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一定要告诉她。 她太了解程元华了,如果受了伤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轻伤也就算了,要是重伤留下后患怎么办? 他将自己送他的变种犀牛皮软甲穿在身上还被火铳所伤,那这个火铳的杀伤力确实是大。 公西月做了决断,她要立即赶去山彤洲。 一方面是替程元华治伤,另一方面是亲自对敌红毛国人。 虽说如今自己没有武功在身,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指挥还是可以的。 论起打仗,程元华虽然已是一等一的好,但与她比还是有差距的,少了她的奇诡之道。 她指挥战役,除了正常迎敌外,她还喜欢埋设一支奇兵。 这支奇兵的作用就是出奇不意、破坏平衡、打破僵局之用。 这支奇兵并不是先前就有具体任务,而是视情况临时下达任务,而只听她的命令行事。这才让外人以为她用兵如神。 程元华也想过学她的奇兵之道,却始终不得其门,用起来反而束手束脚,便放弃了。 第134章 去山彤洲 既然决定了要去山彤洲,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公西月让人准备了许多药材,炼制了一些解毒丸、退烧丸、金疮药等,在军中熬汤药不是很方便,最方便的就是丸药。 自己常服的药丸也带了不少,如今这具身体还是很容易生病的。 同时还让人打造了上万支三叉箭,让人护送着送去山彤洲。 三叉箭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 它的箭头是经过特殊制作的,形状为倒叉的钩状,箭后面的两边都有锋利的小钩,可以牢牢的锁在人的身体里面。 人在被射中之后,无论在身上哪个地方,总会有锥心的疼痛感。 在取出箭后,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一不留神就会死去。 公西月原本是不想用这种箭的,这种箭在她看来太伤天和。可是现在红毛国有火铳,不用些厉害的武器很难赢下这场战争。 司屹听说公西月要去山彤洲,虽然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便只能跟随。 而为了安全,除了司土司火外,还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这次去因为是打仗,公西月便没有带三七和细辛,而是带了会武功的黄芪和茯苓。 如今不像以前,公西月骑不了马,只能坐着马车前去。 因为担心程元华的伤情,这一路需要赶路,马车便尽量布置得舒适些。 从中原城坐马车去山彤洲奉天城,就算日夜赶路也需要六天的时间,到达奉天城时,公西月全身都似散了架。 幸亏现在还是夏初,山彤洲的温度更是舒适,就算是赶路也只是辛苦一点,否则被太阳晒、被大雨淋、被冷风吹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公西月来奉天城之事并没有告诉程天华,不过到了之后自然要派人通知他。 奉天城是一座大的城池,有着天然的地利优势,护佑奉天城平安的是号称山彤洲第一关的奉天关,奉天关将奉天城从四面牢牢护住。 奉天关所在的峡谷,属白山余脉山地,西山夹峙,下有巨涧,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险要。 奉天关两旁,山势雄奇,中间有长达30多里的溪谷,又是一道天然屏障。 也正因为有奉天关的天然优势,程元华才能在此与红毛国对峙了两个多月。 公西月不是第一次来奉天城,当年她与巩宗成对战之时,也曾被阻在奉天关一月之久。 当司屹扶着腰酸背痛的公西月从马车上下来时,迎接她的不是程元华本人,而是乔东林。 公西月顾不上自己全身不适,急急地问乔东林: “元华怎么样了?” 乔东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公西月行了个军礼,“姜大人亲自去看吧。” 公西月的心沉了一沉,不过没有再问,跟在了乔东林身后。 乔东林将公西月一行人带到了奉天城的衙门,这里暂时当作指挥中心。 来到后衙,一个房间前守着两个士兵,看到乔东林来了,敬了个礼。 乔东林将门推开,让公西月进去。 进到房间,公西月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程元华,他两眼紧闭着,对外界的动静竟然丝毫没有感知。 公西月快步上前替程元华把脉,刚一接触他的手,就知道他是在发高烧。 把完脉后,公西月又看了程元华的伤口,是大腿根部中弹。 她将缠着的纱布拆开,知道引发高烧的原因是什么了,对火铳的伤害能力也有了一个认知。 火铳击中程元华的大腿后,铅弹碎开,许多碎的弹片留在体内没有清除干净,时间长了就感染了。 以程元华中弹的时间算,应该不至于这么轻,他的伤处竟然都没有化脓,或许是之前他服用了“千年朱果”的原因。 “千年朱果”有百毒不侵之功效。 公西月从怀中拿了几颗药丸给程元华服下,他这病想彻底治好,只能动手术将他体内的弹片都清除干净。 “其他中了火铳的士兵是些什么症状?” 见公西月发问,乔东林答道: “伤到要害之处的血流不止而亡,没有伤到要害之处的伤口处理后便如程将军这般发高烧,然后化脓,然后死亡。” “军医怎么说?” “军医只说是伤口清理不干净感染了。 但他们说弹片进入体内后想要清除干净很难做到,一是创口面积太大会导致失血过多而亡,二是就算清理干净了也一样容易感染导致高烧不断甚至化脓而亡。 而且士兵们也经受不住清理伤口的疼痛。” 公西月知道,军医们说的话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有办法动手术,但动完手术之后的后续处理确实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看个人能不能扛得过去了。 “带我去看看伤兵。” “那将军这里?” “我刚给他吃了药,暂时没有问题。” 公西月站了起来,全身都酸疼得厉害,但现在不是自己休息的时候。 她从身上又掏了几颗药出来自己服用了,把一旁的司屹气得不行。 “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再去看他们吗?” 公西月知道司屹是心疼自己,对他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现在只是去看看,给他们服些药,另外不做什么。” 就算只是看看,那么多伤兵也够累的。 可是,司屹又不能真的不准。 依旧是乔东林带着她们去了伤兵营,不过安排了一些事项后他就先离开了。 伤兵营的伤兵太多了,公西月将轻伤、中度伤和重度伤的人各看了一些后就支撑不住了。 不过,看了这些伤员后,公西月对被火铳所伤要怎么治疗心中更是有底。 她让乔东林叫了军医过来,将自己带来的药丸分发下去让伤兵先服用,然后和他们商讨起了治疗方法。 “如今伤兵死亡人数如何?” 军医一道:“中了火铳的士兵,最难的就是这个弹片清理。 这些铁弹、铅弹进入人体后会炸裂开,如果想要将这些碎了的铁片、铅片全部清除干净,势必有一个很大创口。 我们之前也替士兵做过清除手术,可清除手术还没做完就失血过多而亡了,后来我们便再也不敢做清除手术了。” 军医二道:“就是如此,可是不做清除手术也不行,那些碎的铁片、铅片留在人体内竟然引发了高烧,有些人甚至神志不清,没过几天也去了。” 第135章 怀中之人是求了许多年的人 公西月知道这种病症叫脓毒血症。 因伤口感染后引发急性起病、寒战、高热、呼吸急促、心动过速,以及皮疹、关节肿痛、肝脾肿大和神智改变等。 病情进一步加重后可发展为感染性休克和多器官功能衰竭,最后死亡。 她将这个脓毒血症解释给了军医们听。 “那如今要怎么治好?” 军医们也是愁死了。 公西月想了想问道: “以前军中中了箭伤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军医一道:“那好办,先用高浓度白酒清洗伤口,再将刀片在火上烤了,划开伤口将箭头取出,再洒上金疮药就好。” 听完后,公西月想着:如今军中依然还是这个法子处理箭伤,倒是与以前并无不同,看来这些年大宇朝的医术并没有太大的进步。 公西月问道: “那治疗后死亡率高吗?” 其实大多数的士兵中了箭伤后根本等不到救治就死了,能被及时救治的是将官和轻伤者。但只要治疗了,中了箭伤的人只有两成的人挺不过去,其余的都能活下来。 挺不过去的原因也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脓毒血症。 军医二答道:“以前中箭治疗后死亡的人数是三到四成,但后来军中换成先皇后配制的金疮药后,死亡的人数便控制在了二成左右。” “那现在军中所用的金疮药还是先皇后配制的吗?” “正是。” “能不能拿来我瞧瞧?” 马上有一军医答应,拿了金疮药过来递给公西月。 公西月闻了闻,果然还是以前自己配制的那款金疮药,这次自己带过来的金疮药止血消炎效果就比以前的好,再加上口服自己所炼制的消炎和解毒药丸,应该可以挺过去。 她心里有了底,对军医们说: “我会一套针法,可以让伤口暂时止血,在此期间可以配合着将残余铁片、铅片取出,清除干净后再洒上金疮药,并配合吃我配的解毒药。” 说完公西月将解毒药丸拿了出来,还有她新配的金疮药。 军医们接过药丸仔细辨别了一会,果然是好东西。 公西月让他们去问那些中度伤兵,可否愿意动手术清除弹片。 不过,公西月也让军医和伤兵们说清楚,动完手术后也不一定保证就能好,仍有可能失去生命。 而且因为军中麻醉药极少,只能生生忍着痛。 公西月带来的止血解毒药丸有限,她开了药方,让军医们去炼制。 无非就是紫苏叶,松花粉,仙鹤草,鸡冠花,红药子,伏龙肝,藕节、蒲公英、鱼腥草、板蓝根、金银花以及大青叶等中草药。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公西月再也支撑不住了。 一直跟在旁边的司屹顾不上是不是有违礼法,一把抱起公西月就离开了。 他心里很是心疼,可是责怪的话又说不出口。 “你将我带去元华的房间吧,我看他醒过来了没有?” 公西月估计程元华吃了她的药也该醒了。 司屹眼睛都气红了,“这个时候,你还挂记着别人,还要不要命了?” 公西月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司屹的脸,还真是好看啊,就连生气都别有风情。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司屹的脸颊摸了摸。 司屹“唰”的一下脸就红了,怒气跑出了九霄云外,他垂下眼睛看向怀中抱着的人。 此刻的公西月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向他的神色很温柔,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司屹就这么停下脚步,静静地和公西月对视着。 公西月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将手从司屹脸上拿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公西月一会,然后才迈开脚步往前走。 怀中之人是他求了许多年的人,如今能这样抱着她,岁月安好! 等司屹将公西月抱到程元华房门口时,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正想找人问问安排他们住的房间在哪里,却见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程元华刚将门拉开就见到抱着公西月的司屹。 这一刻,他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他的心情,但他能肯定的是,里面有一种情绪叫嫉妒。 可是,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司屹不太友好的话。 “她累得睡着了,你安排我们在哪里休息?” 什么你们? “将她放到我隔壁的房间,至于你,看哪间房间没人你就住下。” 府衙后院这么多房间,你爱住哪就住哪!谁管你。 …… 公西月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她刚睁开眼,就见黄芪说道: “大人你醒了,昨晚你都没有吃晚饭就睡着了。” 自己昨天是真的累了,不过这一觉倒是睡得挺好,现在精神状态也不错。 看来睡眠才是最好的休息果然没说错。 刚洗漱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黄芪拉开房门,却是司屹,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他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军队的早餐太粗糙,我去外面的店铺让做的。” 他没说是他亲自守着做的,他生怕做得不干净。 也没说碗碟盘子都是他亲自洗的,还摔坏了店家的一个碟子。 当然,他是花了好几倍的价格买来的更不会说了。 公西月看着摆在桌上的早餐,一碗青菜瘦肉粥,两个小白面馒头,一碟现烤的小酥饼、一碟黄瓜片。 司屹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简单,这边在打仗,找不到更好的了。” 公西月心里有些感动,司屹是真正的金贵少爷,从小到大怕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他对自己却是这样的体贴。 “你吃过了吗?” “军队的早餐我吃了一点。” 要是以前,公西月在军队中是和士兵们一起吃的,可是现在,她自己也知道,她是吃不了军队中的食物了,她的脾胃还是太虚弱,吃了人会生病的。 公西月将两个小白面馒头夹到小酥饼的碟子里,将青菜瘦肉粥倒了一半到之前装小白面馒头的碗中。 “我吃不了这么多,陪我吃点吧。” 见公西月与自己分食,司屹高兴地接过粥碗,“好。” 公西月对黄芪说:“你和茯苓也去吃点东西吧。” 待黄芪退下后,公西月说: “这样的事情交给黄芪她们做吧。” 司屹低头喝粥,“我喜欢替你做事情。” 公西月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吃着早餐。 在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的奉天城,此刻却满室温馨。 …… 第136章 火铳 治伤 吃完早餐,公西月去隔壁的房间看程元华,此时他的房间还有好几个人,大家正在议论什么。 昨天吃了公西月的药后,程元华的烧就退了下去,如今见到她,程元华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可看到她身后的司屹,脸色又臭了下去。 “你们在讨论什么?” 程元华将桌子上的一物递给公西月。 “火铳?” 公西月曾看过图样和介绍,但实物还是第一次看到。 公西月是懂冶炼铸造的,第一批的鲲鹏刀就是出自她之手。 无论当初的设计、还是材料的冶炼都是她亲自完成。 公西月将火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把火铳的外部是金属制,拿到手里就有一点份量,不过看着材料倒也不是很精致,甚至还有些粗糙,抗压力不算太强,容易炸裂,至少没有鲲鹏刀好。 程元华在一旁解说给她听。 “这把火铳分为三个部分,铳膛、药室和尾銎,药室是装火药的……” 听着程元华的介绍,公西月对这把火铳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把火铳构造还是比较合理,各部分的横截面都呈圆环形,口径、铳长、铳膛长、药室长之间,比较适合发射。 “所有的火铳都是一样的吗?” “我们收缴的几把火铳都是这样的。”程元华问:“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能做得出来吗?” “这外部的金属没有问题,各部位的比例我还可以算得更精细些,只是这个火药和弹药的配方还需要研究。” 公西月心里在想这个弹药和雷家的霹雳弹果然相似,如果姬家的人研究不出来,还是有必要走一趟南夷洲。 公西月没有再说什么关于火铳的话题,而是说起了程元华的病。 “元华,我昨天研究了一个治疗火铳伤的方案,不过还是有风险,你要不要第一个试?” 其实治疗程元华,公西月是有绝对把握的。 治疗火铳伤,最没有把握的是伤口感染问题,但程元华曾经服食过“千年朱果”,只要清除干净了残余弹片,止了血,就不会有其他问题。 对于公西月的话,程元华一向听从的,何况还是替自己治伤。 他明白自己反复高烧的原因是身体内残留弹片引起的,可军医也说了,他们根本不能动手术,创口太大,弹片还没清理干净就血尽而亡了。 因此他也不敢随意拿自己的命去试,只想着凭自身的抵抗能力去扛了。 现下公西月虽然说有风险,但程元华了解她,真没把握的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第一个试。 “好啊,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等会就开始吧,让那几个军医都过来。” 程元华想了想,“要不干脆去伤兵营做治疗,让大家都看着。” 这样也行。 “那你等会可忍着点,我不会用麻醉药。” 如今军中倒不是没有麻醉药,但量很少,根本不够每个伤兵用。 程元华单独治疗用了就用了,但当着那么多伤兵的面用了而其他伤兵却又没有用,这样就有点不好了。 对程元华的形象不好,对军心也会有所影响。 程元华满不在乎,“这一点伤要什么麻醉药,以前再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 伤兵营 公西月让人清理了一张床出来,指挥军医们消了毒,然后在床上铺了一块干净的防水布,上面再铺了两寸长的开水煮烫过的棉布。 程元华躺了上去,他伤的部位有点尴尬,在大腿根部,但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公西月将程元华的裤腿剪开,露出了伤口部位,先将要施的针法和边上的军医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将内力送至针上,用那套深海怪鱼鱼骨针封住了程元华的几个穴位。 这次和上次替寇红珠疗伤不同,上次替寇红珠疗伤是修补毁坏的脏腑,要下36针,难度大很多,因此才要司屹输送内力给她。 而这次呢,只是将穴位封住,让血暂时不从伤口流出来,只要下9针,公西月的内力够了。 边上的军医看着,一共下了9针,每个穴位都扎进了3寸半。 下完针后,公西月并没有马上清除残余弹片,而是等了几息时间才开始。 为了早点清除完,她叫了一名军医和她一起。 这些铅弹进入人体内很是麻烦,有些大点的碎片能用镊子夹出来,但有些很细的碎片只能将肉一起刮掉。 幸亏程元华中的这个铅弹没有伤到骨头,不需要刮骨疗伤,否则更疼。 程元华虽然没哼一声,但他头上还是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脸也变得有些白。 伤处开始有血浸出来,但是流的速度很慢,公西月没有理会,只是目不转睛地继续清除残余弹片。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才将残余弹片全部清除干净,但伤口却有茶杯大小了。 公西月内心对这种铅弹很是厌恶。 中了铅弹后,创伤范围是弹丸的几十上百倍,极度加重了伤者的痛苦,如果弹丸的碎片没有全部从伤口取出,那么就会造成脓毒血症等。 公西月拿了止血的金疮药出来洒在伤口上,一边洒一边慢慢取针,九根针前后也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全部取完,金疮药更是一层层的洒。 直到血不再浸出,公西月才让军医将伤口包扎好,又交待了不要随便移动,忌水、忌口、防高烧等注意事项,还要口服解毒药七天。 替程元华清除完伤口后,公西月抬头看向那些伤员,“有没有谁愿意做第二个?” 大家在边上全程看完程元华的疗伤过程,都有些蠢蠢欲动,反正不治也得死,治了或许还有命在。 不过,没有麻醉药割肉真疼啊,看程将军脸都白成那样了。 要是治不好,岂不是白疼了?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中,一个伤兵站了出来,“我来。” 公西月示意他躺上了那张消了毒的床,最上面那块两寸长的开水煮烫过的棉布已换了新的。 这个伤兵的伤在侧腰位置。 仍然下的九针,每个穴位都扎进了3寸半。 ------题外话------ 都改在凌晨发文了,还有两章一会儿发 第137章 三叉箭运到 公西月仍然先将要施的针法和边上的军医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将内力送至针上,封住了伤兵的几个穴位。 仍然下的九针,每个穴位都扎进了3寸半。 这个伤兵身体内的残余弹片也和程元华身体内的差不多,但他没有程元华耐疼,一下刀就嚎了起来。 公西月早有准备,让两人压着他不准他动,但清除过程还是没有程元华的顺利,花的时间也多了些。 伤口包扎完后,这个伤兵不等听完吩咐就痛晕过去。 …… 接下来的清创,公西月便让军医做,她只下针、取针,以及在旁边指挥。 这样下来,公西月的身体负担就没有那么重了,总算坚持到了午时。 午餐的时候,公西月终于找到机会和程元华单独说话。 “你之前不是说去请甘先生了吗?他人呢?” 说起这件事,程元华有点抑郁。 “他不肯来,还让带回来一句话,说让该去请他的人请他才出山。我琢磨了半天,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说的那个该去请他的人是不是说你?” 公西月没言语。 甘先生的智谋是一般人不能及的,他通过一些事情分析出自己仍然在世很有可能。 只是,他怕也万万想不到自己换了个身体。 但如今,还不是和甘先生坦诚以对的时候。 …… 就这样一直忙碌了几天,军医还没将针法学会,但清创却做了不少,其中还有几个中度伤兵。 并不是公西月不给中度伤兵清除弹片,一是她还不能确定效果如何,如果轻度伤兵的存活率高,再考虑替中度伤兵做。 当然,目前清除了残余弹片的中度伤兵,也算是试验体,公西月下的就不是9针,而是27针,所需耗费的内力也更多,这就离不开司屹的内力输送。 还有,中度伤者必需要用麻醉药,军中的麻醉药很少,份量不够。 公西月知道一个很好的麻醉药方子,由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羊踯躅、茉莉花根、菖蒲组成。 其他的药材都好得,就是其中的曼陀罗花不太容易找到,但这味药材又是必须的。 曼陀罗花有剧毒,但它最大的作用是利用特殊的毒性使人身体麻痹,失去知觉,起到麻醉剂的作用。 传言曼陀罗花生长在断头台下,当它被人连根拔起的时候,在场所有的生物都会死亡,但其实这只是个传说,当年公西月师门的药圃里就种植了不小的一片曼陀罗花。 不过,外面确实极少能看到曼陀罗花也是真的。 其余的伤兵虽然暂时没有替他们清除弹片,但解毒药却是没有少吃,至少短期内可以控制不会发展成脓毒血症。 公西月只做了她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没想到她在军中的人气却高了起来。 除了因为她给大家带来希望外,也离不开程元华和乔东林对她的尊敬。 就在这个时候,运送三叉箭的士兵到了。 原本公西月还对使用三叉箭有些不安,但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公西月觉得也该是时候让红毛国的人吃点苦头了。 这几天,红毛国没有大举进攻,只是派小股军队在奉天关外骚扰。 公西月带人去验收这批三叉箭,司屹陪着她一起。 除了三叉箭,一起运送来的还有两台车弩和弩箭。 在运送三叉箭的队伍中,公西月见到了一个熟人。 李金元。 当初李掌柜特意为他儿子求了公西月,因此公西月对李金元还有些印象。 “你父亲不是不让你当兵吗?怎么还是来军队了?” 李金元虽然不如第一次见公西月时拘谨,但他还是很戆。 他摸了摸后脑勺,“我父亲是不让我当兵,可我喜欢军队,就求了柳三哥,在后勤军中打些杂。” 公西月想了想,对他说道: “柳三如今帮着范大人管军需,他那里人手也不足,要不你去打个下手吧。” 李金元咧嘴一笑,“那敢情好,柳三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别人说不好听的话。” 公西月微微一笑,柳三确实很谨慎,生怕给她惹来什么麻烦,但范先生也说了,他做事很不错,比当初户部几个郞中都强。 “你回去后就去找柳三,就说我说的,让你以后就跟着他了,让他以后做事不用那么小心,只要不为私利,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出了什么事我给他撑腰。” 李金元又高兴地大声应了一声。 公西月的心情也好了些,连日的疲惫都消散几分。 司屹在一旁心思一动,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弄份正经事情来做,安平好像不喜欢人无所事事。 接收完三叉箭,公西月便着手准备一场对红毛国的战斗。 …… 而此时的红毛国军营,并没有想像中的得意,而是争吵不休。 甲:铁木国的人输得这么快,看来大宇朝的军队也不是那么弱的。 乙:我们有火铳,怕什么? 丙:虽然说有火铳,但这个奉天关也太难攻下了,我们足足攻了两个多月了还没有攻下。 丁:听说他们的统帅也中了我们的铅弹,应该很快就会没命了,到时奉天城自会乱成一团。 …… 甲:可是,就算攻下了又怎么样呢?单凭我们能攻到中原城去?还不如抢些东西回去算了。 若干人:同意 …… 没等到红毛国去抢物资,第三天,其中的一队红毛军队就有大宇朝的军队来挑战。 之前,大宇朝一直奉行的是死守城池,利用奉天关的有利地势守在城内不出来。 要是从战术上说,这个策略是正确的。 因为火铳威力太大,出城正面迎敌的话很容易受伤。 至于红毛国的人利用登云梯之类的爬上了城墙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来一个杀一个。 程元华的伤就是被爬上城墙头的红毛国人所伤。 那是红毛国人发动的最猛烈的一次进攻,他穿着公西月赠的变种犀牛皮软甲躲过了射向他胸口的铅弹,但没有变种犀牛皮软甲护卫的大腿便没能逃过一劫。 当然,红毛国的那次进攻最终仍被击退,红毛国的死伤人数也不少。 第138章 收拾红毛国人(一) 没等到红毛国去抢物资,就有大宇朝的军队来挑战,带队的是乔东林,所带的全部是鲲鹏军的人。 公西月已测试过火铳的射程,在30步以内,火铳能破开任何盔甲,包括鲲鹏军的盔甲。 在30-50步之间,可以洞开普通盔甲,但破不开鲲鹏军的盔甲。 至于50步开外,火铳的准头就大大失效了,就算是射中了,也破不开普通盔甲。 因此,公西月一再交待,让乔东林率队一定要和红毛军保持在30步以外的距离。 而给乔东林的任务却不是真的让他对敌,而是引诱。 对,没错,是引诱。 公西月利用奉天关的有利地势,设了埋伏。 原本仍旧可以死守城池,等时日久了,红毛国人自会撤退。 但公西月不愿意这样。 奉天城是因为有奉天关的有利地势才得以保全,但是其他城池没有。 要是红毛国人转而去其他城池烧杀抢掠,受难的仍然是大宇朝的百姓。 …… 乔东林边打边退,如果和红毛国人隔得稍微远了些,他就又往前走一点。这样你来我往的,把红毛国人惹得怒火三丈。 红毛国人紧追不舍,乔东林他们退进了城门。 可是,距离太近,城门来不及关上。 红毛国人可高兴了,死了不少人攻了两个多月没有攻下的奉天城就这样被攻下了? 可惜,这次来的只有自己这支队伍,只有一万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占领这座城池? 只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城门已在他们身后关上,前面的乔东林他们已不见了踪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深深的沟壑,而两侧的高墙上则冒出了不少的人头。 “放箭。” 随着号令声,箭矢从天而降,被射中者哀嚎不已。 正是公西月令人打造的三叉箭。 连着放了三轮箭后,又有命令声响起,“放滚石。” 第二波掉下来的是大颗大颗的石头,砸在人身上也够呛。 “火攻”。 第三波,火箭从天而降,有些碰撞了火铳的火药,爆炸开来。 …… 红毛国人乱成一团、死伤过半。 往前,掉到深沟里是等死,只能往后撤。 剩下的红毛国人仓皇往城门退去。 虽然城门已关,但经过红毛国人不断的冲击,还是被撞开了。 可是,逃出来的红毛国人懵了,为什么城门外也有这么多的大宇朝士兵?他们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看见。 这些大宇朝的士兵身前有厚厚的盾挡着,他们的火铳射在盾上无能为力。 “放箭。” 一波接一波的箭从天而降,被射中者哀嚎不已,正是公西月令人打造的三叉箭。 而已被关闭的城门上也同样有火箭射下。 就这样,被诱来的一万红毛国人全军覆没。 …… 战后,公西月命人将能用的武器全部收缴,然后将红毛国人的尸体丢到临时挖出来的深沟里烧掉了。 这把火足足烧了一天。 至于城门外的大宇军队是怎么出来的? 他们是早就躲在挖好的地沟里,上面作了掩盖,乔东林他们将红毛国人引到城里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来,而是等红毛国人被诱进了城、关了城门,他们才从地沟里爬出来对敌。 当然,这些躲在地沟里的士兵就不是鲲鹏军了,但是给他们的盾牌是可以防御火铳攻击的。 这一场战役,红毛国人死一万人,大宇朝士兵死500余人,鲲鹏军无一人死亡。 大获全胜。 这一场战争,从头到尾全是公西月策划指挥的,程元华唯她命是从。 战争前,士兵还有疑惑,可战后,无一人不把公西月当成了战神。 虽然这个战神是个柔弱的姑娘家,虽然这个柔弱的姑娘家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 “战神”姜大人一战成名。 从此战之后,凡是姜大人参与谋划指挥的战役无一不胜,无一不是以最少的伤亡赢得胜利。 再加上程元华、乔东林、骆保和等高级将领对她的绝对服从,让她在军中的人气达到顶峰,与先皇后公西月在军中的人气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军中的高级将领聚集在公西月的周围,公西月坐了主位,程元华坐在她的侧边。 乔东林、骆保和都是跟着公西月打过仗的,对公西月是绝对的忠诚。 这场战争前,公西月给大家安排布署时,他们就感觉到了久违的熟悉。 只有先皇后才会有这样奇诡的手段,最会将所有的条件都变成天时地利人和。 程元华打仗是勇猛,也善于用兵,可是在利用一切条件这方面还真的没办法和先皇后的脑子比。 行军打仗,先皇后的脑子就是比一般的人多开了几窍。 公西月扫视了周围一眼,有了这场胜利,再也不会有人像战争前那样置疑她了。 以后的胜利越多,她的话语就会更有份量。 “昨天刚杀了红毛国兵士一万人,如今侵犯的红毛国军队只有七万余人了,如果能再杀掉他们一万人,红毛国军队就一定会撤兵的。到时,我们在他们回去的路上设伏,将他们逐一消灭。” 公西月的话语并不快、也不激昂,反而一个字一个字的有些清冷,但听在所有将官耳中却莫明的激动。 将军一:那要怎么样才能再杀掉他们一万人? 公西月没有急着说答案,而是鼓励大家。 “大家都好好想想,假如你是红毛国人,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将军一:要是我,就会集中兵力来攻一次城,攻不下的话就撤退。 将军二:刚经历一场败仗,我可不敢再打了,不如在周围抢掠一番退回红毛国去。 将军三:先观察观察再说? 不过将军三的话刚说出来,就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驳,这个时候再观察莫不是傻子? 等大家说完,公西月看向乔东林和骆保和,刚才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 他们之前在鲲鹏军中习惯了服从,因此程元华没开口前他们也不会开口。 “骆将军,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骆保和抱了下拳,“要是我,就会集中兵力来攻一次城,攻不下的话就撤退。” 这是赞同将军一的话了。 “乔将军,你呢?” 第139章 收拾红毛国人(二) 乔东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才缓缓开口: “我觉得最将军一和将军二说的都有可能,要看红毛国军中如今哪种意见占了上风。” 公西月在心中点了点头,乔东林思虑问题很周全,可重点培养。 “刚才众位将军所说都有道理,可是那只代表着你们各自的作战风格,我们对红毛国的将领并不熟悉,他们会做出何种举措并不能肯定,因此每一种可能我们都要提防。 现在,我们先来讨论第一种情况,……” …… 如今的红毛国只剩下七万余人了,接下来的战斗要怎么打意见也不统一。 争吵了三天三夜后,最后,他们决定: 四万红毛国人兵分两路撤退。 当然,回去的路都是一些没什么士兵防守的小镇和村庄,他们的目标是抢掠杀人。 另外三万人集中攻打奉天城。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破城,而是给那四万人争取时间。 七天后他们从中间一条路退回红毛国,这一条路几乎没有阻挡,因为是他们一路杀过来的,目前满目沧夷。 …… 奉天关外又有红毛国人在攻城门,公西月在司屹的陪同下登上了城墙。 她往四下一看,红毛国来的人不多啊,果然如她所料,有一半多的人撤退了。 奉天关的守将听从公西月之前安排,只防守,但他心里不禁也嘀咕着: 这些红毛鬼怎么看着不怎么尽力的样子,莫不真的被姜大人说中了,他们只是来拖延时间的,给那些撤退的红毛鬼打掩护? 不说奉天关这里不冷不热的交战,只说兵分两路撤退的红毛国人。 其中的一路 他们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村庄,除了地里种的还没成熟的粮食和空荡荡的房屋外,为什么都看不到人? 下面要去的是一个小镇,不会也是如此吧? 可是,还没等到他们到达小镇,面前出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大宇朝军队。 严格说来,是两支军队。 其中一支军队是五千人的鲲鹏军,由乔东林率领。 另一支军队是公西月刚到山彤洲就下令调过来的军队,二万中原王的军队。 中原王归降宇文煌的时候私下瞒了五万多人的军队,可这些年供养成了大问题,公西月建议他在这次战争中将军队由暗转明,以此作为他在这次战争后进入朝廷的资本。 还承诺他以后这支军队不拆散,仍然由他信得过的人统领。 可中原王再三考虑后还是只派出了二万人。 除了人外,还有两台车弩。 乔东林做了个手势,两台车弩开始放弩箭。 车弩的射程可比弓箭、火铳远多了,最远可达1500多步。 因此,在红毛国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射伤了不少。 趁着红毛国人还在争吵的三天,公西月就将奉天关内仅有的两台车弩偷偷运送出来了。 随着车弩一起的自然还有乔东林率领的军队,他们先将几个村庄的人口全部疏散,然后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弩箭公西月是准备的足足的,按她的意思,人命比钱财重要多了,没了弩箭损失的不过是钱财,没有人就什么都没了。 两台车弩就这样轮换着射击,不断冲击着红毛国人的战斗意识,红毛国人一片混乱、死伤无数。 原本他们看到比自己人数还要多的军队时就有一点慌张,再被这么厉害的车弩攻击更是慌乱。 等到红毛国人历经了混乱集结好队伍冲过来后,乔东林下令: “放箭。” 话声刚落,出来了一队鲲鹏军,他们手上拿着一把奇怪的弓箭,不同于普通的弓箭需要拉弓,这把弓箭可以单手操作,将箭装好后,只需要用手指在扳手上一扣,箭就直射而出。 而且可以一次发三箭。 这就是鲲鹏军和姬广会一起研制出来的最新型武器:神臂弓。 神臂弓的最大射程可达400步,能贯穿7层皮甲,远远高出火铳50步的有效射程。 只是,神臂弓才研制出来不久,这几个月日赶夜赶也只打造出来了五百多张神臂弓,箭矢倒是打造了不少。 现在,每个弓箭手就带了100只的神臂弓箭矢,其实根本用不到这么多的。 这五百多张神臂弓全部被公西月调到了乔东林率领的这一支队伍中,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这一路队伍是正面迎敌,没有地势可借。 经过车弩连番射击和十几轮神臂弓箭射击后,红毛国人损伤严重,二万人的队伍伤亡近半。 然而,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弓箭,还有火铳。 为什么会有火铳?当然是之前那场战争从那死亡的一万红毛人身上缴获的。 虽然神臂弓只有五百多张,但鲲鹏军所配的弓箭本就好于普通士兵,有效射程在70步左右。 不仅鲲鹏军是人手一把弓箭,就连两万中原王的军队中也有五千人手里都拿着与鲲鹏军一样的弓箭。 这是公西月特地调给中原王的,也是中原王答应出兵的原因之一。 有了这五千把弓箭和公西月答应后续给他的弓弦、箭矢,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提高了不少。 要知道,现在士兵用的普通弓箭有效射程在35步左右,弓还容易坏。 不像鲲鹏军用的这种,弓可以用好些年,只要换弓弦就行了。 这样一来,战斗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二万红毛国人全部被歼灭,大宇朝的伤亡人数并不算重。 到得战斗最后,弓箭火铳都来不及用,都是近身战斗。 当然,近身战斗是鲲鹏军的强项,他们的鲲鹏刀几乎是一刀收割一条人命。 …… 战争结束后,乔东林让没有弓箭的的中原王的士兵留下清扫战场、照顾伤兵,将车弩运送回奉天关,自己则带着没有受伤的鲲鹏军和弓箭手支援另一路队伍去了。 …… …… 另一路撤退的红毛国军队 这一路红毛国军队是沿着白山山脉脚下撤退的。 原本他们以为他们会所向无敌,可是,还不等他们去烧杀抢掠,那时不时给他们设伏的人到处都冒了出来。 这一路就是骆保和带领的军队,五千鲲鹏军。 第140章 收拾红毛国人(三) 要说对白山山脉的熟悉,鲲鹏军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他们在白山山脉驻扎的那几年,可不光是驻扎了,还有练兵。 练兵哪里最好? 当然是白山山脉了。 因此,整个白山山脉方圆几百里就没有他们不熟悉的地方。 这不,这些红毛鬼沿白山山脉脚下撤退,正是送上门的菜,怎么能不吃了? 骆保和人机灵,善长游击战,当年也正因为他带领的鲲鹏军在练兵中获胜次数最多才得到程元华的赏识,成了鲲鹏军排名第三的将领。 骆保和就这样带着鲲鹏军一路伏击红毛鬼,每次打他们个晕头转向、措手不及。 在红毛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鲲鹏军已经撤离,每次都只留下几百上千的红毛国人尸体。 相对于二万人的军队而言,几百上千人好像不算太多,可几次下来,损失了近五千人。 再迟钝红毛国人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活下来的红毛国人决定修改撤退路线,不再沿白山山脉脚下撤退,而是从中间一条路撤退。 这条路原定是给还在攻打奉天关的三万红毛国人留下的,也是他们来时经过的路线,一路都被烧光抢光,几无人烟。 如今红毛国人也不想着抢掠了,保命要紧。 他们想往中间那条路线转移,可是,那逼过来的军队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个是什么鬼箭?为什么射程那么远? 还有,他们为什么也有火铳? 还有,为什么前面也有军队逼过来了? 大宇朝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军队了? 前面过来的军队是西胡洲边关的军队,侧边压过来的是乔东林率领的鲲鹏军。 红毛国人看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慌张了。 反正又是一阵厮杀,箭、火铳、大刀,什么武器都有。 最后,剩下的一万多红毛国人全部被杀,而大宇朝军队损失却较低。 …… 这场战争也让经历过的人明白,武器先进是多么有必要的,如果不是有神臂弓和鲲鹏军的那些弓箭,大宇朝的士兵死的就不是那么些人了。 …… 乔东林、骆保和他们稍作整顿就往奉天关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现在正在进攻奉天关的红毛国人什么时候会撤退,但公西月之前就说好,会努力拖住红毛国人五天。 当乔东林、骆保林、西胡洲边关的军队齐齐聚集于奉天关关外时,三万红毛国人被包了饺子。 首先依然是车弩开道,再接着是神臂弓,再接着是鲲鹏军的弓箭和火铳。 如今大宇朝士兵手上的火铳也不少了,缴获的。 在大兵不断逼近的时候,奉天关墙头的进攻也不如前几日的疲软,突然变得强悍起来,那火箭不计数一般射向红毛军。 …… 一个时辰后,三万红毛国军队全歼。 当然,这一次受伤的大宇朝士兵就多了些,毕竟敌人人数也多了。 …… …… 战争结束后,奉天关的将军们还在发懵,战争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守了两个多月都没能将红毛国人怎么样,姜大人过来不到十天就将红毛国军队全灭了?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要说,红毛国的军队如果不是贪心兵分三路的话,公西月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可正是因为他们贪心,将兵力一分为三才让公西月有机可乘。 当初,公西月原本是想再用计消灭他们一万军队逼迫他们撤退,哪里知道还没等用计,他们就自己分成了三路,这让公西月就可以用多兵先灭了其中一路,然后再支援其他几路。 如果他们不分兵,集中兵力撤退的话,公西月只准备沿途打伏击战的,乔东林接到的两种不同的命令,让他见机行事。 而骆保和那一路也是有随时支援乔东林的命令的。 公西月还埋了一支伏兵,不过这次没用上。 她从山荟洲调了两万人马,翻过白山山脉,埋伏在红毛国人回国的路上,也是一处有些天险的关卡,之前由于守卫的人太少轻易就被红毛国人所破,但有了两万人守着却是能给红毛国人打击的。 谁知道红毛国人自己不争气,总共才七万人的队伍非得一分为三撤退,根本就没机会回到那处关卡去。 不过也是公西月胆大,换了其他人,面对红毛国人的火铳,谁都没胆量正面迎敌。 就连程元华也不见得敢。 也正是因为太过依赖于火铳,红毛国人才会这么小看大宇朝军队。 …… 赢得了胜利,公西月也没什么喜悦的心里。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死多死少都是人命。 军队扫尾、上报战功等后续事情公西月不再参与,她又呆去了伤兵营。 经过这些日子的证明,公西月的治疗方案完全可行,可是那些中伤和重伤的士兵要想清除铅弹的残余碎片,没有麻醉药是不行的。 看着那么多伤兵殷切求生的目光,公西月多想自己能飞到自己那个神秘的师门,去采了那里的曼陀罗花来。 可是,以她目前这具身体的状况,就算知道去的路,也进入不了师门。 …… ** 三天前 玄真山观星台 玄真山高耸入云、神秘莫测。 观星台建在玄真山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掌门玄机真人站在观星台上看向天空,天上的紫微帝星不像之前一样昏暗不明,而是开始闪耀。 公西月的命宫主星是紫微星,主帝王之命,但是之前一直被阴弊着,直到现在才有逐云破雾之势。 想到先祖之命:凡是有千年帝星出现时,玄真山必须尽全力辅佐之。 玄机真人喃喃自语,“那丫头如今怕是对师门有了怨念,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接受师门的帮助?” …… 玄机真人还真没料错,要说公西月心里怨念最深的还不是宇文煌,而是师门。 她对宇文煌原本就没有产生过感情,去帮他也是出于师门的命令,因此她没觉得宇文煌欺骗了她,最多只是觉得宇文煌这个人卑鄙无耻罢了。 但师门不同,虽然教导了她,但她随后所受的苦全部因为师门之命。 受伤、不能生育、喝下毒酒…… 一桩桩、一件件皆因有师门的誓言在,让她怎么可能不对师门有怨,但要说恨倒也说不上。 第141章 你去吏部吧 奉天城内 五月的奉天城,到处都是盛开的马兰花,青绿的叶子,淡紫花开成一色,袅袅婷婷、俏然挺立,煞是好看。 红毛国人已退去,奉天城内不再是紧张的气氛,人人脸上扬起了笑容。 吃完晚饭,司屹拉着公西月出来散步,他心疼公西月每天为伤兵之事伤脑伤神。 “安平,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你看你,好不容易长了点肉这些天又全都瘦下去了。” “我知道,只是看着那些伤兵躺在那里,自己无能为力心里就不舒服。” 主要是明知道有那一种药,但因为缺少药材而炼制不出来就郁闷。 司屹见公西月还是不太开心,忍不住拉了她的手。 公西月的手还是细弱,但皮肤极为细腻滑嫩,骨头也是说不出的柔媚,司屹握在手中,软软的、小小的一只,心思浮动。 这只手这么小,她做的事却是那么大。 公西月没有拒绝,她并不排斥司屹这个举动,反而让她从中感受到了关心、心疼与抚慰。 见公西月没有拒绝,司屹更开心了,整张脸都容光焕发、熠熠生辉。 “安平,回中原城后我也弄个官职做做如何?” 公西月看向司屹,见他是认真的表情,不是随便说说的。 “怎么突然想起要做朝廷命官了?” “你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我也想替你分些忧,也不想两个人以后无话可说。” 其实司屹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忙,隐阁的、生意上的,每天来回飞的鹰隼不要太忙。 只是他越来越感觉这些事情与公西月以后走的路不太一致,他不想两个人以后距离越来越远。 他不要公西月做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像现在一样做个木偶似的陪着,而是想要陪着她一起参与解决问题。 公西月没想过这些问题,现在听司屹说起,才发现自己是疏忽他了,把他的陪伴当成理所当然。 “那你喜欢做什么?” 喜欢做什么啊? 自己只喜欢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呆着,不要有那么多人存在。可惜,这话不能说,说了也没用。 “你觉得我做什么好?” 公西月还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 司屹其实很能干,也有手腕,许多事情都能做,户部、吏部、刑部、礼部哪里都去得。 只是,户部有个范祖松就足够,而且范祖松还不算老,最少还可以做个十几年。 礼部吗? 司屹去礼部太可惜了,简直是浪费人才。 至于刑部? 公西月侧头看看司屹,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去刑部,每天与罪犯、案件打交道,好像也太玷污他的这份美丽了。 “去吏部吧。魏尚书年纪已大,现在的吏部侍郞是承国公儿子宋清华,一旦魏尚书退下来,吏部就把控在承国公手里了,你去替我分权。” “可是,我去吏部最多也只能是个郞中,怎么分权?” 吏部郞中有四个,是正五品的官职,确实没什么用。 “没关系,回去后我就会促使改革现有的官员体制,以后吏部、户部、兵部可以视情况有两个侍郎,我会替你争取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能不能做侍郎就全看安平你了。” 公西月虽然是替司屹考虑,但她自己也确实有这个需要。 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公西月感觉到大宇朝的官员体系有不少问题。 皇帝权柄太大,容易胡作非为; 丞相的官职也没有制衡之人; 督台政军集于一身权力过大不容易把控…… 如果小皇帝继位,那么承国公就不能是一人之下的职位,必须要有人与他分权。 …… 两人说了些闲话,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就回了衙门。 有了今天这番对话,司屹的心中大定。 至少他能确定公西月有正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在公西月心中也不再是可有可无之人。 …… 昨天和司屹去散了步后,公西月的心也不那么焦灼了,有些事情急也没用。 只是,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听到黄芪说有故人来访后,公西月还有点吃惊,这个时候,有谁找自己? “带他去小议事厅。” 府衙设了好几个小议事厅,方便各人处理事情。 等公西月看到来人后,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果然如此吗的感觉。 不过,公西月神情控制得很好,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 来人也打量着公西月,面前这个姑娘精致秀雅、淡然从容,与他记忆中的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师妹?” 公西月太了解他了,只两个字就知道他不太相信自己就是公西月。 “这位公子,恕在下眼拙,不曾记得有认识你。” 来人很是受伤,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娃娃脸也皱了起来。 “师妹,你怎么能忘了我,我是你三师兄。” 公西月脑中转了一转,装做讶异的表情: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来人也怀疑起来,呐呐问道: “你不是公西月吗?” “你口中的公西月可是指先皇后?” “正是。” 公西月先对来人施了个礼,“我是永宁伯姜纪良的女儿姜平乐,先皇后算是我的师父,如果你是先皇后的师兄,我要称你一声前辈。” 来人懵掉了。 “你不是公西月?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明明说你是公西月啊,怎么可能出错?” 公西月态度仍然有礼,不过口气就冷了一点。 “先皇后几年前就已仙逝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公子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来人正是公西月的三师兄辛保欢。 要说她这个三师兄对她是很好的,人也单纯,只是自己如今不想和师门再有任何牵扯,因此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自己下山已是十多年的事情,自己的性情举止行为与在山上时也早已不同,如今又换了具身体,只要自己抵死不说,没有人将自己怎么样? 要是他们置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技能,那也好解释。 反正自己对外面的说辞都是公西月是自己的师父,传授了自己不少知识。 第142章 三师兄 见公西月拒不承认自己是小师妹,辛保欢也没办法。 对面之人确实不像小师妹,可师父他不可能出错的啊! 到底是不是小师妹呢? 辛保欢就这样痛并快乐地纠结着。 “前辈,不知你过来所为何事?” “哦。”辛保欢这才认真起来。“师父让我带了些药材过来,说你可能会用得着。” 公西月心下一跳,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什么药材?” 公西月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问的语气有些期待。 “曼陀罗花。” 果然。 师父还真是神通广大,自己重生之事他能知道,自己需要曼陀罗花他也知道。 不过,现在是确实需要曼陀罗花,有了它,可以救许多人的性命,公西月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师兄怀疑或看穿。 “前辈,真是谢谢你,我现在要制一个麻醉药,还真是就缺曼陀罗花,不知这味药材你是哪里得到的?” 如果现在对面坐的不是辛保欢,而是公西月的大师兄仲明飞,肯定能看穿公西月的伎俩。 可惜,单纯的辛保欢就真的以为公西月不是小师妹了。 “曼陀罗花别处很难找到,这是生长在我师门内的,那里一般人去不了。” “那可真是遗憾。” 公西月也适当地表现出了一点遗憾的神情。 看着她这样,辛保欢有点说不清的情绪,对面姑娘明明看着那么柔弱,却还一心想着救人。于是,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要是你需要,我以后还给你送来。” 说完后,辛保欢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公西月心下叹了一声,三师兄还是那么单纯,最是看不得别人装可怜。 以前自己每次想要做什么事情又怕被责罚时就去三师兄面前扮可怜,三师兄心软,自己在他面前叹两口气、表示一下遗憾,他就巴巴地去替自己做了。 比如,自己第一次吃佛跳墙。 想起往事,公西月有些恍然。 她的师门虽然是道门,并不禁荤食,但佛跳墙这样的大菜却也不是她们这样的徒弟可以吃的。 那一天,她闻到厨房传来的浓香味,便顺着香味进了厨房。 可惜,厨房的胖大厨轰她走,说这道菜是师父师叔还有门里的长老们才有资格食用的。 她赖着不肯走,遇到来取菜的三师兄,见到她那眼巴巴的样子,便偷偷从师父的那一份里匀了些给她吃。 她吃完后只呼好吃,拉着三师兄的道袍不肯松手,三师兄只能答应她,以后只要还有这道菜,一定替她留一点。 …… 还有,她八岁那年,救了一只可怜的猫,可是师父最讨厌猫了,她就又去求三师兄,最后三师兄挨了一顿罚,饿了两天饭,替她留下了那只猫。 三师兄挨饿的时候,她还假意地说自己陪他一起挨饿,感动得三师兄眼泪汪汪的。 其实,她偷偷摸摸吃得很饱。 …… 想起往事,公西月内心多了几分柔软,就算她如今对师门有些怨念,但她从来没怨过三师兄。 “前辈,你要是没其他的事情,就在这奉天城多留几天,我陪你到处看看。” 虽然还有伤兵的事情要忙,但抽点时间陪陪三师兄也不是不可以。 “姜大人,我知道你很忙的,陪我到处看看倒是不必,不过,我也会一点医术,不如我帮你救治一下伤员?” 那敢情好! 三师兄的医术虽然没有自己好,但比一般的大夫还是强不少,有他帮忙的话自己压力会减轻不少。 “那会不会太麻烦前辈了?” “不会不会。” 三师兄连忙摆手,“我来之前师父就有交待,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我尽力帮你。” 既然三师兄对出去逛逛没兴趣,反而有兴趣救治伤员,公西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随后一段日子,因程元华的伤还没好彻底,公西月就支使着司屹去军中帮程元华做后续收尾事项,而她和三师兄则生根在了伤兵营,把能治的伤兵都治了个遍。 原本因为军费拨款等原因,军营的疗伤条件是很粗糙简陋的,但公西月是一个把人命看得很重的人,只要有救,她不会考虑是不是要花许多钱、许多时间,她都会尽力的去救。 没了药材可以去采购,没钱,她可以垫付。 至于三师兄,他没经历过战争,不知道人命在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他就觉得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根本不是在救命,而是在害人。 好在这些话他没有在人前说,只在公西月面前嘀咕几句。 公西月太了解他了,随便忽悠他几句就把他的毛摸顺了。 只是,三师兄终是没能呆多久,将伤兵治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和公西月辞行。 “姜大人,没有师门之令,我不能在外界多呆,现在就要返回师门去,我回去后就央求师父,看能不能请你去师门做客。” 虽然也舍不得三师兄,但公西月却不愿和师门有太多牵扯。 “前辈,你不用特意和你师父提及,以免被罚,如果有机会,你去中原城找我吧。” …… 战争结束后,程元华他们给朝廷上了请功折子,首功大家一致推举的是“姜大人”,他们请求给姜大人封爵。 确实,公西月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她,怎么可能将红毛国十万人马全部歼灭,还是这么短的时间。 要知道,战事越长,所需耗费就越大。 …… 转眼到了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 三师兄已离开了奉天城回师门复命。 程元华的伤彻底好了,公西月和他先回中原城,大军则由乔东林率领着在后面慢慢走。 公西月回中原城是要先将宇文煌的事情解决完。 她离开中原城来山彤洲时给承国公透过底,她打完仗回中原城后就会拥小皇帝即位,让承国公尽快准备好人选。 而在回中原城前,公西月也让司屹替她去见申元国。 她的意思是以后的各洲督台都不再领兵,但申元国有功,她建议申元国官升一品,回朝廷内阁任职。 当然,她也和司屹说过了她的构想,以后不设丞相,组七人内阁,以后这七人是真正的权力中心。 司屹自然会将这些想法告诉申元国,但还是尊重申元国的选择,如果他还是想留在中洲任督台也随他。 但只要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选择继续留在中洲任督台,以后的督台虽然品阶没有变,但没有兵权,相对来说权力变小了。 而内阁是权力中心,又升他为一品,以后的皇帝又是小皇帝,肯定是去内阁了。 中原王那里,之前也与他有约定,一旦小皇帝继位,他就要进入朝廷,那内阁肯定也要给他一个名额。 但司屹不愿意和中原王打交道,因此和中原王接洽的事情就全部由程元华负责。 好在中原王知道程元华是公西月的心腹,他的意见与公西月的意见无二。 第143章 深夜来人 承国公府 作为皇后的父亲,又是有功的老臣,承国公的府邸自然也是气派非常。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端端正正地题着四个大字“承国公府”。 亥时正,承国公府的灯火已渐灭,但侧门却在此时打开,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头被宽大的披风帽子挡住,看不清男女。 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 三人走路的声音都很轻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听得分外清楚。 侍女将两人引到了外书房,承国公正在这里等着。 进入书房,来人将披风帽子放下,正是公西月和程元华两人。 书房内,承国公看向两人,“这么晚两位大人前来是否有要事商商?” 程元华先扶着公西月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下。 “承国公,人选你定好了吗?” 承国公点点头,“人选我已定好了,是宇文煌一个堂叔的孙子,今年6岁。” “三天后,你们临时内阁议事的时候,会有人报信,说皇上驾崩。届时,你多叫些大臣去探望皇上,然后你提议看一下皇上是否有遗旨之类的留下来,自会有人和你配合。”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率领的大军三天后会到达中原城外,届时你派人去送信,我和元华便顺理成章进宫,下面的事情自然是拥护新帝登基了。” 组建新内阁的事情公西月并没有和承国公说,这是要分他的权,现在说出来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到时,自己、中原王、申元国手上都有军队,只要自己三人同意了,承国公还能说什么。 …… 公西月走后,承国公在书房呆了一通宵,他觉得自己愧对了宇文家的信任,但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他不发。 他不是一个人,有一大家子人,还有家族。 他手上没掌握军队,就算他不答应,公西月她们也能自己弄一个继承人出来,到时他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 子时,深夜的皇宫寂无人声,只有时不时的一声野猫叫唤。 公西月和司屹沿着密道再一次进了皇宫,接应他们的自然还是掌印及首领太监刘公公。 几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宇文煌的寝宫,此时,他的寝宫内没有一个人。 刘公公将公西月和司屹带进寝宫后就退了出去,公西月从怀中拿了银针出来,在宇文煌头上刺了不少穴位。 一会儿后,宇文煌睁开了眼睛,起先的时候他有些迷糊,然后他神智越来越清醒,他看向坐在他床边的公西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你是谁?” 宇文煌的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干涩,还有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很虚弱。 这些自然是昏迷了几个月的原因。 公西月冷冷地盯着他,此刻对面的人早已没有之前的风采,憔悴干瘪,身上还有着异味,想来这几个月伺候的人也不怎么上心。 宇文煌眼神闪烁了几下,将视线从公西月的身上移开,移到司屹身上时,怔住了。 “你是中原王的儿子?” 这句话问得有些犹疑。 他之前虽然见过司屹,但只是在宫宴上漫不经心的那么几眼,印象不是很深刻。 司屹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很嫌弃的目光看着他。 宇文煌将目光往四周都扫视了一圈后,发现整间屋子只有他们三人,他又将目光移回了公西月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 “我现在只想问一问你,到了今天,你后悔杀了先皇后吗?” 宇文煌脑中灵光一现,“你是公西月的那个弟子?” 公西月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告诉宇文煌她就是公西月,那样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公西月不是我杀死的,她是因病去世的。” 公西月没想到这个时候宇文煌还要抵赖,她真的是连和他说话的兴趣也没有了。 她这次进宫,最主要的目的是将遗旨送进宫来,顺带亲手结束宇文煌的性命。 原本还想着和他叙几句旧,问问他杀了自己后可曾后悔,可看他这样,哪曾有过一丁点的后悔,那再叙旧就没意思了。 她以前就模仿过宇文煌的笔迹,至于伪造圣旨对她而言也是不难,玉玺又在刘公公手中掌握着,这样一来,要几份遗旨就能有几份遗旨。 既然没有心思与宇文煌废话,公西月拿了银针出来。 宇文煌明白了公西月的意图,推卸责任的话脱口而出。 “当初我是听信了沈千红的谗言才杀了你师父的,你要报仇就去找她吧。” 真没品! 可宇文煌还在求饶。 “求求你,别杀我,我可以给你报酬,高官厚禄什么都可以。” 公西月在心里更鄙夷宇文煌了。 就这么一个人,当初怎么就让师门看上了? 这个时候,公西月连带着对师门都怀疑了,看来,师门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要是玄机真人知道了她的想法,想必会大呼冤枉。 师门要辅佐的人从来就不是宇文煌,而是你公西月。只是天机卦像显示你要第二世才能为帝,而机缘应在宇文煌身上,那就只能让你先去尽力辅佐宇文煌了。 公西月不再理会宇文煌的废话,只接连在他身上施针。 随着下的针越多,宇文煌瘫倒在了床上,一刻钟后,没了气息。 公西月将银针取下,又将宇文煌的身体随意拨弄了一下,转身对司屹说:“走吧。” 司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感觉到公西月对宇文煌的情绪除了嫌弃就是嫌弃,既没有恨,更没有爱。 那她前世嫁给宇文煌不是因为喜欢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司屹竟没由来的欢喜,可是此刻不是问话的时机。 公西月叮嘱了刘公公几句,便和司屹出了皇宫。 一直到离开皇宫有一段距离,司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你以前对宇文煌没有感情吧?” 第144章 宇文煌驾崩(一) “你以前对宇文煌没有感情吧?” 这是司屹第一次问及公西月的过往。 上次将深海怪鱼鱼骨针拿给她时也只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公西月虽然没有否认但也并没有正面承认。 公西月侧头看向司屹,此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这么黑暗的夜里竟然也能发光。 “怎么这么问?” 司屹牵了公西月的手。 自从第一次拉她的手没有被拒绝后,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司屹就会经常牵公西月的手。 不过,也只敢握她的手,十指交叉这样的动作都不敢做。 “刚才我见你对他的态度很平静,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要是你曾经喜欢过他,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至少会有怨恨或不甘吧。” 想起过往,公西月还真的从来没有对宇文煌动过一点心,从头到尾连朋友间的喜欢都没有过。 对沈宗庆,最开始时都有朋友的情份,只是后来看穿了沈宗庆的本质便慢慢冷对他了。 “你还别说,我从认识宇文煌开始就对他没什么好感。” 司屹的眼睛更亮了,只是在这黑暗的夜晚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那你当初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想着帮助他了?” 这个事情,公西月不太想说,可是既然司屹问起了,总是不能骗他的。 “我是奉了师门的命令去辅佐他的。 元华他们在前面等着,我们快点走吧。” 司屹知道公西月这是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他自然不会再惹她不快。 “安平,早点嫁给我吧,我想早点娶你。” “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吗?怎么,反悔了?” “不是反悔。”司屹轻轻摇了摇公西月的手,“我想早点抱抱你。” 这话说得…… 公西月不好接话,幸亏也到了和程元华他们约定的地方了。 …… 第二天 承国公如往日一般去往乾宇宫的侧殿。 但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今天是公西月说好的会发生大事的日子,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底。 “国公爷。” 和他招呼的是兵部尚书耿建光。 承国公仔细瞅了瞅耿建光的神色,和平日并无两样。 “耿大人。” 其他几人也都到了,大家相互之间打了招呼,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耿建光拿起一份奏折道: “这是山彤洲送过来的请功折,我们议了好些天都没有结果,但大军马上就要回朝了,总不能到那个时候还没有结果吧?” 另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拟出奖励,只是,他们要求封姜大人爵位,这要怎么封啊?她只是一个女子。 要是是替程将军请封爵位,那就答应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耿建光将目光对准了承国公。 “国公爷,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现在,承国公可以肯定耿建光不知道今天将要发生大事,否则他不会这个时候将这份折子拿出来议。 如果今天一切事情顺利的话,到了明天怕都是姜大人说了算了。 “这份折子先放一放,先议其他的吧。” 耿建光也只能将这份奏折放到一边,先议起了其他的事情。 几人正议论间,一名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礼都没行就先嚷开了,“几位大人赶紧去看看皇上,皇上他、他……” 果然来了。 承国公心往下一沉,出口喝道: “慌什么慌,把话说清楚。” 那名太监这时才缓过神来,“噗通”往地上一跪,“皇上驾崩了。” “什么?” 几声高低不同的惊讶声响起。 “岑公公让小人给几位大人报信,说皇上驾崩了。” “走,看看去。” 说这话的是刑部尚书。 承国公和耿建光对视了一眼,没有动。 刑部尚书这时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赶紧改口,“快让人去通知其他大人,就说有急事相召。” 皇上这个时候驾崩可不是好事,到时只有他们几人在身边可说不清楚,还是等多些人来了一起去才好。 魏尚书和都察御史孙文桓都是性格耿直之人,他们原本没想到这些,现在经刑部尚书一说,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几人都呆着没动,不过也不再讨论奏折了。 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皇上驾崩。 大约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来了几十位官员。 承国公看了一下,五品以上的皇城官员来了大多半,还零星跟着几个五品以下的官员,应该是正在处理事情顺道来的。 见人来得着不多了,承国公便端正了神情,“各位大人,刚才岑公公差人来报,说皇上驾崩了,我们几位也不知真假,因此才宣了诸位大人过来一起去看看。” “什么?皇上驾崩了?” 高高低低、或真或假的讶异声响起。 要说,皇上已昏睡了几个月的时间,驾崩也不意外,但这个时候皇上驾崩也不是好事,他没有子嗣,这个皇位归谁好呢? 到场的都是文官,谁来当下一任皇帝都轮不到他们身上,他们只是担心那些手握重兵的人是怎么样个态度。 几个月前皇上刚昏迷时,有圣旨封了程元华为统帅率兵攻打铁木国和红毛国,如今打了胜仗正凯旋而归,还有远在边防的卞将军和史光志,还有手下军队最多的中洲直隶督台申元国,还有宇林军统领吴三元。 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会不会为了皇位打起来? 众人心里心思各异、人心浮动,不过还是跟在承国公几人后面往皇上寝宫而去。 …… 此时,宇文煌的寝宫或站或跪满满一屋的人,不仅有太医、太监,还有后宫的嫔妃。 不过,皇后宋圣兰、贵妃沈千红几位高位嫔妃现在没有跪着,她们在等候众位大人的到来。 宋圣兰是知道计划的人,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是太后,从此不再受制于人,心里隐隐有着激动。 好在也做了几年的皇后,总算是绷住了没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来。 承国公等人到来后,宋圣兰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声音凄切地叫了一声“父亲。” 第145章 宇文煌驾崩(二) 承国公看了宋圣兰一眼,行了个礼“皇后娘娘。”然后又朝着沈千红揖了揖“贵妃娘娘。” 众位大臣都跟着行了礼。 行礼完毕,承国公代表众大臣问话。 “岑公公,太监来报说你让他去报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公公瞄了一眼低垂着眼站在一旁的刘公公,真是有苦说不出来。 皇宫位置最高的太监是正三品的首领及掌印太监刘公公,其次就是他,从三品的秉笔太监。 皇宫由他二人带领手下太监轮值,昨晚是他轮值,可家里出了点事,派人送信让他回去一趟。 他出宫时宫门已经落锁,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更是很晚,他想着反正皇上一直昏迷着,身边又安排了小太监守着,一晚上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便在家歇了一宿。 谁知他今早刚来皇宫,就见刘公公等在皇上寝宫门口,里面还跪着昨晚值宿的小太监。 这才知道,皇上昨晚驾崩了,小太监一直等不到他回来,只能报了刘公公。 好好的就送了一个大把柄给刘公公,这让岑公公心里如何能痛快。 好在,他平时虽然和刘公公也有争斗的时候,但都给对方留着脸面。这或许也是宇文煌有意为之,不想他二人有谁独大。 现在承国公问话,岑公公不得不答。 “昨晚是我轮值,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皇上驾崩了,我不敢擅自做主,便遣人去给皇后娘娘和诸位大人送信。” “太医怎么说?” “太医们说是皇上昏迷太久导致身体衰竭而亡。” 承国公没有再追问什么,众位大臣对皇上的驾崩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毕竟皇上已昏迷了几个月,不吃不喝的,只凭之前神医给的药丸吊着性命,总有支撑不了的一天。 “不知皇上可有遗旨留下?” 问话的是一名身着三品官服的官员。 承国公朝他望去,是礼部的侍郞。 这话由礼部侍郎问出来没什么奇怪的,原本这就是礼部的职责范畴。 可承国公想到公西月前几天说的话,说到时自有人配合他,他不禁就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公西月的人。 随着礼部侍郎的问话,大家的目光都向岑公公看去。 宋圣兰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 “岑公公,平时你服侍皇上最多,可知皇上是否留下了遗旨?” 承国公在心里骂了句宋圣兰沉不住气,可是这个时候他再不开口就显得太假了些。 “是啊,岑公公,不知皇上平时将贵重的物品置于何处,是否可以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宇文煌的私库平时是岑公公替他保管,贵重的东西都放在私库里,这是重臣们都知道的事情。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圣旨之类的东西,但现在承国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了出来,他只有如实回答。 “皇上平时将贵重的物品都放在他的私库中,我这就去打开,大人们都随我一起去看看。” 当岑公公打开宇文煌的私库后,看到的大臣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宇文煌的私库竟然有这么多宝贝。 东海深处的鲛珠又大又圆又亮;海中的珊瑚树有一个人那么高,色泽深红、质地莹润;一整块油润莹白的羊脂白玉;黄澄澄的金元宝一箱又一箱…… 大臣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国库穷得发不出他们俸禄的时候,宇文煌竟然丝毫没想过要将他的私库挪用一下。 同来的宋圣兰和沈千红也吃了一惊,她俩也不知道皇上有这么多宝贝,那平时赏赐给她们的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嗯哼。” 承国公咳了一下,众位大臣回过神来。 “岑公公,我们就不好动手翻看皇上的东西了,不如你找找看吧。” 岑公公看向了刘公公,“不如刘公公和咱家一起找找吧?” 刘公公欠了欠身,“皇上的私库一直都是岑公公在保管,咱家就不插手了。” 岑公公没有办法,只好找了起来。 他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一个古董花瓶随意看了看,没想到,竟让他看到了一个卷轴。 这可太奇怪了,前些日子他还进来过,也看过这个花瓶,那时这花瓶还是空的。 可是,钥匙一直都在他身上。 想到什么,岑公公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在场的都是人精,见岑公公有异,无不有猜想。 “岑公公,有什么不妥吗?” 面对承国公的提问,岑公公一个字都不敢答错。 “我记得这个花瓶里以前是没有东西的,可现在里面有一卷卷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就拿出来看看吧。” 说这话的是一位五品的官员,见大家的目光看向他,他似乎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一点。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这个卷轴是什么东西,岑公公都只能当众打开。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是宇文煌亲笔所书的一份圣旨。 圣旨言明,假若他出了什么意外,就将他堂叔宇文长泉的孙子宇文庆涛过继到皇后宋圣兰的名下,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众人看了,各种心思的都有。 承国公看完后,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这个宇文庆涛就是他选中的人。 可是,圣旨上并没有言明让他当辅政大臣。 不过想想也是,这是公西月她们伪造的圣旨,当然不可能言明让他当辅政大臣。 威远候沈宗庆看了承国公一眼,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岑公公,你看这圣旨是皇上亲笔所书吗?” 岑公公将圣旨递给沈宗庆,让他仔细去研究,反正他是什么也不知道。 沈宗庆接过圣旨,怎么看怎么都是真的。 圣旨是真的,笔迹是皇上的,玉玺也是真的。 “刘公公,你曾经见过这份圣旨吗?” “我只是替皇上保管印鉴的掌印太监,至于皇上圣旨写的是什么内容我一概不知。” 刘公公头都没有抬起,不过还是回答了沈宗庆的提问。 刘公公这话其实有些没道理,但也不好让人找了他的错处,就是皇上让他在空白圣旨上盖印他还能不盖吗? 耿建光看向承国公,“国公爷,你说如今这事要怎么处理?” 这份圣旨的内容可是对承国公非常有利。 承国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位大臣,“如今程将军率领的大军马上就要回中原城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第146章 大军归来 中原城 八月 中原城一年之间最热的月份就是七、八两月,但是今天中原城的人似乎无惧烈日,都拥挤到了街上。 因为今天是大军归来的日子。 辰时 天空晴空万里,白云飘飘,不过神奇的是今天竟然有不小的风吹过,将燥热吹去。 中原城的百姓在挤在街道的两旁,迎接着凯旋而归的大军。 之前红毛国入侵山彤洲时,有不少山彤洲的百姓逃到了中原城,引起了中原城百姓的恐慌。 听说有两国的军队要联合打进中原城,百姓们吓得没睡过安生觉,后来听说铁木国的军队被击退了才稍微没那么惊恐。 直到听说将红毛国的军队全部消灭,老百姓们才安下心来。 将红毛国的人杀灭后,程元华就让闲云帮在中原城传颂姜大人的丰功伟绩。 这几年,陆齐林看着姜大人程元华的势力一步步崛起,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紧跟程元华。 好在程元华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念着以前和陆齐林的那些过往,对于时不时向他请安的陆齐林一直不错,有用得着闲云帮的地方也就用着。 这些年,闲云帮也帮着程元华做了不少事情,像调查中原城xx家的闲事、找人、传播打探消息等,如今也算是程元华罩着的人了。 因此,在大军班师回朝的前些天,中原城的老百姓就全都知道了此次击败红毛国侵犯的又是先皇后的弟子姜大人。 也就是之前救治地动灾民、研究出土豆曲辕犁、治理蝗灾、救济灾民的姜大人。 现在,中原城的百姓没有不知道姜大人的,但真正见过她的人还是不多,毕竟姜大人很低调。 今天听说姜大人会随着大军一起回来,中原城的老百姓都想亲眼看一看姜大人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如庙里的菩萨一样慈眉善目。 军队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乔东林和骆保和率领的鲲鹏军,他俩在此次战争中都是首功。 老百姓不懂什么装备,只是觉得军队所过之处,杀气迎面而来,不禁齐齐地往后退了几步。 在鲲鹏军的后面,是一辆马车,此刻马车没有车帘遮挡,里面端坐着一个人,隔得近的百姓欢呼了起来: “是姜大人,是姜大人。” 隔得远的百姓看不清人脸,不过也跟着欢呼起来: “姜大人、姜大人。” 还有声音夹杂其中:“姜大人是女子呢。” 马车的两边一边是一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个穿着将军的甲胄威武逼人,另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却是风彩夺人。 这两人正是程元华和司屹。 乍一在这么多身着甲胄的人中见到一个如此风姿之人,有不少的姑娘家低声问了起来,“那个漂亮极了的公子是何人?” 随后有人就介绍了起来,姜大人身边那两个人一个是程将军,另一个是她的未婚夫,都参与了这次战争。 程元华和司屹以前都很低调,认识他们的人不多,但这次后,他们的名字也渐渐被人知道。 再后面的是邹义和率领的中洲的士兵。 邹义和是中洲督台申元国亲信,这次他率领的军队不仅参与了铁木国的战争,还参与了与红毛国人的战争。 他率兵回中原城是申元国的意思,让他替他争权。 虽然公西月让司屹给他带去了口信,他自己也选择了回皇城进内阁任职,但在政权交接这么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有自己人盯着才放心。 公西月也不计较他们的小心思,大军一起回朝也有好处,更有震慑力。 邹义和后面跟着的是中原王的军队。 当然,不管是鲲鹏军、还是其他人的军队,现在都只有小部分进了中原皇城内,大部分驻扎在城外。 承国公已率领着五品以上的皇城官员等在前面。 虽然宇文煌不在了,便他作为丞相还是要来迎接凯旋的大军。 公西月下了马车走向承国公,程元华和司屹两人跟在后面,乔东林、骆保和、邹义和和中原王的手下也跟着。 “姜大人辛苦了。” 承国公深深地看着公西月,对面女子哪里来的这般神通,不仅打仗无人能及,就是宫里都一手遮天。 当时看岑公公那表情,他明显也不知道皇帝私库有那么一道圣旨,他说私库钥匙只有他有,从不离身,那姜大人是怎么将圣旨放到私库里去的呢? 那圣旨明明是宇文煌的笔迹,上面还盖了玉玺,笔迹是可以模仿的,但圣旨和玉玺却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难不成刘公公是她的人? 还有,她能那么随意的进出皇宫,是不是宇林军统领吴三元也是他们的人? 公西月不知道对面的承国公想了这么多,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如果不是宇文煌太过作死,公西月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进入朝廷。 可是,她和宇文煌是有仇的,让她每天上朝拜宇文煌那不可能,那就只能换一个皇帝了。 “皇上如今怎么样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宇文煌的死还没有对外公开,不过该准备的还是准备起来。 后事由礼部和皇后操办,一切有规矩章程在倒也没什么难的,只是他的陵墓还没有建,不知道把他埋去哪里。 还有传位给宇文庆涛之事也待大家一起商量。 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皇宫,由于还没有宣布宇文煌驾崩的消息,皇宫内还没有挂白,但所有喜庆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大家来到了乾宇殿,乾宇殿是皇帝上朝的宫殿。 公西月将目光扫视了众位大臣一圈,然后将身后几人介绍给大家。 “这是鲲鹏军将领乔将军、骆将军,鲲鹏军是先皇后留下来的,是此次战争胜利的关键。 这是申督台麾下的邹将军、这是中原王手下的李将军,此次战争能获得胜利,他们都功不可没。 现在大部分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 中原王还有军队? 在场的大臣都心下一惊,有些按捺不住的人就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承国公也是心下一跳,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中原王的势力在其中?如今姜大人和中原王的儿子定了亲,是不是他们也早就结成了同盟? 虽然早就有战报送了上来,但战报里并没有提及中原王的名字。 这也是公西月的意思。 中原王的爵位已是最高的亲王,再无可封,赏赐些金银财宝对他没什么意义,他的目的是回到政权中心,因此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把他的名号亮出来就行。 第147章 身后事 公西月没有理会在场大臣千奇百转的心思,她如今有兵权在手,又联合了同样有兵权的中原王、申元国等人,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既然皇上有遗旨留下,就按皇上说的办吧,将宇文庆涛认在皇后宋圣兰的名下,先让他给皇帝守孝,孝期过后再择日登基,具体事项由承国公统筹操办。 皇上驾崩之事也向全天下公布,后事就由皇后和礼部负责,在皇宫中停灵七天,葬入宇文家的祖墓。 其他事情等七天后再说,各位可有意见?” 有一位大臣说了一句: “皇上好歹是皇上,怎么能葬入宇文家的祖墓呢?” 公西月心里对宇文煌是不屑之极,自然不会好好操持他的后事,见有大臣发问,倒也没有生气。 “那依这位大人所见,不葬入宇文家的祖墓,那葬入哪里?” “可以替皇上修建陵墓啊。” “大人,你可知现在国库中有多少银两?这次出征有许多钱还是先皇后留下来的钱先垫付的,其中还有些是我的私产支出。这位大人是不是想将家产捐了给皇上修陵墓?” 公西月这话说出来,可再没有人敢吱声了。 这里的人没有一人愿意将自己的家产捐出来给皇上修陵墓。 承国公深深看了公西月一眼,这位姜大人到底是有多嫌恶皇上啊,就连他的后事都不肯好好操办。 还有,看来是没准备让大宇朝存续多久了,因此才会如此简慢。 想着以后自己的女儿还要和皇上合葬,因此宇文煌的陵墓也不能太寒酸。 不过,宇文煌祖墓那地方倒也不错。 “依我所见,皇上到底是皇上,就是要葬入祖墓也要修缮一番才行。 如今国库虽然空虚,但皇上私库还有不少东西,不如就将皇上的私库拿了出来扩建一下宇文家的祖墓吧。” 公西月是嫌恶宇文煌,但也没到他死后都不让他安生的份上,如今见承国公这样说自然不会反对。 “那就依国公所言,具体事项也由国公爷你、皇后和礼部商榷着办。 只是还有一事要问过皇后娘娘的意见,宇林军是护卫皇宫安全的,他的统领人选你们中意谁?” 现在宇林军的统领是吴三元,是宇文煌的心腹。一般来说,新的皇帝上任都会换上自己信任的人当宇林军统领。 宋圣兰虽然贵为皇上,但她对这些政事可全然不懂,见公西月问她,她不由将目光看向了承国公。 承国公心中对吴三元已有猜忌,自然是不放心宇林军仍然交于他手中,可是,他手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正在思考之时,威远候沈宗庆插话了,“我看吴三元当得挺好的,不如仍由他来担任吧?” 吴三元和威远候的关系也不错。 见沈宗庆开了口,贵妃沈千红也开口说话: “我看也是,吴统领护卫皇宫期间皇宫一直没出过什么纰漏,不如仍由他来担任好了。” 然后沈宗庆派系的人纷纷开口支持。 他们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更坚定了承国公换人的想法。 承国公和沈宗庆一直不对付,皇后和贵妃更是敌对,宇林军统领一定不能是他们的人。 公西月自然也是不愿意吴三元继续当宇林军统领的,不说别的,当初他派人暗杀程元华一事还没和他算账。 但是,宇林军统领如果是她安排的人,承国公肯定不会同意,因此她才主动抛出这个铒让他们去争。 早在几年前,宇林军中就安插了他们的人,职位还不低。 承国公开口,“宇林军不如暂时由耿大人先领着,等议定了人选再说?” 承国公和耿建光的关系一直不错,两家族之间姻亲关系也多,他还是比较放心他的。 公西月没有说好或不好,只将目光看向了耿建光。 耿建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没有具体领过兵,就让宇林军两位副统领一起协助我吧。” 见耿建光答应,又是承国公的提议,公西月自然也不会反对,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既然掌握军队的人对宇文煌的遗旨也没有什么意见,其他的大臣更不敢说什么。 他们没说要自己当皇帝就是好的了,至于换个小皇帝对他们没有害处啊,总比宇文煌要好吧,至少小皇帝不敢随意拿着大臣们开刀。 事情议定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先是宫中敲起了丧钟,足足敲了36下,表示皇帝驾崩。然后内侍将早以准备好的孝服等捧上,宫中全部挂了白。 虽然不太愿意,但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公西月接过孝服换上,又拿了香去宇文煌的灵柩前敬拜。 宇文煌的棺材是他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是用很名贵的楠木精制而成,整个看着就很富丽堂皇。 它的外型很考究,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状。棺材的两旁分别画着两条正在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戏弄着宝珠图。 公西月在心里嗤笑一声,棺材再考究又有什么用,死了以后也没几人记得你。 上完香,公西月借口军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出了皇宫,守孝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程元华和司屹几人自然是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公西月走了,有承国公在,丧礼的事情自然不会受影响。 其他的官员这个时候都不敢懈怠,马上就要新皇登基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差错,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要说此刻心里最惶恐的当属威远候沈宗庆和贵妃沈千红。 他们与承国公一系向来不对付,先皇后一派的人又将他们当成死敌。如今小皇帝认在宋圣兰名下,先皇后一派又掌握了军队,以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份?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该算的帐迟早会算。 …… ** 大宇朝元治七年八月 大宇朝第一任皇帝宇文煌驾崩,持服二十七日释服,三个月内禁宴请、饮酒、作乐、婚嫁、纳妾。 可以说,宇文煌的身后事是相当轻慢的了。 第148章 小皇帝上位 宇文煌的驾崩是有预谋的,之前就已经将事情协商安排好了,自然不会引起什么动乱。 七天后,承国公安排威远候和岑公公将宇文煌的灵柩护送去宇文煌祖墓,并负责修建和看守祖墓。 理由是你们是先皇最信任最喜欢的臣子,如今由你们做这些事情先皇肯定会很高兴。 皇后宋圣兰原本也想将沈千红和几个平时和她不对付的妃子贬去替宇文煌守陵,但承国公劝她,反正后宫已在她的掌握之下,不急着这个时候对付她们,免得落了话柄。 宋圣兰想了想也是,后宫和朝堂不一样,朝堂不是承国公一个人说了算,但后宫可是牢牢地掌握在她手里了,确实不用急在一时。 至此,威远候府彻底远离了权力中心。 其实这样倒好,就算威远候再留在朝廷也没用,公西月不喜欢他,承国公和他不对付,没有他的出头之日,搞不好还会有其他祸患。 …… 皇帝的后事料理完了,接下来就是小皇帝登基一事。 宋圣兰牵着6岁的宇文庆涛第一次走进了乾宇殿。她心里挺激动,以为将要开启她垂帘听政、独揽朝局的局面。 今天的朝会,除了她们两人,还多了几个人,公西月、程元华、邹义和,还有中原王。 公西月的神情很平静,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喜不悲。 但是她的心情其实没那么平静,只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可笑。 现在的自己只打赢了一场胜仗就站到了朝堂之上,以前的自己那么大的功劳却被他们劝去了后宫,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 现在怎么没人说了? 还不是以前自己的态度没有那么强势,让人觉得好欺负。 要是以前自己摆出个你不让我听政我就造反的架势,看谁还敢那么叽叽歪歪! 刘公公将宇文煌的圣旨拿了出来当庭宣读。 在场的大部分人之前已见过这份圣旨,公西月就更不用说了,圣旨就是她伪造的。 圣旨宣读完,宋圣兰带着6岁的宇文庆涛接了旨,从此,她就是太后了。 …… 接下来就是本次战争的封赏,这是承国公问过公西月的意见后定的封赏,由小皇帝颁发的第一道圣旨。 这次战争功劳最大的当属姜平乐,加上她拱卫皇帝上位有功,封为护国候; 程元华封镇远候; 乔东林封二品辅国将军; 骆保和封三品英武将军; 邹义和原是从三品官职,现封二品骠骑将军; 中原王手下的李将军封三品怀仁将军; 申元国加封正一品子爵; 卞守全镇守边关多年有功,封武安候; 另史光志也镇守西南边防有功,封宣平伯。 耿建光、范祖松等人在此次战役中均有功,另赐了金银等赏赐。 …… 封赏完了后,公西月扫视了一圈,“皇上等守完孝后择日举办登基大典就行,可是辅政大臣没有言明,不知大家有何想法?” 大臣一看了承国公一眼,见他没有动作,出列道: “承国公是老臣,是丞相,又是皇上的外公,由他辅政天经地义。” 说完后又看了承国公一眼,见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不禁心里惴惴,自己拍马屁没拍错吧? 大臣二也出列: “承国公劳苦功高,又是老臣,经验丰富,由他辅政最为合适。” 接连着又有几个大臣出列,都是赞同承国公辅政的。 见这几个大臣说完后没有人再站出来,公西月心想,承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不过如此,堂堂丞相只有这么几个拥趸者。 “大家还有其他想法吗?” 满朝堂的人没有人出言。 中原王和程元华、邹义和他们是知道公西月的计划的,自然不会先开口。 公西月心里叹道: 这些朝臣都不行啊,一点都不灵光。 她将目光看向承国公,“国公爷,你认为你有能力当这个辅政大臣吗?这么大的朝廷你把持得了吗?” 承国公心下一凛,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自己想当这个辅政大臣吗? “本官自认一人把持不了朝廷,难道护国候你就可以吗?” 公西月就等着承国公的这句话。 “国公爷你没说错,这个朝廷你一个人把持不了,我一个人也把持不了,因此,辅政大臣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而是需要几个人。” 公西月开了口后,中原王和邹义和就附和了。 “就是就是,朝廷大事怎么可能由一个人说了算呢?” 承国公这下明白了,他们是挖好坑等着他跳呢。 “那护国候你的意思呢?” 旁观的大臣已看出点苗头了,纷纷禁言。 公西月正了正神色,“现在的官位制,丞相有很大的权柄,而如今皇上年幼,长此以往权柄就很容易落入丞相手中,因此,必须分丞相的权。 怎么分丞相的权呢? 我想可以组建一个七人的内阁,内阁实施投票制,任何提议必须要通过四票才能生效。 当然,内阁首辅还是最大的,首辅有票拟的权力,但没有拍板决策的能力。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大家各抒己见。” 公西月抛出这个铒后就不说话了。 耿建光心思一动,内阁这个机制确实比现在丞相独大的好,而且自己也很有希望进内阁。 “护国候,如果设立内阁,是不是不再有丞相的职位?” 公西月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当然,承国公劳苦功高、经验丰富,我建议还是由他任内阁首辅。” 中原王开口了: “本王也觉得这个内阁机制好,而且本王觉得我也应该在内阁中占据一席之地。” 邹义和也适时开口: “末将常听申督台说起他想回皇城中心来,如果设这个内阁,申督台也应该占据一席之地。” 这两人的话一出,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他们三家早就商量好的,只是看来是瞒着承国公的。 有些大臣便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却不敢说出来。 承国公也想明白了这点,脸色不太好看,他就说,他们出了那么大的力气,不可能好处全都让自己占了。 可是,他反对也没用,要真的惹火了他们,说不定再弄个继承人出来,反正宇文煌的妃子还有不少。 可是,承国公不说,新晋太后宋圣兰却不服气了。 “这是我儿的朝廷,应该由本宫垂帘听政,要什么内阁?” 第149章 官员体制改革(一) 可是,所有的大臣都当没听到新晋太后说要垂帘听政的话,就连承国公也当没有听到。 他再怎么自大,都知道朝臣们不会同意让宋圣兰摄政的。 护国候如果不是有歼灭红毛国军队的大功,又有之前贿灾、治理蝗虫等的积累,朝臣们也不会同意她一个女流之辈进入朝堂。 耿建光在心里默默盘算内阁人选: 承国公、护国候、中原王、申元国这4人是肯定的了,还有3个席位,程将军不知道会不会要一个? 随后他摇了摇头,程将军肯定不会要的,否则他早就开口说话了,而且中原王他们也不会同意护国候在内阁中占2个席位,那自己就很有希望了。 于是,耿建光也开了口: “这几个月我们组了个临时内阁,虽然没明确投票制,但大家在一起有商有量的确实比较好,下官也同意组建内阁。” 当然,耿建光就不好直接说自己也想进入内阁了,他并没有十足把握,万一自己说了又进不去岂不尴尬。 公西月又将目光看向其他大臣。 都察御史孙文桓道: “这几个月下官也在临时内阁处理事务,也觉得内阁这种机制比较好,下官也同意组建内阁,但下官自认才识有限,还是专心干都察御史的工作就好。” 这倒不是孙文桓自谦,他有自知之明,处理政务他是远远不及承国公、魏尚书,就连耿建光、户部尚书都比他好不少。 公西月在心里点点头,这个孙文桓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有自知知明。 户部尚书也有他的小算盘,他听到范祖松在这次战争中统筹所有军用装备和后勤工作,就知道他是要回归朝廷的。 要说,真是没有人比范祖松更适合任户部尚书的职位,而他自己其实是不适合做户部尚书的,那就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 于是,户部尚书也开口道: “下官也赞同组建内阁,但下官想去地方上任职,觉得户部尚书还是应该范大人来担任。” 公西月在心里也点了点头,这个户部尚书能力虽说一般,但也算有自知知明,而且也知进退,放他去地方上任职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公西月都没表态,她又将目光看向了魏尚书。 魏广田想这个问题也想了有一会儿,现在见公西月咨询他的意见,便也开了口。 “下官也觉得内阁这个体制好,下官倒是自认有能力进内阁处事,只是年纪大了,担心做不来两份工作。” 公西月之前一直没有发言,如今魏尚书说这话正合了她的心意,哪里有不赶紧抓住的。 “魏尚书劳苦功高,做吏部尚书这些年很是合格,内阁是一定有魏尚书一席之地的。 要说担心年纪大精力不足,我觉得吏部可以设左、右两个侍郞,多一个侍郎替你分担吏部事务,你便可以安心处理内阁事务了。” 公西月的话说完后,大家的目光又瞟向了承国公。 如今吏部只有一个侍郎,就是承国公的儿子宋清华,他也算精明能干,承国公是把他当吏部尚书培养的,如果再来一个吏部侍郎,那以后的事情就没那么好说了。 魏尚书不想介入任何的党争,但他也觉得吏部事情纷繁复杂,是有必要设左、右两个侍郎平衡。 他揖了一揖,“护国候说的是,下官认为不仅吏部需要左右两个侍郎,就是户部、兵部、刑部、礼部都需要左右两个侍郎。” 公西月早有这个想法,设左、右两个侍郎可以更加平衡内部权利,而且设立内阁后,吏部、户部、兵部的尚书一旦进入内阁,势必也要增加人选管理事情。 “魏尚书说的对,增设侍郎一事就由魏尚书去考核人选,再经由内阁审定,承国公你没有意见吧?” 公西月一句话说得如此霸道,生生把增设内阁和增设侍郎之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可是大家细细想想,她这个提议确实没什么不好的,除了她要占据内阁一席之地外,她并没有将自己的人全部安排上,就连首辅的位置她仍然推荐了承国公。 她提议增设内阁确实是分了丞相的权,她也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确实就是要分丞相的权,为什么呢?担心丞相一家独大。 可是她的担心有没有道理呢? 有的。 如今太后是承国公的女儿,小皇帝是承国公的外孙,儿子是吏部侍郎准备接魏尚书的班、掌吏部大权,长此以往,朝廷不就握在承国公手里了吗? 那以后这个朝廷不就是宋家的朝廷了吗? 可是增设内阁后就不一样了,虽说承国公仍然是首辅,但还有6个内阁成员,而且是投票制,承国公就不可能一家独大了。 再说了,如今针对的只是承国公,与他们毫无关系,何况又多了几个官职出来,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升一升…… 大家想明白之后,就都没有站出来反驳。 到了如今这一步,承国公知道自己想反对也没用了,他沉着脸问: “既然护国候早有此想,那你对内阁的人选有什么想法?” 承国公此言一出,大家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我心中是有些人选,现在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 公西月不慌不忙,“首辅人选我认为承国公最合适,其余6人是在下、中原王、申督台、魏尚书、耿尚书,还有范祖松大人。” 说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公西月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户部尚书一眼。 户部尚书心下一凛,果然范大人要回归朝廷的,就是不知自己的职位在哪里。 公西月的名字说完后,大家在心里仔细品了品,要说护国候还真没什么私心。 现在军队几大势力在,一方占据一个席位无可厚非,至于魏尚书那是毫无争议的人选,资历老、能力强,虽说性格不怎么讨喜,但也是公正没有私心之人。 范大人吗?论能力论资历是没话说的,虽然他如今不在朝廷任职,可只要他回归,没人敢说他不行。 第150章 官员体制改革(二) 只有兵部尚书耿建光,资历、能力与他差不多的还有人在,像刑部尚书、都察御史、礼部尚书都与他差不多。 但要说比他强也没有,他能选上约摸还是和承国公护国候他们关系密切吧。 都察御史孙文桓在心中品了一品人选名单,他没什么意见,就连这里面能力最弱的耿建光处政能力都比他强。 他站出来道: “我觉得护国候这份名单考虑得很周全,下官没有异议。” 耿建光心里高兴啊,看来自己尽心尽力做事护国候都看在眼里,她没有计较自己和承国公关系近,还是考虑了自己。 他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揖礼道: “下官一定谨言慎行、恪忠职守。” 承国公一看,他还能说什么,其他人选都是无可争议的,就连微有争议的耿建光也是和自己关系好的。 自己要反对,不就是把他架火上烤了吗? 于是,承国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护国候思虑得确实周全,在下也无异议。” 中原王还是很想当首辅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人会支持自己当首辅,那就慢慢来吧。 他也表态:“本王也无异议。” 申元国交待过邹义和,只要他进了内阁就好,至于其他人他不参和。于是,邹义和也表态道: “申督台要是在这里的话,想必他也是赞同的。” 好啦,事已到此,就算其他人还有想法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要说,有想法的还真有两人,就是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他们两人已在临时内阁呆过,自然知道以后的内阁会有多大的权力,他们也想进内阁啊,他们能力也不比耿建光差啊,凭什么耿建光能进他们就不能进。 可是,他们和护国候不熟啊,与承国公、申督台、中原王的关系都一般,就算他们想争也没有人支持他们的。 于是,他们也只好随着众大臣一起表态支持。 至此,内阁成立了。 内阁成立后,所有的事务都必须先经过内阁表决才上呈皇帝,皇帝下达的指令也经由内阁转达。 如此这般,枢密院自然就没必要存在了。 不过,枢密院也是公西月为了了解朝政临时成立的机构。 内阁成立后,公西月提出了第一项提议: 增设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还有器具研发等事务,器具研发在工部下单独为一个部门。 现在只有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和礼部五部,公西月就屯田、水利、器具改良等的重要性做了一一阐述,并列举了相关数据,让这项决议很快得到通过。 申元国的职位还没有交接,代替他投票的是邹义和,可这项提议申元国赞同或否决意义都不大,因为其他6个人都同意了。 对的,是6个人,范祖松尽管还不是户部尚书,不过已在内阁上任了。 只是工部尚书人选的时候出现了争执,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这个工部尽管权力不大,但油水明显很足,谁都希望自己的人上去。 公西月倒没和他们争,只说工部侍郞要留一个位置给姬家人,因为器具包括军械改良都离不开他们。 这一点其他人倒没反对,姬家人还是名声很响的,特别是这次战争中那个神臂弓等武器听说就是鲲鹏军和姬家人一起琢磨出来的。 既然是特别的人才给他们一个侍郞职位并非不可以,至于工部尚书人选没选定那就先放一放。 公西月又提出了第二项提议,对六部的职责做了些微调整,明确了六部职责。 吏部掌管全部文职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 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其内部办理政务按地区分工而设司。 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饷军需配给等,下设军械所,专门研究、开发、生产、制造武器。 礼部掌典礼事务、外邦结交与学校、科举之事。 刑部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之事,负责复核大理寺所判流刑以上的案件。 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并器具改良之事。 各部置尚书一人,总管本部政务,下有左右侍郎各一人,为尚书之副。 尚书为正二品,侍郎为正三品,郎中正五品,主事正六品。 这六部中,变动最大的属兵部,不再有调兵权,增设了一个军械所。 公西月说完这项提议后,特意和耿建光解释了一下,不是针对他的,而是整个军事将会有一个大的调整。 耿建光倒也没多想,尽管以前兵部有调兵之权,实际上各地方的军队并不怎么卖帐,因此听公西月解释了一下后便同意了。 至此,第二项提议通过。 接下来又是为增加的侍郞职位人选争吵不休。 公西月有点烦,她冷声说道: “一共增加了一个尚书、七个侍郎的位置,姬家定了一个工部侍郎,还有7个空位,内阁7个人,每人推荐一个。” 见公西月如此说,其余几个人暂时不说话了,这样倒也不失公平。 “承国公,你是首辅,你先选,看要哪个位置?” 承国公自然是想能多安排几个自己的人才好,可是眼下这情形,大家虎视眈眈,他一人也难服众。 不过,好在还知道他是首辅让他先选。 承国公在心里转了几转,到底选哪个职位好呢? 吏部和户部肯定是最有权力的部门,可是自己的儿子已是吏部侍郎,再安排一个人进去没必要。 户部倒是好,只是看样子户部尚书迟早是范祖松,他太精明能干了,一个户部侍郎在他手下根本掌握不了什么权力,最终只是沦为做事之人。 那就还不如选工部尚书,好歹是一部之主。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承国公道: “我要工部尚书的人选推荐。” 承国公的选择在公西月的意料当中,如果换作她处在承国公的位置,也会要工部尚书的人选推荐。 公西月点点头,看向中原王,“王爷,你呢?” 第151章 官员体制改革(三) 中原王原本以为公西月会第二个选,没想到让他先选,他还有点受宠若惊。 中原王心里早就想好了,他要兵部侍郞的位置,他手里有几万军队,有自己人在兵部,以后的军饷军需配给就有保证。 “我要兵部侍郎的人选推荐。” 中原王这个选择也在公西月的意料当中。 公西月扫视了一圈,“我要吏部侍郎的人选推荐。” 接下来申元国选了礼部侍郎、魏文田选了工部侍郎、范祖松选了户部侍郞、耿建光就只能选刑部侍郎了。 耿建光也没什么不满,他知道这七人中他资历能力都是最弱的,能分给他一个名额就不错了。 至于具体人选,公西月体谅到邹义和还要向申元国请示,便说等他的消息来了再一起定也不迟。 这两项事情说完后,公西月又曝出了第三个雷。 现在的七个洲以后政、军分开,督台不再掌管军事,只管整个洲的行政、经济事务,之前中原城城主公冶胜手上的军队也要分离出来。 而各洲设都护府,掌管军事,最高统领称“都护使”,二品官职。 至于军事布局更是有一个大的变动。 中原皇城内还是宇林军不变,宇林军负责皇宫安全,宇林军的统领由承国公推选人选。 卞守全、史光志所率领的军队不变。 鲲鹏军一分为二,乔东林和骆保和各率五千人接管山彤洲和山荟洲的军事。 中洲的军事让申元国推荐人选。 中原王的五万军队镇守在中原城外,号称“中原军”,内卫皇城、外备征战,仍由他的人任将领。 而程元华则接手了西胡洲和西疆洲两个洲的军事大权,当然他还是镇远候兼镇国大将军。 之前,程元华想将鲲鹏军留在中原城守护公西月,还是公西月不同意,说鲲鹏军不能失了斗志,山彤洲和山荟洲是土匪最多的地方,他们又最熟悉那里的地形,就让他们经常剿剿匪,以后再打去红毛国。 这一番布局后,皇城安全掌握在承国公手里,又有中原王加持,可再往外一点,中洲的军事暂时仍是申元国推荐的人把持,可是外围却被程元华、乔东林和骆保和包围。 这就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看似承国公最安全,实则不然。 程元华将西胡洲和西疆洲的军队分成了四股,从鲲鹏军里选了四个人各统领一支军队,他自己则驻扎在与中洲相临之处,那里离中原城不远。 其实程元华不太想离开公西月,可是现在司屹和公西月定了亲,他自己也娶了妻子,想着还是离开中原城的好,便选了接手西胡洲和西疆洲两个洲的军事大权。 …… 这个军事改制就没那么容易推行了,直到范祖松任回户部尚书、原户部尚书出任中洲督台(现在也是正二品官职)、申元国回内阁任职、各部侍郎均就职还没推行到位。 最后,还是公西月下了狠心,不把军事变动做好小皇帝就不举办登基大典,大家才齐心协力地将军事变革推行了下去。 …… 一桩桩、一件件,大宇朝的朝廷终于步上了正轨。 小皇帝也正式举办了登基典礼,改年号为“庆元”。 登基大典还闹了件风波,就是太后宋圣兰一定坚持要垂帘听政,否则她就不出席登基大典。 承国公劝了她不听,她口口声声说护国候也是女子,她能上朝还能进内阁,凭什么她不可以? 承国公让承国公夫人去劝,也不知宋圣兰和承国公夫人说了些什么,承国公夫人竟然反过来劝承国公,让宋圣兰垂帘听政也没什么不好,可以让承国公府更上一层。 承国公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的事情由得她们说了算吗? 最终,小皇帝登基大典那天,宋圣兰换好太后的衣服坐在鸾凤宫等大臣们恭请她去参加盛典,结果等到前头传来消息,小皇帝的登基大典都完成了,还没有人来请宋圣兰,更不用说请她垂帘听政了。 当时大殿的情况是这样的: 礼部尚书对着内阁几人凛报:“太后说她一定要垂帘听政,否则她就不参加登基大典。” 还不等承国公说什么,公西月冷淡地回道: “不参加就不参加吧,让刘公公跟在皇帝身后,替他捧好冕冠和玉玺。” 说完袖子一甩,“吉时快到了吧,赶紧去站好,免得耽误了时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皇帝正常登基,有没有太后参加都不重要。 自此,宋圣兰和公西月也就结下了仇恨。 …… 小皇帝登基后,对有功人员也进行了嘉奖,另大赦天下。 范祖松趁此机会,将他的亲家原水泽洲洲台付明远的亲眷的罪也赦免了,也算当初付明远没有白算计一番。 …… 公西月被封护国候后,朝廷自然是赐了一座候府。 宇文煌在的时候,将中原皇城最好的几处房产给了宇文倩、承国公和沈宗庆等人,现在手上房产是有,但像承国公府那样又大又好的房产是没有了。 公西月挑了一处虽然不是很大、地段却很好也很精致的房产作为护国候府,又着工部的人好生修缮了一番,择了个良辰吉日搬了进去。 虽然说不是很大,但与永宁伯府也不相上下,只是不能与威远候府、承国公府、长公主府比,比之中原王府那就更是不足。 三七、细辛、白芷、黄芪、茯苓及木莲几人自然是都跟着搬了过去,程元华从受伤的鲲鹏军中挑了些人过来看家护院。 要说公西月他们对鲲鹏军还是很好的,死亡和受了重伤的人对其及家眷非常照顾,每年都有抚恤银子和衣物下发,不会让他们饿着。 要是受了其他伤而不能上战场之人,也会择情替他们安排事情做,或看守白寨、铁矿、桃花山等,或者在军队做一些后勤工作。 这次安排到护国候府的人也是程元华精挑细选出来的,至少外表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面貌狰狞的。 其实公西月不在乎这些,她在军中什么样的伤者没见过,只是程元华也说得对,她这里以后来往的女眷多,吓着别人也不好。 第152章 两年后 庆元二年秋 小皇帝登基已有两年时间,虽说如今朝廷的倾轧仍是避免不了,但比宇文煌在位之时的混乱不堪、吏治不明好了许多。 如今各级官员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索拿卡要,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随意加租加赋、欺凌百姓,百姓们的日子日渐丰裕。 这些与公西月用强硬的手段整治吏治分不开。 军事改制完成之后,公西月就将目标对准了吏治。 公西月当初要了吏部侍郞位置就是给司屹的。 司屹上任后,有公西月替他撑腰,他丝毫不怕得罪人,做事雷厉风行,又因为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于官员的情况了解得比其他人都多,因此对于官员的考核更加完善和全面。 一时间,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除了公西月,有三人是坚定地站在她这边的,户部尚书范祖松、吏部尚书魏广田、都察御史孙文桓。 后两人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本身就很公正,看不惯官员作威作福、肆意妄行,而范祖松则是心中有着天下,想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以前宇文煌的朝廷太过不堪,不下狠手、不用重药根本整治不了吏治。 有司屹为刀、范祖松三人助阵,公西月硬是将大宇朝整个朝廷都捋了一遍。 当然,公西月也不是蛮干,还是很讲究方法的。 她不是真的一点都容忍不了贪腐,她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于不太过分的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这个放过不是装聋作哑,而是不追究,司屹会拿着这些证据去给当事人看,意思是我有了你的把柄,这次可以放过你,但希望你以后夹紧尾巴做人。 就这样,司屹尽管得罪了许多人,但也很快站稳了脚跟,让人对他又畏又恨。 如今他在吏部的威望还高过了宋清华,让对宋清华寄与厚望的承国公也有了危机感。 公西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司屹也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司屹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人很聪明通透、手段高超,而且心狠手辣,但他处事又不是那么的公正,有点随心所欲,看你顺眼就宽容一点,看你不顺眼就严苛一些。 公西月有时候想说说他,偏偏他每次都卡在公西月的容忍范围之内,让公西月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 日子久了,公西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司屹是摸准了她的心思,如果不是顾忌着她的感受,司屹的行事怕是更加无束。 有一次,公西月和他玩笑说,如果他想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佞臣都能做到。要是他当了皇帝,手下的佞臣肯定不少。 哪知道司屹就委屈兮兮地拉着她的手,“我才不稀罕什么皇帝、什么权臣,我只拜倒在你一人的石榴裙下,只要你喜欢就好。” 对于这样的司屹,公西月还能说什么。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司屹犯了大错,她到底是会出手对付他、还是装作没看到放过他。 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结果,或许只有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才能知道结果。 也不怪公西月会这样想。 司屹如今是对她很好,对她千依百顺,对她的话无有不从,可公西月心里对两人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把握。 这与自信不自信无关。 公西月对自己的智商、能力、手段很有自信,但她对人心没有自信。 要说,她真正唯一相信的人只有程元华,可那是两人历经多少生死才换来的信任,也与程元华的人品和性格有关。 程元华是一个纯粹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算计得失、也不懂那么多鬼魅伎俩,反而他明朗、爽直、重情义,又有担当,这样的人,才能获得心有九窍的公西月的全心信任。 尽管对与司屹的感情并不是很有自信,但公西月不会纠结其中。 她享受如今的一切,享受司屹对她的好,也享受自己对司屹的喜爱。 是的,如今公西月能肯定自己是喜欢司屹的,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抱着她。 也喜欢司屹偶尔在她面前撒娇、讨饶,那个时候,她会轻轻摸摸他的脸,哄他两句,就像安抚一只漂亮的狮子狗、波斯猫。 其实这也不能怪公西月,她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太重,天下、百姓、朝廷,有这么多的东西压着,哪能如普通女子一样去谈情说爱、相夫教子。 …… 这几年,公西月在朝中的威望一天高过一天,虽然她不是首辅,可她的话比承国公的话还有用。 无他,因为她手段强硬、言出必行、心中无私,当然也因为她行事无一不是有利于大宇朝、有利于百姓民生的。 大臣们甚至想,如果她是皇帝,那是一个妥妥的明君。 朝中如今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位女官。 一位是白芷。 就是当年卖身葬父给公西月的奴婢,几年前跟在范祖松身边帮他处理公西月的产业,后来范祖松回归户部后将她带去了户部,如今已是户部六品的主事。 范祖松私下和公西月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奴婢出身、又是女子,职位还能更高。 一位叫苑秋华,是耿建光推荐的,现任礼部正五品郞中。 苑家是书香世家,苑秋华能担任礼部郞中是因为她精通藩邦语言。 最后一位是姬景华,姬广会的堂姐,曾经说要嫁给程元华的人。 她如今是工部将作坊的负责人,正五官职,负责器具开发、生产及改良。 她很能干,虽然性格有些高傲,但在将作坊那样的地方却也无妨。 将作坊里的人都是技术人员,崇拜的是有本事之人,姬景华人虽然高傲但本事还是有的,再加上又有姬家做靠山,那些没有背景的技术人员不服也不行。 对,如今姬家崛起了。 姬家一共有五十多人进入了工部和兵部的军械所。 工部侍郞是姬广会的一个堂叔,姬广会任了军械所负责人,正五品官职。 有了姬家人的倒腾,如今大宇朝的各项技术都有了一个很大进步。 因为吏治清明,技术进步,大宇朝的国库也丰盈起来,如今有了五百万两的存银、五百万石的存粮。 第153章 柳舅妈来中原城 今天是朝廷的休沐日,公西月难得放松地睡了个懒觉。 朝廷实行旬休制,每十日休息一日,另有中秋、冬至等节假日休息。 细辛替公西月撩了帘帐,“小姐,还睡吗?” “起吧!” 细辛替公西月换了件见客穿的鸭蛋青宽袍,厚厚的黑灰色府绸宽边衣襟,系了同款黑灰色府绸宽边腰带,外面披着一层深红色绣花宫纱,头发随着挽成一个螺帽髻,用同样的深红色宫纱发带系上。 漱完口,细辛端上了早餐,是一小碗新鲜羊乳、两个雪白的小馒头、一小碗鸡丝面、两个水煮的鹌鹑蛋、一小碟肉丝、一碟胡麻油拌小黄瓜、一碟个头喜人的小番茄。 公西月慢慢地将这些全部吃完了。 经过这些年的调养,身体总算好了不少,饭量也跟着增加了一些。 吃完早餐,公西月方问道: “柳舅妈和柳嬷嬷她们什么时候到?” “柳夫人怕是要巳时末了,少奶奶知道你今天休沐难得放松一下,不会很早带她们过来的。 至于柳嬷嬷,她说下午带柳三过来给你磕头。” 细辛口中的少奶奶是指魏文英。 “你说舅妈她这次来中原城的目的是什么?” 柳家最大的产业是海外贸易,根基都在江南城,按理说不会想迁移来中原城的。 “奴婢听说她带了二表小姐,二表小姐今年十五岁。” 公西月若有所思,莫不是想在中原城找女婿? 算了,等会问问就知道了。 “给三七送信了吗?让她今天也过来叙叙旧。” 去年,公西月将几个丫环都嫁了出去,只有细辛不愿意,说与其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去伺候他和他的家人,还不如伺候小姐。 见细辛态度坚决,公西月便也随了她。 所有的丫环中,公西月最喜欢的就是细辛,不仅最能干、也最合她的心意。本来让她们嫁人她就不舍,如今细辛坚持要陪着她她哪有不愿的。 其实当初公西月是想将细辛送到范祖松身边学习,是细辛不肯离开她才让白芷去了。 如今白芷已是六品的主事,公西月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更体贴她的三七和细辛委屈,便让程元华在军队中挑了几个五品的将官让三七和细辛相看,谁知细辛坚决不嫁,只能将三七嫁给了其中一个。 三七嫁过去后,公西月给她请封了一个五品的诰命夫人,这是两年来公西月第一次徇私。 原本大宇朝的规矩给夫人请封是要低于丈夫的,最少都要低一个级别。 比如永宁伯是超品三等的伯爵,那永宁伯夫人最高就只能是一品的夫人,也有可能是二品或三品诰命夫人。 但承国公他们看公西月难得徇私一次,为的是她心爱的婢女,又只是一个五品诰命夫人这等小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 如果没有家族支持,五品将官想在中原皇城的好地段买房子是不可能的,但公西月有钱,她心疼三七,在护国候府不远处买了一座三进的院子给三七当嫁妆,连家具摆件全都配备齐全。 要知道,护国候府附近的房子可是千金难求的,三七的新院子就在正三品的礼部侍郎隔壁,只比礼部侍郎的房子少一个后花园,市场价格在八千两左右。 不过,也只有对三七是这样,像木莲、木香、木蓝、木豆几人出嫁,公西月就是全部让细辛操持的,当然也找了合适的好人家嫁了,给了丰厚的赏银作嫁妆。 知道公西月看重细辛和三七两人,司屹也给了三七两千两银子的压箱钱,这金额比得上一个官宦人家的庶女的压箱钱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大一座房子,就连普通官宦人家的嫡女出嫁也不一定比得过。 像当初,魏文英嫁给姜超凡,除去永宁伯府的聘礼外,魏府的嫁妆统共加起来也就在一万两之数。 只是因为当初永宁伯府给的聘礼多,而魏府因为疼女儿又全部陪嫁了过来,才显得魏文英的嫁妆很丰厚。 因此三七虽然是奴婢出身,那些同样品级的夫人倒也不敢小觑她,生怕惹了她背后凶残的主子。 扪心自问,她们再是喜欢一个侍婢,也不可能这样大手笔地给嫁妆,就连皇后打发身边的大宫女出嫁也不过是五百两银子的添妆,当时还引来众位夫人交口称赞,说皇后仁义。 要是和护国候比,皇后那五百两银子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倒不是公西月想要博什么名声,而是自她重生以来,和她相处最多的就是三七和细辛,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日日相处可不就有了感情。 而且,这两人不仅体贴还能干,不说别的,光是柳氏给姜平乐的那些陪嫁就全部是她们两人替她管着,她几乎就没为这些陪嫁之事操过心。 像柳嬷嬷、李掌柜她们管理店铺,只要有盈利每年就能有分红拿,可三七和细辛就从来没有拿过分红,公西月想着,这么能干的丫环又对她不离不弃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亏待了她们,因此才给了三七丰厚的嫁妆,权当她这些年的辛苦费。 巳时初,三七就过来了,她先向公西月问了安,然后问细辛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 细辛打趣她,“如今你可是五品夫人了,我可不敢支使你。” 三七脸一红,在细辛脸上拧了一把,“还不是小姐给的脸面,你是不愿意嫁,否则你也是五品夫人了。” “你当初是瞧中了他才愿意嫁的,我又没瞧中人嫁什么?” 三七的丈夫叫乐文海,平民出身,不过人长得不错,很是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据程元华说人也还算机灵,品性也不错。 三七原本也没打算嫁的,可和乐文海一相看,互相看对了眼,那就嫁了呗。 木莲几个虽然出嫁了,但她们仍然回来做了嬷嬷或管事,细辛又买了三个小丫环伺候着,分别取名白英、白果、白参。 有了这些人,护国候府倒也不缺人手,将护国候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第154章 说亲事 巳时末 魏文英带着柳舅妈上门了,同来的还有柳二姑娘柳含烟。 当然也少不了魏文英的大儿子姜开文。 公西月在正厅接待了她们。 三七不肯落座,只和细辛一样随侍在公西月身侧。 公西月看向柳舅妈,这么些年过去,柳舅妈还是一点都没见老,仍然是满头珠翠、满脸脂粉。 想着自己刚重生过来第一个见到的面孔就是柳舅妈,当初也是满头珠翠地俯身下来问她话,公西月就觉得有些亲切,不由调侃了一句: “好几年没见着舅妈,舅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有了公西月这句玩笑话,柳舅妈不再紧张,心也松懈下来,不由打量起了公西月。 五官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与她记忆中的姜平乐没有一丝相像。 她记忆中的姜平乐总是面色苍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个人全身都是阴沉的气息,哪里像如今这样鲜活? 面前的人也并不张扬,但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就不容忽视,让人不敢随意待她。 而且,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子就已经封了候爷,而且还不同于她父亲的虚衔,是有实权的候爷。 听说她现在在朝堂说话也是说一不二,就连太后的父亲承国公都要让着她几分。 想着这些,柳舅妈小心地回了一句: “平乐说哪里的话,舅妈倒是瞧着你像是变了个人,长得吧虽然还是一样,可看着比以前漂亮多了。” 柳舅妈虽然是无心的一句话,却隐隐戳动了细辛的神经,她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场几个人身上。 公西月又随意与柳舅妈聊了几句,就问起了她来中原城的目的。 “不知舅妈这次来中原城是纯粹来玩的呢,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见公西月问起,柳舅妈也不藏着掖着,她本来就是想要借护国候的势的。 “平乐,不瞒你说,我这次来中原城是想替你表妹说亲的,这是你表妹含烟,从小也是请了名家教授琴棋书画,人长得又好,就想着要说一户好些的人家。” 公西月明白了柳舅妈的意思。 柳家虽然是江南城的巨富,可再有钱也只是商户人家,和有着爵位的永宁伯府还是不一样,想要嫁入世家或高门比较困难。 就算是永宁伯世子,可以继承永宁伯的爵位,当初娶了魏文英也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是,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 现在不同了,永宁伯府出了她这个权势滔天的护国候,再也没有人敢小瞧永宁伯府,只是永宁伯父子都是低调谨慎之人,还是如以前一般做人,没有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 当然,就算他们不嚣张,如今也不需要向人低头了。 也因为有了她这个护国候,连带着柳家的腰杆子也挺得直了,只要他们说一句,护国候是我的亲外甥女,谁又敢不给他们几分脸面。 不过,对于柳家有这个想法,公西月觉得也正常,人都是往高处走的。 公西月将目光看向了柳含烟。 柳含烟站起来向她行了个福礼,“表姐。” 柳含烟确实是个美女,细细的柳叶眉、含情目,秀挺的鼻子、小巧而形状完美的樱唇,纤细的腰肢,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只是看着就忍不住对她产生两分爱怜之心,但整个人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表妹真是个美人。” 公西月难得称赞一句,虽然她更喜欢公冶永慧那样活泼可爱之人,但不能否认柳含烟的外表确实很美。 嗯,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之一。 不知怎么的,公西月心头就冒出了这句话。 “表姐谬赞了。” 看过柳含烟,公西月心里有了底,便对柳舅妈说道: “这样也好,那舅妈就在中原城多呆些日子,只是我平日很忙,怕是没有时间陪着舅妈出去应酬,但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这是应允帮她们了。 柳舅妈大喜。 原本她还以为姜平乐成了护国候会很难说话,谁知还没等她开口相求就答应帮忙了。 只要她诚心帮忙,事情肯定会顺利很多。 想想三七,原本只是一个丫环,现在却是正五品的夫人了,如果按规矩,自己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 柳舅妈连连说道: “你如今可是大忙人,哪里敢劳烦你带着应酬,只是我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麻烦世子夫人了。” 魏文英这个时候接话了,“舅妈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公西月想了想,“文英,你先甄选一些人家,以我的名义给他们家的夫人下贴子,邀请她们来府里赏花,到时我给她们介绍一下表妹,如果她们有意结亲,自会主动递话过来。” 魏文英想了想,这样更好。 “好,我先去打探打探,等有目标了再告诉你,请客的日子就定在你的休沐日。”说完之后她又调笑了一句,“只是你这府上有什么花好赏?” 魏文英和公西月关系很好,说话也没有那么拘束。 “到时的花就拜托文英了。” 说完这句,公西月不再理她们,而是向姜开文招了招手,“到姑姑这里来。” 姜开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他懂得规矩,一直忍着没说话,如今见公西月叫他,咧嘴一笑,跑到她面前站好,“姑姑。” 声音又响又亮。 这声“姑姑”把在场之人都逗笑了。 姜开文现在四岁半,正是活泼的时候,长得又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小孩子的心也最是澄净,谁是真喜欢他谁是假喜欢有时候就感受很明显。 眼前这个姑姑虽然不常见,但是是真的喜欢他。 公西月轻轻地摸了摸姜开文的头,“怎么才一些日子没见,开文又长高了?” “是呢,一个月以前做的衣裳又短了一点。” “开文启蒙了吧?准备请哪里的老师?” “现在在教他读《三字经》、《百家姓》,准备五岁再正式请老师,我祖父正在替我留意着。” 老师的事有魏尚书插手,那便差不了的,公西月便不再管了。 …… 第155章 司屹蹭饭 快到吃饭的时候,司屹又过来蹭饭了。 原本有着外女在,司屹不应该同席的,可他好像没有这个自觉性,懒懒地挨着公西月坐了。 魏文英心一跳,这小子还真不讲究。 但她也不好赶司屹走,如今他也是朝廷正三品官员,听说手段还挺狠辣。 于是,魏文英只好面不改色地替他们介绍,“这是平乐的未婚夫,中原王世子,也是吏部侍郞。这是平乐的舅妈。” 至于柳含烟一个闺阁小姐那就不好介绍了。 柳舅妈再无知也知道王爷是很大的官,吏部侍郎也是大官,瞧着司屹满脸肃严的模样,哪里敢说拿乔的话。 “既然都是自家人,就一起用饭吧!” 或许是这句自家人取悦了司屹,他笑了一笑,冲着柳舅妈叫了声: “舅妈。” 司屹原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之下色如春晓、灿若春花,让人看着心头都是热的。 魏文英是经常见司屹的,就算以前觉得他好看,看多了也就那样。可柳舅妈和柳含烟不是啊,她俩才是第一次见司屹,司屹这一笑可不把她俩看呆了。 特别是柳含烟,还只是一个15岁的姑娘,平日哪里见过这般风流人物,看着司屹的脸心如撞鹿,脸不由自觉地就红了。 公西月扫了一下柳含烟,心头涌上些微不悦。 “不是说要陪王妃的吗,怎么又过来了?” 司屹将目光放回公西月身上,“母妃说要是能早日把你娶回家就好了,省得我跑来跑去的。” 司屹说起这话,公西月就不接口了。 这两年,中原王妃和司屹不知明示暗示了多少次想娶她回去,刚开始时还和他们解释两句,后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只当没听见。 司屹给公西月夹了一筷子煨鹿肉,这是选用鹿腹部的肉小火炖了两个辰再加入苁蓉烧制而成,鹿肉炖得酥烂、香味四溢。 鹿肉是药食两用之品,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养血生容,有补脾益气、温肾壮阳的功效,秋冬食之最佳。 “安平,我今年28岁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公西月有些不高兴了,自己才刚过20岁,这么小怎么能嫁人? “要不,你先纳个妾?” 这还是公西月第一次开口说及纳妾的事情,司屹知道公西月这是不高兴了,可如今,他知道公西月心中有他,说话行事便随意了许多。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纳妾,何苦说这些话埋汰我。” 见气氛冷下来,魏文英连忙描补。 “平乐也不小了,总归是这两年就会出嫁,司屹你急什么?” 司屹可不就是着急吗?可是,他知道急也没用,只要公西月一日不点头,谁都没办法逼她出嫁。 他只能心中叹了口气,替公西月舀了碗药膳猪肚排骨汤。 这份猪肚排骨汤是加了龙眼、红枣、姜、黄芪、党参、枸杞、胡椒粉炖制而成,非常适合身体状况较差,体质虚弱,精力不足的人喝。 如今公西月的身体虽然说好了许多,但仍然是虚弱,仍需时刻注意着,因此日常的膳食都有专人调配。 公西月喝了这碗汤,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句让司屹先纳个妾的话让人听进了耳。 吃完饭后,又喝了一壶茶,魏文英就带着柳舅妈先走了。 司屹陪着公西月走去她的卧房,每日午时公西月都要小憩一会。 “你先回去吧,我下午还要见柳嬷嬷。” 这次又是无功而返,司屹有些泱泱地走了。 …… 另一边 离开的柳舅妈和柳表妹正在说悄悄话。 “烟儿,如今你表姐答应帮忙,定能说个好人家。” 柳含烟像是想起了什么,脸有些红,“你说表姐为什么还不成亲?” 柳舅妈道:“你表姐不是一般人,她是要上朝的人,她和我们的想法自然不一样。” 柳含烟垂了垂眼睫,“那个司公子对她真好,还说不纳妾,你说他说的这个话是真是假?” 柳舅妈似是想起什么,半响才说: “天下不纳妾的男子极少,或许他现在说的话是真心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柳含烟没有再说话,柳舅妈却是误会了。 “烟儿,我知道你现在还小,心里肯定憧憬着以后的夫婿对你一心一意,但我劝你早点歇了这个念头。 特别是你要嫁入高门大户或世族之家,就没有不纳妾的。 你看看你父亲、你哥哥、你姐夫不都纳了妾。” 柳含烟有点恹恹。 柳舅妈还在不失时机地劝说: “什么情情爱爱都靠不住,女子嫁人后最重要的是掌家理事、教育好子女。 至于你夫婿是要纳几房美妾还是爱去哪个小妾那里都不要太在意,但丈夫一定要尊重你这个嫡妻,不能让他宠妾灭妻。” 柳含烟点点头,一会儿后又问道: “你说,假若那个司公子以后有了妾,表姐会怎样处理?” 见女儿又问到了公西月身上,柳舅妈只以为她是少女的好胜心作祟想要攀比一下,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我说了,你表姐不是一般人,你就不要和她比。她那么大的权势,夫婿有了妾难道还能影响她的地位不成?” 柳舅妈心里没说出来的是,到了她那个地位,成不成亲、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养两个面首都不是稀奇事。 柳舅妈有这个想法也不算稀奇,前朝就有公主养面首的,很多活得肆意的女人心里多少都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喧之于口、付之于行动。 此时的柳舅妈怎么都想不到,仅仅一面之缘,自己的小女儿就有了给司屹做妾的想法。 柳含烟此时想的是: 反正司公子以后迟早要纳妾,那还不如是自己,自己又不会肖想表姐的正妻之位,只要侍奉好司公子,和他生几个儿女就好。 再说,表姐那么忙,有自己陪在司公子身边也是替表姐分忧不是? 如果柳舅妈知道柳含烟是这样的想法,肯定立马把她带回江南城嫁人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也没想到,才会闹出后面的不愉快来。 是啊,又有谁会想到呢? 刚刚权势极大的表姐才表态一定会替她找个好夫家,转眼她就打上了她男人的主意,想着要抢她的男人。 第156章 柳三的婚事 建猎场 公西月下午见了柳嬷嬷一家子。 柳嬷嬷这次来中原城,是柳三要大婚了。 柳三如今早就脱了奴籍,是兵部的一名主事,六品衔。 柳嬷嬷一见到公西月,就先跪到地上磕了几个头。 公西月忙让细辛将人扶起。 柳嬷嬷抹了把泪,“小姐,这个头是奴该给你磕的,如果不是你,三儿哪里能做官?哪能娶世家的姑娘?要是夫人还活着,看到你如今这样不知有多高兴。” “嬷嬷,现在柳三已是官身,以后不要再称奴了。” 自从柳三当官后,公西月就将柳嬷嬷一家子的身契都还给了她们,如今,她们是良民了。 “我知晓,只是说习惯了。” 在两年多前和铁木国、红毛国的那场战争中,公西月派柳三征运粮草,没想到他做得极好,后来公西月就干脆把他扔进了兵部,两年下来也做到了六品的主事。 “李掌柜也托我感谢你,说有机会要向你磕头,说金元原本一事无成的,现在也混了个小官了。” 李掌柜的儿子李金元两年多前得了公西月的一句话,就去了柳三身边帮他,如今也是兵部的一个九品小官吏。 想着当年第一次见李金元的样子,老实、拘谨、木讷,公西月芫尔一笑,要说也是缘份。 柳嬷嬷又让柳大、柳二、柳三给公西月磕头,公西月阻了。 “嬷嬷,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些虚礼了。你们现在是住在柳三那里吗?要是他那不太方便,你们到我这府里住着,反正细辛她们你都熟悉。” 公西月听细辛说过一次,柳嬷嬷替柳三在皇城外围买了一座两进的宅子,地段还算可以,但面积不算大,平时挤着住一下倒也无妨,可要迎娶新媳妇进门怕是会有些挤。 柳三看了一下公西月,“我娘和哥嫂都住在家里,挤一挤也没关系,就算给人看到了也无妨,大家都知道我之前是你的奴仆,能有现在这番光景已是天大的造化,也不用再摆什么面子。” 柳嬷嬷也在一旁答话,“正是三儿说的这个道理。” 听了柳三这番话,公西月也在心里暗暗点头。 柳三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出身很好,这样处理起事情来便会“正”很多。 柳三大婚,娶的是耿家旁枝一姑娘。 这却不是公西月替他谋划的,而是耿建光主动找她做的媒。 耿姑娘父亲已亡,只有寡母和幼弟,寡母身体不太好,平时一家三口靠着族里的救济过日子。 但耿姑娘本身却不错,读过书识过字,又因要照顾寡母和幼弟,性格也很坚毅。 耿建光见柳三虽然是奴仆出身,但人能干,家境也还宽裕,但动了撮合两人的念头。 只是耿姑娘有个要求,假若她要嫁人的话,一定要带着寡母和幼弟,直到幼弟成家。 按理说,耿家是世家,就算是旁枝的姑娘,也不会找一个奴仆出身之人,肯定是因为她要带着寡母和幼弟才会降低要求。 一般人听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公西月却没有,她说要先看过那姑娘再说。 对于公西月来说,养着岳母和小舅子这都不算什么,关键还是要看这个耿姑娘人怎么样。 等见过了人,公西月都没问柳三的意见就替他答应了。 倒不是公西月霸道,在她看来,这么好的姑娘不赶紧占着岂不是傻子。 耿姑娘长相明丽、举止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很坚定、也很正。 公西月一看就喜欢上了。 这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心思也很正,长得又漂亮,无非就是境遇差点。 可是,在公西月眼里,境遇差点怕什么,有人提携就好。 最怕的就是那种无论你怎么提携帮衬都起不来的人。 果然,公西月和柳三一说,柳三就答应了,等见过了耿姑娘更加满意。 公西月留柳嬷嬷一家吃了晚饭才走,临走时又让细辛给柳大、柳二媳妇赏了些东西不提。 三七如今已成家,也各自送了些礼物。 至于柳三大婚那日,公西月肯定不会亲自过去的。 如今她地位实在是超然,要是她亲自过去,柳三的婚宴会办成她的接待宴。 ……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最近朝中一切都还安定,没有什么大事。 司屹每天接公西月一起上朝议事,等公西月下朝再送她回家。 只是这一天,有一个大臣上了份奏折,为了加强对边疆的管理,建议在距离中原皇城600多里的西胡洲草原上,建一个皇家猎场。 这个奏折所说之地是水草丰美的草原,是适合建猎场的。 古语有云:“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狩猎其实是一项不错的活动,只是建一个皇家猎场需要的银子也不少。 不仅是皇家猎场,还有猎场内的宫殿,还有一路过去的行宫等…… 总不能皇上大臣们过去打猎全部都住帐篷吧? 也不能一路过去连个吃饭、歇脚的地儿也没有吧? 看到这份奏折,公西月心里是不赞同这个时候建什么皇家猎场的,国库如今虽然有了些存银,但需要开支的地方实在太多。 可是,这份奏折却牵动了其他6位内阁大臣的心,就连一向以铁公鸡著称的范祖松都支持。 公西月看向范祖松,“范大人,如今国库虽然有了些存银,但你应该清楚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同意建皇家猎场?” 范祖松回答,“狩猎是项很好的活动,让大家不忘强身健体、弓箭骑射,下官认为有必要在所有的贵族子弟中推广,因此建一个皇家猎场还是很有必要。 如今需要用钱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如今吏治清明、税收稳定,除了军事、民生方面的支出,也可以考虑一些文化娱乐活动的支出。 当然,就算要建这个皇家猎场,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下官建议先把猎场建起来,至于休息的宫殿、一路的行宫可以慢慢建,这样也可以降低财政压力。” 听完范祖松这些话,公西月竟然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第157章 菊花宴 听完范祖松这些话,公西月竟然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一个朝代的兴盛,不仅是政治军事经济,也包括文化娱乐等方面,何况狩猎还有政治意义在其中。 于是,公西月开口道: “那我也同意建皇家猎场,只是费用支出要控制好,不能把国库的存银都用光了。” “那是自然。”范祖松接口道:“预算做好后我会审核的,超支的钱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多给。” 公西月知道预算开支这一块没有人比范祖松做得更好,见他如此保证,便也无话可说。 她原本还想在水泽洲靠近海洋之处建一个船坞,用来造船。 她之前见过寇家从海外带回来的图纸,如今海外的船只比大宇朝的先进许多,她担心以后海外的人驾驶这些先进的船只从海上攻击大宇朝。 想想那个船坞还是先缓缓,先网罗造船的人才再说。 再说那个船坞的可行性也要再研究研究。 …… 这份建皇家猎场的奏折像是开启密室的钥匙,安静了两年的太后宋圣兰下了懿旨,在皇宫的苑花园举办一个菊花宴,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均可参加。 时间自然选的是一个休沐日。 公西月对这类活动都不敢兴趣,原本想着不去,可宋圣兰特意打发了她身边的大宫女来请,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赏脸参加。 她无奈答应下来。 不过,她和细辛闲话,“你说像这类活动我参不参加又有什么关系,还特意派人来请。” “小姐,你没发现吗,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大的宫宴活动,就连端午、中秋、春节这些传统节日,都没有这次活动规模大。” 公西月想想,还真是如此。 像去年年底宫中设宴,都只有部分宗室之人和朝廷的重臣参加了。 见公西月没反应过来,细辛提醒她,“传闻护国候不喜宴请、不喜奢靡。” “你是说她们顾忌着我?” “是。” 细辛见公西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细细说与她听。 “当初你将红毛国人杀得一个不留的话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大家心里对你是又畏又惧,听说你不喜奢靡、不喜浪费,又见你从来没有举办过一次宴会,也极少出席别家的宴请,大家不就生怕触了你的霉头。” “我哪有那么霸道?” 公西月是不喜奢靡、也不喜浪费,但她还不至于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和她一样。 至于宴请,她是不喜欢与人虚与周旋、说些废话,另一方面也是身体不太好,想多些时间休息。 但她绝对没有禁止别人不办宴会的意思。 细辛自然是明白她的。 “你自是没有明文禁止,可是下面的人不是都看着风向吗?” 公西月摇摇头,还真是…… ** 转眼到了菊花宴这一天。 公西月还是睡了个懒觉,待细辛过来说司屹来了,她才懒懒地起来。 因要参加宫中宴会,头发不好如平时般梳个男子的发髻,细辛便替公西月挽了个高髻,随意插了把黄金祥云发梳。 梳完后,细辛又细细替公西月描了眉、眼尾勾画了眼线、眼角晕了腮红,眉心画了火焰状花型,嘴唇轻轻抿了点红。 高贵端庄、余韵袅袅。 司屹是第一次看到公西月如此装扮,不由看痴了眼。 公西月轻轻扫了他一眼,“好看?” 司屹实诚地点点头,“好看”。 公西月轻笑一声,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可不是吗? 司屹随意一身白衫都是钟灵毓秀于一身,姿态闲雅、宛若天人。 护国候府离皇宫不远,司屹干脆懒得骑马了,随着公西月坐上了马车。 细辛只好坐在了马车前面。 “王妃又不愿意参加宴会?” 假若寇红珠参加宴会的话,司屹肯定陪着她一起进宫了。 刘氏亡了后,中原王府一分为二,寇红珠和司屹住在王府一端,中原王和刘氏的儿子们住在了另一端,各自有大门出进。 寇红珠不想被人将她和中原王联系在一起,外面的宴会她极少参加,也不太出来。 “你有空就去陪母妃说说话,每次你去了她都要多吃一碗饭。” “好。” 公西月休沐日没有其他事情都会去中原王府陪陪寇红珠,聊会天、吃顿饭。 两人也没说多久的话,皇宫就到了。 皇宫大门前排着一长溜的马车,等待检查过后放行。 今天驾车的是葛根,他老老实实将马车停下,排在前一辆马车后面。 可是早有那眼亮的内侍看到,小跑着来到公西月的马车前面。 “请问里面坐的可是护国候?” 细辛答道:“正是。” 内侍躬身,“护国候不用在此等待,请往这边走。” 虽然不主动插队,但是有特殊照顾,谁又真的愿意在这里排队。 得了公西月的令,葛根便驾驶着马车从旁边行过。 有不知情的人在旁边呼叫,“她怎么先走了?” 随后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一片静默之声。 不用想也必是那些认识细辛或葛根或护国候府马车之人在解释那是护国候的马车。 公西月有些无趣。 她并不以享受这些特权为趣,但人在高位,有特权是必然的。 马车一路未停,直接驶到了乾坤门前才停下。 到了这里,任何马车都要停下,但一般人的马车还到不了这里,在外面的几道门前就要停下。 司屹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早有内侍安排了步撵过来。 皇宫面积实在是太大,平时乘坐着马车到了这里走着上朝还不算远,但要去苑花园那还有好长的路。 内侍自然是有眼色的,见司屹在,叫了两架步撵。 司屹笑着坐了上去,还冲着公西月笑了一句,“我今天是沾了你的光。” 公西月笑笑没出声。 苑花园原为帝王后妃休息、游赏而建,在平时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可宋圣兰想大办宴会,只有苑花园地方够大、够精致,便定在了此处。 内侍抬着步撵经过重重宫墙、院落,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才到了苑花园外,已有宫女等在此处引路。 第158章 以后我一直陪着你 自前朝亡后天下多年混战,男女间的大防原本就没那么严格,特别是公西月封了护国候后,风气更为开放,就连那些世家的小姐出门都坦坦荡荡、无需遮掩。 今天在苑花园的宴会便没有分男女,只吩咐宫女内侍多盯着点不要出差错。 苑花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900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闲来无事看看也颇有些意趣。 但公西月不是第一次来苑花园,这里的景致早已看过,对她便没有什么吸引力,再者这也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而司屹呢,觉得皇宫景致与中原王府也无甚差别,只不过面积更大点、宫殿更多点罢了,哪有面前的人好看,因此对这里的景致熟视无睹。 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神情淡然、闲庭信步,却不知在一旁引路的宫女心下赞叹: 到底不愧是护国候和王府世子,见识多,这么美的景色竟然也无动于衷。 苑花园里已来了不少人,但公西月和司屹的到来还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司屹的外表太过出色,两人的风华气度更是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护国候的名声如今是家喻户晓,但不是每个人都见过护国候,那些不认识她的年青公子和闺阁小姐纷纷打听来人是谁,待听到是护国候和她的未婚夫后便却步了。 但大臣们见了公西月则不同,连忙带着他们的夫人过来打招呼。 公西月一一应付着,不太熟之人就说两句场面话,熟悉之人就多说两句。 这般应酬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公西月才长舒口气。 这也是她不喜欢出席宴会的原因,废话太多。 “我陪你去塔那边走走?” 皇宫里有一座高塔,与苑花园相临,登上塔顶可以看到皇宫外面的景象。 公西月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来到高塔前,高塔周围是一排排古老的银杏树,如今这个时节,银杏树的叶子还只带着微黄,但也将高塔这里衬得意韵悠然。 高塔自然是有侍卫看守的,司屹说道: “这是护国候,想上塔顶看看。” 侍卫打量着公西月,这人气度确是不凡,但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护国候。 公西月从身上拿了护国候的印信出来,侍卫接过看了,连忙让开道路。 “护国候请进。” 公西月接过侍卫递回的印信,向他们点点头,便和司屹登上了塔。 这座高塔是一座八角形仿木结构阁楼式砖身木檐塔,共九层,塔身由外壁、退廊、塔心三部分组成。 司屹扶着公西月慢慢往上走,上到第七层便没再上了。 虽然没有明确说第九层只有帝王才能上去,但一般的臣子上来都不会去到上面两层。 站在第七层高塔上,公西月张目向皇宫外看去。 距离太远自然看不清什么,能瞧见的只有屋顶、街道。 公西月吹着风,想着以前她也一个人上来过一次,那一次,她登上了第九层。 “想什么呢?” “以前我也上来过一次,那时,大臣们纷纷阻止我进入朝堂,说女子不得干政,我便登上了第九层,想着到底要如何做,最后,我选择了妥协。” 公西月没说的是,那一次,她在这塔上看了许久、想了许久,最后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注定不能有子女,身体也支撑不了多少年,每天在朝堂上争来争去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在后宫安稳度日算了。 只是哪里知道…… 这是公西月第一次和司屹说起她的过往。 以前两人心知肚明,但一个不愿意说,另一个便不问。 司屹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公西月,“以后,我一直陪着你。” 公西月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 直到司屹感觉到公西月的手有点凉才说道: “风有点大,我们下去吧。” 待两人回到苑花园,宋圣兰等人都在了。 公西月想着和宋圣兰打过招呼再呆一会儿就回去,她迈步向宋圣兰走去。 虽然贵为太后,毕竟也只是三十出头之人,爱美是人之天性,宋圣兰今天打扮很是花了心思。 头发高高地盘起来,光是赤金衔珠的九尾金钗就插了三支,左右还各一只双鱼垂珠发梳,头发正中一朵仿如真花般的硕大粉色牡丹花,看着就富丽堂皇。 公西月走到宋圣兰面前,依着朝臣的规矩向她行了个礼。 “太后”。 两年前因公西月的一句话,宋圣兰没能参加皇帝的登基大典,她恨上了公西月。 可是,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也让她明白,就算她贵为太后,她也不能拿公西月怎么样,惹火了她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因此,在公西月面前,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见到公西月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她哪里敢拿乔,连忙回礼道: “候爷。” 又对跟在公西月身边的司屹摆了个笑脸,“司侍郎。” 面前的两人,正是最好的年华,男的貌美如花、女的风华动人,怎么看怎么令人嫉妒。 可是再怎么嫉妒、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端着笑脸奉承逢迎。 两人闲聊了两句,宋圣兰道: “不知护国候能否陪着本宫随便走走?” 对于太后这样的小要求,公西月自然不会拒绝。 “臣的荣幸。” 又侧身对司屹说:“我陪太后走走,你先去逛逛。” 司屹点点头,他是不太好跟在两人身后。 走了几步路后,宋圣兰道: “司侍郎真是一表人才,护国候好眼光。” 想着司屹走到哪里都是女子欢喜爱慕的眼光,公西月笑了一笑,“司屹是不错。” 宋圣兰看她一眼,“不知护国候和司侍郎什么时候成亲,到时本宫好提前准备礼物。” 想着最近中原王妃和司屹催婚越来越明显,就连永宁伯都说了好几次让自己早点成亲,公西月回答: “应该就在这一、二年之内。” 宋圣兰在心里撇撇嘴,也不知道你成了亲是继续留在朝堂还是在后宅相夫教子。 …… 第159章 我愿意给你做妾 两人往人多的地方晃了一圈后,公西月就提出了告辞。 宋圣兰原本就是为了向大家展现一下她和护国候的关系挺好的,现在目的已达到,自然也不愿意演戏了。 “护国候有事就去忙吧,本宫再转转。” 公西月离开后,往周围找了一下不见司屹的人影,便决定一个人先回去。 她招了一个内侍过来,“你要是看到了司侍郞和他说一声,说我先回去了。” 内侍自是连忙答应。 好不容易有一个替护国候出力的机会,自然要把握。 …… 此时的司屹遇到了些些麻烦。 他和公西月分开后,遇到了魏文英和柳含烟两人。 原本这样的场合柳含烟是没有资格来的,但如今的永宁伯府再也不似以前,别说魏文英多带一个人进皇宫参加宴会,就算她多带几个人,那些内侍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姜家和柳家的关系很好,见柳家有意替小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姜家自然帮衬。 只是永宁伯父子对中原城的世家并不太熟悉,便将事情托付给了魏文英。 成亲后姜超凡对魏文英很好,就算魏文英两次怀孕生子期间他都没有纳妾,也没有收通房。就凭着这一点,魏文英都会尽力办好永宁伯父子托付之事。 今天这个赏花宴便是看人的好时机。 魏文英带着打扮得非常漂亮的柳含烟有目的的交际,如果有人问起她身边的姑娘是谁时,她会含笑介绍。 这样一圈下来,这些夫人们心里都有了底,姜家表妹想要说亲。 不过,如今谁见了魏文英都会给几分面子,有意结亲的自会好好思量,就算无意结亲的也会笑脸以对。 魏文英不仅是内阁魏尚书的孙女,还是护国候的嫂子,关键是不仅魏家疼爱她,就连护国候和她的关系也很好。 如今的魏文英真是年轻媳妇羡慕的对象。 当初她嫁给姜超凡时,许多人还觉得可惜,就连她母亲也很是不满。 可现在,魏文英过得不知有多好。 不仅没有婆婆刁难,丈夫也对她很好,没有通房小妾,还生了两个儿子。 重要的是,夫家还有了势。 就连她那势力的母亲,如今看着姜超凡都是满意得不行。 …… 魏文英在尽心地替柳含烟物色人选,可她根本没想到柳含烟的心思全然没在这上面。 突然,柳含烟拉了下她的衣袖,“表嫂,你看那是不是司公子?” 顺着柳含烟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司屹。 司屹也看到了魏文英,他走了过来。 “你不是和平乐一起来的吗,怎么只你一个人了?” “太后让安平陪她逛逛,我便一个人了。” 司屹打完招呼后便也离开了。 就算魏文英是安平的嫂子,毕竟也是女人,司屹不愿和公西月以外的女子有过多交往。 司屹离开没多久,柳含烟道: “表嫂,我想更衣。” 魏文英交待了两句让她别乱走便让一个宫女带她去了。 柳含烟离开后,并没有去更衣,她在找司屹。 却说司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呆着。 “司公子?” 惊喜的声音传来。 司屹抬头看去,却是柳家表妹。 司屹淡淡地打了招呼。 柳含烟含羞带怯地走了过来。 “司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太喜欢热闹。” “我也不太喜欢热闹,不如我陪陪司公子吧?” 司屹觉得不太对,现在的女子都是这般主动吗? 他冷眼朝着柳含烟望去,瞧见了她的神情,与平时觊觎他的人一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里有了点怒气。 倒不是因为觊觎,而是因为觊觎他的人不对。 司屹知道自己外表好看,平时有人觊觎他他只无视,可是对面这人是安平的表妹,是安平答应替她张罗亲事之人。 她怎么能这样无视安平? 司屹转身离去。 柳含烟并不知道司屹心中所想,见司屹要离开,连忙上前拦住他。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娇宠着长大的,难免有些天真不知世事。 “司公子,我有话和你说。” 司屹冷冷地盯着柳含烟。 如果有熟悉司屹的人在,便知此时的司屹已是动怒了。 可柳含烟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不和司屹说出她的心事,便难得有其他机会说。 “司公子,我喜欢你,我愿意给你做妾。” “你和我说这话,将你表姐置于何地?” 柳含烟觉得委屈。 “我没有想过要和表姐争正妻之位,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那你想过没有,假若我纳了你为妾,你表姐该有多难过?别人又会怎么说她?” 柳含烟不解,“表姐怎么会难过?你迟早都要纳妾的,纳别人还不如是我。” “除了安平,我谁也不要。” 司屹不想和她再多说,转身而去。 被抛下的柳含烟并没有认为她做错了,她还觉得挺委屈的。 她又不是要和表姐争,她只是想做司公子的妾,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 司屹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被人看了去,他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 另一边 一个宫女附在沈千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千红听完后,沉思了一下,向宋圣兰走去。 原本宋圣兰和沈千红是很不对付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沈千红想了什么法子讨好了宋圣兰,宋圣兰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她,但总算不特意针对她了。 如今沈千红在后宫的日子便也没有那么难过,毕竟她的位份好歹也是贵太妃,手里又有钱。 听完沈千红的话,宋圣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她在沈千红面前才不掩饰对公西月的恨意,她知道沈千红比她更恨公西月。 宋圣兰招了两个宫女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 公西月在将要迈出苑花园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宫女的低声交谈。 宫女一:你说护国候权势再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管不了她的未婚夫? 宫女二:就是,司侍郎那么出众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护国候? 宫女一:我只是可怜护国候,未婚夫和她表妹都在一起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宫女二:你怎么知道护国候不知情呢?或许是她授意的也不一定,毕竟她那个表妹长得挺漂亮的,替她固宠也不错。 …… 第160章 这样对我不公平 公西月没有出声,但跟在她身后的细辛却知道她生气了。 “你们是哪个宫的宫女?敢在这里乱嚼舌根。” 见说的话被公西月听去,两个宫女连忙往地上一跪。 “护国候饶命,再也不敢了。” 公西月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去。 留下假装瑟瑟发抖的宫女。 …… “小姐,司公子不是这样的人,里面肯定有误会。” 公西月对与司屹的感情能否长久并没有把握,但她相信司屹现在是喜欢她的,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会与其他人有什么暧昧。 但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两个宫女会说起柳家表妹和他,肯定是柳家表妹在宫里与他说了什么话被人听了去。 只要想着司屹又招惹了桃花,公西月的心情就很不舒服。 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难道以后还要自己出面替他处理桃花? …… 司屹被内侍告知护国候提前离开,他便觉得苑花园呆着没意思了,他也转身离开。 只是他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柳含烟的事情说与公西月知道。 不说,怕以后公西月知道了以为他有什么想法。 说了,又怕公西月不高兴。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向公西月坦白。 他是坐公西月的马车一起来的,现在公西月先走了,他只能另想他法。 好在,等在外面的马车有认识他的,见他一个人便将他送到了护国候府。 才进到府里,细辛就迎了上来。 “司公子,小姐有些累,休息了。” 司屹察觉到不对。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细辛想了想,还是把两个宫人的对话说给了司屹听。 这么久以来,司屹对自家小姐怎么样她全看在眼里,她不相信司屹会这样对自家小姐。 原本司屹就决定要告诉公西月这件事情,如今更是要说清楚了。 他朝着公西月的卧房而去。 公西月此刻并没有休息,她站在庭院的广玉兰树前,抬头看着广玉兰树。 如今这个季节并不是广玉兰的花期,高大的花树只有绿色的叶子,并没有什么好欣赏的。 司屹如今很熟悉公西月了,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听到响动,公西月看向了声音来处。 见是司屹,她转身朝卧房走去。 见公西月转身要走,司屹一把拉过她抱住。 “安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不管其他人怎么对我,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我对其他女子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冷脸相对。” 公西月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是她也不明白她的心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醋意。 一个两个都瞄着司屹,当她死人吗? “安平,早点嫁给我吧,就是因为你迟迟不肯嫁我,才让那些不要脸的女子有了其他想法。” “你还怪上我了?” 司屹看着公西月,此刻她的眼睛惊人的亮,里面还有一股火苗在燃烧。 他知道那是因为生气。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在乎自己? “安平,你是要负责任的,你一直不嫁给我,让大家以为你不在乎我,可不就盯上我这块肥肉了?” 见司屹自比肥肉,公西月又想着有点好笑。 见公西月的神情有些缓和,司屹又软语相求。 “安平,嫁给我吧,成亲后你想做什么仍然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在一起。” 公西月定定地看着司屹没说话。 被公西月幽深黑亮的眼睛盯着,司屹有些受不住,他伸出一只手轻轻遮住公西月的眼睛。 可是,遮住了公西月的眼睛,留下的只有她的唇。 因身体不太好,公西月的唇不像其他姑娘一样红,呈淡淡的粉色,但依然娇嫩欲滴,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此刻公西月的唇就这样毫无阻碍地呈现在司屹眼前。 司屹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脑子中乱成一团浆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就印在了公西月的唇上。 这如蝴蝶般的轻吻让公西月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司屹却反应过来了,深知他的行为冒失。 他将吻撤回,又放开了挡住公西月的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他的耳根却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 见司屹这样,公西月也不好怪责他。 想着自己一直不答应成亲好像也不对,有点不负责任,她轻咳了一下,“成亲之事你让我仔细想想。” 这是公西月第一次对成亲之事给予肯定的回应。 司屹原本没抱希望的,可乍一听到公西月这样说他还是高兴坏了,生怕自己听岔连连问了几声: “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 这下真把司屹高兴坏了,他抱起公西月转了几圈。 “头晕,放我下来。” “哦。” 司屹轻轻地将公西月放下,可是目光一直粘在她脸上。 看着笑得开心的司屹,公西月心下一软。 罢了,成亲就成亲吧。 见公西月不再生气,司屹便拉了拉她的手。 “赶紧将你那个表妹打发了,我听着都恶心。” “她说了什么?” “反正不是好听的话,将她打发回江南城吧,不要让她留在中原城了。” 见司屹不说,公西月也不再追问。 “我知道了。” 司屹又轻轻摇了摇公西月的手,“安平,你刚才说的话可不许耍赖,我看下个月初八就是好日子,选在那天成亲最好。” 公西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屹。 “要不,下下个月也行?” “好了,我说了我会考虑,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了?” 司屹心里想着:你说话是作数,可你又没同意成亲,只说会考虑,不就让我着急吗? 要是你考虑的结果是暂时不想成亲,让我怎么办? 可是这些话司屹不能说出来。 司屹又胡搅蛮缠了一会,直到公西月烦了将他赶出去才罢。 不过,经过司屹这一番胡搅蛮缠,公西月心中的郁气竟然全都消失了。 司屹走后,公西月吩咐细辛,“你等会去一趟永宁伯府,将今天在宫里听到的话说给文英听。” 第161章 表妹过于天真 永宁伯府 魏文英才卸了钗环、换上家里穿的衣服,就听到丫环来报说细辛来了。 细辛可是平乐的心腹,魏文英知道在公西月心中,细辛的重要性并不比她低。 “让她进来。” 反正细辛也不是外人,魏文英就在自己的居室见了细辛。 细辛进来后,瞥了一眼魏文英的丫环,魏文英便知道这是细辛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等到只有两个人时,魏文英道: “你家小姐让你带什么话了?” 细辛将今天在皇宫里听到的话先说了一遍,然后将司屹来找公西月的事情又说了。 魏文英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柳含烟对司屹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说了什么被宫中之人听了去。 柳含烟也真是,就算长得还不错,可司屹自己就生得那般美貌,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有几分姿色就看中? “我知道了,呆会我就去问问柳家表妹说了些什么,有了消息就会去告知你家小姐。” 细辛走后,魏文英立马去了柳舅妈的房间。 柳舅妈正在问柳含烟赏花宴的事情,见魏文英来了,连忙让坐。 魏文英沉吟了一下,决定直接问话。 “表妹,你今天在宫中和司公子说了什么话,都传到平乐的耳中了。” 柳舅妈一怔,下意识就看向了柳含烟,却见她的神情又羞又恼。 想到之前柳含烟有意无意的打探,柳舅妈心下一沉,这妮子莫不是对司屹有意? “你到底和司公子说了什么?” 柳舅妈有点着急了,可千万别做了什么惹怒平乐的事情来,听说她现在手段厉害的很。 柳含烟低头不语。 魏文英道:“表妹你还是如实说了吧,宫里现在传得可难听了,要是是她们造谣,那就让平乐去惩治她们一顿。” 这话就是魏文英诈柳含烟的。 柳舅妈也着急了,“你这个死丫头,你到底说了什么?” 柳含烟抬起头,“娘,表嫂,我想给司公子做妾,我不会和表姐争什么的,只想陪在司公子身边。” 听完这话,柳舅妈顿时血往脑袋冲,恨不得晕倒就好。 她手指啰嗦地指向柳含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文英心下一叹: 还真是天真啊!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今天在宫中就是这样和司公子说的?” 魏文英话中听不出喜怒。 柳含烟顿时生出莫大的勇气,“表嫂,我真的不会和表姐争什么,司公子迟早要纳妾,那还不如是我。” “啪”的一下,柳舅妈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柳含烟的脸上。 “外甥媳妇,我明天就带这个混帐女回江南城,回家后就给她说户人家把她嫁了。” 见柳舅妈如此表态,魏文英倒不好说什么了。 原本就是小姑娘不懂事,柳舅妈最多就是个教导不力之责。 “舅妈也不用太在意,平乐是一个大度的人,她不会怪你的。” 是,公西月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是不会怪柳舅妈,但对柳含烟怕是会有心结的。 魏文英离开后,柳舅妈对着柳含烟一顿捶。 “你这个孽障,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柳含烟到如今还没有觉得她哪里错了。 见柳含烟还是一副懵懂样,柳舅妈心痛得不行,往日只顾着教她琴棋书画了,倒忘了教她这些为人女子的道理。 “你是平乐嫡亲的表妹,你去给她未婚夫做妾让她脸往哪搁?再说,我们家的女子岂有给人做妾的道理,让柳家的颜面又何存?” 柳舅妈按了按额角,头痛得厉害。 还是不该太贪心了,要是不想着让含烟嫁入高门,在江南城给她找户人家嫁了,哪里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现如今,让自己在姜家怎么抬头做人? …… 离开的魏文英看了看时辰,天色还不是太晚,决定先去一趟护国候府。 护国候府离永宁伯府不远,坐马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听闻魏文英来了,公西月让她直接到了卧房。 知道魏文英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说柳表妹的事,公西月倒没和她打哑谜。 “是问出了什么是吗?” 想着柳表妹说的那些话,魏文英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 “柳家表妹说爱慕司屹。” 用的是肯定句。 见魏文英还迟疑着不开口,公西月脱口而出,“怎不会司屹也说了什么暧昧的话吧?” “那倒不是。” 再不开口让她们两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柳表妹说她爱慕司公子,想给他做妾,当然司公子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这就有点出乎公西月的意料了。 她以为只是小姑娘芳心萌动,没想到胆子还真大。 这是要夸她为爱不顾一切吗? “柳舅妈说近日就带着柳家表妹回江南城,替她找户人家嫁了。” 公西月在江南城时和柳舅妈打过几次交道,那是个厉害人,但不是蠢人,自然不会有让柳表妹做司屹的妾的意思。 “柳家表妹这是有点不知世事啊!” 末了,公西月也只能感叹这么一句。 她能随便就和魏文英说出给司屹做妾的话来,不就是天真不知世事么。 要真是个心眼多、城府深的人,怎么会随便就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我看着也是,柳表妹是过于天真了。” 公西月想了一想,“你回去和柳舅妈说,让她回江南城替柳家表妹说亲也不要太急,该如何就如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这是不想计较柳含烟的出格之举了。 魏文英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是自家表妹,又是个被养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没造成什么后果,事情过了就算了。 ……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当天晚上,公西月又接待了一个客人。 看着跪在她脚边的柳含烟,公西月叹了口气,事情还有完没完。 “柳家表妹,你到底想如何?” “表姐,你就同意我给司公子做妾吧,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和你争的。” 公西月都要气笑了。 是谁给她的胆子认为自己不会计较的? “柳家表妹,你怎么就以为我会同意你给司屹做妾?” ------题外话------ 今天临时有事,还有一章要下午才发。 第162章 火绳枪 公西月都要气笑了。 “柳家表妹,你怎么就以为我会同意你给司屹做妾的?” “啊?”柳含烟抬头望着公西月,眼睛里全是希冀,“司公子迟早都要纳妾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是我。” “谁告诉你司屹迟早都要纳妾的?” “现在的男子哪有不纳妾的?你父亲、我父亲、我哥哥、我姐夫都有妾。” 公西月想了一下,柳含烟这话其实不算错,如今不纳妾的男子才真的是凤毛麟角。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允许司屹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女人的,至于纳妾更是别想了。 现在,你可以死心了。” 不是这样吗? 柳含烟有些茫然。 她怎么能这样霸道? “要是司公子哪一天有了别的女人,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柳含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话出口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杀了他吗? 那倒不至于。 不过,只要一想到司屹有一天可能会有其他的女人,公西月心中竟然非常的生气,还有些她从没有过的酸涩。 公西月冷着脸对柳含烟说:“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 第二天 柳舅妈带着柳含烟回江南城。 得知她昨晚上竟然又去了护国候府,柳舅妈觉得她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还是找个普通人家将柳含烟嫁了,免得她嫁入高门后不知天高地厚犯下大错。 嫁入普通人家至少柳家还可以护着她几分。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公西月也没将柳表妹的事情放在心中多久,她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这一天,姬广会让人来请公西月去兵部的军械所。 姬广会如今是军械所负责人。 公西月叫上了耿建光。 到了军械所后,姬广会激动地将一把类似火铳的武器递给公西月。 “终于研究出来了。” 两年前公西月从红毛国那缴获了火铳后就让姬广会进行研究开发。 姬广会很快就做出了一样的火铳,但公西月看了后否决了。 一是她不想用铅弹。 她觉得铅弹造成的伤口是子弹大小的十几甚至几十倍,这样的武器有违天和。 二是红毛国的火铳瞄准和发射需要两个人,她觉得一个手持武器需要两个人才能用也没有什么优势,还不如神臂弓。 于是她让姬广会研究出只要一个人发射的火铳,而且最好用精钢子弹。 这可是个难题。 幸亏姬广会原本就是个研究狂,他这两年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研究新型火铳上,现在终于给他研究出来了。 公西月也有些激动,伸手接过武器。 这把火铳长二至三尺,外部细长且直,由金属制成,上部有火绳,一侧有曲杆。 姬广会替公西月介绍。 “这个火铳的最大射程在300步左右,有效射程200步,远远高出红毛国火铳50步的有效射程。 你看,这个火铳内有管,内部贯通,底端封闭,一侧的曲杆为通火之路。 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 但是我试过了,这把火铳虽然能用钢珠弹丸,但因为射程还是比较近,钢珠弹丸穿透力虽然很好,但是破坏力却很小,如果射击敌人,很多时候都需要补枪。 铅弹刚好适用于这个火铳,击中敌人后破坏力会很大。” 公西月若有所思,“你是说如果再改进,有可能研究出射程更远的火铳出来吗?” “那是自然。” 姬广会也有些心得了。 “因为这把火铳还是需要用火绳点火,因此射程才不能太远,假若有一天能制造出不需要火绳点火的自动火铳出来,用钢珠弹丸才更适合。 不过,如今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不知道从何下手。” 耿建光在一边说道: “既然如今这把火铳适用铅弹那还是先用铅弹吧,铅弹价格也低。” 公西月点点头。 总不能制造出来一种新型武器还要用其劣势。 “我们去外面试试?” “好,你替我将钢弹和铅弹都拿些来,我分别试一下效果。” 几人来到了外面空旷之地。 公西月将这把新型火铳对准200步之外的大树,按姬广会所说点燃了火绳,然后,弹丸射出去了。 检查完钢弹和铅弹的破坏力后,确实如姬广会所说,铅弹的破坏力更大。 耿建光见公西月很轻松地就射出了弹丸、射中了目标,不由接过新型火铳也试了起来。 试过之后,他也是欣喜万分,这个火铳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使用火铳的人不需要怎么训练。 像他,第一次使用新型火铳就射中目标了,不像之前他练习射箭时练了好久才能射中目标。 确实如此。 弓箭,对弓箭手的要求很高,要训练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需要的时间很长。 即使是杀伤力巨大的神臂弓,也同样需要优秀的弓箭手。 而新型火铳不一样,只要有一点基础的人都可以使用。 “这种新型火铳还有一个优势。” 姬广会看着公西月缓缓而言: “虽然目前制造火铳需要的时间和成本不低,但火铳的使用寿命比弓箭长,而且铅弹价格远低于箭,普通一支箭的价格能造30多颗铅弹。” 姬广会话说完后,公西月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耿建光却喜不自禁。 “真的?” 姬广会点点头,“真的。” 见公西月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姬广会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公西月颔首,“我自己也会打造武器,之前有测算过价格。” 这也是公西月一定要姬广会研究火铳的原因。 “既然这样,护国候,以后普通弓箭是不是可以淘汰了?” 耿建光连忙紧着公西月问。 公西月想了下,“这种新型火铳可以先生产一批出来,待试验一段时间没有问题后可以取消普通弓箭,但神臂弓还是先保留一支队伍。” 神臂弓的最大射程可达400步,比目前这种新型火铳射程远。 “这把新型火铳需要用火绳点火,形状又有点像长枪,不如就叫火绳枪吧?” 对于公西月的这个提议,另外两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自此,大宇朝第一把火绳枪正式诞生。 第163章 第一批火绳枪给我 公西月又对姬广会说道: “这次你立了大功,等火绳枪应用后我会替你请功,至于你说的再进一步的火铳你都可以试着去研究。” “好。” 姬广会欣然应下。 请不请功无所谓,能让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 …… 在耿尚书的渲染下,朝堂官员都知道研究出来了很厉害的新型武器火绳枪,纷纷打听是什么样子。 不过,火绳枪如今只有一把,还在兵部的军械所里,兵部的军械所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自由进出,就连内阁的七人都只有承国公、护国候和兵部耿尚书三人能进,想看也看不到。 为什么是这三人啊? 承国公是首辅,自然有些特权的。 军械所隶属于兵部,耿尚书是兵部最高长官自然也能进去。 到于护国候啊,那是没办法,听说许多的兵器创意就是出自她之手,有些兵器的图纸还是她画的。 就连军械所的负责人姬大人都说了,军械所离不开护国候。 …… 不说朝堂官员如何好奇,就是在远方驻守的官员也好奇,这不,程元华一听说就赶回来了。 其实程元华也不完全是想看火绳枪,他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公西月了。 他抵达中原皇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他没让人通知,直接往护国候府而去。 有几个人来护国候府是不需要通报的,程元华自然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晚膳的时候,他轻车熟路地直接去了饭厅。 果不其然,细辛正在指挥小丫环们摆碗碟。 她看到程元华来了也不吃惊,而是吩咐小丫环们去厨房让加两个程将军爱吃的菜。 护国候府的大厨不仅知道护国候喜欢吃什么,同样也知道司大人和程将军爱吃什么。 程元华扫了一眼,没见到司屹,心里舒坦了点。 他也不急着进去,就坐在饭厅等公西月。 于是,等公西月来到饭厅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那里剥山核桃的程元华。 公西月瞄了一眼程元华身上没有换的衣服,“刚回来的?” “嗯。听说姬广会研究出来了火绳枪,我来看看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 能得公西月夸一句很不错,看来那个火绳枪确实不错了。 “第一批配给我?” “你想要的话明天自己去和姬广会说。” “那就说好了,第一批给我,第二批给乔东林他们送些去。” “第二批就先不给乔东林他们了,否则承国公、中原王他们知道了岂不吵翻天?” 程元华有些不满,“怕他们做啥?” “这是怕的问题吗?” 公西月瞪了程元华一眼,“是他们一直忌惮着我,要是第二批火绳枪给了乔东林他们,他们担心我会杀了他们。” 程元华将剥好的山核桃移到公西月面前,“你就真没想过造反啊?” 公西月拈起一块山核桃肉吃了,“如今不是时候,各方势力平衡着呢。” 程元华便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军营里的趣事。 两人说话期间,菜端上来了,果然有程元华最喜欢的卤牛肉。 程元华最喜欢吃两道菜,卤牛肉和红烧蹄膀。 红烧蹄膀要新鲜的才好吃,做起来也要费些时间,像今天这样临时来的便来不及做,但卤牛肉不同,可以提前做好,因此护国候府经常备着卤牛肉。 程元华夹了块卤牛肉吃了,一边还吩咐细辛: “明天中午给我做红烧蹄膀,送到军械所去。” 午餐公西月是不回来吃的,每天散了早朝后还要处理内阁之事。 皇宫自然是提供午餐的,但细辛怕公西月吃着不适,每天的午餐都是做了亲自给她送过去。 现在听程元华吩咐,细辛应了下来。 吃完晚饭,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程元华见天色不早了,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他不想走啊,可如今,公西月是订了亲的人,他要是留在护国候府过夜,对公西月的名声不好。 程元华走后,公西月半晌没动。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程将军的事情?” 如今,公西月也会和细辛说说心事。 “嗯,之前我以为元华喜欢喜妹,可看他如今对喜妹也就这样,我又不好劝他。” 细辛是旁观者自然看得很明白。 程将军喜欢的是自家小姐,他看小姐的眼神和司公子看小姐的眼神是一样的。 要说小姐,对程将军自然也是极好的,比对司公子还好。 可是,细辛明白,小姐对程将军和司公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小姐对程将军是家人的感觉,对司公子才是男女之情。 “其实程将军对他夫人还是不错的,他不是替她请封了一品夫人吗?” 如今朝廷的官员封了官后,都会荫封其母亲或妻子,但并不是每个官员的夫人都能得到封赏的。 即使请封,一般也要降两个等级,还有降三个等级的。 程元华如今是超品的二等镇远候,最后替喜妹请封的是降两个等级的一品夫人。 当然也有只降一个等级的,但那是极个别的情况,比如承国公的夫人。 承国公夫人是太后的母亲,承国公又是老臣,自然不同。 又比如当初的中原王王妃寇红珠,为了显示宇文煌的大度,只降了一个等级。 因此,如今朝堂最高的夫人品阶是中原王王妃寇红珠,她比公西月、程元华的品阶还高了两级。 像承国公夫人,她与公西月、程元华的品级是一样的。 当然,这说的是品级。 要说实权,那自然是公西月这个护国候权势最大,就连中原王、承国公都要靠后。 …… 第二天,程元华一早就去了军械所。 他也是能自由进出军械所的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他进去没人会拦他。 姬广会和程元华更熟悉,毕竟当年他曾经在桃花山上呆过几年,鲲鹏军现在用的最新版鲲鹏刀就是两人鼓捣着出来的。 见程元华说要第一批的火绳枪,姬广会只问了句护国候知道吗?听到护国候同意了,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一批只能生产出五百支火绳枪,但铅弹我可以替你配足。” 说定了这事,程元华又和姬广会讨论起了其他的兵械。 …… 第164章 党焕金作乱 当第一批的火绳枪刚生产出来,刚好是年末,朝廷还有几天就封印休朝了。 这个时候收到了史光志的急报:党焕金作乱。 党焕金这个时候作乱? 公西月脑中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 她知道党焕金有野心,但现在作乱却不是好时机。 她最担心党焕金作乱是与铁木国和红毛国对战之时,那个时候党焕金作乱才是真的棘手,三面临敌。 现如今么,国库尚有盈余,百姓开始安居,铁木国小打小乱的抢掠都很少发生,红毛国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党焕金这个时候作乱不是找死吗? 还有,作乱的动机是什么? 不过,史光志既然发了急报,那就当做党族作乱处理好了。 …… 内阁 承国公拿着这份战报,问其他几人: “你们是怎么个看法?” 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了公西月。 这两年虽然没发生过战争,可从平时处理军中事物可知,没有人比公西月更熟悉军事和军队。 公西月没说话。 中原王咳了一下,“我怎么看着这份战报有些不真实感。” 他收到消息和府中幕僚商议过了,大家都不看好党焕金的这次作乱,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公西月此刻心里想的是:要怎么样才能将勐洲纳入大宇朝。 公西从来没去过勐洲。 勐洲在大宇朝的西南地带,多山区密林,居住着二十多个不同族种之人,以前势力最大的是党族和夷族。 党族喜欢战争,占据着勐洲的统治地位,居住在勐洲的繁华城镇。 夷族人喜好和平,居住在深山密林里,以狩猎为主要生计。 党族人善养蛊虫,夷族人善解蛊虫。 当年公西月替宇文煌征战天下,为了确保党族没有能力进犯中原,特意派人潜入勐洲,挑拨了党族和夷族的关系。 两族发生了长达三年的混乱,期间还牵涉了其他二十多个部族,最后以夷族全族退出勐洲告终。 但是,党族在此战中也元气大伤,党族的首领党焕金死得只剩下一儿一女。 等到党族恢复元气,大宇朝也统一了,派了史光志镇守西南。 公西月想:如今勐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需先派信得过的人过去看了才更放心。 她想派人调查史光志和党焕金两人到底有没有勾结? 除了史光志,党焕金还和哪些朝廷大臣有勾结? 看勐洲现在的实力有没有可能对大宇朝发动战争。 其实,公西月更想自己去。 但是,她也明白,如今她离不开朝廷。 再者,勐洲多毒气瘴气,她的身体怕是也吃不消。 公西月在这边暗暗思量,其余几人却商讨起来了。 承国公道: “宣平伯镇守西南多年,为什么急报上都没说党族作乱的原因?” 这是大家都想明白的事情。 “中原王,你和宣平伯是亲家,你知不知道党焕金为什么会作乱?” 对于兵部尚书耿建光的问题,中原王懒于回答。 如今内阁七个人,耿建光和承国公站成了一派,中原王和申元国结成了同盟,范祖松和魏广田谁都不站,但只要是公西月的提议就几乎没有不赞同的。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凡是要通过内阁审议的事情,公西月都会从最有利于国、有利于民的角度考虑,而范祖松和魏广田也正是这样的人。 像程元华要第一批火绳枪这样的事情,公西月就不会放到内阁来讨论,直接和姬广会说一声,制造出来让程元华拿走就是。 要是放在内阁来审议,还不得吵翻天,说不定等到第二批都生产出来了还没有个结果。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宣平伯的急报上只说了党焕金作乱这件事,而没有请求朝廷支援?” 公西月的这话让其余几人的注意力放到了急报上。 还真的是这样。 史光志的急报只说了党焕金作乱,既没有说作乱原因,也没有说他应不应付得过来,更没有请求支援。 这样的邸报就很值得推敲了。 “护国候,你是怎么看的?” “既然宣平伯有邸报说党焕金作乱,朝廷是肯定要派军队支援的。 现在其他地方暂无战事,就派大军压进吧。” 公西月想利用这次机会将勐洲收归大宇朝所有。 党焕金听话,继续让他当这个土司也未尝不可,党焕金不听话,就换个人来当土司。 要说这里几人最了解公西月的当属范祖松,他只听了公西月这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迅速在盘算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军需共需要多少银钱。 但其他几人却还没有明白。 中原王道: “既然宣平伯没有请求朝廷支援,应该就是他还能应付得来,朝廷不如先观望看看。” 被公西月一提醒,中原王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史光志想凭借这次“平定”党焕金作乱之事请功。 还真别说,到底是中原王最了解史光志,他正是打的如此主意。 他觉得凭什么都是驻守边关,卞守全就能封候,他就只能封伯。 还有那个程元华,虽说以前是有功劳,但大宇朝成立后的几年他寸功未立,人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凭什么也封了候爷? 至于姜平乐,史光志更是不服。 他不相信一届女流之辈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红毛国人杀光,只怕是谎报军情。 就算是真的,她一个女流之辈凭着一场战争的胜利就封了候,而他之前为大宇朝出生入死,后又为大宇朝驻守边关多年还只是个伯爷。 无论与谁比,史光志都觉得朝廷薄待了他。 因此他才和党焕金联合起来,向朝廷报了党族作乱之事。 是的,史光志在西南边防驻守多年,早就和党焕金勾结在一起了。 如今是党焕金没有能力进军中原,否则早就屠刀霍霍了。 公西月深深地看了中原王一眼。 从平时的处事能看出,中原王也是私利重于一切之人,假若当初中原王得了这个天下,怕也是个混乱不堪的局面。 从中原王,公西月又联想到了司屹。 要说司屹,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大义,只不过司屹对权势不怎么热衷,也不欺凌弱小。 第165章 版图是时候扩一扩了 公西月将思绪收回。 “大宇朝的版图是时候扩一扩了。范尚书,二十万大军,半年时间,国库能支撑得过来吗?” 从公西月开始说了那句话,范祖松就开始算起了帐,现在听到公西月问话,毫不犹豫地回答: “虽然有些紧张,但挪一挪还是可以的。” “你什么意思?要攻打勐洲?”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公西月指着舆图道: “你们看一看大宇朝的版图,现在是七个洲,如果加上勐洲,不就是一个方圆形了吗?” 随着公西月的手指指向,大家的目光看向了舆图。 确实如此。 勐洲嵌入大宇朝版图的话,正正好好就是一个方圆形了。 公西月接着说道: “大宇朝东面临海,南夷洲以南那片广阔的沼泽地外听说也是海洋,如果把勐洲归并入大宇朝,至少两面没有危险。 而西部西疆洲以西是一望无边的戈壁和沙漠,也不知道连接的是哪个国家,只要设好边防也不用担心,那以后只要防守好北面的铁木国和东北的红毛国就可。 你们说是不是很有必要将勐洲并入大宇朝?” 随着公西月的解说,大家一看,还真的很有必要将勐洲收服。 “只是,勐洲多毒气瘴气,听说以前去过的人都病了,我们的军队要怎么适应?” 问这话的是申元国。 他和史光志及党焕金都没有什么交情,问这话纯粹站在军事角度考虑。 “申大人这问题问得好,要说征战勐洲确实有难度。 一是地形不熟,勐洲多深山密林,我们的军队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 二就是毒气瘴气,我们的军队也适应不了。 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否则党焕金三天两头的作乱也不是办法。” “那不知护国候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问这话的是耿建光。 公西月心中其实已有了对策,但是她不好在这里公开说出来,因为她不确定其他人是不是和党焕金有了勾结。 “我是有了办法,不过还需要完善,兵部可以先筹备粮草、军需,等我布置好了我自然会告诉大家。” 承国公道: “护国候你就决定要与勐洲打仗了?总要投票决定吧?” 公西月冷了神色,“那好,我今天只问大家,党焕金作乱,朝廷要不要管?” 管是自然要管的了。 没有一个人会说不用理会。 “既然要管,前期准备粮草和军需总是没错的吧?” 承国公不好反驳。 “那今天就先这样说定,至于大军到底要不要压进,我不是还没布置好吗,等一切安排妥当大家再投票决定。” 承国公心想:等你都安排妥当了,哪里还有其他人反驳的余地。 确实如此。 一旦公西月真的决定要做成一件事,她总有办法完成的。 就算内阁不同意,她私下吩咐下去都有人替她完成。 不过,目前为止,公西月决定之事还真的没有出过差错。 这件事就在公西月的一言堂下决定了。 …… 这天内阁散会回去时,司屹和细辛两人又等在乾宇殿的大门口。 看到公西月出来,司屹将细辛手上的白貂披风给她系上。 “外面下雪了。” 跟在公西月身后出来的几个内阁阁老早就见怪不怪,申元国还打趣了中原王一句: “你就等着喝媳妇茶了。” 中原王说不清楚他心中是什么滋味,司屹几乎话都不和他说,护国候对他也没有特别尊重,他只能笑笑不语。 几个人分别坐上自家马车回府,司屹自是上了公西月的马车。 马车启动后,公西月对司屹说: “我想派你出去几个月。” “勐洲?” “嗯。” 公西月对司屹的政治敏感度很欣赏。 “你还记得吗?几年前我盘问刘氏,刘氏曾说党焕金派人联系中原王,我有些担心他和朝廷重臣勾结。” “你主要是担心史光志和他勾结到一起去了吧?担心他们一起造反。” 司屹这话说得很笃定。 公西月点点头。 “我总感觉党焕金和史光志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因为史光志和中原王成了亲家,才会联系中原王的。 我想让你去调查,除了史光志和中原王,党焕金还联系过哪些重臣?” 司屹看了公西月一眼,“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包庇中原王?” “你会吗?” 当然不会。 虽然司屹没有回答,但公西月相信他会向着自己。 “除了调查,我最想让你去摸清楚勐洲的情况,将勐洲的势力分布及各势力交集弄清楚,如果能引起他们内乱那就更好。” 司屹想了想,“你是想将勐洲收入大宇朝?” “不管有没有证据,我都不太相信史光志,将他长期放在勐洲边境我不放心。 只有收服勐洲,另外派遣军队驻扎勐洲,才更有利于大宇朝的稳定。” 对于公西月的雄图大略,司屹从来不小视,绝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以为她没有野心。 只是…… “勐洲那毒气瘴气多,而且党族还有各种各样的蛊虫,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全?” 自然是担心的,可公西月最信任的只有程元华和司屹。 程元华这次是作为征战勐洲的主帅,自然是正面迎敌,那去勐洲的就只能是司屹。 “我会让夷族长老带些人和你一起去。” 这是公西月之前就想好的。 假若夷族想回去勐洲,勐洲也可以考虑交给他们管理。 假若夷族打算世居中原城,那就让夷族在此次战争中立下功劳,换他们举族过上好日子。 “你想要挟夷族?” 对于司屹的这个说辞,公西月并没有否定。 说的好听点,是利益交换,可是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余地,其实就是要挟。 “如果有夷族的帮助,收服勐洲需要多久的时间?” 公西月想了想,“这个不太好说。我对勐洲不熟悉,时间长短关键还在你和元华的行动是否顺利,但我会派足够的军队全力压进,争取半年内完成。” 勐洲地形特殊,时间越长对大军越不利。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夷族长老,我和你一起去。” “后天就是休沐日,后天去吧。” …… 第166章 和夷族的交换条件 夷民街 夷民街比几年前更繁华热闹了些,整条街道充斥着浓郁的夷族风情,不仅有夷族风味小吃,还有夷族的各色特产。 此时的夷民街上,走着两个风华绝代之人,吸引了所有夷族人的注意。 这两人正是趁着休沐日过来拜访夷族族长的公西月和司屹。 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夷族族长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还是几年前见的面,但夷族族长不会忘了面前的两个人。 这个女人,是一直定期给夷族人送米粮菜蔬之人,按理说应该感激她,但夷族族长凭着敏锐的直觉就知道面前之人不能惹。 至于对面这个男人,就是之前自己去过的那家王府之人,虽说自己救了他的母亲,但他也是个危险人物,不一定会领自己这份情。 这两人过来肯定没有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会让自己做什么? 公西月也打量着有几年没见的夷族族长。 他脸上仍然全是褶子,皮肤仍然黝黑,倒也看不出比以前更老。 看着对她保持戒心的夷族族长,公西月打算将话挑明。 之前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想给夷族族长压力,但现在不同,是要夷族族长替自己做事,那便只能坦诚相见了。 “族长,我是护国候,这位是吏部司侍郞。” 护国候? 夷族族长心中一震。 如今大宇朝没有人不知道护国候的,不仅因为她所做之事在民间传扬,更因为她是第一个入朝的女官。 夷族族长知道对面的女人非寻常人物,但也没把她往护国候身上联系,毕竟她外表看着一点都不彪悍。 夷族族长不露声色地打量了公西月一番。 对面女子气势确实是不凡,一又眼睛幽深不见底,让人猜测不出她的心思,但外表看着还是不太像能在朝廷呼风唤雨的护国候。 要说她是哪个世家的小姐更加令人相信。 但是,夷族族长知道,对面之人没必要在他面前假冒身份。 “不知护国候找我所为何事?” “是这样,党焕金作乱了。” 说完这句话后公西月仔细观察着夷族族长的表情。 果不然,夷族族长听到这个消息后面部一僵,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我已带着夷族人离开了勐洲,党焕金作乱和我们夷族没有干系吧。” “确实,党焕金作乱和夷族无关,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和你谈条件的。” 夷族族长将身子坐直了一些,“护国候有话请直说。” “不知你们夷族是否还想回去勐洲?” 听完公西月的问话,夷族族长沉默下来。 要说刚开始来到中原城时,许多夷族人还是想回勐洲的。可是几年过去,大家也适应了中原城的生活。 特别是小孩子们,从小在中原城生活,要他们再回去深山密林肯定不会习惯。 见夷族族长没有说话,公西月有些明白他的心情。 “这么和你说吧,朝廷打算将勐洲收归大宇朝所有,近期就会派军队镇压党焕金作乱,但需要你们夷族的帮助。 勐洲收回来后,朝廷会派军队进驻勐洲,但治理仍然交由你们勐洲的族人。 你们夷族想当勐洲的土司,朝廷会支持你们上位。假若夷族人想在中原城久居,朝廷也会给予夷族奖励。” “你是说要将勐洲收归大宇朝所有?” 面对夷族族长有些震惊的质问,公西月点点头。 “你没听错。” “你们以为勐洲是那么好收服的吗?” 夷族族长的语气中略有些讽刺。 公西月并不生气。 “我知道勐洲多毒气瘴气,党族又有蛊虫,是没那么容易收服,所以才来找你们夷族帮忙。” “要是我不答应呢?” 公西月定定地看着夷族族长,“如果我没统计错的话,住在夷民街的夷族人共一千五百多人。” 夷族族长从公西月的眼神里看出了威胁。 是的,如果朝廷真的以夷族人的性命相威胁,他们没有不答应的权利。 良久,夷族族长才开口: “需要我们做什么?” 声音出口,又干又涩。 公西月的心中并没起什么波澜,虽然确实有胁迫夷族之嫌,但她认为她的建议是有利于双方的。 “朝廷有大军压进,不需要夷族当炮灰打头阵,只需要你们帮助大宇朝的军队抵抗毒气瘴气,还有压制蛊虫就好。” “当然,还需要夷族带路。” 见到不是要夷族人的性命,夷族族长总算没那么忧心。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和全族人商量。” “那是当然,你们夷族的老人、妇女和小孩就留在中原城,朝廷会派人保护她们。 其余的人派些精干的人跟着司侍郞潜入勐洲,另外的人就随着大军一起行动。 至于以后你们是想回勐洲还是留在中原城都由你们选择。” 把老人、妇女和小孩就留在中原城其实就是作为人质。 夷族族长又静默了一会,方道: “勐洲收回后,真的会仍然将勐洲交给勐洲族人治理吗?” “是的,朝廷只派驻军队进入,日常的治理仍然由你们进行,土司的人选也可以由你们自主推选,但必须如大宇朝其他洲一样上缴税赋。” 说是说土司人选可以由他们自主推选,但公西月知道这个人选必须是朝廷扶植的,必须和朝廷一条心。 “那如果夷族真的想当勐洲的土司,朝廷也会同意?” 夷族族长又问了一个问题。 “自然。” 公西月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好,等我和族人商量好了,再告诉你结果。”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来护国候府找我。” 说完公西月站起身,“我先告辞了。” 离开了夷族族长的住处,两人仍然漫不禁心地在夷民街上走着,仿佛那些平时无事过来闲逛的公子小姐一样。 直到走出夷民街,司屹才开口问道: “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会的。” 公西月很笃定。 “他们没有退路。” 为了司屹的安全,更为了大宇朝能顺利收归勐洲,就算他们不答应也会逼着他们答应。 至于他们是选择回勐洲还是留在中原城都可以让他们选择。 …… 第167章 等我回来就成亲 公西月离开后,当天晚上夷族族长就召集了全族人商议,他将公西月的来意说了。 一个黑瘦中年男子道:“阿爸,这些当官之人的话不可信。” “三金,如今我们在大宇朝的地盘上,我们没有办法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叫三金的人却是不服气,“既然他们用我们族人的性命相要挟,更是卑鄙无耻,那他们说的话更不可信。” “那你们可有好的办法?” 大家沉默不语。 自从他们离开勐洲来到中原城,他们就没有多余选择。 一个夷族老者说道: “我们当年离开勐洲来到中原城是迫不得已,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勐洲甚至治理勐洲,我觉得是夷族的机会。” 另一个夷族妇人也道: “护国候在民间的名声很好,看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对百姓有利的,或许也有几分可信?” 不管信或不信,如今既然朝廷开了口,为了全族人的性命,他们也只有配合朝廷。 …… 最后,夷族族长道: “权且这样吧,这次去勐洲之人一队由三金领队,另外的由阿喀领着跟随大军行动。 至于以后是回勐洲还是继续留在中原城等以后再商议。” 会后,夷族族长单独和三金说了很久的话,让他此次出去一定不能对朝廷中人表现出敌意,还将夷族的蛊王交给了他。 ** 公西月收到了夷族的回复,同意帮助大宇朝收归勐洲。 送信的是一个叫三金的黑瘦中年男子,他是此次夷族的领头人之一。 他告诉公西月,夷族可以配制抵抗毒气瘴气的药,但有几种药材需要特别去收集,因为大军人数众多,大约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公西月让户部将药材所需银钱给了三金,让他们自去准备。 但是司屹却是准备几天后就出发,和他一起去的有司土、司火几人,还有三金带着几个夷族人。 为了司屹的安全着想,公西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去了勐洲,而是以公干的说法派他去各洲暗察。 …… 司屹走的时候,公西月亲自送的他。 这个时候刚过完春节,朝廷都还没有开印,各级官员还在走亲访友。 昨天刚下完一场大雪,树叶还被雪覆着,天地间到处是一片白。 公西月一直送到了中原城外分岔路口。 司屹替她拢了拢披风,“等我从勐洲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见司屹眼含期待地看着她,公西月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些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么? “安平,你看,我这次去要经历这么大的风险,你还不安抚我一下?” 为了能与自己早日成亲,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你就这么想和我成亲?” “当然。” 司屹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就没想过我做不好一个妻子?” “安平,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对我而言,能带给我幸福就是好妻子。” “司屹,我的身体不是很好,不一定能怀上孩子。” 这话确实是真话,姜平乐从小就病恹恹的,虽然这几年休养调理好了许多,但宫寒的毛病却是一直都在,很难受孕。 虽然之前也和司屹说过这话,但公西月还是想再强调一下。 毕竟大家都遵从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 “我知道,我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至于儿女,有是缘份,没有我也不强求。” 司屹此时的表情很认真,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此时全是真诚。 公西月看着他没有说话,虽然两人未来会如何她并没有把握,但她不会因噎废食。 既然如此,她就认真考虑一下和司屹的婚事。 司屹从公西月那双黝黑的眼睛里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 “等我回来。” 直到司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细辛才说道: “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 正月二十,朝廷开印。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个朝会,也是大朝会。 开印的第一天,各官员也颇识趣地没有拿不好的事情来说。 至于史光志的那份党族作乱的奏报如今并未公开,他都没有请求朝廷支援,也没有说党族作乱情形到底严不严重,那就先别引起人心动荡。 上朝的官员少了几人,其余人大家都没太在意,唯独司屹不在还是很显眼的。 大家不好明着相问,暗地里得到的结果是朝廷派他去各洲暗察了。 大家得到消息后,纷纷写信给各洲府在官府任职的同年、亲朋、好友,让他们最近做事都小心点,吏部玉面阎王司侍郎去暗察了。 司屹处事狠辣果决,又有手段,得了个阎王的称号,又因他长得太好,大家便称呼他为“玉面阎王”。 这般操作,倒是令各地方官衙安生了好几个月。 …… 此时距司屹离开中原城已有半个月。 虽然司屹经常有消息传回来,但公西月还是难免担心,毕竟勐洲在公西月的心里也还是神秘莫测的。 公西月医术极精,于解毒上也有天赋,唯独蛊毒和巫术她却一直未能习得。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存在畏惧心里是自然的。 …… 程元华早就得了公西月的信,几个月后要他为主帅率领军队攻下勐洲,因此今年春节他也只匆匆赶回皇城和公西月见了次面,其余时间都在操练军队。 因为得了第一批火绳枪,程元华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火枪队,现在每天都在训练着,准备应用于这次战争中。 当初的鲲鹏军如今并没在程元华麾下,分成两支队伍让乔东林和骆保和带走了。 程元华接手的是原西疆洲、西胡洲的全部守军再加上原中洲的部分守军,一共有十万余人。 公西月准备讨伐勐洲的主力就在这十万人中挑选八万人,再加上五万中原军,还有南夷洲的五万驻军以及水泽洲抽调的两万军队。 既然已经怀疑史光志和党焕金有勾结,对于他麾下的七万驻军自然不能重用,但也绝不能把这七万驻军变成他的私军。 第168章 司屹到了勐洲 勐洲 司屹一行人乔装成商人进入了勐洲地界。 这里是勐洲与中洲相交之地,司屹一路过来并没有感受到战火的气息,这个边境小城竟然还有几分安宁的意味。 这里经常有大宇朝的商人出现,他们一般也多只到这里,并不深入勐洲。 需要大宇朝物品的勐洲人也会来这个小城购买。 虽然来往的人也不算少,但比起中原城的繁华热闹,这个边境小城还是冷清多了。 不过来往之人穿着各色服饰,有彩裙高腰的,还有头上戴着重达几十斤银饰帽子的,充满异族风情。 三金介绍道: “勐洲民族颇多,各民族人口有多有少,最多的是党族,人口数与其他民族人口总数差不多。” 司屹往旁边扫视一圈,“你们夷族不也是大族吗?” 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现在都认不出司屹,他将容貌修饰得只有他原本的五分出色,不过一双滟滟的桃花眼还是很勾人。 三金神色有些黯然。 “我们夷族之前的人口虽只有党族的一半多,但也是大族,只是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让夷族人口十去七八。” 如果不是这样,他阿爸也不会带着残余的一千多夷族人去到中原城隐居。 “你们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中原城,南夷洲不是更自由吗?” 南夷洲位于大宇朝的南部,西与勐洲接临,却不似勐洲的深山密林,而是以丘陵山地为主。 南夷洲人口不多不少,与中洲和水泽洲比,人口自然算少,但与西疆洲和西胡洲比,人口却多了不少。 但南夷洲自古就是罪犯流放之地,多凶人、蛮人、强盗。 “我阿爸说我们躲去南夷洲仍有可能被党族追杀,但中原城则不同,党族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司屹表示理解。 中原城毕竟是大宇朝皇城所在之地,天子足下,党族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看,与那些来采卖的商人无甚区别。 司屹吩咐下去: “今晚就在这里歇下,明天去勐城。” 勐城是勐洲的中心城镇,勐洲的土司党焕金就在勐城。 看了这个边境小城,司屹都不知道史光志奏报上的党族作乱从何说起。 至此,他心里也略微有了些底,只怕史光志和党族确实有所勾结。 …… ** 勐城 虽然现在是寒冬季节,但勐城却一点都没有冬天的气息,到处都能看到盛开的鲜花。 司屹一行人刚进入勐城,就觉察到它的不同。 三金告诉司屹他们,勐城一年四季的温度都差不多,冬无严寒、夏无酷热,潮湿温暖、四季如春。 勐城的住民以党族人为主,司屹一行人全都化作了党族人的打扮。 头上缠着厚厚的头巾,上面是麻质白底彩色横条纹的短衫,下面是同样的阔腿七分裤,脚上一双黑布鞋。 司屹皮肤太白太娇嫩,特意抹了层黄色的膏抹在皮肤上,嘴角还贴了小八字胡。 只是再怎么遮掩,全身的贵气也无法挡住。 不过,寻常百姓看到他,也不会把他当成外族人,只会以为是哪个头人的儿子。 勐城较司屹他们之前呆的那个边境小城热闹许多,姑娘们也很大胆,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大声嘻笑。 司屹从来没见过这样平和喜乐的景象,不禁对党族的印象好了些。 “不是说勐洲多毒气瘴气吗,我怎么瞧着勐城和大宇朝的一些城镇并无区别?” 听到司屹的询问,三金也没意外。 “勐洲多深山密林,确实多毒气瘴气。原本勐城这里也是深山密林,但二百多年前党族聚集而居后就将这里的树木砍伐了,将勐城建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如今其他民族聚集而居的村寨仍多在深山密林之处。” 司屹若有所思,“那党族是聚集而居到了勐城才壮大发展的,还是一直就是势力强的民族?” “党族最开始人虽然也多,但也就和我们夷族差不多,势力也远没有如今这样,他们是改建了勐城后才将势力发展成如今独一无二的强大。” 司屹有些明白了。 其他民族人原本很少,没有能力改变勐洲的天然条件,因此只能如之前一般繁衍生息,但党族因为人多些,便举全族之力建了勐城。 有了勐城这般好的环境,党族要发展就更便利,自此,党族进入了良性循环,发展成势力最强的民族。 “党族对其他民族的态度怎么样?” “党族在勐洲说一不二,其他民族面对党族之人多有恭让。” “那其他民族要上贡党族吗?” “每年都会送一定的礼物给土司,但明确的上贡倒也没规定。” 司屹心里更有数了。 他来勐城是要和党族贵族们拉上关系,如今先安顿下来,再找机会。 一行人直奔勐城一处房舍而去。 这处房舍是夷族人在勐城的一处窝点。 虽说夷族人去了中原城生活,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回勐洲的希望,在勐城买了几座房舍,每处都安置了几个人。 这处房舍不大,加上厨房、恭房一共才十几间,不过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除了几色漂亮的鲜花外还有几种司屹叫不出名字的草。 三金将最好的一间房安排给司屹住。 司屹指着院子里一种开着星星点点小紫花的奇怪的草问三金: “这种草我从来没见过,但刚才发现每户人家屋前都种着,它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三金在心里佩服司屹的观察入微。 “这种叫避蛇草,整珠草能发出一种让蛇很讨厌的味道,蛇只要闻了它的味道便会远远地避开。勐城多蛇,因此每家每户都种了这种草。不种的人家,蛇就会去那里扎窝了。” “那这个紫色的小花是不是还有其他功效?” “没错,这种紫色的小花可以防瘴气毒气。 勐城人去附近的密林,呆的时间不长的话,就只带上装着这种紫色小花的香囊。 但去深山密林、毒气瘴气比较厉害的地方,光这种紫色小花就不行了,还要配上其他的药材。” 听三金这样一解说,大家都觉得有些新奇。 第169章 奴仆市场 司屹叫了夷族的探子过来。 “如果我想接近党族的贵族头人,要以什么身份好?有什么途径?” 探子看着司屹雪白修长的手,“勐洲最南端有一个雪族,雪族之人多肤白貌美,说的是大宇朝的语言,而且与其他民族少有交往,可以乔装成雪族人。 至于想接近党族的贵族头人,可以去奴仆市场碰碰运气。” “奴仆市场?” “是,勐城有个奴仆市场,贵族需要奴仆一般会去那里挑选。” “那奴仆是外族人还是党族人?” “都有。” 这样啊? 司屹自然不会买奴仆,不过暂时没有其他路子去那里碰碰机会也未尝不可。 司屹让这个探子带着司土去党族贵族居住区买一栋房子,顺便还买些雪族之人常用之物。 司土出去办事后,司屹暂时先在房间里歇息。 只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想公西月厉害,有好些天都没见到人了。 “赶紧把这趟差事办完就和安平成亲,这次一定要让她同意。” …… 中原城中原王府 今天是休沐日,想着司屹不在,公西月去了中原王府陪寇红珠。 想着司屹临走前说的话,寇红珠试探地问: “屹儿出发前让我准备成亲之事,说你答应等他回来后就成亲,不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自己只答应他会认真考虑,哪里就答应了? 不过,才十来天没见司屹,就觉得有些不习惯,还有些想他,早点成亲好像也不错。 “司屹是和我说起过,我让他考虑清楚。” 寇红珠一愣,怎么是让司屹考虑清楚?司屹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见寇红珠不太明白的样子,公西月心一动,不会司屹根本没和她说过自己身体之事吧? “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很有可能会没有孩子。” “这事屹儿和我说过,但他说非你不可。” 其实当初司屹和寇红珠说这事的时候,寇红珠是犹豫的,但司屹说他只要姜平乐,不是姜平乐他宁肯不成亲。 寇红珠就想着那就以后给司屹纳房小妾生孩子好了。 虽然不是嫡子是很遗憾,但总比司屹不愿和别人成亲强。 再说,寇红珠也很喜欢公西月,也希望司屹能和喜欢的人过一生。 只时,纳妾生孩子的话她不会现在说出来,她相信日子久了公西月不会真的让司屹没有子女。 见寇红珠这样说,公西月松口了。 “那等司屹回来后就成亲吧。” …… ** 勐城 司土只花了一天时间就买好了房子和其他物品。 新房子位于党族贵族所居街道,房子不算很大,但住司屹一行人绰绰有余。 司屹带着司土等人搬了过去,三金几人对外称都是他的奴仆。 司屹换上了雪族的服饰,是一袭飘飘欲仙的雪白长衫,倒是和前朝那些江湖名门的服饰差不多。 想着雪族人说的是大宇朝的语言,司屹心下一动,莫不雪族人其实是前朝的人,因什么原因移居于勐洲? 但如今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因此司屹只稍微想了一下就略过。 这套雪族的服饰司屹换上后意外的好看。 黑发红唇、雪肌玉肤,说不出的倜傥风流、魅惑动人。 司土等人看习惯了倒无所谓,但三金看了一眼就否决了。 “公子,你这样太打眼了些,还是得乔装。” 雪族人是漂亮不错,可再漂亮都不至于漂亮到这个地步。 司屹无所谓,只暗戳戳想,这套衣服要留着以后穿给安平看。 装扮好后,司屹带着几人往勐城奴仆市场而去。 所谓的奴仆市场其实只是一条街的一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旁边有手持鞭子的凶汉看管着。 还有几个铁笼,里面关着的则是容色出众的少女或少男。 司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奴仆买卖。 在中原城,哪个大户人家想要买人了,自有牙婆带着人上门让当家的夫人挑选。不像这里,直接而野蛮。 除了司屹一行人外,还有不少的“贵”人也在这里溜达。 有的人会上前询问,有的人则和司屹一样只是观看。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过说的是勐城本地语言,司屹听不懂。 司屹抬眼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看着活泼可爱。 她脖子上戴着一个祥云黄金项圈,中间镶着一颗半个拇指大小的红宝石,红宝石流光溢彩、耀耀生辉。 一看打扮就是贵族小姐。 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还有两个看着就不一般的带刀侍卫。 能带带刀侍卫啊? 司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少女的身份,怕不仅仅是普通贵族家的小姐。 三金在一旁小心地解说: “这个女子看中了铁笼中的那个少年,正在问价。” 司屹一行人的打扮本就与众不同,他刚将目光看向那位少女,那位少女就发现了他。 只见少女眼神一亮,竟朝着司屹走来。 她来到司屹面前站定,问了一声。 三金翻译道:“她问你是哪里人?” “雪族人。” 听说是雪族人,少女改说了大宇朝的语言,虽然说得有些生硬,但司屹都能听懂。 “我叫朵那,你叫什么名字?” “姜安。” 司屹取的是姜平乐的姜、安平的安字。 朵那看向司屹,人采风流、灼灼其华。 “你是过来勐城玩的吗?” “我想长居勐城,刚买了房子安家。” 朵那眼神一亮,“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要是在中原城,司屹不会搭理任何其他的女性,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司屹抿了抿嘴,说了个地址。 “你家离我家不远,那我明天去找你玩。” 少女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动听,如那初生黄莺般,手腕上带小球的彩金链子也碰撞出悦耳声响。 想着这个少女可能的身份,司屹点了点头。 少女或许真的是来买奴仆的,她和司屹再聊了几句就去挑选奴仆了。 最后,她带走了之前问价的那名少年,还买了两个年轻少女。 第170章 朵那 朵那走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她。 司屹又随意逛了一会儿,没遇到目标人物,便回了刚买的房子。 回了没多久,司火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是可喜,那个叫朵那的少女回的竟然是土司府。 就是党焕金的府邸。 党焕金是勐洲最高的统治者。 可惜不能知道这名少女是党焕金的什么人。 不过,想着少女项圈上的红宝石,就是在大宇朝,都不是一般的贵族小姐能有的,想来,少女的身份都不会太低。 第二天,司屹呆在家中没有出去。 虽然不知道少女会不会真的过来找他,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机会,只好先瞄准这个目标再说。 刚过午时,司土就来报,昨天那个少女来了。 司屹想了想,起身走到大门口迎接。 少女换了身衣裳,身后仍然跟着两名侍女和两名侍卫。 见到司屹来迎接,少女眼神倏然变亮,脚步也略加快了些。 “姜安。” “姑娘请。” “你叫我朵那好了。” 司屹沉了沉心,“朵那。” 朵那很是活泼,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 “听说你们雪族人都会飞?” 司屹想了想,会飞是不可能的,雪族人应该是会轻功。 这就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雪族人应该是前朝某个江湖门派之人,为了躲避才移居的勐洲。 “这个是谬传,不过我们雪族人都习了武术。” “这样啊?” 朵那歪着脖子看着司屹。 “我的侍卫也会一些功夫,不如让他们和你比试一番?” 司屹心里涌上不悦。 就算你是党焕金的女儿又如何,随便见到一个人就让他和你的侍卫比试,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如果姑娘想看人比试,就让我的侍卫和你的侍卫切磋一番吧。” 正好瞧瞧土司府的侍卫身手如何。 朵那又歪着头看了司屹一会儿,到底没坚持让他亲自比试。 司屹来到了院子里,让司火领教一下侍卫的武功。 金木水火土中,武功最好的是司土,其次是司火。 其他三人没来,否则对付这些侍卫都不用司火出手。 司火听到司屹的吩咐后,便向两个侍卫请教。 没想到,司火只出了五分力,十几招就将两个侍卫打趴下了。 这个,有点弱啊! 朵那的脸上涌上不悦,和司屹说话不再是笑语靥靥的样子。 司屹不动声色,只假装不明白。 朵那没呆多久,便提出告辞。 “我明天再带两个人过来和你的侍卫比试。” 司屹颔首表示同意。 再一日 刚过午时,司土就来报,昨天那个少女又来了,她身后换了两个年纪大的人。 一见到司屹,朵那就先开口了。 “这两人是我阿爸的侍卫,让他们和你的侍卫比试。” 司屹自然不会反对。 这两名侍卫明显比昨天两个侍卫的武功强不少,但面对司火仍然不够看。 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司火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只施展了五分的样子。 至此,朵那刁蛮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不再是之前活泼天真的样子。 “我要买你这个侍卫,你看需要多少钱才可以。” 司屹神色淡淡,“他虽然是侍卫,但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不会卖他们的。” 朵那定定地盯着司屹,这一刻的神情竟然有些阴狠。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拒绝我?”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卖我家的侍卫。” 朵那又盯着司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又如初见般天真无暇。 “我和你开玩笑呢,不卖就不卖吧。” 说完又转了话题,和司屹东拉西扯起来。 但司屹心中却拉响了警铃。 这个朵那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能做到变脸这样自如的人都不是简单人。 …… 随后的日子,朵那带着司屹出去玩,也带着司屹参加聚会。 几次聚会之人都是年轻的男女,看着都是贵族子弟,不过他们对朵那都很尊敬,甚至有点畏惧。 这让司屹对朵那的身份有了更一步的猜测,她应该是党焕金的女儿。 这一天,年轻男女们说起了篝火节。 篝火节是党族的重要节日,一年才有一次。 一年一度的篝火节,由党焕金主持,会邀请各民族的人参加,能出席的都是各族有头有脸之人。 大家围着篝火跳舞,未婚者,无论男女都可以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 双方都中意了,当场就可以离开找个地方“成亲”,至于其他的礼节都可以后补。 听了他们的解说后,司屹心想党族的男女胆子真大,他忍不住问了旁边一个少年。 “要是离开的两个男女‘成亲’后他们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少年满不在乎,“那就重新再找。” 司屹又忍不住问:“要是他们有了孩子呢?” 少年有些诧异,“那就是真灵的旨意,父母就不能反对了。” 好吧! 司屹摸摸鼻子,他原本还想问,你们男女这样随便,都不在意吗? 可看他们的神情好像确实不在意。 他们说起“成亲”一事好像都很向往。 一个年轻男子对一个少女说:“我俩在今年的篝火节‘成亲’吧?” 那少女长得颇为明艳,她白了那个年轻男子一眼。 “我才不要和你成亲,我已经有看中的人,我要向他表白。” 司屹不禁想起了公西月,要是自己和她生活在党族,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这一刻,他脑中全是公西月的样子,还有上次轻触过的粉润的唇。 这样想着,他全身都难耐起来。 不行,回去后一定就要和她成亲。 司屹想着公西月分了神,没想到有一个人在观察他。 朵那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这个姜安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他现在的神情就像是在思念情人。 司屹现在的外表只有他原本的五分,朵那对他有些意思,但远不到痴迷的地步。 那边男男女女还在议论。 “朵那,今年的篝火节,你阿爸会替你择婿了吧?” 朵那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中的人?” 问朵那话的都是年轻的男女们。 朵那眼神没有目的,飘忽地说道: “没有。” 就算找了丈夫又怎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第171章 篝火节 司屹和朵那说,他也想参加篝火节,朵那同意了,说那天带他一起去。 转眼就到了篝火节的日子,今年的篝火节在乌沙寨举行。 刚吃完早饭,朵那就派了侍卫过来叫司屹,现在就要出发去乌沙寨。 乌沙寨离勐城有些距离,到达乌沙寨已是黄昏时分。 乌沙寨是党族的一个老寨,与勐城完全不一样,毒虫无数,瘴气环绕,只有佩带党族人所发的特制香囊才能保证不受毒虫、瘴气侵袭。 这种香囊只有大半日功效,刚刚够大家参加完篝火节。 党族选在乌沙寨办篝火节也有震慑作用。 党族善养蛊虫,与各种毒虫为伍是常事,但其他族的人就不是这样,他们看到满地爬的毒蝎子、毒蜈蚣、毒蛇还是很有畏惧感的。 司屹进到乌沙寨后,看到无处不在的毒虫也有些发麻。 可他看走在他身旁的朵那却是无事人一样。 司屹决定找些话题分散他对毒虫的注意力。 “都说你们党族善养蛊虫,只要是党族人就都会养蛊虫吗?” 朵那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他,“你们雪族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哦,我以前不太关心这些事,只埋头读书练武。” 朵那收回目光,“那怎么可能?蛊术也是要传授与修习的。整个党族会蛊术的不到百人,而精通蛊术的不到十人。 不过,像养毒虫毒蛇的却是不在少数,整个乌沙寨的人就都会。” “那你会蛊术吗?” “我当然会。” 朵那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 这个笑容不由得让司屹有些冷。 和朵那接触的时日越久,他越来越觉得朵那不是表面的那样天真无瑕。 虽然目前朵那并没有做出任何一件残暴之事,但司屹的感官告诉他,朵那内心是阴暗的。 朵那带着司屹来到篝火现场,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司屹将目光四处扫了一下,在篝火周围设了不少的案几,在其中一方不仅有高几还有椅子。 想必那一方是身份最贵重的人坐的。 “我今晚没空,你就在这里呆着,明早我走的时候会叫你。” 篝火晚会会一直持续到明早卯时结束,那个时候也是全部的外族人要离开的时候了。 司屹答应了一声,和司土三金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天来篝火晚会不能多带人,因此只带了司土和三金。 司屹暗暗思量,来勐洲的日子也不短了,如果朵那这边再无进展还得另想他法。 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传信告诉给了公西月,现在公西月肯定知道党族并无作乱,但她收服勐洲的心思却是没有变。 要怎么样才能挑起党族的内乱呢? …… 戌时,党焕金举起火把,用党族语言说了几句话,便将他面前的篝火点燃了,随后便有侍卫将其他的火把也都点燃。 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三金告诉司屹,党焕金那几句话的意思是欢迎客人,希望大家喝好吃好玩好。 党焕金点燃篝火后,坐到了高几后的椅子上。 司屹看向党焕金。 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脑袋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又肉又圆、嘴唇又大又厚,身子也圆滚滚的。 嘴唇上还留着浓密卷曲的八字胡。 长得很有特色。 让人看一眼后绝对不会忘记的人。 司屹又将目光看向了党焕金旁边之人。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精干之人,偏瘦、眼神阴沉。 再边上,司屹看到了朵那,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不同于一般党族人的黑,皮肤苍白,是那种看着就不太健康的颜色,长得也精致,不像党族人,反而更像大宇朝的世家公子。 这两人的位置这么中心,更让司屹猜想朵那就是党焕金的女儿了。 果不然,在吃喝了一会后,党焕金又站了起来说话,站在他身旁的还有朵那。 经过三金翻译,司屹明白了党焕金的意思。 朵那是他的女儿,如今年岁大了,他希望替她招一个上门女婿,有意向的在今晚的篝火晚会就可以直接向朵那表达。 党族人可真直接。 司屹看着三金,“你们夷族人找女婿或丈夫也都这么直接吗?” 三金噎了噎,“除了雪族,勐洲各族都差不多这样。” 停了一停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到了中原城后有喜欢的对象也是这样直接表达的,不过会征得父母同意后才成亲。” 那与这里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区别。 司屹对做党焕金的女婿没有一点兴趣,他看起了歌舞。 这又是勐洲和大宇朝的不同。 像在大宇朝,只有那些歌女舞女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的,像大家闺秀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展现。 可勐洲不一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大家还都很开心,每个人脸上都是毫无保留的笑容。 司屹受过的教育自然觉得这样有伤风化,可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甚至想着,假若他和公西月来到了这里,是不是也会被人拉着一起跳舞。 想起公西月,司屹叹了一口气,有好长时间没见她,越发的想她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司屹正低头默默地喝着酒,一个人来到了他身边,身影挡住了光线。 司屹抬眼望去,正是朵那。 “你不去跳舞吗?” 司屹摇摇头,“我不会。” 朵那在司屹身边坐下,“阿爸要给我招女婿了,你有兴趣吗?” 司屹虽然感觉到朵那对他有几分兴趣,但绝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没想到朵那会这样问。 一时之间,司屹不明白朵那的真实意图。 “你身份高贵,岂是我可以高攀的。” 朵那歪着脑袋看着司屹,“你不是雪族人,你是中原人。” 司屹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目光看向朵那,她的表情全是无辜,眼神也很清澈,仿佛刚才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朵那你说笑了,我当然是雪族人。” 朵那笑了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司屹,没有再说什么。 第172章 荣世元 司屹转了话题,“之前与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不会是你阿爸给你挑的女婿吧?” “他啊……”朵那的语气有些变淡,“他阿母是一个中原舞姬,被我阿爸看上生了他。” 司屹看了一眼朵那,“因为他你才不喜欢中原人?” 朵那笑了一笑,“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笑容语气都很无辜。 “我感觉你不太喜欢他。” 司屹回答得淡淡的。 如果不是想着任务,司屹是真的不想搭理朵那。 对于这种装模作样、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女人,司屹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 朵那没有呆多久就被人拉着去跳舞了。 司屹看着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在想要找个什么机会和他接触一下才好。 或许是司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司屹。 司屹举起酒杯朝着他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年轻人竟然也端起了酒杯回应他。 这就有些意思了。 司屹刚才敬酒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是前朝时留下来的礼仪,即使现在大宇朝的朝廷官员都不是每个人都懂这个礼仪。 司屹自小就接受了良好的礼仪教养,所有的礼仪规矩都是沿袭世家大族留下来的,因此他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 但对面那个年轻人不仅看得懂他的意思,还用了同样的礼仪回应他,而且做得还一点都不生疏。 如果不是接受过专门的培训,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谁会教党焕金的儿子这些规矩礼仪呢?至少朵那就从来没学过这些。 想到朵那刚才说的这个年轻人的母亲是一个中原舞姬,司屹不禁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年轻人的母亲身份怕是不简单,说是不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知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司屹心思一动,不如试试他。 司屹将酒杯放下,看了对面那个年轻人一眼,然后起来离开这个篝火晚会的现场。 司屹并没有走远,他走到一处有暗影的大树下站定,司土和三金离他不远护卫着。 有意思的是,司屹并没呆多久,就看见从篝火晚会那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正是那个面带病容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也看到了司屹,直直地向他走来。 “这位兄台,你有事找我?” 年轻人露出个笑容,但眼底并没有太多笑意。 “不是你引我出来的吗?” 到了这个时候,司屹也不再装模作样了。 “那我们不如一叙?” 司屹领着年轻人往更黑暗的地方而去,示意司土和三金站远点防守。 “我叫姜安,雪族人。” 年轻人深深地看了司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了司屹的自我介绍。 “我叫铎多,还有个中原名字叫荣世元。” 姓荣? 司屹想起了前朝一个荣姓世家,家中人才辈出,在朝中也是根深茂叶,是前朝时最辉煌的家族之一。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被前朝的末帝满门抄斩,并诛了九族。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前朝便衰败了,最终走向灭亡。 “你和那个荣氏家族有关?” “是,我是荣氏嫡系血脉。” 年轻人回答得毫不犹豫。 荣氏嫡系血脉? 不是说他是党焕金的儿子吗? 许是知道司屹的疑惑,年轻人道:“我确实是荣氏嫡系血脉,不是党焕金的儿子,其中的事情你不用打听。” 司屹摸了摸鼻子,这么信任自己啊,为什么? 或许是知道司屹心中的疑问,荣世元说道:“你不是雪族人,你是中原人,并且是世家之人。” “为什么说我不是雪族人?” 荣世元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屹,说出一句让他吃惊的话。 “因为雪族人原本是前朝一个江湖门派,与荣家关系匪浅,护着荣家逃到勐洲来的。” 还能这样? 司屹只好默然不语。 荣世元看向司屹,“我找你的目的是想和你合作。” 司屹挑了挑眉,“为什么找我?”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大宇朝的吏部侍郞、中原王世子,护国候的未婚夫司屹。” 直到这个时候,司屹心里才掀起了波浪。 没等司屹承认或反驳,荣世元又开了口。 “我是很有诚意与你合作的,否则我不会将我是荣家嫡系血脉及雪族之事尽皆告知于你,这些连党焕金都不知道。” 荣世元为什么能肯定司屹的身份,因为他看过司屹的画像,虽然与面前之人只有六分相像,但凭着他刚才无意识的敬酒动作就基本能肯定了。 因为不是从小接受训练,不可能将世家的礼仪运用得这么娴熟,也不可能下意识地就用了出来。 何况,还有画像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司屹也没必要反驳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面前之人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荣家嫡系血脉,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再否认就显得不识趣了。 再说,自己确实是需要找人合作。 “我的身份朵那知道吗?” 荣世元稍微思考了一下,“她应该不知道,她虽然在勐城有些势力,但中原的事情她插不上手。不过她可能会怀疑你不是雪族人。” “为什么?” 对于这一点司屹还是有些好奇的。 “因为她去年去过雪族,雪族的人不多,有你这般出众的人她肯定会记得。” 到了这个时候,司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来朵那早就怀疑他的身份,却一直默默不言。 “今天人多眼杂,我不能和你说太久,回了勐城后我会派人给你送信,再约你细细详谈。” 说完这句话后,荣世元将身上一件信物拿给司屹看,到时来的人会持有这个信物。 司屹接过信物仔细看了后还给了荣世元。 荣世元接过向篝火晚会现场而去,司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 司屹到了篝火晚会快结束时才回了现场。 朵那问他:“你去哪了?” 既然知道朵那早就怀疑他的身份,司屹对朵那的态度就更淡了。 “我不会跳舞,因此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司屹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说谎,荣世安离开后,他的确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也不知道朵那是否真的相信了,不过她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问。 第173章 消息 公西月收到了司屹传回的消息。 党族根本没有作乱,也不见党族与史光志的军队发生冲突与战争。 党族在勐洲的地位牢不可破,二十几个民族,都遵从着党族政令。 党焕金确实是一个很有野心之人,但他一点都不莽撞,反而很有城府。他在勐洲并不以势压人,对各族也不横征暴敛,反而多方示好。 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要想打破党族的统治地位、推翻党焕金的土司位置很困难。 不过,他结识了党焕金的儿子铎多,铎多告诉他他叫荣世元,是前朝被诛九族的世家荣家的嫡系血脉,铎多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要和他合作,让公西月尽快查明荣世元的身份。 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荣世元的画像。 画像是司屹亲自画的,他言明和真人有九成多的相像。 公西月倒是不知道司屹还有这个技能,看到这张画像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也不知道司屹画过她没有。 公西月收回心思,目前最重要的查明荣世元的真实身份,否则司屹在勐城怕有危险。 对于前朝之事,公西月知道得不多,要查荣家之事,只能从前朝遗留下来的世家中查。 公西月将一些世家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耿建光家、承国公家、申元国家都是世家,但他们之前多聚居于西北一带,不是中原城的世家。 要论中原城的世家,一个是中原王司家,二个是公冶胜公冶家。 中原王公西月是不会找的。 一是不能肯定中原王和党焕金是否有勾结,二是司屹和中原王的关系并不好,中原王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态度都不知道。 至于公冶家,人多口杂,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想找他们。 为了司屹的安全,公西月决定还是暗里查访最好。 她最先去找的是寇红珠。 寇家自然是世家,虽然一直处在中洲和江南城相交之处,但知道一些什么情况也很有可能。 果然,当寇红珠听说这个荣世元与司屹的安危有关联时,连忙招了寇万过来,让他私下去打听。 寇万是寇家大总管,寇家留下来的老人,替寇红珠掌管着寇家全部的产业。 等寇万离开后,寇红珠解释给公西月听:“寇万是我父亲的内侍,我父亲救过他的性命,从小就跟在我父亲身边,对我父亲很忠诚。” 这个倒是令公西月有些吃惊,刚才看寇万的言行举止,没觉出他是内侍来。 或是知道公西月的疑惑,寇红珠又解释道: “我父亲早早就将产业交给他打理,他长期在江湖上跑,因此与一般内侍不同。” 想起司屹送给她的黄芪和茯苓,公西月多问了一句: “寇总管是不是会武功?” “嗯,我听司屹说过他武功很高,江湖上也没几人是他的对手,说他还收了不少的孤儿孤女传授他们武功。” 难怪了! 难怪中原王总是觊觎着寇红珠的产业,恐怕除了钱财外还有人才。 之前公西月没问过司屹这些,司屹倒不是瞒着她,只是这些势力现今并没有交到他手上,他就不好多说。 寇红珠看了公西月一眼,“以后这些势力全部都要交给屹儿,屹儿手下的司金五人就是从小培训接替寇万他们的人。” “我知道你手里有鲲鹏军,对这些势力不看在眼里,但这些势力也有他们的长处,要刺探个消息、刺杀个人什么的还是鲲鹏军比不上的。” “我没有看不起这些势力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将这些都告诉了我。” 公西月真没有看不起这些势力的意思,反而觉得这些势力运用好了是莫大的助力,她只是有些惊讶寇红珠会告诉她。 寇红珠拉了公西月的手。 “司屹非你不可,这些他迟早会告诉你,我现在只是提前让你知道。” …… 有了寇万出手,很快就有了荣家的消息。 荣家当年确实是荣宠一时,可后来被当时的丞相上奏说有谋逆之心,所以就被诛了九族。 虽说是诛九族,也还是有人逃了出去,当时就有一群江湖中人护着荣家之人逃去了勐洲,与此同时,江湖上一个颇有声望的门派秋水山庄突然消息。 但荣世元是不是荣家的嫡系子孙那就说不好了,这个答案外人很难知晓。 还有雪族之人,是不是当初护着荣家逃走的江湖中人更是查不出来。 毕竟勐洲不属于大宇朝,相对中原而言,一直是神秘的所在。 公西月看了这些消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荣家虽然有权势,但都只是文官,兵权都没有,拿什么谋逆? 就算他有以桃代李、或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计,其他的人会服么? 恐怕荣家只是权利斗争的失败者。 目前也查不出更多的消息,公西月只能将消息传给司屹,让他小心行事。 …… ** 勐城 篝火节过后的第五天,荣世元就约了司屹见一面。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个玉器店。 这家玉器店应该是荣世元的地盘,司屹刚进去就被带去了后院的楼上。 司屹往楼下周围看了一圈,这里的位置极好,附近很空旷,如果有人靠近一下子就会暴露。 没等多久,荣世元就来了。 荣世元没有多啰嗦,直接就切入主题:“我不知道司大人来勐洲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和朝廷合作。” 司屹不动声色,“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荣世元道: “我想要你们帮助我和荣家重返中原,并在中原城站稳脚。” 这个倒不难,不靠朝廷,自己也能做到,但司屹还是不动声色。 “那你又能做些什么?” “我在勐洲还是有些势力,不管你们是想换一个土司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尽全力帮你。” 司屹看着荣世元,“如今党焕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将是下一任土司,勐洲的统治者,比回中原城当一个家族的族长没得差,我想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原因。” 荣世元直直地看着司屹,眼神没有半分逃避。 “首先,我是荣家血脉,有机会让荣家重现于世是子孙后代应该做的。当年假冒党焕金之子是迫不得已,但如今有机会让荣家重现于人前,我一定不会错过。 还有……” 第174章 朵那将是下一任土司 荣世元看着司屹,见他没有接口,等着自己往下说。 荣世元只有自己接起了话题。 “勐洲和中原不一样,没有女人不能任头领一说,党族更是如此。党族能成为勐洲的控制者,除了人多外,依靠的是蛊术,可我不会蛊术。 而朵那却不同,她蛊术修习得很好,如无意外,她将是下一任土司。” 对于荣世元这话,司屹还是有些惊讶。 “我那天篝火节看到的各族头领似乎只有两个不是男人?” “你没有说错,但各族并不排斥女人任头领,每一届都有能力出众的女人任头领。” 司屹没有接话,安静地听荣世元说。 荣世元当年冒充党焕金的儿子只是为了有一处安全庇护之所,不是为了土司之位。 当时荣世元上面有好几个能干的哥哥姐姐,母族又是贵族出身,而荣世元的母亲只是一个中原舞姬,无论如何土司都轮不到荣世元。 但没想到的是,党族和夷族发生了战争,虽说最终党族获胜了,但实际受创还是很严重,党焕金也只留下了两个子女,荣世元和朵那。 党族的蛊术虽说是要修习没错,但还是讲究天份。 或许荣世元没有党族血脉的原因,他并不能修习蛊术,而朵那却不同,连现在蛊术最强的党族大长老都说朵那是难得一见的天赋。 这就导致党焕金想将土司位置传给朵那,才有篝火节上招婿一说。 原本荣世元不任土司也没什么,他是党焕金的儿子,日子总是过得下去。 可是,不该任下一任土司的是朵那。 朵那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天真良善,反而很阴毒,一旦她成为土司,绝对不会放过荣世元的性命。 因此荣世元才想借着大宇朝朝廷之力重返中原。 听完荣世元的解释,司屹问道:“假若这次你没在勐洲遇上我,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原本想着等到朵那继位之时先逃离勐城,至于后面的事情徐徐图之。” 司屹想了想,公西月的回信还没有到,也不知道荣世元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如果只是想回中原城,让荣家重现于世,我可以帮你。至于其他的你让我再想想。” 得了司屹这句话,荣世元便安心了。 他原本也没想司屹一开始就相信他。 “那我先走了,你以后有事,在此店留个口信,我就会想办法来见你。 还有…小心朵那。” 司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荣世元走了好一会儿,司屹也还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如果荣世元真的可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机会将党焕金和朵那杀了,那将会引起党族的动乱,到时就是朝廷出兵的好机会。 到时是扶夷族上位还是在党族中扶持一个人都可。 …… 没过几天,司屹就收到了公西月的回信。 看完信后,司屹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令他不满的是,他每次去信都加了想公西的话,但回信上从来都只有公事,公西月只说让自己小心行事,没说也想自己。 …… 收到回信没两天,荣世元邀请司屹一起去雪族。 这倒是很好。 司屹决定看看雪族是否真如荣世元所说的那样与荣家关系匪浅。 当然,两人是不可能一起同行的。他们约定各自从勐城出发,然后在距离雪族最近的一个村落汇合。 司屹和朵那说了一声,他有事要回雪族一趟。 朵那好像没觉得司屹是在撒谎,只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司屹早就从荣世元的口中得知朵那最近正在接受党族长老授课,根本抽不开身,但他也装做不知道这个消息,只说自己有事要处理,处理完后就会返回勐城,不用朵那陪他一起去。 朵那顺势应下,说会在勐城等他回来。 言词之中情深切切,好像一对深情的小儿女在临别之际互诉衷情。 司屹心里再次对朵那亮起警铃,这么会做戏的女子他还真是不曾遇见过。 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只会含羞带怯或无知无畏地向他表达爱意,哪里像如今这样,明明对他没有情意却要装做对他情深的样子。 问题是,如今他的身份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中原王之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雪族人,而对方却是身份高贵的土司之女,还将是未来的土司。 这就让司屹很是迷惑,不知道朵那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司屹没有将容貌遮掩,他还能劝说自己是因为容貌迤逦才迷惑了对方,可如今展现出来的容貌只有原本的十之六七,虽说也很不错,但有这般容貌的却有不少人,就连荣世元也不比这十之六七差多少。 尽管司屹心里有了戒备,但他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 经过五天的路程,司屹到达了与荣世元约定的那个小村寨。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这个小村寨来说,似乎尤其如此。 眼下寨子中已鲜少看到人走动,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偶尔遇到一二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司屹一行人。 此次司屹出来,将全部的人都带上了。他和司土司火几人还是做的雪族人装扮,但三金几个夷族人一看就不是雪族人,只好做了其他族人的装扮。 或许正因为这样,才会引来异样的眼光。 天色已晚,也不知道荣世安什么时候到,司土出了银钱找了户人家先住下。 当天晚上,司屹吃了当地很有名的一道菜:陶锅鸡。 当地出产一种别致的土陶蒸锅,是专门用来蒸食物的。 先将仔鸡洗净后再砍成小块,和姜、盐、葱、草果一道放入土陶蒸锅内盖好,土陶蒸锅锅置于一放满水的汤锅之上,用纱布将隙缝堵上,以免漏汽,再放到火上煮。 土陶蒸锅的水开后,蒸汽就通过土陶蒸锅中间的汽嘴将鸡蒸熟。 不过,这一道菜需要蒸两个时辰,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原本就在做这道菜,见司土的银钱给的很多,便将这道菜让给了他们。 司屹虽说吃过不少美食,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土陶蒸锅的做法,便也有了两分兴致。 一尝之下,菜的味道还不错。 由于汤汁是蒸汽凝成,鸡肉的鲜味在蒸的过程中丧失较少,所以基本上保持了鸡的原汁原味。 不过,再美味的菜,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司屹而言,也就是多夹了两筷子。 第175章 雪族 天刚蒙蒙亮,这个偏僻的小村落就响起了零星的鸡鸣狗吠之声。 这里条件简陋,司屹昨晚没休息得怎么好。 他躺在硬硬的土坑上,这个时候他更是想念公西月。 他已离开中原城一个月,之前说大军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准备,留给他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虽然公西月说了他最主要的任务是过来了解勐洲的情况,没找到机会挑拨离间也没关系,到时大军压进就好。 但他是个男人,也想让心爱的女人知道他的本事,那就要做到引起党族内乱。 等看了雪族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彻底相信荣世元吧。 迷迷糊糊之间,司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司屹洗漱了一番走出了这户人家。 司土过来汇报,说荣世元先行派了人过来,他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司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心想荣世元还算靠谱。 吃完早餐,又喝了一壶茶,等来了荣世元。 荣世元也没歇息,直接带着司屹去雪族。 等到了雪族范围后,看到等在湖边的船,司屹默了一默。 之前说起雪族,司屹以为是隐居在高山雪岭之中,没想到雪族竟然住在这个湖的对岸。 荣世元说:“当初取名雪族,是因为这个湖叫雪女湖。” 司屹看过去,雪女湖呈一个大喇叭口状,现在站的这边堤岸不宽,但河对岸却不知宽了多少倍。 要沿着堤岸到对岸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要多费许多时间。 “我们上船吧。” 这是条画舫,与江南城淮水上的画舫差不多。 坐好后,司屹看向四周。 雪女湖其实是山沟里的湖,四周皆是崇山峻岭。 见司屹的目光看向那些高山,荣世元指着那些山介绍:“这些山一年有三个月以上的积雪期。” 司屹又将目光看向湖中。 现在是晴天,蓝天白云倒映在湖中,水天一色,景象奇丽。 画舫没过多久就驶到了对岸,已有一群穿着飘飘欲仙的雪白长衫之人等在那里。 “公子。” 这声公子称呼的是荣世元。 伴随称呼的是恭敬的行礼。 “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大宇朝的司侍郞。” 那群人又朝着司屹行了礼。 大家朝着房屋之处而去。 “他们都是秋水山庄之人,我母亲本是秋水山庄的大小姐,因是武林中人,嫁给我父亲时借的是世家小姐的身份。 当年荣家诛九族原本没有秋水山庄,但我舅舅带着人拼死救出了我母亲,一起逃到了勐洲。 我母亲当时怀着我才一个多月,刚来勐洲没有根基,后面又有前朝的追兵,无奈只能假借身份进了土司府。 谁知刚进土司府没几天就被党焕金看上,成了他的侍妾。 为了我,母亲只能忍辱负重活了下来。我舅舅则带着秋水山庄之人找到这处地方隐居起来。” 荣世元叙说的语调很平静,或许他当年没有亲历那些灭门追杀之事,又或许时间已久,想起这些事情恍若前世。 司屹也只静静地听着,没提任何问题也没表达任何意见。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一座有点华丽的房屋前。 说是有点华丽,是因为与周边简陋的房屋相比。 “这是我舅舅家,他之前是秋水山庄庄主,现在是雪族的族长。” 司屹点头表示知道。 进到屋里,大厅正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同样着一身飘飘欲仙的雪白长衫,瞧着却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荣世元朝他行了个礼,“舅舅。” “世元。” 男人朝着荣世元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大宇朝的司侍郞。” 男人朝着司屹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到了这里,司侍郞就不用遮掩面貌了。” “庄主说的是。” “世元既然将你带来了这里,你就住上几日,好好玩一玩。” “是。” 刚来乍到,司屹还没摸清情况,也不多话。 庄主叫了一个人安排司屹一行人的住处,荣世元也跟随左右。 等到司屹安顿好,荣世元才说道:“司侍郎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就是午饭时间,我安排人来叫你。” “你有事先去忙吧。” 等荣世元离开后,司土说道:“公子,如果他们真的是秋水山庄之人,我能试出来。” 司屹看向司土。 “寇大总管曾经和我说起过秋水山庄,说他们有一把日杲宝剑,乃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当年的剑师铸成此剑时,还曾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毕生的梦想,铸出了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 司火反驳道: “万一他们的日杲宝剑遗失了呢?又或者真有这样一把宝剑在,你之前又没见过,怎么就能肯定是日杲宝剑?” 司土白他一眼,“为什么我每次话都没有说完你就抢我话题?” 司火被噎住。 好吧,他性子是稍微急了一点。 司土又接着道: “除了这把日杲宝剑外,秋水山庄最出名的就是他们的秋水剑法,而其中有几招绝学寇大总管曾演示给我看过,虽然我没有学但只要瞧着便能分辨出来。” 不等司屹说话,司火又问道:“既然是绝学,你为什么不学?” 司土道: “一是我的武器不是剑,二是我觉得我自身的武学还没研习透,也不用嚼多不烂。” 好吧,这也是理由。 再想想司土平时那一板一眼的性子,司火偃旗息鼓了。 见两人没再夹缠不清,司屹才道:“那等会午饭的时候我就开口让你和他们比试一番。” 司土应下。 司屹见没别的事,便将伪装卸了。 因此,等荣世元来叫司屹吃午饭时,他被司屹的容色愣了一愣。 虽然之前见过司屹的画像,但哪里有他真人的风流溢彩。 司屹眼睛一流转中是说不出的魅惑,但又带着冷,让人不得不却而止步。 这一刻,荣世元心中莫明升起两个念头。 朵那要是见了他的真实容颜,怕是再也不会放手了。 护国侯莫非也是瞧中了他的容色? 见荣世元一直盯着司屹的脸看,司火在边上咳了一声。 荣世元收回目光,“怪不得司侍郎要掩饰容貌了,你这真容确实太亮眼了些。” …… 第176章 确定合作 司屹的午饭是在庄主的屋子里吃的,与他一起的还有荣世元、庄主以及庄主的儿子。 庄主的儿子叫何宗海,三十多岁年纪,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司屹开口道: “我的侍从听说秋水山庄的秋水剑法很是有名,他向来爱武,想领教几招,不知可否如了他的心愿?” 庄主明白这是试探来了,他倒也不反感,毕竟人家之前没见过自己,总不可能凭着寥寥几语就相信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反倒要考虑要不要和司屹合作了。 毕竟那样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之人手段能力也将有限。 “宗海的秋水剑法习得还不错,不如就让他和你的侍从过几招?” “那敢情好。” 饭后略歇了歇,何宗海就和司土比试。 可能是雪族少有外人来,旁观之人便有些多,还有好些妇人和几岁的娃娃都过来观看了。 司土的武器是一根铁棍。 其实这不是普通的铁棍,是加了金刚粉的铁棍,较一般的铁棍坚硬许多。 司土几人的武功是寇万等人传授的,因司土在武学上更有天赋,寇万便也私下多教了些,如今司土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 何宗海的秋水剑法也是何庄主亲自传授,从小就开始修习,自然也是学有所成。 何宗海的秋水剑法仿如“?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但司土的铁棍却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两人这一番交手,竟然不相上下。 何宗海胜在年长几岁,内力更为深厚。 司土胜在武器,将何宗海的剑断了几把。 司屹对何庄主说道: “听闻秋水山庄有一把日杲宝剑,乃五金之英、太阳之精,无坚不摧,不如拿出来比试一番?” 何庄主沉吟了一下,也罢,既然回中原城后离不开他们支持,就要表现得更有诚意一些。 “我让小女去取了来。” 说罢何庄主叫了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端庄沉稳女子过来。 “佩君,去将日杲剑取来。” 女子应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或疑问。 没一会儿,女子取来了一把剑, 何庄主接过,慢慢将剑从剑鞘里抽出,只见一道光晕瞬间散开,竟然还泛出一圈圈涟漪。 当整把剑抽出来时,其光华灼人,司屹的眼不由得眯了一眯。 真不愧是“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好剑。” 就连见惯了宝物的司屹也不由得赞了一声。 “先祖偶然得之,是秋水山庄之幸。” 司屹观何庄主的神色,他说此话时神情有些伤感,并无拥有这种神兵利刃的欢喜。 莫非其中还有缘由? 不过司屹识趣地没有问。 何庄主将日杲宝剑挽了两个剑花,“宗海,接剑。” 何宗海伸手接住何庄主抛过来的剑。 有了宝剑,司土与何宗海的比试状况就发生了变化。 宝剑碰撞在司土的铁棍上,竟然将他的铁棍砍了个切口,而日杲剑却毫发无伤。 两人再过了一百多招,司土渐渐落了下风。 “令公子好身手。” “你的侍卫也不错。” 比武的目的主要是试探他们到底是不是秋水山庄之人,如今已比了有一会,要试也试出来了。 再比下去司土要输了。 司屹叫了停。 司屹将目光看向司土,司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至此,司屹能肯定何庄主他们真的是秋水山庄之人了,那荣世元的话就可信了几分。 “庄主你的武功与令公子相比如何?” 对于能打败司土的高手,司屹还是有些兴趣。 “犬子天赋一般,胜在踏实勤勉,小女的天赋还要强过他,假以时日,犬子将不是小女的对手。” 何庄主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武功如何,但他既然说了何宗海天赋一般的话,想必他自身武功是很不错的了。 也不知道,他和寇万比,哪个的武功更高。 …… 司屹在雪族住了两天,该看的都看了,能知道的也知道了,他向何庄主提出离开。 何庄主没有挽留他,只是和他说了些话。 “世元能将你带来这里,应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别说他想回中原,其实我们也想回去,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世元而已。” “如果庄主想回中原,在下倒是可以帮你。但假若庄主想重建秋水山庄,还需有些筹码才是。” 司屹没有将话说透,但显然庄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司侍郞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雪族为好?” 司屹想了一下,“一个半月后吧,你们可以分批潜入勐城,但是不能作雪族的打扮。” 司屹想着,大军两个月后可以压境,自己稍微提前一点引起混乱正正好。 何庄主抱了一拳,“那就全拜托司侍郎了。”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要说得太明白。 何庄主没有问司屹要他们做什么,他堂堂大宇朝的侍郎、中原王世子乔装打扮到勐洲来,所图肯定不是小事,那他们要做的无非就是帮着杀人放火了。 可是,正如司屹所说,想要重建秋水山庄,让秋水山庄恢复往日荣光,没有大势力支持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还有什么比朝廷更大的势力呢? 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他当然要好好抓住。 只是,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要想有所回报总归要有付出。 再说,与他们有仇的是前朝,与现在的朝廷无关。而党焕金,虽说不上恨,但也绝无好感。 虽说妹妹得了他的庇佑安静地活了几十年,但他强占妹妹也是事实。 何况,大家想回中原的心太迫切了,雪族这里再美,在他们看来都是异族,只有中原才是故乡。 …… 司屹和荣世元仍是分开走的。 荣世元先行一步,司屹转道去夷族之前住的村落。 因为三金说了,在他们夷族那里长着一种叫“仙草”的药,那种药抵抗瘴气效果最好,只要佩带了“仙草”制成的药丸,任何瘴毒都可以防治。 除了抵抗瘴气外,“仙草”治疗蛊毒的效果也很好。 只是这种“仙草”在其中地方都没发现,只有之前夷族居住的村落才有。 当年离开村落去中原城时,夷族人带了些“仙草”的种子,可是没有培育成活。 也不知道“仙草”的生长是离不开夷族村落的土地还是环境。 第177章 五日后大军南下 中原城 范祖松、耿建光这几个月可是忙碌坏了,忙着筹集粮草、军需,准备征战勐洲。 承公国看着他们这样,知道他们内心也是同意征战勐洲的。 谁又不想自己的国家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呢?特别是他们这些重臣们更想自己所在的朝代是一个盛世,他们也好流芳千古。 以前宇文煌当皇帝时那是没办法,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不能作主的小皇帝,那他们这些重臣还不赶紧趁此机会将心中所想付诸现实。 如今大宇朝国库有粮有钱,军队也强盛,暂时没有其他的内忧外患,收服一个小小的勐洲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况,收服勐洲无论从战略意义、军事还是政治影响力,都有利于大宇朝。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呢? 至于是不是欺凌弱小,那是不可能的,没见史光志都说了是党族作乱吗? 中原王的心思有些飘忽不定。 如果从大宇朝的利益考虑,这个时候出兵收服勐洲明显是正确的,但他本身是不赞同对党族出兵的。 这两年,他通过史光志收了党焕金不少礼物,随时将朝堂的动静告诉给史光志。 他和史光志是利益共同体,留着勐洲对史光志有利,对他自然也有利。 但让他反对,他找不出理由。 难道让他说党族根本没动乱,那只是史光志为了功劳故意这么说的? 还是说如今不是攻打勐洲的好时机?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估计护国侯立马就会回击他:如今都不是好时机,那要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难道要等到铁木国、红毛国再次入侵形成三国合围之势才是好时机吗? 因此,尽管内心不同意,他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示反对。 何况,他私下问过申元国的意见,没想到他也同意征战勐洲。 如今,护国侯、范祖松、耿建光三人是坚定的支持征战勐洲,魏广田虽然如今什么话都没说,但看他那意思也是支持的。 何况他一向都不反对护国侯的提议。 这样的话,内阁已有4人赞同,他反对也没用。 就算自己强拉着申元国投反对票,也只有二票而已。 何况征战勐洲又没有损害申元国的利益,他为什么不卖护国侯一个好呢? 毕竟以后他想要做什么还是离不开护国侯的支持。 …… 公西月又收到了司屹最新传来的消息:他已成功挑拨了党焕金和扎依的矛盾,现在党族内部倾轧得有些厉害。 公西月算了算日期,司屹离开已有五十二天,大军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整军出发。 司屹还是挺有能耐的。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仅把勐洲的情况全部摸透,就连党焕金的内部都混进去了。 这样想着,公西月心里竟然有些思念起司屹来。 这还是公西月第一次这样思念一个人。 以前程元华领兵在外时她也会挂念,但想的基本都与战略战争有关,当然也会担心他的身体、他的安全,但像这样纯粹的只想见一个人的思念却是没有。 公西月也不想深究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司屹于她而言到底是特别的。 …… 第二天,公西月就在内阁会议上提出集结二十万军队征战勐洲的方案。 公西月的话刚说完,范祖松和耿建光就表示了支持,还说军需准备得差不多了。 魏尚书随后也表示了支持。 申元国看了一眼中原王,也表示赞同。 其实已经有四票了,申元国同不同意都没关系,但他还是表明了立场。 既然反对无效,中原王自然不会去触霉头,也表示同意。 剩下来反倒只有承国公一人没表态了。 承国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那个气啊! 其实他内心也是不反对征战勐洲的,他不高兴的是护国侯太霸道,没有事先征求他的同意。 还有其余几人,讨论都不讨论一下就这样同意真的好吗? 于是,承国公板着脸说: “总要有具体措施吧?二十万军队由哪些军队组成?谁为主帅?谁为监军?粮草由谁负责?这些都不用问吗?” 公西月微笑着说道: “这些自然要安排,这是我的计划书,大家都看看,有问题就提出来。” 看完公西月的计划书,就算承国公再挑剔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他在心里叹息: 护国侯似乎是天生的军事人才,论军事、论战争,没人比她更懂,也没人能比她安排得更妥当。难怪只要是涉及军事,其他几人从来不关心具体安排,因为没有人会做得比护国侯好。 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仅仅凭着先皇后的教导吗? 这一刻,承国公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于是,承国公绷着脸道: “既然护国侯早有计划,那就按照你的计划实施吧,大家都配合你的行动。”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在明天的朝会上就会公开这件事。” …… 公西月派人给程元华传信: 五天后大军南下。 朝廷中明确知道司屹去了勐洲的,除了公西月外,就只有程元华。 接到公西月的传信,他让副将整肃队伍,自己却跑回了中原城。 他回中原城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公西月。 轻车熟马地来到护国侯府,他将马留在大门口,不用他吩咐,自有人过来替他喂马、洗马。 门人看到他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将军来了,侯爷刚好在家。” 程元华应了一下,就往公西月的外书房而去。 护国侯府设了两个书房,一个是外书房,在外院,是和人议事之地。另一个内书房和公西月的寝室连在一起,她偶尔练个字、画个画、看看书所在。 只要不是休沐日,白天的时候公西月多呆在外书房。 见是程元华,外书房的小厮苦木也没通报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只要公西月没有特别吩咐,程元华和司屹是不用通报的。 公西月此时正在看司屹传回来的消息。 司屹的消息都是通过鹰隼传递的,相对而言鹰隼被人射下的可能性较低。但鹰隼也不是那样好养的,要养一只合格的能传递消息的鹰隼很不容易。 第178章 商议 不想回府 见公西月正低头看着什么,程元华敲了两下敞开的门。 抬头见是程元华,公西月笑了一笑,“我估摸着你也应该要回来了。” “嗯。”程元华在公西月对面坐下,“勐洲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公西月将司屹传递回来的消息全部推到程元华面前,“你自己看。” 在程元华看这些消息的时候,细辛亲自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程元华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看。 看完后,他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要将勐洲一股作气的拿下。 你领兵到了边界后,拿着圣旨控制住史光志,让他和他的军队不能轻举妄动,但南征的军队却不要用他的军队的人。” “假若史光志反抗的话怎么处理?”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你是不是太久没打仗变傻了?” 程元华摸了摸鼻子。 好吧,是他想多了。 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格杀勿论。 他刚才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着史光志和中原王是亲家,担心公西月看到中原王的面子上放史光志一马。 他换了个问题问。 “拿下勐洲后,你准备将党焕金怎么处置?还有勐洲准备让谁来接手?” “这些事情,你和司屹商量着办,他去了勐洲几个月,对那里很熟悉了。 你们商定好后,上个奏折,再以朝廷的名义下发圣旨。” “那假若史光志很老实,他的军队也无异常,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公西月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想到最佳处理方案。 从司屹传回来的消息看,史光志确实和党焕金勾搭上了,但目前因为党焕金的实力不济,没有对大宇朝发动战争,因此还没有造成实际伤害。 但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不等于史光志就没犯错,他终究还是背叛了大宇朝。 假若这几年没有自己的介入,仍然还是宇文煌在位,那将是怨声载道,百姓揭竿而起的不知几何,天下又将是四分五裂。 那时,史光志和党焕金一定会成为一方势力逐鹿中原,再联合中原王,鹿死谁手都不可知。 可是,史光志和党焕金的勾结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要治史光志的罪,最多只能说他谎报军情,扰乱人心。 可是,自己不想放过史光志。 “你到了勐洲后,看能不能从党焕金那一方得到史光志和他勾结的证据,可是不管有没有证据,史光志都有谎报军情之罪,将他押送入中原城总是没错。 至于他手下的军队,如果一直安份,你就将他们带回中原城,我准备将他们拆散后重新整编。” 公西月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改了口。 “或者你看情况将他们编入你带去的军队中,然后留五万人驻守勐洲。” 程元华明白了公西月的意思,两人又拿出勐洲地图,商量战术。 两人这一商量,从下午商量到了晚饭时间,又从晚饭后商量到了亥时末。 直到细辛过来提醒,公西月才惊觉时间很晚了。 “你先回去,还有些问题没讨论完,我们明天再讨论。 司屹去勐洲之事,朝廷没有其他人知道,因此,对史光志的处置你也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还有,你明天先到内阁与范尚书、耿尚书协商粮草军需问题。” 程元华懒懒地应了。 …… ** 走出护国侯府后,程元华没有骑马,只随意地牵着马走。 他真的不想回将军府啊! 自从醉酒被喜妹设计,两人发生过那一次关系后,他再也没有和喜妹亲近过,哪怕是他们成亲的那一夜。 两人也各自住着一栋楼。 喜妹曾问他,是不是嫌她嫁过人生过儿子? 他回答不是,但喜妹却不相信。 他还真不是因为喜妹嫁过人、生过子的关系。 只是他心里有公西月,让他再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他不太愿意,何况这人还是喜妹。 他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想:假若喜妹没有出现,他和公西是不是也有可能? 程元华知道自己这样对喜妹不公平,但他就是忍不住迁怒喜妹。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喜妹,因而更加不愿意面对她。 只要面对着她,就让他心里升起他是负心汉的想法。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护国候府离皇宫、永宁伯府都不远,唯独离镇远侯府(原来的镇国大将军府)远了些。不过,再远,程元华也走到了。 此时已是深夜,镇远侯府的大门已经关上。 程元华走上前,敲响了大门。 看守大门的人早已不是鲲鹏军之人,都给喜妹换上了她的人。 程元华不想管这些事,又觉得愧对喜妹,府里的事便由着喜妹折腾。 “谁啊?” 大门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 “我。” 虽然程元华不常回来,但看门小厮绝对不会听错他的声音,听到是镇远侯回来了,连忙打开了大门。 “侯爷怎么这个时侯回来了?要通知夫人吗?” 程元华将马交给他,“太晚了不用了,我先去休息。” …… 尽管昨晚没见喜妹,但今早起来程元华还是避免不了和她见面。 “元华哥。” “嗯。” “你这次回来可以呆几天?” “三天后我要率领大军南下征战,这次回来是商量粮草军需问题,等商量好了我就返回军队。” “你又要去打仗?” 喜妹有些慌。 毕竟程元华是她唯一喜欢过的人,是她年少的爱恋。 虽然经历太多的事情后这份感情早已变质,但她明白,没有程元华,她也就没有了倚仗。 尽管程元华对她很冷淡,但她平时参加那些宴会时还是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她很喜欢现在这种贵族生活,有人服侍、有人奉承。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镇远侯的妻子。 “嗯。” 喜妹瞄了一眼程元华的神色,见他没有不耐烦,便壮起胆子说道: “能不能让其他的人去打仗?你已经是镇远侯了,再升也只能升国公。” 经过多次宴会,喜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乡下妇人,她知道凭程元华的出身和功劳,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封王。 第179章 挑拨 程元华皱眉看了喜妹一眼,“我是武将,怎么可能不打仗?” 再说了,这次领兵又没什么凶险,远不及上次与铁木国、红毛国对战。 如果不是朝中现在其他武将的资历不足,这样立功的好机会可轮不到他。 不过,公西月也和他说了,就算这次他战胜而归,也不可能替他请封国公,但其他的奖励不会少。 让他统军主要是增加他在军中的威望。 和喜妹说完这话后,程元华不再理会她,整了整服装就出门了。 连早饭都没吃。 看着程元华离开的背影,喜妹恨恨不已。 可是,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妨碍了程元华与护国侯,程元华因此才不喜欢她。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要扒着程元华不放。 她嫁给任何人都没有嫁给程元华好,因为无论如何,程元华都会因为曾经的情义厚待她。 至于男女间的欢喜哪里有地位、权势、金钱好。 即使在宫宴上,护国侯看到她都不会失了礼貌。 当然,她不会蠢到去做挑衅护国侯的事情,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都不需要护国侯出手,自有人将她灭了。 她在护国侯面前只要摆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即可。 反正她一年和护国侯也见不了几次面,低一低头又有什么关系? 就连宫中的太后、太妃见了护国侯都是小心翼翼的,又何况她? …… ** 勐城 司屹从雪族回来后,就通过荣世元的关系认识了扎依。 扎依就是篝火节时坐在党焕金身边的那个精干、偏瘦、眼神阴沉的人,也是党族的头领人物。 党族虽然是党焕金任土司,但内部也是有派系争斗的。 党焕金有手段、有心计,他任土司,其他党族头领倒也无话可说。 可是,他想将土司的位子交给朵那就让不少人不服气了。 朵那会蛊术不错,有些天赋也不错,但其他头领同样会蛊术。 而且,朵那才十几岁,从来没为族里做过任何事情,也对族里没有任何贡献,这样的人想要越过其他几十岁的党族头领成为土司,怎么可能让人心服? 于是,在司屹和荣世元的有意挑拨之下,党族内部矛盾加剧了。 …… 扎依看着坐在对面面容苍白的男子,眼光闪烁不定。 “铎多,你既然有这般势力,为什么不自己当土司,而是助我?” 以前扎依是不把荣世元看在眼里的。 他的阿母只是一个中原歌姬,他身体不好又不懂蛊术,党焕金不会将土司之位传给他的。 只是没想到,他手里竟然有这么大般势力,根本不是平时看上去的无害。 “扎依,假若我当了土司,你们会服吗?” 扎依眼神闪烁了两下没有回答。 “你们没有一个人会服气的。” 没得到扎依的回答,荣世元自己说了起来。 “在你们心里,不懂蛊术之人根本不配为党族的头领,何况是土司? 况且,我在你们心里一直都是个异族人,怎么配统治你们。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抢占那么危险的位置,让你们所有人将刀剑都对准我? 我是嫌命长吗?” 不得不说,荣世元的这番话取信了扎依,因为他心里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但他仍然问道: “就算你不想当土司,那为什么不选择旁观,而是要助我?” “我与朵那从小就不睦,她当上土司后容不下我,你是势力最大的头领,成功的希望最大。” 荣世元的这话让扎依又更相信一点。 他确实是除了党焕金外势力最大的头领。 党焕金当了这么多年土司,他早就想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党焕金要将土司位置传给朵那那个黄毛丫头,他再忍让就是孬种。 其实司屹他们选中他也是因为他最有野心,最不服气。 当然,他只是司屹他们选择对付党焕金的一把刀,从来没想过事后将勐洲交给他管理。 扎依阴沉的眼神盯着荣世元:“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你有什么要求?” 荣世元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的要求就是你当上土司后放我们离开勐洲,并且对密神娘娘发誓永远不对付我们。” 密神娘娘是党族人信奉的神,党族人对她的信仰程度可比中原人拜神求佛虔诚多了。 “你要离开勐洲?” 扎依的语气很是怀疑。 荣世元的语气却是很平淡: “之前倒也没想过离开勐洲,现在这个局势不是逼得我没办法吗? 不管是朵那还是你当上了土司,都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我是阿爸唯一的儿子。” 扎依心里算计起来,他要是真的当上了土司,自然不会放过荣世元和朵那,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是党焕金的儿女,留着就是对他的威胁。 可是,如果没有铎多的相助,他很难得到土司之位。 如果铎多愿意离开勐洲并且保证永远不回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他。 想通了利害关系,扎依马上就付诸了行动。 “我向密神娘娘发誓:假若铎多助我得到土司之位,我一定放他们平安离开勐洲,只要他以后不再回到勐洲,我定不会对付他。如违此誓,叫我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扎依的誓言,荣世元说道:“接下来我会全力助你,希望你不要违誓。” 表面上两人是达成了一致,但心里有没有相信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党焕金被人在饮食中下毒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朵那遭遇了五次暗杀,党焕金派着保护朵那的侍卫损伤过半,扎依被人砍成重伤…… 一时之间,党族分成了五个派系,各个派系倾轧不断、争斗不休…… …… 朵那看着手下之人送上来的资料,恨恨不已。 她从来没想到,在背后搅乱党族势力之人竟然是姜安和铎多。 难怪阿爸那么小心谨慎的人也能中毒。 他千防万防,也难得防范自己的儿子。 这个时候,朵那并不知道司屹和荣世元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在背后助铎多的是雪族之人。 她只以为司屹与雪族有关系,他和荣世元达成了某项协议。 朵那阴沉着脸看完资料,哪里还有之前天真烂漫的样子。 “姜安,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80章 情蛊 中原城 春暖花开的四月,中原皇城到处都是盛开的桃花。 护国侯府院子里的月季花、蔷薇花都灿烂地开着,朝气蓬勃。 公西月仰头看着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广玉兰树,树顶已开着小小的花蕊,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就会傲然开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心绪不宁,公西月就喜欢呆在这棵广玉兰树下抬头看树。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的焦躁。 她有八天没收到司屹的消息了。 之前每三天她就会收到司屹的消息,哪怕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司屹也会将所见所闻说给她听,顺便说想她。 可现在已经足足八天没有收到司屹的消息,这很不正常。 司屹肯定出事了。 程元华率领的大军已出发十日有余,目前应该快到达勐洲边境。 公西月前几天就给程元华传了急报过去,让他派人去打探司屹的情况,可现在也没得到他的回报。 …… ** 勐洲边境 程元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司土,面色严峻。 “你说你家公子中了情蛊?” “是夷族的三金说的。他说公子中了情蛊,但是施术之人蛊术太强,他解不了此蛊。” 听着司土刚才的介绍,情蛊是一种很厉害的蛊术。 所谓蛊,就是将上百种毒物放在一起,让他们相互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虫。 而情蛊则是留下一雌一雄交合产下子虫,母蛊和子虫均以女子的血肉饲养,三年方得养成。 女子养成之后将子蛊下在男人身上,中蛊男人会失去以前的记忆,对养蛊的女子言听计从,情根深种。 假若男子动了其他的念头,蛊虫就会啃噬他的心,让他痛楚难忍,最后心痛至死。 假若蛊主身亡离世,中蛊之人也无法独活。 因为情蛊与其他的蛊虫不同,必须用血肉饲养,而一旦解除了此蛊,养蛊之人会遭受反噬,身受重创,因此极少有人养此蛊,世间罕见。 但这种情蛊也有一个好处,如果下在位高权重之人身上,能让他对自己情根深种、言听计从,从而起到掌控他的作用。 “那如今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司土垂目答道: “如今公子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不认识我们,对我们还都冷漠无情,只听朵那一个人的话。幸亏之前党族的势力被搅乱得差不多了。” “那个朵那知道了你家公子的真实身份吗?” “现在知道了,之前公子容貌做了伪装,用的是雪族的身份。” 司土想了想,还是没将心中的一个猜测说出来。 之前他瞧着那个朵那对公子没有什么情意,只是恨公子破坏她的大事才下了情蛊,可见到公子的真面貌后,像是真的动了心。 可那个朵那一向擅长作戏,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假动心也说不好。 程元华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救司屹,便又问起了其他人。 “那荣世元和雪族之人可有损伤?” “还好,三金虽然不能解除情蛊,但他发现及时,我们意识到公子状况不对,就没有执行他后来下的命令。” 真是头疼啊! 这样的意外让自己怎么告诉公西? 程元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将荣世元和雪族的人都带到我这来,我先安排他们呆在军中,待大军回朝时带他们一起离开。 至于你和司火、三金几人仍然呆在你家公子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要记得,你家公子现在不正常,你们不要什么都听他的。” 司土一向最听司屹的话,现在这个状况让他非常不适应,但他也知道现在公子所说的话都不是他的真实心意。 如果现在按照公子的话做了,等公子解除情蛊后肯定不会原谅他自己。 那到时候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了。 司土正要离开,程元华又叫住了他。 “你家公子中了情蛊之事我会告诉护国侯的,你们那边现在先停止和护国侯联系,有什么消息你及时告诉我。” 司土想了想应下。 现在这个状况他们确实也无颜和护国侯联系。 司土离开后,程元华呆呆地坐了好一会。 这事情真棘手,比他前天拿下史光志的军队更难。 可是,再难他也不能瞒着公西。 他相信公西不是那么脆弱之人,而这件事情或许也只有公西能解决。 …… ** 中原城 公西月收到了程元华送过来的加急军报: 他已顺利拿下史光志与作乱的将官,对于顽固的抵抗者现场格杀,但绝大多数的士兵看到圣旨后选择放下武器。 考虑到士兵们对史光志与党族的勾结毫不知情,他已将这些投降的边军分散拆开,分别编入不同的军队中。 史光志与作乱的将官等战争结束后一并押解入皇城。 这份急报中没有提及司屹一个字,但公西月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两天后,公西月又收到了一份程元华给她的私报。 消息上称:司屹中了朵那下的情蛊,性情大变,三金无法解决。 情蛊啊? 公西月曾经在师门一本杂书上看过介绍,这种蛊毒很是难解。 公西月又一次去了夷民街。 夷族族长说,其它的蛊虫虽然也上百种毒物相互残杀后的生存者,但只是用不同的方法培养出来的不同用途的蛊,不需要人的血肉饲养,因此都有方法可解。 只有情蛊,是人的血肉饲养培养而成,因此只有施术者可解除。 就算施术者遭受重创,那被施术者也同样会遭受重创。 当听夷族族长说他也解除不了情蛊蛊毒后,公西月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回一趟师门。 或许,她那神通广大的师父会有办法。 可是,师门也不是那么好回的。 就算公西月不再顾忌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以她现在的武功根本进不了师门的山门,黄芪和茯苓的武功也不行。 而且师门有规定,没有师父的同意,任何人不能擅入山门。 就算自己找了武功高强的寇万带着自己进入山门,之后会不会被师门因无令擅入抹杀也未可知。 想到上次三师兄特意去了奉天城,说是奉了师父的命令给她送曼陀罗花,或许回师门也没那么难? 可是,不管难或不难,这一趟她必须要走。 第181章 回师门 公西月下定决心回师门后,手上的事情就要安排好。 既然司屹的身份已曝光,倒是没必要再瞒着内阁之人。 她将派司屹去勐洲之事在内阁上说了出来,将司屹成功摸清楚勐洲的势力分布、联合荣世元和雪族之人挑起党族内乱之事全都说了。 “司侍郎才去了三个多月就有如此大的贡献,如今他被土司之女报复中了蛊毒,朝廷不能置之不理。 此蛊毒只有我认识的一个高人能解,但那高人非我出面是请不动他的,因此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朝堂之事就拜托各位了。” 对于司屹的具体去向,内阁之人其实也有猜测,但都把握不准,如今听公西月一说才知道她早就做了安排。 不说司屹确实有功,就算他什么功劳也没有,他也是为朝廷而去的,加上他的身份,朝廷就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 “侯爷,你离开后,内阁之事怎么处理?” “你们六人协商着解决,如果出现意见相佐,三人对三人的情况,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就等我回来再解决。如果是很着急处理的事情,就以承国公的意见为主。” 朝廷这边她不担心,最近除了勐洲之事无其他大事,程元华那里她会去信让他自己处理,遇到把握不了之事再直接和她联系。 有程元华的大军在握,她出去几个月影响不了她的权势。 就算朝廷之中在这几个月中作了什么幺蛾子,等她回来后再收拾就是。 把朝廷之事安排好后,她去了中原王府。 她将实情告诉了阿梅,让她想办法先瞒着王妃。但她对寇红珠说她要出一趟远门,和她借寇万一用。 寇红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第三天,公西月就带着寇万、黄芪、茯苓出发了。 …… 寇万、黄芪、茯苓三人是骑的马,公西月仍然是乘坐的马车。 但这次却不是平时所见的两轮马车,而是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 这辆四轮车前两个轮子装在一个车架上,后两个轮子装在另一个车架上,后面的车架架在前面个车架上由一根立轴连接。 这样的四轮马车不仅速度比原来快了好几倍,舒适平稳性也好了很多。 这个四轮马车是工部新研究出来的,但是适用还不是很广。只因为它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对路面比较挑剔,只能在比较平坦的路面行驶。 公西月的师门玄真山所在之地在水泽洲和山荟洲交汇之地,靠近东边的海洋。 中洲和水泽洲是大宇朝的两个重要洲域,域内大多的官道都修得非常平整,特别是中洲境内的官道。因此公西月才决定乘坐这种四轮马车。 等到道路不太好走之时,再换成骑马。 寇万自然是知道公西月此行的真正目的,刚开始听她说要上玄真山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寇万自然是听过玄真山的,但他一直以为是传说。 他一生之中去过许多地方,从来没听说过有玄真山这个地方。 当他再三和公西月确认她说的玄真山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玄真山时,人还仿如在梦里。 不过,公西月也和他说了,玄真山有规矩,外人不得擅入,这次公西月带着寇万进去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寇万却不怕,不说别的,就算为了救公子,这一趟也必须得去。 何况还能进入那个传说中仙人居住的玄真山。 …… 马车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一路之上换了好多次马,终于只用了五天时间来到了水泽洲的宣化城,再下去的路不太平坦,公西月决定骑马。 幸亏如今这个身体好了许多,速度不是太快的话,骑个几天的马还是能支持的。 要是刚重生到姜平乐这具身体的那几年,只能溜着马走一会,跑马就会把人跑坏的。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寇万还是不太相信公西月能真正找到玄真山。 因为寇家做海上贸易的原因,临近东边海洋一带他都非常熟悉,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玄真山。 公西月笑笑没和他争辩,如果不是她自己是从玄真山上下来的,她也不会相信。 …… 这一天,一行人来到了蓬山山下。 蓬山是水泽洲位于东海之滨的一座山,蓬山范围颇广,连绵起伏。 公西月让黄芪和茯苓在山脚一处客栈等她和寇万。 “侯爷,这里是蓬山。” 对于寇万的疑问,公西月笑笑,“我知道。” 见公西月有数,寇万便不再多话。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话多之人,只是玄真山对他来说太玄幻了些,特别是这里又是蓬山。 公西月带着寇万进入了蓬山,她极熟悉这里。 想着以前,自己走这一条路只需几十个纵跃,现在却得一步一步走。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公西月停住脚步。 “接下来你要跟紧我,不要走错了。” 寇万的武功在江湖上罕有对手,见公西月如此说,试探地问了句: “这里有迷阵?” 公西月点点头。 这里是一个大的迷阵,玄真山就在这座迷阵之中。 玄真山是座山,但它是山中山。 因此,就算来过蓬山之人,也不知道蓬山里面竟然还有座玄真山。 寇万往四周看了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里与蓬山其他地方并无什么不同,山青水秀、鸟鸣虫啼,山势延绵起伏。 公西月不再说话,迈出了脚步。 有了她的提示,寇万自然是一步不错地跟着她。 虽然没研习过阵法,但寇万却知道阵法是有矩可寻的。可是,公西月所走之步却是毫无规律可寻。 寇万不敢分心,只能一步一步紧跟着。 就这样走了一百多步后,景色倏然而变,面前是一座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山峰,与蓬山的山势截然不同。 寇万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没有看错,这就是一座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的山。 可他脑中竟然一点都记不起他进来的路。 公西月指着山崖说道: “你运用轻功带着我跳下去,注意听我的指令行事。” 第182章 神奇的师门 寇万看着被云雾遮绕的山,山下见不到底,临近山崖,只觉寒气迎面扑来。 “你说真的?” 这话问出来后,寇万自己都能听到话中的惊疑。 “嗯。下面是一个山谷,玄真山的人都住在山谷中。我如今的功夫下不去,只能让你带着。” 这也是公西月不得不带寇万来这里的原因。 寇万抹了把脸,护国侯总不会拿她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尽管她说的话是那样让人不可置信。 就在两人将要行动之时,几声清啼从山崖下传来。 公西月面色一变,竟然是青鸾的叫声。 青鸾是玄真山的神鸟,据说是远古至今唯一活着的一只神鸟,高傲不可一世。 公西月小的时候对它很好奇,想摸一摸它的身体,却被它一翅膀扇得老远。 后来大了,见它再神奇也不过是只鸟,又不能变成人,也不能说人话,只是活的年限久、通晓人意而已,便渐渐没了兴趣。 尽管如此,不能否定它在玄真山的地位,是比一众弟子还要高贵的存在。 清啼声越来越近,然后,一只类似画本上凤凰模样的鸟出现在眼前。 它的外表接近孔雀,尾羽特别长,但羽色为青。 它飞到公西月面前停下,睥睨地看着她。 十几年了,还是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公西月真心不想理它。 “啾、啾、啾啾” 公西月竟然听懂了它的意思,它让她坐到它背上,载她下山谷。 这就让公西月有点吓着了。 除了师父,公西月没见青鸾载过第二个人。 就连师叔大人,青鸾都不肯载。 “你让我坐到你背上?” 公西月还是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青鸾藐视了公西月一眼,那意思是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可是,我还有个同伴。” 青鸾扑腾了两下翅膀,怒啼了两声。 公西月知道青鸾生气了。 就说嘛,以它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坐它背上,还不知道等会会不会把自己摔下山谷。 公西月转头对寇万说道: “我随着青鸾下山谷,你在这里等我。” 知道自己进不了玄真山,寇万还挺遗憾的。可是,他不知道下山谷的路,这样跳下去绝对会摔死。 公西月上了青鸾的背,用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又惹来了青鸾的不满。 这小样,还不给摸了! 见公西月坐好了,青鸾便载着她朝山谷飞去。 其实这山谷也没有特别深,从下崖的地方算起600多米深的样子。下到一半之处便没有了云雾缭绕,能看清谷底的模样。 公西月有些感慨,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没想到还是来了。 快到地面时,青鸾降了速度,然后平平稳稳地停到了地面。 从青鸾背上下来时,公西月又忍不住撸了把青鸾的脖子,又换来一阵不满的啼声。 见公西月落了地,青鸾展开翅膀飞走了。 在山崖时觉得崖下寒气逼人,真正到了山谷,却是温暖如春。 公西月知道,山谷的温暖如春并不仅限于这个季节,而是一年四季都是这种气候。 无论早晚、无论寒暑。 青鸾落地之处临近一片花海,公西月迈开脚步朝花海走去。 这一片全是蔓珠莎华,在外面看不到的一种花。 蔓珠莎华也叫彼岸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花开开彼岸。 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而此时,在这里,却生长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蔓珠莎华。 静静绽放的艳红色蔓珠莎华,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就像是一位蔓妙动人的女郞,妖冶妩媚、摇曳生姿。 十岁以前,这里是公西月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她不高兴时,就喜欢折断一朵蔓珠莎华,将它细细长长的花蕊和卷曲的花瓣一瓣瓣扯下。 公西月在花海前停留了一会,迈步朝着正殿走去。 走到正殿大门时,公西月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来到这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里不仅仅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还因为这里的人实力强大到可怕。 她在其他地方敢随意发脾气,甚至对上宇文煌这个皇帝时,想怎么做就也敢怎么做。 但在这里,她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小到大,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就没敢肆意过。 她这次来有求于人,可对方会不会答应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等情绪稳定下来,恢复到无波无澜的状态,她踏进了大殿。 大殿内背对她站着一个人,光影照在他身上泛着一层光晕,整个人都被圣光笼罩着。 “师父。” 殿内之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将目光看向公西月。 虽然他透过“天眼”看过几次公西月如今的样子,但真人站在面前时,与“天眼”中所见感觉还是不同的。 玄机真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公西月,以前就没看出这个弟子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如今这样,看着比以前更普通了,为什么她会是千年帝王呢? 在玄机真人的眼里,他看重的大弟子仲明飞可是比公西月强多了,就连二弟子也比公西月强不少。 要说这个弟子,仅仅比他那个傻不拉叽的三弟子辛保欢强。 可三弟子人虽然傻点吧,但为人淳朴厚道啊,对他更是孝敬有礼。 不像眼前这个弟子,人不怎么很聪明、脾气也不好、对他也不尊敬,有时还有些狡诈,真真不知道怎么老天就选定她成了千年帝王? 这个问题,玄机真人想了近三十年还一直没想明白。 有许多次,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卜的卦出了错,但一次又一次的验证让他明白,眼前之人确实是天选的千年帝王。 收起自己的感叹,玄机真人淡淡出声:“你这次来是为了情蛊之事?” 公西月也不惊讶师父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从小她就知道,玄真山不是平常的地方,她这个师父也不是普通人。 准确地说,这个师父不能算是纯粹的凡间人。 他虽然爱美食,但他早就练会了辟谷之术,几个月甚至几年不食一水一米都无妨。 第183章 缘由 公西月收回思绪,无比诚恳地答道:“是,弟子的未婚夫中了情蛊,外面无人能解蛊毒,恳请师父施以援手。” 玄机真人早就知道了公西月的来意,对她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意外。 按理说,玄真山的职责就是全力相助千年帝王,公西月提出这个要求,玄真山应该要无条件答应的。 但玄机真人的心里还有些想法。 虽然四个弟子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公西月,但毕竟也教养了十几年,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谁知道,玄真山尽心尽力教了她十几年,到头来她还怨恨上了师门。 “你前世年纪轻轻就死了,是不是在怪师父让你发的不准觊觎帝位的誓言?” 公西月咬了咬牙,“是,弟子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发这样的誓言,你让我全力辅佐的宇文煌有哪里比我好?” 之前玄机真人不能将那个卦像说出来是怕泄露了天机,如今公西月已重生,千年帝王之相也已显示,说出来倒也无妨了。 “为师在三十多年前,在观星台上卜出三卦,有千年帝星出现,是女星,而且是两世之命的帝星,其帝星应在第二世上。 我说的千年帝星不是她能活千年,而是她建立的朝代能存续千年之久。 你从小在玄真山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玄真山是异于普通地方的,玄真山的职责就是尽全力辅佐千年帝星。 随后,我根据卦像提示找到了你。 否则,你以为你大师兄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刻出山特意寻了你来。” 公西月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 玄机真人接着说道: “说实话,虽然教了你十几年,但我并不太看好你。之前我也屡屡怀疑自己的卦相是不是出了错,但事实证明,你就是天选之人。” “你就是因为卦相显示帝星应在我的第二世才让我发那样的誓言的?” “对。”玄机真人点点头,“你还记得我让的发誓的内容吗?” 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玄机真人让自己发的誓就是:玄真山弟子公西月,在此以生命起誓,此一世尽全力辅佐宇文煌登基为帝,这一世不得觊觎帝位,否则不得好死。 “那你应该记得我让你发的誓是这一世不得觊觎帝位,现在,你已死过一次,重生为另一人,自然就无需遵守誓言了。” 公西月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 现在知道了缘由,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当年天下几大势力,无论她去相助谁谁都可以成为帝王,但其他人登基为帝就绝对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假若江南王姜正豪登基为帝,以他那软弱的性子,绝对不会加害自己,自己能成为权臣,但朝廷还会有其他江南派系的权臣存在。 那么,权臣之间相互倾轧,朝廷也将会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局面。 假若当年相助的是巩宗成,他当了帝王后五个儿子没一个是有胸襟有能力的,那也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局面。 假若中原王登基为帝,依着司屹对自己的喜欢,怕是要娶自己,那她肯定会和司屹联手,将司屹送上帝位。 可是中原王对司屹很是忌惮,怕是不会容许自己势力做大,那时又将是如何一个混乱的局面。 怕也是长年混战不休。 反而只有辅佐宇文煌,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虽然现在不是自己登基为帝的时机,但公西月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坐上那个位置的。 她之前一直怀疑师门的意图和眼光,没想到却是有天机。 明白了缘由,公西月心中对师门的怨恨散了大半。 自己之前是吃过不少苦,但如果不是师门的培养,也成不了如今大权在握的自己。 公西月不知道别的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但她还是很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 当然,她喜欢的不仅仅是权力,她喜欢的是拥有权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通了这些,公西月欠下身。 “师父,以前是弟子愚钝,才会对师门有了怨念,如今弟子已经知错,不知可否再替师门做些什么以示补偿?” 见公西月如此坦然,玄机真人倒不好再指责她。 “罢了,之前也不怪你,我没将事情的缘由说出来,换做是其他任何人难免都会有怨念。” 公西月不再揪着这个话题,而是将言语带回了这次来的目的。 “那不知师父是否可以替司屹解除情蛊?” 玄机真人沉吟起来。 对于他而言,解除情蛊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有好几种法子都可以解除。 一是谷中的蔓珠莎华,将中蛊之人放入蔓珠莎华花丛中,要不了一个时辰,情蛊就会自动离开人体。 谷中的蔓珠莎华与别处的不同,是先祖从天界带回来的。 原本蔓珠莎华是天界的花,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后来因此花的独特功效被佛带去了冥界,种在了彼岸。 没想到种到彼岸后,蔓珠莎华的花香失去了它的魔力,只是成了一种传说。 而谷中种下这片蔓珠莎华后,它的花香也失去了这种魔力,但是奇异地又保留了一些作用,比如让失忆的人恢复记忆,让中了情蛊之人解除蛊毒。 但如果用这种方法,必须将司屹接到谷中来,这样与谷中不得随意让外人入谷的门规相违背。 二是谷中还有一件宝物,是一串伽罗佛珠,是天地间一切秽物的克物,有了它,任何的毒物秽物不仅不能近身,还会远远避开,否则会被诛杀湮灭。 像情蛊这种毒物自然也会被诛杀。 可这样的宝物一旦拿出来后让眼前这个弟子知晓了,不给她怕她以为自己小气,反而怪上了自己。 可要给她吧,自己舍不得啊! 虽然这串伽罗佛珠对自己没有一点用处,可留着好歹也是谷中的一件宝物不是。 三是自己亲自动手,自己随便一出手,下在司屹体内的情蛊就会乖乖地跑出来。 可要让自己为了一个普通的凡间小子出谷,那是不可能的。 第184章 伽罗佛珠 玄机真人左思右想,没有拿定主意。 见师父迟迟没有出声,公西月误会了。 “师父,这个情蛊很难解吗?” 她倒不是担心师父解不开,只是以为会有些麻烦。 玄机真人扫了公西月一眼,对这个弟子的不喜又增加了一点点。 真是不聪明,这么个情蛊有什么难解的? 这是不相信为师的能力吗? 要是其他几个弟子根本不会问这样的话,只有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懂自己。 “情蛊有什么难解的,把人往谷中那片蔓珠莎华花丛中一丢,一个时辰就可解。” 公西月从来不知道谷中的蔓珠莎华还有这样的功效,不过师父说的总不会是假话。 既然这样,师父是在为难谷中的门规了。 “师父,司屹是弟子的未婚夫,也不算外人吧?” “怎么不是外人,就算你们成亲了,他也是外人。” 公西月若有所思,是因为这样,师父、师叔和三个师兄才不成亲的吗? 像谷中那些杂役,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谷中的,成亲的另一方也都是谷中之人。 公西月不说话了,她在等师父做决定。 “喵……” 一团米黄色冲到了公西月的怀里。 公西月下意识地接住,惊讶之声呼出了口:“小呆?” 呆萌萌的猫轻昵地蹭了蹭公西月,用它那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公西月,好可爱好可爱。 “你还活着呀?” 公西月轻轻地点了点它粉色的鼻子,心里非常的高兴。 随后,一个人跟着跑进来了,看到抱着小呆的公西月,呆了一下,“姜大人。” 公西月朝他微微一笑,“三师兄。” 这声三师兄把辛保欢叫愣了,“你,你不是姜大人吗?”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你是师妹?你果真是师妹?那你上次为什么不承认?” 想着上次师妹叫自己前辈,辛保欢的脸耷拉下来。 看着受了打击的三师兄,公西月有些心虚,赶紧转移了话题。 “三师兄,小呆怎么还活着啊?这些年都是你养着的吗?” 这是她八岁那年救下的猫崽,拜托三师兄求了师父才养下来的,原本以为早就不在了,没想到还活着。 见问起了小呆,辛保欢马上又活泼了。 “你下山之后,小呆就一直是我养着的,刚才好好的,它突然往外面跑,没想到是你来了。” 说完,他上前戳了戳老猫的背,“你个没良心的,我养了你那么多年,还不如师妹亲。” 公西月算了算小呆的年龄,怕是活了有27年了,普通的猫可只有它一半的寿命。 要说,自己只养了它10年,三师兄养了它17年,它应该和三师兄更亲才是。 可看它现在呆在自己怀中萌萌的样子,好像还是更喜欢自己? “不是说猫的寿命都只有十几年吗?我还以为小呆不在了。” “是啊,一般猫的寿命都只有十几年,可小呆就是一直活着。” 公西月想了想,好像谷中的人寿命都挺长的,洗衣服的那个刘婶的娘100多岁的时候还健健康康的,一点都不像老人家。 眼前的三师兄应该也有几十岁的年纪了,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还有师父,与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到底活了多少年纪。 见公西月轻松地就转了话题,眼神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瞟一眼,玄机真人只能叹气。 唉,这个三弟子真是愚笨,又给那狡诈的丫头转移了话题。 以前就是这样,这个丫头有什么事都让这个三弟子背锅,只拿几句好听的话哄着他。 这个三弟子不仅不怪她,反而还给哄得高兴得不行,就和她最亲。 当年让丫头下山,三弟子背后哭了几次,可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在外面玩得高兴,也没见有多想三弟子。 当初得知这个丫头的死讯,三弟子更是伤心,还是自己向他保证丫头没事重生了他才活了过来。 还亏得三弟子偷偷从自己房间拿了那颗避毒珠给她。 三弟子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只是那颗避毒珠也不是啥太宝贝的物件,给了丫头就给了,自己装作不知道罢了。 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玄机真人咳了两下。 正在逗猫的两人连忙停止了逗猫,神情严肃起来。 看着两人这样,玄机真人牙疼。 “谷中有一串伽罗佛珠,是天地间一切毒物秽物的克星,你拿了它去,只要接近中了情蛊之人,情蛊蛊虫就会逃出那人的体内。 如果你能及时设下屏障让蛊虫无处可逃,那情蛊蛊虫就会被绞灭。” 公西月心思一动,这个伽罗佛珠比三师兄送自己的避毒珠好多了,避毒珠只能感应毒物,这个伽罗佛珠却是可以克制毒物秽物的。 既然有这般宝物,师父却迟迟没有开口,想必是舍不得送给自己。 可是,伽罗佛珠可以救司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得了去。 “弟子多谢师父相赠。” 玄机真人一噎,自己还没说给她呢,她就巴巴地谢上了。 “是啊,师父,你有如此宝物给了师妹最好,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多危险,没见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辛保欢也在旁边帮着讨要。 玄机真人瞪了辛保欢一眼,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被玄机真人一瞪,辛保欢缩了缩。 “我又没有说错,我们在谷中要那些宝物又没什么用,给了师妹就不同了,或许可以救她的命。” 这一刻,公西月真还有些感动。 虽然有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三师兄还是一心向着自己,只是自己,没什么能回报三师兄的。 罢了罢了! 既然是天选的千年帝星,谷中宝物给了她也不算错。 “你去和你大师兄说,让他将天机阁戌字号中的东西拿过来。” 辛保欢应了,又对公西月说了一句: “师妹,你先在这等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辛保欢离开后,剩下的两人无话可说了。 公西月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一向和这个师父不太亲,总不能问他你今天吃的什么吧。 玄机真人原本有话想问公西月,但见她不言不语,便也不想说了。 算了,该教的自己也教了,以后她怎么处事自己也不能干涉太多,否则就会违了天意。 反应有天眼在,要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自己再出面干涉好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弟子做得还算可以,心里装的是天下、是百姓。 第185章 莫非真有天意 公西月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替小呆顺毛。小呆惬意地眯上双眼,很是享受。 没等多久,大殿就进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人宽袍飘飘,神色清冷,仿佛高高在上的仙人,不过年纪看着也就不到三十的样子。 自己脑中有大师兄的印象起,他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几十年过去,他几乎没有变。 后面的自然就是去而复返的辛保欢。 公西月神色一正,摸猫的手顿了一下。 “大师兄。” 大师兄不苟言笑,比师父还严肃,公西月从小就有些怵他。 仲明飞对公西月点了点头,将手中拿着的盒子递给了玄机真人。 玄机真人接过,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串木质佛珠。 这串佛珠色泽深沉,隐隐泛出一层柔和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其中一颗佛珠上刻着个卍字符号,更是有万千种光彩流转。 玄机真人将佛珠拿出来,又看了两眼,才依依不舍地递给公西月。 “以后就一直带着,可保你不被任何邪毒淫秽之物侵袭。” 公西月将猫递给辛保欢抱着,双手恭敬接过。 “谢师父赏赐。” 师父如此不舍,必定不是凡物,那就真的要好好戴着。 这样想着,公西月随即就将这串佛珠戴在了手腕上。 谁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串佛珠戴上她的手腕后,卍字符发出刺目的光芒,持续了好一会儿后,消失不见了。 公西月心道:还真是宝物。 辛保欢在一旁欢喜道: “这串佛珠认了师妹为主呢。” 他头脑一直单纯,从小生活在玄真山,对于任何神奇的事情都见怪不怪,坦然接受。 比如公西月重生到她人身上,又比如佛珠消失。 玄机真人也有些惊讶,这还真的是认这丫头为主了。 以前仲明飞出谷时,他曾将这串佛珠给他戴过,佛珠可没有变化。 莫非真的有天意? 他看了仲明飞一眼,自己这个大弟子多优秀啊,怎么就不如一个小丫头了? 玄机真人不高兴了,老天也太厚爱这丫头。 “你来此的事情已了,赶紧离开吧。以后没事就不要再回来了。” 见玄机真人这样嫌弃师妹,辛保欢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这是师妹诶,又不是别人,你怎么能不让她回来?” 这个混小子! 玄机真人恨恨地看着辛保欢,“要不,你出谷去陪你师妹?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辛保欢还想说什么,被仲明飞接过了话语。 “三师弟,小师妹还要去解蛊毒,事情紧急,我们就不留她了,等以后有机会,你再出谷去看她。” 公西月知道师门有规定:非师门之令不能随意出谷。 三师兄要真这样跟着自己走了,以后想要回来必定会受一番严厉的责罚。 于是,她放软了声音: “三师兄,等我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你。” 辛保欢只好眼泪汪汪地看着公西月,没有小师妹的日子过得真无聊! 公西月对玄机真人行了一礼,“师父,徒儿告辞了。” 又对着仲明飞行了一礼,“大师兄,我走了。” 仲明飞道: “青鸾就在门外,仍然让它送你。” 公西月点头示意知道,走到辛保欢面前,伸手抱了他一下,转身离开。 谁知小呆突然从辛保欢怀里跳出,跳到了公西月怀中。 “小呆,乖,姐姐要离开了,你好好跟着哥哥。” 小呆冲着公西月“喵、喵”叫了两声,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呆萌地看着公西月。 “师妹,小呆想跟着你走。” 公西月虽然很喜欢小呆,但是毕竟三师兄养了它这么多年,三师兄呆在谷中原本就寂寞,要是带走了小呆,那他就更寂寞了。 公西月摸了摸小呆。 “小呆,姐姐以后再来看你,你替姐姐陪着哥哥,要是你跟着姐姐走了,哥哥就没人陪了。” 小呆似乎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冲着她又“喵、喵”地叫了两声。 公西月将小呆递给辛保欢。 这一次,小呆没有反抗了。 “师妹,你可要回来看我和小呆啊!” 公西月点点头,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大殿外,青鸾高傲地等在那里,长长的羽尾华丽又漂亮。 公西月摸了两下青鸾,坐到了它的背上,青鸾清啼了两声,朝着谷外飞去。 …… 山崖上,寇万已等得有些心焦。 其实他等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一个人等在这神鬼莫测之地,难免心绪不宁。 正在煎熬之时,听到了几声清啼声,正是之前载着公西月下山崖的那只鸟的啼声。 寇万精神一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崖下。 一会儿后,一只美丽的鸟儿载着公西月飞到了崖上。 公西月从青鸾的背上下来,摸了摸它的脖子。 “青鸾,谢谢你。” 青鸾睥睨着公西月,踱了两步,高傲地转过身子,飞了起来。它这次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天空盘旋了两圈才往崖下飞去。 公西月摇摇头,这傻鸟,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摆足姿态,不过,它也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吧? 寇万正想问什么,公西月先开口了。 “有办法解情蛊了,我们去勐洲。” 寇万便不再问了。 要说之前他还对公西月有些微不满,觉得她太强势,对少爷不够好。可经过这一趟之后,他对公西月是百分百的满意了。 不说别的,她愿意为了少爷冒险跳崖就是对少爷最大的好。 虽然没跳成崖,不过之前是准备跳的。 再说,她和玄真山关系匪浅,仅凭着这一点,她再强势也是应该的。 玄真山是什么地方,那不是凡人住的地方。 要说以前寇万还以为玄真山是传说的话,现在是深深相信它的存在了,尽管他根本找不到玄真山的所在之处。 公西月仍然如来之时一样带着寇万走,同样是一百多步后,高耸入云的玄真山不见了,眼前所见仍是连绵起伏的蓬山。 公西月没有对寇万说其他的话,她相信以寇万的聪明不会多说什么。 就算寇万向其他人说起玄真山在蓬山内也没关系,哪怕是把蓬山一寸寸翻遍,其他人也找不出玄真山所在。 这就是玄真山的神奇所在,也只有她那神奇的师门才能办到。 …… 第186章 勐城纷争 勐城 六月的勐城依然是春光烂漫、鲜花盛开,一点都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 路旁的迎春花、茶花不分季节地盛开着。 虽然鲜花似锦、美景依旧,但勐城的气氛却没有这样灿烂美好,路上不见平日欢声笑语的人们,偶有几人走过都是脚步匆匆。 半个月前,大宇朝的二十多万军队全力压入勐洲,很快就将勐洲边境的小城小镇占领,直逼勐城,勐城人心惶惶。 就在大家以为勐城马上要被占领的时候,大宇朝的军队却按兵不动,陈兵勐城外。 …… 土司府 土司府内聚集着一群人,正在激烈地争吵。 党焕金病恹恹斜靠在圈椅上,之前颇健硕的身材小了一圈,看着还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正在说话的是扎依。 “事情不怪我,如果不是土司要将位置传给朵那,会引起这场混乱吗?这场混乱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参与了吗?你们大家不是都参了一脚吗?” 另一个人叽里咕噜地反驳了一通,又是一阵争吵。 “好了,别吵了。” 发话的是党族大长老,他并未参与这场争斗,但朵那的蛊术是跟着他学的,他心底还是偏向朵那的。 “其实就算我们没有内乱,大宇朝一样会大兵压境,他们的目的就是将勐洲占为己有。” 这话说完后大家倒是不吵了。 之前他们不清楚,可现在他们都明白了,有内乱,大宇朝会占领得更顺利些,没内乱,也不过是大宇朝多花些时间而已。 “我们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说话的是党焕金,声音有气无力、细弱游丝。 没有人接话,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 扎依想到之前听来的消息,大宇朝占领勐洲后治理仍然是交给勐洲之人,他们只是派军队进入,并不干涉勐洲的内政。 和大宇朝的战争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如果自己早些向大宇朝求和,是不是未来的土司位置就可能是自己的? 和他一样心思还有人在,但不包括朵那。 自她向司屹下了情蛊开始,她就明白她没了退路。 “朵那,听说你下了情蛊的那人是中原王世子、护国侯的未婚夫,要不用他和大宇朝谈条件吧?” 朵那绷着脸没有说话。 她之前并不知道司屹的身份,只是气恨他和铎多、扎依勾结对付她,便下了情蛊以示惩戒。 谁知道他竟然是大宇朝之人,还有那么尊贵的身份、以及俊美无筹的外貌。 刚开始看到司屹真实容貌的时候,朵那想,前事不纠缠了,就这样和他相携而过也没什么不好。 可尽管司屹中了情蛊,似乎也并不如她想像中的有效。 司屹是没了记忆不错,对他的手下也很冷漠,但对自己也不怎么热情。 自己让他做的事情他会去做,但当自己和他有亲热的动作时他却没有表示,像是一个木偶人。 昨天自己一气之下亲吻他时,他竟然还躲避。 但即使用他和大宇朝谈条件,自己最多也只能暂时保住性命,得利的只会是其他人。 朵那年纪虽然不大,但心中的成算、计谋并不比其他人少。 只要解开了司屹的情蛊,司屹、护国侯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就算有承诺他们暂时不动手,以后也不会放过自己。 只有一直将司屹掌控在手中,大宇朝才会投鼠忌器。 “阿爸,你是怎么想的?” 党焕金还是很怜惜这个小女儿的,特别是铎多背叛以后,他对这个女儿就更加看重了。 用司屹和大宇朝谈条件,对党族自然是有利的,但对朵那绝对没有好处,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对他也无利。 他这次中毒,虽然勉强救回来一条命,但也活不了多久,以后庇佑不了自己的女儿了,那就要尽量替女儿打算。 “我觉得用司屹和大宇朝谈条件是没错的,但不能解开他的情蛊,一旦解了蛊毒,就再没有可以控制他的手段了。” 扎依冷冷道: “你以为大宇朝的人都是傻子吗?不替他解除蛊毒,大宇朝怎么可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又是一阵争吵,意见不一、各有目的。 …… 勐城的另一边 司火接到了寇万的传信,明天他和护国侯就会到达勐城,已经有了解除情蛊蛊毒的办法,让他和三金明天去见他们。 接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司火都要哭了。 这段时间,他们过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上要应付司屹下发的奇奇怪怪的命令,下要对付党族的各方攻击。 还好,公子至今尚没有对朵那做出奇怪的举动,否则他们都无颜见护国侯了。 …… 公西月一行四人是乔装进入勐城的。 到达勐城后她没有先去见程元华,她觉得首要的问题是先解除司屹中的情蛊。 没有了把柄,接下来她想怎么对付党族、对付朵那都行。 之前她收到司屹的消息,说党族在勐洲势大,并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还想着让党族换一个人当土司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新的土司绝对不能是党族人,她要扶持夷族上位。 …… 勐城一栋居民住宅 司火和三金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进了这栋房子。 公西月坐在厅屋的主位上,寇万坐在她的下首。 “参见侯爷。” “你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司火将司屹的情况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公子尽管中了情蛊,但他对朵那也很冷淡,两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公西月眉毛挑了挑,司火和司土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要是司土,绝对不会说这话的。 公西月没说什么,但寇万却呵斥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正事。” 寇万尽管嘴中骂着司火,心里却为他点了个赞。 还是司火这小子伶俐,要是司土那个木疙瘩,就不会想到要替公子说好话的。 问完了司屹的情况,公西月便和三金说起了正事。 “你和你们族长联系,你们夷族推举一个人出来任勐洲的土司,我会全力扶植你们,直到你们在勐洲站稳脚跟。” 第187章 解除情蛊 三金一阵激动。 “侯爷说的话可是当真?” “本侯从来说话算话,这次你们夷族立了大功,程将军说你们做的那个防瘴气的药丸很好,还有那些解瘴毒的药,如今军队中还没有一个人因为瘴毒而亡。 既然有功,自然当赏。” 见公西月说得这么肯定,三金鼓起勇气问道:“要是我阿爸当土司你同意吗?” 三金的阿爸就是夷族族长。 “如果夷族同意,我支持他。” 公西月和夷族族长打过几次交道,对他印象还不错。 “多谢侯爷。” 三金前一段时间就和夷族族长联系过了,他们觉得回勐洲来生活最好,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故土。 虽然决定回勐洲,但他们也知道,没有朝廷支持,他们不可能当得上土司。 现在有了护国侯的话,三金吃了定心丸,虽然这里面有朵那惹怒护国侯的原因,但不管如何,夷族获利是真。 “还有,我明天要借你们夷族的蛊王一用。” “谨听侯爷吩咐。” 三金想,这些都是小事,能用得上自己就好。 公西月和司土问明了司屹如今住的地方,要他们明天想方设法带着司屹出来。 …… 司屹听司火说有人约他见面,他按约来到了见面的地方。 那里等着一个女人。 看着面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眉眼清冷,一双黝黑幽深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 司屹心里没由来的就有些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眼前之人是陌生的,但又有一股奇异的熟悉感,让他很想摸摸她、抱抱她。 可刚一这么想,司屹的心就痛了起了,他用手捂住了疼痛的心脏。 公西月在对面瞧着,知道这是因为司屹见了自己有了反应,所以蛊虫才会啃噬他的心。 如果不是有了伽罗佛珠,公西月自然不敢挑起司屹的反应,让他被蛊虫啃噬痛楚难忍,以至心痛而死。 但现在有了伽罗佛珠自然不一样,虽然司屹仍是免不了被蛊虫啃噬痛楚难忍,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蛊虫就会被绞灭。 这样想着,公西月上前两步抱住了司屹。 这样一个平常的拥抱让疼痛难忍的司屹怔了一怔,下意识的,他不顾心口的疼痛,伸出双臂抱紧了公西月。 比司屹矮了大半个头的公西月被司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只有他的身躯的一半多宽,仿佛嵌在他身体里一样。 这是两人第一次抱得这么紧、这么近。 以前司屹就算抱公西月,也只敢松松地抱着。 两人这个无间隙的拥抱让司屹的脑海中闪现什么,喃喃自语: “安平、安平。” 仿佛抱在怀中之人是长在他心上、融入他血液之人。 这么快就解除蛊毒了? 公西月侧抬头看向司屹,却见他仍是一脸茫然,迤逦的桃花眼中此时通红一片。 看来蛊毒还是没解,这只是脑海深处的记忆。 就在公西月这样想的时候,从司屹身体里飞出一物,那物很想逃离两人,却被等在一旁的蛊王抓住吃了。 或许情蛊蛊虫是用血肉饲养的,比其他的蛊虫更毒,这次金色虫子吃完情蛊蛊虫后,明显能看出它的金色比之前更深了些,体积也大了点。 而随着蛊虫的逃离,司屹吐出一大口血,晕倒在了公西月的肩上。 公西月叫了一旁的司土过来扶住司屹,伸手替他把了脉。 还好,情蛊蛊虫啃噬心脏的时间太短,没造成太大的伤害,服个药再施个几天针就好了,夷族的那个“仙草”正好用得上。 没想到伽罗佛珠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情蛊解除了,还真是个宝物。当初师父说的是戌字号的宝物,也不知道甲乙丙丁的宝物是什么。 只怕是更厉害! 见情蛊已解,公西月便没有其他顾忌了。 “司火,派人去将朵那抓来。” 情蛊是用朵那的血肉饲养的,一旦解除了此蛊,朵那会遭受反噬,身受重创,如今正是抓她的好时机。 司火早就受够了朵那的欺凌,只是碍于公子受制投鼠忌器,如今见蛊毒已解,哪里还能再容忍朵那,领命急急而去。 与此同时,呆在一栋屋子里的朵那连着吐了几大口血,心口剧痛难忍。 怎么可能?情蛊竟然被解除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又是几大口血吐出,而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瘫倒蜷缩在地。 这一次,朵那是真正遭受重创了。 司火赶到朵那所住的屋子时,朵那正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全身看着没有什么生机。 可是司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意,上前拎着她往外而去。 …… 公西月盯着被摔在地上的朵那看了一会,十几岁的年纪,看着没什么与众不同的。 “你就是朵那?” 听到有清冷的女声传来,朵那挣扎着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长得一般,只是那气度一看就是高居上位之人才有的。 “你是护国侯?” “正是本侯。” “情蛊是谁解除的?” 这是朵那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 尽管是倚仗伽罗佛珠才解除了情蛊,但伽罗佛珠如今是自己之物,也算是自己解除的。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解除情蛊的?” 如今司屹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公西月自然没有耐心和她解释这么多,她只是想看一下给司屹下情蛊的人长什么模样。 如今看也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公西月便没有了好奇心。 “司火,处理了吧。” “你不能杀我。” 公西月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朵那,没有什么感觉。 她不是一个滥杀之人,但朵那能对司屹下情蛊,那就要承受蛊毒解除后的后果。 没得只允许你对他人下毒,不允许别人的反击,天下没有好事都叫人占尽的道理。 “如果你杀了我,我阿爸不会放过你的。” 听完这话,公西月更没什么兴趣与她多攀扯了,一个连形势也看不清的女子,只不过是习得一些毒术罢。 公西月对蛊术没有偏见,在她眼里,蛊术和毒术这些没什么区别,只看谁的本事大、能力强。 但一个只会些蛊术的娇纵女子,那还真的入不了她的眼。 听到公西月的吩咐,司火自然而然的就将朵那拖出了房间。 …… 第188章 答应婚事 公西月坐到司屹的床前,看着仍然没醒的司屹。 床上之人眉目如画,哪怕只是静静地睡着也可看出他俊美的容貌。 她伸手替司屹再把了一次脉,没有大碍。 她已派司土去给程元华送信,只待司屹醒来,她们就去军营。 司屹的眼睑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坐在床前面无表情的公西月,司屹不确定地唤了声: “安平?” “醒了?” 声音清洌、无波无绪。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司屹坐了起来,一把拉过公西月抱住。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中情蛊之事也想了起来,他顿时觉得委屈了。 他下巴在公西月身上蹭蹭,“我都被下了情蛊了,你还是这么冷淡。” “你还好意思说,明知道她会蛊术,也不防着她些。” 司屹更觉得委屈了。 “我当然有防着她,平时都和她隔着距离,后来更是见都没见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给我下的蛊。” 算了,真要给一个人下蛊,确实防不住的。 蛊毒和毒药还是不一样,可以从皮肤中渗入,哪怕是隔着房间施放,也可让蛊虫飞入隔壁之人体内。 “情蛊我已替你解了,你身体也没大碍,施个几次针就好,收拾一下去军营吧。” 公西月从司屹的怀抱中退出,站到了床前。 司屹更不满意了。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都不说想我,我可是每天都想你。” “每天?” 公西月似笑非笑。 “之前是每天,后来不是我中了情蛊嘛,没了记忆。” 司屹仍然拉了公西月坐到床上。 “安平,我没有和朵那怎么样。” 公西月原本没计较这些,就算司屹做了什么,她心里虽然会有一些不舒服,但也能理解,毕竟他是被人控制了。 可现在见他急着解释,便也附和着他。 “那你和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拉手?没有拥抱?我听说勐洲的女子胆子挺大的。” 拉手有、拥抱也有,但其他的都没有。 之前朵那要亲自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啦,不由自主地就避开了。 可这些就不用和安平说了。 司屹将公西月拉过坐到他腿上,“都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样更没有。” 说完,就吻上了公西月的唇。 原本司屹是没这么大胆的,可想着还没和安平亲吻过,就差点被别的女人占了便宜,还不如先和安平亲上一亲。 公西月一怔,没想到司屹有如此举动。 就在她考虑要推开的时候,司屹更搂紧了她一些,而唇压得更紧,还轻轻地吮吸着。 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吻,但公西月能清楚地感受到司屹的不满足。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下意识就微张了嘴。 司屹并没有经验,他同样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他只是想亲公西月。 以前就算做过春梦,他也好奇看过画册,但都是纸上谈兵,可公西月那微张的嘴仿佛给他开启了一扇大门,无师自通地就会了。 公西月的脑袋一懵,这是种失控的情绪,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她自然不会继续,可亲她的是司屹,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就在她愣住的时候,司屹早就在那里翻江倒海。 虽然很青涩、没有技巧,甚至还有些粗暴,但有些事情男人真的是无师自通。 就在司屹一步步试探中,公西月早就软了身子。 她从来不知道,男女间的真实亲密能到这种地步,但因为是司屹,她并不排斥。 而司屹心里却是巨浪滔天,早知道感觉这么好,他应该要早点亲上。 司屹越吻越急、越吻越深,恨不得将怀中之人吞吃入腹。 渐渐地,司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处控制不住了,血液都朝着那处涌去,坐在他腿上的公西月自然也感觉到了。 公西月精通医术,对人的身体构造无比熟悉,司屹的这一反应让她有些羞恼,但又夹杂些说不清的意味。 有些许得意,又有些许欢喜。 不能再继续了,再接着下去要出更大的丑。 司屹结束了这个吻,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安平,回去后就成亲吧,我都快三十岁了。” 公西月没急着回答,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吻,她并不讨厌,反而还有些新奇和喜欢。 如果只有两人成亲才能名正言顺地做这样的事,那成亲似乎也可以。 “就算成亲了,我还是要上朝的,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能干涉我。” “自然。” 司屹抱紧公西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决不会干涉你。” “还有,成亲后我想仍然住护国侯府,我习惯了。” 司屹想了一下,“需要上朝的日子我们住护国侯府,休沐日我们住中原王府?” 公西月想了想,这样也可以。 “不过大婚的第一个月可能还要委屈安平你和我住中原王府,听说新婚头一个月不能换房的。” 公西月想了想,这也没问题,但有些事要再强调一次。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很难有孕,你要明白,就算我不能怀孕,我也不会允许你纳妾的。” 司屹拉了公西月的手,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中。 “安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我只想要你。” “那就成亲吧!” 司屹大喜,“这可是你答应的,可不许反悔。”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司屹再也忍不住,又一次亲上了公西月的唇。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里的喜悦分享出去。 …… ** 接到公西月的信,说她要来军营,程元华早就派了亲信等在大军营地前。 因此,当公西月到达军营时,马上就被人接到了主帐。 随着公西月一起来的还有司屹、寇万、司土、司火、黄芪、茯苓等人。 因先皇后的原因,并无女子不得入军营的说法。 寇万等人被安排去了别处,司屹随着公西月进了主帐。 程元华正在推演沙盘,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公西月一番,见她并无不妥便放了心。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司屹,颇为不屑,“情蛊蛊毒解了?” 司屹怎么甘心被他嘲笑,自然要给他添堵。 “安平答应这场战争结束后就和我成亲。” 第189章 神奇的缘份 程元华全身的动作静止了一瞬,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就恭喜你了。” 公西月不理会他们两人之间的机锋,走到沙盘前。 “准备怎么打?” 程元华抛开杂念,专心和公西月说起了对战之事。 两人商讨完后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期间有侍卫送过一次饮食、两次茶水。 司屹不参与两人的讨论,但他也不离开,只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看。 “元华,这边的战事有你我也放心,我准备明天就返回皇城。 三金给你留下,你接手勐洲后将夷族扶上土司之位,并替他们稳固好势力。” 公西月根本就没想过勐洲会拿不下。 勐洲说起来人也不多,只不过依仗毒气瘴气,现在有了夷族相帮,这些都不是问题,那勐洲还有什么理由拿不下。 程元华应了。 “勐洲这边我之前一直没想好将谁留下驻守,前些天见到了一个人倒是让我有了想法。” 公西月有了几分兴趣,“谁?” 程元华未语先笑。 “说起来这人和你也有几面之缘,我也没想到他会投身于史光志的军中。” 见公西月等着他说出人名来,程元华便也没卖关子。 “唐百林。” 公西月在记忆中搜索“唐百林”的名字,想了一会才想到。 “就是那个元巴唐门中人?想挟持我反被我迷倒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 想起往事,公西月笑了出来。 “那还真的有缘份。房亭大火那次后我以为再也没机会见他,没想到在南郑府赈灾之时又见到了他,再加上这次……” 公西月笑着摇摇头。 人生的缘份有的时候很奇妙。 有的人,你以为是缘份,结果再没有相见。 有的人,你以为是路人,结果成为了朋友。 公西月和唐百林的关系自然说不上是朋友,但她对他印象不错,还有这等机缘,也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他如今是什么职位?” “他如今只是个六品的游击,自然不能任驻守勐洲的将军。 但他从小生长在元巴山脉,对勐洲很是熟悉,而且人很聪明能干,本性也不错,我想提拔他为四品的参将,协助陈将军驻守勐洲。” 程元华说的陈将军原是西胡洲的驻守将军,在与铁木国一战中曾配合程元华打败铁木国。 程元华接手西胡洲、西疆洲的军队统领权后,对他颇为倚重。 陈将军现在是正三品的将军,这次也随着程元华出征了,到时有了军功,由他镇守勐洲任正二品的都护使倒也说得过去。 可唐百林一下子从六品的游击升为四品的参将怕是会有人不服。 “那你这次可得多给唐百林几次机会让他立功。” 公西月随意说道: “不过,万一他升不了四品参将也没关系,可以让他以五品衔代参将一职,等日后有机会再提升四品参将就是。”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要不要见见他?” 公西月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见的。 “还是别见了,军中有你就行了。” 说完了事,公西月站起身,“我去休息了,你安排我住哪个帐篷,让人带我去。” 程元华唤了声:“来人。” 帐篷的门被人掀开,有人领命而入。 看到前面一个人,不仅公西月程元华笑出了声,就连一直在旁边当布景板的司屹也弯起了嘴角。 进来之人剑眉星目,颇为英俊,正是刚才讨论的唐百林。 看到帐篷里的公西月,唐百林也呆住了。 程元华指了指公西月:“这是护国侯,上来见个礼。” 唐百林上来行了军礼,“侯爷。” 虽然没想着特意见他,但正好撞见了,自然也要说两句话。 “你怎么想着从军了?” “末将想着不能一生碌碌无为,便从了军。” “程将军颇为赏识你,那你接下来多打几场胜仗,多立几次功,也不枉他一番心意。” 公西月这话说得唐百林听不明白,不过他还是应道: “末将一定努力。” 说了两句,公西月便和司屹离开了。 唐百林自然不是带公西月去帐篷之人,他找程元华是奉了他上司之命来传话的。 “那个真的是护国侯?” 程元华瞪他一眼,“这还能有假?” 唐百林其实早有猜测,只是真的看到人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红毛国人真的是她指挥军队绞灭的?” “当然,军队那么多人,要不是她,你以为大家会服?” 唐百林想想也是。 他在军队中呆了几年了,没有真本事的人在军队服不了众的。 “我只是很难想像,看着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打仗。” “小子,如果论行军打仗,我唯一服的人就只有她。” 因之前和程元华有些瓜葛,唐百林倒不如何怕程元华,和他说话也全然没有下官见长官那样拘谨。 见程元华这样说,不禁反问他:“不是说你最崇拜先皇后吗?怎么又成了她了?” 被唐百林一噎,程元华才想起还有这一出。 “行军打仗她和先皇后一样厉害,以前我自然最服先皇后,现在就服她。好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 另一边 司屹陪着公西月先进了她的帐篷,见黄芪、茯苓服侍她休息才离开。 他去见了寇万。 这几天,他只知道是公西月解除了他的情蛊,但究竟是如何解除的还没来得及细问。 寇万一直等着司屹问他。 “那天,护国侯和王妃说要借奴一用。奴起先也不明白她是要借奴做什么,后来才知道她是让奴护着她去玄真山。 她说只有玄真山的人才有办法解除情蛊蛊毒。 可到了玄真山范围后,就有一只神鸟接了她去,奴只等在外面。 也没等多久,那只神鸟又送了护国侯出来,护国侯说已有解除情蛊蛊毒的法子,然后就真的替你解除了。 至于是什么法子奴也不知道。” 虽然玄真山的事情不能由他说出来,但想着当初的情景,寇万还是多说了一句。 “玄真山的人住在看不见底的山崖下,在神鸟没来接之前,护国侯原本是想让奴带着她跳崖的。 她为你也是可以舍命的,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第190章 担心将你牵连进去? 寇万并不知道护国侯就是公西月,只以为她和玄真山关系匪浅。 但司屹是知道的。 他心里默默想了会,怪不得安平本领那么大,原来是玄真山教出来的。 既然是去了玄真山,那能解除情蛊蛊毒也就不稀奇了。 当初在奉天城时,司屹曾见过辛保欢,只那个时侯公西月不欲人知道三师兄的身份,对外只说是她的故人。 再者三师兄为人单纯,外人看着就是有点傻,不说司屹,就是程元华,当时也没把三师兄的身份往玄真山人的身上联系。 “我知道了,去玄真山之事你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 “奴知晓。” ** 第二天,公西月和司屹就离开了军营返回中原城,寇万等人随行。 不过几天的时间,一行人就回到了中原皇城。 此时已是六月末,中原城已到处都是夏天的味道。 路旁的树长满了绿叶,知了在高高的树上聒噪地叫着,太阳在空中炙烤着地面,再精神的人呆久了都会变得无精打采。 司屹先将公西月送回了护国侯府,然后才带着寇万等人返回了中原王府。 这个时候已近黄昏。 为免寇红珠担心,司屹中了情蛊之事是瞒着她的。中间中原王有支使人过来问寇红珠,被阿梅挡了回去。 看到司屹回来,寇红珠喜不自禁,嘘寒问暖无不周到。 司屹告诉她公西月答应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就成亲,让她准备,她更是高兴坏了。 …… 虽然中原王府已一分为二,但司屹回来还是瞒不住中原王。 他让人过来叫司屹,说有事情要问他。 尽管和中原王不亲,但中原王毕竟是他的父亲,司屹洗沐了一番就过去了。 中原王看向司屹,容容迤逦,沉稳雍容里包裹着锋芒,如最好的宝剑装在华丽的剑鞘内,只要一出鞘,其光芒无可阻挡。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想着儿子做过的事情,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是人中龙凤。 不仅比他其他几个儿子强,就连他,论手段、论能力、论计谋也是不如。 “王爷有事找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屹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王爷。 “听说你这次是去了勐洲?” “是。” “史光志怎么就成了反贼了,是不是弄错了?” 司屹定定地看向他,“王爷担心什么?担心史光志将你牵连进去?” “什么胡话?我内心坦荡,怕什么?” 中原王司治国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史光志反判之罪是逃脱不了的。程将军带兵去勐洲后,他不服程将军的调派,带领军中将士反叛,被当场拿下。 何况当初他还谎报军情,说党族作乱,我到了勐洲后发现党族根本没有作乱,边界一片平和。” “可是,你们明明早就知道党族没有作乱,不也借着这个机会对勐洲出兵了吗?” 司屹低头转了转手上的墨玉扳指,这是他和公西月订婚后缠着公西月送他的。 上好的古玉,玉质细腻油润,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黑色光芒,上面还雕刻着一个麒麟的图案。 明白了中原王想要问的事情,司屹便不想和他纠缠太久。 “史光志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以后做事谨慎些。” 他这边收集的资料只证明史光志和党焕金有勾结,没有证据表明中原王和党焕金勾结。 而公西月告诉他,程元华那边有些证据证明中原王和史光志有来往,中原王会将朝廷的一些事情告诉史光志,而史光志也会将党焕金送的礼送一部分给中原王。 但公西月也说了,原本皇城官员和外放官员之间互通消息也不算大过,到时让内阁讨论该如何处罚。 司屹对中原王会不会受罚其实不太关心,但如果中原王府被牵连进去,他和母妃肯定也要受牵连。 听到司屹这样说,中原王知道他们肯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但应该不算大事,对他影响不大。 自己担心的事情有了结果,中原王的脸上便泛起了两分笑意。 “听说你中了情蛊,如今没事了吧?” “没事了,护国侯替我解除了。王爷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就陪母妃用晚膳去了。”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中原王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也好和这个儿子修复一下关系,但见他神色如此冷漠,便也觉得无趣。 “没事了。” 司屹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中原王的书房没多远,司屹被一个人拦住了。 司屹对拦住他的女人没有丝毫印象,不过看其衣着打扮是府中的主子,又出现在这里拦住自己,很有可能是司宇的妻子、史光志的女儿史凤娇。 来人正是史凤娇。 史光志出事后,他在中原皇城的府邸宣平伯府就被封了,家人和下人都被看管了起来。 虽然现在没被治罪,但已没了人身自由。 按大宇朝的律法,出嫁之女可免除牵连之罪,但只要娘家出了事,没几个出嫁女能过得好的。 甚至有些家族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考虑,会不惹人注意地让出嫁女病故。 史凤娇这段日子同样过得很是艰难,她明显感觉到中原王府之人对她的态度变化。 就连司宇,最近都避着她。 她回过一次宣平伯府,可府邸被封,门口还有兵士看守。 她也去过一次母亲和弟弟被看守之地,同样没能见到人。 她求见过中原王,但中原王对她父亲所犯之事也不是很清楚。 她也是听闻中原王宣了司屹过来,想从司屹这里打听一二。 因寇红珠司屹与刘氏交恶,双方多年没有来往,司宇成亲寇红珠和司屹也未参加,因此司屹并不认识史凤娇。 司屹没见过史凤娇,但史凤娇却是远远见过司屹的。 她朝着司屹福了一礼,“司侍郞,我是史光志的女儿史凤娇。” 史凤娇很聪明,她知道司屹恨刘氏她们,因此并不与他攀扯关系,只是以史光志女儿的身份求他。 司屹原本是不想搭理与刘氏有关的任何人的,但他见史凤娇自称是史光志的女儿,便停住了脚步。 第191章 不认同科考内容 见司屹看向她,史凤娇鼓起勇气问:“我想问一下,我父亲的事情严重到什么地步,有没有可能出现转折?” 她要先了解清楚父亲所犯之罪,才好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原本想回答她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司屹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知道。” 说完转身而去。 司屹原本是想回答史凤娇两句,刚才那一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柳表妹向他表白的情景,他便想着,还是尽量少和女人牵扯。 反正史光志的事情已成了定局,到时会不会累及家人也不是他说了算。 史光志的女儿要问就去问中原王好了。 史凤娇没想到司屹这么不给面子,脸上又羞又恼,但也无可奈何。 罢了,明天还是再去找一次文英吧。 前几天,她去找了魏文英,想让文英替她去问一问护国侯,可文英告诉她护国侯离开皇城已有些日子,不知什么时候回。 现在司屹回来了,护国侯应该也回来了吧。 …… ** 虽然今天是公西月回来后第一次上朝,但她也没多多少事情。 朝廷内确实如公西月所料,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她出去的这段时间,内阁6人将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公西月翻看了一下,都没什么大事,只礼部上了一个折子,建议恢复科举考试。 在前朝时,曾经有一个科考制度。 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考试,分为地方上的乡试、朝廷的省试与殿试。 通过最后一级朝廷考试者,称为进士。 乡试第一名为“解元”,中央省试为“省元”,殿试第一名为“状元”。 科举最初的目的是为朝廷从民间提拔人才,打破贵族世袭的现象。 相对于世袭、举荐等选材制度,科举考试无疑更为公平、公开及公正。 但前朝灭亡后,是多年混战,大宇朝建朝后,当官的自然是当初立了功的人以及他们推荐之人。 但现在,大宇朝已立国近十年,在位的也是第二任皇帝,是有必要开科举考试的。 礼部的这个折子被承国公等人压下了。 从他们的利益考虑,自然是现在的举荐制更好。 公西月对科举制度本身并无意见,但她对前朝的科举内容有意见。 前朝的科举考试内容包括诗赋、帖经、试义、杂文和时务策。 前朝进士科考重视诗赋,对于前朝文学繁荣和发展、诗歌艺术的普及与提高是有利的。但是,公西月却不认为治理一个国家需要的是诗赋好之人。 公西月从小就学了很多内容,但对于诗词歌赋却都只一带而过。 论起写诗,她远没有魏文英和公冶永慧的水平,她也欣赏两人的才气,但她认为,她治理国家肯定远远高于她们两人。 因此,公西月对选拔朝廷官员的科举考试要考诗赋很是不认同。 而帖经呢? 帖经的试题一般是摘录经书的一句并遮去几个字,考生需填充缺少的字词。 而这些经书就是儒家经典。 前朝崇尚儒家学说,把它当做治国之策。 对于儒家学说,公西月不知做何评价。 她承认儒家学说有它的可取之处,但她却不赞同用儒家学说来治国。 公西月以前擅长的是行军打仗,做得最多的也是行军打仗,要怎么治理国家更好,如今的她还未悟透。 但她私下觉得,与其用儒家学说来治国,还不如用法制来治国。 因此,她对选拔朝廷官员的科举考试要考帖经也不认同。 而试义也是与儒家学说有关的考试。 就是由主考官从儒家经典中挑选出一段话,然后由考生来试着去解释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先圣想要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意境。 公西月觉得吧,这些考试选拔文学人才、教育人才都可以,唯独选拔国家人才不合适。 她觉得国家需要的人才是多方面的,既需要能治理国家的重臣,也需要会打仗的武将,同时还需要会各种技能的人。 比如会计算会统筹的范尚书、会研发火绳枪的姬广会、会水利的骆冰等。 她甚至觉得姬广会就比承国公还重要。 如果没有承国公,马上能有另一个人能补上他的位置。 但假若没有了姬广会,要另外再找一个姬广会就很困难。 其实,这就是长期不重视技术人才造成的。 所以,除了以前的科考外,她还要增设武举考试、技术人才的考试等。 但是,公西月也明白,这只是她的个人想法,与时下多数人的想法是不一致的。 比如范尚书,他精通计数,如果你和他说科考取消诗赋考试,他会赞同。 但假若你说科考取消帖经和试义,他绝对会反对。 更不用说读着经义长大的承国公、魏尚书们。 因此,公西月对恢复前朝的科考制度也不感兴趣,就算要科考,也得重新制定科考内容和科目。 可如果那样,就不是一朝一日之功。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和承国公他们去扯皮。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按她自己的想法选些技术实用人才安排进各部门。 只有等到大家都意识到了技术的重要性,到时再提科举改革阻力才不会那么大。 因此,公西月对礼部建议恢复科举考试的折子也视而不见了,这让承国公几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生怕公西月坚持要恢复科考,到时他们又不得不让步。 他们心里暗暗思量:假若护国侯以后要提拔谁,他们让着点就是。 公西月没想到她的一个有私心的退让,却让她在以后的技术人才任命上无比顺畅。 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 ** 护国侯府 朝庭事情不多,公西月便按时回了护国侯府。 依然是司屹送她回来的。 自从上次司屹亲过她一次后,司屹和她单独在一起时便没那么规矩了。找到机会就要抱上她一抱,创造机会也要亲上她一亲。 不过公西月也不反感和司屹亲热,反而认为适当的亲热有利于调节情绪。 前提是适当。 假若司屹缠得太紧时她就会直接赶人。 两人刚从马车下来,门人就跑上前来汇报:大姑奶奶来了。 第192章 你父亲确实有罪 门人口中的大姑奶奶说的是魏文英。 公西月和魏文英关系不错,魏文英也常来护国侯府,因此听说她来了后公西月也没在意,只以为她是来看望自己。 等到了大厅才发现,除了魏文英还有史凤娇。 看到公西月,魏文英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公西月倒也没怪她。 魏文英和史凤娇是闺中密友,如今史凤娇遇到了事,魏文英一点都不帮衬的话反而会让她觉得太凉薄。 公西月走到主位坐下,司屹也不避讳,在她旁边一张椅子坐了。 “怎么没带开文、开言过来?” 姜开言是魏文英的次子,今年2岁。 公西月这话一出,魏文英就知道她没生气。 “开文如今请了先生,每天在上课。开言太皮,我一个人带不住她。” 公西月想起自己关于科举制度的想法,便决定多问两句姜开文的学业。 “对于开文,你们是怎么想的?” “开文虽然以后有爵位继承,但我还是想着他能多学些本事,能入朝任职最好。” 公西月点头赞同。 “那现在的学业你们是怎么规划的?” “他现在是启蒙时期,读些《百家姓》、《弟子规》、《三字经》、《名贤集》、《千字文》等,明年再开始教他诗词歌赋和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就是儒家学说。 所有参加科考的都是这个学习顺序,这是为科举作准备了。 公西月想了想,假若自己提倡重新开科考,必定是会取消诗词歌赋的考试,侧重治国策论。 那么,姜开文没必要读那么多诗词歌赋和四书五经,反而是要增加策论的学习。 想起治国策论,甘先生倒是很擅长,就是为人太冷血、将利益权衡得过于清楚。 如果让他来教姜开文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罢了,自己先派人去江南城一带访一访,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开文现在先这么学着,等过几年他大些我再给他寻个老师来,专门教授他策论。” “那就多谢你了。” 魏文英知道自家这个小姑从不无的放矢,暗暗将这话记住,准备回去问问祖父是什么意思。 说过了姜开文的事情,公西月将目光看向了史凤娇。 “史姐姐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刚才听着两人说起家事,史凤娇还以为公西月是不想过问她父亲的事,心里正忐忑着。 如今见公西月这样直接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就是想问一问我父亲所犯之事到底如何?” 公西月想了一想,史光志的事情迟早要公布,倒也没必要刻意隐瞒着他的家属。 “你父亲确实与党族土司有勾结,程将军带人过去时还带着手下将士叛乱。” 史凤娇将手捂了心脏,“果真如此。” 公西月点点头,“有证有据”。 史凤娇呆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父亲的命是一定保不住了。 “那我母亲和家人会如何?” “这个就不好说了。 这个案子是大案,会交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审理,届时朝廷还会派人旁听,最后会如何判决要根据案情而定。” 史凤娇坐着半天没动。 公西月也不打搅她,静静地喝着细辛特意为她泡的兰草茶。 如今她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夏天偶尔喝些略带寒凉的酸梅汤、兰草茶都可。 兰草茶选用新鲜佩兰15克开水冲泡,主要功效是化湿和中、解暑清热。 对于消化不良、湿阻脾胃所致的胸脘胀闷、恶心呕吐等症及暑湿之头胀、胸闷、胃呆、发热等症都有效。 公西月刚从勐城回来,身体湿气略重,又因沿途辛苦导致脾胃不佳,喝喝这个兰草茶正好。 “那我能不能去探望一下我的家人?”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按照规矩,你家人在案件未最终判决前都不能见与案件无关之人。” “不过……” 公西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会让人注意不要苛刻她们饮食。” 至此,史凤娇也没办法了。 父亲所犯之罪如此之大,别人能帮的都帮了,还能如何要求? “那就多谢护国侯了。” 事情已说完,史凤娇不好再留,便提出告辞。 魏文英是陪着她一起来的,自然和她一起走。 “平乐,等你有空我再来看你。” “行,记得带开文、开言过来。” 两人走出大门,魏文英对史凤娇道:“娇娇,你父亲的事情我帮不了太多。” 两人是闺中密友,如今好友家里遭了难,魏文英也不太舒服。 “文英,谢谢你。 我父亲如今这样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做子女的不好多说,只尽了自己的心力吧。” “那你如今在中原王府可还好?” 好友面前,史凤娇也不矫情。 “肯定没有以前好,不过,我没有婆婆,公公对我倒与以前无甚区别。” 魏文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拍了拍史凤娇的手,“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头。” …… 门外两人的气氛有些凝重,而护国侯府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司屹问公西月: “你要插手这个案子?” “我不插手,但安排个不起眼的人去关照一下她们的饮食还是无碍。” 见公西月心中有成算,司屹也不再多言。 倒是公西月问了: “怎么,在你眼中我是如此公私不分之人?” “那倒不是,在我眼中,你就是太公私分明了,我就随便一问,没必要为不相干之人做傻事。” 公西月倒不是同情,她只是觉得该怎样就怎样。 像史光志家属这样的,如果没人特意关照,其伙食肯定会被牢役苛扣,享受不了正常的饮食。 这种事情禁是禁不了的。 牢役的俸禄很低,他们都指望着这点额外收入,你要是阻了他们这条路,他们又能想出别的法子来。 因此只要做得不是太过份,刑部的官员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都是小事。 公西月想起科举制度,问起了司屹的看法。 司屹想了想,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没想到,和公西月所想竟然大致差不多。 第193章 世家的教育 听到司屹竟然与自己想法差不多,公西月很是开心。 “你也觉得诗词歌赋这些对治理国家没什么用吗?” “嗯,世人都说琴棋书画是衡量女子好坏的重要标准,可你知道真正的世家是怎么教育女子的吗?” 公西月不知道。 她不是在世家长大的。 “第一学的是背族谱,各大世家的族谱都要背熟。” “这是便于她们掌握各世家之间的关系?” “对,就是如此。在他们看来,人脉、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公西月想了想倒是很容易理解。 虽然现在的世家远不如之前的世家,但其根基也绝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可比,更不用说百姓之家了。 “那第二呢?” 见公西月感兴趣,司屹也不再卖关子,接着往下说。 “第二,管家理事、通晓庶务。 第三才是文化礼仪教育。 而她们学习文化礼仪,目的却又与一般人家不同。 比如女戒,她们学习的目的是规避犯错,而不是为了真正的遵从。 比如琴棋书画,她们其实从来不以此为傲,只是为了修身养性。 还要,她们都读史,以史明鉴。” 公西月默默品味了一会,才说话: “那就是说,其实世家对哪些才能才是维系一个家族繁荣昌盛的根本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他们却又不愿意对外言明,反而要打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商人乃贱户等旗号?” 司屹点点头,“正是如此。” “比如我母亲,从小吃不了苦不愿学习,我外祖外祖母不忍心逼她太过,就没让她怎么学琴棋书画,但是看帐本、管家理事、通晓商务却是丝毫不放松。” 公西月好奇道: “那你母亲也背过各大世家的族谱了?” 司屹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说道: “梅姨背过,背得很熟。” 公西月笑出了声。 估计世家族谱太过繁琐复杂,寇红珠吃不了这个苦,因此只能由贴身丫环代劳了。 给公西月笑得司屹有点羞恼,恨恨地盯着她。 公西月不再招惹他,连忙安抚。 “那你从小学了哪些?” “世家对男子的教育更为苛刻,我三岁就启蒙了,除了上面所说的女子要学的内容外,男子还要读四书五经、杂学和骑射。” 这样说来,世家弟子也不是容易当的,以前总以为自己小时侯辛苦,没想到世家弟子也一样。 “你呢,你从小学的什么?” 到了如今,公西月也没什么好瞒着司屹的。 “我从6岁开始学习,习字、练武、医药、治国策略、计算、兵法、武器制造等都学了,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化礼仪、四书五经都只略为涉猎。 至于管家理事那就更没学了。” 公西月一边说,司屹一边在心里想,这可是按开国帝王的模式培养的。 玄真山还真按开国帝王的模式培养公西月的。 “之前,我有些怨怪师门,可这次回去后,知道里面有误会,倒是解了我的心结了。” 公西月没说她的师门是玄真山,但她知道司屹能知道。 公西月也没将师父占卦说她是千年帝星之事说出来,因为如今还不是说的时候。 司屹也不问。 他知道公西月身上有秘密,如果能说,她一定会说。 如果她不说,自然是不方便说。 司屹将话题转回了科考上。 “既然你师门和世家的教育都不怎么看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说明这些就不是治理国家、打理家族的必要能力,科举是为治理国家选拔人才,那就没必要考这些科目。” “嗯。” 公西月看了看司屹,“其实我还有个想法,除了以前的科举外,我还想增设武举和其他技能的考试,选拔特殊人才,比如姬广会这样的。” 司屹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那现在实行怕是有困难。” “你不觉得我的想法不对吗?” “怎么会不对?” 司屹有些奇怪公西月会这样问。 “海外技术领先我们许多,就是因为各朝各代太不重视技术人才的原因。 其实世家也明白技术人才的重要性,所以才将匠人死死把握在手中,但是,世家又不愿意给予匠人应有的地位和回报,因此技术才不能发展。” 公西月很高兴。 她有这些想法是缘自她从小的教育,可是司屹是受世家教育长大的,竟然也能与她想到一起。 “那我以后行事不怕没帮手了。” 司屹“嗤”笑一声,“如果你真的要做一件事情,哪怕是错的,我也会帮你的。” “司屹。” 公西月伸手握住他,“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不是不能听其他意见的人,如果以后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还是要提醒我。” 司屹反手握住公西月的手,轻轻摩挲。 他才懒得管许多闲事,只要眼前之人和他母妃能高兴就好。 …… ** 三个月后 中原城入了秋。 细辛将一件薄羊毛呢斗篷给公西月围上,又找了个珐琅孔雀胸针替她别好。 公西月站在西洋镜前照了照。 “细辛,你看,海外之人就是比我们实际,他们做的这些披肩、斗篷比我们的披风穿着方便,还不容易弄脏。” 公西月身上的羊绒披肩是寇家的船队从海外带回来的。 寇家的船队如今还是寇千负责,但往海外跑却是司水在跟船了。 司屹吩咐过司水,只要海外有新潮的东西,不用管有用没用都带些回来。 司水前不久回来就带来了几十件羊绒披肩和羊毛呢斗篷,顺便还有配套的各种别针。 这些羊绒披肩是纯色和不同的格子的,羊毛呢斗篷全是纯色,有短的、半长的、长的,但就算最长的也只是在膝盖以下,不像披风一样拖地上。 司水说这些羊绒披肩和羊毛呢斗篷都是海外新出来的面料,在海外的价格也很贵,因此暂时只带了这些,让王妃和护国候先穿穿。 寇红珠对这些不怎么喜欢,觉得没有大宇朝的披风好看,再者,这些披肩、斗篷与头饰也不搭。 她只给她自己和阿梅留了几件在家里披,其它的都给了公西月。 第194章 捷报 公西月穿着薄羊毛呢斗篷上朝去了,黄芪和茯苓两人跟着。 今天是大朝会,五品以上的皇城官员都要上朝。 公西月下了马车正准备朝乾宇殿走去,一个人就朝她走了过来。 “诶,你身上的这个披风是哪里买的?” 来人是姬景华。 她如今是工部将作坊负责人,正五品官职。 “喜欢啊?” “我觉得方便,而且看你穿着还怪好看的。” 公西月上朝是和男子一样束发,从来不用头饰,穿着也是朝服,配上这个羊毛呢斗篷很是英气。 “我也很喜欢。” 这些披肩斗篷的长短很合适,不会在地上拖着,不用经常洗,公西月确实喜欢它的便利。 要说漂亮自然还是大宇朝的披风好看,能做出许多花色,还可以加上绣花等工艺,但大宇朝的披风太长,弯个腰就在地上拖,穿穿就要洗。 姬景华比一般的高傲还高傲点,能入她眼的没几个人,因此人缘关系比较差,不过她觉得公西月还是比她要强一点点。 公西月对她倒没有恶感。 有本事的人高傲一些也没什么,只要不误了正事。 而姬景华正是那种不会误了正事的高傲人。 “这是司屹从海外带回来的,一共带了几十件,你等会下朝后去我府里找细辛,喜欢哪件就拿走。” “司侍郞对你真好。” 这也是姬景华觉得公西月比她要强一点点的原因。 司屹可是中原城第一美男子,可他就只对护国候好,对其他女人从来都是冷脸。 公西月有个这样好的未婚夫,而她却没有,可不就是比她要强一点点吗?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乾宇殿,停止了交流等在门口。 没多久,乾宇殿的大门打开,门外等候的官员按顺序进了乾宇殿。 随着总管太监及掌印太监刘公公的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朝会正式开始。 小皇帝宇文庆涛今年也只八岁多,正是要睡觉的年纪,这么早的早朝,他坐在龙椅上半睡半醒。 大臣们也都习惯了,并且很宽容。 可不宽容吗? 脾气好,不骂人、不惩罚人,也不刁难人。 只要内阁同意的决策,他就没有不同意的。 当然,他不同意也不行。 这么好的一个皇帝上哪找去! 承国公第一个启奏。 “启禀陛下,镇远侯传来加急战报,勐洲大捷,党焕金已亡,其儿女均已不在人世,党族势力十去其七。 他推举夷族族长任新一任土司,建议陈将军任勐洲都护使。 另:不日他将押解史光志等一众叛乱之人凯旋而归。” 公西月已在几日前就收到了程元华的消息,内容比战报上的详细得多。 如今她听了这份战报倒没什么惊讶的,但是其他人不同。 “这才三个多月,就将勐洲收服了?” “这么说,以后勐洲是大宇朝的了?” “程将军不愧是先皇后的爱将,出兵即胜啊!” …… 也有人将目光看向公西月,只见她站在队列中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真是稳得住啊! 承国公中原王几人心里也是滋味难言。 他们内阁之人自然知道此次能这么快取得胜利与护国侯分不开。 每一场战役护国侯和程将军都做了推演,做了好几种应对。正因为如此,大军才势如破竹。 可外人不知道啊! 在他们眼里,率兵的是程将军,那这次大胜他的功劳自然最大。 他现在已是侯爷,只怕一回来就要封国公了。 那承国公就不是大宇朝唯一的国公爷了。 承国公他们不知道的是,公西月心中自有她的算计。 她早就和程元华说过,这次不升他的爵位,而是另有安排。 这样,军中之人会认为朝廷忌惮程元华,会替他不平,从而更加加强程元华在军中的影响力。 程元华无所谓。 他知道无论如何公西月都不会亏待他,她做事都有目的的。 …… 今天的大朝会就在这个大消息中过去。 …… 除了战报上的消息外,还有荣世元等人的消息。 原本想替荣世元和秋水山庄请功的,但他们商量后不想摆在明面上。 毕竟整个荣家只留下了荣世元一个人,而他又当了那么多年的铎多。 他只想回中原城重新建一座荣府,好好培养子孙。 而秋水山庄自然是要重建的,他是江湖门派,不需要朝廷的彰奖,但需要朝廷的支持。 公西月和司屹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寇家在江湖上的势力出面替秋水山庄撑腰。 …… ** 秋水山庄新的地址选在了武阳府,与南夷洲相临。 武阳府隶属安城,原来的府台是贺方平,后来因他管理的武阳府成了税赋增长最多的府衙,他被提职做了安城的城主。 要说,武阳府税赋增长最多,与他积极推广农业分不开。 当初他和公西月合作推广了曲辕犁,后来又率先种上了姬德平研究出来的改良水稻,用上了水车,使整个武阳府成了粮食生产大户。 而且,他又不贪腐、爱护百姓,税赋自然增长很快。 司屹和贺方平有旧,他给贺方平去信告知了秋水山庄一事。 倒不是让贺方平做什么,只是要在他管辖的地盘上新培植一个江湖门派自然也要和他报备。 除了贺方平,知会一下武阳府府台也是必须的,但这个就不需要司屹亲自出面了。 寇万拿了司屹的拜贴走了一趟武阳府完事。 …… 除了秋水山庄,中原皇城多了一家荣府。 要说多一座府邸,原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在有心人眼里,这座荣府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首先,这座荣府的府邸原本是属于皇家的,听说是护国侯亲自开了口,皇帝赏下来的。 但这份封赏却又没大肆宣扬,只静悄悄地进行着。 还有,这座府邸住进的人也不多,主子就母子二人,但护国侯派了她身边的细辛姑娘替他们操持着府邸搬家、安置等事项。 要说细辛姑娘,那可是护国侯身边一等一的信任之人,而且还能干。 听说护国侯多次想让细辛姑娘在朝廷任职,可细辛姑娘没答应,说要陪着她。 就连朝廷的普通官员面对细辛姑娘也是客客气气的。 所以说,这座荣府还是有些特别的不是? …… 第195章 大军回朝 今天是征战勐洲的大军回中原城的日子。 有闲云帮在中原城散布消息,老百姓们自然对勐洲的战事又清楚了。 与上次与红毛国对战不同,这次的主角是镇远侯程大将军。 镇远侯程大将军是一个什么称呼? 这是最近中原城百姓对程元华的爱称。 这么会打仗的自然是大将军。 可是大将军又有着镇远侯的封号,那就称镇远侯程大将军好了。 至于勐洲的战事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勐洲的瘴气算什么? 镇远侯程大将军是天人下凡,他伸手一挥,瘴气避他而去,给大军让了一条路。 党族还有蛊虫? 那肯定也不怎么厉害,没见程大将军完好无损,而党族的土司死了? …… 细辛将听来的这些话说给公西月听,公西月大笑出声。 老百姓们真有意思,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在他们心里有个厉害的战神的话,以后再有战争不会人心惶惶。 倒是闲云帮,还是要控制在手中才好。 …… 现在是深秋,中原城有了些凉意,但还不是冰天冻地的天气,多穿两件衣服上街看热闹正好。 今天的天气也选得好。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这一次,迎接程元华所率大军回朝的人中有一位很是打眼。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众男人中只有她一个女人。 站在一群重臣中的唯一一位女子,大家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是谁了。 虽然如今的朝廷中已有几位女官,但说得上是重臣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先皇后的弟子护国侯。 还有,她身上那件像披风又不是披风的斗篷也是明证啊! 之前有些商家看见护国候穿了海外的披肩和斗篷后,也试着用其他面料做了相同的款式,但却没有羊绒和羊毛呢的好看。 各家大家小姐也不认同,认为还是大宇朝的披风更好看。 因此,整个中原皇城就只有公西月穿着这样的服饰,就连魏文英、细辛几人也只是在家里披个羊绒披肩。 至于那个原本也想穿的姬景华,发现怎么穿都没有护国侯穿的那样有风采,便也放弃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斗篷的原因,还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子的原因,反正一众前来迎接的重臣们,老百姓都只看见了护国侯一个人。 公西月也不被外物所动,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 “来了、来了。” 瞬间老百姓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大军进城了。 自然不是全部的大军。 这次去征讨的大军有二十万之众,如果全部涌进中原城,还不得引起恐慌。 大军自然是先在城外驻扎,派了极少部分军队进城。 “程大将军” “镇远侯程大将军……” 唤声此起彼伏。 程元华意气纷发地骑在大马上,向两旁的百姓挥手。 远远地,公西月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也能看见程元华的动作。 还真傻! 像个二傻子一样。 还不知道被嫌弃了的二傻子程大将军看了过来。 远远地,他一眼就看见了公西月。 他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突然抖了一下马绳,马儿便“得、得”地跑了起来。 马跑的速度并不快,但这突然的动作还是让两旁围观的百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 然而,马并不理会他们,只朝着那些朝廷重臣而去。 看见马朝着自己冲来,站在前排的承国公、中原王几人连忙往旁边躲去。 只有公西月站着一动不动。 她不会是吓傻了吧? 这是旁观百姓的心声。 当然不是。 公西月对程元华的马技相当有信心。 果然,在距离公西月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马儿停了下来。 程元华翻身下马,朝着公西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回来了。” 看着他露出的那排大白牙,公西月有点嫌弃,不过脸上却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 “恭喜得胜回朝。” 这个情景以往多次出现。 不管是谁出征、是谁迎接,两人之间必有这番对话。 只不过那时公西月说的是“恭喜得胜回来。” 程元华将马绳一扔,也不管这马会如何,上前搀扶住了公西月的手,嘴里还不停地说起了战场之事。 旁边的承国公等人: 镇远侯还真是目中有人啊! 早知如此,我们还来做什么?护国侯一个人来就行了。 不过,大家都识趣地没开口说什么,就当是大家一起来接的大军吧! 中原王下意识地朝站在稍后位置的司屹看了一眼,见他面有不虞。 中原王摇摇头,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的,谁让你非要娶这样强势的人。 司屹的不虞自然不是冲着公西月的,他是气恼程元华。 你和安平是什么关系,怎么能这样亲近? 不过,司屹自然不会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和程元华争吵,那丢的是护国侯的脸。 他只静静地站着不动,等着迎接大军。 程元华此刻心里满是见着人的欢喜,哪里有闲心来体谅司屹的心情。 “你不知道,当我打到土司府的时候,竟然只留下了党焕金的尸体,其他的人一个都没看到,全逃了。 当时尸体都臭了,还有蛆在爬,我让士兵一把火烧了。” “我要回来的时候,三金苦求我,说让我再多呆一段时间。我骂了他一顿他还不肯走。 直到我把唐百林叫来,让唐百林当着我俩的面再三保证一定会全力扶持夷族族长,他才罢休……” 旁边的承国公等人: 这样的话就这样直愣愣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程将军这样直莽的人真的会打仗吗?怕不是运气好罢! 程元华就这样絮叨着,公西月就面带笑容地听着。 这样诡异的情景更让旁人相信了镇远侯唯护国侯之命是从。 …… 大军到了面前。 公西月站着没动。 承国公便上前走了两步,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意思就是:这次你们打了胜仗,都是大宇朝的好战士、好儿郎,朝廷会论功行赏的。 站在前面的将领们没有心思听承国公的话,眼神只瞟在程元华和公西月身上。 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将军此刻怎么那么像扶着太后的太监? 还笑得那么荡漾?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程大将军对护国侯唯命是从、俯首听之? …… 这场迎接大军回朝的盛事就在奇奇怪怪的猜测中结束了。 自始至终,程元华的眼里就没有过第二人。 第196章 论功行赏(一) 打了胜仗,自然就要封赏。 军中上的奏折首功自然是程元华。 承国公拿着这份奏折问: “对镇远侯的封赏大家是什么意见?” 魏尚书沉吟了一下,“将勐洲收入大宇朝确实是大功一件,而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付出的代价又这么少,按理说封个国公也是可以的。” 魏尚书不是偏帮程元华,他是以事论事。 耿建光也想附和,可他看了看承国公的脸色,暂时没有说话。 倒是中原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附和了魏尚书。 “我也以为应该封国公。” 承国公看向公西月,“护国侯你的意见呢?” 公西月像是拿不定主意,手指在身侧的茶几上敲着。 其他人也不催她,这事肯定还是得按护国侯的意见办。 可是公西月迟迟不说话,这就叫其他人有了猜想。 就算是封国公也不用想这么久吧?莫非想封程元华为王? 那可不行! 就在众人心思不定之时,公西月开口了。 “程将军此次确实是立了大功,按理说封为国公也是应当。 可他毕竟还年轻,到时再有战争又该如何封赏? 我的意见是不如就此机会封他为全军统帅,当然,全军统帅平时并不具有调遣其他军队的权力,但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自由调派军队。” 公西月这话一出,其余几人心思各异。 范祖松在心里细细一品:护国侯这步棋走得很高明。 他也认为以程元华的功劳封个国公是可以的,但他心里也有顾虑,就是公西月刚才说出口的那番话。 程元华不过三十几岁而已,以后再打胜仗又该如何封赏? 至于说以后哪里的战争?这谁知道? 或许民乱?或许铁木国? 至于说封他为全军统帅,看似只是个荣誉,但是埋的一手好棋子,万一哪一天有变故,程元华这个全军大统帅就能起大作用了。 不过,自己和他们是一体的,程元华任全军大统帅对自己也有利。 于是,范祖松第一个支持。 “下官认为护国侯的意见很好。” 魏尚书想了一下,他没明白自由调派军队的意义,还想着程将军会不会不满? 于是,他把他的顾虑说了出来。 公西月道: “程将军那里不用顾虑,自有我去和他说,就说是我的意见好了。” 既然护国侯都这么说了,魏尚书自然也没意见。 承国公听了,问: “特殊情况下,可以自由调派军队是什么意思?” “这个可说不好了,只有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要不,还是封他为国公算了?” 公西月避重就轻。 承国公想了想,那还是封他为全军统帅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算没有这个全军统帅的称号,程元华难道还不会私自调兵不成? 这就是承国公没带过兵的无知。 他可不知道,在军队中,有时候有令而出与无令而出差太多。 见承国公都没了意见,其他几人自然也都没有意见。 至于那个特殊情况下可以自由调派军队的意思是懂了还是没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还有……”公西月扫视了一圈众人,“我还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你说。” 只要程元华没有被封为国公,承国公还是很宽容的。 “军中上的奏折上说,这次能这么快赢得胜利,和武器先进也是分不开的,说火绳枪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在想,是不是军械所的规格也要提一提? 其实我上次和红毛国的战争能赢得那么轻松,也与姬广会替我研究的神臂弓等武器有关。” 耿建光经常出入军械所,深刻体会到武器先进的必要,听到公西月这样说,首先表示赞同。 承国公问道: “护国侯认为军械所提到什么级别为好?” “我觉得可以让军械所成为一个正三品的部门,当然,姬广会不用一下子升两级,先升为正四品的负责人,等他以后有了功劳再升。” 军械所成为正三品还是正四品,都只是个研究武器的部门,不参与朝廷其他任何决策,影响不了其他人的利益。 因此见公西月如此,大家倒没有反对,只问了一些问题。 将军械所的规格提升,是公西月想了好久的事情,她要的是整个国家朝代技术的进步,让大家充分意识到技术的重要性。 但事情不可一蹴而就,因此她才趁着这次机会先说军械所之事。 军中所上请功折子特意提及火绳枪的功劳一事也是她交待了程元华的。 因此对于内阁其他几人的疑问,公西月早就胸有成竹,回答起来滴水不露。 一番讨论之后,大家投票通过了这个决议。 公西月的心一松,原本以为此事通过要经过一番苦战,没想到这样轻易就达到了目的。 公西月心下一动: 是不是因为军械所没有触及到其他人的利益,而且自己在程元华的封赏上又让了一步,事情才如此容易办成? 要是如此,以后都可以这样办,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 …… 接下来就是对其他有功之人的封赏。 公西月一直没太发表意见,由着另外几人讨论。 最终,定了陈将军为勐洲都护使,唐百林为四品的参将,协助陈将军镇守勐洲。 就连司屹也记了一大功、赏了无数的金银珠宝。 …… 有赏自然有罚。 大家讨论起对史光志等人的处罚。 史光志的案子是交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审理的,申元国和魏尚书从头到尾都在旁听。 程元华和司屹递交的证据很完整,史光志又是被当场拿下,案件审理起来没有难度。 当问及史光志为什么要和党族勾结时叛乱,史光志的回答让主审官员们陷入沉默。 当时史光志是这样回答的: “我也是为大宇朝的建立流过血拼过命的,按我的功劳最少也可以封个超品的伯爵吧?可是到头来不过是封了个从二品的大都督,让我怎么能服?” 申元国和魏尚书也认为不公,但他们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只能低头不语。 刑部尚书艰难地说了句: “程大将军当年的功劳比你大多了吧,他也只封了个一品的镇国大将军,卞将军当年的功劳也比你大不少,他也只是个二品的辅国将军。他们怎么就没反叛呢?” 史光志冷笑一声: “不错,他们的功劳都比我大,可是他们当年的功劳是可以封公封侯的,朝廷也对不起他们。但是,他们能接受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 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没有反心? 先皇后死后的几年,程元华人去了哪里?几年后出现他手上多了一支鲲鹏军,这说明什么?”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不定还扯出什么不当的言语,因此,只能问他承不承认所犯之罪。 对于所犯之罪,史光志倒是没有不认,只是希望朝廷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从宽发落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对他所谋之事全然不知情。 第197章 论功行赏(二) 刑部送上来的判决上对史光志的家人是从宽处置的。 魏尚书道: “这个案子我从头到尾都旁听了,史光志所犯之罪自然不可饶恕,但我也觉得朝廷之前对他的封赏确实有失偏颇。 而且,他的儿子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三岁,都还没到朝廷任职,参与谋乱的可能性极低,因此我是赞同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从宽发落他的家人的。” 魏尚书为人一向公正,他觉得既然是朝廷对不起史光志在先,那对于不是同谋的家人从宽发落也是应该。 公西月得到的证据其实更多一些。 史光志的儿子知不知情她不能确定,但史光志的夫人却是知情的,而且还离不开她的挑拨。 不过,史夫人最少也是要判流放的,而且史光志所犯之罪不在特赦的范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流放和死刑也无甚分别。 还有,中原王其实也是知情的,不过,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程元华最后交给刑部的资料,到底还是把中原王和史光志来往的证据截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公西月朝着中原王看了几眼,神色不明。 这段时间,中原王心里一直忐忑着,生怕史光志会将他攀扯进来。直到刑部将卷宗送到内阁他才放下心来。 这个时侯,他心思犹为敏感,见到公西月不明态度的打量,心里咯噔起来。 从司屹的话语中,他已知道公西月手里应该有他和史光志来往的证据,不过,应该是看在司屹的面子上最终没有交给刑部。 公西月想听听中原王的意见。 “王爷,你和史光志是亲家,这件事你怎么看?” 中原王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个时候已是深秋,室内还没有烧炭,但他还是出了一身汗。 “我和史光志是亲家不假,平时也有来往,但我真不知道他和党焕金勾结一事。至于对他的家属怎么判罚,我就不发表意见了,避嫌。” 其他人不觉得中原王这话有什么不妥,但公西月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到底是为了自己利益考虑之人,连一句从宽发落的求情话都不敢说,生怕被牵连。 公西月也不再说话。 承国公道: “既然大家没有别的意见,不如就同意了刑部的判决?好歹也是三司一起审理过的案件。” 最后,内阁通过了刑部关于史光志一众人等的判罚。 史光志是主犯,被判处死刑,家产罚没,其妻子儿女流放(出嫁女不在此例),三族之内的亲属受牵连没收财产。 其他跟着叛乱的将官全部被判处死刑,家产罚没,其妻子儿女流放(出嫁女不在此例)。 原本以为议完这事后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没想到公西月又出惊人之语:“我还想为两人请功,范尚书和耿尚书。” 这话出来,大家都不明白公西月所指。 “不管是上次和铁木国红毛国的战争,还是这次和勐洲的战争,范尚书和耿尚书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到了。 虽然说筹备军需、粮草等是他们职责所在,但尽不尽心、尽不尽力还是不同的。 他们两人在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做得很好,也不好替他们换其他的职位,但对他们封赏一下还是有必要。 我建议给他们两人各恩荫一个六品的职位,至于具体落到哪一个人、哪一个职位就由他们自己去定,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承国公想了一下,现在不是科举制度,以他们的权势,要安排一个子侄任六品官不是多难的事情,倒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得罪人。 不过既然朝廷给了特别的恩荫,也可以恩荫于幼儿,倒也是一个赏赐。 想着耿建光平时大多时候和他保持着一致,承国公决定做一个顺水人情。 “我也觉得范尚书和耿尚书很是勤勉,给他们封赏也无不可。只是,这不能形成惯例。” “那是自然。” 公西月转头朝着范耿二人笑道:“范尚书、耿尚书,下次再让你们尽力的时候可就没有特别封赏了。” 范尚书、耿尚书二人连忙起立,“这次能得到恩荫的封赏已是厚赐,下官不敢再有他想。” 真有这个恩荫可是极好。 不仅可以给没什么能力的儿孙,还是朝廷的一个态度,肯定了他们的功劳。 公西月又看向其他三人,“你们几位以为呢?” 中原王正怕公西月找他的麻烦来着,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会和她唱反调。 “我也觉得甚好。” 申元国也没什么意见。 上次他封了子爵,其他几人都没有加封,如今给他们恩荫一个六品的职位也没什么。 况且,自己同不同意也无关紧要,他们票数也够了。 于是,他也表态道: “我也觉得甚好。” 公西月又将目光看向魏尚书。 不待她开口问,魏尚书先开了口。 “下官也认为甚好,有功则赏、有罪当罚。只是希望下官退休之时也能为子孙请一个恩荫。” 魏尚书这话就有些玩笑的意味了。 一般来说,像朝廷重臣退休之时,只要没有过错,朝廷都会给他们一个恩荫。 只要魏尚书不犯错,他退休之时最少一个六品的恩荫是少不了的,五品也不是没有可能。 公西月笑道: “我看魏尚书如今身体非常硬朗,再替朝廷尽忠个十来年都不是问题,说退休还早着呢。” 魏尚书今年已有74岁,按理说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了,但他的身体确实很好。 公西月替他看了,再活个十来年也有可能,至于是不是能为朝廷尽忠十来年那就另说了。 倒是承国公,寿数还不一定能有魏尚书高。 被公西月这样一夸,魏尚书大笑出声。 “那就承蒙护国侯吉言了。” 范祖松也很高兴,凑趣道: “那下官也要向魏尚书学习,多为朝廷做几年事。” 承国公今年也有66岁,身体大不如前。他见魏尚书的样子,心想有时间要找他讨教一下如何养生的。 …… 今天的内阁会议就在一片详和的气氛中结束,最后的时间大家都在讨论养生。 ------题外话------ 今天看你是我的荣耀忘记发了,赶紧补上 第198章 我要成亲了 公西月回到护国侯府的时候,程元华迎了上来。 因为还等着朝廷封赏,他留在了皇城。 司屹一看到他,挑眉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自己有家都不回的吗?” 程元华根本就不搭理他,朝着公西月说道: “内阁今天的会议如何?” 公西月之前和他说了,今天内阁会讨论对勐洲的封赏事项。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他手下的将士们不能少了封赏。 “还怕会少了你的赏赐?” “你不担心那是因为你没用,一个中了情蛊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公西月没理会两人的针锋相对,反正他们两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刺一刺对方。 直到三人在外书房坐好,公西月才说道:“除了你的国公爵位,其他的基本都与你们所请一致。 今天承国公开口说可以封你为国公时,我故意想了很久才表示反对,结果后面我提到将军械所升为三品规格时,他们竟然没反对就同意了。” 程元华摸了摸下巴,“看样子不想让我封国公的人还不少。” “其实我也不赞同你这个时候封国公,过几年我准备对铁木国或红毛国出兵,到时还是由你任统帅,那个时候再封国公正好。 不过,这几天肯定会有人到你耳边说我的坏话,说我肯定是不想你的爵位高过我才压制你的。” 程元华手一挥,“理他们做甚。” “不,你要记得哪些人在你耳边说了挑拨的话。” 程元华没有明白。 司屹在一旁“哼”了一声,“假若有人挑拨,你要告诉安平,这样安平才能知道哪些人有异心。” 这样啊? “我知道了。” 公西月又将对史光志的处罚说了,顺便还说了替范尚书、耿尚书请恩荫之事。 说完这些事后,公西月将中原王和史光志来往的证据交给司屹。 “元华截留下来的,你交给你父王吧。” 司屹接过一看,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晚饭又是好一阵热闹。 司屹和程元华抢着给公西月夹菜,两人嘲讽不断,直把一旁的细辛看得好笑不已。 公西月只不理会,随他们两人怎么作。 晚饭后,公西月对司屹说: “你先回去,我还有话要和元华说。” 司屹不情不愿地走后,公西月对程元华道: “一个月后我就要成亲了。” 程元华一僵,虽然已经听司屹说过,但真的从公西月口中听到时,他还是不能接受。 可是,他知道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 “要我说恭喜吗?” 公西月太了解程元华了,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会不知道? “元华,我只希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你我的感情。” “那要是我说,我不想你和司屹成亲,不想你嫁给他,你会和他解除婚约吗?” 公西月久久没有回答。 程元华叹道: 司屹在她心里果然不同。 “我和你开玩笑的,虽然我是很嫉妒司屹,但他对你却是无话可说,你既然喜欢他,早一点成亲也好。 我终归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 程元华走后,公西月叹了口气。 她终于还是伤了元华。 刚才程元华问她是否会解除和司屹的婚约时,她没有作答,但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她不愿意解除和司屹的婚约,哪怕让程元华伤心。 这要是换了以前,她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她会答应程元华。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屹在她心里的位置竟然如此重要了? …… ** 同一时刻 中原王府 司屹先去找了中原王。 一路走过,下人们纷纷让开路让他通行,但没一个人敢上来问好。 如今,中原王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世子是一个很有手段之人,也是不讲情面之人。 有之前的隔阂在,讨好是讨好不了的,那就远远避着些,别惹祸上身。 司屹不理会旁人的心思,只面无表情地一路而过,却没想到他给下人们留下了更加不能得罪的印象。 司屹径直来到了中原王的外书房,对门口的小厮说道: “我要见你家王爷。” 小厮有些战战兢兢,“等、等会,我这就去通报。” 随后,小厮出来道: “王爷有请。” 司屹进到书房内,除了中原王,还有两个人在。 司屹扫了一眼,是中原王信任的两个幕僚。 两个幕僚站起给司屹行礼。 司屹一概没有理会,也不向中原王行礼,只是将手上的资料一递。 “给你送了点东西过来。” 中原王示意一个幕僚接过。 “什么东西?” 司屹没回答,却也没急着走,因为他知道中原王看完后肯定有话要问他,他不想再来一趟。 果然,中原王看完后手指都有些发抖。 “这份资料你哪来的?” “程将军给我的。” “还有谁看过?” “程将军的亲信搜到的资料,程将军看过后给了我。” 中原王的手指一紧,“护国侯知道吗?” “你说呢?” 司屹没正面回答,可那表情明晃晃表示:护国侯肯定知道啊,程元华什么事情都不会瞒她。 中原王的脸色有点苍白,“护国侯可有带什么话给我?” “没有。如果王爷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司屹也不待中原王答应,离开了书房。 司屹走后,郁必弘问道: “王爷,世子送来的是什么资料?” 中原王定了定神: “今天内阁通过了对史光志的判罚,这份资料是我和史光志来往的证据。” 在场的两个人是郁必弘和刑新光,是中原王最信任的幕僚,中原王的事情他们两人都知道。 今天叫他们两人过来原本就是想商量史光志这件事情。 “这么说,史光志的事情王爷没受牵连完全是因为程将军瞒下了这份资料。” 郁必弘捋了捋他的胡须,得出了这个结论。 刑新光也道: “应该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如果王爷有事,世子和王妃也会受牵连。” “嗯。”郁必弘道:“这样也好,王爷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是啊,程将军瞒下了资料,护国侯知情不报,大家都成了同谋,这件事被公开谁都讨不了好。 …… 第199章 喝酒 程元华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全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程将军?程将军?” 程元华定定神。 对面这人是兵部的一个郞中,曾经打过几次交道。 好像姓蒋? 就在程元华不太确定的时候,对方自我介绍了。 “下官乃兵部郞中蒋超。” “蒋大人”。 “程将军这是往哪里去?” “我没事随便走走。” 程元华正要抬步,这个蒋大人邀请道:“下官和几个同僚约了一起吃酒,将军要是无事的话,一起?” 程元华私下很少和这些文官打交道,今天正觉烦闷,听了这话,脚步一顿,“那就一起。” 蒋超原本是客气一邀,根本没期待程元华会答应,现在见他应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将军请随我来。” 程元华跟在蒋大人身后,走到了一家“彩袖招”的楼前。 凤楼亭苑、香车宝马、灯红酒绿。 看着在夜色里犹为热闹的地方,程元华脚步一顿。 “这是?” 蒋大人尴尬一笑。 程元华明白过来,这里是花楼。 如果是以前,程元华肯定调头就走了,可是今天,他想放纵自己。 “带路吧。” “诶、诶。” 蒋大人连连应道。 这位平时可是正眼都不瞧他们一下的,看来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高不可攀。 大宇朝的花楼延续前朝花楼的传统,其实算是风雅场所,不仅只做皮肉生意,更多的是欣赏歌舞等。 花楼里有娼妓、清倌人和红倌人。 娼妓是卖身的,歌妓舞妓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称为清倌人,如果两者都做的又叫红倌人。 客人乃文人雅士和达官贵人为主,当然也有不少有钱人。 两人刚迈进楼里,就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迎了上来。 “蒋大人你来晚了,李大人他们已经喝上了。这位是……” “三娘,这位是镇远侯程大将军。” 那个叫“三娘”的女子怔了一怔,“可是刚打完胜仗回来的镇远侯程大将军?” “正是。赶紧把翠娘她们叫过来。” 三娘连连应了两声。 要说中原皇城如今谁最有名气,自然是护国侯和程大将军了,这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彩袖招”并不是皇城里最高档的花楼,平时出入这里的多是些富商、文人雅士及五、六品的官员。 如今来了个超品的侯爷,还是目前最炙手可热,可不得好好接待了。 程元华的到来让一众官员惊了一惊,纷纷用眼神看向蒋大人。 蒋大人做了个无碍的表情,热情地招呼程元华坐下。 程元华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来得有些冒昧了,可他真的想喝酒。 这里的官员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大抵是各部的郞中、主事。 众人一番客气之下,三娘已带着七、八个女子过来,其中两个还抱着琵琶。 这些女子分别在客人身边坐下,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坐到了程元华身边。 “将军要不要先听首小曲?” “你们平时是怎么玩的就怎么玩,我是个粗人,歌舞都不懂欣赏,就是找个地方喝酒。” 程元华也不管大家相不相信,真的低头喝起闷酒来。 几个官员互相之间看了一眼,还真的是来喝酒的? 其中一个官员斗胆问了一句: “侯爷似乎不高兴?” “本将军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就是这样明显啊! 其中两个官员对看了一眼,一人暗暗地点了点头。 “下官听闻内阁今天通过了封赏方案,承国公提议封侯爷为国公爷,可是护国侯拒绝了,说侯爷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另一人道:“真的?不可能吧?程将军平时对护国侯多好。” 程元华看了两人一眼,一个是吏部主事,一个是户部郞中。 今天公西还和自己说,这几天会有人到他耳边挑拨,没想到这么快。 他暗暗记下了这两个人。 想起公西月,又想起她要成亲的话,程元华脸上闪过一阵阴郁,端起酒一口喝完。 暗暗观察程元华神色的人一喜,看来他真的是因为没有被封为国公而生气。 “要说,将军这次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勐洲收入大宇朝,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就是封王也不为过,没想到一个国公都不给。” “护国侯不同意,是不是担心将军你当了国公压她一头?” 程元华将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倒酒。” 在一旁伺候的女子连忙给程元华满上。 程元华这一番表现,更让其他几人断定他是不满护国侯了。 毕竟是独揽大权的护国侯,在没摸清楚程元华的真正想法以前,几位官员也不敢随意说她的坏话,只在一旁说些不痛不痒的酸话。 程元华一概不理,只埋头喝酒。 等到喝完两坛酒,程元华站起身。 “各位大人,今天多谢了,程某告辞。”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起身而去。 …… 留下一地尴尬的官员们和傻了眼的花楼姑娘们。 “蒋大人,你是怎么遇上程将军的?” “就在附近,我见程将军一个人闷闷不乐,就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酒,他就跟来了。没想到他还真的是来喝酒的。” 可不是吗? 刚才冷眼瞧着,程将军谁都没搭理,就只喝了酒。 不过他酒量倒真不错,一会儿功夫喝了两坛酒也没见醉。 “我瞧着程将军是真的有些伤心。” 说话的是刚才坐在程元华旁边的女子,是一众女子里最漂亮的,也是“彩袖招”的头牌红倌人。 “哦,翠娘你也这么说?” 翠娘点了点头,咽下了未尽的话。 她瞧着程将军的伤心似乎不是因为没被封国公之事,倒像是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 就像那些经常来买醉的公子哥儿。 不过,不太可能吧? 程将军是大英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怎么能和他比? 翠娘摇摇头,或许自己看错了。 …… 喝了两坛酒,走在街上被夜风一吹,程元华的情绪稳定了些,但他发现这个时候更想见公西月了。 那就任性一回吧。 程元华往护国侯府而去。 …… 第200章 从此只做她的兄 公西月刚躺上床不久,并未睡着,就听到细辛在门外轻唤: “小姐,睡了吗?” “还没有,有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特别之事,细辛不会这个时候唤她。 细辛走了进来,“是程将军来了,说找你有事。” 元华这个时候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服侍我更衣。” 细辛拿了件外衫给公西月穿上,又拿了件厚貂绒披风给她披上,正要给她梳头时,公西月止住。 “就这样吧。” 公西月来到主院外,程元华正在院子里等她。 “元华…” “我心情不好,想要你陪我喝酒。” 听到程元华说想要公西月陪他喝酒,跟来的细辛不高兴了。 “小姐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公西月示意细辛别多言,“你去拿两坛好酒来。” 细辛只能答应着退下。 一会儿功夫,细辛拿了两坛好酒和两个酒碗过来。 “我们去屋顶喝酒?” “我现在可上不去屋顶了。” “有我呢。” 说完,程元华就抱着公西月飞上了屋顶。 细辛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 等公西月在屋顶坐好,他又飞下来,吩咐细辛道: “去拿床被子来。” 细辛只能呆呆地应下。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公西月将披风的帽子戴上,围着被子,坐在屋顶和程元华“喝”起了酒。 其实她只是端着酒碗偶尔喝一口,喝的还是程元华。 “你还记得那一年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你……” “……” “……” “那时的日子过得多开心啊!” 慢慢地,公西月觉得程元华的心情好了些,不像刚刚来的时候那么郁结。 两个时辰后,公西月靠在程元华肩上睡着了,程元华还在喝着酒,不过内心已经平静。 他很想时光能倒移,他不会再对公西月说“我喜欢的是喜妹,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另娶她人。” 假若当初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对公西月说:“我喜欢你,嫁给我吧!”,或许事情会完全不一样。 会的。 这一刻程元华非常确定。 或许那个时候公西对他也不是男女之情,但公西原本就不懂男女之情,而且和公西最亲的人就是他。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了,公西一定会对他不离不弃。 更或许的是…… 公西原本朦胧间对他产生过男女之情,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强调自己喜欢的是喜妹,才让她及时刹住了她的感情。 让她从此对自己的感情定位于兄长、定位于家人。 否则,那么多的人,她为什么一直只对他最好? 这样想着,程元华的心情愈发平静。 命运曾给了他最大的幸运,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能怪谁呢? …… 喝完最后一滴酒,程元华将酒碗放下,侧头看了看公西月。 深秋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护国侯府的灯笼照出的些微光线,但程元华能清楚地看公西月的脸。 莹白细腻的肌肤细致得连毛孔都看不到,长长的睫毛安静地遮住了眼睛,小巧秀挺的鼻子、粉润的嘴唇…… 程元华的心里有着无限柔情。 他知道,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会喜欢上另一个女人。 他的心里只有她。 可是,她即将为人妇,那他就好好地收起自己的心思,从此只做她的兄、她的家人。 又坐了一会,程元华抱起公西月飞下了地面。 细辛还没有睡,看到程元华抱着公西月进来连忙站起了身。 “你别管了,我抱她去床上。” 程元华将公西月的披风解下,将她轻轻放到了床上。 他看了她几眼,她熟睡着,小小的一团,是那么的可人可爱。 “夜深了,程将军你走吧。” “嗯。” 程元华再看了几眼,毅然掉头而去。 …… 第二天,程将军不满没被封赏为国公跑去花楼喝酒的消息就传开了。 大多数人的想法是这样的: “原来程将军对护国侯也没那么忠心啊!” “护国侯是担心程将军封为国公后不再听她的吗?” 范尚书魏尚书几人: “护国侯和程将军千万不要有矛盾啊,那将是国之祸患。” 而承国公的想法是这样的: “程将军和护国侯有了矛盾,那我是不是可以拉拢程将军?要是护国侯没有了程将军的支持,还真的不算什么。” 可还没等各方有什么动作,在朝堂上领完封赏的程元华冲着公西月咧嘴一笑,“你今天早点回去,我昨天抓了几条鳜鱼,做水煮鱼片吃。” 在朝堂之上说这样的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有没有规矩不知道,不过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听到“水煮鱼片”几个字差点流下口水。 如果不是一旁的刘公公轻咳了一声,他差点都要说: “程将军,朕能不能也去吃?” 更没想到的是,护国侯竟然还回了程将军一个“好”字。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了司侍郞。 司侍郎倒是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神情严肃,仿佛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众人: 说好的程将军对护国侯有意见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讨好护国侯? 个别人: 司侍郞会不会戴绿帽子? 不过,看看司屹那俊美无俦的脸,高华的气度,再看看程将军那虽然英俊但略显莽撞的模样,又摇了摇头。 换作是谁,都会选司侍郎的吧? 不过,护国侯不是普通人,或许两个都喜欢? 当然,这只是少数心中龌蹉的人的想法。 …… ** 中原城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护国侯和中原王世子要成亲了。 这一下,大家又翻出了几年前中原王府下聘的记忆。 “当年中原王府的聘礼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多,也不知道这次护国侯的嫁妆有多少?” “肯定不会少,护国侯是永宁伯的嫡女呢,看人家永宁伯的米铺可是开遍整个中原城。” “……” 不管百姓怎么议论,替公西月管过钱财的范尚书大人此刻却有着“我有秘密但是我不能说”的痛苦。 “那些聘礼算什么?永宁伯府算什么?你们是不知道先皇后留了多少钱财给护国侯!” 富可敌国啊! 富可敌国啊! 富可敌国啊! …… 第201章 添妆 此时程元华也在问公西月,要不要从“鹿净台”取些宝物出来做嫁妆? “不用。”公西月答道:“我父亲说了聘礼全部给我嫁过去,另外还给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再加上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怕是三百抬也抬不完,不用再多了。” 公西月说的父亲母亲指的是永宁伯和柳氏。 “这次攻打勐洲,从土司府那倒也得了一些宝贝,虽然没有‘鹿净台’的好,勉强也还过得去,还有不少的黄金,我都给你做了嫁妆。” 前朝灭亡后,经过了多年的混战,武将打仗,基本默认的规则是谁抢到了就算谁的。 至于你是用来增加军需、还是个人瓜分,全凭带队将军的意见。 程元华攻下勐洲后,各贵族府搜刮到的金钱珠宝他个人取了一成,三成分给下面的将官,六成分给了全部士兵。 公西月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熟知这个默认的规则,目前倒没想着要改变。 只是她以前带兵打仗时规定不能对百姓进行入室抢劫,至于空的房间留下的金银珠宝谁能得到就是谁的。 “你自己留着吧。” “我一个大男人留着有什么用?你是女子,有了这些,更有底气。” 公西月“嗤”笑一声,“你担心我受气?” “那倒不至于,不过多些嫁妆,给外面的人看着,也让他们知道是司屹高攀了你。” 见程元华执意,公西月不再推却,因为这些全部加起来都没有“鹿净台”的多,当年那么多的宝贝两人都不分彼此,如今更是不会。 …… 公西月成亲前,各府夫人过来添妆的不计其数,厚厚的礼单数都数不过来。 原本只有亲近的人家和朋友才添妆的,谁让护国侯名声太显呢。 公西月自己忙,便将府里的事情委托了魏文英。 魏文英带着细辛,还叫上了三七接待各府夫人。 关系亲近的自然将添妆礼接了,平时没来往的便回了同等价值的礼,但就是这样,也把几人忙得够呛。 公西月休沐这一天,细辛说卞夫人带着姬夫人过来送添妆礼了。 公西月一下子没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还是细辛提醒她姬夫人是卞碧艳。 哦,卞碧艳嫁给了姬广会。 要说当年,公西月还是通过卞夫人才认识姬广会的,只是后来一直直接和姬广会打交道,和卞夫人那便没了来往。 想着当年的引荐之情,公西月对卞夫人的印象还挺好的,她亲自迎了出去。 公西月见到卞夫人的时候,魏文英刚陪着卞夫人进了二门。 “卞夫人、姬夫人。” “侯爷”。 卞夫人看向公西月,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公西月不是普通女子,气度绝非常人所有。 几年过去,面前的女子气势更为慑人,隐隐间竟流露出来一丝威压。 卞夫人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公西月将她们引进了大厅。 等几人坐下,细辛奉上了茶点,卞夫人才说出了来意。 “今天主要是我儿女想过来感谢你,但她又担心自己份量不够,特意拉上了我。 我呢就仗着自己年纪长了你一辈,厚着脸皮过来打扰你了。” “卞夫人快别这样说。我和姬大人是朋友,与卞姐姐也是熟人,你是长辈,哪有打扰之说。” 见公西月说得诚恳,卞夫人放下了心。 面前的女子尽管已是权势逼人的护国侯,但其本质还是没变,没有因为身份地位变了便变得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难怪自己那个有些古板的女婿对护国侯很是推崇。 “广会能有今天全是侯爷照拂。” 前些日子,因为军械所升为了三品的机构,姬广会已升为正四品的官职,而且还有机会升为正三品,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许多官员一辈子就卡在四品官职这个位置。 当初卞夫人挑了姬广会做女婿的时候,只是看中了姬家虽是世家却又很单纯的缘故。 卞碧艳是卞守全夫妇最疼爱的女儿,为人一向有些娇纵,不是那种上会孝敬公婆、下会体贴小姑子的人。 更不用说去斗妯娌、斗姨娘了。 姬广会为人虽然有些古板,但人品诚信可靠,又没有其他陋习。想着卞碧艳嫁给他能安宁顺遂地过一生,可没想过还能有诰命夫人的命。 谁知道,一个只知道埋头研究的人竟然当了朝廷的五品官员,并负责一个部门。 而且,因为护国侯的慧眼识珠,还有可能当上正三品的官员,可比她几个儿子都强。 最主要的是,就算他当了正三品的官,还是一样不要去勾心斗角,只需要好好做研究即可。 这样的好事,怎么让她不从心里感激护国侯,就连卞将军都因为这事对护国侯多了几分感激。 “卞夫人这样说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姬大人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他的贡献远远大于他所得。” 公西月这话不是客套话,她心里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话听在卞夫人耳中就让她对公西月更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尽管公西月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赏识,姬广会也绝对到不了今天这个地位。 以前可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给予了技术人员这么高的待遇。 …… 卞碧艳心里对公西月的感情有些复杂。 司屹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可是即使喜欢司屹她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尽管和姬广会成亲几年了,她心里还是有着司屹的影子,因此对姬广会颇为冷淡。 可是对面之人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司屹的全部喜欢。 听说司屹对她很好,全心全意、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 她有时侯忍不住想,她比公西月漂亮,比她的家世也好,假若她有机会和司屹说出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司屹也会全心全意待她? 姬广会很尊重她,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她做主,又没有小妾通房、婆媳不和等烦忧,现在年纪轻轻又已是朝廷四品官职,在其他人眼里,她的日子过得不知多好。 就是昔日的闺中姐妹,除了魏文英,没有一个人的日子能有她过得舒适。 可是,她就是意难平。 …… 第202章 不惜福 亲戚 送走卞夫人后,公西月难得多事问了魏文英。 “我瞧着卞夫人对姬广会倒是挺满意的,但卞姐姐似乎没有那么高兴,笑起来还有几分勉强,她们夫妻关系不好吗?” 公西月不是一个八卦之人,也是因为她很赏识姬广会,才格外关心一下。 魏文英和卞碧艳是闺中蜜友,嫁人后又都在中原城,平时三天两头的就会聚会,对卞碧艳的心思也有几分了解。 当然,她不知道卞碧艳心里的人是司屹。 “她们夫妻关系倒也不是不好,就是不太亲密,看着有些相敬如宾的样子。” “卞姐姐长得挺漂亮,按理说姬广会应该会很喜欢她。” 卞碧艳是那种长相明艳之人,乍看之下很惊艳,看久了也不会厌烦。 魏文英叹了口气: “这个倒不怪姬大人。其实姬大人对碧艳挺好的,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她管理,也没有通房小妾。” 魏文英看了公西月一眼,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接着往下说。 “碧艳从小受尽宠爱长大,比起我们几人多了些娇纵,因此对自己的婚事也比我们多了些要求。 姬大人是伯母很用心替她挑选的,可以说伯母方方面面都替她考虑到了。 只是,姬大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因此她对姬大人不太热情。 伯母为此说过她好多次,我也劝过她好些次,可瞧着她那样子似乎都没听进去。” 其实魏文英觉得卞碧艳对姬大人的态度不仅是不太热情,还有些冷淡。 只是她不是一个爱在背后说人坏话之人,因此用词之间颇为注意。 但公西月了解魏文英的性格,听完之后明白了,就是卞碧艳不太看得上姬广会。 瞬间,她对卞碧艳的印象差了不少。 这是个不知道惜福的女子。 “她和姬广会现在有小孩了吗?” 公西月和姬广会接触虽然很多,但一直没问过他的私事,因此不知道姬广会有没有孩子。 “这也是伯母最担心的一点。 她们成亲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小孩。 好在姬家人厚道,从来没说过纳妾的话。” “看大夫了吗?”公西月关心道:“我医术还不错,也可以替他们看看。” “看了,两个人都没有问题,或许是缘份没到吧。” 魏文英没说的是,卞碧艳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没有孩子的事情。 见看过大夫没有问题,公西月便不再继续问这件事。 魏文英又说起了来添妆的人的事情。 直到正事说完了,魏文英才说道: “平乐,我还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你说。” 魏文英很少麻烦自己,公西月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 看着公西月,魏文英颇有两分不好意思。 “其实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永慧让我求祖父帮忙,我想了想还不如找你。” “公冶永慧?” “嗯,就是她。” 公西月笑了。 笑得真诚。 “我挺喜欢永慧的,只可惜好几年没见她了。” 公冶永慧嫁去了贺家,已在江南城生活了好几年。 “前些日子永慧来信说想父母家人,说能不能将她夫婿调来中原城?她夫婿现在是江南城下面一个县的县令。” 明年年初就是官员大调整的日子,公西月想起司屹和她说过的重要的人员调整,里面就有公冶永慧的父亲公冶胜。 “你问清楚永慧,她是想和父母一起还是只是想来中原城?” 魏文英听罢眼神一亮,“是不是公冶伯伯要调动?” 公西月没有说“是”与“不是”,只说:“你问清楚就行。” “好。”魏文英还是问了一句,“是好事吗?” 公西月想了想,答了一句: “是好事。” “那我先替永慧多谢你了。” 公西月没再多说,有些事情不能太早透露。 …… ** 离公西月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姜家在远方的亲戚都赶来了中原城。 原本以前来往的亲戚没有这么多,走得也没这么勤快,但现在姜家可不比以前,出了个权势滔天的护国侯,而如今还是护国侯出嫁。 这些各方的亲戚可不都趁着这个机会来攀亲了嘛! 永宁伯对于这些亲戚倒也没有冷脸,只要来了的,都诚心接待。只是来的客人多了,永宁伯府就显得有些挤。 好在,他们前年在附近另买了一栋大宅子,如今用来安排亲戚居住倒很好。 这栋宅子原本是想给公西月做嫁妆的,不过公西月没要,说留着以后给姜家的子孙。 江南柳家自然也来了人,是柳舅舅带着大儿子、大儿媳妇来的。 柳家表姐、柳舅舅的小儿子虽然没有亲自来,但礼物还是随了来的。 除了给姜家的,还特意给姜平乐单独备了一份,每份都是贵气、周全。 魏文英悄悄和公西月说,柳舅妈觉得上次柳家表妹的事情闹了个没脸,没好意思来。 事情过去有些日子了,再加上原也怪不上柳舅妈,只是柳家表妹过于天真了些,公西月并没放在心上,但她没想到柳舅舅他们心里还这么忐忑。 于是,她特意抽了个时间和柳舅舅一家子吃了顿饭,安抚了他们几句,又给柳家每人都备了礼物。 不仅有没来的柳舅妈柳表妹的,就连出嫁多年的柳家表姐、柳家表姐夫、柳家表姐的儿女都没落下。 这一通安抚还是有作用的,柳舅舅他们终于放下了心,对护国侯感恩不尽。 就连姜超凡也高兴不已,单独谢了公西月,说她还能记得柳氏的好。 其实公西月只是觉得,既然是一家人,该照拂时就照拂,该亲近的时候还是要亲近一下。 何况,永宁伯、姜超凡为人都不错,对她也很好。 只是,准备礼物什么的,都是细辛一手操办,公西月是从不过问这些琐事的。 当然,也是因为细辛将这些事情做得特别妥当。 …… 转眼就到了公西月成亲的日子,是过年前朝廷封印的第一天。 大宇朝各官衙从十二月二十日便“封印”停止公务,各级官员全部停止办公回家过年,直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 之所以选了这一天,是因为大家都太忙,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抽得出空来。 第203章 成亲 农历十二月二十日宜嫁娶 今天是公西月成亲的日子。 她是从永宁伯府出嫁。 天还没亮,永宁伯府就忙碌个不停。 公西月寅时中就被细辛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请的“开脸”嬷嬷是中原城最有福气的一个人,她看着公西月细致得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肌肤,只能意思着在她脸上绞了两下。 至于眉毛,姜平乐的外表虽说不上很漂亮,但胜在精致,秋波眉长而有型,竟找不出一根杂乱的眉毛出来。 开脸嬷嬷只能尴尬而不失微笑地表示:护国侯天生丽质。 公西月笑笑,也不往心里去。 接下来就是梳头。 从前朝末年开始,贵族女子的发型就流行那种高高耸起的发型,如今大宇朝女子也沿袭着这一种风格。 因为要戴发冠,梳头嬷嬷替公西月梳了个高耸饱满的抛家髻,发冠卡在上面又稳当又好看。 梳完头后倒是没急着将发冠发饰戴上,而是化起了妆。 可能是这几年日子逐渐过得安定,如今贵族女子逐渐兴起一股面妆风潮,但总体妆容并不浓艳,自然为主。 但无论哪种年龄的贵族女子,尤爱花钿。 简单的花钿似小圆点,复杂者以金箔、云母片、鱼鳃骨等制成各种花朵形状,花钿贴于额上,宛如一朵朵仙葩。 上妆嬷嬷替公西月化了个飞霞妆,白里透红,又替她贴了个三个火焰纹的花钿。 等上好妆、穿上大红嫁衣,公西月让细辛送了早餐过来。 上妆嬷嬷在一帝想劝,说等会婚礼流程长,吃了东西要出恭就很尴尬,但又畏惧护国侯的权势,不太敢说。 细辛见着嬷嬷一脸纠结,笑了笑: “嬷嬷放心,吃完后会让小姐净口、更衣的。” 昨天魏文英特意过来交待了她婚礼要注意的事情,她心里有数。 等到一切完毕,细辛问道: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看新娘子了,我替你把凤冠戴上?” 在公西月的一再强调之下,细辛不再以奴婢相称。 在三七成亲之前,公西月一并将细辛的身契除了奴籍。 公西月的凤冠华贵精美,凤头金簪,凤嘴衔长缨,长缨之下有步摇,凤冠上有宝石128块、珍珠4800多颗。 公西月点点头。 这顶凤冠刚戴上头,公西月就感觉头上一沉。 “真沉。” “小姐忍忍,就只戴今天一天。” …… 没等多久,就有客人来了,是卞夫人带着卞碧艳。 公西月没有相熟的闺中姐妹,魏文英便去请了卞夫人出面,让她这一天陪陪公西月。 公西月原本不在意这些,不过也是魏文英一番好意,再者她与卞夫人说话还算投契。 公西月和卞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卞碧艳在一旁看着。 随后又来了不少夫人,承国公夫人也来了,卞夫人帮着应酬。 承国公夫人皮笑肉不笑地: “卞夫人这么卖力,侯爷你要送她一份大礼。” 对于公西月压了自家女儿,没让她参加小皇帝的登基大典开始,承国公夫人看着她就不顺眼。 可是承国公多次叮嘱,没事不要得罪护国侯,因此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只能阴阳怪气地说几句。 公西月似是没听出承国公夫人的讥讽之意,颔首道: “国公夫人没说错,我是该好好感激卞伯母。” 魏尚书夫人赶紧圆场,“新娘子我们也看过了,就不打扰她了,我们出去听戏去。” 自己疼爱的孙女嫁入永宁伯府后,日子过得不知有多好,而且眼看着会越来越来好,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慰贴,哪里有不偏帮姜家人的。 何况,眼前这个姜家人还是第一不能得罪之人。 其他夫人听了也连忙附和:“对、对、我们听戏去。” 阎王爷掐架,她们这些小虾米就不要掺合了。 辰时末,迎亲的队伍来了。 有小丫环来报,迎亲的不是花轿,而是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四轮马车,高大威武、霸气十足。 而迎亲队伍一路过来铳、炮仗就没停过,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 司公子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 说起司公子时,小丫环加了一句: “司公子真好看!” 细辛好笑地抓了把铜板给她。 迎亲队伍来了,公西月的嫁妆也开始发嫁。 有外地路人看了,不明问道: “中原城的规矩是现在就发嫁妆吗?” “不是。”有看过送聘礼热闹的人道:“估计是嫁妆太多,不提前发嫁发不完。” 这句话把外地人骇得:中原城的老百姓这么会吹牛吗? 不过,横竖没事,就当看个稀奇,以后也可以拿出去吹嘘。 可是,他这一看,就足足看了好几个时辰,连午饭都是随意买了两个肉包子解决。 这一日,与他一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与他一般看稀奇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连中原城的百姓,只要闲着无事的也都盯着嫁妆看了,这样的盛况怕是再无后来者。 在前朝时,对于嫁妆多少有规定: 皇后最多不超过208抬嫁妆;太子妃出嫁,最多不超过168抬嫁妆;至于普通贵女最多不超过128抬嫁妆。 经过多年混战到了大宇朝,没有了这些规定,但一般世家嫁女也不会超过128抬。 可是公西月的嫁妆足足有368抬,还不包括商铺、房契、庄子等。 司屹下的聘礼就有一百多抬,永宁伯府准备了128抬,还有柳氏之前留给姜平乐的嫁妆有几十抬,再加上皇上、太后的赏赐、各府夫人的添妆等。 就连程元华,都贡献了二十几抬嫁妆。 不过第一抬嫁妆自然是小皇帝赏赐的一柄白玉如意,第二抬嫁妆是太后赏赐的和田白玉籽料扇屏。 当初,永宁伯看到程元华命人送来的二十几抬嫁妆后,差点没晕过去,连忙让人去告诉公西月。 直到送信之人得到公西月轻飘飘的两个字“无妨”,永宁伯的心跳才平缓了些。 委实不怪永宁伯,他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只是程元华送过来的嫁妆太过值钱了些。 十几抬全是珍奇稀宝,每一样都是价值万金,另外十几抬则是金灿灿的黄金。 这些加起来比整个永宁伯府的嫁妆还要值钱很多,怕不是把家产都运过来了。 真还别说,程元华确实把他这些年赚的值钱的宝贝都送了过来。 …… 第204章 成亲也要来场比武? 另一边 司屹看着金刀大马挡在他面前的程元华,额头跳了两跳。 “程将军这是做什么?” “不是拦新郞吗?我也拦上一拦。” 确实是有这个风俗,可姜超凡等人如何敢真的拦,只不过装模作样出两副对子、诵一首歪诗的就过去了。 没想到程元华正经八儿的拦上了。 “好,出题。” 司屹知道程元华这关怕是没那么好过,但他也不怵。 “和我打一架,打赢了就算过。” 旁人:这个有可能赢吗?你一堂堂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对打? 司屹深深地看了程元华一眼,见他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便知道今天这架无论如何是避免不了了。 罢了! 自己娶安平他一直意难平,就让他出了这口气吧! “好,今天不宜见血,兵器就不用了,比拳脚功夫。” 见司屹答应,旁人不可置信,只有跟在司屹身旁的司土司火毫不意外。 他们家公子武功好着呢,和程将军对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司屹将身上的大红喜服脱下,递给司土,“拿好了,等会拜堂还要穿。” 姜超凡见势不对,连忙让人进去告诉公西月。 细辛轻轻在公西月耳边说了几句。 公西月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让他们打一架吧,元华有分寸的。” 如果不让元华今天出口气,他怕是会抑郁许久,何况司屹不是说过,他武功并不比元华差吗。 见公西月不放在心上,细辛自然不会多事。 卞夫人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 公西月笑了笑,“程将军拦住了新郞倌,说打赢他才能进来。” 卞夫人还没说话,卞碧艳却接口了,“程将军要和司公子打架?你不去阻止吗?” “没关系,让他们打上一打。” 卞碧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我去看看。” 说完就朝外面跑去。 卞夫人内心骂了一声,却不得不扯着笑脸对公西月解释:“碧艳从小习武,听到有人打架就想看个热闹,我也跟着去看看。” 公西月不甚在意,“夫人随意。” 卞夫人忙着跟了出去,自家那个小祖宗千万不要闹了笑话才好。 屋外,程元华和司屹你来我往已过了许多招,旁边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程元华力气大,每一拳一掌都威力十足,但司屹胜在身形灵活,挪腾躲闪之间很有章法。 一个人轻轻地碰了碰姜超凡,“你妹夫的功夫竟然这样好?能和程将军打成平手呢。” 姜超凡头正疼着。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听过他会功夫。” 妹妹怎么还不出来阻止啊?要是出了纰漏可怎么好? 一个丫环跑到姜超凡面前,“世子爷,侯爷说了,让他们打上一打。” 算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姜超凡便也懒得多想,专心看起了比武来。 却说跑出来的卞碧艳,她一双美目牢牢地盯在司屹身上。 平时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了,也不能盯着他看,现在有这个机会,卞碧艳不愿放过。 随后跟着出来的卞夫人来到卞碧艳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夭寿哦! 这个傻孩子,好几年过去了还不死心! 卞夫人顾不得周围有人在,恨恨地在卞碧艳的胳臂上拧了一下。 卞碧艳疼得将目光看向卞夫人,卞夫人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卞碧艳收敛了一点,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司屹。 他真是好看,文武双全、智计无双,自己怎么就和他无缘呢? 明明自己比姜平乐更早喜欢上他,当初为什么就不去向他表白呢? …… 程元华以前听司屹说他功夫好,和自己不相上下,自己只以为他不服输,没想到他的功夫当真不错。 自己胜在对敌经验丰富、天生力大,要论起真正的功夫还要略逊司屹一筹。 这一刻,程元华真正起了点兴致,不像之前只是想刁难他。 两人又打了一柱香时间,还是不分胜负,这时候,传来一声响亮的女声:“小姐说了,今天到此为止,要约战改日。” 这声一出,打斗的两人双双停下,大家的目光朝着声音之处看去,却是细辛。 众人:还是护国侯的话管用。 “没想到你小子功夫还真不错,来日再打一场。” 司屹没理会程元华,在下人端过来的水盆中净了手,又接过司土递过的喜服穿上。 “气顺了?” 程元华眼睛一鼓,怎么可能顺? 这辈子只怕都难得顺! “好好对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不用你说。” …… 公西月看到司屹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她没多说,也没多问。 司屹看向面前的公西月,一身大红翟纹霞帔、华贵精美的凤冠,衬得人更多了几分雍容华贵、婉转风流。 从今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妻。 司屹伸出一只手,公西月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司屹手中。 司屹握住,灿然一笑。 …… 公西月没有让姜超凡背着上马车,而是由着司屹牵着手上了马车。 她也没像多数新嫁娘一样用团扇遮住脸。 上了马车后,她往永宁伯府扫了一眼,没有见到程元华。 马车一路向中原王府而去,路上观看的百姓出乎意外的多,有人呼叫护国侯的名字时,公西月还伸出手摇摇,和百姓招呼…… 马车行到中原王府大门时并未停下,而是直接从打开的大门向里而行。 马车停稳后,司屹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两人仍然牵着手往里而去。 阿梅在大厅门口放了一个火盆,司屹带着公西月从上面跨了过去。 阿梅适时了说了句: “以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再接下来就是拜堂。 中原王和中原王妃高坐其上,中原王脸上挂着一个不太真诚的微笑,但寇红珠却笑得异常开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成声后,司屹扶着公西月站了起来,公西月朝他笑笑。 司屹全身都是抑不住的欢喜。 …… 第205章 她还没嫁人吗? 新房就是司屹住的院子。 今天这里不似平日的清冷,披红着绿、喜庆异常。 喝过交杯酒,又耐着性子听喜帐嬷嬷说了一大堆吉利话,司屹终于忍不住赶走了呆在新房的其他人。 他伸手将公西月头上的凤冠取了,又替她轻轻按了几下脖子。 “重吧?” “嗯,还挺重的,压了一天,脖子还真有些受不住。” 司屹又替她按了一会脖子,直到公西月说可以了才松手。 “我要去酒席应酬一下,你先吃些东西洗漱好了等我。” “嗯,你去吧,让细辛进来服侍我。” …… 永宁伯府 此时已是戌时,客人们渐渐离去。 因今天是官员们封印的第一天,永宁伯府特意办了一天的酒席,除了请了两个戏班子唱戏外,还请了说书的、唱琵琶小调的。 怎么开心怎么来。 程元华也向永宁伯提出告辞,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人叫住。 程元华回头一看,却是唐百林。 “你什么时候来的中原城?” “原本是早两天要到的,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护国侯上马车的时候才到。” “来中原城有什么事?” 唐百林往四周看了看,“去你家再说。” 想到自己那个家,程元华不怎么想回去,可眼下快过年了,街上的酒馆、茶馆关得差不多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百林不明所以,跟在程元华身后。 直到看到“护国侯府”的牌匾时,他才惊问道: “怎么来了这里?” 程元华没搭理他,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人见是程元华,连忙唤了声“将军。” “我和一个朋友说点事。”程元华对门房说了一声,然后对呆住的唐百林说:“进来。” 程元华率先跨进了门内。 唐百林只好跟上。 程元华带着唐百林往外书房而去。 外书房今天值班的是苦木,他见程元华说有些事情要谈便直接让他进去了。 “你叫人炒几个下酒菜,再上两坛好酒来。” 苦木应了。 待苦木离开后,唐百林还不敢置信,“你在护国侯府这么自在?” 程元华一副“不然呢”的样子。 唐百林道: “看来你和护国侯的关系是真好。” “说正事。” 唐百林正了正神色,“是陈将军派我来的。一是因为护国侯成亲让我过来送贺礼,二是想给朝廷的官员送年礼,你的那一份我让兵士直接送去你府里了。” “陈将军怎么会想着给他们送年礼?” “这是地方上官员的固例。毕竟在外信息不灵,和朝廷的高官们打好关系,遇事也能提点一二。” 这样啊?自已可从来没给谁送过礼,卞守全似乎也没给朝中官员送过礼。 “你回去和陈将军说,下次不用送了。他一武官,和那些叽叽歪歪的文官不一样。” “诶。”唐百林应了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陈将军说今年是他任都护使的第一年,不送不好。” “他要实在不安心,就用心挑些特产特色给护国侯送来就行,其他人不用理会。” 有了程元华这话,唐百林安心了,“那我回去就把你的话转告他。” “他曾是我手底下的人,只要他不是犯了大错,我都会护着他,让他别那样胆战心惊的。” 这个时候,苦木送了酒菜上来,“将军,这是你最爱的卤牛肉。” “你们侯爷都不在家,也备着这道菜呢。” “瞧你说的,府里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有这道菜,你不来,我们也可以吃。” 苦木和程元华极熟,他又不像司屹那样高不可攀,因此苦木也敢和他开几句玩笑。 苦木下去后,程元华又问起了勐洲的事情。 …… 等到正事说完后,唐百林状似无意地道: “我今天看到护国侯出嫁的时候,跟着一个丫环,好像是我第一次遇见护国侯时就跟在她身边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还没嫁人吗?” 程元华想了想,“你说细辛?”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曾听侯爷这样唤她。” “她啊,还没嫁人,侯爷曾经给她物色了好几个人,她没看上,就不愿意嫁。” “她一个丫环还这么挑?还想嫁个当官的不成?” “嫁个当官的怎么啦?” 程元华冷嗤一声,“侯爷以前的小厮、丫环已经是朝廷六品的官员了,细辛比他们更能干,如果不是舍不得侯爷,她早就是朝廷官员了。” “你说的当真?” “自然是实话,朝堂之上,你随便问问谁都知道。户部的白主事、兵部的柳主事以前就是侯爷的丫环和小厮。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身份实在太低,以他们的才干,早就不只六品官了。 还有,之前侯爷身边那个叫三七的丫环嫁给了乐文海,朝廷五品官员,侯爷替那丫环请封了五品夫人。” 唐百林听得一愣一愣的。 “侯爷在朝廷上的权势真的这么大吗?” “你以为呢?现在我、乔东林、骆保和都是她的人,还有范尚书也算她的人,她的权势能不大吗?” 这也是唐百林不解的地方。 “将军,你为什么对护国侯这么好?” “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幸亏程元化及时止住。 “我是先皇后的人,她是先皇后的弟子,先皇后有令让我听她的。” 还真是如此啊? 唐百林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坊间传闻。 “先皇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很好。” 程元华不想和其他人讨论公西月。 “你这次来住在哪里?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不用了,我住朝阳馆。” 朝阳馆是朝廷特意给外地官员来皇城觐见住的地方。 又说了会闲话,唐百林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将军,要是我求娶细辛姑娘的话你说侯爷会不会答应?” “你?” 程元华有些诧异。 “嗯,我第一次见到细辛姑娘就对她很有好感,但因为一事无成不敢想其他事情,既然如今细辛姑娘也未曾出嫁,或许正是我们的缘分呢?” 程元华再上下打量了唐百林几眼,“护国侯三天后回门,我替你问问她。” “多谢将军,那我就在中原城多呆几天。” …… ------题外话------ 下一章还在审核中,不知什么时候能通过,睡一觉后再来看吧 第207章 回门也避免不了朝堂事 寇万几人接过茶都是感慨万分。 昨天王妃说今天让护国侯给他们每人敬一杯茶时,他们还生怕惹护国侯不高兴。 可现在看着,她哪有什么不情愿? 公西月确实没有不情愿。 在她看来,寇红珠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姐妹,只这几人一直陪着她不离不弃,的确与家人一样。 敬完茶后,寇红珠对两人说: “你们父王那里也要去一趟。” 尽管不愿,但司屹也知道这是难免的。 …… 到得中原王府另一半时,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如今是世子了到底了不得啊,我们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 说这话的是刘氏的二儿子司经,语气不是那么友好。 司屹没理会他,来到中原王面前,唤了声:“王爷。” 公西月也跟着唤“王爷。” 自从上次司屹将他和史光志来往资料交给他,中原王面对公西月时就没那么有底气,见他们迟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来了,就认认亲吧。” 中原王挨个将司昂、司经、司宇还有他们的妻子介绍了。 其实上次刘氏给寇红珠下蛊毒那次,公西月和他们已见过面,但当时都没有介绍。 今天这场认亲宴是中原王提出来的。 他如今越来越知道自己几个儿子中只有司屹最有本事,何况还有手段通天的护国侯,如果她们两人不松松手,刘氏的几个儿子就别想出人头地了。 这几年,中原王陆续将三个儿子安排进了朝廷做事,但到现在为止,官职最高的司昂也还只是个六品。 这其中绝对离不开司屹的打压。 可就连他,也没能抓到司屹的把柄,不知道他是用的何种手段。 他想在过年后的官员大调整中,将司昂外放,但又担心司屹破坏,因此才想借着这个认亲宴缓和一下关系。 认亲宴前,他已警告过几个儿子,对待护国侯要客气。 因此,尽管场面有些尴尬,但好歹没人为难公西月和司屹。 一一认完人,又相互换过礼物后,司屹就带着公西月走了。 “你父王应该是想将司昂外放了。” “嗯,年前他就在吏部走关系,找的宋侍郎。” “哦,宋清华答应他了?” “答是答应了,不过……” 司屹想起什么,笑了一笑,“承国公需要关照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有好的地方给他。” 公西月静了一静,“承国公最近手伸得有点长,军中也开始插手了。” 司屹捏了捏公西月的手指,“我们才大婚,不说不愉快的事情,睡觉去。” 昨晚确实折腾得过了,被司屹这样一说,公西月也想睡觉了。 一柱香后,两人都躺在了床上。 公西月平躺着,眯着眼睛休息。司屹则侧躺着,支着下巴看着公西月。 “安平,昨晚那样,你喜不喜欢?” 公西月没有理他。 要说喜欢他要得寸进尺。 要说不喜欢他肯定就会说那就更努力些。 见公西月不答,司屹也不气馁,他侧躺下,虚虚地抱着公西月。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公西月就睡着了。 司屹看着公西月的睡颜,轻轻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平在自己面前便不再隐瞒情绪了呢?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她心中便有了自己? 司屹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 转眼到了三朝回门之日。 吃过早餐,司屹便陪着公西月坐上马车,回永宁伯府。 永宁伯府早就做了准备,就连宋凤洁如今也不敢弄什么幺蛾子。 她是承国公的女儿不错,可是她是一个爹不疼、没娘爱的庶女,就连她那个做了太后的姐姐也没多给两分颜面。 可如今永宁伯的女儿却不同,是大权在握的护国侯,就连自己的父亲承国公都不敢与她硬碰硬。 魏文英等在二门,看到由姜伯陪着进来的司屹、公西月,连忙迎了上去。 魏文英看向公西月,见她除了眉眼间比之前多了丝媚色,其他倒是和之前无甚区别,会心一笑。 想来司屹对她还是体贴的。 见魏文英笑,公西月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你笑什么?” 自己心里想的话哪能说出来。 “没什么,家里人都等着了。” 与姜家人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契阔。 等到空时,魏文英悄悄说道: “永慧给我回信了,说她就是想和父母在一起,无论她父母在哪,把她夫婿调去近边任职就是。” “我知道了,等会我和司屹说一声,让他亲自去办这件事。” “那我替永慧谢谢你了。” “我挺喜欢永慧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她啊?”魏文英露出个笑意,“她应该过得挺好,平时给我的信瞧着还是天真烂漫的,每每话语中都不忘提上两句她的夫婿。” “那就好。” 公西月停了一停,“昨天中原王府认亲宴上我看到史姐姐了,她有些憔悴,她夫婿对她似乎有些冷漠。” “唉……”魏文英叹了口气,“虽说娘家出事不祸及出嫁女,但真的娘家出事了,有几个出嫁女不受牵连的。” 是啊! 有的家族为了利益荣誉,偷偷将出嫁女病故的都有。 “凤娇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如今有一个犯大罪的外家,以后婚事多多少少会受牵连。” 可世道就是这样,既然之前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那受家族的牵连也是应当。 公西月认为,如今法律已经算是宽容了,不像前朝,动不动就是诛三族、诛九族的。 像史光志所犯之罪,要是放在前朝,最少也是诛三族的罪罚。 “哦,还有一事差点忘了。”魏文英拍了拍额前,“程将军派人来传话,说让你等会回趟护国侯府,他有事找你。” 元华找自己有什么事? 不过,公西月还是决定等会回一趟护国侯府。 因为她以后还是住在护国侯府,因此只带了细辛和两个丫环去中原王府,其他的人都留在府内。 要过年了,虽说自己今年在中原王府过年,但府里该过的年还是要过。趁着今天回去,自己安抚一下府中之人。 第208章 他想娶细辛 在永宁伯府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公西月就带着司屹回了护国侯府。 程元华已等在护国侯府。 见到公西月自然是高兴的,可再看到司屹,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有事?” 看到程元华那样,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有事是有事,不过不是我的事。” 程元华将唐百林说想娶细辛之事说了,还把之前唐百林探他口气的事也说了。 “他想娶细辛啊?” “我是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才和你说的。” 唐百林这个人是还不错,但公西月却想起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来。 当初他似乎是为了一把什么剑被追杀,那如今风险过去了没有? 还有,他家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你让他来见我,有些事情我要先问清楚。” “好咧,”程元华咧嘴一笑,“他如今就在不远的地方候着,我打发人去叫他。” 公西月去了外书房。 程元华又将唐百林和他说过的勐洲的情况说了,刚刚说完,唐百林就被带来了外书房。 公西月打量着他,他今天比平时显得更精神了些,显然是收拾过了。 “听说你想娶细辛?” “是”。 唐百林回答得很干脆。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这个问题却让唐百林有点扭捏起来。 “怎么?回答不了?” “不是、不是。” 唐百林小麦色的脸有点红。 “和你们初遇的那一次,是细辛姑娘替我包扎的伤口,我就觉得她很温柔,带给我的感觉很温暖,有点像我娘。 后来,在南郑府地动那个时候遇到她,我见她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又亲自替病人喂药、包扎伤口等,又觉得她不仅能干、还很善良。 我那个时候就想,要是她是我娘子该多好。 但是,那时我身无分文、又无任何建树,自是不敢去奢想这一切。 你成亲那天,我又看到了细辛姑娘,见她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因此才鼓起勇气和程将军说了。” 公西月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着。 程元华和司屹知道她这是认真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但唐百林不知道,难免有些心慌。 “那上次我在勐洲和你遇见时你也是六品官员了,也算有了些许成就,为什么没和我说起这事?” “我以为细辛姑娘早就出嫁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公西月想想也是。 像三七她们早就嫁人了,如果不是细辛说没有遇到想嫁之人不想随便出嫁,也不会留到现在。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正被人追杀着,似乎是为了一把剑?那现在潜在的危险解除了没有? 还有,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都一一道来。” 唐百林在开口想求娶细辛之后,就知道护国侯迟早要问这些的,他早有准备。 “我乃唐门中人,前朝末年时,先祖为了躲避战乱举族迁入了元巴山脉。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了传言,说我们迁入元巴山脉是因为得到了一把宝剑开天剑,还传说这把开天剑可斩仙除道、降妖除魔。 就这样,我们唐门之人就被各路人马追杀,你们遇到我的那次我正被当时的郑城城主易海平派人追杀,我的父母也是被他的人所杀。 如今,整个唐门只剩我一个人。 可是,唐门确实从来没见过什么劳什子的宝剑,要真的有了这把宝剑,我们还不早就拿出来对敌了。” “那后来你为什么没有被人追杀了?” “后来,是江湖上出现了真正的开天剑,大家才知道宝剑果然不在唐门之人手中,所以才放弃了对我的追杀。” 还有这事? 公西月将目光看向司屹。 司屹点了一下头。 “江湖上确实出现了一把宝剑,还在南夷洲一处沼泽之地斩杀了一条变异九头蛇。这把宝剑在空中时曾显现了‘开天’二字,被许多江湖人士亲眼看到。” 司屹看了眼公西月,接着往下说: “据说持有宝剑之人斩杀完变异九头蛇后飘然而去,大家一直追到蓬山,那人突然就在所有人面前消失,大家将整个蓬山翻遍也没有什么发现。 自此后,大家只能把开天剑与仙人联系在一起了。” 还与玄真山有关啊? 玄真山一直不参与世事,既然因开天剑一事出了面,自然会将事情处理干净,倒是不用担心唐百林再被追杀了。 “那你可想过要报仇?” “之前是有想过要报仇的,可后来易海平死了,我就想着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便去投了军想有一番建树。” 易海平死了? 公西月又将目光看向了司屹。 “是。”司屹颔首。“我在整理吏部资料的时候看到过记载,他在任府台期间被刺杀。原因是他抢了一个民女为妾,那民女的未婚夫气恨不过将全部家财拿出来买了杀手刺杀。” “怎么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过?” “我没和你说过吗?”司屹微有些诧异,“或许是当时事情太多,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忘了和你说了。” 其实不全是。 司屹隐约觉得公西月对那个唐百林有好感,因此与他有关的事情就都没说,生怕公西月又想起那个人来。 见司屹如此说,公西月不再追究,而是问唐百林: “易海平之死与你有关吗?” 唐百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有关。” 那个民女的未婚夫当时的钱根本不够付杀手的钱,是自己暗中将钱补上,又在杀手动手之际暗中相助,才得以刺杀成功。 公西月却没再接着问了。 如果换了是自己,至亲之人被人杀害,肯定也会想着要报仇的。 “你求娶细辛一事我会问过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你就请媒人过来。如果她不同意,此事便作罢。” 唐百林还想再说什么,程元华拉住了他。 “还不谢过护国侯。” 唐百林想想正应该如此。 如果护国侯问都不问一下细辛的意见就作了主,反而让人寒心。 至于细辛那里,就靠自己努力了。 “多谢侯爷。只是能不能让我见一下细辛姑娘?” “等我问过细辛再说。” 第209章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唐百林走后,公西月没急着问细辛,而是将护国侯府的事情做了一番安排。 直到晚上回了中原王府,才将唐百林求娶一事说了。 细辛有些愣,她对唐百林有印象,但仅限于有印象而已,没想到他早就看中了自己。 “你怎么想的?” “小姐,不怕你笑话,我没有家人,从小就在你身边服侍,你待我又好,我心中最亲的人就是小姐你了。如果不是嫁给自己喜欢之人,我宁肯一直留在你身边。” “那你对唐百林的印象怎么样?” 细辛笑了一笑,“我才见过他几次,能说得上来什么,不过,倒也不讨厌他。” 公西月想了想,“细辛,我是真心觉得唐百林这个人不错,要不你先别拒绝他,和他多接触几次再说。他想要见你一面,不如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和他说?” 细辛想了想,这是小姐一番好意,没有哪个小姐对丫环会这样纵容的,便答应下来。 …… 晚上睡觉的时侯,公西月和司屹说起了细辛的反映,问他:“你说细辛她从小服侍我有没有怀疑过?” 司屹想了想道: “细辛是很聪明细心的一个人,她心中或许有怀疑,但她不会允许自己往其它方面想。” “那你当初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个问题公西月早就想问了,但一直压着没问。 司屹摸了摸公西月的手,“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问呢。” 公西月侧躺着看着司屹,等着他往下说。 “你不是之前让人去隐阁买消息和毒药迷药吗?隐阁是我的,手下将你的信送上来时,我认出了你的字迹,然后和你见面后就确认了。” 公西月坐了起来。 “隐阁是你的?” “嗯。” 司屹也跟着坐了起来,不过不忘记半搂着公西月。 “当年你消失不见后,为了找你,我利用外公留下的势力创办了隐阁。” 公西月看着司屹,“那时你还没多大吧?” “嗯,创办隐阁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 隐阁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组织,如今虽然低调蛰伏了许多,但其收集信息资料的能力却是不容小觑。 司屹当年还不到二十岁就能掌管这么大一个组织,很是让人刮目相看。 公西月想了想,问道: “隐阁如今还做杀手之类的活计吗?” “放心吧,早就不做了。” 司屹吻了吻公西月的侧脸,“自从和你重遇后,我就将杀手类的业务转给别人了。如今只贩卖消息和卖些江湖上少有的东西。” 公西月这才放心下来。 她仍然躺回床上,“我当初写的字是模仿的姜平乐的笔迹,你不可能认出来的。” 司屹笑笑,自己对她那么关注,凡是与她有关的一切自己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能认出她来。 “你平时写一竖的时候,竖到底下时喜欢往右拐一点点再往左收往上提。” 公西月想了想,还真是这样,自己都没发觉。 “那也不至于就肯定是我吧?或许其他人也有这个习惯?” “是啊,当时没肯定,只是查了你的身份,后来和你见过一次面就肯定了。” “你再说仔细点。” 公西月觉得司屹说得太敷衍。 “我当时认出了你的笔迹,你查的又是程元华的消息,和你见面后你的谈吐、举止、形态,还有一些小动作,再加上后来程元华那样对你,综合在一起还有什么认不出来的。” “听你这样说,那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认出了我?” 司屹想了想,如果不是自己以前特别关注她,她的写字习惯、小动作这些一般人是不会注意的。 “应该没有,或许会有些怀疑,但你找的借口也很好,你的身份是先皇后的弟子。” 公西月又想了想,问道: “既然你说我写字有自己的小习惯,那当初我模仿宇文煌笔迹写的两份圣旨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当初你写完那两份圣旨后,我特意看了下,因为要刻意模仿,倒是没有了你自己写字的习惯,模仿得挺像的。” 见模仿的圣旨没有问题,公西月便不再关心笔迹问题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说出来。” 司屹想了想,看自己还有哪些事情没告诉她,好像除了寇家的事情,没有其他没告诉她的了。 “之前海上最大的运输船队是寇家的,现在依然是,只不过化明为暗了。还有,寇家在海外不少国家都有了自己不小的势力。” 水泽洲的东边临海,在前朝时曾有人从海外带回新奇物品,江南城有不少巨富商见其中有利可图便组织了船队出海贸易,结果便做成了规模。 原本势力最大的是寇家、姜家、刘家三家的船队,但寇家独女嫁给中原王司治国为王妃后,便对外宣称逐渐收缩海外贸易业务。 没想到,寇家并没有真正收缩海外贸易业务,如果今天不是听司屹亲自告诉她,她也以为现在寇家的海外贸易业务只是小打小闹。 “寇家海外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嗯,寇家在海外十几个国家和城市都建立了大商行,一共拥有最先进的轮船五十多艘,做的不仅是海外和大宇朝的业务,还有海外不同国家和城市之间的业务。” 做得这么大啊? “那现在这些业务在谁手上管着?” “寇家所有的业务都是寇万总管,之前船队业务是寇千总管,现在是寇千带着司木、司水管理。 当年母妃要嫁给中原王时,我外祖其实是不赞同的,只是拗不过母妃才答应下来。 但他怎么可能放心真的将所有东西都交给中原王,便留下了一支五千人的私军,这支私军分成几部分安置,现在寇家船队绝大多数的人就是这支私军及他们的家人。” 听到此处,公西月不得不佩服。 “你外祖是一个很有远见和魄力的人。” 既然决定不再在中原争夺,就出去建立自己的势力。 “是的。”司屹也赞同。 “我曾听寇万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外祖只有母妃一个女儿,而且母妃又过于天真了些,外祖也会全心全力地争夺一下天下。” 第210章 官员大调动 公西月有些了然。 寇老先生就算再有雄心壮志,奈何自己的后人不争气。 “你外祖当年真的没想过再纳妾生子?” “寇万说,当年许多人都劝外祖纳妾生子,可外祖坚决没同意,说假若他那么做了,外祖母肯定就会和他离心,他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外祖母,怎么能因为其他原因失去她。 不过,寇万也说了,外祖一辈子都和外祖母恩恩爱爱的,直到他老去都没有一丝后悔。” 公西月对未曾见面的寇老先生更是佩服。 这个老人明确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敢舍敢弃。 就在公西月在想像寇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司屹的手已摸了上来。 “安平,我很是理解外祖,换了是我,我也只要你一人,如果没有了你,其他的拥有再多又有什么意趣。” “是吗?” “是的,所以我们才要更好地珍惜当下……” …… ** 第二天,公西月就让细辛和唐百林见了面。 他俩见面具体说了什么公西月没问,但细辛没有一口拒绝,而唐百林则通过程元华传了话给公西月。 说他会一直等到细辛点头。 公西月便不再操心他们两人的事情。 细辛有主见,心思坚定,就算不嫁人一辈子陪着自己,自己也能护她周全。 ** 一个月的年休假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日朝廷“开印”的日子。 小皇帝过了年就十岁了。 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宇文庆涛,公西月心中也有些感慨。 还记得宇文庆涛第一次坐上龙椅时的情景。 那时,他胆子很小,尽管没人苛待他,他也是紧绷的,惶惶然如初生的小兔子。 后来,一上朝他便睡觉,下面的朝臣也都习惯,万事只要内阁裁定即可。 因为只想让他当个傀儡皇帝,这几年并未有好老师教他读书,所有授课老师皆是承国公所安排,自己也当没看到。 可是,几年过去,小皇帝也有不小的变化。 他上朝不再睡觉,会很认真听下面朝臣说话,虽然还是不在朝堂之上发表任何意见,但时不时会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据公西月的观察,宇文庆涛还算一个脾气好、品性也不错的孩子。 这让公西月有时会忍不住想,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她也知道目前这种格局只是暂时的,等小皇帝再大一些,朝堂的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到时,远没有现在这样平和。 她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能尽量少流一些血。 …… …… 开年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官员大调动。 小皇帝宇文庆涛登基已有三年多的时间,正是官员三年一大考的时候。 吏部有司屹在,公西月便很少插手吏部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她也就直接和司屹说。 年前官员考核时,公西月无意间想起了中原城城主公冶胜,便问了司屹他的考核成绩如何。 司屹说各项考核都是“优等”。 想着自己之前和公冶胜打交道时,觉得他有胸襟有见识、又颇有一副想为老百姓做事的心态,只是行为略为保守了些,便多问了两句。 “如果把他调到水泽洲任督台,你觉得他可以做好吗?” 司屹想了想,“公冶胜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有时候处事保守了些,想来也是受了家族的牵绊。但把他放到水泽洲督台这个位置,他也还是能胜任的。 只是,目前水泽洲督台这个位置争得很厉害,原本魏尚书看中了几个人,没想到这几个人纷纷找了门路。现在承国公、申爵爷、中原王三人几乎每天一问,弄得魏尚书对那几人就不太满意起来。” 水泽洲是整个大宇朝最富裕的洲,其税赋占了整个大宇朝的四成多,其重要性不言而寓。 现在的水泽洲督台就是承国公推荐上去的,结果三年考评各个项目都只勉强评了个中下等,因此这次是肯定要调换的。 想到承国公最近的手伸得太长,公西月瞬间就下了决定。 “你想办法把公冶胜调到水泽洲督台这个位置,到时你再提点敲打他一番。” 司屹应下了。 随后司屹怎么操作公西月一概没问,但司屹告诉她基本上算是定下了。 后来公冶永慧又请托了公西月,一个六品县令的调动倒是很容易,司屹随手就把他安排在了江南城一个中等富裕的县城,离水泽洲督台府很近。 “开印”后的第三天,朝廷就开始下发官员调任令。 三品以下的官职调动吏部是可以自主的,不需要经过内阁审批。但从三品及以上官员的调动则需要通过内阁同意。 水泽洲督台是正二品的官职,自然也是需要内阁审批的。 但这些,在年前时基本就已经定了,魏尚书自然也和承国公几人通过气。 虽然承国公、申爵爷、中原王三人对于水泽洲督台没到手很不满意,但公冶胜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和三人的关系原也不错,再加上其他的官位也安排了承国公他们不少人,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一个官职就全盘否定了吏部的提议。 最后,吏部关于三品以上官员的调动方案在内阁通过。 至于司屹怎么去提点、敲打公冶胜,公西月一概没问,她也没和公冶胜单独见面。 …… 庆元四年是一个好年头。 庆元三年平定了勐洲,庆元四年开春就奉上了第一次的税赋。 原本朝廷有令,勐洲免半年税赋,三年内减一半税赋。但勐洲土司自觉送了第一个季度的税赋,说勐洲目前人心很安定,不需要朝廷免半年的税赋。 税赋金额虽然不能和其他几个洲比,但是表明了一个态度,这让整个朝廷的人都很高兴。 这个时候,太后宋圣兰送上来一个折子,说希望举办一个河边春宴。 公西月虽然对这类宴会都不感兴趣,但她能理解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后宫女子的无聊孤寂,因此,只要是不太出格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何况,举办一个河边春宴也算一件风雅之事,在以往好几个朝代,士族就有举办河边春宴的习惯。 第211章 河边春宴(一) 几千年前,古人就有祓(fú)禊(xì)之礼。 进入黄历季春三月,此时处在阳气转盛、阴气转衰的转折点上,天地清明,阳气盛发,万物皆已萌芽,古人认为此时在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可以消除不祥。 后来慢慢发展到采兰、嬉游、饮酒等活动,俪人、公子王孙在上巳日到河边春宴也就成了一种风尚。 三月三日 今天是宋太后举办河边春宴的日子。 昨天晚上,公西月宿在了中原王府。 吃完早饭后,细辛开始替公西月打扮。 替她梳了个顶中梳形似螺壳的发髻单螺髻,再随意插了支金钗,眉心画了火焰状花型,眼角用胭脂扫了红、嘴唇轻轻抿了红。 真是“螺髻松松沾玉润、樱唇浅浅印珠红。” 妆扮好后,司屹拉着公西月的手去叫寇红珠。 寇红珠原本极少参加聚会宴会,就连宫宴因为不想和中原王坐到一起也总找借口推辞。 但如今有了公西月陪伴,她倒是很高兴参加今天这个河边春宴。 寇红珠今天梳了个乌蛮髻,简单地插了两个小花簪,眉心画了个三片树叶状花型,很是随意的打扮。 但她原本就长得极美貌动人,梳此髻更是添了几分英气。 “母妃,今天全场肯定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人。” 公西月由衷赞叹。 寇红珠很是欢喜,接受了公西月的夸奖。 她原本就是一个爽利性子,最不喜也不擅言语机锋,而公西月也是能直接说的话就不喜欢拐着弯说的性格,因此两人相处起来倒甚为相得。 司屹先将寇红珠扶着上了马车,阿梅也随后跟上,他和公西月则另乘一辆马车。 除了他们四人,自然还有司土司火等人跟随护卫。 春日宴设在皇城外的洛水河畔。 洛水干流全长1600多里,流经洛府、中原皇城等。 马车沿着洛水河畔的大道走,只见洛水河畔热闹非常,大人、孩童,连同平日难得迈出门的女子都穿上了新鞋踏青、探春。 普通百姓多是三五成群、随意自在,而贵族小姐们则是在侍从奴婢拥簇之下姗姗而行。 洛水河畔长长的柳叶垂下,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游戏笑闹,穿插期间,真是春景无边、春意盎然。 马车一路往前行,直到其中一段方才停下。 这是洛水河畔风景最好的一长段,昨日就被圈了起来,外面有宇林军看守,正是此次宴饮的地方。 公西月下了马车,和司屹、寇红珠、阿梅一起往里走,司火司土等人则被拦在了外边。 早有奴婢清理好了河边道路,铺上了厚厚的油布和厚毯,很有些阵仗。 能参加此次宴请的,俱是中原城内有名的世家子弟以及朝廷正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公西月陪着寇红珠漫步走着。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微的河风吹在身上,令人心情大好。 单看两人的服饰打扮,那就只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家眷,可只要有眼光的,就不会忽视两人身上高华的气度。 这时,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 几人朝着琴声而去。 是一群贵族子弟在论艺。 正在弹琴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头冠白玉、一袭华服,面若皎月。 公西月于琴棋书画只是略通,她听着这琴声只觉得好听,让人心旷神怡。 至于哪里好她却是说不出来。 因为觉得好听,几人便驻足而停。 一曲毕。 众人鼓掌。 一人道:“谈及琴艺,属公冶兄琴艺冠绝天下。” 一群人连忙附和、夸赞。 公西月轻声问司屹,“他的琴声真的有那么好吗?” 司屹还没做答,寇红珠在一旁道:“还可以吧,比起屹儿差了不少。” “你琴弹得好?怎么没见你弹过?” 见公西月晶亮的眼睛,司屹清咳了一下,“还可以吧,好多年没弹了。” 三人说话的声音原本不大,奈何距离并不远,那群公子哥儿还是听见了。 一人站起来,“这位公子,既然你琴艺绝佳就请弹奏一曲吧。” 司屹面容绝美,又比这些公子哥儿多了一些成熟的魅力,引得在场几位贵族小姐心如撞鹿。 她们的目光纷纷看向司屹。 司屹平时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公开亮相还是前不久的迎亲礼和几年前打赢红毛国凯旋而归的时候,因此在座这些均不满二十岁的贵族公子小姐并不认识他。 司屹神色淡淡: “家母说笑的,你们小朋友玩吧。” 公西月被司屹这句小朋友逗乐了,不禁芫尔一笑。 一位贵族小姐见司屹和公西月拉着手,又见她长相平常、打扮平常,只以为她是哪家五品官员的家眷,便出声道: “这位小姐笑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手拉着手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公西月如今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加之长年病弱又使得外表比实际年龄显小,而且细辛今天替她梳的这个单螺髻也是许多未婚女子都会梳的发型,因此被误解了。 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公西月收了笑,却也不想与这群少男少女们计较。 “我们走吧。” 司屹却不肯罢休。 之前他们置疑自己的琴艺无妨,可对安平这样出言相辱却绝不能忍。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都能厮混于一群男子当中,我与娘子踏春拉个手算什么,要说不要脸的人也是你吧。” 说完拉着公西月的手准备离开。 没想到司屹说话这么毒,那位小姐眼睛都红了。 一个公子见不得同伴被辱,怒对司屹:“这位公子止步,道完歉才能走。” 公西月不乐意了。 她原本不欲与这群年轻公子哥姐计较,可他们仗着身世不依不饶就有些惹人嫌了。 公西月冷下脸来,气势外放。 “本侯倒要问问你,是谁先开口辱人的,本侯还没治你们的罪,你们倒是诘问到本侯身上来了。你是谁家的公子,就是你父母在此也不敢如此口气和本侯说话。” 能自称本侯的女子只有一位,就是那位权势滔天的护国侯。 这一下,原本还坐着的公子小姐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施礼: “见过侯爷。” 第212章 我替你找一个师傅 公西月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治人罪,她将威仪一摆,就不管他们了。 看着离开的几人,还有传来的话语声:“平乐,你刚才真威风。”一群公子哥姐风中凌乱。 之前出声责问的那位公子、小姐更是呆住,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护国侯不会治我的罪吧?” 说话的是那位口出狂言的小姐,她害怕得哭了。 那位弹琴的公冶公子道: “应该不会,护国侯要是真的想罚我们就不会这样离去了。不过,你今天回去后还是要将事情告知你的父母。” 这位公冶公子叫公冶于飞,是公冶胜的族侄。 此刻他心里想的是: 前不久,族伯公冶胜高升去了水泽洲任督台,听说是护国侯的提携,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得罪了她。 …… 这件小事并没有影响公西月的心情,她晒着太阳、吹着河风,陪着寇红珠闲话。 寇红珠很少出来,今天有儿子儿媳陪着,心情自然很好,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不快。 几人也不急着往春宴中心而去,只在河边漫步走着,中间偶尔遇上几个认识的人,都抢着上前来招呼。 走在河堤之上,却见又围着一群人,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 却是一人正在射柳。 射柳是一种练习射箭技巧的游戏,古典有云:“有养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中之。左右观者数千人,皆曰善射”。 可到了前朝,射柳就是将鸽子放在葫芦里,然后将葫芦高挂于柳树上,弯弓射中葫芦,鸽子飞出,以飞鸽飞的高度来判定胜负。 但面前之人却是学养由基,正在射柳枝。 只见他连发三箭,三根左右摇摆的柳枝应箭而断。 此等射技确也不凡。 公西月也不禁在心里道了一声好。 在场一位公子赞道: “论六艺最佳者,公冶兄琴艺冠绝天下、申小姐歌声绕梁三日、耿公子射柳百步穿杨。” 其余人也纷纷赞叹。 却见那射柳的公子面无表情道: “各位莫再说笑了。我自小也以善射为傲,却不知我叔父前日拿了把火绳枪来我和比试,他一略懂射箭之人却和我比了个平手,火绳枪的射杀威力还大过我的箭,让我情何以堪!” “你说的叔父可是耿尚书?” “正是。”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火绳枪真有这么厉害吗?会不会是夸张?” “要是火绳枪真这么厉害,以后弓箭是不是要取消了?” “不会吧,火绳枪再厉害,也不可能取消弓箭吧?” “……” 蓦地,射柳的公子看到公西月和司屹,怔了一下,然后过来行礼。 “学生耿世东,见过侯爷、见过司侍郎。” 被人认出,公西月也没什么惊讶的。 她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端正,全身英气勃发。 “你是耿尚书的侄子?你箭射得不错。” “谢侯爷夸奖,耿尚书是学生的叔父。” 耿世东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学生有一事不明,可否请侯爷赐教?” 对于面前的年轻人,公西月颇有好感。 “你说。” “是关于火绳枪的,我见过火绳枪的厉害了,以后战场上火绳枪会取代弓箭吗?” “会的。” 公西月答得非常肯定。 “不仅是火绳枪取代弓箭,以后还会有其它更先进的武器取代火绳枪,技术总是会一直进步的。” “那我从小练习的射箭岂不是没用?” 耿世东有些沮丧。 “你想从军?” “是,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将军,原本想着练好了射箭可以在战场上一用,没想到没用了。” 公西月没和他讨论射箭有无用处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父亲、叔父同意你从军吗?” “原本是不答应的,说战场危险,可我决定了,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都要从军。” 对于有从军志向的年轻人,公西月还是有好感的,她不由起了兴趣多问两句。 “除了射箭,你还学了什么?” “学生天生力气大于常人,从小就学了武术,功夫还不错,还有,我也有读兵书。” 见他读过兵书,公西月起了心思考究他一番。 “哦,你读了哪些兵书,最崇拜的是哪位将领?” 耿世东却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学生最崇拜的是先皇后,我把她经历过的每场战役都仔细研究过,可是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像她那样用兵。 我也仔细研读过你歼灭红毛国的那几场战争,与先皇后用兵神似,但是最后那一战,如果是先皇后,肯定还会有另一个安排,那样才能保证绝对的胜利。” 公西月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有仔细研究过,倒令她对他有两分另眼相待。 “你说的没错,当年与红毛国人的那一战我确实还有另一手安排,我从山荟洲调了两万人马,翻过白山山脉,埋伏在红毛国人回国的一处天险关卡处,只待给他们狠命一击。 只可惜,他们太没能耐了,还没撑到那里就全被歼灭了。” 耿世东细细想了一会儿,眼神一亮,“妙、妙、妙!如果是先皇后,肯定也是这样做。” 说完,他对公西月深深揖了一礼。 “侯爷,请恕学生以前对你还微有非议,没想到你完全继承了先皇后的军事才能。” 公西月笑笑,“你现在还坚定地想要从军吗?哪怕会有生命危险。” “是。”耿世东回答得无比坚定。“学生要从军。” “我替你找个师傅如何?” 这一次,耿世东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问了句:“不知道侯爷想让我拜的师傅是哪一位?” 公西月似笑非笑,“你认为呢?” 耿世东抱拳道: “如果是程元华大将军,学生自然十万个愿意。” 呵呵,这小子,心还真大! 不过,公西月心里却是赏识他的。 头脑清楚、有胆有识,不容易被蛊惑。 这是为将者最重要的素质。 不过,以他的家世,想要找一个好师傅自然不难,也难怪他挑剔。 第213章 河边春宴(二) 公西月故意说道: “既然你想拜程元华大将军为师,那就他吧,原本我还想亲自教你的。” 其实公西月原本想的人就是程元华,她不是不能教,只是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将领还需要到军队中锻炼。 “多谢侯爷。”耿世东深揖一礼,“如果能得到侯爷的指点,学生万分荣幸,但学生还是想呆在军中。” 公西月不再多话,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和他说这么多是看他有几分志向和才能,至于到底是鹰还是鸟还需时间验证。 公西月离开后,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耿公子你真幸运,得到了护国侯的赏识。” “耿公子你真的要从军吗?” “耿公子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和护国侯说话一点都不紧张?” “护国侯与我想像中的样子不同。” “……” 有了这一个插曲,公西月倒不想去宋圣兰处凑热闹了。 她问寇红珠: “母妃你要去太后那吗?” 寇红珠其实也不太想去,现在见公西月问,便道:“你们陪我在附近走走就好。” 此言甚合公西月的心意,司屹更没什么意见。 …… 另一边 一个大的纱帐内 宋圣兰高坐上端,她下首坐着长公主宇文倩、贵太妃沈千红,还有承国公夫人等一众诰命夫人。 “去看看护国侯到了吗?” 一会儿后,有内侍来报: “有人说护国侯早到了,在河堤旁看了一会儿耿家公子射柳,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承国公夫人道: “这个护国侯太目中无人了,到了都不过来拜见太后。” 下面的夫人都低着头喝茶,她们什么都没听见。 就连沈千红,也只是眼光看着其他地方不语。 宇文倩懒懒挑拨: “护国侯目中无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能如何?” 宋圣兰此时心里也是异常不高兴,但是她却不能说什么。 她已见识过护国侯的强势,就连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都敌不过她,更不用说只是空有名号的自己。 上次父亲有句话没说错,要想宋家真正凌驾于他人之上,只有扶持小皇帝亲政。 但如今小皇帝还未满十岁,要想亲政最少还需要七、八年,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一定能实现得了。 在那之前,自己就得忍让。 于是,宋圣兰堆起一个笑容。 “今日春宴原本是为踏春而设,各位夫人也不要坐在这里了,自去游玩吧。 外面我已让人安排了饮食佳酿,各位夫人如有所需可随意取用。” 宋圣兰的话说完后,各位夫人应了声“是”,便分批而出。 魏文英的母亲扶着魏尚书夫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忍不住埋怨:“护国侯也是,来了就过来和太后见个礼,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何必要给人抓把柄。” “你懂什么。”魏尚书夫人斥责她,“护国侯是朝堂之人,这是踏春宴,她不来没过错” “可是,来了问声安也没什么吧,何必要那么与众不同?” 话是这么说,可一个要在朝堂上和承国公针锋相对之人,却时时向他的女儿低头,总会气短两分不是。 魏尚书夫人不想和这个媳妇讨论这些,转了口,“我们找找文英,看她在哪儿。” 魏文英自然也是参加了春日宴的,但她也没来太后面前凑热闹,不过,没人刁难她就是。 …… 纱帐内 见其他人都走了,承国公夫人对宋圣兰说:“你找个机会抓住护国侯的错处,狠狠惩治她一番。” “母亲。”宋圣兰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你以为我不想吗,找不到机会。” 平时自己在后宫,护国侯在前朝,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像宫中年宴这样的机会倒是能见面,可众目睽睽之下,护国侯行为举止滴水不漏,该遵守的礼节绝不违反、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能让自己怎么办? “你看宇文倩,她刚才在这里用言语挑拨,可是她见了护国侯哪次不是满脸笑容、言语殷勤,对我她都没那么客气。” 说起宇文倩,宋圣兰心中更是窝了一把火。 虽说自己如今是太后,可宇文倩在自己面前还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她是先皇的亲姐姐。 承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这个她,指的是护国侯。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承国公夫人也知道很难。 …… 范尚书夫人也由自己的女儿和媳妇陪着。 范尚书的女儿范玉宁嫁的是朝廷官员,如今也是正五品官职。 她悄悄对范尚书夫人说: “女人做到护国侯这地步才算真正的赢家,要权势有权势、要爱人有爱人。” 范尚书夫人点头认同。 “是啊,别看太后高高在上,可她还不一定有我们快活。” 想到什么,范尚书夫人又接着说道: “听你父亲说,程大将军和司侍郎都是真真正正地对护国侯好,特别是程大将军,几乎不会违背护国侯的意愿。” “你说,护国侯究竟有什么魅力,让程大将军和司侍郎都对她那么死心踏地?” “这个我怎么知道,要是我也有这个能耐,你父亲还不全听我的了,可现在,家里还不是他做主。” 母女两人玩笑了几句,范尚书夫人方正色道:“不管如何,我们都只能和护国侯交好。” 又侧脸对身旁的儿媳吩咐: “你儿子如今的六品官职还是因为护国侯提议才有的,你也一样,只能站到护国侯这边。” 范祖松是因为护国侯才能重回朝廷,也是护国侯的拥趸者,可以算做她的人,因此范尚书夫人自然也是维护护国侯的。 付艳华口中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说起这个,范玉宁有些酸溜溜的。 “你姐夫干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正五品官职,宝儿才三岁多,就是六品了。” 听着女儿有些酸的话,范夫人只能拍拍自家女儿的手表示安慰。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孙子还是要亲过外孙。 范玉宁也只是说说,她自然知道父亲不可能将恩荫的官职给自己的儿子。 …… 第214章 定西府的沟渠修好了 庆元四年真的是一个好年头。 河边春宴过后没几天,定西府就送了奏折上来,说灌溉引水的沟渠修好了。 这个沟渠就是公西月当初去定西府种土豆时带人修的。 当初用的是“鹿净台”的钱,打的先皇后的名义。后来公西月回归了朝廷,自然将这个项目交由工部负责。 原来修建沟渠的骆冰如今也在工部任职,六品的主事,沟渠还是由他主导修建。 公西月不再用“鹿净台”的钱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只是整个大宇朝的货币市场突然多出来那么多钱,对物价还是有影响的。 何况,公西月既然已经有了要当女帝的想法,那么“鹿净台”的钱就有更大的用处。 …… 接到定西府的奏折后,公西月有了再去一次定西府的冲动。 她当初在定西河边搭帐篷住了近一年,带人开垦出了万亩土地种土豆,她想看看那里的土豆长得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必然是好的,但她还是想亲眼看看。 于是,内阁会议上,公西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范祖松也想去看看,他当初替公西月打理“私库”时,曾经去定西府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定了公西月、范祖松和工部尚书三人带队去验收工程。 幸好,定西府离中原皇城不远,多去些人也耽误不了什么。 公西月一行人三天后出发了。 司屹这次不能和公西月同行,除了让黄芪、茯苓跟随外,还派了司火带人护卫。 刚进入定西府地界,公西月就觉察到了不同。 定西府不再像以前那样荒无人烟,而是时不时有人经过。 路面也是修整过的,虽然不如中原皇城的开阔平整,但马车跑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比起山彤洲的道路还要好。 按公西月的意思,先不去定西府府衙,而是先去看沟渠。 当年,骆冰提出了两个修建水渠的方案,公西月考虑大宇朝的实际情况选择了第二种简单方案。 就是利用地势在山沟的狭口处建造一个人工水库,引定西河之水至此,沟渠水库建成后,可起防洪、蓄水灌溉、养鱼等作用。 当初,骆冰的预算是精壮民夫五万人三至五年时间可完成。 如今还没到五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不可为不高兴。 一行人直奔定西河而去。 距离定西河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众人眼前出现了黄色的海洋。 公西月下了马车,问户部工部的随行人员: “这些是什么花?” 可是没人能解答。 公西月弃了马车,沿着花田中间的小路朝定西河走去。 路可以遥望到很远的河边,让人觉得河的尽头就是路的尽头,可是走了很久之后,路还是在脚下,河还是那么远,而似海的黄色花田仍然还在。 就在公西月看着这大片花田时,走过来两个人。 这两人朝着一行人看了几眼,目光落在公西月身上时像是不敢置信。 “你是姜小姐?” 公西月看向两人,没有印象,不过既然称呼自己为姜小姐,应该是当年种土豆之人。 “是,我是姜小姐。” 两人连忙往地上一跪,磕了两个头。 “姜小姐,多谢你带着我们开垦荒地,如今土豆年年丰收,我们的日子过得可好了。” “起来说话。” 公西月示意黄芪扶他们起来。 “老伯,这些是什么花?当年我走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些花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花叫油菜花,是姬老先生研究出来的,他说可以榨油,不过今年还是第一次长出来。” 当年公西月走后,骆冰带着百姓修水渠,姬德平就留在了定西府,他研究出了这种油菜花。 “姬先生如今在何处?” “姬老先生现在仍在定西府,他说要教会我们榨出油菜花油才离开。” “听说沟渠修成了,你们看过了没?” 老伯道:“怎么没看?我也一直跟着骆大人修沟渠,修成的当天,钟大人下令宰了几十头猪庆祝,我们每个人都吃了肉、喝了骨头汤。” 老伯高兴地说话,与荣有焉的样子。 “钟大人是?” “哦,钟大人是几年前来到定西府的,具体什么官我也不懂,反正他挺好的,和我们一起修水渠、种油菜花,收割土豆时他也跟着看了几天。” 工部一官员凑到公西月耳边小声说道:“他口中的钟大人应该是定西府府丞钟文益。” 钟文益? 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公西月脑中念头闪过,不过此时也并未深究。 “老伯,姬先生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我想去看看他。” 既然确定水渠已修好,公西月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她现在对这片油菜花更感兴趣。 “不远,我带你们过去。” 老伯说的不远其实有点距离,不过有马车,没走多久就到了。 公西月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可以称得上简陋的房子。 “姬先生这几年一直住在这里?” “是的。” 老伯答完就上去敲了门。 公西月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只带了范尚书、工部尚书和黄芪、茯苓几人进去。 这房子虽然简陋,面积倒也不算很小,但里面不是都住人的,摆着些没见过的器具,倒像是研究所需的工具。 见到姬德平时,双方都是一愣。 “先生,怎么几年不见,你就老得这般了?” 姬德平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已全部白了。 姬德平笑了,满是皱纹的脸更是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那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话虽然这样说,但姬德平可没有一点见了侯爷的样子,仍如几年前和公西月呆一起时一样轻松随意。 跟进来的老伯一脸茫然,什么侯爷?眼前的人不是姜小姐吗? 见老伯蒙圈,公西月笑笑,“老伯,谢谢你了,你自去忙吧,我和先生有话说。” 老伯走后,公西月向姬德平介绍了范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又说了自己的来意。 “先生,我可是冲着你那油菜花来的。” 第215章 我以后就和粮食较上劲了 姬德平身上穿的仍然是庄户人家穿的短褂,看着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但范尚书和工部尚书在他面前可不敢拿乔。 没见他见了护国侯都只是打声招呼没有行礼。 “当年你走了后,我就想着水渠修成后可不要浪费了这大好的土地,便潜心研究起了种子,捣腾出了这个油菜花。 油菜花菜子含油量比大豆还高点,可以榨油或当作饲料用。另外,油菜花的嫩茎及叶也可以当作蔬菜食用。 我研究出来后先种了一小块试验田,等到确定能榨出油来才让大面积种植的,还有两个多月就可收割第一批油菜花籽了。” 如今大宇朝的食用油主要还是牛、羊、猪的脂膏,这几年民间出现了大豆和落花生榨的油,但产量都不是太高,价格也较贵。 主要是现在的粮食作物产量都不高,没有那么多地用来种植大豆和落花生。 公西月又问了些油菜花如何收割、榨油等问题,知道油菜花榨油要经过收割、晒干、筛选、烘干、榨油、大缸沉淀等6道工序后,便没再多问专业问题,而是对姬德平说: “先生,现在沟渠也修好了,以后这里可以开垦出几万亩良田,你可要保重自己,还等着你改善粮食品种。” 姬德平爽朗地笑了起来。 “会的,我也还想多做点事。” 知道公西月此行的目的是来考察沟渠,姬德平道:“这里去水库有点距离,你们在我这里吃过午饭再去。” 午饭并没有因为要招待公西月就变得丰盛,只不过按人头多做了几个菜。 姬德平指着一盘炒鸡肉和烧豆腐道:“这两个菜是用油菜花菜籽油炒的,我感觉还不错。菜籽油炒青菜就没有猪脂膏炒的好吃。” 如今这个时代,多数百姓家中还是以水煮菜、蒸菜为主,用油炒的菜不多,因为油很贵。 公西月夹了一筷子鸡肉尝了,味道果然不错,没有猪脂膏炒出来的腻。 “先生,你平时的生活、饮食可有人关照?” “你别操这么多心。” 姬德平笑笑,“自你当上侯爷后,姬家已有几十人入了朝廷任职,不再需要自己出钱研究,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盛况。如今姬家再也不是以前没钱的时候了,我的饮食生活自有家族照拂。” 吃了几口饭,姬德平又说道: “前些时候广会的父亲给我送东西,说起你来可是感激不尽。 说以前广会研究那些个材料、兵器什么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他娘的嫁妆都给他败了不少,现在好了,随便他怎么折腾都不需要花家里一个铜板,还平白得了一个四品的官职。” 公西月笑笑,“先生,技术开发原本就应该由朝廷负责,我只不过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反倒是你们姬家,为朝廷、为百姓奉献不少。 先生,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我现在事情多,不一定注意得过来。” “会的,我要是有了难处肯定第一个找你。” 两人在定西府时相处了近一年,已经很是熟悉,不用再多说什么客套话。 “听说你年前和司家公子成了亲,我知道的时候晚了些礼物都没送,等你们生孩子了再给他补份礼。” 公西月成亲并没有广发请帖,以姬德平的个性,只会日夜呆在田地里,不会主动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先生客气,要是你能改良粮食品种,使粮食产量增加,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好,就冲着你这一句话,我以后就和粮食较上劲了。” …… 吃完午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姬德平就带他们去水库。 一路过去沟渠纵横,以后里面流的就是定西河的水,源源不断地灌溉周围的土地。 而周围的土地,虽然还没被灌溉,但已不再是荒地,已被开垦了。 姬德平指着周围一块块被开垦的土地说: “这些是定西府府丞钟大人亲自带着人开垦的,他说先开垦了,等沟渠一通水就可种上粮食,可多一季收获。” 公西月又一次听到钟大人的名字,问道: “定西府府台是谁?” “定西府府台还是之前你在这里时的卢府台,钟大人是前几年来的,具体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公西月之前和卢会文府台打过交道,倒不是什么鱼肉百姓的人,只是好像也不太管事。 不过,府丞钟大人再能干,也是他的手下,如果他要成心刁难,钟大人也不可能做得下来。 既然如此,定西府能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少不得卢会文的一份功劳。 不过,官员考核调职是吏部的事情,不说魏尚书本身就是一个公正古板的人,还有司屹在吏部,不是特殊情况公西月都不打算插手。 一路走走停停,公西月时不时下马车看看这些沟渠的质量和走向,两个时辰后才到达水库。 姬德平和水库负责人很熟,向他介绍了公西月几人的身份。 水库负责人亲自带着人去看水库,另吩咐人去告知钟大人。 水库座落在群山环绕之间,现在是下午,斜阳洒下,水面波光粼粼。 姬德平笑道: “水库里面养了许多鱼,我让人捞几条上来,晚上就吃鱼了。” 看了一下午,对这个沟渠公西月心中已然有数,她叹道:“我相信几年后这里也可以绿树成荫、稻香鱼肥、瓜果飘香,成为一个风光秀美的定西府。” …… 晚饭的时候,定西府府台卢会文、府丞钟文益以及负责修水渠的骆冰都来了。 公西月与骆冰、卢会文算是熟人,没想到与钟文益也打过交道。 钟文益是公冶胜的学生,之前是榆林县的县令,川山县地动时公西月曾与他打过交道,当时对他的印象是没有公冶胜脑子灵活、思维也太局限,但还算是个实干之人。 如今看来,对他的评价低了些。 他是非常踏实肯干之人,也有格局,而且心系百姓,可堪一用。 此行考察甚是满意,又都是熟人,因此晚饭吃得相当愉快。 公西月问过骆冰,水渠工程已完成,随时可引水灌溉,便定了明天通知百姓、三天后开渠让百姓共睹此盛举。 …… 第216章 勘察 开渠放水 第二天,公西月带着范尚书和工部尚书去了兰陵县。 大宇朝和铁木国只隔了西胡洲边关一道关卡,这在军事战略上来说是非常不合理的安排。 而现在,在距离中原皇城600多里的西胡洲草原上,正在建一个皇家猎场。以后,定西府将是大宇朝新的粮仓之地,那就更有必要多建两座关卡。 之前与铁木国一战,重创了铁木国,导致其最少几年内没有能力侵犯中原。但以后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公西月想着,利用这几年时间,在西胡洲边关和中原城之间再建个关卡,这个关卡就设在兰陵县。 她将这个想法和范尚书、工部尚书两人说了。 两位尚书军事战略上的事情不懂,但是都认为在兰陵县再建一个关卡还是很有必要的。 上一次铁木国来犯,如果不是有兰陵县的高大城墙挡了一挡,说不定铁木国的铁骑就直逼中原城了。 因此当公西月说要去现场考察地形时,两位尚书大人都很乐意。 而一旦真的要建一个新的关卡,离不开这两位尚书大人的支持。工部负责工程实施、户部负责银两支出。 兰陵县位于定西府与西胡洲相交之处,从定西府府衙过去倒是不远,马车不停的话大约四个时辰。 不过,加上吃饭、休息等时间,往返也就是两天时间了。 公西月来之前就寄了信给程元华,说要去考察新建关卡的地形,让他一起参详。 因此当她到达兰陵县的时候,程元华正等在城门口。 程元华一如既往地眼中只有公西月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公西月下马车,“很累吧?今天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去察看。” 公西月也是这个意思。 她如今再也不像前世一样,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她养生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去了现场。 有了程元华的加入,令两位尚书对新建关卡更有信心。 他们心里认为,护国侯经历过的战争毕竟有限,但程将军不同,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当然,这都是因为两位尚书大人不知道护国侯就是先皇后。,要是他们知道护国侯就是先皇后的话,肯定不会有任何怀疑。 …… 兰陵县处在一个山谷中部,两侧都是连绵的山。 堪察完地形后,公西月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她想以兰陵县为中心,城关两侧建高大城墙,城墙横穿戈壁,西连黑山,东接嘉山,建成后可以成为北部咽喉,阻挡敌国士兵进入中原。 当然,城墙上要设瞭望台、炮台等。 公西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正好与程元华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这样一来,城墙延绵十几里之长,工程有点大。 不仅需要好几年的时间,需要的银两也是不少。 公西月用带来的笔纸画了个草图,将兰陵县的位置、四周的群山都画上,还画了如何修建城墙的设想。 但具体数据就需要工部的人现场测量。 工部尚书在一旁看了倒没什么反应,建与不建、费用投资这些与工部不相关,工部只是负责工程施工。 但范尚书看了公西月画的草图差点心跳停止。 夭寿哦! 这个工程要是实施下去,国库好不容易积聚的银两不仅要没了,还得连续好几年国库空空。 要是国家突然出了什么事情,需要银两支出,到时到哪里去筹钱? 他打算,只要公西月提出这个项目,他肯定要反对的,至少这几年不能施行,得等国库银钱再多点。 谁知公西月画完草图后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起建设关卡之事,反而是和程元华说起了家常。 难道护国侯也是知道国库银钱不够才不提的?或者她是想用她自己的钱来建? 如果她能出部分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说范尚书心里如何打的小算盘,银钱的问题公西月自有考量。 依如今大宇朝的经济实力要想负担这么大的工程确实吃力,但朝廷可以发行债券。 如今,钱存在钱庄不仅没有利息,还要交一定的保管费用。朝廷可以和一个钱庄合作,对外发行债券,债券到期后不仅归还本金还支付一定的利息,钱庄为这笔债券担保。 当然,朝廷要以固定资产抵押给钱庄,钱庄才会愿意担保。 而且,朝廷也要付给银庄相应的发行及担保费用。 这家合作的银庄可以选择寇家的“汇通”银庄,不仅因为寇家实力雄厚,也借此机会将“汇通”银庄做成数一数二的银庄。 以前寇家想低调才不想将银庄做大,现在有自己撑腰,倒不用再这样低调。 最主要的是,以后朝廷还会有银钱调动、周转等需求,有家固定的合作钱庄也可以让百姓更心安。 其实“鹿净台”的钱足以支出兰陵关的建设费用,但公西月不想养成这个习惯,朝廷的运行还是应该由朝廷来承担。 但这些事情先不着急,等工部出了图纸做了预算出来再说。 …… 考察完兰陵县的地形,程元华护送公西月回了定西府。等到开渠放水后,公西月便要返回中原城。 开渠放水的时间定在了巳时初。 这一天,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很好的一个天气。 定西府府台卢会文、府丞钟文益陪着公西月、范尚书、工部尚书几人站在了高台上。 公西月刚一出现,下面的百姓就认出她来了。 “姜小姐、姜小姐……” 呼喊声连续不断,百姓情绪高涨。 公西月心里也是欣喜的,但她并未喧宾夺主上去和百姓说话。 见她没有主动上前的意思,卢会文示意钟文益先说两句话安抚一下百姓的情绪。这几年钟文益和百姓们打交道最多。 钟文益上前两步,对着下面的百姓说道: “大家先安静一下。” 老百姓们停止了呼喊。 “想必你们有许多人都认识姜小姐吧?她当初不仅带着你们种出了土豆,就连这个水库沟渠也是她带领大家一起开建的。 她不仅是姜小姐,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朝廷的护国侯。 她今天来,就是和大家一起见证一下这项工程的顺利完成。 从此以后,定西府将不再贫瘠,定西府将成为天下粮仓!” 第217章 “院士”的产生 钟文益语毕后,有人带头喊起了“护国侯”,百姓们又纷纷喊起“护国侯、护国侯。” 还有人夹杂着“钟大人”的呼声。 场面热烈而激动。 护国侯是什么官职百姓们不懂,但能有“护国”二字肯定是很大的官了。 这个朝廷还是不错的,姜小姐是活菩萨,所以才让她当了如此大的官。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最纯朴的心声。 …… 吉时到 水库的闸门打开,水库的水流入了沟渠,再往四通八达的沟渠而去,……最后,被引入开垦出来的土地…… 这一刻,天上出了异象,众人头顶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只五彩斑斓、艳丽华贵的凤凰展翅高飞,众人耳边还传来了凤凰的清啼声,久久不能停歇。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百姓跪了下来,接着更多的百姓跪了下来。 他们朝着公西月的方向磕头,嘴里还喃喃念着“护国侯、护国侯。” 高台上的几人也是心思各异。 公西月镇静地站在那里,不露声色。 可是细看的话,她身上隐隐泛起一层光,那既是“功德”之光、也是帝王之光。 程元华立在她身侧,脸上也是看不出其它的表情,但内心更是坚定了要将公西月扶上帝位的决心。 范尚书几人: 这等异象绝对是祥瑞,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是说护国侯才是天命的天下之主? 无论如何,与护国侯交好才是正经。 幸好,自己与护国侯关系一向很好(不曾交恶、有旧前缘)。 这等异象自己知道就行,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去。 …… ** 回到中原城后,公西月上了一个折子,提议增设“院士”。 “院士”只是一个荣誉职位,分不同品级,最高二品、最低五品,享受朝廷的俸禄,但不负责具体的事务。 “院士”不拘行业、不拘人才,但有一个前提,要评上这个“院士”必须是某行业或某专业的特殊人才,并且研究出的成果对朝廷或百姓有利。 “院士”人选由正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提议,由吏部考核评定,最终结果需由内阁审定。 “院士”评定后并不需要像其他官员一样三年一考核,但也不是终身不变。 比如院士有了更大的贡献自然可以提升其品级,但院士有了大的污点或者业务出了差错也是可以撤销或降职其院士品级的。 对院士的弹劾也纳入都察御史的职权范围。 公西月向内阁其他人解释了她的想法,她说她是看到姬德平才有此想法的。 姬德平一辈子都呆在土地里,之前将土豆的产量提高、研究出了油菜花籽,现在还在研究粮食作物的品种改良。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朝廷应该给他封赏。 可是,他除了研究农作物,其他的都不擅长,朝廷官职有限,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官职。 那就设一个虚职,既给了他封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又不影响其他人的利益。 “姬先生现在的生活起居由家族供应,过得甚为简朴清贫。 他妻子早亡,只有一个独女,早已嫁为人妇,一大家子过的日子也甚是贫寒。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这些消息时羞愧得想钻地洞。 姬先生还有姬家作后盾,那些没有家族背景的人又该如何自处?这会让许多有才能的人不得施展他们的才能。” 公西月这番话有情有感、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就算对这类事情不以为然的承国公、中原王和申元国三人,他们也找不到理由说护国侯的这项提议不对。 特别是范祖松更有感慨。 他是平民出身,从小吏做起,深知有才能但没人提携帮衬是如何的艰难。 公西月其实想成立各类研究所,不仅给这些院士们发俸禄,还提供给他们研究费用。但她也知道事情不可以一蹴而就。 那么,就先给这类特殊人才一些关照,引起大家的重视。 承国公道: “如果这项提议通过,以后会不会出现乱像,根本没有功劳的人也被评为了院士?” 公西月道: “国公爷说的这种情况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因此我们更要严格控制评选的过程,尽量避免这类不公正的事情发生。但不能因为担心不公正就不实施一项政策。” 公西月提的增设“院士”职位的提议并不影响其他人的利益,反而使他们有了更多的权力,不管出于哪种心思,大家通过了这项提议。 提议通过后,公西月就提了将姬德平评为正四品院士,具体评定事项自然由吏部实行。 原本院士的评定没有一个具体标准,这是第一个院士的评定,吏部自然会小心谨慎。 公西月提出将姬德平评为正四品院士也是经过考量的。 如果评得太高,以后有再大功劳者又该如何评定? 如果评为院士里最低等的五品院士,那要是功劳比姬德平低的人岂不是没了机会? 反正院士的评定也不是终身制,以后有了更大的功劳还可以再往上升。 …… 几天后,由内阁签发的关于增设“院士”一职的公告传遍了天下。 为什么不是皇帝颁发的圣旨,而是内阁签发的公告?这也是公西月思量后的有意为之。 公西月现在在有意无意地降低皇上的影响力,一旦她登上高位时反对的力量才不会那么多。 原本这些有利于国、有利于民的措施都是公西月提出来的,但如果不特意宣扬,百姓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是朝廷。 如果这些措施均由小皇帝的圣旨颁发,那就会令百姓对小皇帝感恩戴德,以后自己登上高位难免会被认为是乱臣贼子。 但公西月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功绩传得天下人尽知,如今还不是时候。 那就只能尽量降低小皇帝的影响力。 所以以后这类政策都由内阁签发,需要背锅的时候才让皇帝出面。 公西月的这种心思也不知道内阁其他几人是否清楚,反正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不算什么重大举措,就以内阁的名义签发吧。”这句话时,没人置疑。 第218章 开发新武器 从定西府回来已近半月,公西月又琢磨上了一件事。 军队光是日常训练也不行,不如让他们实战一番? 根据收到的消息,铁木国陀妥部侵犯中原之心不减。铁木国上次被重创,不如让元华率领精兵去铁木国一游?免得他们恢复过来再来骚扰大宇朝。 只是,铁木国的人都是马上长大的,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善骑,他们的军队都是骑兵。 可是大宇朝不同,大宇朝并不盛产马,骑兵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步兵。 要对付骑兵,原本最好的方式主要是弓箭,火绳枪的话效果应该也不错。 在稍远的距离,用火神枪和神臂弓攻击威力肯定是够的,但是这两种武器都有一个缺点,不能用于近身搏击。 而如今的火绳枪还有缺陷,比如雨天不可使用,但铁木国八月后基本无雨,这一点可以暂时忽略。 但火绳枪不能连续发射,发射子弹需要的时间还不够短,这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缺陷了。 假若铁木国的人冲破了防线、冲到了近前,用这两种武器对敌就不行了。 那个场面就是火神枪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发射出去,敌人的大刀就砍向了你的脑袋。 近身搏斗还需要另外的兵器。 鲲鹏刀论其锋利无人能比,但它不够长,马上交锋的优势也不是很明显。 那能否打造出一把长柄大刀,专门用来对付铁木国的骑兵队呢? 有了这个想法,公西月就开始画图。 她非常了解骑兵的优势和劣势,没过几天就画出了一把长柄大刀。 这把长柄大刀两面有刃,中间背厚,刀尖锋利,通长近一丈。 公西月想了想,这柄长柄大刀如果打造出来应该约20斤重,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动的。 于是,她又画了另外一把长柄剑刀。 这把长柄剑刀同样两面有刃,但没有之前那把宽厚,而是狭长、锋利、可刺可砍,加上长柄通长近七尺,如果打造出来重量应该在10斤左右。 这样的话,力气稍大的人还是能耍得动的,特别是骑兵,配上这样的长柄剑刀很是合适。 只是,由于要抵御骑兵的冲击力,还要能斩马,那么对于刀的锋利及韧性要求就非常高,得保证耐砍不变型,那就得用鲲鹏刀的那种材质。 这样一来,成本就很高了,不可能普及。 公西月想了想,先不管这么多,打造出来看看效果再说。 拿着这两张图纸,公西月施施然去了军械所。 看到公西月画的图纸,姬广会也不多问,只问她的要求。 “你用打造鲲鹏刀的那种材质打造这个刀刃,刀柄你试着用不样的材质打造,最终看哪种效果最好。” 之前研究出了鲲鹏刀后,军械所就备有这种材质,而且整个生产流程齐全,只是终究程序繁杂,不是一下子能打造出来的。 姬广会看着图纸,“我现在就安排人打造,你十天后再来取刀。” 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 也就是公西月和程元华才有这个待遇,换作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 公西月自然知道。 她问姬广会道:“目前能打造成鲲鹏刀的材质还有多少?” “还够打造五千把鲲鹏刀。” “全部打成钢刀了吗?” 公西月问这话的意思是是否全部经过“万锻”工艺打造成鲲鹏刀的刀形,只是还没经过“淬火”工艺变成鲲鹏刀。 所谓“淬火”,就是先把打好的钢刀放在炉火上烧红,然后立刻放入冷水中适当蘸浸,让它骤然冷却。这样反复几次,钢刀就会变得坚韧而富有弹性。 淬火工序看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极难掌握得恰到好处,烧热的火候、冷却的程度、水质的优劣,都有很大关系。 淬火淬得不够,则刀锋不硬,容易卷刃;淬火淬过头,刀锋会变脆,容易折断;淬火淬得合适,非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不可。 “还没有,打造成鲲鹏刀刀形的只有三百把,这三百把都还没有淬火。” “其余的你先别急着打造成鲲鹏刀,以后什么时候再打造鲲鹏刀听我的指令。具体事情我会和耿尚书还有乔将军他们说的,到时兵部会有新的指令下来,你先知道就行。” 鲲鹏刀成本太高,先前打造的鲲鹏刀修修补补也还能用个好几年,既然有了成本低威力更大的火神枪,那就慢慢换了。 假若有一天,有一种可以连续发射子弹的武器,又能射得远、威力又足够的话,那弓箭、刀、剑之类的都可以淘汰了。 自己也不用在这里考虑专门对付骑兵的长柄大刀了。 对于公西月的话,姬广会一向不置疑。 他应下,又问了句: “你画的这两种长柄大刀会需要批量打造吗?” “这两种长柄大刀主要是用来对付骑兵的,你先打造出来,对付骑兵的效果如果好的话就会需要批量打造。” 姬广会明白了。 至于公西月是用来对付哪里的骑兵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如果打造3000把这种长柄大刀最快需要多久?” “军械所的人尽全力的话最快需要三个月,但假若中间还有其他安排,那就很难保证了。” 公西月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先打造一批出来让兵士们练习着,等到武器全部出来后就可以出发了。 现在是四月份,公西月原计划八月对铁木国出兵。 但要出兵的话,除了这个新的长柄大刀,火绳枪也是必不可少的,神臂弓倒是还够,再造些神臂弓的箭矢就可以了。 于是,公西月又问道:“目前火绳枪还有多少库存?” “火绳枪供不应求,各个军队都还在排队等侯着。” 需求这么大啊? 不过也是,正是更新换代的时候,需要的自然多。 “你近段时间赶制一批火绳枪,先不要发下去,等我通知。” “好。” …… 十天后 公西月再一次来到了军械所。 看着姬广会打造出来的十把不同的长柄大刀,不得不佩服说一声他真是个人才。 这十把长柄大刀,公西月看着每把都不错,刀尖如她想像般锋利,泛着冷冷的光泽。 如果不是如今这具身体不允许,公西月真想拿着这些刀舞弄一番。 “这十把刀你先收好,我这几天就会让元华带人来取,是否要改进或批量锻造等试过了之后再说。” 姬广会也不多言,只应声“好”。 第219章 我想让你去铁木国练兵 两天后,程元华又回了中原城。 他回中原城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公西月。 虽然公西月和司屹已经成亲,但程元华并不避讳来护国侯府,有两晚讨论事情太晚了他甚至还在护国侯府睡下,还吩咐说这间房间以后就是他的。 像之前公西月一个人住护国侯府时,程元华还避嫌没在护国侯府留宿过,现在他不避嫌了。 司屹现在看着程元华倒没有以前忌惮。 他也算明白了安平的心思,只将程元华当做亲人、兄长。 程元华心里对安平肯定还是不一样,但他也明白,只要公西月的心不变,程元华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何况,安平如今应付他一个人还应付不过来,也不可能生出别的心思。 这样想着,司屹的心思就又想歪了。 …… 看到程元华,公西月说了让他回来的目的。 “我想让你带人去铁木国练兵,我特意研究出了长柄大刀对付铁木国的骑兵,你明天带人去姬广会那取,试过后看哪种最好再批量制造。” 程元华摸了摸下巴,“你说带多少人合适?” “我想过了,一共带一万人,全部带骑兵,分批潜入,动静不要太大,主要目的是练兵,如果能顺带收拾就收拾了。” 铁木国上次一共派出十五万骑兵,死伤过半,那已是他们联合所有部落才有的兵力,而铁木国的部落有几十个。 现在剩下的七万人分散在各部落,只要他们不联合起来,程元华就没有危险。 再说,程元华他们有比铁木国先进那么多的兵器,就算七万人全部聚拢也不一定就吃亏。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自己虽然认为铁木国不会有火神枪这样的先进武器,但或许这几年内他们也研制出了其他的厉害武器呢? “总归安全保命为第一位,遇到情况不对就赶紧撤回来,特别是遇到陀妥部,更要注意。” 程元华想了想,应下。 他会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的,要是他出了事,谁给公西撑腰。 “你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如今正在让姬广会赶制兵器,等到兵器全部制造完成后就出发,预计是八月份,你出去练几个月的兵,赶在太冷之前回。” 程元华也默默算了下时间,倒也没什么问题。 “你说,我到时要不要和卞守全打声招呼?” 招呼是肯定要打的,但如何打招呼公西月还在考虑。 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只能从西胡洲边境过去,那是肯定瞒不过卞守全的,因此这声招呼肯定少不了。 问题是自己并不知道卞守全是什么心思,假若他和承国公、中原王等人联手,在背后给程元华一击,那后果就真的难料。 “我是这样想的,你手下不是有十万军队吗,你带走一万人后,将九万人交予可靠之人带领,这些人在你去铁木国期分批去西胡洲边界练兵,另外也可以让乔东林时不时到与西胡洲边界相临之处练练兵。” 乔东林如今是山彤洲的都护使,掌管山彤洲全部军队。 听着公西月这话,程元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信不过卞守全?” “除了你和司屹,我谁都不能尽信。我要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程元华倒是不担心卞守全害他,卞守全害了他又没好处,不过,既然公西不放心,就按公西的意思办。 “我手下有几名将领都是鲲鹏军的人,这次我就将九万大军分别交给他们。” 公西月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你去信给乔东林和骆保和,让他们各抽二千鲲鹏军与你随行,无论何种情况之下,保你归来。” “随你。” 为了让公西放心,这些小事都随她安排。 “还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你们这次去练兵,没有粮草随行,除了你们初始带去的干粮,其余的要靠你们自己。 不过,铁木国别的不多,牛羊倒是不少,饿不死你们。再不济,还有马。” 程元华一愣,“你的意思?” 公西月点点头。 牛羊马就是铁木国人的财富,不是迫不得已,他们都不会宰杀,而是用来换取其他物资。 但对程元华他们来说,牛羊只是他们的食物,马能抢就抢。 不过,经过了程元华他们这一趟练兵,铁木国怕是更加衰败。 这才是公西月最主要的目的。 “你们此次前去,对于老弱病残,能放过的就放过。 不过,我听说铁木国人彪悍,男女老幼儿皆可为兵,你也不要小瞧了他们。 如果遇到他们反抗,那自然要将他们当成敌军一样对待。 此话你要切记!千万不要再犯小瞧人的毛病,免得和那次一样差点把命都丢了。” 公西月说的丢命的那次是程元华人生唯一的一次败仗。 那可真是惨痛的教训! 程元华点点头,“我记住了。” …… 公西月和程元华商量事情的时候也不避着司屹,但军事上的事情司屹从不多言。 比如此时,他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剥松子仁。 等两人把正事商量完,程元华又说起了一件事。 “前些天,耿建光的侄子耿世东找到了我,说是你让他拜我为师,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这么快就去找你了?” 公西月将那天在河边春宴发生的事情说了。 “我见他颇有志向,又是耿建光的侄子,便想着让你收了他为徒,此事对你有好处。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找你了。” 如果耿世东不是耿建光的侄子,公西月肯定不会起这个心思。 耿家是世家,虽然与承国公府关系较好,但耿建光此人倒也不是不能拉拢。 平时自己有什么提议,他也总是站在自己这边,只有承国公和中原王意见相左时他才会站在承国公那边。 “嗯,我观察了他这些天,目前看着还不错,如果去铁木国的话就将他带上。”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司屹便催公西月休息了。 你们说正事我不管,说闲事就不行。 今天时辰还不晚,不过程元华也不想走了,他也去了他自己的房间休息。 不过,他的房间与公西月的房间隔着一个院落。 第220章 你尽量吧! 第二天,程元华直接带着几个士兵去了军械所。 当然,这几个士兵是不能进入军械所里面的,他们只能在门外等侯。 原本“将在外、无令不可返中原城”,可程元华从来不把这条规矩看在眼里,这也是欺负如今掌权的不是小皇帝。 当然,他每次回中原城最多带几个随丛,不会带军队回。 承国公他们在没想和公西月撕破脸的情况下,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其他人,内阁几人都不管,他们更是不会去得罪人。 军械所内 看到新打出来的十把长柄大刀,程元华每把都试着舞了一遍,目前看着各有千秋,分不出高低。 “姬大人,这十把刀我都带走了,用段时间再告诉你结果。” 姬广会点头。 有这十把刀在,程元华便没再留在中原城,直接返回军队了。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 程元华给公西月送来了消息,说20斤重的长柄大刀杀伤力虽然更强,但不适用。 军中只有他和耿世东才能拿着20斤重的长柄大刀耍几个时辰,其他的将士最多的没撑过半个时辰。 说起这个时,还赞了句公西月有眼光,给他找了个大力士弟子。 另外的10斤重的长柄剑刀虽然也不是人人能舞动,但杀伤力很强,特别是针对骑兵。 只是要想挑出能耍好这把刀的士兵,十万人的军中都挑不出一万人。 当然,并不是说只有一万人能舞动这把刀,而是要将这把刀舞得自如、将它最大的长处发挥出来。 20斤重的长柄大刀就不用打造了,他和耿世东留着那几把耍耍就够了。 10斤重的长柄剑刀他挑了两个款式,没说打造多少把刀。 公西月心中原本也有成算,也没想着将这种长柄剑刀普及。 之前她只准备打造三千把长柄剑刀,可后来打算抽4000名鲲鹏军去的话,倒是可以再多打造一些,只是不知道时间是否来得及。 …… 公西月又一次来到了军械所。 此次去,姬广会正在被人责难。 公西月不认识骂人的是哪家军队的,但身上穿的是正四品将军的服饰。 姬广会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他责骂。 “怎么回事?” 公西月的声音有点冷。 那人看到公西月,上来行了个军礼,“侯爷。” “怎么回事?” 公西月再一次问道。 “我们两个月前就报了要5000支火绳枪,可到现在军械所还没能给我们一支。” “你哪家军队的?” “下将是水泽洲都护府正四品参将蒲万泉。” 公西月在脑中想了一下水泽洲都护使是司徒庭,今年年初才上位的,好像是承国公捧上去的? “司徒庭的手下?” “是。” “你们两个月前报的要火绳枪的计划,是司徒庭上位后才报的吧?” 公西月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 “那难怪你们不知道了,去年山彤洲、山荟洲两个洲的都护府报的计划到现在也还没配给,你们先排着队吧。” “可是,承国公答应先给我们配。” “那本侯还答应先给乔东林、骆保和他们配呢,不是同样没有?” 公西月这话就纯粹是瞎说了。 当初程元华拿走了第一批生产的火绳枪后,说要把第二批生产的火绳枪给乔东林他们,公西月没答应,但后来还是给乔东林和骆保和优先配上了。 当然,不可能全部满足,只能优先配给一部分。 但是程元华那,利用征战勐洲的借口,到军械所拿走了不少,如今麾下拥有的火绳枪数目都快抵得上其他军队的总和了。 为此,承国公、中原王没少和公西月争吵。 “还有……”公西月接着说道:“你只是个四品的参将,姬大人同样是四品官职,你这样斥责他是不是过了?” 蒲万泉敢在姬广会面前横,可不敢在公西月面前横。 被公西月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只能向姬广会道了歉。 蒲万泉走后,公西月对姬广会说道: “是我让你为难了。” 承国公肯定是得到消息目前军械所有火绳枪的库存才让人来要的,只不过姬广会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将火绳枪发下去。 姬广会忙道: “侯爷说哪里话,没有侯爷,哪里会有军械所的存在。” “这段时间军械所赶制了多少支火绳枪?” “也没多少,尽全力也只制造出来6000多支,其他的武器都基本没生产了。” 一个月才生产6000多支,难怪大家都急着要。 不过比起刚开始来,效率还是提升了许多,记得第一批500支火绳枪足足倒腾了两个月。 “火绳枪你再留几天,我让程将军派人来取。” 姬广会应下。 “我今天来是又有难题给你了。” 说完公西月拿出程元华写给她的信,将程元华确定好的两款10斤重的长柄剑刀给姬广会看。 “这是程将军试验过后确定的两款,这两款你看哪款更容易打造就定哪款,三个月内尽量打造4000把出来,你看能否做到?” 这一次,姬广会却没有一口答应,“3000把是能保证的,但4000把确实不好说,主要是淬火技术掌握得好的师傅太少,像这么锋利又耐磨的刀刃,一般的师傅打造不出来。” 公西月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能叹口气道:“你尽量吧,还是要保证质量。” 姬广会这才应下。 临走之时,公西月道: “我每次走的时候都和自己说,等忙完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休息,可是没过几天,又有新的事情让你做,你怕是许久都没有休假了,让我觉得甚是愧对你和你的家人。” 公西月停了停,在想接下来的话自己该如何说。 “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多些时间陪陪家人。” 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人,公西月一向不干涉他人的私事,这是她能说的极致。 还是因为很看重姬广会这个人才。 听到公西月这话,姬广会一愣,然后答了声:“好。” 公西月不再多言,离开了军械所。 第221章 我有了些想法 公西月不再多言,离开了军械所。 而姬广会这边,却半响没动,一向不愿意想的事情此时在脑中浮现。 刚和卞碧艳成亲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妻子外表漂亮、性格也不是扭捏造作之人,就算有些任性刁蛮也没什么。 两个人定能琴瑟和鸣、恩恩爱爱。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卞碧艳对他不仅不亲热,甚至还有些冷淡。 他以为只是两人不太熟悉的缘故,等日子久了,肯定就好了。 结果还是他天真了。 过了新婚之月,卞碧艳提出了分房睡,还主动提出替他纳两个美妾。 他没有答应。 可是接下来卞碧艳拒绝他的触碰,多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后,他明白了,卞碧艳对他的冷淡不是因为两个人不熟悉,而是因为卞碧艳不喜他。 更有可能是卞碧艳心里有喜欢的人。 他是有尊严的人,又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于是便将一番心思全部用在了研究上。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 ** 内阁会议 承国公怒气冲冲地对着公西月道: “护国侯你什么意思?军械所生产的火绳枪全给了程元华?还让他们生产那莫名其妙的长柄刀?” 随着承国公的诘问,其他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公西月。 公西月不慌不忙地答道: “原本有些事情没发生我不想说,不过承国公既然问到了我只有先说出来,免得大家对我产生误会。” 公西月将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 “几年前我派了人去铁木国,前不久有消息传回来,陀妥部又在游说其他部落,要联合起来抢掠大宇朝,虽然现在还没有行动,不过我想着总是先防范起来。” 公西月这话说得只有三分真、七分假。 几年前不是公西月派了人去铁木国,而是一个去铁木国做生意的商队主动向公西月投诚,说他们会尽量多打探收集些铁木国的消息回来。 这个商队将中原的生活物资带去铁木国,从铁木国换取马匹回来。 不过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陀妥部游说其他部落之说,这是公西月根据他们传回的零星消息判断陀妥部侵犯大宇朝之心不改。 陀妥部原本就是喜战的部落,中原物资比铁木国丰富许多,有想要侵犯中原之心实属正常。 公西月也是收集了这些消息,才想着不如趁着陀妥部还没恢复过来先打击一下他们。 要是有一天他们恢复了元气,对付起来就要困难许多。 听到公西月之话,耿建光道: “消息可属实?” “我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公西月没有一丝心虚地对上耿建光的视线,“不过,我分析了一下,经过上次重创,铁木国如今的战斗力倒是不足为惧,因此我有了些想法。” 其他人没什么,范祖松一听公西月说想法,头皮就发麻了。 前不久去定西府兰陵县考察地形,护国侯虽然目前还没有提起修建兰陵关之事,但工部的人却实地测量回来了,如今正在做工程预算。 范祖松决定今天绝不接护国侯的话。 但他不接,自然有人接。 耿建光问:“什么想法?” “我想着……”公西月停顿了一下,“为什么总是铁木国抢掠我们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回报他们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 见大家都不明情况地看着她,公西月只能自己解说。 “我想着,铁木国其他的不多,牛羊马多,如果能抢些好马回来也是好的。” 承国公怒道: “就为了他们那不知能不能到手的马,你就要发动战争?” “不,国公爷误会了。” 公西月直视着他,“我不是发动战争,我只是想练练兵。当然,能顺便打击一下他们也未尝不可。” “练兵?怎么练兵?” 承国公咄咄逼人。 “当然是派我们的士兵去铁木国练兵了。” 承国公讥笑一声,“那还不是一样,就是战争。” 这一次,一向与他不和的中原王也点头赞同。 其余几人心里也认为没有差别,不过,他们知道护国侯不是胸无成算之人,肯定还有说法。 果然,公西月没出他们所望。 “国公误会了,两者区别很大。” “战争那是要举全国之力,不达目的势不罢休。而练兵不同,只派出少少之人,也不需筹备粮草,只让他们熟悉敌人、与敌人战斗,胜败与否都没太大关系,只要保全好自己就行。” 听到不需要筹备粮草,范祖松松了口气。 “侯爷具体打算怎么做?” 话出口后范祖松不相信是他问的,刚才还说今天绝不接她的话。 “我想着铁木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侵犯,那就趁着他们如今还没恢复过来给他们一击。 我想让程将军带领一万人分批潜入铁木国,找到他们分散的部落练练手,不用带粮食,牛羊马就是他们的食物,打一枪换一炮,操练个几个月就回。 反正大宇朝的军队呆着也是呆着,这样不仅可以打击敌人,还可以省几个月粮食。” 护国侯这话怎么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申元国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他沉吟了一下道:“就算如此,我们的军队也会有损伤。” “没错。” 公西月道: “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好久,之所以还是下了决心,是多方权衡过的。 铁木国人口虽然不多,但面积其实不小,他们各族人逐水草分散而居,人口密度很小。 如今趁着他们还没有集结到一起,我们可以分散击之。 再者,现在不打击他们,等以后他们来侵犯我们同样有损伤。 不过,为了避免少伤亡,我才特意设计了长柄剑刀,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程将军已试过,效果很好。” 说完公西月又特意对着承国公补充了一句: “国公爷,等这批武器生产完,下一批火绳枪你爱给谁就给谁,我绝不插手。 不过,国公爷,司徒庭真的有这个能力当水泽洲的都护使吗?据我所知,他以前可没真正领兵打过仗。” 承国公以前还好,最近这两年可能是给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做事就失了偏颇,多数时候考虑的就是他自己的利益,不把朝廷和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了。 第222章 内阁各人心思 公西月此话说得刁钻又不留情面,堵得承国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她说的又确实是实情。 承国公脸色不好看,其他人心知肚明。 承国公认识到军队的重要性,因此他插手军事。 但大宇朝真正出色的将领有限,不是先皇后、程元华带出来的,就是如卞守全这般的老将,他笼络不了。 就连申元国、中原王之前手下的将领虽不如何出色,也不是他能笼络的。 因此,他只能提拔军中不怎么显眼的中下层将领,司徒庭就是这样被硬生生提拔上来的。 见承国公脸色不好看,耿建光连忙打圆场。 “侯爷,你说的那个长柄剑刀效果真的有那么好吗?” 公西月点点头,“据程将军说,一举刀可致人死,一挥可杀数人。” 这么厉害啊? 这倒让耿建光有了些兴趣,打算抽空去军械所看看。 …… 今天内阁这场争斗又以护国侯胜利结束。 承国公对护国侯的诘问不仅没引起其他人对她的忌惮,反而又让他自己闹了个没脸。 范祖松松了口气,只要护国侯不让他再花钱他就没意见。 反正现在长柄剑刀还在打造,程元华到时候练不练兵也不用现在投票决定。 何况,程将军是身经百战之人,他既然认为去铁木国练兵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军事上的事情不用他一个外行插手。 魏尚书想法和范尚书差不太多,他虽然觉得护国侯有些霸道,但比承国公还是好很多,至少她是从朝廷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像承国公,全为私利。 自从耿世东跟了程元华后,耿尚书对护国侯比往日更亲近。他心想:只要护国侯和程将军都认为练兵可行,他就支持。 就算要筹集粮草他也支持。 耿世东可是耿家的未来。 申元国心里也有他的想法,他如今根本没想过要和护国侯抗衡了。内阁七个人,范尚书、魏尚书、耿尚书都是护国侯的支持者,而且自己和承国公一向也不和。 再说,护国侯这人其实也挺好相处的,不用特意巴结奉承她,只要用了心做事,她都看在眼里。 何况,她对自己一向不差,承诺给自己的从来没打过折扣。 可承国公不同,一旦他得了势,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罢了,以后自己只凭本心做事,如果护国侯需要自己支持的时候就支持她一把好了。 内阁几人中最笃定的反而是中原王。 他想着,自己上次和史光志联系之事护国侯都替自己瞒了下来,只要自己不犯大错她都不会将自己怎么样。 至于承国公,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上位的,不说自己一向与他不和,就凭护国侯是自己的媳妇,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此时的承国公,却是又气又怒,他越来越觉得他在内阁没有什么份量了。 原本他意识到了军队的重要性,因此想着在军中培养自己的人,可现实却没那么乐观,军队中和朝廷中不一样,他们服从的是强者。 就算他将司徒廷扶上了位又如何,他在军队中的话语权远没程元华他们说话那么好使。 承国公甚至想像了一下,假若程元华和司徒廷对峙的话,说不定程元华劝降几句,司徒廷手下的士兵就会投降。 哪里像鲲鹏军一样,永远把程元华的话放在第一位。 就连勐洲,如今驻守的陈将军都曾是程元华的麾下之将。 如今大宇朝八个洲,有五个洲的军队都是程元华的人,就连中原城的邹义和也和程将军关系不错。 可程元华眼中心中都只有护国侯一个人,以前还想着能挑拨程元华和护国侯的关系,后来发现,这两人的关系真是比金钢石还硬。 承国公瞧着,假若护国侯要程元华的性命,他怕也是二话都不会多说。 承国公一直不解,护国侯不就是先皇后的弟子吗?程元华何至于就这样对她了? 要说程元华这样对先皇后承国公不会有什么疑虑,毕竟听说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生死,程元华还是先皇后一手拉拔着起来的。 可这样的态度对先皇后的弟子未免太过了些? 可不管承国公内心如何疑虑,程元华和护国侯的关系就是好得不能再好。 那他能拉拢的军队势力只有卞守全和南夷洲的石太东。 可自己给卞守全递了几次话,他都没搭理自己,而卞守全唯一的女婿姬广会也是护国侯的人。 至于南夷洲的石太东,倒是从来不得罪自己,可也没给过自己一句准话。 看来只能等小皇帝亲政了。 …… ** 不说内阁之人各有心思,此时公西月听到了两个喜讯。 三七有孕、柳三的娘子耿丹宁有孕。 三七与细辛都是无父无母之人,七、八岁的年纪就被柳氏买了放在姜平乐身边伺候,几人之间的感情不比常人。 听说三七有孕,公西月很是高兴。 三七的丈夫乐文海如今不在中原城,公西月便想着接了三七来护国侯府养胎。 可三七告诉她,说乐文海的父母听说了,要过来中原皇城替她安胎。 既然这样,公西月自然不好再让三七住到护国侯来,不过叮嘱她,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 耿丹宁那,因为公西月很喜欢她,特意让细辛走了一趟,送了许多孕妇需要的药材、补品等,同样叮嘱她,要是有了困难就告诉她。 没想到柳三陪着媳妇亲自来了趟护国侯府,感谢公西月。 耿丹宁长相明丽、举止落落大方,公西月看着她很高兴。 “你现在怀着身孕,就算要感谢让柳三来一趟就好,你好好安胎。” 耿丹宁笑道: “我知道,如今已过了头三个月,大夫替我看过,说我这胎很稳,适当的活动没有关系。” 听耿丹宁这样说,公西月便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亲自替她把了脉。 果然如她所说,胎像很稳。 “嗯,胎儿很健康,你身体也不错。” “侯爷你还会医术?” 细辛在一旁说道: “我家小姐医术很好,要是她去当大夫,其他大夫都要靠边站了。” 第223章 我想到个办法 细辛对耿丹宁说道: “我家小姐医术很好,要是她去当大夫,其他大夫都要靠边站了。” 对于细辛的打趣,公西月一笑而过。 她看向两人,婚后生活应该过得不错,两个人都神采焕发。 “柳三,女子怀孕生子不易,你两人的姻缘是我牵的线,你以后如何我管不着,但在你夫人怀孕期间千万不要学那些薄幸男子纳什么妾。” 柳三连忙上前鞠了一躬,“小姐放心,我喜丹宁,不会做出让她伤心难过之事。” 耿丹宁也忙上前,“柳三对我很好,对我母亲和小弟也很好。” “嗯,你们两人过得好便好,也不枉我当初替你们牵了回姻缘线。” …… ** 听说护国侯来了,范祖松从厚厚的账簿中抬起头。 不会是又来问我要钱了吧? 范祖松心下一突,但仍整了整衣冠迎了出去。 “范尚书,我今天来是有份计划书给你看。” 得,果真是要钱的。 范祖松面无表情地接过公西月递过来的资料。 是兰陵关的预算计划。 范祖松强忍着心悸看完了这份报告。 “如何?” “侯爷,这份计划书做得很不错,虽然还没有具体核算金额,但相差也不会太多。” 范祖松装傻。 可是公西月不允许他装傻。 “那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侯爷。”范祖松重重地叫了公西月一声,“国库没这么多银钱啊!能不能缓个几年?” “你也觉得兰陵关有必要建啊?” 范祖松深呼吸了一下,绝对不能让侯爷牵着自己走。 “侯爷,你的心思我知道是好的,可关键是国库没银钱啊!” 后面一句话,范祖松加重了语气。 “那假若国库现在有银钱的话,户部会不会把这个项目排上?” 范祖松在心中想了一下近几年需要的重大支出。 定西府的水渠已建好,暂时不需要维修加固费用;皇家猎场那这几年的支出也已提取;……除了日常开支和军费支出,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大项目。 就算这几年出现天灾人祸,只要不是灭绝性的,国库的存银也能周转过来。 “侯爷,这三年我每年提取一笔费用出来用作这个项目的储备资金,三年后再建可不可以?” 公西月咳了声,看来范祖松真是被她整怕了。 “三年后建兰陵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到个办法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听听?” 见护国侯没有一口咬定现在建兰陵关,范尚书松了半口气。 还剩下半口气没松是不知道护国侯又想出个什么夭寿的办法来。 可看护国侯这样子,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自己不听也要听了。 “侯爷请说。” “我是想啊,大宇朝目前很安定,正处于发展初期,接下来几年的税赋应该还是呈一个增长状态吧?” 范祖松点点头。 对于这点,他毫不怀疑。 小皇帝还小,暂时弄不了什么幺蛾子,内阁几人按现在这般模式下去,大宇朝只会更好。 “既然大宇朝未来几年会更好,那我们能不能和钱庄合作,让他们担保发行一种国债类的产品?” “什么意思?” 范祖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以朝廷的名义发行一种付利息的债券,百姓拿钱买它,朝廷承诺几年后归还本金及利息。” 公西月看了范祖松一眼,接着往下说:“如今百姓将银钱存入银庄不仅没有利息,还要付一定的保管费用,假若银庄肯为这笔银钱担保,百姓会愿意买这种有利息的债券的。” 范祖松听明白了。 “银庄怎么会同意为这笔钱担保?” “那就需要朝廷抵押给银庄一定的资产。” 范祖松还是有些没明白。 “既然如此,那朝廷怎么不直接向银庄借钱?” 公西月看着范祖松,问他: “假若你是银庄的老板,我以朝廷的名义向你借钱,你会借吗?” 范祖松想了想,摇头。 就算朝廷说以某某资产为抵押借钱,自己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 怕朝廷赖帐啊! 假若到时后朝廷不还钱,你一个银庄老板还真能将朝廷抵押的资产处置了? 范祖松想了想,说道: “可就算以朝廷的名义发行债券,银庄也不会愿意担保啊!” “范尚书,你换一种思维。” 公西月引导他。 “假若你是银庄老板,我和你说,朝廷现在缺钱想向百姓发行一种债券,将资产抵押给你,你替我发行和担保,我付给你一定的费用,并且允许你将朝廷将资产抵押给银庄一事渲染开,那你会不会考虑和朝廷合作?” 范尚书想了想,或许会、或许不会。 见范尚书还是一副不太赞同的样子,公西月只得说: “银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我只问你,假若朝廷通过这种方式筹集到了钱,你会不会同意现在就开始建设兰陵关项目?” 范尚书想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口。 “侯爷,既然你有这种想法,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直接将钱借给朝廷?” 对于这个问题,公西月早就想过要怎么回答,她也笃定范尚书会问。 “首先,在朝廷有能力的时候,我不愿意有这么大一笔钱贸然进入了民间,会引发物价动乱。 其次,我想借这个机会发展银庄的借贷业务。 老百姓们迟早会富裕的,银庄作为一个中间机构,可以付一定的利息给老百姓,将老百姓的钱聚拢起来,再把这些钱以更高一点的利息借给那些需要用钱的人,可以是商家做生意的周转资金,也可以是急需要用钱的普通百姓。 免得像现在这样,百姓有钱也只能放在家里,而急需要用钱时,只能借印子钱,利息高得吓人。” 这个时候,公西月可还没想过信用贷款之事。 范祖松想了想,“侯爷的意思是,以后银庄也可以做类似放印子钱之类的业务?”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利息不能太高。” 范祖松明白了。 护国侯这是打算让银庄将借贷业务做大,同时也让他合法、规范。 第224章 注意点无大妨 范祖松明白了。 现在的这种有息借贷业务民间同样存在,不过主要是存在于做生意的商家之间。 商家需要资金周转时,会将货物或房屋抵押给其他商家,向他人借取一笔资金,承诺付给他人一定的利息。 也有向银庄借钱周转的商家,只不过只限于大的商家,普通的商户银庄就不会愿意借了。 护国侯这是打算将这类借贷业务合法化、规范化、扩大化。 范祖松这下是彻底明白公西月的意思了。 他想了想,如果真的这样,倒也可以一试。 “只要朝廷能顺利筹到钱,兰陵关的项目倒也可以现在开始。” 公西月道: “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存了借了钱不还的想法。如果这样,朝廷在百姓中将毫无信用可言。” 范祖松郑重应下。 ** 护国侯府 晚上吃完饭,司屹陪着公西月散步消食。 公西月将今天和范祖松谈论的事情告诉了司屹,并说了想让汇通银庄和朝廷合作的意思。 司屹对这些都不如何在意,“汇通银庄如今是寇百在打理,我让他明天过来一趟,你想怎么做吩附下去便是。” 公西月轻轻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怎么能这样随意?就算不为汇通银庄考虑,也要做成个双赢的局面,你这样说倒好像我是拿着汇通银庄为自己谋取权势一样。” 司屹反手握住公西月的手,“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的东西还不全都是你的,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话取悦了公西月,她愉悦地笑了出来。 司屹又凑在公西月耳边轻轻说道:“安平,看在我这么听你话的份上,你今晚随了我可好?” 说起这个,公西月就无语了。 和司屹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他总是不餍足。 除了每个月身上不方便的那几天,每晚司屹都要缠着她,有时一次还不满足。 有一次,公西月实在是忍不住了,把他赶出了卧房,谁知他半夜趁自己睡着了又爬上了床,半梦半醒中都被他缠了一次。 …… 这天晚上,司屹又早早将公西月拐上了床。 刚躺下,司屹便不老实起来。 公西月看着司屹,乌黑的发披散在雪白的内衣上,滟潋的桃花眼波光粼粼,很是动人。 “我说你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的美人,你怎么就不厌呢?” “我是中了你的情蛊。” 司屹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手伸进了公西月的衣襟。 司屹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了,公西月对他真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 …… 直到公西月要累睡去,司屹才抱着她安睡。 刚开始时,公西月还说几句,可几个月下来,见司屹屡说不改,便也懒得说了。 司屹受的教育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有违礼教。 但他只有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才有真实感,才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他这一辈子,所有无赖的一面全都体现在公西月面前,让他反而懒得在她面前装了。 公西月却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她根本不懂夫妻间应该要遵守哪些规矩,应该要如何相处。 见司屹喜欢,她本人也不排斥这样,便都随着司屹。 …… 第二天早上,在司屹的吻中,公西月醒了过来。 虽然每晚司屹都要折腾,但他还是注意公西月的身体的,每晚早早就将她拐上了床,睡眠还是保证了。 但是,光睡眠保证还是不够。 “司屹,从今晚开始你要歇着点,我身体亏空了。” 公西月原本想着时间长点司屹就不会那么放纵,可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他的热情非但丝毫没减还有越加放纵之意。 以昨天那个架势,要是不与他说清楚,怕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司屹自是知道公西月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她开了口必是真的。 司屹有些愧疚。 “那我从今天开始收着点。” 公西月不太相信司屹的话,不过她真的觉得身体有些亏空。 前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经过这几个月又有退回去的征兆。 两人起床后,司屹服侍公西月洗漱。 原本这是细辛的差事,成亲后司屹包揽了。 吃完早饭后,公西月没急着上朝,而是开了两张方子给细辛,让她把这些药材配齐。 这两张方子,一张是内服的调养药,一张是外用的药液。 这个时候,司屹才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会到要用药的程度。 他握了握公西月的手,歉疚地喊了声:“安平。” 公西月之所以当着司屹的面开药的确是想让他悠着点,但见他如此愧疚又有些心疼。 “也没很严重,调养一段日子即可。” …… 这天公西月内阁会议时,司屹去了趟太医院。 当他从太医那得知男女之间的阴阳调和也需要节制、否则会对男女的身体都造成损伤时,急迫地问: “对女子的伤害大吗?” 太医委婉地说了对女子的伤害会有哪几个方面,听得司屹的脸都白了。 见司屹这样,太医又安慰他: “如今你和侯爷成亲才几个月,就算造成了伤害也有限,以后注意些就好。” 司屹又问了些注意事项,还有如何给女子进补等,事无巨细,足足问了两盏茶的时间才罢。 司屹走后,太医心道: “还有人传司侍郎是因为护国侯的权势才和她成亲的,如今看着根本不是这样,两人这样倒像是感情极好。” 当天晚上,司屹就规规矩矩地抱着公西月睡了,只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公西月想想也好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他怀中安然睡去。 ** 事情回到昨晚。 寇百奉司屹之令来了护国侯府。 这是他第一次来护国侯府,也是第一次和护国侯见面,内心难免惴惴。 虽然寇大总管有交待,护国侯以后也是他们的主子,但他们毕竟从小就是寇家之人,平白多了个主子总有些不适。 好在,护国侯所做之事早已传遍,都是些为国、为民、大义之事,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公西月是在外书房接待的寇百,司屹也坐在一旁。 第225章 朝廷发债 寇百管理寇家钱庄业务,公西月是在外书房接待的寇百,司屹也坐在一旁。 公西月示意寇百坐下,和他说起让汇通银庄代理朝廷发行国债之事,又将自己对银庄发展借贷业务的想法说了。 寇百细细思量,竟然觉得银庄发展借贷业务很是可行。 至于替朝廷担保发行债券一事,要是以前他肯定不赞同,可如今他不担心。有护国侯在,不会让寇家吃亏的。 再说,这几年朝廷确实迈入了正轨,不仅税赋增加,就连民间老百姓的日子都好过许多。 这些都要归功于护国侯。 因此,寇百他们对护国侯都很敬重,不说如今她已是自家主子,就算不是,如果有寇家帮得上的地方,他们都愿意帮上一帮。 因此,寇百领命道: “侯爷,在下尽能将你吩咐之事做好。” 司屹在一旁边懒洋洋地补充道:“以后侯爷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便是,不要再问我的意见。” 寇百应“是”。 和寇百说定后,公西月就向内阁提出了修建兰陵关的计划书,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和范祖松说过的发行债券一事。 大家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关注点都没放在修建兰陵关一事上,纷纷问起了债券是怎么一回事? 公西月又仔细地科普了一番。 承国公道: “这不是胡闹吗?朝廷怎么能向老百姓借钱?如果这样,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其实承国公这话不能算错。 在如今之人的眼中,只有底层人才需要向人借钱。 像承国公府,就从来不会出现银钱短缺的情况。 听到承国公的斥责,公西月没有动怒,她早就知道要说服人接受一件新事物是如何的难。 “我倒不是因为要建兰陵关才想了这么一出,我主要还是想要推进银庄的发展。” “什么推进银庄的发展?还不就是变相放印子钱吗?” 承国公很是不以为然。 公西月仍然耐着性子。 “国公爷,我知道你是从来不缺钱,但你想过没有,印子钱的利息那么高,为什么还是有人借?是因为被逼得没办法了,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我一样生来就不缺钱的。” 公西月目光扫视了一圈,“当然,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决百姓缺钱的困难,而是将银钱的利用率提高,将银钱真正的盘活,更多地带动经济、消费的繁荣。” 公西月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毕竟这个新事物的效果到底有多大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家这样的借贷银庄是有利的事情。 其实银庄的事情是不需要拿到内阁的会议上来说的,只是因为建设兰陵关一事要通过发行债券才能筹集够资金,才有此一论。 这几日,范祖松仔细想过了银庄的事情,他觉得银庄如果能正规地开展借贷业务的话,是可以提高资金的周转率的,对经济有促进作用。 何况,他原本也赞同修兰陵关,之前是因为钱不够才想着缓几年再说,现在有办法能筹集到银钱,而且这个办法也是对各方有利的,那为什么不支持呢? 于是,他先表态: “以后银庄的业务如何发展我们暂且不论,但我觉得侯爷提出现在发行债券之事是可行的。 目前修建兰陵关是有一定的资金缺口,但如果能通过发行债券一事解决资金缺口问题,没必要一定要等到几年后再修建。 朝廷税赋稳定,后面几年的税收用来归还债券本息绰绰有余。 因此,我赞同侯爷的提议。” 公西月接口道: “西胡洲边界与中原城之间没有一个关卡,一旦西胡洲边境被突破,敌人便可直下中原城。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有体会了吧?因此兰陵关这个关卡是一定要建的。 只在的问题只在于是现在建还是以后建。 原本兰陵关推迟几年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着,接下来几年定西府会形成新的天下粮仓,而兰陵关的建设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需要几年的时间,如果再等几年建的话,万一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意外,定西府岂不遭殃? 现在既然有办法解决资金缺口问题,为什么不用这个办法先把兰陵关建起来?” 公西月的话说完后,其他人都陷入思考。 魏尚书道: “既然银庄同意担保,那朝廷不如直接向银庄借银钱?” 这个问题范尚书之前也提起过,魏尚书的言下之意是同意现在建兰陵关了。 公西月没急着向他解释,而是将目光看向其他人。 申元国也开口了: “假若资金能筹集得到,我也赞同现在开始建兰陵关,至于如何筹集资金这事是范尚书的职责。” 他也认为有了兰陵关中原城会安全许多。 他带过兵,看了护国侯提出的兰陵关的方案,知道很好,建成后会形成一道很难跨越的屏障,就是所需银钱也不少。 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前朝廷没钱,因此建兰陵关这样的事情是想都不敢想,现在朝廷收入稳定,既然范尚书都觉得银钱不是问题,那人的生命安全更为重要不是?” 中原王也随之附和。 兰陵关建成后大家的生命安全更有保障,那何乐而不为?至于怎么筹集银钱那不关他的事情,让范尚书去操心。 耿建光自然也是同意修建兰陵关的,至于怎么筹集银钱他也没表态。 最后,公西月修建兰陵关这个提议又囫囵通过,至于是发行国债还是用其他的方式筹集银钱大家都没说,反正这事是户部的事情,范尚书自去头疼。 承国公都要气死了。 他自然也不反对修建兰陵关,可是他不赞同由朝廷发行债券。可这些人,又给护国侯糊弄过去。 其实其他几人不是被护国侯糊弄,而是他们本身是赞同修建兰陵关的,既然有办法现在就开始修建,那何必管这钱是哪种方式筹集来的? 发行债券不过是面子问题,朝廷没面子也不是自己一人需要面对的,护国侯和范尚书都不在意,自己又何需在意? …… 第226章 一售而空 接下来的中原城热闹异常。 一向不是很显眼的汇通银庄门口贴了朝廷签发的公告: 朝廷一共发行一百万两银子的债券用来修建兰陵关,债券期限三年,年利率3%,三年后归还本金和利息。 汇通银庄为这笔债券提供担保,假若三年后朝廷未能按期归还债券的本金和利息,汇通银庄将替朝廷归还。 朝廷为了保证归还这笔债券,特地将xx府邸、xx矿产价值超过一百万两银子的资产抵押给汇通银庄,三年后假若朝廷不能归还这笔债券的本金和利息,抵押给汇通银庄的资产将任由汇通银庄处置。 除了贴发朝廷的公告,汇通银庄门口还摆出一箱箱的金子。 当然,有朝廷的官兵看守。 老百姓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不禁眼睛都看直了眼。 不仅普通老百姓,就是那些富贵之家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他们纷纷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公西月原本就没想过将这件事藏着瞒着,吩咐下去,自有人替他们解惑。 于是,这些富贵之家的人都明白了,朝廷现在确实是缺钱,但汇通银庄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发展借贷业务,于是才和朝廷合作。 汇通银庄不是没有钱借给朝廷,但他不愿意这样做。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 这些富贵人家的人自然理解,换成他们也不愿意啊! 为什么? 怕朝廷赖账呗! 现在这样公之于众,又转了个弯,汇通银庄就不怕朝廷不认帐了,朝廷总不能堵天下悠悠之口。 于是,富贵人家的人又佩服起汇通银庄来,是谁的脑子这么好使,能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来? 结果,汇通银庄的人说,这主意不是他们想出来的,是护国侯想出来的,他们觉得很好才和朝廷合作。 这下,凡是有些经济头脑的人纷纷佩服起护国侯来,看来护国侯不仅会打仗,脑子也很好使。 这说的是富贵人家,至于普通老百姓的疑惑又是不同。 普通百姓当然想不到是汇通银庄担心朝廷赖账上去,他们的疑惑就很直接:“既然汇通银庄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直接借给朝廷?” 这个问题自然有人为他们解惑。 替他们解惑的是闲云帮的人。 陆齐林带领的闲云帮如今正式算公西月的人了,替她处理许多打探消息、散布消息这事。 像现在,他们就按照公西月的吩咐说话。 “因为汇通银庄还要将这些钱再生钱。他们这些钱假如借给了朝廷,就只能收朝廷的利息。但现在他们替朝廷发行和担保债券就能收一笔费用,而且他们将钱借给那些商人又能再收一笔利息,这样可以赚双倍的钱。 有双倍的钱赚自然不会只赚一份。 至于担心汇通银庄以后没钱还?那是不可能的。 发行债券的是朝廷、欠债还钱的是朝廷,你们还担心朝廷会赖了老百姓的钱吗? 何况,朝廷抵押的那些房产、矿产,好多富商想买都没门道,要是朝廷真的还不了钱的时候,那些抵押的那些房产、矿产会有人抢着要买的。 总之不用担心朝廷没钱就对了。” 老百姓其实没弄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这次朝廷发债的对象并不是针对他们,他们只是看个热闹。 这次朝廷的债券主要是向富贵人家和小康人家发行的。 如今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银钱来买这个劳什子债券,不过,经此一遭,他们也会接受这种新事物,等到他们有钱了自然会将钱存去银庄。 这事是公西月倡议的,永宁伯府全家上下都要支持。 不仅永宁伯父子带头购买了不少,就连魏文英都拿了一万两私房银子出来。 寇红珠知道后,也是大手一挥拿了十万两银子出来。 汇通银庄背后的主子是寇红珠这事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只道她是为儿媳撑面子。 当然,她也确实是为公西月撑面子,否则,她才懒得操心这些小事。 至于魏尚书、范尚书、耿尚书他们的家人朋友也纷纷征询他们的意见,得知这笔债券本息朝廷是一定会归还后,也将多余的银钱拿了出来购买债券。 为什么啊? 因为有利息啊! 以前他们将银钱存放银庄不仅没有利息,还要出一笔保管费,现在既然有利息、本金又有保证,那为什么不买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钱拿去放印子钱的。 再说,自己这点钱算什么?没见大头是中原王妃和永宁伯吗?他们都不担心,自己担心什么? 有了他们带头,那些在观望的富贵人家自然跟风。 大胆的,便将多余银钱都拿了买债券;谨慎的,也拿了一部分购买债券。 一时之间,汇通银庄热闹非凡。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朝廷第一次发行的一百万两银子的债券就一售而空,那些行动慢的想买的时候已经没了。 公西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原本她还拿了银子出来想着把剩下的债券包圆,哪知道这么快就销售一空。 看来中原城有钱的人还真不少。 魏文英告诉她,也是因为这几年朝廷一切都在好转才给了人信心。要是换做前几年,怕是没有一个人会愿意买。 这让公西月更加坚定要好好治理国家之心,要给老百姓带来安康富足的生活。 她再三交待范祖松,这是朝廷第一次发行债券,三年后一定要如期归还本金和利息。 范祖松也自是知道此次发债的意义不同,代表一个朝代兴盛的开始,他们这些想名留千古的大臣自然要做好。 他仿佛看到几千年后的史书上怎么描述他的。 …… 原本发行债券只是公西月的突发奇想,只是为了使朝廷的资金能更好地利用,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举措替她引来了一个人才,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人才。 虽然不完全是这个人才的功劳,但因为她的介入,才使得公西月以后建立的大月王朝的科技能领先周边国家许多年,甚至远远超过了海外的先进技术,屹立千年不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227章 飞机是武器吗? 休沐日 原本这一天公西月和司屹是要去中原王府住的,可是前两天收到一张奇怪的拜帖,说是她的老乡,要来拜会她。 原本这样的拜贴公西月都不会在意,只以为是哪个别有用心之人想出来的接近她的法子。 可是那拜帖上还写着奇怪的符号,司屹看了后说和他外祖母留下来的一本手记上的文字相像,他想见上一见。 巳时正,丫环引着一个人进了侧厅。 公西月看向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着平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裳,扎着麻花辫,五官不算很漂亮,但洒脱磊落,与她前世之时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一见之下,公西月对她有了两分好感。 “你求见本侯所为何事?” 来人将公西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很放肆,一点没有时下女子的矜持,就连公西月打量人时都不会将眼神表现得这样直接。 “你是护国侯?发行债券是你的主意?还有之前‘院士’的封号也是你想出来的?” 公西月点点头,“不错,都是本侯的主意。” “china?” “什么意思?” 见公西月的表情不似作伪,对方眼睛倏地张大,“没听过?那你知道火车、轮船、飞机还有宇宙飞船这些吗?” 公西月看向对方,明显不像是神经不正常之人,可是她口中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明白。 还没等公西月作答,对方又急忙问道:“还有手机、电脑,电视这些呢?听过没?” “你说的轮船本侯知道,可你说的火车、飞机,宇宙飞船还有手机、电脑、电视又是些什么东西?” “那你是怎么知道轮船的?” 对方的语气有些急迫。 “大宇朝就有啊!现在做海外贸易的都有轮船啊,知道这个很奇怪吗?” 听到公西月的话,对方整个人都没了神采,恹恹的。 “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你是我的老乡。” “你求见本侯就是为了证明本侯是不是你的老乡?” “bingo,可是你又为什么会见我?” 来人还是有着一丝期待。 司屹在旁边已观察了好一会儿,这人的言谈举止与他的外祖母倒是有两分相似。 在他的记忆中,外祖母不太像当下的女子,就算尽量装出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时不时会有一些奇怪的话说出来。 就像她刚才说的什么宾果,他小时候也听外祖母说过,他还曾问过外祖母是什么意思,外祖母说是他不知道的一种果子,但他知道不是,那只是外祖母糊弄他的话。 “你在拜贴上写的符号是你懂的一种文字吗?” 司屹插话。 “你见过?” 来人眼中又有了神采。 司屹冷着脸:“你先告诉我。” 来人又将目光仔细打量了司屹一番,然后右手大拇指和无名指交叉做出个奇怪的动作(打响指),“你要是在我们那,妥妥的顶流。” 司屹没理她。 来人却自来熟地和司屹搭上了话:“我叫辛湘玉,你叫什么名字?” 细辛在旁边轻斥了一句: “放肆。” 辛湘玉收敛了些,不过目光还是在司屹身上打转,不仅看他的脸,也看他的身材身段。 “那是我们家乡的文字,我们家乡可先进了,不仅有轮船,还有火车、飞机、宇宙飞船,还有导弹,不像你们这里,还是破弓箭。” “你说的火车、飞机、宇宙飞船、导弹这些可是武器?” 公西月插话。 她隐约觉得这女子不一样。 或许像她一样,重活一世。 只不过她是重生到三年后,而这女子,或许是未来许多年的人重生到了大宇朝。 如果真是这样,这人可用。 “呃,火车和宇宙飞船不算武器,飞机既是一种载人的工具,也可以算一种武器,导弹是武器。” “那你知道怎么造出来吗?” 辛湘玉抓了抓头皮,“你说的这些难度太大,不是我的专业范畴,不过我对枪支倒是有一些研究,或许能倒腾出来。不过也不一定,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做枪支的钢材。” 对于辛湘玉的话,公西月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不碍于她想像。 “细辛,将火绳枪取来。” “你有火绳枪?” 对于辛湘玉的置疑公西月没放在心上,等会看她见了火绳枪怎么说,看她到底有没有什么才能。 一会儿后,细辛将火绳枪取来了。 辛湘玉接过,熟练地摆弄。 “你还真有啊?怎么造出来的?不过这个太落后了,我知道有更先进的。” 公西月不动声色。 “你能造出来吗?” “有些零件我不知道能不能生产出来,不过,图纸我会画。以前我可是学火炮与自动武器设计专业的,只不过毕业后改行了。” 公西月隐约知道,她或许是得到一个人才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人才有多能,但放到军械所去给姬广会打下手是绝对合适的。 只是,军械所不是普通的地方,这个人的来历还是要先摸清楚,也要先观察一段时间,万一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让她进了军械所损失就大了。 “你有家人吗?” “我前不久才穿越…哦,来到这里,算是孤儿吧。” 说起这事,又是一把辛酸泪。 辛湘玉在现代活得好好的,莫明其妙就魂穿过来,可她醒来后没有原主记忆,不知道原主的身份,也没有人认识她。身上没有任何有标志的信物,穿的衣裳也只很普通,应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那你打算怎么生活?” 公西月试探她。 “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吧,怎不能饿死。” 辛湘玉又挠了两下头,头发给她抓得乱篷篷的。 公西月故意沉吟了下: “你要是没有家人,不如先在本侯府中住下,你不是说你会画枪支的图吗?等你画完枪支的图纸后,本侯再想想替你找个什么事情做可好?” “那敢情好。” 辛湘玉眼神一亮,“我要求也不太高,能吃饱、有一地儿睡、还能有一份工资,哦,报酬?薪酬?收入就好。 不过,我不卖身。” 这要求还不算高? 一旁的细辛无言。 ------题外话------ 明天开始恢复三更 第228章 燧发枪 辛湘玉就在护国侯府住了下来。 她住的院子与程元华住的院子相临,中间只隔着一片茶花树。 她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性格外向、爽朗热情,又会说话,夸人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说,很快就和护国侯府的下人们打成一片。 整个护国侯府只有两个人不待见她。 一个是司屹。 这个女人忒不要脸,有事没事往自己面前凑干嘛? 一个是细辛。 这个女人脸皮太厚,没事总往姑爷面前凑。 其实辛湘玉还真没有其他意思,她只是有着现代女人的通病,是个颜控,看见好看的男人难免多喜爱两分。 司屹的颜是极品,还是纯天然没动过刀的,这么近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多看几眼。 公西月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倒没什么不高兴的。 她看得出来,辛湘玉对司屹的那个态度与其他女子见司屹就心生爱慕不同,倒是与自己之前看到唱梆戏的小生长得很好看特意去多看了几场一样,纯粹是对外表的欣赏。 只是,自己表现得含蓄些,辛湘玉就大胆多了。 …… 这一天,辛湘玉将画出来的枪支图纸交给公西月。 “侯爷,这个叫燧发枪,不过与燧发枪又有些不同,这是从后面装弹药的枪,就叫燧发枪吧。” 公西月接过图纸。 通过辛湘玉的解说,公西月明白了燧发枪的原理和构造。 燧发枪的平均口径大约为13.7毫米,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而且这把燧发枪是后装弹式火枪,与火绳枪都是从枪口装弹药不同,是从后面装弹药,装填弹药的速度大大加快。 燧发枪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火绳枪还是有许多缺陷,比如雨天不可使用,士兵身上挂满火药瓶不断给枪装填火药,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十分危险。 而辛湘玉画的这把燧发枪就较好地解决了这些问题。 与火绳枪相比,优势不言而喻。 公西月是懂武器制造的,她一看,就对这个燧发枪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她虽然学过武器锻造,但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这样的武器来。 “这是你设计的?” 公西月心里其实有答案,她知道这应该是辛湘玉她们那个家乡有的武器,但她能将武器画到如此精准的地步,也是个人才了。 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看看辛湘玉如何作答。 听到公西月的问询,辛湘玉也在想怎么回答好。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与观察,她明白护国侯才是真正的全能人才,无论是智商,还是各项技能都是满满的,决不是她这个半吊子的人能比。 就说武器制造,大宇朝最先进的武器的开发都离不开她的设想。 她能强过护国侯的无非就是几千年后的见识罢了。 如果自己在她面前牛皮吹高了,以后又没有相应的实力支撑岂不失了她的信任?倒不如老老实实地,有多大本事就说多大。 而且护国侯似乎对自己的来历有了猜测。 “不瞒侯爷,这把燧发枪并不是我设计的,它是我们家乡早期的产物,我综合改良了一下而已。 像这种燧发枪,在我们家乡淘汰几百年了,早就成了古董文物,但我们家乡的武器太先进,以如今的科技水平生产不出来。” 公西月看着辛湘玉,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那你们家乡还有哪些武器,你说一个不那么先进的。” 辛湘玉打起精神,“侯爷,比如就说这种枪吧,燧发枪你现在看着很先进,但其实并不算什么。我们家乡有一种机枪,是全自动,可以连续快速发射许多发子弹,那样的射杀才算有威力。 还有速射炮,不仅发射时间快,射程也远,可射到十几里路以外,杀伤力也更大。 这些都是最低端的武器,但尽管这样,目前也不可能生产得出来,光是生产枪管的材质目前就没有这个技术合成。” 公西月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因为武器的威力更大,因此对枪管管壁的硬度、耐热性等的要求就更高,而目前的技术是没办法合成那种合成金属的?” “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你是怎么联想到的?” 辛湘玉还蛮好奇的。 “我学过锻造武器,之前打造鲲鹏刀的时候就发现,将几种不同的金属合在一起铸造出来的武器更锋利、也更坚韧耐磨。” “正是如此。但我学的是武器设计,对于金属合成、新材料的生产可是一窍不通。” “那你除了会设计这种枪外,还会设计什么?” “除了设计枪支外,我当初还选学了轮船设计,不过学得一般般,还没有枪支设计学得好。” 轮船啊? 还真是瞌睡就碰上了枕头。 自己正好想研究轮船来着。 “你以后可愿跟着我,只要你好好做事,我会给你应有的回报,比如官职、钱财,或者你想要的其他报酬。” 公西月这是正式向辛湘玉抛出橄榄枝了。 她现在可以肯定,辛湘玉绝对不是哪个国家派来的奸细。 她画的这个燧发枪绝对是目前最先进的武器,但又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不可触摸,她估计,让姬广会研究个一两年绝对能开发制造出来。 如果辛湘玉是奸细,绝不会将这么先进的武器告诉自己,而是告诉自己一些更先进、但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开发制造出来的。 “如果侯爷不嫌弃,我以后就跟着侯爷了。” 辛湘玉想,自己会的也就这点东西,护国侯肯用自己就好。 再者,据她了解与观察,护国侯这人还挺不错,心怀天下、心胸广阔、光明磊落,又重情义,跟着这样的人不怕被她当弃子牺牲掉。 没见从小跟着她的一个丫环出嫁她都给她买了一座宅子,那可相当于京城最中心的别墅了。 就算自己还留在现代,一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那么好的房子,最多在五环外买一套高层电梯房。 第229章 陌刀 既然决定了要用辛湘玉,公西月便也不再防着她,第二天便带着她和她画的燧发枪图纸去了军械所。 现在是七月,正是中原城最热的时候。 两人一路走来,辛湘玉全身是汗,衣服粘粘地沾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反观公西月,只脸颊微红,脸上竟无一滴汗珠,而她身上还穿着朝服,比自己穿得还多。 “侯爷,你不热吗?” 公西月侧着看她满身的汗,“我体质偏寒,不怕热。你回护国侯府后让细辛给你找几匹凉爽的布做夏衫。” “哎,要是有空调就好了。” 公西月没好奇辛湘玉口中的空调是什么东西,肯定又是她们家乡的产物。 进了军械所的大门后,温度没有外面那么高,角落里还摆着冰盆。辛湘玉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当初辛湘玉学枪支设计,自然也是想进研究所的,可毕业后因为没有关系进不了研究所,因此只能去一家民营军用企业当销售。 现在来到异世,倒是有了机会进研究所了,还是大宇朝级别最高的军械所。 姬广会正忙得不可开交,但听说护国侯来了,还是先将手里的事情放下,迎了上来。 知道姬广会忙,公西月也不多话,只将燧发枪图纸递给了他。 姬广会接过一看,眼神大亮,“侯爷,你画的?” 公西月指了指辛湘玉,“她画的。我将她给你做手下,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和她沟通。” 姬广会看向辛湘玉,见她正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 不过,眼神有点放肆。 公西月替辛湘玉介绍,“这是军械所最高负责人姬大人,以后你听他吩咐做事。” 辛湘玉抱拳:“姬大人。” 这礼行的不伦不类。 姬广会看了看她,不急着沟通,而是先向公西月汇报。 “长柄剑刀已经打造出了近3000把,程将军那已派人取走了1000把训练去了,其余的他说等好了后再过来取,接下来我尽量多赶制一些出来。” 说完让手下的人去取一把长柄剑刀来。 看到这把长柄剑刀,公西月还没开口,辛湘玉先开口了。 “这是陌刀?” 公西月已习惯辛湘玉的言语无忌,只反问她: “什么陌刀?” “哦,我家乡的历史上,曾出现过陌刀,传说陌刀追击或砍杀敌人时‘白刃霜飞,红血星流’,是古代最强大的杀戮机器。 曾有史书记载,使用陌刀的陌刀队,身披明光铠,每遇战事就如墙而进,人马俱碎,曾经很厉害的骑兵,在陌刀队面前,也无优势。 不过都只是历史记载,没有留下陌刀的图片,只言其双面有刃、长约丈许,我看这把刀挺符合陌刀的描述,就以为是陌刀。” 姬广会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辛湘玉,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公西月似乎是明白姬广会的疑惑,轻咳了一下,“她的思维偶尔会异于常人,假若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用理会。” 哦,这人是间歇性不正常! 那她画的图纸靠谱吗? 似是又明白姬广会的顾虑,公西月又解释了一句:“燧发枪的图纸我看过了,没问题,你尽管放心研究,争取早日制造出来。” “好。” 既然侯爷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公西月指着那把长柄剑刀对辛湘玉说:“这把剑刀是我设计出来对付骑兵的,已试验过,效果很好。” “你设计的?” 公西月颔首。 “你真牛!” 可不是真牛吗? 那把燧发枪只是自己参照历史画出来的,护国侯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又有权势又聪明,看来,这个大腿得用力抱紧。 知道姬广会忙,公西月也没多呆,只说了几句话将辛湘玉留下就走了。 …… 军械所的两人 姬广会拿着图纸问辛湘玉,“这是你设计的?” 既然之前在护国侯那已交了底,辛湘玉倒没想再装大头,不过,她肯定不会一五一十全部交待。 “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碰巧知道有这种燧发枪,但真要制造出来还需靠姬大人你,不过,我对于这种枪支的原理知道得倒是很清楚,就是材质和零件要怎么生产就不懂了。” 哦,姬广会放心了,他就说眼前的女人看着不靠谱的样子,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么厉害的武器。 两个人开始探讨。 …… ** 八月中旬,接到公西月的信,程元华回了中原城。 他回中原城自然还是先到护国侯府。 可还没走到自己院子,就见旁边院子走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到他,眼睛泛光,“哇,又一个美男子。”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程元华没理她,先进自己院子洗漱。 这个天气太热,一路骑马而回出了一身臭汗,先洗干净再吃晚饭,免得熏坏了公西。 晚饭的时候,程元华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个人,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女人。 程元华略带敌意的眼光看着她,这人是谁?怎么和公西一起吃饭? 要说一起吃饭之事,里边还真有故事。 辛湘玉有次来饭厅,正好碰到公西月和司屹吃饭,她一屁股坐下,“这么多好吃的,以后我就和你们一起吃了。” 她一个人吃饭一点意思也没有,人多吃起来才热闹,可要她去厨房和下人们一起吃,她又有点不乐意。 司屹不高兴,赶了她两次,可辛湘玉脸皮奇厚,当听不见。 辛湘玉的厚脸皮是做销售时锻炼出来的,如果脸皮不厚,做销售得饿死。 而且辛湘玉还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不亦乐乎! 公西月见她开心,倒也纵容她,听着她天南海北的吹,就当听天书。 司屹见辛湘玉能取悦公西月,公西月听着她吹有时还能多吃两口饭,也就算了。 就这样,辛湘玉被默许了和公西月、司屹一起吃饭。 而现在,程元华指着辛湘玉问道: “她是谁?” 公西月还没回答,辛湘玉先开口了:“帅哥,我叫辛湘玉,你叫什么名字?” 帅什么帅? 帅哥是什么? …… 第230章 国公爷慎言 今天的辛湘玉情绪高涨。 平时她和公西月说话,一般都是她说,公西月偶尔回应两句。 司屹是从来都不搭理她,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一概只当没听见。 至于姬广会,只会说与武器有关的事情。 这样说话都没什么意思。 不像程元华,被她轻轻撩拨几句,就瞪大眼睛看她,还和她争几句,像炸毛的狮子狗。 这样说话才有意思。 于是,辛湘玉将全部的热情都加诸于程元华身上。 公西月在一旁摇摇头,辛湘玉看着爽直的一个人,其实很有心计,元华那样真正直爽的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不过,辛湘玉没有恶意,元华这样也能释放情绪,就随便他们好了。 而司屹呢,见程元华吃瘪,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 吃完饭后,公西月让程元华随她去外书房,司屹自然是要跟上的。 辛湘玉知道他们是有正事要谈,倒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细辛端了消食茶去外书房。 “元华,姬广会那陌刀打造得差不多了,你带兵近期出发去铁木国吧,出去几个月,赶在严冬前回。” 上次听了辛湘玉的话,公西月将那长柄剑刀取名叫“陌刀”。 程元华早有准备,应了声“好”。 “记得,这趟出去主要是练兵为主,要将安全放在首位,情况不对你立马返回。” “我省得。” “还有,按之前的布置,你带一万人分批潜入铁木国,留五万人在西胡洲边界练兵,另外也让乔东林时不时到与西胡洲边界相临之处练练兵。” “你去铁木国之事只与卞守全说一声,其他人那你都不用招呼了,但是,你要给兵部上一份折子,说明你是带兵去铁木国练兵了,还要告诉你手下所有的士兵,免得被抓了把柄。” “……” 公西月一样样叮嘱,程元华一件件答应。 …… 五天后,程元华带领一万士兵出发,分批潜入了铁木国,直到程元华离开半个月,兵部收到他送上来的奏折,承国公几人才得知消息。 这个时候,一万骑兵早就进入铁木国了。 但与之前有差别的是,程元华只让人带了两万军队放到西胡洲边界练兵,其余多数军队压在中洲边界练兵。 他最担心的不是他自己的安全,而是公西月的安全,将军队放到中洲边界练兵,是想给有异心的人震慑。 …… 内阁会议 承国公怒气冲冲地对公西月道:“护国侯,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公西月假装不明。 “国公爷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了你知道吗?” “哦,程将军有和我说起过,说想带士兵去铁木国练兵,说只有实战才能提高军队实力,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支持了他。 这件事以前我在内阁会议上说过了吧?我还特意替他们打造了陌刀,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承国公不知道吗?” 承国公阴沉锐利的目光盯着公西月,像暗夜里的猫头鹰。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通过内阁投票决定?” 公西月之所以不通过内阁,是不想养成习惯,以后程元华用兵就不用受那么多掣制。 “国公爷”,公西月神色一凛,“这话你就说错了。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程将军只是练兵,不需要经过内阁同意吧?” 这话其实有些没道理。 承国公这次却不愿意放过公西月。 “但程将军这次去的是铁木国,不经过内阁批准,那也可以说他是带兵叛逃。”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 内阁其他人虽然对程元华私自出兵也有想法,但既然他有向兵部递奏折,又向全军通报,说他是叛逃就没有道理。 “国公爷慎言!” 公西月脸色很不好看。 “你作为内阁首辅,知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程将军除了是西彊洲和西胡洲的都护使外,他还有个全军统帅的职务,不说是带兵去铁木国练兵,就是带兵去铁木国打仗也说得过去。 你是不是首辅当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假若你不想当这个首辅,我也不介意换个人当。” 这是公西月进内阁几年第一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说话,也是第一次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以前就算和其他人有争执,也都很冷静,就算态度强硬,也尽量以理服人。 “你…你…” 承国公没想到公西月态度这样嚣张,他站起来,用手指指着公西月,然而他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随后,承国公将手捂住心脏,慢慢地倒了下去。 “国公爷。” 耿建光连忙上前扶住他。 “传太医。” 公西月没有上前对承国公急救,她知道承国公这是脑卒中。 五志过极,心火暴甚,可引动内风而发脑卒中,承国公刚才被自己气着,引起气血逆乱、脑脉痹阻或血溢于脑所致。 脑卒中可引起突然昏倒、半身不遂、肢体麻木、口舌歪斜、偏身麻木等症状,并具有起病急、变化快等特点。 自己如果现在上前对他施针急救,可使他的症状不怎么严重,但自己刚和他撕破脸,万一承国公说自己害他,那才真是麻烦。 现在自己不上前救治,就算承国公脑卒中,最多说自己几句言语过激的话,也不能将过错全推到自己身上,也可以说是承国公没度量,听不得过激的话。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公西月就这样冷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太医来救治。 这里的人是知道公西月擅长医术的,但她没动,又叫了太医,其他人也不想多事。 正如公西月顾虑的那样,万一承国公不相信她的,那他们岂不是做了小人。 太医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们到了后,连忙对承国公施针稳住病情,又派人回去叫担架。 公西月看了他们的针法,不算很高明,这样的救治承国公是一定会有后遗症的,至少几个月内是恢复不了,假若期间又受了刺激,病情只会更重。 自己会更高明的针法,可以让承国公很快恢复。 但是,让承国公就此机会休息未尝不是好事,内阁如果能趁此机会换一换血更好。 …… 第231章 巴掌 太医施完针后,对着众人说: “国公爷因年纪大了,原本脑中血管就有淤堵,刚才血气上涌血流不畅才引发脑卒中,不过因抢救及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其他的后遗症还得等醒过来才知道。 不过,还是要以休养为主。” 几位大臣心里有数了。 太医们说话向来是说五分保留五分,言下之意是承国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后遗症是避免不了的,至于是哪些后遗症,等他醒过来你们自会知道。 而且,承国公这病要以休养为主。 如果这样,短时间内承国公怕是不能到内阁来处理事情了。 那之后内阁会不会有变动? 是暂时六人执政呢还是会加一个人进来? 如果要加一个人进来,自己要不要反对? 反对不了的话,谁加入好? 内阁几人心思各异。 正在众大臣心思各异、浮想联翩的时候,内阁闯进来一个人。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正是太后宋圣兰。 她接到内侍送过去的信,得知承国公因和护国侯争吵卒中了,便连忙赶了过来。 现在,看着昏迷不醒的承国公,再加上平时被护国侯迫压之下的不满,宋圣兰一下失去了理智。 她扑到公西月面前,扬手一个耳光就朝着公西月的脸上而去。 要是以前,公西月哪里能让宋圣兰打着,可现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竟然没能躲开。 这一巴掌把在场之人都震晕了。 几人心下暗道:这下事情更复杂了,护国侯怕是不肯善了。 可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巨响,宋圣兰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出手的不是公西月,是闻讯赶来的司屹。 光听响声,就知道宋圣兰挨的这一巴掌比公西月挨的重多了。 司屹原本每天都要等公西月一起回家的,他正在隔壁一个偏殿等着,听闻承国公因和护国侯争吵昏了过去,便赶了过来。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宋圣兰的手挥上了公西月的脸,他只恨自己来晚了些,重重的一巴掌就还击了回去。 在场之人真正懵了。 这里是内阁吗? 在场的是朝廷重臣吗? 挨打的是太后吗?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宋圣兰被打得头昏脑疼,但仍不忘出口诘问。 司屹没理她,轻轻摸了摸公西月的脸,一脸歉疚与心疼,“疼吗?” 中原王也要被司屹这一巴掌打晕了。 这个逆子,他怎么敢? 可事实是,司屹还真敢。 司屹打宋圣兰的一巴掌虽然是情急之下打的,但就算冷静下来,他也会还回去。 想他以前为了替公西月报仇,给宇文煌下毒的事情都敢做,打宋圣兰一巴掌算什么? “来人。” 是宋圣兰的尖呼声。 宇林军值守的人应声而来。 “将这个逆党给我拿下。” 看着太后所指的方向是护国侯和司侍郎,宇林军的人低头跪下。 要是别人他们还听听令,对方是护国侯他们怎么敢? “你们…你们…” 宋圣兰的手捂住胸口,她也快要晕倒了。 “将你们王统领叫过来。” 现在宇林军的王统领是承国公的人。 可一会儿后,宇林军来报: 王统领今天不值守,两位副统领说宇林军的事情得王统领说了算。 宇林军一共有一个统领两个副统领,王统领在不在先不论,两个副统领竟然没一个向着太后的。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皇宫的禁卫军宇林军竟然不听从太后的,那他们心里向着的人是谁还要多说吗?难怪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护国侯也不慌,原来宇林军也早就向着她了。 护国侯还真有手段! 宋圣兰又要晕倒了。 公西月对宇林军说道: “你们退下吧!” 有了公西月这句话,宇林军的人忙不迭地退下。 “好了,闹剧到此结束,太后你头脑不清楚,以后就在后宫休养,前朝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公西月瞧在自己没有出手救治承国公的份上,没打算和宋圣兰计较。 这时,范尚书等人都反应过来了,此事不宜闹大,这样处理最好,各被打了一巴掌,此事扯平。 随着公西月的话出口,自有内侍过来请宋圣兰,耿尚书等人都在旁边劝着。 “太后,太医已给国公爷看过了,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先回后宫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遣人告诉你。” 到了这个地步,宋圣兰又能如何?只能在内侍半扶半拉之下回了后宫。 …… 另一边 宇林军统领王统领听到报信后原本想赶去内阁,却被李副统领拉住。 “王统领,如果你信得过兄弟,就听我一句话,此事你不要掺和。” 王统领看向李副统领。 李副统领道: “我知道你是承国公拉拔上来的,可现在只是太后和护国侯发生点小矛盾,你上赶着去能做什么?真的将护国侯抓起来?” 王统领神色一变。 李副统领察言观色,接着劝说: “如果是护国侯对皇上和太后不利、有不轨之心,你护卫皇上太后自是应当。可你现在过去就算听太后的命令将护国侯抓起来,事后怎么处理?护国侯有那么好抓吗?到时还不是你我背锅?” 王统领神色更是捉摸不定。 李副统领又加了一把火。 “不如这样,就说你今天不当值,我和卢副统领都说宇林军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要听你的吩咐才敢行事。” 过了一会儿,王统领朝着来报信的宇林军点了点头。 待宇林军退下后,李副统领说道:“统领,你不要怀疑我,我不是护国侯的人。我只是觉得如今朝廷的事情是我们干涉不了的,只要不危及皇上太后的性命,我们管那么多做甚?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妻子儿女考虑不是?” 其实这个李副统领和卢副统领都是公西月安排的人。 王统领想想确实如此。 自己是承国公的人不错,但力量要用在关键时候。如今护国侯势大,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她起了冲突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地位确实没有必要。 等到护国侯真正危及皇上和太后的性命之时自己自然会尽职责的。 这样想着,王统领更是心安理得。 …… 第232章 与你势不两立 内阁 承国公被担架抬回了承国公府,内阁今天的会议就这样散了,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练兵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没见护国侯那样护着程将军吗? 不过,要说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不是程元华带兵打到中原城来了,也不是程元华真的叛逃他国了。 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练兵,事先得到了护国侯的支持,还给兵部上了折子,也在军中通报了,要说有错,也没什么错。 有哪条规定军中练兵要通过内阁同意的? 错就错在程元华去的是铁木国。 可护国侯之前就说过想让程元华带士兵去铁木国练兵之事,还早早就设计制造了那个什么专门对付骑兵的陌刀,这个也算在内阁过了明路。 再说,去铁木国练兵对大宇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程将军不告而行之事就别追究了吧! 何况,程将军还有个全军统帅的职位。 原来全军统帅可以这么用! 不过,护国侯确实也霸道。 这是其余几人的心思。 …… 承国公府 看着被人抬回来的承国公,全府人都慌了。 虽说宋圣兰是太后,可承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府里的擎天柱是承国公。 嫡长子宋清华虽说年纪也不小了,但他才能并不是特别出色,在吏部任了多年侍郎如今反而被小他许多的司屹压制,这样一个连吏部都掌控不了的人,如何能担起一个大家族的担子? 只是,承国公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要迈入七十的门槛,现如今,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能活到七十岁的人都是很长寿的人了,假若承国公出了什么事情,叫承国公府一众人怎么办? 听送承国公回来的人说,承国公是被护国侯气的才脑卒中,承国公夫人恨恨说道:“护国侯,承国公府与你势不两立。” 一个时辰后,承国公醒了过来,但他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啊、啊、啊”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能下地走路,半边身子都是麻痹的。 有太医跟随而来。 太医宽慰承国公道: “国公爷,卒中后千万不能再激动,只能慢慢养着。我会每日给你施一次针,只要你静心休养,会逐渐好转的。” 虽然内心很激动,但承国公也知道如今没有更好的法子,他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休养。 …… ** 护国侯府 最近几天,因为承国公卒中之事,公西月心情不是很好。 吃晚饭的时候,她看到细辛心不在焉的,便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听到外面什么流言了?” 细辛回过神来,“不是,外面的流言怕什么,承国公自己受不住刺激卒中,怎么还怪上小姐?理他们做甚。” “既然如此,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细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姐,原本想着你忙就不想告诉你,可这件事只有你出面才能解决。” “什么事?” “我今天去看三七,她的丫环告诉我,说乐文海不仅趁三七怀孕期间纳了个妾,乐文海的父母还刻薄三七,怀着孕还让她立规矩,饭也不让她好好吃。” “三七之前没和你说?” “我之前去看三七,她什么话都没说。” 公西月想起三七的性子,有时候确实太温顺了些。 “你现在就多带些人把三七接回来,让她好好养胎,其他事情你们都不用管。” 细辛应下。 正要离开的时候,公西月又说道:“让辛湘玉多开导一下三七,多和她说些女子不应该逆来顺受的话。” “好。” 细辛走后,司屹给公西月夹了一筷子菜,“三七的事情不要太操心了。” “她们的事情我倒不用操多少心,全看三七自己想怎么处理,在我这里只有一条,只能对三七好,假若对三七不好我就惩罚他。 我明天就给乐文海的上司去信,先撤了乐文海的职再说。” 司屹的手一顿,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也是,安平每天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去处理丫环的生活。 …… 公西月才刚吃完饭不久,细辛就将三七接了回来。 三七看见公西月,眼眶一红,“小姐,我给你丢脸了。” 公西月看着三七,确实憔悴不少。 “你在府里安心住下,只管好好养胎,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多想,我自会为你出头。” “好。” …… 五天后 细辛告诉公西月,说乐文海的父母今天来了护国侯府,想求见她。 “不见。” “小姐,你是不是对乐文海做了什么,我今天瞧着他的父母再也没有之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反而对我客客气气、唯唯诺诺的。” 公西月没有先回答,而是问道:“他们之前对你的态度也不好?” “嗯,怎么说呢,就是看着我们是丫环出身吧。” 这样啊?那对他们的处罚就应该更严厉一些。 要说也是乐文海的父母没有见识,只看着细辛是丫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心腹? 即使是魏文英她们,在细辛面前也从来不敢拿大,这不是给细辛脸面,而是对护国侯的尊重。 公西月对细辛说: “也没什么,就是撤了乐文海的职,先晾他一段时间再说,你安抚好三七,说我心里有数,让她别着急。” “好。”细辛道:“我看三七最近的情绪还挺平和的,主要也是湘玉那丫头会劝人。” 公西月想着辛湘玉满嘴的胡说八道摇摇头。 ** 经过半个月的针灸调理,承国公能说出简单的几个字,有人扶着能靠在床上坐起身子,但下地还是不能。 公西月知道情况后,便决定调整内阁人选。 内阁 公西月对其他几人说道: “有件事情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据太医回报,承国公的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好的,就算好了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记忆、反应都会受损,我想着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让他好好休息,享享天伦之乐,内阁的事情就再添个人来处理如何? 当然,承国公为大宇朝操劳了一辈子,该给他的荣耀也不能少,不如加他为太师之衔如何?” 第233章 新的内阁产生 太师在以前几个朝代都有设置,系三师之首,为辅弼国君之官。但是到了前朝,三师只是作为最高荣典给重臣加衔以示恩宠,并无实权,因此大宇朝开创时并没有设三师的职位。 其他几位内阁大臣这些日子都陆续去看过承国公,对他的病情心中有数,知道他很有可能回不到政权中心来。 但一直共事这么久,就算平时有争议、有不和,一旦看到非常熟悉的人躺在病床上不能动,难免会让人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公西月如今说出这番话虽然不那么好听,但好歹没有卸磨杀驴。 这样的事情总归难免,中原王先接过了公西月的话。 “不知护国侯心中可有人选?” “我心中是有一个人选,大家心中有人选也可以提出来,我们6人分别对提名之人投票,得票最多的就成为新的内阁人选。大家意下如何?” 这个办法倒也公平。 护国侯其实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霸道的,特别是用人机制上她还是很公平。 她只是在一些政策的执行上特别执拗。 不过,大家还是有疑问。 申元国问道: “假若获得的票数一样该如何处理?” 这不仅是申元国想问的,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公西月想了想,“能投票的就先投票,如果几轮投票后票数还一样就抓阄,这样如何?” 这样倒也公平。 抓阄也是运气的一种。 能进内阁之人不仅要有实力,也需要气运。 见大家没有意见,公西月先说了自己中意的人选。 “我心中的人选是孙文桓”。 范祖松心下一动,孙文桓倒不错,只是前些日子工部尚书找过自己,隐约表达了想进内阁之意,自己虽然没有答应他什么,但也没拒绝,只说看情形再说。 工部尚书那人倒也不错,只是终究资历浅了些,不像孙文桓,老资历了,人也不错。 中原王看了申元国一眼,说出了他心中的人选:“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最先找的是申元国,申元国答应帮他,带着他找了中原王。 原本刑部尚书还想让申元国带他找护国侯,被申元国劝阻了。说护国侯那人不用去找,她心中自有考量,如果觉得合适她不会反对,如果觉得不合适找了她也没用,反而会起反作用。 刑部尚书想想还真是这样,便没有去找护国侯了。 接下来申元国说的人选自然也是刑部尚书。 下面轮到魏尚书表态。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说了都察御史孙文桓的名字。 孙文桓倒是没找他,反倒是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找过他,不过,他一个都没答应。 在他心里,孙文桓、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三人都差不多,都有资格进内阁,但既然中原王和申元国都说了刑部尚书的名字,那刑部尚书就要排除掉,免得以后他们三人联合起来。 至于孙文桓倒不用担心这么多,他性格和自己差不多,也是耿直之人,不会特意捧谁,只会就事论事。 现在孙文桓和刑部尚书是两票对两票,还有耿尚书和范祖松没表态。 范祖松在想到底要说谁。 现在这个情况,他就算说了工部尚书也没什么用,哪怕耿建光说的也是工部尚书,那最后第二轮投票工部尚书赢出的希望也不大,毕竟他资历还是太浅了。 何况,耿建光提名工部尚书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们两人平时交情不深。 耿建光倒是很有可能也提刑部尚书的名字,刑部尚书连襟的夫人前些日子频频进出耿府。 假若自己提了工部尚书的名,而耿建光提了刑部尚书的名,那进内阁的人就是刑部尚书了。要是以后他们四人联合起来,那许多政策实施便没那么畅通。 既然这样,还不如是孙文桓。 就算最后孙文桓和刑部尚书是三票对三票,不是还有抓阄吗?那就还有机会。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范祖松也说了孙文桓的名字。 最后只有耿建光没表态了。 他最后一个表态压力很大。 其实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三人都通过各种关系找了他。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自己不投其他人的票倒没什么,但假若自己不投刑部尚书的票那可真的将人得罪死了。 罢了,就算刑部尚书进了内阁也没什么,自己以后还是跟紧护国侯就是,哪怕中原王、申元国和刑部尚书连成一线也没什么,他们只有三人,护国侯这边包括自己可有四人。 于是,耿建光顶着巨大的压力说了刑部尚书的名字。 公西月是何等玲珑之人,她见了这番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是刑部尚书找了许多人,但魏尚书和范祖松考虑到以后内阁的局面没有提他的名字,而是跟着自己提了孙文桓。 倒是没想到刑部尚书的人脉还挺广。 其实谁进内阁公西月都不担心。 在她看来,内阁做得好就有存在的必要,假若有一天内阁变得乌烟瘴气,她就撤了内阁,新弄一个机构便是。 只要手中有足够的军队,就有决定权。 不过,想到魏尚书和范祖松维护她的一片心意,她心里还是微暖。 她知道,承国公脑卒中一事他们虽然没有指责她,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一些想法,觉得她冷酷无情。但尽管有想法还是能在这个时候支持她,她很感激。 她定了定神,开口道: “现在孙文桓和刑部尚书是三票对三票,还有谁想改投的没有,如果没有就抓阄了。” 众人都没改投。 公西月拿了两张纸分别写下孙文桓和刑部尚书的名字,然后折了起来丢进一个盒子中,再拿着这个盒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晃。 最后,公西月将盒子放到桌子上,“你们谁来打开?” 中原王看了其他人几眼,见大家都没有要开启盒子的意思,便说道:“我来吧。” 随后,中原王打开了盒子,拿了其中一张折好的纸。 他将纸条拆开,上面写着“孙文桓”的名字。 公西月看了,说道: “那进内阁的人就定了孙文桓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耿建光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甚好。 这样,既没有让护国侯难做,刑部尚书那也说得过去。 自己不是没有提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运气不够,能怪谁呢? 中原王和申元国看了一眼也无话可说,护国侯都让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说什么? 否则真的惹恼了护国侯,把他们几人都撸了,他们到时侯都没地儿哭。 于是,新的内阁人选产生了。 至于首辅,公西月说了,等孙文桓到任后再投票决定。 …… 第234章 护国侯很好相处 当天内阁发生的事情在朝廷高层官员中传开了。 这也是公西月有意为之。 她也让大家看看,在许多事情上她还是很开明的,并不忌讳他人。 果然,这一次,大家倒没觉得护国侯霸道,只是暗叹孙文桓的好运与刑部尚书的运气不济。 能进内阁,孙文桓自然很高兴。 他不是没想过要找人,只是以他的脾气不想去求人。 他想着,护国侯一向公正,假若她觉得自己可以应该会提拔自己的。 果然,护国侯真的提了自己名。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魏尚书和范尚书的,没有他们两人支持,自己也进不了内阁。 于是,千年不送礼不走关系的孙文桓亲自带着礼物去了魏尚书和范尚书的府邸。 现在结果出来了,他也不怕其他人说他行贿了。 至于刑部尚书,自然是很不舒服。 他不敢恨护国侯,不禁气恼上了魏尚书。 他可是找过魏尚书的,那个孙文桓之前可没找过魏尚书。 要是魏尚书提了他的名字,那他就是四票了,他就是新的内阁成员。 至于范祖松,他和他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因此他也没找他,不提他的名字倒也说得过去。 …… 魏尚书倒是不担心别人嫉恨他。 他任吏部尚书多年,因性格耿直不懂圆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以前还担心自己不在位了会累及儿孙,现在这点都不用担心了。 他虽然不是脑子顶聪明的人,但也瞧得出来护国侯所谋不小。 虽然不知道护国侯会走到哪一步,至少几十年内大宇朝没人能和她抗衡。孙女是她嫡亲嫂子,和她关系又挺好,那孙儿孙女几十年内是有人庇佑的。 至于几十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历史长河中真正的世家又有多少,像前朝的荣家曾经那么辉煌,还不是一夕之间就崩塌了。 更不用说普通的人家。 他们魏家也算辉煌了几十年,再有几十年的辉煌够了。 魏尚书想得开,谁知道上门来感谢他的孙文桓更给他吃了定心丸。 “魏尚书,你也知道我在相面上颇有所得,我之前看过贵孙女和永宁伯世孙的面相,都是贵极的面相,倒是护国侯的面相我看不透。反正,你不用操儿孙的心就是。”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孙文桓,魏尚书心知他不是随意奉承人的人,他既然如此说想必他看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那我就放心了。” 原本这些相面之术都是看破不说,孙文桓是因为感激魏尚书的举荐才多说了两句,话说到这里已是极致了,否则对自己有损。 于是,他转了话题。 孙文桓问魏尚书: “我初入内阁不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还请魏尚书不吝指教。” 魏尚书沉吟了一下,“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护国侯那人其实很好相处,只要你凭本心做事,就算意见与她相左也没什么,她不会嫉恨上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护国侯有时候有点执着,一旦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你看情况让着她点就好。” 孙文桓问道: “不知道护国侯在哪些事情上比较执着?” 魏尚书想了一想倒是笑了出来。 “你不问我还没注意过,如今想想她决意要做的事情后来证明她都是对的。” 魏尚书看着孙文桓一脸求教的表情,接着往下说: “比如之前她要成立军械所、成立工部,组内阁,如今看来哪一件不是正确的? 还有她出兵收服勐洲,如今看来不仅做到了,还只花很少的代价。 还有这次发债建兰陵关、程将军去铁木国练兵也是她决意要做的事情,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好坏,但我竟然也有信心肯定是好的结果。” 这一总结后,魏尚书的心里无比畅快,“这样说来,以前我们让着她倒也没让错。” 孙文桓有底了。 护国侯在意的都是国家大事。 而且是她认为于国于民的大事。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用担心,到时有什么事情自己将意见说出来就是,如果自己熟悉的领域就多劝护国侯些,如果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那试试也无妨。 谁又能保证新生事物就一定全是对的,就连古代最圣明的帝王都不是事事都做对了的。 只要遇错能改,走点弯路也无妨。 当然,在影响很大的事情上还是应该慎重些。 和魏尚书一番交谈后,孙文桓的心定了。 …… 几天后,孙文桓走马上任。 他的都察御史之职仍在,内阁是兼职。 孙文桓到了内阁上任后,内阁提名首辅。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表露出其他意见,护国侯成了当之无愧的首辅。 至于大家内心是否服气,那个不在公西月的考虑之中。 就算你有意见又如何,你不是不敢表示出来吗? …… ** 护国侯府 公西月刚回侯府,细辛就扶着三七过来了。 三七如今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挺得高高的,细辛生怕她摔倒,只要走在一起就扶着她。 “有事?” 三七看着公西月,“小姐,乐文海想见你一面。” 细辛在一旁说道: “乐文海来了许多次了,三七一直没理他,是我看着三七快要生了,便让三七过来问一问你的意思。” “三七”,公西月道:“你和细辛都是我亲近的人,我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你们撑腰,但日子还得你自己过,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想怎么处理?” “小姐。”三七不顾大着肚子行了个大礼,“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我已经嫁给了乐文海,肚子又怀了他的孩子,日子总得过下去。” “乐文海纳了妾,你也不在意吗?” “自然在意。”三七答道:“可是男人要纳妾,我们这些做妻子的还能有什么法子?要么接受、要么和离,我不想和离,只能让自己接受。否则,日子过得别别扭扭的又能有什么好。” 公西月沉默了。 三七说的是事实。 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对男子很宽容、对女子很苛刻,像她这样能过得随心所欲的女子才是凤毛麟角。 就说寇红珠,多么尊贵的出身,手里有多么大的势力,可一旦所托非人,为了司屹她也只能忍受、不能和离。 第235章 护国侯的颜面就这点? 见公西月沉默,三七又说道: “小姐,不过我也想清楚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软弱可欺。湘玉说得好,有小姐你撑腰,我们怕什么?要再给人欺负了,就是丢小姐的脸,我再也不能丢小姐你的脸了。” 看来辛湘玉的说教还是有点用的。 “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 见三七一脸坚定,再也不是之前的温柔顺从模样,公西月道:“让乐文海明天来见我吧,我好生敲打他一番。你时刻要记得,有我在,你不用受委屈。” 这样的话公西月不会对辛湘玉说,那会让她更加无法无天、得意忘形,但和三七说却不用担心什么,三七就是太温顺了些。 三七应下。 …… 第二天,公西月见了乐文海。 乐文海一见到公西月便跪了下来,公西月没有叫他起来,而是问道: “你是什么打算?” 此时,乐文海心里也是后悔的。 他当初娶三七确实是因为喜欢她,看她漂亮、温柔可人,可后来他并没有因为娶了三七而得到护国侯的重用,便心里有了疙瘩,再加上父母总在一旁说三七的不是,他对三七更加冷淡。 可谁想到,护国侯可以不重用他,但要撤了他的职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要说他现在心里有没有后悔娶三七呢,还是有一些的,但既然已经娶了,只能低头。 现在他后悔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冷淡三七,让自己被撤了职。 “侯爷,我错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乐文海,公西月冷冷说道:“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纳妾,不该冷待三七。”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公西月的声音有些冷,“你怪我没提拔你,三七没给你带来好处。” 乐文海冷汗直流。 “在下不敢。” 公西月却仍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提拨你吗?就是因为你对三七不够好。” “以你的能力,没有关系的话任五品、六品官职都正常,有人提拔任三品、四品也不是不行,可是三七嫁了你之后,她的笑容还没有出嫁前多,说明你对她并不好,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提拔你?” 别人怎么处理亲眷家的事情公西月不清楚,但是在她这里,必须先是乐文海对三七好,她才会破格提拔乐文海,而不是先提拔乐文海,才让乐文海对三七好。 听了公西月这番话,乐文海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侯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待三七的。” 公西月还在自顾自说道: “三七和柳三的媳妇同时怀了孕,原本我挺高兴的,还特意叮嘱柳三说不许他在媳妇怀孕期间纳妾,谁知柳三没有纳妾,把媳妇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你却纳了一个妾,还让你父母给三七立规矩。 三七是我身边贴身之人,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乐文海家的规矩能大过护国侯府的规矩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 乐文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可公西月还是不放过他。 “三七怀孕后,我原本想着你不在中原城,想接了三七回护国侯府养胎,可三七说你的父母会来照顾她,我便歇了这个心思,只让细辛经常去看她。 哪成想,你父母就是这样照顾三七的,不仅给怀孕的她立规矩,还不让她好好吃饭,还刻薄她,就连对细辛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侯倒是不知道,在你乐文海的家人眼中,护国侯就这点颜面。 不说别人,就是我嫂子永宁伯世子夫人都不敢在细辛面前托大,何况三七还有五品诰命夫人在身,本侯倒不知道,你乐文海的父母是什么品级来着?” 一句接一句,乐文海更是无颜。 三七的五品诰命是护国侯亲自破格请封的,他母亲可是没有任何品级在身。 乐文海自然知道父母原本就不满意三七是丫环出身,只因为三七是护国侯的丫环他们才敢怒不敢言,后来见自己没有因为三七的关系得到特别关照便对三七越发不满。 再后来看三七没有告状只以为她在护国侯心中的份量也不过如此,便对三七越来越刁难,而自己看在眼中也没有加以制止。 也是自己想差了,要是护国侯真不看重三七,当初也不会替她买那么贵的院子,还替她破格请封。 当父母借着三七怀孕这个借口替自己纳良妾时,自己原本就应该拒绝的,可因为自己内心也对三七和护国侯有不满,便由着父母纳了妾还送去了自己任职之地。 现在倒好,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公西月敲打了乐文海后,心情终于好了些。 “也罢,既然你们一家人都不喜欢三七,你回去就写了和离书,以后三七就与你乐文海没有关系,免得你们说本侯仗势欺人。” 乐文海魂都吓飞了,要是三七真的回了护国侯府,这辈子别说出人头地,就是自己一家人都没好日子过了。 就算护国侯不出手,她下面的人随便折腾一下,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侯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回去后就将那个小妾遣了出去。” 公西月没有理他。 其实对于这个小妾,公西月一直没想到妥善的处理办法。 要说这个小妾,本身也无辜。 这年头给人作妾还真不是辛湘玉说的那样都是贱人,纳妾也是合理合法,只有宠妾灭妻才是天理不容。 像乐文海,如今的行为也说不上宠妾灭妻,他父母待三七的举动最多也给人说一声太苛刻。 因此公西月都不能正面迎敌,只能用乐文海的官职来要挟他。 可是,如果再把这个小妾留在身边,乐文海的父母也留下的话,委屈的只有三七。 公西月还是护短的,她一心维护的人可不是给人磨磋的,但让乐文海父母和小妾离开的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见护国侯无所动,乐文海只能又磕了几个头,“侯爷,我以后真的会对三七好的,也会让我父母对她好的。” 见乐文海一直不松口他父母之事,公西月也不想和他再多说。 “来人,拉他出去。” 一直等在门外的苦木、苦参几人听到呼声连忙走了进来,将乐文海带了出去。 第236章 你有什么好办法? 皇宫鸾凤宫 鸾凤宫原本是皇后的居所,但现在小皇帝还没有皇后,而且宋圣兰也住习惯了,她便一直没有搬宫殿。 宋圣兰没有搬,其他的妃嫔们自然也不愿意搬。 毕竟太后太妃住的地方可没有皇后皇妃住的地方好。 特别是沈千红,她住的千禧宫可是整个后宫中仅次于鸾凤宫的所在,而且之前因为她得宠,千禧宫内的装潢可是比鸾凤宫还要精致奢华。 而此时,沈千红并未在她自己的千禧宫内,而是在宋圣兰的鸾凤宫。 她是专程来和宋圣兰谈“合作”的事情的。 自从小皇帝登基、威远侯被贬去监造宇文家的祖墓后,沈千红就成了落难的山鸡。 但是她舍得下面子,迅速放下身段,在宋圣兰面前跪求了几次,让宋圣兰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她便留在了后宫中,没有被罚去庵堂道观清修。 “娘娘,我兄长经营多年,手上总还有几个可用之人,只要国公爷将我兄长调回中原城,以后他将唯承国公府之命是从。” 这几年,沈千红活得很低调,在后宫中几乎都不怎么出宫门,就算知道承国公和护国侯有些不和,她也不在宋圣兰面前挑拨。 因为她知道时机没到。 但这次不同。 她打听到承国公因和护国侯争吵导致卒中之事,便想着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 “娘娘,护国侯之前嚣张一点也算了,可现在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国公爷可是大功臣,在先皇还没登基之前就跟着宇文家,为大宇朝立下汗马功劳。她一个女人,不过是打赢了一场不知是不是她的功劳的战役,就这样逼迫国公爷。” 要说之前公西月让宋圣兰没能和小皇帝一起出现在登基典礼上对她产生了恨意,但那恨意只是一人对另一人的嫉恨居多,和如今不同。 如今因为公西月导致承国公卒中,还将承国公踢出内阁,让整个承国公府失了支撑,这结下的就是生死大仇。 因此,宋圣兰听到沈千红说的这些话,并没有斥责她,而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沈千红自然知道宋圣兰心里想的是什么。 要说承国公也是顶顶厉害的一个人,可他的儿女都不怎么出众,特别是眼前的太后。 之前明明对自己恨得要死,可仅仅是在她面前跪了两跪、说了些好话,便容下了自己。 而且出了事情只知道蛮干、不知道想别的办法。 “娘娘,护国侯依仗的不过是程将军和他手里的军队罢了,如今程将军带着人去了铁木国,要是他在铁木国出了什么意外,护国侯哪里还敢像现在这样猖狂?到时还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半晌,宋圣兰才问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听我兄长说了,要是能派了人去铁木国,联合铁木国的部族首领将程将军击杀在草原也不是不可以。” 宋圣兰的脸上除了阴沉还是没有其他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关于朝廷的事情,宋圣兰并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处理,但她会将沈千红今天的话说给父亲和兄长听,让他们做主。 沈千红退下后,宋圣兰派人去请她的兄长宋清华。 宋圣兰的这一举动瞒不过沈千红,她想自己应该在何时再适机出现在鸾凤宫。 …… 后宫是不允许男子自由进出的,就算大宇朝的男女大防并不如何严,也是不允许的。 要还是以前宇文煌在的时候,宋清华自然不会去后宫,可现在皇帝还小,后宫是宋圣兰为大,偶尔见上一见也没谁敢说三道四。因此内侍传完话没多久宋清华就见了宋圣兰。 宋清华如今也过了四十的年纪,面目端方,他见到宋圣兰没有行大礼。 宋圣兰也不计较,只将沈千红刚才说的话说了。 毕竟在官场浸淫已久,宋清华迅速就权衡清楚了得失,还有刺杀程元华一事的可行性。 他对宋圣兰道: “要是贵太妃再来找你,你就与她说,要想将威远侯调回中原城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总得交个投名状。既然铁木国的事情是他的主意,不如就让他来处理。” 威远侯以前仗着先皇的宠幸没少与承国公府做对,但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护国侯,先联合他一起对付护国侯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不可能轻飘飘就将以前的事情揭过。 承国公府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护国侯,护国侯最大的倚仗是程元华。 要是能在铁木国将程元华解决掉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承国公是文官出身,手中的军队势力是这两年才开始拉拢的,根基太浅,根本没办法做到去铁木国与他们谈合作之事。 但威远侯不同。 他是行伍出身,在军队中混了几十年,总有自己的势力和人脉,他去做这件事把握更大些。 宋清华迅速想明白了这一点。 “既然打算和威远侯合作了,你以后对沈千红稍微软和些。” 宋圣兰点点头。 现在想来,和沈千红的那点矛盾算什么,护国侯这才是生死大敌。 其实宋圣兰之前和沈千红的关系也如如今和护国侯一样,只不过宇文煌没有儿子,又很少来后宫,才没有走到生死相搏的这一步。 假若宋圣兰和沈千红有儿子,那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 ** 护国侯府 公西月问三七: “你真的想好了要回去?你马上就要生产了,可以在这里生产完坐了月子再回去。” “嗯,我想好了,如今乐文海的父母已带着那个小妾回了老家,我一个人不用再受谁的闲气。” 公西月一直不松口,乐文海原本没想到他父母头上,可有一天,他凑巧遇到一个旧日同僚,点拨了几句,说什么妾不妾的倒没什么,左右不过一玩意儿,不过他现在住的房子是妻子的私产,是属于他妻子的,现在他妻子没住,反而一直是他父母住着,难免有霸占媳妇私产的嫌疑。 这样一说,乐文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去后和他父母一商量,连夜送了父母和那个小妾回了老家。 第237章 进入铁木国 原本乐文海对公西月承诺将那个小妾送走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见护国侯的重点并不是要他弃了这个妾,而在于不能有人让三七不快,自然也不会强行将妾送走了。 做到了这一步,乐文海再求了两次,公西月也就松了口。 但乐文海没有将妾打发走却让三七的心又冷硬了些,女人还是得自强自立,想要靠男人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公西月知道三七要回去住是担心外面的人说她霸道,毕竟如今没有哪个媳妇嫁了人还一直住在娘家的,但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三七,如果你是担心有人说闲话大可不必如此,我以女子之身立身朝廷原本就已是惊世骇俗之举,旁的再有什么也不怕。” “小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一个人生产时有危险,那我生产时让细辛过去陪我好了,你每天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真的不要再替我操心这些小事,我以后会变得坚强,独自撑起一个家。” 公西月想了想,既然三七有了打算,这样也好。 于是,她调笑了一句: “那我让细辛经常去陪陪你,你俩一块儿长大,感情比亲姐妹还亲。” 见公西月说笑了,三七也松口气,她还担心小姐嫌自己不识好歹。 …… ** 铁木国 现在是十月初,草原的草变成了金黄色,但是天空更蓝,呈现出一种与夏季时完全不同的美景。 夜晚 今晚这一片草原不得安宁。 天上零星闪着几颗星星,原本天地应该是暗的,无奈草原上太亮,燃烧着几百个火堆。 身着大宇朝铠甲之人围坐在的火堆前,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着有几千人的样子。 火堆上架着牛羊肉在烤,有的火堆还有烤全羊的。 虽然人多,但也并无喧哗嘈杂声。 这是程元华带领的军队。 程元华率军来到铁木国已有一个多月,他率领的这支军队只有四千人,不过全部都是鲲鹏军,耿建光的侄子耿世东也跟着程元华。 草原早晚与白天温差大,晚上不生篝火就得人与人挨着睡才不冷。 以前没来过铁木国,只知道他们经常要去大宇朝抢掠,甚至还想占领中原,大宇朝的人总是痛恨他们为什么要侵犯中原。 只有来过之后,才会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做,铁木国可以吃的东西太少了。 除了牛羊,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吃。 而且牛羊除了吃以外,他们也还要用来换取其他的生活物资。 而且铁木国的冬天很冷,要是碰上寒冬,被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铁木国人就得挨饿了。 为了吃饱肚子、为了生存,不要说是抢掠,更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铁木国不仅向外发动战争,就是内部也是战争不断。经常出现一个部落被另一个部落打败,被打败部落活下来的人成为奴隶,牛羊马则被对方收为已有。 因此,铁木国人才善战。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铁木国除了草原还有森林和河流,草原与林海相接、林海与水相伴,人们并不久居一个地方,而是逐水草而居。 在铁木国,外来之人根本没办法知道他们的部落居住在何处,不过,程元华他们总结了经验,沿着河流走总不会有错。 现在烤的这些牛羊就是今天白天从一个部落抢来的。 在此之前,他们已饿了一天半的肚子。 今天白天 程元华带领鲲鹏军沿着河流而上,在河流的不远处,一个个的帐篷连在一起,帐篷外是散养着的牛羊马和忙碌的人们,还隐约有人从帐篷里进出。 帐篷是铁木国人的居处。 这是一个部落,不过看着规模不像很大的样子。 铁木国人聚集而居,每个部落住在一起。这一个多月发现的部落,他们的人都不多,有时几百人,有时几千人。 已饿了一天,鲲鹏军的人看到牛羊如同看到了宝物,两眼发光。 他们也不打招呼,往这些牛羊群中一钻,上前一刀刺杀一头牛羊就往马背上扔。 部落的人发现了,连忙发出警报。 鲲鹏军也不贪心,刺中牛羊就走。 随后有人骑马追了上来,男女老幼都有。 鲲鹏军也不恋战,只驱马往前跑。 虽然过了一个多月,他们似乎还没适应强盗的身份,总觉得抢了别人的财物再取别人的性命不好。 因此,他们每次抢了财物后便离开,但往往追赶的人并不放弃,最后仍然只能开战。 这一个多月来,遇见的都是百姓,但也让鲲鹏军知道,铁木国的百姓就是士兵,当鲲鹏军抢夺他们的牛羊时他们奋起反抗就是战士。 因此,在鲲鹏军抢夺牛羊的过程中还是免不了交战,免不了杀人,但每一个部落的人如何能是武器装备先进的鲲鹏军的对手。 …… 牛羊烤熟后,鲲鹏军吃了个饱。 知道了食物的可贵,程元华带来的鲲鹏军便不会随意丢弃这些牛羊,能吃的都吃了,吃完后将剩下的包好带走便是接下来几天的口粮。 ……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鲲鹏军的人亲眼见了两个部落的抢夺之战,才知道和铁木国强横的部落比,他们的心还是太软了。 两个部落的人在相互战斗,在他们眼中,对方不是人,只是一个自己要杀死的物件。 正在被抢劫的部落人少,只有七、八百人之数,而强横的部落来的人多,足有一千多人。 他们将被抢劫部落十几岁以上的男子全部杀光,老弱病残也杀光,只留下女人和几岁的孩童,这些就是他们的奴隶。 等到两个部落的战争结束后,在一旁窥探已久的鲲鹏军自然就成了那只黄雀。 这一次,他们动起手来就没有了顾虑,将那些来犯的部落之人杀了个干净。 至于战败部落留下来的那些女人和孩童,鲲鹏军没有理会。 他们逐渐明白,草原也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在这里,不存在人权、也不存在天理,强者生存。 当然,鲲鹏军不会忘记带走牛羊马,毕竟这也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 第238章 生变 中原城 现在已是十一月底,整个中原城到处是黄、红相交的颜色。黄色的银杏叶、红色的枫叶交织在一起,韵意十足。 之前公西月还有接到程元华传回来的信,说草原温度已经很低,最近就会返回。 可是,回来是回来了,但回来的是另外的队伍,缺少的是程元华率领的鲲鹏军。 回来的6000人原本分成两支队伍历练,后来在进入到铁木国中部地区的时候相遇便合到了一起。 据他们说,他们都遇上不同的部落,少则几百人、多则几千人。按照之前的吩咐,对老弱病残和不曾反抗之人都手下留情了,但对于和他们战斗的人肯定是毫不留情。 铁木国人确实是全民皆兵,一个个都很悍勇,但对上武器先进的大宇朝士兵,只能处于挨打状态。 再加上,这次能派出去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比平常士兵都厉害。 这一路之上,累计杀了几千人,但他们却几无损伤。而且,他们还带回了一千多匹优良马。 他们损伤很小,主要归功于火神枪和陌刀。 因为这两队的战斗实力没那么强,因此每人都配备了火绳枪,陌刀也全部分配给了这两队。 据他们说,近距离作战,陌刀对付骑兵真的是太有效了,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一刀收割一人。 不过,回来的士兵有不少人说,以后再也不吃牛羊肉了,这几个月吃怕了。 …… 程元华没有按时回来,也和公西月断了联系,肯定是出了意外。 公西月想了好几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遇到了铁木国最强的部族陀妥部。 但这次跟着程元华一起的都是鲲鹏军,他们虽然没有配备陌刀,但每人都有他们用习惯的鲲鹏刀,轻便锋利,还配备了火绳枪和神臂弓,再加上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其战斗力远不是一般的兵士可比,因此,就算遇到陀妥部也不怕。 只是,再晚下去就是冬天,不知他们能否适应铁木国严寒的天气。 …… 尽管想着以程元华的实力是不可能被陀妥部困住,但人没回,担心总归是难免的。 不过公西月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每天神色如常地去内阁议事。 只是每天回了护国侯府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可有程将军的消息?” …… 这期间,内阁收到了一份奏折,是威远侯沈宗庆所奏,说已将先皇的后事安排好,宇文家的祖墓也已修好,请允许他回朝廷。 威远侯虽然之前犯过大错,贪污了巨额银两,论起来判处死刑也是可以的,但当时是宇文煌在位,已处罚过,哪怕那个处罚太轻,也不好再追究。 后来他没犯什么错,护送宇文煌遗体还算有功,如今事毕他要求回朝廷,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因着威远侯的侯爷身份,内阁收到这份奏折便商议起来。 虽然威远侯之前背叛过公西月,但他只是投靠了宇文煌,并没害公西月的命。 给公西月喝下毒酒的主意是沈千红出的,下手的人是宇文煌,因此公西月虽然不喜威远侯但也没想过要他死。 就算那次诬陷程元华坐牢、并在牢中对程元华下毒,因着程元华无事后来也只是将他贪污巨款之事曝了出来,并没有私下惩治他。 如今既然沈宗庆不担心自己对付他,想回朝廷,公西月也懒得特意阻止他。 内阁就此事投票,公西月见其他人同意让沈宗庆回归朝廷,她便也投了同意票。 只是公西月私下想着,沈宗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归朝廷?莫非是见程元华没有按时归来以为他出了事? 又或者程元华遇到的麻烦是不是有沈宗庆的手笔? 毕竟沈宗庆也在军中呆了几十年,自是有他的势力在。 …… ** 在承国公的病情慢慢恢复的时候,朝廷又到了一年年底封印的时候。 整个中原城已进入寒冬,护国侯府的地龙都烧了近两个月,但程元华依然没有消息。 朝廷上最近的风向有些变化。 之前护国侯说话除了内阁几人外几乎无人敢反对,但最近几次在朝会议事的时候,竟然有人开始直接针对公西月。 司屹看了那些人,告诉公西月,说是承国公的人。 还有,沈宗庆回朝廷之事,承国公也在其中出了力,他让人和耿建光、中原王、申元国都打了招呼,就连魏尚书和孙文桓那,他都派人去做了说客。 当然,魏尚书和孙文桓并不是看在承国公的面子上,而是认为威远侯想回朝廷之事原本也应该。 看来,随着程元华的迟迟未归以及承国公的日渐好转,有些人不安生了。 没想到司屹嗤笑道: “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还以为承国公是以前呢。” 承国公已经可以起来行走,也能说出完整的话,但终归是受了影响,思维不仅比以前慢很多,有时还会突然脑中一片空白,记不起任何事。 像他这样,是无论如何不能回内阁了。 不能回内阁,那就是不能进入权力中心,怎么还能如以前一般。 公西月倒是能理解。 “像内阁几人自然是不用再顾忌承国公,但下面那些原本依靠承国公提拔起来的品级较低的官员却还有许多顾虑。他们想要另改门庭没有那么容易,而如今承国公至少还是国公兼太师,这在文官中已是最高的荣誉,何况还有一个太后和吏部侍郎。” 司屹想想也是。 公西月想着,要是到了春天还没有程元华的消息,她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她倒不是担心没有程元华她的地位受影响,只是单纯的担心程元华的安全。 其他人都以为,军中的势力都是听程元华,自己掌控不了。其实程元华早就交待了乔东林、骆保和全部的鲲鹏军,说自己的指令还要高于他的指令。 而其他被程元华提拔上来的将领都被一一带到她面前宣誓过,对自己效忠,还将他们的弱点和把柄都给了自己。 自己原本和元华说过不用如此,但他却坚持,说假若有一天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后盾。 就连宇林军的两个副统领也是自己认可了才上任的。 第239章 瓜国海上侵犯 庆元五年的开年不甚平静。 正月初五,朝廷尚未开印,水泽洲就送来了急报:有水匪作乱,不过水泽洲的都护使司徒庭已派兵前往沿海一带剿灭水匪,后续是否需要朝廷支援尚未可知。 这些水匪驾驶着大船在沿海一带登陆,他们上岸后在沿海一带烧杀抢掠,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这些水匪不像是大宇朝之人,说的不是大宇朝的语言,打扮也不是大宇朝的打扮。 在朝廷收到这份急报的时候,公西月已早两天得到了消息。 消息是寇家传来的。 寇家一直做着海上贸易的生意,在海外不少国家和地区都有势力,因此海上的消息自然灵通些,知道的消息也更多。 寇万告诉她,这些水匪是距离水泽洲沿海3000多里的东海一个大岛屿瓜国上的居民,大约是一千多年前,这个岛上开始有了人居住,然后慢慢繁衍到现在的规模,如今人口数量与大宇朝差不太多。 寇家做海外贸易自然也去过这个岛屿,这个岛屿的经济并不如何繁盛,与目前的大宇朝也差不多。科技也并不如何发展,还不如大宇朝,平时用的船都是木的帆船。 按理说,这样的木船是很难越过3000多里的海域到达大宇朝的,但这次他们能来,用的应该就不是木船,而是海外购买的那种能飘洋过海的大轮船。 但海外的大轮船的制造现在是最领先技术,掌握其技术的是极少数人,每艘船的价格极其昂贵,不知道瓜国买了多少。 这次瓜国派了多少艘船、多少人来侵犯目前并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不过,据得到的消息,瓜国人使用的武器只是普通的刀箭,远不如火绳枪和神臂弓。 听闻这些消息后,公西月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 只要瓜国目前并没有这种造船技术,他们就不可能大举侵犯大宇朝,不过,大宇朝的造船技术发展也是时候该进行了。 之前,公西月看过寇家带回来的轮船的图纸后,就担心以后海外的国家会通过这种大轮船来侵犯大宇朝,那时就想过要建一个大船坞。 只是朝廷一时没有银钱周转,二来船坞的理论也还不是很成熟,便耽搁了下来。 由于大宇朝独特的地理环境,虽然两面临海,但内陆的海、湖、江和河道宽广的并不多,能用来战斗的更是极少,因此大宇朝连正式的水军编制都没有,只是混杂在军队中。 如今的大宇朝有的全是帆船,主要是用来载人的,也有极少数用来战斗的。 最大最牢固的战斗帆船是大舰,起楼5层,高100余尺,能容战士800人,有6个拍竿,高50尺,用以击碎敌船。 但这样的大舰船也只有几艘,分别停在南夷洲的夷江和武阳府的赤江。 水泽洲的水域面积虽然丰富,河流交陌纵横,但都是那种不太宽的河道,多是渡人的船只,最常见的是摇橹的小木船,随处可见。 …… 记得辛湘玉说她学过轮船设计,公西月在收到寇家的消息后便召了辛湘玉过来说话,问可否懂一些造船技术,还有如何建船坞。 辛湘玉挠了挠头,“船坞的理论我知道,大概模样我也知道一些,但要我画船坞的设计图可画不出来,不过如果有谁画出了船坞图,我提提意见还行。” “至于轮船,我倒是会画设计图,如果有现在的轮船的图纸在,我参考一下,还是能画出适合生产制造的轮船来。” 公西月有了底,便将寇家从海外带回来的图纸给了辛湘玉,又将大宇朝自己制造的轮船设计图纸给了辛湘玉。 辛湘玉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目前世界上的造船技术到了哪一步。 目前最先进的就是海外生产的蒸汽船,不是用风帆而是以蒸汽机带动车轮拨水前进的轮船。蒸汽船使用的燃料是煤、煤球、重油和木头,蒸汽船外面有一个大轮子。 这样的船性能稳定可靠,确实可以用来远距离的海上航行。 她近来都呆在军械所,对大宇朝的科技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目前的材料要制造蒸汽船外表虽然不是最合适的,倒也可行,唯独那个关键的蒸汽机不一定能造得出来。 而且,自己当初学的轮船设计并不是这种蒸汽轮船,而是更先进的多用涡轮发动机,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暂时是没办法制造的。 这种蒸汽轮船的发动机只看过图纸,知道它有哪些构造,要真正地设计出来怕是会有偏差。 辛湘玉对公西月已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听大话、空话的人,只要你认真做事了,你有多大本事她就给你多大的空间。 于是,辛湘玉便将自己的顾虑全都说了出来。 “我以前学的轮船设计都不是目前的这种蒸汽轮船,这种蒸汽轮船最关键的就在于它的蒸汽机,这种蒸汽机的构造和原理我知道大概,但凭空画出来恐有偏差,要是有一艘这样的轮船,把它拆了露出蒸汽机来我就更有把握了。” 公西月听了没发表意见。 辛湘玉接着说道: “不过,就算有一个现成的蒸汽机摆在面前,我也不确定短时间内是不理能制造得出来,毕竟钢铁的材质还需要炼制,而且它内部的飞轮、调速机构、滑阀配汽机构等都不一定能生产制造得出来。” “我知道了,你先将图纸画出来。” 公西月自然知道造新型的轮船不是简单的事情,这种技术的进步原本就是一步一步来的,自己得了一个舞弊的辛湘玉已是意外之喜,不可能要求太多。 …… 收到水泽洲送来的水匪作乱的急报,公西月便让人去请了内阁其他几人到护国侯府议事。 中原王几人收到公西月的传信时心里都一咯噔,才过完年,大家都还在休假,护国侯就让人过来请人议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公西月派出人去各府请人时,好几个府邸正在宴请,接到消息后也顾不及其他,匆匆地赶了过来。 公西月在外书房等待,第一个到达的是范祖松。 第240章 发展科技的必要性 范祖松平民出身,家中人口简单,今天只是宴请女儿婆家一家人,因此他接到消息后便匆忙过来了。 “侯爷,出了什么事情?” 公西月将水泽洲送来的加急奏报递给了范祖松。 看完奏报,范祖松道: “水匪?怎么出了水匪了?还不是大宇朝的人?会不会所奏有误?” “等会人来齐了再说。” 公西月懒得一个个解释。 范祖松只能耐下性子喝茶。 没过多久,魏尚书、孙文桓、耿建光、申元国都来了,只有中原王没到。 公西月知道中原王是嫌来护国侯府没面子,他一个做公公的,竟然要去儿媳妇家说事,自然要来得慢些。 “人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议事吧。” 公西月刚才已将奏报给几人看过了,大家心中此时都是不太相信。 “其实在收到这份奏报之前,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内容比奏报上的更详细……” 公西月便将寇万告知的情况都说了,包括瓜国的经济状况、武器装备等都说了。 众人没想到其实还不是水匪作乱,而是外敌侵犯。 不仅大宇朝,就是以前几个朝代都没有出现过海上侵犯的情况,有的都只是陆地上的战争。 “如今来犯的瓜国人有多少?”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只能等水泽洲的奏报。” 收到消息后,公西月已经去信给了公冶胜,让他想方设法打听到瓜国人侵犯的具体情况,包括来犯人数、武器装备及受害百姓等。 当然,同样的事情她也吩咐了寇万。 对于水泽洲的都护使司徒庭,公西月是不信任的。 倒不完全因为他是承国公提拔上来的人,而是因为他刚提拔上来不久,正是需要军功来保证其地位的,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虚报战绩,甚至有可能杀百姓充敌人人头数。 这样的事情,以前在军队中就有发生过。 对于公冶胜,公西月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他手中没有兵权,因此探听到的军队中的消息很有可能不准确,这才让寇万那边也打探。 只有将几方的消息综合起来,才更有利于公西月的判断。 这个时候,中原王来了。 公西月将奏报给他看了,但没有特意再与他解说一遍,而是继续讨论话题。 倒是申元国简单将事情说了。 几人讨论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因为都没有经历过海上来人侵犯的事情,也没有水军,最后只能商定户部兵部先筹备粮草,让人加强沿海的防守,等水泽洲有了后续消息再决定怎么做。 但沿海一带很长,如果要全部防守还不知道要派出多少兵力。 公西月道: “山荟洲的辽城也有临海的地方,我已给骆都护使去了信,让他加强防范,免得沿海百姓也遭祸。” 因为现在不知道来犯的瓜国人有多少,会不会沿着海边一路往北,通知骆保和确实有必要。 除了加强辽城沿海的防守外,公西月还吩咐了骆保和一件事,让他派遣鲲鹏军乔装沿着海边一路南下往水泽洲去,探探虚实。 “其实早几年前我就有担心,担心有人会驾驶着这种大轮船来侵犯,因此才想着要发展武器。 诸位想想,海外已有了火绳枪这种武器,要是再发展下去,制造出能射击更远的火炮、能造出更多更先进的轮船等,那时侯,他们要是带着这些武器从海上登陆,那我们岂不是非常被动? 因此,除了发展经济外,以后还是要加强武器及其他技术的研究与开发。” 大家都没有反驳。 要是以前,大家可能还不会相信这些,但现在海外确实有了那种能飘洋过海的大轮船,大宇朝也制造出了火绳枪,这次隔得近的瓜国就来侵犯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公西月这番话也得益于辛湘玉。 辛湘玉每天晚上和公西月吃晚饭时,会将现代的事情说给公西月听,不仅有先进的科技,还有日常娱乐等。 公西月知道了宇宙、星球的概念,知道了外太空,知道了能将一个城市夷为平地的导弹……而且还知道,辛湘玉的那个世界还在探索、发展、进步……知道了这么多,公西月也就敢想像了。 但公西月能想像,却不能将辛湘玉的话说给其他人听,因为没几人会相信。 而辛湘玉也知道,要是她将现代的那些事情说给其他人听,别人只会以为她是疯子,因此她也只能说给相信她的公西月听。 公西月之所以敢想,也利益于她的师门。 她想着她师门那样神奇的存在也能有的话,其他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有呢? 而且,她相信辛湘玉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因为她自己的重生。既然她能重生到三年后的姜平乐的身体上,那辛湘玉怎么就不能重生到很多年前的大宇朝呢? 只是,辛湘玉说大宇朝和她所在的那个国家不是同一个世界,只是科技的发展大约落后一千多年。 这样一来,公西月更相信辛湘玉的话了。 如果辛湘玉说科技发展只落后几百年她还不太相信,可落后一千多年那就不同了。 而且通过辛湘玉所说,她们那个国家的前朝就是因为“闭关自守、科技落后”才会被许多国家侵略,因此更验证了她心中所想:只有发展经济、发展技术才能让一个国家变得强盛。 辛湘玉用了“科技”这个词,还给她解释什么叫科学、技术。 ……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公西月和辛湘玉说起了瓜国人来犯的事情,问她在她们那个国家的前朝是否也发生过如此事情。 “瓜国人从海上来犯?” 辛湘玉咽下了一口饭道: “在我们国家也出现过倭寇来犯之事,很是讨厌,屡禁不止,还有朝代曾因为倭寇禁止了海上贸易。” 公西月想了想辛湘玉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倭寇抢劫了海上贸易的船只,导致沿海一带不安生才禁止了海上贸易。 在一旁替公西月剥虾的司屹听到这句手顿了一顿,眼睛看向公西月,却见公西月的眼神也正好看向他。 第241章 两家联合 之前听闻瓜国人上岸抢劫还没往其他地方想,现在想来瓜国人既然敢上岸来抢劫,那同样敢在海上抢劫,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大宇朝的海上贸易业务将是大的打击。 刚好寇家、姜家都是海上贸易的最大势力,这两家遭受的打击将最大。 “细辛,让父亲和大哥现在就过来,我有事与他们说。” 那边,司屹也吩咐让寇万马上来见他。 辛湘玉被两人突如其来的吩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你们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的发展不完全一样,大宇朝整体的经济和科技水平有点像我们那的唐朝初期,但是从如今海外的情况看,他们的科技更像我们那里的明朝时期。” 公西月不知道所谓的唐朝与明朝是什么朝代,但她听出了言下之意。 “你的意思是大宇朝的经济和技术较之如今海外而言,落后很多,比之你们那个世界落后得更多是吗?” 辛湘玉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怎么情急之下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据她观察,好像是这样的。 在她们那个世界,差不多到了明朝时期,海外才有了蒸汽轮船和火绳枪,可在这个世界,海外现在就有了轮船和火绳枪,但大宇朝的各种技术仍然停留在唐朝时期。 当然也有不同的,比如神臂弓,是在宋朝出现的,但大宇朝现在就有了。而火绳枪也给姬广会研究出来了。 那说明是大宇朝以前的朝代太落后太保守了,只要大宇朝加强科技的研发,也可以追上去的。 …… 公西月没有再理会辛湘玉,和司屹两人先去了外书房。 “恐怕寇家和姜家要联合起来了。” 公西月以前从未过问过姜家的生意,但现在出现了大的变故,姜家与她休戚相关,自然也要管上一管。 司屹点点头。 寇家的海上贸易业务虽说是交与他手,但司屹平时几乎不管,只仍将业务交与寇万管理。 寇万没有后人,从小看着寇红珠和司屹长大,对她们的感情便与亲人无异,再加上寇红珠父亲对他的救命提携之恩,他心里从来没有过不忠不义之心,只用心打理好寇家的产业。 而寇红珠和司屹两人偏又是不将这些财产看在眼中之人,寇红珠是没能力打理产业因此不管,而司屹则是因为有寇万管着他放心所以才不想管。 因此寇家留下来的产业经营得是好是坏两个正经主子很少过问,像今天这种发生了大的事情司屹才管上一管。 没等多久,寇万和姜家父子前后脚到了护国候府。 “父亲,今天让你们几人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前几天有瓜国人从海上登陆,在水泽洲沿海一带烧杀抢掠,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有多少艘船多少人,我担心他们同样会在海上打劫。” 寇万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担心,但最近一个半月内都没有船只返回,因此他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永宁伯姜纪良却是还没有收到消息,因此他听说后大吃了一惊。 “半个月后姜家的船队就会返回了,那怎么办?” “一共多少艘船?” “五艘船,是姜柳两家船队的一半。” 想起上次司屹说过寇家一共有五十多艘船,还在海外十几个国家建立了大商行,这样一对比,姜家的财力还真是不够看。 公西月问了一下船队的线路,沉吟道:“现在要想办法联系上他们,让他们绕道去辽城登陆。” 姜纪良还是内心难安。 姜家虽然富有,但每次船队的货物就是姜家财富的三成,要是被抢了,姜家到时损失的不仅是钱财,还有伤亡人员的安置费用、船只的损伤,那姜家可会受大创。 “可就算改去辽城登陆,也有可能在海上被瓜国人抢夺。” 这倒也是真的。 公西月思考起来。 她打过许多仗不错,但都是在陆地上的战争,海上的战役可从来没有过。 见公西月陷入深思之中,寇万想了想,说道: “寇家还有一艘船停留在岸口,不如让人开了这艘船,带足人和兵器去海上护送姜家的船队一程吧。寇家的人经常在海上跑,之前也遇上过海上抢掠,倒也没吃什么亏。” 公西月没有言语。 寇万自然是一番好意,可是她却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险当中。 寇家之前的船队在海上没有吃亏是因为船只多、人多,目前并不清楚瓜国来了几艘船,来了多少人,要是他们来的人多,那寇家只有一艘船的人岂不会吃了大亏? 况且,目前大宇朝最先进的武器是神臂弓和火绳枪,但这两样都是不允许私人持有的,寇家也一样。 或许寇家从海外买过其他的先进武器,但他们在大宇朝的境内也是不允许持有的,一旦被人发现在离大宇朝不远的海面上使用,不仅会危及寇家,就连自己和司屹也免不了麻烦。 “除了这种海外的蒸汽轮船,最近两天寇家还能征集到其他能在近海航行的牢固的大帆船吗?” 司屹心一动,明白了公西月的意思,但寇万还没明白过来。不过,他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寇家最近两天能征用的有五艘船。” “这种船每艘能乘多少人?” “这种大帆船主要是用来沿海运货的,要是单纯搭乘人的话,每艘船坐两百多人应该没有问题。” 永宁伯姜纪良也没明白公西月的意思,不过,他也在一旁答道:“我没去查,不知道姜家近两天可以征用的这种大帆船有几艘,但我可以想办法去借。” 寇家和姜家是两家最大的海外贸易商,他们两家合作应该能筹集到十艘船。 “父亲,你和寇大总管合作,给我近七天筹集到十艘能在近海航行的大船,算是朝廷临时征用。我给山荟洲的骆都护使去一封信,让他带领两千人去海上袭敌。 当然,每艘船上也少不了你们两家的人带路。” 寇万躬身应下。 这事情他亲自抓,马上就动身去水泽洲。 第242章 去海上围剿 寇万虽然应下了,但是他没太明白公西月的意思。 司屹对寇万比较了解,知道他虽然领了命但其实并没有完全了解公西的意思,便直接把话和他说清楚。 “寇总管,你组织两百个熟悉近海路线的人分别散于十艘船上,给骆都护使的人带路,除了接回姜家的船队外,还要去附近海域扫荡。 武器你们不用管,战斗的事情你们可以给出建议,但是一切听从骆都护使他们的安排。” 寇万这下彻底明白了。 “你们是想在海上围剿瓜国人?” 公西月点点头,“我想了一下,瓜国人应该暂时不会超过十艘大轮船,否则他们也不会只在沿海一带烧杀抢掠,还是抢完就走的节奏。 因此,我们派出十艘船去围剿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水泽洲是大宇朝最富裕的洲,但沿海一带住的都是些渔民,以打鱼为生,并不富裕,瓜国人要真的有几千人,怎么着都得往城市里面抢掠一番。 司屹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虽然不懂打仗,但他懂人心。 既然瓜国人的目的是抢掠,自然是想抢的东西越多越好、越值钱越好,假若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肯定会深入城市。 公西月还在叮嘱寇万: “不过,骆保和他们毕竟从来没打过水仗,因此该提醒的你们还是应该提醒,能一举歼灭瓜国人最好,实在不行,就先将他们赶走。你们以保全性命为先。” 寇万应下。 公西月又对姜纪良说道: “父亲,每艘船上你也派几个人,除了接回姜家的船队外,还要给船上的士兵准备药品、食物。” 姜纪良也连忙答应。 只要能保全那几船货物,供应些食物和药品算什么。 和寇万约定,轮船全部停靠在水泽洲的营口码头,骆保和的人在营口码头登船。 营口码头不仅是水泽洲最大的码头,还是寇家的产业,定在那里汇合很安全。 寇万和姜纪良他们走后,公西月给骆保和去了一封信,让他安排2000人于八日后的辰时正在水泽洲的营口码头登船,多带神臂弓。 自然信中也写了自己的目的,除了接回姜家的船队外,最主要的是去海上围剿瓜国人。 还特意叮嘱他,寇家的人长期在海上跑,海上生活经验丰富,让他们有机会多请教。 骆保和接到公西月的信后,在心里思量,自己从来没经历过水仗,要不要亲自去见识一下海上的战役是怎么一回事? 但自己连游泳都不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护国侯。 如今程将军在铁木国还没有回,要是自己再出了什么事情,乔东林一个人要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就会困难许多。 想了半天,骆保和也没想清楚,不过止不住他对海战的好奇心,还是决定先带人到营口港看看,到时再决定上不上船。 想明白了,便将事情安排起来。 既然有可能上船,那万一发生变故的事情也要考虑好。 他将手下的职权交给了他的参将,也是之前鲲鹏军的一个首领,又给乔东林去了一封信,该嘱托的嘱托、该安排的安排。 …… 八天后营口码头 今天的营口码头不似平日的热闹,没有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因为三天前就发了通告,今日营口码头上午停止对外营业。 寇万亲自带着寇家和姜家的人等着,柳家舅舅也和寇万一起。 柳家舅舅不会上船,他是来打点一切的。 寇万没想到骆保和亲自带着人来,连忙上前行礼。 骆保和看着面前一艘明显区别于其他帆船的大轮船,好奇道: “这就是海外的大轮船?” “是。”寇万恭敬答道:“原本有不少艘船,不过都在海上跑着,现在只有这一艘船停在码头,因此才临时调了其他的帆船过来。” 见骆保和好奇,寇万道: “都护使要不要上去看看?” 这正合骆保和之意。 于是,骆保和上了轮船。 参观完一圈后,骆保和想亲自参加一次海战的心理又占了上风。 “寇总管,我很想亲自参加一次海战,只是,我不会游泳,又从来没有过海战的经验,不知可否会拖了后腿?” 寇万原本没打算上船的,现在听骆保和这样说,便道: “在下水性倒是不错,也在海上和海贼交过手,要是都护使有意参加海战,在下便陪着你一起,别的不敢夸口,但要护住都护使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听寇万这样说,骆保和便下了决心,他亲自带人去海上剿匪。 …… 公西月接到消息,骆保和亲自带兵去了海上,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一个一个太任性。 司屹倒是宽慰她,说寇万的武功高、水性又好,也经历过海上的战斗,轮船上又有逃生的小船,骆保和不会有事。 人已经走了,担心也来不及,公西月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的消息。 …… 一个月的年休假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很快就到了正月二十日朝廷“开印”的日子。 开印的第一天,公西月便将水泽洲都护使司徒庭送来的奏折在朝会上公布,果然又引来各方讨论。 公西月没有多言。 司徒庭自这一封奏折后便没有后续折子送来,但再过几天,就会有骆保和他们的消息传来,那个时候就知道来犯的瓜国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骆保和到海上剿匪一事并没有公开,寇万做事很可靠,骆保和他们登船的那一天,寇万将整个营口码头清理了一遍,确保没有外人知道登船的是骆保和及他手下的士兵。 对于一个手下有几万人的都护使而言,抽调个二千人真的不怎么引人注目,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接到通知要加强辽城沿海一带的巡视,都护使亲自带人去巡视并不奇怪。 公西月没有多言,但是不妨碍有人质问她。 “不知首辅大人有何策略?” 公西月看向此人,不太熟悉,一个五品官员。 公西月淡淡说道: “此事内阁自有定论。” 其余不再多说一个字。 第243章 消息传回 公西月不想多说,可那人还不罢休,“如今程将军不在,首辅大人竟然连个主意也拿不出来了吗?” 这话说得可就太难听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这人。 司屹在吏部任侍郎,对于朝中人员纷繁复杂的关系了解得很清楚,这人是承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今天这一出肯定是承国公的授意。 看来承国公已知道瓜国来犯之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在承国公指使下出来质疑原本也没什么,可他说的这个话太难听了。 安平是谁?小小的瓜国海贼又算得了什么?岂能容如此小人随意侮辱。 司屹怒斥他: “我看你是被你最近收的那个青楼娼妓迷得精神不正常了,听说你日日都要和她大干几回,惹得你夫人回了娘家至今未回。我看你连家里的事情都理不清楚,更没必要来朝廷浪费粮食,朝中少了你正好节约了开支。” 司屹说这话时绷着个脸,美艳的外表像是蒙了一层寒霜。 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眼神一亮,没想到司侍郎不仅长得好看,骂起人来也格外爽。 要是自己能和他一样想骂人就骂人就好了! 公西月也是第一次见司屹说如此难听的话,知道他肯定是气极了,不过,维护她的心意还是令她心中一暖。 “你、你……” 被骂的五品官手指哆嗦地指着司屹说不出话来。 中原王也是一愣,他这个儿子平时都是冷冷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没想到骂起人来毫不留情,还这么粗俗,与他那高洁的世家公子外表一点也不相符。 其他官员都愣住了,以往在朝廷上也出现过争吵,可像司侍郎这样骂人的还是极少。 就在大家还没反映过来时,公西月已开了口: “没别的事就先散朝。” 说完已领先往殿外而去。 司屹跟在她身后。 小皇帝边上的刘公公连忙喝道: “退朝。” 一边示意小皇帝起身离开。 小皇帝看戏还没看过瘾,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看戏的好时机,便起身走出大殿。 皇帝都走了,护国侯也不在,这个朝自然是上不了了。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陆续离开。 可内阁几个人却还有事商议,他们去了乾宇殿侧殿。 乾宇殿侧殿内,司屹正和公西月说着话,此时的他一脸温柔,温声软语,哪里还有刚才在朝上时面带寒霜之色。 内阁几人尴尬地咳了咳,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司屹几句。 不说吧,好像不对。 可要说吧,也是那个官员先挑的事,那个官员说的话也没好听到哪去,那就算了?权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倒是公西月神色如常。 她温声对司屹说道: “我们还有事商量,你自去忙吧。” 司屹应了,“那我等会来接你。” 公西月点点头。 司屹也没和其他几人打招呼,施施然而去。 不过他一向这样,平时大家都见怪不怪,只是刚听他用粗俗的语言骂完人如今又见他这样,难免有两分不和谐。 “大家都坐下吧。” 到底都是在官场混久之人,哪一人的脸皮都不薄,大家随即神色正常起来。 “瓜国来犯之事,我刚才在朝堂上没多说,是因为我采取了行动,不过还要几天后才能得到结果。” “你采取了行动?” 是几人同时的问话声。 “嗯。”公西月道:“我半个月前就派人去了海上,借用的寇家和姜家的船只,过几日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内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范祖松问了出来。 “侯爷你派了多少艘船出去?派了多少人?派的是谁?” “司徒庭那再没有消息传来,我又不放心,便借用了寇家的人。 寇家的人长期在海上行走,他们也有在海上对敌的经验,这次一共派了两百个人带路,我们还是安心等几日吧。” 见公西月不肯多说,其余几人也不好再多问,只中原王心中颇不是滋味。 当年寇红珠嫁给他后,寇万等人并不听他的号令,如今倒好,护国侯随便一说,他们就执行了。 当年之事不怪寇万,寇老先生早就看出中原王不是良人,无奈寇红珠坚持要嫁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吩咐寇万,一定要牢牢护住寇红珠,不听中原王的调遣。 因此寇万才不听中原王号令。 后来,他们发现中原王对寇红珠并不好,对司屹更是不公平,那他们更是不会听中原王的了。 不像公西月。 她不仅是司屹一心一意爱慕之人、寇红珠满意的儿媳妇,她同样对司屹很好,平素也并不染指寇家产业,那在她有需要时,怎么可能不尽力帮她? …… 三天后 公西月收到了姜家传过来的消息,姜家的五艘船已安全抵达营口码头,但是骆保和他们还在海上。 骆保和他们曾经遇到过瓜国人的船队,一共三艘船,每艘船上三百多人。 骆保和想练手,便一直追着那三艘船打,说不把他们打趴下不回来。 公西月收到消息头疼。 一个个浪起来不要命。 程元华不知什么情况一直没回,这个骆保和也是一出去便不受控,幸亏那些帆船只能在近海航行,去不了远海,否则还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 同一时刻东海 寇万对骆保和道: “大人,除了我们这艘船其他的船只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你真的想剿灭这些海贼,回去后让朝廷买几艘大轮船,到时侯就可以经常来海上巡视。” 骆保和意犹未尽。 刚上船时,他还有些晕船,可过了两天后,他迅速适应了船上的颠簸,觉得大海格外美丽。 他前后三次碰到瓜国人的船只,每次的交战都让他觉得他最适合的不是游击战,而应该是海战。 只可惜,那些瓜国人狡猾得很,交了两次手后,知道他们船多、人多,武器好,便直接逃跑。 自己这方虽然有十艘船,但只有自己乘的这艘船可以追上他们,其余九艘帆船的速度都没有那么快。 听了寇万的话,骆保和只能吩咐返航。 第244章 奏报的不妥 这些天的接触,让骆保和深知寇万的不简单,不敢再随意待之。 之前因公西月特意交待,让他多向寇家之人请教航海和海战的知识,他对寇家人倒也客气,但那只是源于面子情。 现在则不一样。 就说寇万吧,武功深不可测不说,谋略手段也是一等一的,难怪寇家那么大的生意能牢牢地把控住。 这让他想起司屹来,能让寇万这样的人忠诚且不生二心,虽说有前人的原因,怕是自身的手段也是一等一厉害。 以前听闻司侍郎手段厉害只以为是大家的吹捧,现在想来只怕确实如此。 就是不知道程将军平时和他对上,谁输谁赢?幸亏他们两人不是敌对关系。 …… 内阁 公西月将司徒庭呈上来的第二份奏折交给其他几人看。 “各位先看,然后说说想法。” 司徒庭第二份奏折的内容是:水匪沿着沿海一带烧杀抢掠,他已将水匪全部赶走,并杀死匪徒一千余人。 公西月看完后简直要被司徒庭的智商逗笑了,幸亏司徒庭只是谎报了数字,并没有真正杀民为匪,否则公西月定要让他人头落地。 孙文桓性子急,看完后道: “这是个好消息,我没看出这份奏折的不妥来。” 其余几人也都看完了,他们也没看出这份奏报的不妥,但护国侯既然这么问,必定是有不妥。 范祖松和公西月最熟,他也不怕公西月笑话他。 “侯爷,下官知道你有消息来源,这份奏报必然有假,但说真的,下官也没从这份奏报中看出什么不妥来。” 见范祖松先开了口,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见大家都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公西月便决定好好引导他们一番。 “申大人,你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你换个角度想想,假若你是这些自几千里外的海岛瓜国来的海贼,你会如何做?” 听公西月这样说,申元国想像了一下,“假若我是这些海贼,自这么远的地方来,自然是想抢劫。” “那你会不会想要多抢劫?” 公西月继续引导。 申元国还在继续思考,范祖松脑子一转,发现了一个漏洞。 “沿海住的都是渔民,穷。” 公西月点头称是。 “范大人你怎么知道沿海住着的都是渔民?” “我从地方纳税知道的。” 果然是银钱算计厉害之人,连沿海住着的都是渔民很穷这些细节也注意到了。 申大人顺着范祖松这话一想,那光是沿着海岸一带抢劫是抢不了什么东西的,那为什么不往城里走一点呢? 这是因为…… “你的意思是来的海贼人并不多?” 公西月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继续问道:“要是你,抢不到什么东西会甘心吗?” 其余几人顺着公西月的这个思路往下想,发现他们跨越几千里的海洋上岸抢劫杀人,肯定不是胆小之人,但为什么只敢沿着海岸一带抢劫,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人并不多,生怕深入城市里面被人围剿。 而他们在沿岸一带,即使遇到来围剿他们的军队,他们还可以随时撤回船上。 想通了这一点,那司徒庭说的杀死匪徒一千余人就是假话。 “还有一点,不知大家想过没有,能在海上航行那么长时间的轮船价格非常昂贵,能买许多艘船的要么是国家、要么是非常有钱的人。” 确实如此。 寇家有多少艘船不知道,但即使富裕如姜家,都不能买许多艘船。如果那些海贼也如姜家一样有钱,做点什么生意不好呢,何必一定当强盗? 见大家都明白了,公西月也就不再和他们绕弯子。 “确切消息,这次从瓜国过来的一共三艘船,每艘船上三百多人。如今他们已被我派出去的十艘船逼退,但是他们随时还会来犯,各位有什么想法?” 昨天骆保和已登岸,寇万那已用鹰隼传来了消息。 申元国想了一会,“以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沿海一带的防守,不过,沿海一带这么长,要是真的都派兵防守的话,所需兵力可不少。” 公西月没有接话。 其他几人自是知道护国侯是对这办法不满意。 还有其他好办法? 众人又冥思苦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耿建光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们也可以在近海巡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必须要训练海军,还要购置船只。” 到底是兵部尚书,虽然没亲自带兵打过仗,但想法还是快他人一步。 其实申元国刚才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他觉得说了出来又是一项大的变革,以后是好是坏尚不可知,好也没他什么功劳,不好的话难免被人提及。 听到要购置船只,范祖松的头就大了,哪里有这么多钱? “建兰陵关发的债券还没有还清,如今可没有钱购买船只。” 公西月心中的想法更多,她还想造船呢,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需要财力支撑。 光是轮船那个蒸汽机还不知道怎么制造出来,辛湘玉到现在也还没画出轮船的图纸出来。 还有那个船坞,李光的设计也还没全部出来。 这些都需要慢慢来。 “我想过了,的确是有建海军的必要,但现在朝廷也确实没那么多钱去购买海外的大轮船,好在大宇朝的帆船也是可以在近海巡视的,我们现在的目的是阻止他人从海上入侵,有这种大帆船在近海巡视暂时也是可以的。” 范祖松听到这话首先松了口气,他在心中算了一下大帆船的价格,也不低,如果护国侯想要买得多的话,以朝廷目前的经济仍很吃力。 “这种大帆船朝廷也没必要买全新的,我们可以从民间收购五、六成新的,价格会便宜许多,而船只维护一下也还可以用个十来年。” “这个办法好。” 公西月的话刚说完,范祖松便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 能节省钱都是好事。 其余几人目光纷纷看向范祖松,还没讨论建不建海军呢,你就在那里一个劲地说好了? 有你这样表态的吗? 第245章 第一支海军成立 范祖松才不理他们那么多,他算是明白了,建海军护国侯是势在必行,而且照事态发展下去,也是很有必要建海军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能省则省。 不管范祖松是出于什么目的表示的支持,他既然带了头,其他人自然也要发表意见。 最后,大家同意了建立海军,但现在也不必单独分出来,只放在哪位将军的麾下,至于编制现在定的是五千人,以后可以视情况慢慢增加。 这就是大宇朝第一支海军。 因为司徒庭奏报的不实,内阁决定将这支海军归在骆保和麾下。 至于对司徒庭的处罚,大家决定暂时还是保留他的职务,公开发文申斥他,并记一个大过,如果还有下一次,便撤了他的二品都护使职位。 这也是因为司徒庭是承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承国公退出内阁还没有多久,大家担心将司徒庭的二品都护使撤职后,会让朝廷大臣觉得内阁之人太过冷酷无情。 公西月也没什么意见,一个不会带兵打仗的司徒庭就算在二品都护使的位置上坐着,也坐不了太久,下面的士兵和军官都不会服他的。 …… 承国公府 听完宋清华说的对司徒庭的处置,以及海军归于骆保和麾下,承国公将正在喝茶的杯子往地上一摔。 自从卒中后,承国公只恢复到之前的五成左右,走路还得慢慢走,反应同样迟钝许多,有时说着话就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太医院有位太医隐晦地说护国侯有一手好针术,如果能请了她来施针一定会恢复得更好。 承国公没有答应。 在他心中,护国侯已是死仇,他不愿意求助仇人。 当然,也有太医说的原因在,就算护国侯来施针也只是让情况变得好些,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既然不能恢复如初、只是更好一些,何必承仇人的人情,免得以后自己出手对付她让人说自己恩将仇报。 “程元华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父亲相问,宋清华沉声答道: “据威远侯说,他派去的人早就联系上了陀妥部的首领,送了两箱黄金,说服了陀妥部围攻程元华。而程元华至今仍然未归,定然是遭遇到了陀妥部的围攻,但草原面积实在太大,一直没有程元华死亡的消息传来。” 承国公没有接话。 良久,才说道: “你去通知沈宗庆,让他找人暗杀护国侯,只要护国侯死了,我扶持他当首辅。” 宋清华一怔,却仍答道:“好。” 只要护国侯不在了,就让宇林军王统领掌控了皇宫,再联合中原王、申元国将朝廷稳定下来,再加上外围的司徒庭,更是多了一层保障。 别看中原王和申元国现在都听护国侯的,可一旦护国侯出了事,程元华又不在,他们出于大局考虑会和承国公府联手的。 毕竟小皇帝名义上还是承国公的外孙。 现在程元华不在,乔东林和骆保和资历太浅,他们两人兴不起风浪。 等朝廷稳定下来,立马下旨撤了他们两人的职位,把程元华的职位也找人顶替了。就算程元华能活着回来,到时形势完全不一样,他也孤掌难鸣。 如果他再一次带着鲲鹏军撤走,就治他一个反叛之罪,不信朝廷这么多大军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万人。 …… 威远侯府 收到宋清华传来的口信,威远侯沈宗庆讽刺地笑了笑。 承国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要自己出面对付护国侯,成了他是最大的赢家,输了也与他无关,是自己不忿找了人暗杀护国侯。 这几次承国公吩咐自己做的事情每次都是让亲信来传的口信,连一个字的把柄都没有留下。要是出了事情,自己就算要攀咬上他也是不能。 何况到时说不定自己还要求他保全自己的妻妾子女。 威远侯仔细地想了想,趁着程元华不在,找人将护国侯直接干掉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自己也要防着失败,不能直接出面找人暗杀,找谁当替罪羊呢? 不管是承国公还是威远侯,一点都没考虑司屹。 在他们眼里,司屹虽然有一个中原王世子的头衔,但中原王府的势力全部在中原王手中,他仗的不过是护国侯的势而已。 最多,就是寇家有钱了些。 可是,在军队面前,有钱算什么? …… 购买旧船只这些事情自有户部的人出面,公西月毫不干涉,倒是姜纪良听闻了海军是归在骆保和名下时,找了公西月。 “上次要不是骆都护使,姜家和柳家的那五船货物可就保不住了,听闻骆都护使很喜欢那种海外的大轮船,刚好姜家有一艘四、五成新的船,这次刚从海外保修回来,可以捐给海军。” 公西月没有拒绝。 姜纪良有这个举措不完全出于感激,有了他的捐赠之举,下次在海上再遇到海贼时,向大宇朝的海军求救也更有底气。 骆保和收到这艘船后自然很开心,朝廷购置计划中没有这种海外的大轮船,可他就是喜欢这种,如今有了,可不开心。 原本永宁伯是护国侯的父亲,向他求救他不可能不理,但有了这艘船,以后出面救助更理直气壮。 心里也在暗自感叹,怪不得永宁伯能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这做人处事就是不一样。 以前护国侯没得势时低调还说得过去,可后来护国侯得势仍然低调如昔就很难得了。 寇万听闻后也凑趣捐了艘船,当然他不会和姜纪良抢这个风头,他捐的是艘六成新的帆船。 其实寇家完全没必要捐的,以他们在海上的势力,瓜国人暂时还对付不了他们。 刘家听闻姜家和寇家都捐了船后,也捐了一艘五成新的帆船。 刘家是除寇家和姜家外最大的海外贸易船队了,他也担心以后遇到海贼要向朝廷求救。 范祖松得知后高兴得多吃了碗饭,三艘船可是省了不少钱。 之后海军的训练操练自有骆保和操心,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从寇家请了几个善水善海战的人帮忙一起训练。 …… 第246章 公西月遭暗杀 护国侯府 公西月和司屹刚下朝回来,就听闻司金求见。 司金掌隐阁,如无特殊紧急的情况,他一般不会去中原王府,更不用说来护国侯府了。 公西月原本让司屹一个人去见,可司屹却拉了她一起。 他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让安平知道的。 见到两人,司金倒也没踌躇,行了礼后就把来意说了。 “隐阁刚收到一个消息,江湖上有人接了暗杀侯爷的任务,我们查了下,下单人是吴仟。” 吴仟是谁? 公西月看向司屹。 司屹脸沉了沉,“吴仟就是那天在朝廷上侮辱你然后被我骂了的人。” “就是你说睡小妾的那人?” “嗯。” 不至于吧? 即使他要买人暗杀也应该冲着司屹去,不应该找自己吧? 于是,公西月冲着司屹笑道: “难道是他觉得暗杀我比较容易?可我多数时间和你在一起,莫不是觉得没了我可以让你更难过?” 没理会公西月的调笑,司屹沉声道:“事情怕不是表面上看的这样简单,司金,你再仔细查查,看这背后的主指都到底是何人?” “还有,看他们到底委托了几单?” 司金一一应下。 待司金走后,公西月道: “最有可能的主使者是承国公,因为没了我,他得利最大。” 司屹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是吗? 现在程元华不在,假若安平再出了事,朝廷便会重新把握于承国公府。 “最近一段时间我叫寇万多安排几个高手在身边,只是吃的东西你要注意,怕下毒。” 说起暗杀,公西月倒是想起伽罗佛珠的事情自己还没和司屹说过。 “毒物、邪祟之物这些我都不怕,都近不了我身。那次你中了情蛊,我去师门求助,师父给了我一串伽罗佛珠,是一切毒物、淫邪之物的克星,你那情蛊也是它解的。” “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没见你戴?赶紧拿出来戴上。” 公西月有些囧。 “它融入我身体里了。之前没和你说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样啊? 那确实不是凡物。 但安平能得到这样的宝物就是她的福气。 公西月还在叮嘱: “最近你吃东西也要注意一点,谁知道那个吴仟是不是也针对你了。我还有一颗避毒珠,遇到毒物时会发热示警,以后你就随身戴着。” 之前没考虑这些事情,现在想想还是大意了。 “好。” 虽然因为从小被毒杀暗杀的次数太多导致自己一向都很警惕,但司屹并没有推却,这是安平的心意。 …… 收到消息后的第三天,在公西月和司屹去上朝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只可惜,刺客还没有近她们两人的马车,就被寇万安排的人给挡下了。 护国侯府就在距皇宫不远处,这一带住的全是皇亲国戚或重臣,这一场刺杀怕是家家户户都知晓了。 当刺客被当场活捉后,司火将刺客交给了刑部。 公西月和司屹面不改色地继续上朝,散朝后,公西月去了乾宇殿侧殿,准备内阁会议。 公西月刚坐好,一个内侍端了一杯花茶上来。 这杯花茶距离公西月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她的手腕一阵发热,正是之前戴伽罗佛珠的手腕。 公月心内一哂,原来真正的后招在这里。 一般人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来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看到自己喝习惯的花茶,自然而然就会端起来喝上一口压压惊,因为不会想到刺杀毒杀接踵而来。 但偏生公西月有舞弊的宝物,这毒还没近身就示警。 幸亏这花茶里是死的毒药,要是活的毒物还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公西月用戴着伽罗佛珠的手端起了茶杯,果然手腕热得更厉害,还隐隐有一层光冒出。 公西月将茶端在手中,含笑地问端茶的小内侍,“我每天都能喝到这么贴心的花茶,是你亲手泡的?” 小内侍有点紧张,“奴才是第一天来内阁服侍,之前的公公交待侯爷这些天都喝这种花茶。” 第一天来内阁服侍啊? 那这毒到底是不是他下的? 公西月将茶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我今天咽喉有些不舒服,你再替我泡一杯罗汉果茶来吧。” 小内侍应了一声,便要将花茶端下。 “这茶先放在这里吧,等会我都喝掉。” “花茶要喝温的,还是让奴才端下去吧,等会再给侯爷泡一杯新茶上来。” “不用,就放这吧!” 小内侍应声退下。 看着小内侍离开的背影,公西月更加确定不了这有毒的花茶到底与小内侍有无关系。 要说巧,也真巧。 小内侍第一天来内阁服侍,自己就中毒而亡,喝的还是小内侍端上来的花茶,岂不是妥妥的下毒之人? 可要说真的是这个小内侍下的毒,那他就这么放心把这盏有毒的茶放在这里?不怕被其他人误饮? 哦,内阁其他几个人是不会误饮这杯花茶的,他们喝的都是今年刚出产的极品绿茶。 公西月不动声色。 内阁几个人陆陆续续进了乾宇殿侧殿,范祖松刚一进来就急着问道:“侯爷,听说你今天上朝的时候有些不太平?” 其他几人的目光也看向公西月,等着她回答。 “没什么,遇到几只小跳蚤,给司土他们擒拿住交给刑部了。” 几人放下心。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皇宫附近也敢动手?” 公西月没吱声。 要说对方肯定也不想在皇宫附近动手的,这一带平常很少有闲杂人等在此闲逛,还时不时有士兵巡逻,很容易被发现。 可公西月除了上朝、回护国侯府、去中原王府外几乎不去其他地方,就连永宁伯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她都不会去,可这几家都在皇宫附近。 因此,如果要急着除掉她,也只能选择在这一带动手了。 可是,对方准备的不只一招,刺杀只是第一招,第二招是下毒,假若没成功,不知第三招会是什么? 是继续刺杀还是继续下毒? 或者是新手段? 正在公西月发散思维的时侯,小内侍又端来了一杯罗汉果茶。 公西月接过罗汉果茶,并无异常。 第247章 谁下的毒? 尽管伽罗佛珠没有提示异常,但公西月也不敢随意喝下这杯罗汉果茶。 她似笑非笑地对小内侍道: “我突然又不想喝罗汉果茶了,不如你替我喝了吧?” 小内侍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公西月说什么。 其余几人意识到了不对,停止了说话和手上的事情,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见小内侍愣住,耿建光道: “侯爷赏你茶,还不接了喝完。” 小内侍这才接过罗汉果茶一口喝掉。 见小内侍脸上并无犹豫,公西月又端起茶几上的花茶,“这杯一并赏了你。” 小内侍看着公西月,她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他接过花茶,往嘴边送去。 “慢着。” 公西月伸手将这杯花茶夺下,“你先去旁边跪着。” 小内侍再迟钝也知道情况不对了,他二话不说,在距离公西月五尺远的地方跪下。 “这杯花茶有毒。” 其余几人神色大变。 “来人。” 迅速有宇林军进来。 “去太医院,召几个懂毒的太医来。” 公西月自己也是懂毒的,如果让她测试,她也能分辨出毒药来,还能配出比他们更好的解药。 可是,也有那么几种毒药是只要喝下就会死掉的,就算你有神仙的本领也来不及服下解药。公西月就是想看看,对方给她下的是哪一种毒。 没过多久,匆匆忙忙赶来了四名太医。 没等他们行礼,公西月就指着那杯花茶说道:“你们看一下,这杯花茶里面下的是何毒药?” 来之前,几名太医听说是召懂毒的人,他们就知道与毒药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是给护国侯下毒。 几名太医连忙拿出银针伸进茶杯,银针刚一放进去,就变得漆黑。 众人脸色大变,果然有毒。 太医也一惊,连忙分析毒药成份。 公西月又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内侍对一名太医说道:“你看他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太医替小内侍看了,摇摇头道:“这位小公公并无中毒的迹象。” 至此,公西月能肯定罗汉果茶是没有毒的。 伽罗佛珠果然没出错。 公西月对跪着的小内侍说道:“我的两杯茶都是你端来的,第一杯花茶有毒,第二杯罗汉果茶无毒,你自己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小内侍倒也并不如何慌张了。他先朝着公西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沉着开口说话。 “两杯茶确实都是奴才亲手所泡,但小人绝对没有下毒,还请侯爷查明真相。但不管如何,小人有失察之职,就算要赐死小人,小人也绝无怨言。” 公西月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吩咐将刘公公叫来。 刘公公如今仍然是皇宫的首领太监,由他查办此事较为合适。 在刘公公还未来到之前,司屹先来了。 他自然也是听闻了有人给公西月下毒他才赶过来的。 他来得这样快,此时却没人想为什么每次他都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看到司屹进来,公西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只几个呼吸间,刘公公也赶到了。 公西月将事情经过略略说了,指着小内侍说:“如果查明下毒之事与他无关,便留他一条性命,按照失察之罪处理即可。” 刘公公应下。 小内侍也并不喊冤,只又朝着公西月磕了三个头,才被刘公公命人带下。 而太医这边却出现了问题,他们知道这花茶有毒,却辨别不出这毒为何毒。 一个太医大着胆子问道: “侯爷,你是怎么知道这花茶有毒的?” 公西月淡淡答道: “我略懂些医术毒术,因此这花茶端上来我便知道有毒。” 公西月虽然也精通毒术,但绝对没到这个地步,她之所以能知道花茶有毒,完全得益于伽罗佛珠示警。 但这样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可太医们却听懵了,这可得多高深的毒术才能如此啊! “侯爷,请恕下官无能,实在辨别不出这是什么毒药。” 公西月想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出手呢?还是算了,免得自己更遭人忌惮。 “你们先下去吧,去配合刘公公查案。” 等其余人都走了后,这间殿内又只剩下内阁几人外加一个司屹。 “侯爷,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今天敢给护国侯下毒,谁知明天会不会给他们下毒? 而且还是在内阁议事之处。 “不知道。”公西月淡淡说道:“我得罪的人虽然多,但真正敢要我命的人却不多,等刘公公的结果吧。” 众人心里各有猜想,但都不方便说出口。 “司屹,我没事,倒是你,也要小心点。” 司屹在公西月耳边轻轻说了句:“刚才发热了。” 公西月知道司屹说的是她给他的那颗避毒珠,轻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司屹应了声,轻轻捏了下公西月的手以示安抚,便离开了房间。 “继续议事吧。” …… 刘公公当天就有了结果。 投毒的是一个宫女,她已服毒自尽,毒药从何而来、是什么原因下毒、是何人指使都没有查出来。 她将毒下在空杯子上,注意到那个小内侍泡好花茶,将茶端给护国侯便离开了,直到得到消息护国侯没事而是命刘公公彻查此事时便服毒自尽了。 这个宫女是三年前进的宫,平时为人沉默寡言,并不与任何人交好,因此她的情况并没人知晓。 公西月听说后,这个宫女与自己无怨无仇,她给自己下毒并服毒自尽不外乎是几种原因。 要么是为了保护亲人,要么是有致命的把柄给人抓住并威胁,还有,也可能是为了钱财或感情。 虽然后一种的可能性较低,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假若主使者许诺一笔非常可观的钱财,足以让她过好下辈子,她也很有可能拼着杀头之罪答应下来。 又或者,主使者答应成全她与心爱之人一起,她头脑一热也有可能答应。 只是如果是这两种情况,只能说她太蠢,指使者让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有可能放过她,其实只要她做了投毒这件事,等待她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司屹知道这个结果后,从刘公公那拿了那个宫女的资料,决定从宫外查查。 第248章 程元华归来 中原城四月 四月的中原城气侯舒适,百花盛开。 虽说洛府的牡丹花才是天下闻名的,但中原城的牡丹花也不少,此时护国侯府的牡丹花就开得富丽娇艳、国色天香。 这些牡丹花都是从寇红珠那移植而来的。寇红珠喜养花,她见护国侯府太单调,便让人移植了些花花草草过来,还送来了一个花匠。 牡丹品种繁多,色泽亦多,以黄、绿、肉红、深红、银红为上品,尤其黄、绿为贵,护国侯府的牡丹却是粉红色、粉白色牡丹花最多,还有一种粉蓝的牡丹花。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公西月说这些花看着最好看。 今天是休沐日,原本公西月是要去中原王府住的,可正巧是细辛的生日,想着这个丫头陪了自己这么多年,公西月便决定给她过了中午的生日再去中原王府。 辛湘玉也在忙碌,她说要给细辛做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什么公西月不懂,却也任由着辛湘玉折腾。 她看着天气好,让人搬了两张躺椅到牡丹花前,又让人沏了壶玫瑰花茶、拿了几碟小点心,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赏花岂不美哉! 就在这时,一个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护国侯府,后面还跟着丫环在叫: “将军,你慢点。” 听到唤声,公西月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莫不是元华回来了? 果然,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了她,“公西,我回来了。” 公西月伸手在程元华后背安抚地拍了拍,可还没等她说什么,程元华已被人拉开,耳边传来司屹不高兴的声音: “我夫人你抱什么?要抱抱你自家的去。” 公西月没理会司屹的酸话,对着程元华展颜而笑。 “回来就好。” 程元华已在司屹的那张躺椅上坐下,吩咐跟进来的丫环,“中午让人多做几个素菜,清炒白菜、清炒菠菜、拍黄瓜、青椒皮蛋、凉拌西红柿、麻婆豆腐……” 这些菜是辛湘玉来了后取的菜名,大家觉得很新奇很贴切,便都如此叫着。 丫环一一记下。 待程元华吩咐完,公西月才说道:“你要不要先去洗洗?” 程元华看了自己一身,的确是一身灰尘,“那我先去洗洗。” 等程元华洗完返回时,先前的躺椅已撤下,多了三张藤椅,新上了一壶今年刚出产的高山毛尖茶。 程元华端起茶杯连着喝了两杯茶才开始说起这次事情的经过。 “那天晚上,我们突然遇到了陀妥部的人围攻,足足有一万多人,我们自然是不惧他们,但也不想硬碰硬,便决定先突围。” 回忆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程元华他们刚从一个部落抢了牛羊过来,晚上便找了个地方烧烤,谁知烤到一半的时候,传来了马蹄声。 他们当场就警戒起来。 来的人很多,足有一万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 对方有人用大宇朝的语言回答他们。 “我们是陀妥部人,你们要是识趣,便自我了断了。” 晚上天很黑,如果不是边上还有篝火在,那真是什么都看不见。 程元华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对方人多,虽然鲲鹏军都是以一敌十之人,但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家园,没必要硬碰硬,还是先避开保全性命为上策。 程元华做了个手势,这是令大家保全性命、不要恋战,集中杀出一条道路突围的意思。 鲲鹏军的人很有默契,平时一个手势、一个指令便知道该如何行事。 于是,在程元华带领下,他们轻松地就杀出了重围。 程元华道: “可是天太黑,我们突围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只能催着马拼命往前跑,等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才发现自己已在铁木国的西部。 到了西部后,我们发现地形慢慢有了变化,不再全是草原,人也似乎多了起来,我们没有食物,只能继续往西走,就这样,一直在马上跑了近半个多月。” 随着程元华的述说,公西月眼前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程元华他们因为被陀妥部人追杀往铁木国西部而去,结果得知在铁木国的西部有五十多个国家存在。 虽然说是国家,但这些国家面积都不大,最小的国家还没有定西府一个府大,但他们生活的地方却不是草原,也是和大宇朝差不多的陆地。 这些国家风情各异,国家有大有小、有富有强,各个国家之间虽然也有争斗,但相对来说还算和谐。 一些相对弱小的国家依附着强国,每年向强国上贡以维持和平。 程元华他们身着戎装闯入自然引起了动乱,好在程元华也不是无脑之人,找了闯入之地的国家的大王,向他们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个国家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国家面积有一个中原城的大小,日子还算富庶。 只是言语不通,费了不知多大力气才找到一个略懂中原语言的人沟通。 虽然这些国家的人并没有听说过大宇朝,但一看杀气腾腾的程元华等人也知道不是好惹的,而且程元华也说了来意,只是误闯入,马上就要回自己的国家,因此他们也不想随便招惹了程元华等人。 最后,程元华也弄白了,这几十个国家位于大宇朝西疆洲以及铁木国的西部,他们与大宇朝之间隔着的是宽广的沙漠。 最后,在这个国家的帮助下,程元华留下了部分马匹,换取了骆驼和食物,找了几个曾经在沙漠中生活过的人带路,经过宽广的沙漠,终于回到了西疆洲。 “你们在沙漠过得挺苦吧?” 虽然没在沙漠生活过,但想想那个场景也能想像出来,而且程元华他们这个时候才回,想必在沙漠呆的时间不短。 “是啊,沙漠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程元华叹口气,“我们回来在沙漠上行走了两个月,以前认为草原的日子就算很难过,可与沙漠相比,草原的日子还算是幸福的。” “沙漠上也住了人?” “沙漠也有水草,但是极少,在有水草的地方住着人,不过住的人很少就是,听说是以前战争时避进沙漠的。” 第249章 自罚 程元华又将在沙漠中生活困难之事说了,比如没水时只能杀马喝马血;早晚与白天温差太大他们晚上是如何生存的;沙尘暴来时他们又是如何躲避的…… 程元华讲述的语气不是很平静,但也不激动,就如同人讲故事时,遇到精彩的地方声音就自然大一些,语气也快一些,遇到平淡无奇的地方声音自然也平静一些。 公西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两句。 等程元华说完他们的经历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公西月艰难地开了口,“带去的四千鲲鹏军回来的有多少?” 程元华沉默了。 公西月沉重地开口: “是我的错,我太自大,自以为无往不胜,不应该在不熟悉铁木国的情况下就随意派你们出征。” “不,不是你的错。” 程元华快速开口,“我们离开铁木国时还几无伤亡,是在沙漠中才有的伤亡,是我太小看了沙漠。” 程元华没有说的是,他之前根本没想到沙漠的自然伤害会有这么大,流沙、飓风……与地动相比也不差什么。 在一次沙漠飓风中,他也被卷入了旋涡,是牺牲了一百多名鲲鹏军士兵的生命才将他抢救了出来。 随后他们又经历了几次沙漠飓风,又被吞噬了好些人命。 “我们回来的一共有三千六百一十八名士兵。” 接近十分之一的死亡率,这在鲲鹏军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公西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去之前每个人都留了心愿吧?尽最大可能替他们完成,这次的抚恤金按两倍发放,全部由我个人承担。” 程元华应下。 他知道如果不让公西做点什么,她会一直不安的。 就在程元华想说两句轻松的话来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时,一个热情的声音传来。 “你回来了?算你有口福,我刚做成功一个蛋糕,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蛋糕。” 来人是辛湘玉。 公西月看向她,“吃饭了?” “差不多了吧,我看她们在摆碗筷了。” 有辛湘玉在,气氛一定不会沉闷,看着程元华又被辛湘玉逗得像炸毛的猫,公西月沉重的心情才好一些。 司屹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感觉到公西月心情不好,他也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安平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她行事自有定断,不需要自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她。 公西月朝着司屹一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的心意。 …… 第二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各级官员看着与护国侯并肩而站的程元华,什么心思什么表情的都有。 还以为程大将军回不来了,没想到人好好的,只是看着比往日稍冷峻些。 程元华上了一本奏折,将他此次经过略略说了。 大家哄然。 西疆洲原本就是戈壁地带,以西是一望无边的戈壁和沙漠,以前都不知道连接的是哪个国家,现在终于知道了,在西疆洲以西还是有国家的,而且那里生活着五十多个国家,他们人种、语言和风俗习惯与大宇朝不同,但他们生活得与大宇朝几乎差不多。 小皇帝也很好奇,较平日多问了几句话。 “程将军,他们长得真的和我们不一样吗?” “启禀陛下,他们与我们长得不一样,他们的皮肤是棕色的,眼睛比我们大、鼻梁比我们高、嘴唇比我们厚,头发虽然是黑色但是是卷曲的,个子也比我们高大健硕。” “那他们穿的衣服和我们一样吗?” 面对小皇帝好奇的眼神,程元华还是很有耐性。 “启禀陛下,他们穿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女人蒙面纱、穿紧身的纱裙,男人多是宽松的上衣和裤子,大多数人都喜欢赤足。” …… 等程元华上的这个奏折引起的热度退下去的时候,公西月也上了一个奏折。 这是个自罚折。 公西月称,由于她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导致这次出去的战士无辜伤亡,她自罚一年的俸禄,并私人承担这次出去伤亡战士全部的抚恤费等。 公西月这折子一上,又引起一阵哗然。 要说以前还有人认为公西月私自让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有不满的话,随着程元华刚才那奏折一上便什么意见都没了。 之前去铁木国的军队早已回来,不仅没有什么损伤,还累计杀了几千人,带回了一千多匹优良马。 程将军带去的人虽然死亡了三百多人,但他们也杀了几千的铁木国人,还带回了西疆洲以西有五十多个国家这样重大的消息,以及如何更好地在沙漠生存的经验。 要知道这都是难能可贵的,毕竟西疆洲以西就是宽广的沙漠,谁能更熟悉沙漠谁就更有利于掌控沙漠。 再说,那些死了的人并不是死在与铁木国人的战斗中,而是死在沙漠里。 一向比较严厉的魏尚书道: “侯爷不必如此自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就算有些伤亡也是难免的。” 耿建光也跟着说道: “魏尚书所言极是,这次派出去的士兵虽然有些伤亡,但整体作战能力也有一个很大的提高,经过这样的磨难,以后大宇朝的士兵将是无坚不催、无往不利。” 耿建光这言语是发自内心的。 昨天,他侄子耿世东也回来了,比之前成熟稳重许多不说,见识也不同以往,作战经验也丰富许多,说是将军储备毫不为过。 范尚书也开口道: “虽然侯爷愿意替国库减轻负担我很高兴,但这确实不是侯爷之过。” 有了这几人打头,其他官员也纷纷称是。 随着程将军这次回来,护国侯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憾动。 最后,大家认为护国侯的自罚一年俸禄没有必要,但她要是实在不安心,要出士兵的安抚银子也由她。 范祖松开玩笑道: “你们是不知道,主要是侯爷太有钱了,她的嫁妆比国库存银还多。” 各官员虽然都知道护国侯的嫁妆丰厚,但也只以为这是范祖松的一句玩笑话,毕竟这几年下来国库再也不像前几年一样没钱,还是有一定的家底,但其实范祖松说的就是真话。 …… 第250章 细辛答应婚事 这天朝会结束后,程元华也知道了在他不在的这八个月,公西月竟然遭遇了刺杀与毒杀,虽然公西月没事,但他还是很生气。 程元华跑去质问司屹: “你是怎么护着她的?怎么让她经历了这么多事?” 虽然让公西月经历这些司屹也很自责,但他可不能由着程元华来教训他。 “还说我,你自己呢?明明安平让你去年十一月份就要回来的,结果你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让她不知道为你担了多久的心。” “还有,如果不是因为你迟迟未归,朝廷那些人怎么敢生出其他心思,还不是因为以为你没了,安平没了依仗才敢如此行事?” 程元华被司屹堵得无话可说,半晌才问道: “查出是谁下的手吗?” 见程元华服了软,司屹也不再戳他的痛处。 “刺杀之事明面上是被我怒骂的吴仟做的,但我查出背后有沈宗庆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 而且我觉得,光沈宗庆自己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怕是与人合谋。 而下毒一事,有人以那个下毒的宫女弟弟性命要挟,背后之人很谨慎,查不到是谁。不过,想来想去敢要安平性命的无非也就几人。” 所有人都知道,对付护国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因此出手谨慎倒是能理解,但公西月没了后,最大的获利者是承国公,这样自然他的嫌疑最大。 但是没有证据,那就不可能对一个国公爷做什么。 程元华想了一会,问道: “你就打算这样算了?” 司屹白他一眼,虽然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当然不可能算了! 虽然吴仠已按律法处置,全家被判了流放并罚没全部家财,但其余的人却都还没有受惩罚。 “我出手还是你出手?” “我来吧。”司屹道:“你手中全是军中之人,出手不方便。不像我,手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程元华点头答应。 “不过,你可以做一件事,那个司徒庭是承国公提拔上去的,你在军中策划些事情让他下台。” 这个没有问题。 “还有……”司屹郑重道:“不要让安平知道。” 程元华应下。 公西月早就怀疑是承国公的手笔,但只要没有证据,她就不会出手对付承国公,她尊重律法。 但程元华和司屹两人不同,公西月是他们两人最为重要的人,一切威胁公西月的隐患他们都要消灭掉。 …… ** 程元华回来后,公西月的心彻底定了,整个护国侯府的气氛也比前几个月轻松。 这一天,细辛找公西月说话,“小姐,我答应唐百林嫁给他了。” 公西月看着细辛,“怎么想通的?” “也没什么。” 细辛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对他的感觉虽然不错,但也没到想要嫁他的程度,可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总是给我寄信、寄东西,还总是找机会来看我,让我觉得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细辛看了公西月一眼接着说道:“而且我和他说了,娶了我就不能纳妾,假若有了那么一天,我会和他和离,儿女愿意跟着我的话也要让我带走,他都答应了。” 公西月扫了细辛一眼,“你是听了辛湘玉和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细辛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个和离带走小孩的事情是听了辛湘玉的意见,不过自己觉得也很不错。 就像辛湘玉说的,别人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啊,你有护国侯撑腰这点事情算什么。 “你啊,也别全听辛湘玉的,大宇朝的情况毕竟和她的家乡不一样。不过,你去告诉唐百林,假若有一天他对不起你,我会断了他的仕途,还会出手对付他,如果他不担心就来下聘。” 细辛心里感动,“小姐别为我操心,我不会像三七一样委屈自己的。假若有一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开心了,我就仍然回小姐身边,只希望那个时候小姐不要嫌弃我。” “说什么呢。” 两辈子,细辛是她最亲近的女性,似朋友、似家人,就算有一天她变了,也不可能抛弃她。 而细辛说她不会像三七一样委屈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公西月也明白,虽然说三七和细辛都是她身边服侍之人,但因为细辛的性格,她难免更偏爱细辛一点,因此三七和她的关系便没有那么的贴心。 …… 七天后,唐百林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一切按照古礼走。 不过,因为唐百林和细辛的年纪都不小了,公西月便将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 唐百林也当了几年的四品参将了,还是有些家底的,下的聘礼就丰厚。 公西月同样大手笔,和三七出嫁一样,在护国侯府附近买了一座三进的院子给细辛当嫁妆,家具摆件全都配备齐全。 护国候府附近住的都是朝廷高官,房子千金难求,现在的市场价格早不是当初替三七买时的八千两银子,而是花了一万二千两,但公西月眼都不带眨地买了。 虽然细辛正式出嫁还个两个月,但魏文英还是提前过来添妆了,卞夫人、魏尚书夫人、范尚书夫人等听到消息后都派人过来添了妆。 一时间,护国侯府热闹非常。 …… ** 中原城五月 程元华回来已有一个月,虽然他仍然去了军中,并没有留在中原城,但整个朝廷的气氛又为之一变。 护国侯说话更是一言九鼎,她的威望比程元华未去铁木国练兵之前更高。而承国公府传出的消息却不是那么乐观。 原本承国公针灸治疗后病情已出现好转,虽然不如以前,但一日一日在恢复,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承国公又卒中一次。 卒中之人再一次卒中的话,那情况就不那么美妙了。 现在,承国公连床都起不来了,更不用说清楚的话语。 太医只说,是因为人年纪大了的原因。 本来也是,承国公如今的年龄早已超过如今的平均寿命,只是他不甘啊! 不仅他不甘,就连承国公府的其他人都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生老病死、各有天命。 …… 第251章 画出了轮船图纸 承国公府没有喜事,但公西月却有了高兴之事。 经过几个月,辛湘玉终于画出了蒸汽轮船的图纸,其中也包括蒸汽机。 蒸汽机由三个部分组成:蒸汽炉、汽缸和冷凝器。 在蒸汽炉中,通过燃烧,水沸腾为蒸汽;通过管道蒸汽被送到汽缸;阀门控制蒸汽到达汽缸的时间。蒸汽在汽缸内推动活塞,冷却的蒸汽通过管道被引入冷凝器重新凝结为水。 这个过程在蒸汽机运动时不断重复。 辛湘玉画的图纸中三个汽缸组成一个组,她说道:“我这蒸汽机全是凭印象画的,如果想要确定最好能拆开一条船让我看一看他们的蒸汽机。” 其实公西月也有这个想法。 “报废的船可以吗?” “可以。原理我都懂,只是这种蒸汽机太古老了,我没画过,我画过带炮台的战船,可惜如今连大炮都没有。” 听到辛湘玉又要开始说起那些先进设备,公西月连忙转了话题。 刚开始听还很新奇,可每天听上一听,还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就不新奇了。 比如,辛湘玉最喜欢说的是电脑和手机,说那是多么多么的神奇,可是,电都没有,怎么可能生产出来手机和电脑,那暂时还是不要听了。 不过,公西月也和辛湘玉说了,让她把这些先进的东西都写下来,按科技从低到高排列,成书后公西月将付给她一大笔黄金。 辛湘玉问这一大笔黄金是多少? 公西月答道:那就要看值多少钱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话把辛湘玉气得! 不过,辛湘玉现在也想明白了,她就打算一辈子赖上公西月。吃好喝好睡好不说,出门有专车,还有人服侍,还不用受拘束和管制,想睡到什么时候就可以睡到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可是比什么都好。 而且,领的俸禄还可以全部存起来。 不像在现代,挣点钱还要受老板的气;上个班挤公交地铁那是拼了老命。 辛湘玉如今在军械所挂了个六品的职位,不过,她不像其他人每天都去军械所做事。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设计师,因此只要把图纸画出来就行。 军械所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偶尔有点精神不正常的人,但她精神不正常的时候想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是其他人都想像不出的。因此,对于她不来军械所做事还挂了个六品的官职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因为,在军械所这种地方最主要的还是看能力和创造力,而不是比做事时间长短。 …… 军械所 公西月拿着辛湘玉画的图纸去找姬广会,却在那里见到了白芷。 白芷现在仍然是六品户部主事。 见了公西月,白芷连忙过来行礼。 “你怎么来了?” “军械所向户部报帐,下官就过来了。” 公西月原本随口一问,因此忽略了白芷些微的不自然。 “姬大人,你认识对轮船有研究的人吗?” 公西月将辛湘玉画的轮船图纸递给姬广会。 姬广会的特长不在造船,不过,他或许认识此类人才。像那个提出船坞概念的李光就是姬广会通过姬家打听来的。 姬广会接过公西月的图纸看了起来。 他虽然不擅长造船,但看个图纸还是能知道好坏的。 “这是辛大人画的?” “可不正是她吗?让她画个图纸拖拉了几个月。” 公西月、姬广会、辛湘玉三人如今都是极熟之人,说话间便不遮遮掩掩。 姬广会边看边赞,“辛大人的想像力还是很丰富的。” 对于这话公西月不评价。 辛湘玉虽然在公西月面前说话没有顾忌,但她在其他人面前可不会说她是来自几千年后的朝代。因此姬广会也只认为她想像力丰富。 可公西月知道,什么想像力丰富,就是抄袭而已。 可就算是抄袭,也是异常宝贵的资料,公西月还没那么正人君子地摒弃不用。 姬广会看了一会道: “我问一下姬家的人,看有没有人认识会造船的人,不过,朝廷也可以贴公告招聘。” “朝廷贴公告招聘之事以后再说,我想先知道这设计图上的轮船以现在的技术是否可以制造出来。” “你是担心蒸汽机上的零件?” “对,除了蒸汽机外,听辛湘玉说轮船的船体结构如果用碳素钢和低合金高强度钢会比现在的木板耐用许多,但问她碳素钢和低合金高强度钢怎么生产她又一问三不知了。” 姬广会也早已领教辛湘玉的不靠谱行为,经常抛出一个想法,但具体怎么实施她又不懂,多问她几句还不耐烦,还经常喷别人:“要是我都懂还要你干什么?” 姬广会道: “这个蒸汽机我倒是可以问一下姬家的一位大师,他最喜机关设计,会制作许多精巧的零件,我现在研究的燧发枪也是他替我解决了一个难题。至于船体结构材料只能一步步来。” “嗯,那个燧发枪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姬广会喜笑颜开,“零件的问题已基本解决,现在正准备试着制造零件,最多半年就能制造成品出来,不过效果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 “好,你制造出来后立马告诉我。” …… 两人在这边聊武器,白芷在一旁一直听着。 公西月也没在意,只以为她和军械所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直到公西月出了军械所,白芷跟在她身后,公西月才意识到白芷有事找她。 “有什么事吗?” “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先说说看。” 白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说了出来。 “小姐,我喜欢姬大人,喜欢很久了,能不能成全我?” “姬广会?” “对。” 公西月的脸色冷了下来,“那你应该知道姬大人已经成亲,夫人还是卞将军的爱女,而我和卞夫人关系不错。” “是,我知道。可是小姐你不知道,姬大人和他夫人没有感情。” 这下,公西月的声音都冷了,“你怎么知道姬大人和他夫人没有感情?” “有一次,姬大人和程将军喝酒喝醉时说的,说他夫人不喜欢他都不让他碰,我听到了。” 第252章 一个人不可能事事如意 公西月的心一沉。 之前她听魏文英说起卞碧艳时,隐约觉得卞碧艳似乎是不太喜欢姬广会,但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先不管姬广会和卞碧艳的感情如何,白芷都不应该随便掺和。 于是,公西月一字一句地对白芷说道:“白芷,你一向就很聪明,你该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求我。” 白芷脸色霎时惨白。 她自然清楚不应该来求公西月,公西月不可能随意破坏姬广会和卞碧艳的夫妻关系,更不可能把自己塞给姬广会做妾。 只是,她心中还是存有一丝妄想,希望小姐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帮帮自己。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公西月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白芷,一个人不可能事事都如意,你能有今天也是你的运气,想想整个大宇朝,有几个女人能在朝廷任职?要懂得珍惜。” “是,小姐教训得对,是我起了贪念。” “嗯,你知道就好,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朝廷命官给人当妾的。” 说完这句公西月不再多言。 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如何选择那是白芷的事情。 公西月离开后,白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的确,小姐从来不欠自己什么。 自己和细辛、三七她们不同,不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是自己自愿卖身给小姐才得以保全性命。 后来,小姐见自己能做事也给了自己机会,不仅把卖身契还给了自己还让自己当了朝廷官员,让木莲她们嫉妒了许久。 是自己起了贪念。 的确像小姐所说,一个人不可能事事都如意,自己该知足了。 …… 离开的公西月内心却不如何平静,她是不方便干涉姬广会的家事,但姬广会是难得的人才,如果他有什么需要自己还是可以成全的。 不过,还是先问过元华再说。 元华也是,知道姬广会过得不好也不告诉自己。 …… 在西疆洲练兵的程元华收到了公西月的信,正好,又有借口回中原城了。 可是,当程元华风尘仆仆进了护国侯府时,遇到的是辛湘玉。 “哟,这谁啊?怎么又回来了?” 程元华不想搭理她。 没见过一个女人脸皮这么厚,她和公西又没什么关系,怎么就一直赖着不走了。 “程大将军,这次回来又有什么事情啊?要不要我替你出主意?” 程元华继续往里走。 可辛湘玉是谁啊?她脸皮是练就的铜墙铁壁,这点冷淡算什么? 再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说话的人,还不得赶紧多说几句,要不人得闷死。 于是,只见辛湘玉呱噪着跟着程元华进了他的院子。 程元华拦住了辛湘玉,“我要沐浴,别跟着。” 沐浴啊?那正好! 辛湘玉的眼神都变亮了。 以前还可以在电脑手机上舔屏,到了大宇朝后,六块腹肌和人鱼线再也没看过了。 辛湘玉上上下下打量着程元华,他的脸虽然没有司屹的好看,但也蛮英俊的,也挺man。 至于身材吗? 衣服遮住了看不到,不过像他们这种长期在军营之人肯定不会差,至少没有肥肉赘肉。 看着辛湘玉色色的眼神,程元华不爽地将大门一关。 可今天的辛湘玉像是**上脑,怎么着都想看一看程元华的身材,于是,她推开了程元华院子的大门,轻手轻脚摸了进去。 浴房传来了水声,辛湘玉偷偷摸摸地掀开了帘子,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还是她最喜欢的一种。 辛湘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上去…… 被惊呆的程元华反应过来,拿了浴巾裹住自己的下身。 随后,是被程元华扔出来的辛湘玉。 听声音,都知道摔得不轻。 “你这女人……” 程元华真是服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竟然偷看男人洗澡。 辛湘玉被摔得差点起不来。 “被偷看一下有什么,你们平时行军打仗难道不去河里洗澡吗,那还不是一样被别人看?” 程元华不想和她谈论这事。 “你赶紧出去,我还没洗完,要是再偷看,我真的不留情了。” 这下摔得确实有点疼,辛湘玉可不想再被摔,只能悻悻然爬了起来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揉着被摔疼的地方,嘴里还一边念叨: “那玩艺儿看着也不小啊,怎么就不需要女人呢?” …… 晚饭的时候又是好一番热闹,不过今天程元华没怎么理辛湘玉。 晚饭后,三人去了外书房。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 程元华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你不是问姬广会的事情吗,信里面不好说,我就回来了。” 司屹抬头看了程元华一眼,没戳破他。 “姬广会和卞碧艳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就是姬广会有次喝醉酒说他夫人心里有其他人,都不给他碰。后来我问姬广会,他却不肯多说。 我劝他纳个妾,他摇摇头,我说那干脆和离得了,他又摇摇头。我瞧着他那样子,似乎还是喜欢他夫人的。” 这样啊? 如果姬广会自己不愿意和离也不愿纳妾,那倒不好多做什么。 “我让文英去劝劝他夫人吧,她们关系好。” 程元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只是公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事。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和他们两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公西月道:“是白芷告诉我的。她说她喜欢姬广会,想让我成全她,这样的事情让我怎么成全。” 如果是白芷倒真是不好办,除非姬广会和卞碧艳和离。 “刚才吃晚饭时我瞧着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瞒着我?” 刚才晚饭时辛湘玉逗程元华,他都没怎么回应。 “没什么。” 一瞧程元华这就是有心事的样子,不过他不愿意说也不能勉强他。 司屹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程元华确实有点心事,今天沐浴时给辛湘玉一闹,他也想有个女人、有个家。 可是,他已经成家,但那个家却是他不愿意回的,可让他再随便找个女人他更不愿意。 第253章 建船坞 细辛出嫁 六月 中原城进入了夏天,虽然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但出门太阳还是很晒的。 公西月不怕热,她穿着官服没有出一滴汗。但今天她的心情却是很好的,因为内阁会议上刚通过了她的船坞建造方案。 船坞,是指修造船用的建筑物。 李光设计的船坞的三面接陆一面临水,其基本组成部分为坞口、坞室和坞首。 坞口用于进出船舶,设有挡水坞门;坞室用于放置船舶,在坞室的底板上设有支承船舶的龙骨墩和边墩;坞首是与坞口相对的一端,其平面形状设计成了半圆形,坞首的空间是坞室的一部分。 这份设计也离不开辛湘玉的帮助,她给李光提供了不少想法。 船坞地点定在山荟洲辽城的云港,云港临东海,与水泽洲相临,水泽洲的船只从东海上行驶过来很是方便。 这份船坞建造计划能如此容易的通过,是因为总投资不是很大。如今朝廷有了自己的海军船队,建造一个自己的船坞也是必然。 要是范祖松知道护国侯的目的是要在这个云港船坞来造船,那他肯定第一个反对。 公西月之前将辛湘玉画的轮船图纸给姬广会看了后,姬广会拿了蒸汽机的图纸去问了姬家那个擅长机关的大师,没想到他看了后大感兴趣,说他一定能把这个制造出来。 虽然不知道需要倒腾多久,但有了这句话,坚定了公西月造船的决心。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科技总是要发展的。 就像辛湘玉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大部分的面积是海洋,所以轮船是必须的。 不管是以后建海军,还是海上运输都离不开轮船,如今海外的造船技术已领先大宇朝许多年,大宇朝现在还不奋起追赶的话,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建造计划通过了,下面就是工部的事情,至于招集造船的人员那要等船坞建好再说。 不过,公西月拜托寇万替她留意,说海外有这样的技术人员就高薪挖过来,必要时可用些小手段。 高薪、挖人,这又是辛湘玉说的新词汇,从海外挖人也是她的主意。 …… ** 六月也同样是细辛出嫁的日子,今天的护国侯府热闹异常。 唐百林如今在勐洲的任职还没满,公西月让细辛成亲后跟着去勐洲。 “我去过勐洲,那里民风很开放,你去体验一下也好。再说,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趁早生儿女。” 细辛其实是舍不得公西月的,但小姐是一番好意。 “那小姐日后的饮食可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如今我的身体比起以前好了不少,身边有木莲木香、还有黄芪茯苓她们,虽比不得你周到细心,也很是不错,你就不用操心这些,好好的去过你的日子。” 木莲木香她们都嫁了人,但嫁了人后仍然回公西月身边服侍,或者做了管事妈妈、或者做了外面店铺庄子的管事。 唐百林如今还在勐洲任参将,今天细辛从护国侯府出嫁,嫁到公西月替她买的那个三进院子,随后便跟着唐百林去勐洲。 公西月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就为了看细辛出嫁。 细辛的嫁衣是她亲手缝制的,她手巧,所缝制的嫁衣并不比外面成衣铺子的差,当然比起那些高端定制的嫁衣还是要差的。 当初公西月让她去定制一身,细辛说不必,那么贵的衣服穿一次就不能穿了是浪费,而身穿她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出嫁也更有意义。 公西月是体会不出亲手缝制与定制有什么区别的意义在其中,不过见细辛乐在其中,便也随着她。 倒是辛湘玉,平时看着不着调的人却大力支持细辛亲手缝制嫁衣,还积极参与其中。 细辛笑她,既然你对成亲这么感兴趣,也找个人嫁了得了。 辛湘玉没有接话。 她可不想在大宇朝结婚生子。 她是现代人,虽然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但对这具身体的状况还是有一些了解。 这具身体绝非处女,应该还是生过孩子的,看肚子上的衽娠纹和**就能辨别一二。 只是,不知道是正式嫁了人生了孩子还是其他,失踪这么久也没见人寻找。 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时,这具身体当时晕倒在中原城近郊的路旁,自己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便随着人走进了中原城。 辛湘玉是她在现代时的名字。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辛湘玉还是想回现代的。 尽管公西月待她不错,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是无忧无虑,现代也没有她非常挂心的人,但她还是想回现代。 要是在大宇朝结婚生子,自己到时候又有机会回去,岂不是两难? …… 公西月让细辛随她进内书房,递给她一个盒子。 细辛打开一看,全是银票。 “小姐,这是?” “女人总归要有钱才有底气,这是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钱,这个钱我只给了你,你留着应急用。” “姑爷已给过我压箱钱了。” 细辛出嫁,司屹自然也是同三七一样给了两千两银子的压箱钱。 “给你,你就拿着。” 细辛想了想谢过公西月,心里很是感动。 她自然知道三七出嫁时小姐并没再多给钱,说起来这是小姐对她的特别。 确实也如此,在公西月心里,细辛份量自然比三七又更重一点,毕竟也多陪了她几年。 …… 细辛出嫁后,三日后回门回了护国侯府,然后就打点行装准备随唐百林去勐洲。 回门的那一天,公西月注意到唐百林对细辛很是体贴,那些细节之处并不是假意就能做出来的,只有心里真正有一个人,才能无微不至地体贴。 细辛现在也是正五品的夫人,原本公西月想替细辛请正四品夫人封诰,还是细辛知道后劝了公西月,说如今三七也是正五品夫人,不用让她一个人显得那么特别,以后等唐百林有了出息再说。 公西月想了想后便作罢。 三七的日子过得原本就不是太顺心,细辛这个五品夫人品级或许能让人以为自己对她一样重视,便于她在婆家站稳脚跟。 第254章 出外视察 七月 才刚进入七月,公西月便向内阁提出她要去各军队视察,顺便视察一下各洲情况。 公西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之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没有时间,后来程元华又一直没有回耽搁了。 要说,小皇帝登基也有几年,还从来没视察过军队,这一举措完全有必要,只是内阁在商定视察人员时意见不一。 公西月既然提了出来,她自然是要去的,再说如今地方好几个洲的军队都是她的势力,她不去也不行。 可其他人也想去,比如中原王、申元国、耿建光,中原王和申元国在军队中都有自己的势力,耿建光则是兵部尚书,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饷军需配给等。 可内阁最多再去一个人,那究竟谁去不就都有自己的想法吗? 公西月道: “我建议还是耿尚书去吧,毕竟他是兵部尚书。” 没有表态的魏尚书、范祖松和孙文桓也认为耿尚书去最合适。 最后就定了公西月、耿建光带着兵部、户部及都察院抽调的几十个人一起去视察,宇林军卢副统领带领五百宇林军随行护卫。 而兵部抽调的人中有辛湘玉,公西月想让她做一件事。 出发日期定在三天后。 这次视察倒不是暗察,早早就将消息告知了军中。 …… ** 护国侯府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司屹抱着公西月,嘴唇在她耳边轻轻打圈,“真的不考虑带我去?” “别闹,这次有正事。” 军中那么粗糙的地方,要是带了国色天姿的司屹去,感觉不是很和谐。 司屹自然知道公西月这次去不好带自己,可一想到她这次去视察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心里就不淡定了。 “我们这次又要分开那么久,你今晚可要好好补偿我。” 说完,吻就印了上去。 自从上次问过太医男**阳调和也要适度,否则会伤了根本后,司屹总算闹得没那么厉害,每隔三天会让公西月休息一天,而公西月太过辛苦的时候也会体谅她。 可这样的后果便是每次休息过后的那一个晚上战况便会格外激烈。 想着公西月明天就要离开,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司屹便又格外不舍,紧紧地缠着公西月。 …… …… 事毕已是两个时辰后,尽管上床时间早,可也耐不住司屹会辗磨。 公西月睡去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一个问题: 两人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司屹总是不厌倦?可是却又有那么多男人三妻四妾、流连花丛,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公西月有意避开了程元华连家也不回之事。 …… 第二天出发,公西月带上了黄芪和茯苓,再加上随行的官员、护卫的宇林军,声势颇为壮观。 黄芪和茯苓原本是作为死士培养的,从小根本就没想过要嫁人,后来因机缘巧合来到公西月身边,公西月允许她们嫁人生子,可她们拒绝了。 公西月自然也不会强迫她们,只和她们说,要是有了嫁人的心思随时可以告诉她。 除了黄芪和茯苓贴身跟着,司屹还让寇万派了顶尖高手沿途保护。不过,这事他就没告诉公西月了。 …… 公西月第一个要去的是南夷洲。 她早就想去南夷洲了。 南夷洲位于大宇朝的南部,北与中洲接连、东边是水泽洲,西与勐洲接临,以丘陵山地为主。 南夷洲自古就是罪犯流放之地,多凶人、蛮人、强盗,人口不多不少,与中洲和水泽洲比,人口自然算少,但与西疆洲和西胡洲比,人口却多了不少。 在前朝灭亡后,南夷洲就成了混乱无主之地。 当初中原王曾想过要占领南夷洲,可是军队势力不足,担心抽调兵力会被宇文煌和巩宗成趁虚而入。 而党焕金当时也忙着和夷族交战,无暇顾忌其他。 至于江南王,他本身就不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想着南夷洲很乱、又不富裕,要是占领的话还不知要花多少金钱、时间和精力去治理,哪有他占着水泽洲好。 后来公西月帮助宇文煌打败巩宗成、中原王和江南王后,便派了军队驻守南夷洲,自然而然地,南夷洲便成了大宇朝的一个大洲。 公西月首先选择去南夷洲,一是因为对南夷洲的情况不太了解,二是因为南夷洲的雷家。 雷家在南夷洲的历史久矣,久到大家都不知道雷家的先祖是土生土长的南夷洲人、还是流放的犯人、又或者只是无意的闯入者。 雷家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是武器制造的大家。 “霹雳弹”是南夷洲雷家的独门秘技,一颗扔出后能炸出一个大坑,杀伤力颇大,如果是内功深厚的人使用,其威力还能更大。 不过“霹雳弹”很少在外流传,不仅因为一颗就要价值千金,还因为雷家不对外出售,只送人。 除了“霹雳弹”,雷家同样擅长铸剑、机关、暗器等,凡是武林中有杀伤力的暗器几乎都出自雷家。 雷家人也很低调,这么多年,势力都在南夷洲,从不往其他洲扩散一分,也不像其他武林门派一样扩张势力。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武林上的江湖门派起起落落,有的甚至消失踪影,只有雷家依然还是那个雷家。 …… 视察小组到达南夷洲后,南夷洲督台封元深和都护使石太东已率人都等在城门口外十里之处。 既然说了是来视察的,他们这样的阵仗倒也不算过,毕竟是代天子巡视。 虽然说此行的目的是视察军情,但既然来了,怎么可能真的不过问政务。 一行人先去督台府歇脚。 洗漱完后,又休息了一会,公西月召了封元深过来说话。 封元深虽然是二品的督台,但和公西月也只不过略略见过两面,对护国侯的了解都是听来的。 听闻护国侯霸道、手段了得,因此封元深面对公西月时很谨慎。 “坐。” 公西月指了指下首的椅子让封元深坐下。 “平时重大政务你们都有上奏折,原本也无需问太多,只是听范尚书说,南夷洲的税赋情况一直不太尽如人意,我想问问是什么原因?” 第255章 犯人的流放 此时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温度最高的几个月份之一,南夷洲的温度原本就比中洲和水泽洲更热,封元深听闻公西月的问话额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禀侯爷,实在不是下官懈怠,实在是南夷洲的经济情况不太好。” 随着封元深的述说,公西月对南夷洲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南夷洲的南部是大片的沼泽,只有北部能住人。但因为南夷洲自古就是罪犯流放之地,多凶人、蛮人、强盗,因此平常百姓过的日子便不那么安生。 这些百姓要么依附于大族过日子,要么就给地头蛇交保护费得以苟且。可不管是哪样,百姓的钱财都非常有限,各府衙也不敢太过逼迫,因此税赋才没能全部收足。 来之前,司屹给公西月介绍了一下各洲督台和都护使的情况,公西月记得这个封元深原是水泽洲的督丞,因考评全是优等才提拔到南夷洲任督台的。 “我记得你原来是水泽洲的督丞吧?水泽洲的税赋收入可占了大宇朝的小半,你就没有想什么好的法子?” 封元深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禀侯爷,下官想过不少办法,可都不怎么奏效。” 公西月听完他的介绍,大约明白症结在哪了,没有规矩秩序。 大宇朝的土地税赋原本就定得低,想要税赋收入更多,主要还要依赖于制造业和商业。 水泽洲在各朝各代都是经济繁荣之地,商户之间自有其一套规矩的存在,因此拼的主要是产品、价格、销售策略等,就算有些不入流的手段也不太敢明目张胆地用在明面上。 但南夷洲不同,崇尚的是武力,而且商业一直没能规范,谁的拳头硬听谁的。 这样一来,商户们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抢劫、勒索,这样一来,商业怎么可能发展得起来。 至于制造业,商业没发展得起来,平常的日子过得原本也没那么安生,其生产规模也就非常有限,稍微大些像样的作坊也没几个,只有些小打小闹的作坊。 公西月暗自思量,要想南夷洲的经济发展,必须要先整治社会秩序。 “没想过要剿灭这些强盗乱贼吗?” 剿灭强盗乱贼、维持地方秩序是都护使的职责,原本是不应该问封元深的,但他倒也没有把事情往外推。 “要说强盗乱贼也不是没有剿过,只是南夷洲的强盗乱贼分布得很散,他们并没有组成特别大的势力足以与朝廷军队对抗,小的只有几个、十几个人就组成一股势力,大的也只几百个人组成的势力。 他们分散在各处,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几百上千个团伙,而且灵活机动,就是要剿灭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而且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不正面与朝廷冲突,只是敲诈百姓而活。” 这样啊?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其说是盗贼,倒不如说是地痞流氓更为合适?” 封元深惊了一惊,“侯爷,下官没有替他们开脱的意思,可南夷洲的现状就是这样,而且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流放过来的犯人。” 公西月想了想,“你是说这些盗贼的形成与流放制度有关?” 封元深又擦了一把汗。 “侯爷,下官来南夷洲也有一些时日了,我观察着,如今再将犯人流放到南夷洲不是很合适。” 公西月的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敲击着,这是她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但这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却让封元深的心一跳一跳的。 听说护国侯跋扈得很,不会不高兴之下就将自己灭了吧? 如果辛湘玉知道封元深想着这个,定会“呸”他一句:“你戏真多!” 公西月意识到她和朝廷重臣们都犯了个错误。 南夷洲自古就是罪犯流放之地那是因为以前的南夷洲是一片蛮荒之地,什么都没有,把犯人流放到这里后可以让他们开垦土地、种植粮食,可经过那么多朝代的流放,南夷洲已和山彤洲、山荟洲都没什么区别,确实是不再适合犯人的流放。 只是大家都忽视了这个问题,一直沿用着这个规矩。 “现在流放过来的犯人都做些什么?” 见公西月的口气并不严厉,封元深便知道她应该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如今流放过来的如果是重犯,官府就将他们安置在南部靠近沼泽一带让他们种树,如果是罪行轻的犯人,官府也不好将他们安排去沼泽地带,可又没有那么多地给他们种,也没有那么多杂役给他们做,因此只好听之任之,让他们十天到官府来报一次到。” 公西月道: “犯人流放到南夷洲确实是朝廷决策错误,但你们作为当地官员既然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早点向朝廷提出。” “是、是”,封元深连忙答应,之前不说是怕被怪责,如今说出来也是因为护国侯相问。 “你刚才说重犯被安排到沼泽附近种树,那里的环境如何?” 封元深沉默了一下,“下官没有亲自去过,不过看统计上来的数字,平均活不过两年,想来条件应该是很恶劣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敢将那些罪情较轻的犯人也派去那里。” 公西月伸手去端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平均活不过两年,应该是沼泽那里散发出的毒气影响了人的寿命,看来,对犯人的量刑还需要重新规范一下。 不过,首要的任务是先将南夷洲的秩序恢复过来。 “封督台,那你对南夷洲的安全治理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随后封督台说的话听在公西月耳中便没了什么价值。 想想也是,要是他真的有好办法,也不至于现在的南夷洲还这么乱? 公西月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封督台,你能不能说一下雷家?” 封元深知道护国侯是对他刚才说的话不满意,可是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 “雷家我去过一次,说是豪门世家一点也不为过,但他们在南夷洲行事一点都不嚣张……” …… 第256章 视察军情(一) 见完封元深后,公西月并没急着见都护使石太东,而是让人叫了辛湘玉过来。 辛湘玉正无聊着,见公西月叫,忙不迭地过来了。 “我想问问你,在你们家乡,是如何处置犯人的?” “这个啊,首先得有一定的证据才能把人抓起来看管,然后走程序再审判他是否有罪,无罪就释放,有罪就判刑。” 辛湘玉抓了个苹果啃了起来,“不过,我说的并不专业,毕竟我不是从事法律工作的,但大约是这个意思。” 公西月想了想,“那你们也流放犯人吗?” “这个在我们的历史中也出现过,但到了我们的时代早就不流放犯人了。” “那你们不会觉得是劳动力的浪费吗?” “怎么会?”辛湘玉略显惊讶,“犯人在监狱中也是要干活的。” 公西月心思一动,“那犯人在监狱中干些什么活?” 辛湘玉虽然没去监狱看过,但曾经看过一部记录监狱生活的记录片,既然是记录片,那与实际生活也差不了太多吧。 “我没去看过,具体干些什么活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每天至少劳动8小时,哦,就是你们这里的四个时辰。工作可以是缝制衣服、订扣子什么的,反正就是一些简单、繁琐、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工作。” 停了一停,辛湘玉接着道: “我们那对待犯人还挺人性的,除了劳动外,他们可以进行各种休闲活动,比如打篮球、看电视、看书学习知识等,有的犯人在监狱中还参加考试,获得资历证书。” 对于辛湘玉说的一些词汇,公西月听得不是很懂,但不妨碍她思考。 辛湘玉她们那个年代犯人不需要流放,应该是没有流放的地方了,但是犯人要劳动这是共通点。 假若以后犯人不判流放,如何给他们找些事情做? 公西月问明白她想要知道的内容,便转了话题。 “我叫你来,是过几天要带你去雷家,雷家是著名的武器制作之家,有一种‘霹雳弹’,一颗扔出后能炸出一个大坑,我瞧着与你说过的火炮有相通之处,到时你替我好好观察一番。” “好。” 辛苦湘玉心道:这次你点名要带我出来,我就想着没这样的好事,果然还是要干活。 …… ** 接下来几天就是一行人去南夷洲驻军中视察。 视察的内容无非就是军容、军纪、军需及军队战斗力等,顺便还要查一下军中账务,因此这次才派了这么多人出来。 对南夷洲的治安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公西月内心对石太东便没了多少好感。 石太东为人八面玲珑,倒不像是军中之人,更像是官场之人。 想着他的简历,公西月倒也不如何奇怪。 石太东原是先南夷洲督台手下的督丞,小皇帝上位时,公西月将各洲的军政分离,督台不再掌兵,军队由新设立的都护使掌握。 当时为了更好地过渡,公西月并没有将七个洲的都护使都安上自己的人,像南夷洲的都护使就是原督台提议的,至于他背后是否还有人就不可知了。 因为是提前通知的,因此视察过程中并未发现什么纰漏。 南夷洲的士兵穿着整齐的军服,配备武器,分别站了不同阵型。 粗粗一看,也颇为整齐,有模有样。 但公西月是在军队中呆过多年之人,她只稍微一看,就知道南夷洲的军队没什么战斗力,平时训练不到位,军规执行得也不是很严,士兵不仅没有杀气,反而有些痞气。 公西月心中有了数,难怪南夷洲的秩序这么混乱,原来是士兵和地痞流氓一家。 阅兵的全部过程中,公西月一言不发,令一直在她身侧的石太东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和她站在一起的耿建光却是明白,护国侯这是很不满意。 视察完后,公西月问随行官员的看法。 官员一道:“我瞧着挺有规模的,看着还不错。” 官员二道:“我看着也还算整齐。” …… 见公西月一直没发言,石太东问道:“不知护国侯觉得怎么样?” 公西月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我建议石都护使有机会去程将军的军中看一看就知道差距在哪了,或者去乔将军、骆将军的军中看看也行。” 下面的官员相互对了一下眼色,这话说得还真是不留情面,只是不知道这话的水分有多少? 石太东也在心中嗤道:他们都是你的人,你自然这样说。 他心里其实不太看得上公西月,觉得她只不过因为占了先皇后的弟子的身份,才让程元华他们那么听她的指令,否则,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当上护国侯? 对于她当年与红毛国人的那几场战役,他也认为是程元华在背后指挥,只不过让公西月捡了功劳而已。 这就是没带过兵上过战场上的人才有的想法。 要是公西月真的没有本事,怎么可能让打过仗杀过敌的将士折服。 军中和地方上可不一样,大家还是很看重实力的。 也因为石太东不会带兵,因此南夷洲的军队才变成了**子。 但他为人一向八面玲珑,自然不会将不满说出口,仍然一脸堆笑。 耿建光却是深知公西月的为人,绝对不是口出妄言之人,也不会因为程元华他们是她的人就这样偏袒,她说的话自有道理。 只是,现在还只视察了这一支军队,如今没有比较他也不好说什么。 哪知道他不说,自有人说。 辛湘玉是随行官员中品级最低的,但她因有公西月撑腰,行事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她说道: “我看了今天这阅兵,只觉得这些士兵的精气神不是那么足,也不算齐整。” 她说的是与现代阅兵相比。 以前国庆时电视里经常会播放大阅兵,一播就是几个小时,多多少少都看了些。 今天这阅兵她看了,与现代阅兵比差距还不小,不过,她想着应该是古代的原因,便没那么苛刻。 其实武器先进才分古代和现代,士兵素质可不分古代和现代。 辛湘玉这话说出来,全场冷场了,公西月却是会心一笑。 辛湘玉会这样说,肯定是看过现代阅兵的,有见识有对比就知道差距,哪怕她只是一个外行。 耿建光连忙打圆场,“南夷洲还是第一站,等我们全部视察完后会有一个综合考评。” 大家连忙称是。 …… 第257章 雷家堡 阅完军队后,公西月叫了耿建光过来,说自己想去雷家堡一趟,让他继续带人检查军中的账目等。 耿建光其实也挺好奇雷家堡的,但不可能两个人都不在,只能答应留下。 雷家堡是雷家之人所住之处,在距南夷洲督台府附近二十几里路的雷家堡镇上。 公西月带着辛湘玉、黄芪、茯苓和一百名宇林军出发去雷家堡。 来之前,司屹给了公西月一颗“霹雳弹”和一块吊牌,说凭这两样东西一定能见到雷家家主。 雷家堡镇坐落于青山绿水当中,四周环山,只有一个入口,是一处天然的防守佳地。 来到雷家堡镇,才知道这个镇子全是雷家的产业,住在镇上的人是雷家的仆人或佃户。 雷家堡镇上的楼房全部是一个风格的,楼以石为基,以生土为主要原料,分层交错夯筑。结构简练,这些土楼全部是圆形。 公西月让宇林军在镇上等着,她自带了辛湘玉、黄芪和茯苓往雷家堡而去。 在雷家堡入口时,公西月将“霹雳弹”和吊牌交给值守之人,说自己是来拜访雷家家主的。 值守之人虽然不知那块吊牌有什么说法,但光是那颗“霹雳弹”便知来人与雷家总有一些联系。因为雷家的“霹雳弹”只送人,不外售。 值守之人不敢慢怠,遣了人进去送信,并客气地让公西月在旁边的一个茶座上等侯。 公西月往四周看了看,在入口的两旁设了不少的茶座,茶座上方还有遮阳或雨的彩色条纹的布,是用来招待拜见雷家堡的人的。 这样看来,雷家堡之人为人倒也可以,一点都不狂妄自大,反倒待人有礼。 辛湘玉看着这个茶座,却欣喜地叫了起来:“这里有太阳伞啊!” 公西月猜她说的“太阳伞”应该就是指茶座上方遮阳或雨的彩色条纹的布。 如果这里出现了辛湘玉的家乡才有的东西,是否说明雷家堡也曾经有过来自辛湘玉的家乡的人? 这也就能很好地解释“霹雳弹”这种超过时代的东西的存在了。 没等多久,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随着之前那报信之人出来了。 他迎向公西月,行了一礼,“在下是雷家堡的总管,不知这位夫人的信物从何而来?” “我是护国侯,信物是我夫君司屹给我的。” 如今护国侯的名声可是极响,大宇朝就没有人不知道的,雷总管听说是护国侯,神情更恭谨了。 “侯爷请进。” 公西月随着雷总管进入了雷家堡。 雷家堡的土楼与外面镇上的风格一样,只不过每栋楼房更高大些,而且是按八卦图形设计的。 公西月精通阵法,一看就知道在雷家堡设了一个防御大阵,一旦启动,其防御能力将加强十倍。 这个雷家堡还真是不可小觑,只不过也不知道这个防御大阵是雷家堡的人所设还是请的外人设计的。 雷总管带着公西月她们来到八卦图最中心的一栋楼,这栋楼也最高最大。 “这是我们家主住的地方,侯爷请进。” 走进里面,这栋楼是上、中、下三堂沿中心轴线纵深排列的三堂制,在这样的土楼内,一般下堂为出入口,放在最前边;中堂居于中心,是家族聚会、迎宾待客的地方;上堂居于最里边,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雷总管将公西月几人带进了中堂。 中堂主位上坐了一个人,看着五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长得有点粗狂。 雷总管躬身道: “家主,来人是护国侯。” 公西月拿进来的那块吊牌是雷家的信物,一共只发出五块,要么是雷家至交好友,要么是对雷家有恩之人。 雷家主之前听说来人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只以为是哪家故人之后,有事前来相求,没想到竟然是护国侯。 这一下,雷家主坐不安稳了,他站起身,“不知侯爷驾到,请恕在下失礼。” “家主不用客气,我过来拜访家主是有事相求,家主随意。” 雷家主心里一咯噔,护国侯有事相求啊?那所求自然不是小事。 “我瞧着雷家堡里设了一个五行八卦阴阳阵,也不知道这个阵是何人所设?” 见公西月一口道破了雷家防御大阵,雷家主更是不敢小觑眼前之人。 尽管眼前之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可她的事迹雷家家主却是知道得不少。 “侯爷懂阵法?” 公西月颔首,“应该算懂吧。” “那侯爷瞧着这阵法如何?” 公西月沉吟了一下,“要说这个阵法原本是极好的,只是施阵之人并没有将这个阵设完整。” “此话怎么说?” 看着雷家家主骤然睁圆的大眼,这一霎竟然有些像炸毛的狮子狗。 “这个五行八卦阴阳阵原本是阴、阳两个大阵相叠加而成的大阵,但这个施阵之人却只施了阴阵,而没有叠加阳阵,这就导致这个阵法启动一次后便废了。” 原来如此! 雷家堡的这个大阵是先祖的一位朋友所设,因着他欠了先祖一个人情,便帮着设了这个阵法。 但他也再三交待,这个阵法只能启动一次,启动后其防御能力能加强十倍,但启动完后便相当于报废了,不能使之复原,因此只能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使用。 自设阵后,雷家堡尚未遇到危难时候,因此此阵并未启动过,但雷家主也总是担心此阵的局限性。 “那侯爷可知如何叠加这个阳阵?” 要将这个五行八卦阴阳阵补全,对于公西月来说并不算难事,只是需要几日光景。但是总不能白白做工,何况自己原本对雷家也有所求。 “家主,要补全这个阵法对我而言不算很困难,但不知家主愿意出什么样的报酬?” 原本是公西月有求于雷家,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雷家主调查过护国侯,自然知道她不是任性狂妄、言而无信之人,她说能补全自然就能补全。只是,不知她需要雷家做什么? “我雷家堡不知有什么东西能入侯爷你的眼,你先说说看,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替侯爷完成。” 这话说了也和没说一样。 第258章 条件交换 公西月想了想,除了自己师门之人外,天下能补全这个五行八卦阴阳阵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人,就连三师兄都做不到,那自己提点过分的要求也不算什么吧? “雷家主,你雷家的特长主要是制造武器,我对‘霹雳弹’很感兴趣,如果你不愿献出这个配方也无妨,能不能让一个懂‘霹雳弹’制造的人帮我?” 雷家主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霹雳弹”来的。 “侯爷,这个条件恕难从命,先祖有令,‘霹雳弹’的配方绝对不能流出去,雷家也不能用‘霹雳弹’谋利,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雷家制造的‘霹雳弹’都只送人不卖。” 来之前公西月也想过,雷家制造的“霹雳弹”既然都不销售,只怕让他交出配方很难。但是,大宇朝一定是要发展科技的。 公西月朝辛湘玉伸手,辛湘玉从随身带的包裹中拿了一张图纸出来。 这是燧发枪的图纸。 当然只是个大约的外形图,机关、扣板等几个关键部位都没有画上去。 “家主你看,这是朝廷最新研发的武器燧发枪。” 雷家主不太在意地接过,谁知看了以后神色大变,“你们怎么有这种枪的图纸?” 观察他的神情,公西月道: “难道雷家也有这样的图纸?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这个是不完整的图纸,但朝廷下个月就会有成品出来了。” “怎么可能?” 雷家主不可置信。 “让我猜猜。”公西月的手指敲了敲,“雷家先祖应该留下了类似的图纸,但你们研究至今还是没能研究出来,是钢材达不到要求吧?” 看雷家平时制造出来的暗器,机关之术颇为先进,那就应该不是零件配件的原因,而是材质。 这样一说,雷家主的脸都变白了,说明护国侯是真的懂这种枪。 公西月决定再给雷家主一击。 “之前朝廷研发出了火绳枪你应该知道,说明朝廷对火药也有一定的研究了,有了火绳枪再研究出燧发枪并不奇怪吧,或许还会研究出机关枪、火箭炮呢?” 公西月将从辛湘玉那里听来的武器名称说了出来。 从雷家拥有这些图纸,公西月就肯定了之前的猜想,或许雷家的某位先祖也和辛湘玉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而他正好和辛湘玉一样懂些武器。 公西月又朝辛湘玉伸出了手,辛湘玉又拿了几张图纸出来。 这些图纸是不久前公西月让辛湘玉画的,让她只画个大概,她当时也没问公西月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这次出来公西月竟然还带上了。 当今天出发时公西月将这些图纸拿出来让她收好时,她还惊了一惊。 公西月将这几张图纸递给雷家主,“不知这些图纸你们雷家可有?” 雷家主接过一看,“怎么可能?你们这些图纸从哪里来的?” 公西月观察着雷家主的神情,猜测道: “是不是有些图纸你们雷家也没有?或者有,但并没有这样精细。但你们肯定听说过这些武器。” 雷家主看向公西月,为什么护国侯全都知道。 “所以雷家主,如今朝廷只在火药上输给你们雷家,其他的都比雷家强,但如今朝廷对火药已有研究,一旦研究出来,你们雷家还有何优势可言?还如何能保持住如今超然的地位?” 雷家主坐立难安,脸上神情变化不断。 辛湘玉这还是第一次见公西月面对外人的情景,心想,原来她在自己人面前和在外人面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看她上次对三七的丈夫乐文海,哪里有这样迂回,那叫一个简单直接粗暴。 辛湘玉大为佩服,论察言观色、心理战术,公西月可是真正的高手,自己那点伎俩在她面前真是不值一提,幸好自己没在她面前耍过什么心眼,最多只是脸皮厚点。 不说辛湘玉怎么想,此时的雷家主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原来,雷家引以为傲的东西护国侯手里同样有,而且比自己的还要多、要全。 “那么,雷家主,要不要趁着如今你们雷家还有一点点优势与朝廷合作?这样,你们雷家也能掌握到最先进的技术?” 这句话对雷家的引诱实在太大,但公西月在真正实行的时候,是会将这些技术分拆开的。 如今,只有姬广会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了全部的武器制造技术,但这只是因为还是技术的开始阶段,随着科技的发展,一个人怎么可能掌握得了这么多的技术。 比如将要开始的轮船制造,姬广会就不可能参加。 “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和雷家其他人商量,侯爷能不能在雷家住上一晚?明天给你答复。” “可以。” “那这些图纸能不能让我拿给雷家其他人看,明天还你。” 问这句话的时候雷家主心里惴惴的,护国侯肯定不会答应吧,这么珍贵的图纸,谁都不可能外泄吧? 可是没有这些图纸,自己不好去说服其他人。 谁知公西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可以”。 真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让雷家主都有些怀疑这些图纸值不值钱了。 “那我现在就让人带侯爷去休息?” “听家主安排。” 原本公西月想假若雷家不同意,便提出要参观一下他们制造“霹雳弹”的过程,还想让辛湘玉偷点师,可现在雷家主有意和朝廷合作,倒没必要提出这个条件了。 雷家主叫了人带公西月几人去其他的楼休息。 公西月几人住的楼房外形也和其他楼差不多,除了结构上的独特外,土楼内部窗台、门廊、檐角也颇有特色。 等到没人了,辛湘玉问道: “那些图纸你就那样随意给了他们,不怕泄露出去?” 公西月不甚在意,“你不是说这些武器暂时制造不出来吗?何况关键的地方你不是没画出来吗?” 辛湘玉想想也是,刚才那个雷家主的意思他们也有燧发枪的图纸,可研究到现在也没制造出来,那机关枪这些他们更加不可能生产出来了。 “你说雷家会答应吗?” “会的。” 公西月答得很肯定。 其实那个阵法自己只是顺带送个人情给雷家,来之前自己就想过以这些武器图纸诱使雷家合作。 …… 第259章 你和以前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雷家主就亲自过来陪公西月吃早餐,将图纸全部还给了她,并顺带告诉她结果。 雷家决定派五个人和朝廷合作,这五个人都是会制造“霹雳弹”的,但是他们也要跟着制造燧发枪以及以后其他武器的开发。 公西月一口答应。 多了五个技术人才她有什么不情愿的,就算雷家掌握了燧发枪的制造还能真的制造燧发枪与朝廷抗衡不成? 再说,技术是在不断进步的,要是能研究出火箭炮来,那才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 来雷家堡要人的事情办完了,但雷家堡的这个五行八卦阴阳阵还没补全。 要补全这个阵法对公西月而言确实不算难,但这次雷家主却提出不急,他不想又欠护国侯一个人情。 他们江湖人义字当先,欠的人情必须要还,但护国侯的人情没那么好还,那就暂时不欠。 “等到我们雷家堡的人为侯爷做出一点成绩再说吧。” 公西月也不勉强。 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公西月就离开了,这次随行的队伍多了五个人。 返回到南夷洲督台府后,公西月写了一封信,派了一小队人护送,让辛湘玉带着信和雷家的五个人先返回中原城。 这封信是写给姬广会的,将对雷家五人的安排在信中作了吩咐。 辛湘玉离开后,视察小组的下一站是水泽洲。 …… 水泽洲如今的督台是公冶胜,他是公西月看好提拔上来的,虽然明面上两人没有什么交集,但公冶胜内心还是明白的。 公治胜虽然不是开拓型的人才,但他是有能力有才华也有抱负的人,很好的守成之人。 身为中原城世家之人,之前困在中原城任城主难免有些束手束脚,被调派到水泽洲后,没有了那么多束缚,水泽洲又是经济最繁荣稳定的一个洲,又有历年的治理经验在前,他放开手脚将水泽洲治理得很不错。 没有特别想问的事情,公西月便没有一个人单独见公冶胜,和耿建光一起见的。 都是故交,大家说起话来便没那么多束缚,随意许多。 “我来之前范尚书还和我说了,自你到水泽洲任督台后,水泽洲的税赋较往年增加了近三成,这可是很大的一笔增长。” 公冶胜连忙道: “要说起税赋增长,以后的增长幅度不可能这样大了,我刚上任时因为调整了一些税赋政策才增长得这样快。” 公西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故意挑了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让公冶胜把里边的事情摊开说清楚。 耿建光也在一旁道: “水泽洲的税赋原本就占了大宇朝的四成多,你任职后还能增长这么多确实很不错。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一个稳字。” 公西月颔首道: “正是此理,水泽洲的经济根基深厚,只要保住了根基,不愁税赋收不上来。不过,越是富庶之地,也最容易催生贪腐,这一点你下手就不能太软。” 公冶胜连忙称是。 他瞄了一眼公西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当时只觉得这小姑娘不是个普通人,可怎么着也想不到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才几年过去,她就一跃成为护国侯,而他不过从从二品的中原城城主提升为正二品的水泽洲督台,还是在她的提携之下。 不过,她的那些举措,比如改良粮食、修水渠、建军械所、军政分离、收服勐洲、派兵去铁木国、发债建兰陵关、建海军等等,的确是自己做不到的。 不仅做不到,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会因为各种顾虑不敢去做。 而事实证明,护国侯所做之事没有一件是错的,每一件都是利国利民的。 这样说来,自己是远不如她了。 这样想来,公冶胜对公西月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既然有护国侯在前面挡着,自己就跟在她身后尽心尽力! 说完了公事,公冶胜道: “小女听闻侯爷来了水泽洲,想要见你一面,不知侯爷是否有空?” “永慧啊?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听说她有了小孩,让她带着孩子一起来见吧。” 公西月还是很喜欢公冶永慧的,当年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如今不知变了没有? …… 当天下午,公西月就见到了公冶永慧和她的女儿。 公冶永慧一见到公西月就高兴地叫了声:“平乐。” 公西月看向她,那张娃娃脸上还是纯澈的笑容,只是到底年长了几岁,瞧着比以前稳重了些,也多了两分温婉。 “永慧,你还和以前差不多,都没怎么变。” “我瞧着你也是,虽然说如今是侯爷了,可我看着和以前也差不多。你不知道,我来之前心里还忐忑着,你做了侯爷,会不会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哦,”公西月展颜一笑,“在你心里我如今应该是什么样子?” “就是挺严肃、看着挺厉害的那种。” 看着公冶永慧说话,便知她婚后过得很好,只有婚后生活如意才能保持住她天真活泼的性子。 “这是你女儿?” “嗯,这是大女儿珠珠,下个月3岁,我还有个儿子不到1岁,太小了就没带过来。” 珠珠和公冶永慧长得颇为相似,也是一张娃娃脸,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卷曲的睫毛,雪白的皮肤,很是可爱,但性子看着不像公冶永慧,而是颇为沉稳。 “我瞧着她长得像你,性子却不太像你。” “就是,性子像了她爹,小小年纪一脸古板样。” 公冶永慧说这句话时,公西月感受到珠珠的额角跳了一跳,是那种对公冶永慧说这话的不满但又不方便反驳的隐忍。 小小年纪还颇有性格。 公西月莞尔一笑,这样性格的母女相处起来怕是很有意思。 知道公西月很忙,公冶永慧倒也没呆太久的时间,只问了魏文英的情况,知道她过得很好便安心了,也识趣地没问卞碧艳和史凤娇的情况。 公冶永慧走的时候,公西月送了珠珠一套红珊瑚的首饰,发冠、吊牌、颈链、手串,牛血红的颜色、温润光泽,没有一丝瑕疵。 公冶永慧一看就知道这是极好的东西,这样品质的首饰她的嫁妆中也没几件,她正要推脱,公西月先开了口: “这是我给珠珠的,我很喜欢她,你不要推却。” 公冶永慧只好收下,珠珠也小大人似地谢了。 看着这玉雪般的可爱小人儿,公西月又是莞尔一笑 黄芪在一旁心道:这母女两人能让侯爷这么开心,这套首饰花得值。 公冶永慧临走时,公西月道:“要是你回了中原城,记得带珠珠来看我。” 公冶永慧道“好”。 第260章 拜访旧友 七月的太阳最是厉害,哪怕是傍晚时分天气还是很热。 公西月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走过的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脸上绷得很紧,周身也散发着低气压。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个时侯检阅军队其实是不太适宜的,但朝廷只有这个时候空闲些,不得不让地方上的军队配合了。 可就算天气热,下面的军队也太不成样子了些。 耿建光站在公西月身边,知道她生气了。 要说,耿建光看着下面的士兵也觉得不像话,软绵绵的,一点精气神也没有,队列都不齐。 其他的官员也不说话。 前几天南夷洲的军队看着比现在水泽洲的军队还要好些,但护国侯明显是不满意的,现在这些军队更差,可想而知护国侯有多生气。 公西月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好,昨天和公冶胜、公冶永慧见面带来的愉悦情绪荡然无存。 知道司徒庭无能,可没想到他无能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军队要是上了战场,妥妥的炮灰,都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耐着性子看完士兵演练,公西月只对同来的户部、兵部官员说:“彻底查一下军中帐务。” 众人心里有数,这是要对司徒庭动手了。 在同行官员查军中帐务的同时,公西月决定去拜访一个人。 这人是她以前的军师甘鸿德。 要说甘鸿德,他也是七窍玲珑心之人,有智谋有手段又有主见,只是心大点、脾气大点,当年劝公西月登基为帝,公西月和他说有师命在身,曾立誓不得登基为帝,他便隐退了。 公西月重生后,程元华曾说了几次要请甘先生回去,可公西月一直觉得时机未到,可现在,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这次出来前,公西月问了程元华甘先生的隐居之地,正是江南城的三净镇。 江南一带历来就不喜战争,一旦兵临城下就投表献降,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江南一带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事,反而保存其根基,成了整个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三净镇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所以取名叫三净镇,就因为这里向来有“净空、净土、净水”之称,三净镇靠山面湖,更与非常有名的梵净山为邻,可以说是得尽天地人文灵气。 公西月带着黄芪、茯苓来到了三净镇,随行的还有黄芪找来的几个顶尖高手,这几个顶尖高手或多或少都与寇家有关系。 半山衔日,落帆影于岩中。刚进入三净镇,公西月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天宇澄明,蓝天白云,清风徐徐间洗涤人一身风尘。 她心里暗叹,甘先生果然是从不亏待自己之人。 按照程元华提供的地址,公西月来到一座颇为精致的宅第前。 黄芪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开门。 “请问这是甘先生的家吗?” 里面的人看了看黄芪,又将目光看向公西月。 公西月上前几步,“在下与远程先生有半师之谊,还望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里面的人又朝着公西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先生去灵塔那里与人下棋去了,你自去找他。” 说完就将大门关了。 “走吧!” 公西月自是知道甘先生一向有些清高,他的门人如此作派倒也不奇怪。 可黄芪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怎么这个态度?” 问明灵塔所在,一行人朝着灵塔而去。 灵塔是木结构楼阁式五重塔,四方五层,由台基、塔身、塔刹三部分组成,直棱窗棂、转角斗拱等让灵塔古朴典雅。 灵塔下方,一个亭阁内,两个人正在下棋,旁边立着两个人替他们扇风。 如今正是七月,虽然现在是傍晚,但天还是热,公西月真的理解不了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下棋。 公西月让黄芪她们等在外面,她一个人进了亭阁。 下棋的两个人,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其中一人长相清俊,飘飘然有别于常人之态;另一人却是举止端方、一举一动间自有其气度。 见有人进来,两人都抬头看了一眼,却仍然接着下棋。 公西月学过围棋,师父曾教导她,从一个人下棋的风格可以窥见其性格为人,她却一直没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精髓。 比如,她的棋风就很平稳,但她打起仗来却又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她现在处理政务也颇大胆。 比如司屹,他下围棋就没什么固定的套路,随心所欲,与他的为人倒是吻合。 又比如眼前的甘先生,他的棋风开阔、杀代果断,但他行事却爱步步谋算,为人还有些龟毛,当然,也绝不心慈手软。 两人下完了这盘棋已是两柱香过后,公西月一直在旁观战,没有言语。 举止端方之人笑着对长相清俊之人说:“远程,看来是找你的。”,说完就走出了亭阁,给他扇风的那人也随他而出。 长相清俊之人示意给他扇风的小厮出去。 小厮行了一礼,走出了亭阁。 直到亭阁中只有两人,长相清俊之人才开口道:“侯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话隐含讥讽。 公西月执了弟子礼,“先生,学生来请你出山。” 只这一句话,就将甘鸿德的猜想全部证实。 甘鸿德的智谋是一般人不能及的,他通过一些事情分析出公西月仍然在世,之前猜测她隐身在后,姜平乐只是她推出来的一枚棋子。 可后来,他观察护国侯的一举一动,便怀疑护国侯就是公西月,可外表变化太大,他便一直不能肯定。 “你怎么成了如今这模样?” 这是甘鸿德如今最想问清的事情。 公西月默了一默,“此事说来确实匪夷所思,我喝下宇文煌递给我的毒酒后,醒来就是这般模样了。” “借尸还魂?以前只在《奇谈录》中看过,没想到真的有此事。” 甘鸿德静思了一会,“宇文煌去世是你的手笔?” “是”。 “以前你不是说师门有令不得与宇文煌相争吗?现在怎么下得了手了?” “师门曾让我立誓上一辈子不得与宇文煌相争,我如今已是姜平乐,不必再受誓言束缚。” 甘鸿德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学生的师门是玄真山,前年,我回过一趟玄真山,师父如今也是支持我的。” 玄真山还是触动了甘鸿德,他将眼神看向了公西月。 第261章 听学 甘鸿德看着公西月,“难怪你前世不敢违背誓言,看来你的重生是有天机的。” 公西月却不再多言。 关于千年帝星一事却是不能宣之于众的。 “你能对我坦诚,我便再思考几日。这几日你去听查先生讲学,查先生就是刚才和我下棋之人。” “是。” “你自己找地方住下,三日后再去我家找我。” 公西月应下。 …… 第二天,公西月按照甘鸿德所说的地址求见查先生。 查先生,名永浩,字正光,江南城有名的大儒,著有《心经》、《律法》等著作。 公西月读过查先生的书,但她不是读得很懂。 公西月递了拜帖,门人恭敬地将她引了进去。 刚进院子,入目就是一片花海,白色、粉红、紫红,美丽而不娇艳、柔弱又不失挺拔,随风摇曳生生不息。 公西月认识,这是海外的一种菊花,寇红珠的院子里也种了,但寇红珠院子里种了各种花,这种菊花只种了一小片,夹杂在那些名贵的花中一点都不显眼。 但现在,这么大一片花海,全部都是这种菊花,就显出了它的美丽,它的热情与灿烂。 公西月在这片花海前驻足了一小会,才抬脚往里走去。 查永浩是在一间书屋里见的公西月,书屋四周摆着几个冰盆,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凉意。 这间书屋应该是查永浩专门接待上门请教的学生的,查永浩正盘腿坐在一个案几后。 见到公西月,查永浩也不拘谨,指着下面那些案几道:“你随便坐。” 公西月对查永浩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在其中一个案几后坐好。 “远程说你很聪明,有大才干,但他既然还让你来找我,必然是你还有疑惑的地方,今天我们只以友人身份清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公西月应下。 “先生,我最大的疑惑就是一个国家的治理不知道到底应该用哪一种思想?” 见公西月开口就是问这个大题,查永浩也正了神色。 “从古至今,主要有三种治国思想,即人治、法制和无为而治,你个人更为推崇哪种呢?” 人治是至今为止被历代君王们奉为正统的思想,是“法治”的对称。 就是统治阶层以军事、经济、政治、法律、文化、伦理等物质与精神的手段,对占社会绝大多数的其他成员进行等级统治的社会体制。 法治是建立法律和制度,用法律和制度来治理国家。 无为而治主张君主要虚静无为、臣子百官进行分工,相互配合,由此实现国家的治理。 公西月曾经问辛湘玉,在她们那里治理国家用的是何种手段,辛湘玉说是法治,可公西月总觉得辛湘玉嘴中的法治用来治理大宇朝不一定完全行得通。 公西月想了想道: “无矩不成方圆,我认为依靠法制来治理国家是根本,但又总觉得法治似乎也没有那么完美。” 查永浩颔首道: “那你想像一下,一个只有法制的国家,将会是什么样子?” 公西月开始在脑中想像,好一会儿才道:“国家会井然有序,但人和人之间会变得很冷漠,甚至还会导致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一切向利益看齐。” 查永浩道: “那这样的一个国家是你想要的吗?”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国家。”公西月断然回答,“我想要老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而不是这般的冷漠和自私。” 停了一下,公西月问道: “先生,你的意思是治国还是需要人治?” 查永浩摇摇头,“不,我认为法治是前提,但光有法治还不够,要在‘依法治理’的前提下提倡‘以德治理’的思想。” 公西月身子坐直了些,“愿听先生详述。” 查永浩喝了口茶道: “古往今来,统治者们多推崇人治,形成一种单向的、自上而下的、等级森严的控权模式,这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是不公平的。 统治者们在享受特权的同时,很容易滋生‘独裁’与‘专制’。 而法治呢,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看似是很公平,但也夸大了法律的作用,特别是‘以刑去刑’,太过残酷冷漠。 而且,法律只是国家稳定的最低条件,不能维系世道人心,不能使人安身立命。 而辅以‘以德治理’,有助于形成和谐的氛围。” 公西月仔细品尝查先生每个字的意思,良久,才又说道: “我曾听一个人说过,她说先进的国家都是以法治国,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觉得这样似乎是好的,但又觉得不可能做到,不知先生可有解?” 说这话的自然又是辛湘玉。 查永浩也陷入了沉思中,良久他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那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国家究竟是何模样,有这样的律法自然很令人向往,但在我想来,任何一个社会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有权有势的人总是站在顶尖,享有特权的。” 公西月也是如此想的。 比如现在,光她护国侯府就有奴仆几十人,再加上她名下的庄子、店铺,雇佣的伙计和奴仆加起来几千人,这些人怎么可能和她一样“人人平等。” 即使按辛湘玉所说,她们那里已经没了奴仆,都是合同关系,那如同她一样站在高位的人肯定也和普通百姓不一样吧,也是享有特权的吧? 无论辛湘玉怎么说,公西月也没法想像出真正的“人人平等”是什么情况,但她能感受得出来辛湘玉对那样世界的向往。 也不怪公西月,即便再聪明再能干,毕竟没亲身感受过现代的生活,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自然想像不出来。 “不过,哪怕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真正平等,国家还是要尽量给予他们保障,这就是律法的重要性。至少,有律法在,一旦弱势群体受了欺负,他们还能给自己维权。” 随着查永浩的声音,公西月收回了思绪。 是的,正如查先生所言,哪怕不可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有人生来就享有特权,但还是要有律法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约束贵族阶层、保护好普通百姓。 …… 第262章 新学堂构想(一) 连着听了查永浩三天的讲学,从法治、人治、德化教育各方面都探讨过了,公西月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对未来治理国家不再迷茫,虽然还会遇到很多困难,还会有许多挫折,但她坚信她能一步步走得更稳、更好。 想着等会去甘先生家问了结果后便要离开此地,公西月想起自己早就有的一个想法,便问了句:“不知先生如今可还愿教授学生?” 查永浩笑道: “我如今主要是著书,等合适的时机或许会想教学生吧。” 公西月知道查永浩这是婉拒了她,她向四周看了看,“先生所处之地乃洞天福地,难怪先生不愿操世俗之心了。” “小友此话差矣,我如今著书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让更多的人学习,不比我教授一个人强?” “那假若朝廷开办一个学堂,不是像如今的书院这样,而是可以办许多的班,收许多的学生,甚至是女学生,不知先生可愿担任院长之职?” 公西月之前听辛湘玉和她说起过现代学校,便有了这个心思。 特别是想办一所女子学堂,让更多的女子能学习。 如今的社会重男轻女,有些人家生了女儿出来后便溺死或丢弃,因为在世人的观念里,女子是无用的,就算养大了也是嫁去夫家,娘家根本得不到好处。 之所以觉得女子无用,主要是这个社会给女子的选择太少。 假若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上学、工作、在朝廷任职,大家便不会觉得女子无用。 不过,自公西月当权以来,女子的地位有了一定的提高,不说老百姓,就连世家和大族,他们想着如果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女子,也有可能如护国侯一样在朝廷任职。 如今朝廷不是已有五位女官了吗?以后会有更多的。 之前听公西月问他是否还愿意教授学生,查永浩还以为是让他去给某个贵族弟子当老师便拒绝了,现在听公西月如此说,他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你说的学堂是怎么样的,且说说看。” “先生,我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如今说出来让先生一起参详参详。” 公西月便把她听了辛湘玉的话后产生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想建的学堂分为初级学堂和高级学堂,初级学堂为五年制,教授识字、算数、杂学、经书、诗文等基础课程,六岁便可入学,初级学堂免费并提供早、午餐。 高级学堂则以各种技能为主,缝纫、烹调、建造、木工、医药等等,按不同的专业设置学制年限。 高级学堂招收之人必须先通过初级学堂的毕业考,高级学堂的收费也不能定得太贵,让普通百姓也能承受得起。 公西月想办的这种学堂主要是针对普通百姓,让更多的百姓能念书,学会更多的技能,但又不会很触及贵族的利益。 贵族子弟念书的主要目的是仕途,因此他们学习的内容以经义、诗文、策论、杂学等为主,不会去学各种技能,因此高级学堂教授的内容与他们所学不同,不会触及他们的利益。 至于初级学堂,尽管学的内容与贵族子弟们有相同之处,但学的内容浅显,光凭着这些知识想与贵族子弟们竞争也不太现实,因此他们只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初级学堂之人,不会去阻止,更不会生出与他们竞争之心。 而公西月要的也不是让这些初级高级学堂之人都成为朝廷重臣,她要的只是让百姓整体文化水平提高、让百姓掌握更多的技能,不仅能让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也能更好地带动国家的生产力水平。 公西月简单地说了下自己对于学堂的构想,然后说道: “其实以先生您的才学是不合适这样的学堂的,先生所钻研的都是治国大策,应该去的是那些有名的书院,但我想借的是先生你的名望。” 还有一个私心公西月没有说出来,她想让查先生教姜开文。 姜开文如今还小,不可能离开父母身边,要是查永浩去了中原城则不同,姜开文便可以拜他为师了。 但她之前探过查永浩的口风,查永浩是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离开三净镇的,那就用其他的诱饵来诱惑查永浩了。 见查永浩沉默不语,公西月赔了一礼。 “假若先生觉得我请你去这样的学堂任院长是对你的侮辱,还请先生包涵,学生绝无此意。” “不,侯爷误会了。”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查永浩第一次称呼公西月“侯爷”,之前都是称呼她为“小友”。这也表示,查永浩之前只是与公西月探讨,现在才是正式谈事情。 “侯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那些有名的书院任教,就是觉得意义不大。但你说的这个学堂不同,如果办得大了、办得广了,能让更多的普通百姓受益,这事我愿意做。” “只是,我也有条件,这样的学堂规模不能太小,而且学堂的事情我要能做主,我不愿只是当一个傀儡。” 公西月承诺道:“这个自然。” “那我现在就与你一起去远程家,这事少不了他的帮助。” 那敢情好! 只要查先生愿意介入学堂一事,甘先生自然也跑不了。 公西月随着查永浩一起去了甘鸿德家。 看到同来的查永浩,甘鸿德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怎么,如今对你自己这样没自信了,还找了说客?” 公西月不答。 查永浩看看两人,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机锋,“远程,刚才侯爷与我说了件事,我觉得很好,想来问一问你的意见。” 这么快就叫上侯爷了? 还真有几分本事。 三人坐下后,查永浩便让公西月将对学堂一事的构想说了。 甘鸿德心中很不平静。 他与查永浩相交多年,自是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 他的理想是惠教于民,想让更多的人受到教育,普及众生,而不是只教几个不上不下的贵族子弟。 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于权势之人,否则也不会多年隐居在这三净镇,只以著书度日。 第263章 新学堂构想(二) 甘鸿德以前是公西月的军师,知道她武功、打仗都非常厉害,也知道她精于医药、铸造等术,但见她不通诗词,也不擅长经义,便以为她只是个武人,于治国这些是不太通的,还想着她要是当了帝王,便有他大展宏图的一天。 就算公西月当了护国侯以后,出了许多不错的政策,甘鸿德也只以为是群策群力的结果。 现在看来,只怕朝廷那些创新的举措都是出自眼前之人,以前,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甘鸿德其实已经决定出山帮助公西月,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但想着以前的事情,甘鸿德心里总有些不是那么舒服,答应得也不是那样爽快。 现在见了查永浩这一出,他心里反倒没有那么别扭了。 甘鸿德与查永浩不同,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治国治民大道,而是谋略。他只一听查永浩的话,就知道他动心了。 既然老友这个新人都打算出山帮助公西月,那么自己这个旧人再出山助她更说得过去了。 他听公西月说完后,心中便立马有了如何办学堂的对策,不过,他要先看看另两人的意思。 “正光,你想怎么做?” 正光是查永浩的字。 “远程,你是知道我的理想的,如今侯爷的这个想法某一方面来说与我的理想重合,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侯爷口中高级学堂的教育模式,但侯爷口中的初级学堂的教育模式却正是我所希冀的,我想帮着侯爷做成这件事。” 甘鸿德在心内暗道:果然如此,一旦涉及他的理想,什么矜持、高风亮节都没了。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查永浩的神色异常认真。 “我虽然于教书育人上有几分本事,但要说及人心谋算、应对麻烦、处理具体事务等却不擅长,因此,我想请你帮助我一起把初级学堂建起来。” 甘鸿德没有表态,而是看向公西月,“你的意思呢?” 毕竟和甘鸿德合作多年,公西月知道他这是答应帮忙了,但具体怎么帮怕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先生,我对初级学堂和高级学堂的构想是不会变的,毕竟朝廷需要的不是那么多的预备官员,而是更多的技术人才,因此高级学堂一定得以技能培养为主。 我的目的就是培养更多的技能型人才,至于想走仕途的学子,他们从初级学堂毕业后已经掌握了一定的基础文化知识,他们或者可以自学、或者可以去其他书院继续求学。 但不管是初级学堂还是高级学堂,除了给男子读书的学堂外,我还想办专门的女子学堂,让女子也可以上学。 如果查先生愿意,女子学堂的院长我希望也能由他兼任。” 见两人都表了态,对办学堂的决心都不变,甘鸿德心里有了数。 “我看不如这样,办学堂的事情一步步来,先不说办高级学堂之事,只办初级学堂,就按侯爷你的意思,不收取任何学杂费,并免费提供早餐和午餐。 侯爷想让女子读书也行,人多就单独办一个女子学堂,人少就办专门的女子班。 但是,这个学堂现在不能由朝廷开办,得由侯爷你以私人名义开办,因此一切费用都得侯爷你私人出,等到以后形成规模了再移交给朝廷,侯爷你可愿意?” 公西月脑子转了一下,就明白甘鸿德让她以私人名义办学堂的意义。 开办这样的学堂不仅是善事,更是从未有过的创举,受益的不仅是这些学生,还有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等,口口相传,影响力巨大。 而且等到他们毕业再进入各行业工作,对各行业的促进作用也是明显的,大家都会提起护国侯。 即便等到日后学堂有了规模移交给朝廷,大家记得的也是护国侯之名。 到时侯,百姓说起来都是:这些学堂可是护国侯开办的。 甚至几年后、十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大家说起这些学堂时记得的还是护国侯。 她想到的是这些,但甘鸿德想到的却远不止这些。 甘鸿德既然已经打算出山帮助公西月,就是计划五年内一定要把她送上帝位,等她当了皇帝,学堂自然而然就由朝廷接手了,那个时候才是大举开办学堂的时机。 查永浩却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问道: “为什么不让朝廷出面办?” 甘鸿德一本正经地回答: “如果刚开始由朝廷办理,势必有更多的势力介入学堂,这会让学堂变得不纯粹,以护国侯的私人名义办理便没有那么多干扰,你想怎么做都行。” 其实这个说法只能哄哄查永浩这样的老实人,就算是朝廷出面办学堂,只要护国侯开了口,谁敢真正阻拦。 查永浩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只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护国侯愿意出这笔钱吗?就算她愿意,有这么多钱来支撑学堂吗? 甘鸿德最擅长谋算人心,老友的这些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远程你放心,侯爷的嫁妆异常丰厚,听说她出嫁时嫁妆有几百抬,光黄金就有几十台,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甘鸿德虽然并不知道“鹿净台”宝藏一事,但他毕竟和公西月、程元华他们共事多年,自然知道公西月有身家,因此才这么随口一说。 哪知道查永浩就是老实人,他想着有几十抬黄金的嫁妆自然可以支撑学堂许多年了。于是,他看向公西月,“侯爷的意思呢?” “就按甘先生的意思办,我只管出银子,具体事情就交由两位先生负责。” 有甘鸿德出手,这个学校自然能办得起来。 要是他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自己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请他出山了。 三人又商量了许久,最后第一所学校地址就定在中原皇城,等明年再在江南城办一所分校,以后视情况而定。 至于老师,可以面向全国招聘,不管出身、不计男女,只要有真才实学的都可以,报酬视各人情况而定,但最少的报酬也要保证高于全国平均收入,能让其与家人生活无忧。 第264章 视察军情(二) 在商量学生上学的模式时,原本查永浩提出寄宿制,但被其他两人否决。 公西月说了,因为招收的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们每天放学回家后还要帮家里做事情,要是寄宿制,有些家庭便会不愿意,特别是那些女生家庭。因此只能走读制。 查永浩感叹: 可惜只有中原皇城的学生才能享受这样的福利。 甘鸿德最是了解老友,安慰他道:“事情总得一步步来,像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学堂存在,现在马上就要有一所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他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公西月登上了帝位,到时一定会在全国范围内把这个学堂推广开。 公西月也向他保证: “先生,只要我一日在位,我就会逐步实现在全国各地都建立这种学堂。” 事情议定,公西月第二天便要返回军中,她还要继续她的视察工作。 至于两位先生,她留了人护送他们先去中原城,筹备学堂一事。 她给甘鸿德留了封信,是写给司屹的,让司屹照顾好两位老师,并安排人协助两位先生办好学堂。 当然,她也会另外写信给司屹,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让他早做准备。 …… ** 公西月返回了水泽洲的军队中。 耿建光见她回来,但将户部和兵部这几天查出来的情况向她做了个简单的汇报。 这次跟随而来的户部和兵部官员都是特意挑的精于稽查的人员,他们不仅精通账务,也善于盘查库存。 耿建光道: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吓了一跳,水泽洲军中太乱了,军需用品的需求、领用、支出等完全没有章法,从上到下都是一团乱。 还有,他们平时都不怎么训练,那些训练的损耗都是虚报的,就是不知道是司徒庭故意纵容的还是他根本不懂治军之道。” 难怪是平时没有训练,阅兵时就觉得水泽洲的士兵没有一点军人的气势,软趴趴的还带点痞气。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司徒庭故意纵容的是什么意思?” “因为军中有十几笔大资金都不知去向,加起来总金额有十几万两银子。” 怎么这么多? 公西月看向耿建光。 耿建光连忙检讨,“这事情我有责任,之前每次给水泽洲分配军需物资时,承国公总要插手过问,你也知道,他之前毕竟是首辅,特意让我多给司徒庭分配一些我也不好拒绝,但绝对在合理范围内。 但这样累积下来,水泽洲的军需配给也比其他几个洲的都要多不少。不过,我是真的没想过水泽洲的军中会这样乱,他们根本没将这些军需设备入帐,这些军需都不翼而飞。” “回去后写个自罚折子。” “是”。 公西月自然知道整个朝廷不可能真的就那么清清白白,就说她自己,也不可能真正做到干干净净。 她是从来没想过贪污银钱,甚至还倒贴银钱,那是因为她不缺银子,而且另有所图。 可是,下面官员送上来的礼她不也多多少少都收了些?有什么好处首先考虑的还不是程元华、乔东林和骆保和他们? 这些人情间的往来,无论是否在官场都是难免的。 因此,她对于耿建光在承国公的要求下多给水泽洲配备一些军需物资的行为能理解,但对于司徒庭这种倒卖军需设备的行为就不能容忍了。 “你吩咐他们把帐目落实了,此事等我们回去后再处理。” 耿建光应了声“是”。 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现在处理引起军中生变,那自己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不一定安全。 停了一停,耿建光还是说道: “侯爷,不管你信不信,水泽洲军需配给一事我真的没有从中贪污。不过,逢年过节的,司徒庭送的孝敬我还是收了。” “司徒庭除了给承国公和你送孝敬外,还送了哪些人?” 这个问题可要问清楚。 “我肯定都是打听过才收的。司徒庭除了给承国公和我送了孝敬外,内阁其他几人都送了,也都收了。你那没送,主要是知道除了几个亲近之人,你一向不收礼。 不过,他给我送的礼也就是些特产什么的,也是因为送的礼不重我才收的,至于他给其他人送的礼重不重我就不清楚了。” 公西月想了下,既然给内阁每个人都送了礼,估计送的就不会重了,否则魏尚书和范祖松都不会收下。 但承国公那的礼就不好说了。 不过,承国公如今已躺在床上不能动,为了朝廷的颜面,就算他贪腐了,也只能暗地里处理,不好再拿到明面上说,否则会让人觉得朝廷太不讲情义。 毕竟,他还是皇上的外公,曾经的丞相、首辅,还是几朝老臣。 …… 等将水泽洲军中的账务都查得差不多了,公西月一行人便离开了水泽洲。 司徒庭松了口气,大家都说护国侯如何厉害,他瞧着也不过这样,还不是带着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查出来。 他的参将蒲万泉却不安。 他对司徒庭道: “将军,我瞧着有些不对。我这几日仔细盯着那些查账的官员了,他们虽然没说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们之前查账的模样可是很精通的,只怕他们已掌握了证据,只等回去后再处理。” “你说真的?” 司徒庭吓了一吓。 “是,我见那些查账的官员们问过那些军需物资的事,既然问了应该就是发现了不对,但是他们却什么也没说,你说这是为什么?” 司徒庭想了一下,“是因为在我们军中,他们不敢处置?” 蒲万泉点头,“我想只能是这个原因。我之前在中原城时与护国侯打过一次交道,她不是好相与之人。再说,国公爷也栽在她手上,要是不厉害能做到吗?” 想着那一次在军械所里,护国侯三言两语就逼得自己认了错,要是不厉害能做到吗? 司徒庭想了想,只怕还真的是这样,既然传言都说护国侯厉害,只怕她还真的有些手段。 既然如此,此事就要慎重对待。 第265章 做得干净点 司徒庭在这边想着要如何处理,那边蒲万泉又说话了。 “还有,不知将军你是否注意到,不仅来的这些官员们对护国侯恭敬得很,就是耿尚书在她面前也没有一分脾气,事事都以她为先。” 司徒庭回忆了下,还真是如此。 这样说来,护国侯是真的厉害! “那如今该怎么办?” 蒲万泉却没有吱声了。 他心里自然有办法,但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毕竟要论倒卖军需罪首当其冲的是司徒庭,他蒲万泉最多是一个从犯。 可是他要是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要是以后出了事,首先追的可是他的责任。 不仅要掉脑袋,还要连累全家。 见蒲万泉没说话,司徒庭急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啊?” 蒲万泉道: “将军,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人都走了,我总不可能将他们追回来吧?再说,就算追回来又有什么用,他们难道还能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不成?” 这话是在诱导司徒庭。 果然,听了这句话,司徒庭面色阴沉不定。 良久,他才开口吩咐: “带上三千亲信追上他们,扮成盗匪将他们都做了。记住要手脚干净,千万不能留下痕迹。” “将军,这要是被知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蒲万泉假装害怕地说道。 司徒庭脸色阴沉,可如今所犯的罪要被查出来的话也够杀头了。 “你做不做?别忘了倒卖军需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蒲万泉是有苦说不出。 当初,是司徒庭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军需里动动手脚,他就随便提了点想法,原本只想着占些好处,谁知道司徒庭太贪,竟然直接将军需倒卖了出去,还故意将军中军需的领用、消耗等弄得乱七八糟的。 更过分的是,司徒庭还不组织士兵训练,却将军需做帐做成了士兵训练的消耗品。 个中情况真是一言难尽! 只是,他也上了这艘贼船,下是下不来了。 “将军,倒卖军需即使查出来,我们找找关系还能保全性命,但派人暗杀朝廷命官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你听命就是。” “将军,下将确实不敢,要不将军给个调兵函什么的?” 司徒庭直直地盯着蒲万泉,这一次,蒲万泉却是没有松口。 半晌,司徒庭将调兵的令牌往蒲万泉身上一扔,“做得干净点。” …… 公西月一行人离开水泽洲军中已有两天的时间,这一天在驿馆休息后,她叫了宇林军卢副统领过来。 卢副统领是程元华安插在宇林军的人,他对着公西月行了一礼,“侯爷。” “我叫你来,是有个事情和你说一下。” “侯爷请吩咐。” 公西月道: “我们查出了水泽洲军中许多问题,有些问题还很严重,我现在不确定司徒庭会不会有行动,但假若有,今晚他们可能就会有行动,你让下面的人警醒着点。” 卢副统领一惊,“他们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公西月沉吟了一下,“我以前没有和司徒庭打过交道,对他并不了解,因此他是否有这个胆子我也不能确定,但他所犯之事是值得冒这个险的。” 这么严重啊? 那还真的说不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虽然不了解司徒庭那个人,但是却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领兵的奇才,也没有过人的谋略,能用的办法无非就是以人多战胜人少罢了,你们警醒着些就好。” “是。” “还有…”公西月停了一下,“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大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卢副统领应了。 等卢副统领退下后,公西月想了想,除了今晚是一个动手的机会外,还有就是明天要过的那片密林,那里是适合埋伏之地。 不过,在她知道司徒庭的事情后,她就给骆保和传了信,让他尽快派军队过来接她们。算算时间,今晚子时差不多能到。 因此,只要熬过今晚就好。 希望他们今晚不会动手。 公西月将雷家送的十几颗“霹雳弹”分给黄芪、茯苓两人,“你们收好,晚上听我号令行事。” 黄芪二人接过收好。 公西月又拿了个铁盒子出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吩咐了黄芪、茯苓两人几句,便穿着中衣歇下了。 这个铁盒子里装的是小炸弹。 这些小炸弹的威力虽然不如“霹雳弹”,但朝着人堆里扔,一颗也能炸死炸伤几个人。 公西月离开的时候,雷家家主送了她一铁盒子小炸弹,一共有几十颗,如今全都摆在床边了。 半夜时分,还是有了动静。 黄芪服侍公西月穿好了外套,公西月道:“我们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黄芪和茯苓手里拿着剑,护着公西月出了房间。公西月则捧着那个装着小炸弹的铁盒子。 驿站外已是火光一片,距离驿站一里外的地方已战成一片。 听到动静的官员们都跑了出来,看着远处的火箭、混乱的场面战战兢兢。 公西月让黄芪高声呼叫,让官员们都集中到一起。 听到黄芪的声音,那些官员们下意识地就往公西月身边靠拢。 公西月让那些官员都躲到她的身后,将手里的小炸弹分了耿建光还有两个沉稳的官员各几颗。 “假若有敌人冲过来,往他们身上扔,注意扔远点,别炸着自己了。” 耿建光几人看着手里黑不溜秋的铁(铅?)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护国侯给的东西都不会有差的。 …… 卢副统领此刻想骂娘。 虽然对方来的人战斗力不如何,但奈何人多。 宇林军这次一共派了五百人护送,挑的都是精兵,而且此次宇林军出行是配了最好的武器的,不仅每人配了火绳枪,还配了锋利的刀。 对方只有普通的刀剑,但对方有三千人左右。 几轮子弹射过后,还是让敌人冲到了面前。 敌人人多,自己这方五百个人可杀不过他们。 卢副统领想着:今天的命怕是要丢在这里了,怕只怕自己丢了命也没能护住护国侯他们。 第266章 就地格杀 公西月观察着战况,吩咐黄芪茯苓两人:“你们分别去那几个点扔‘霹雳弹’”,分别指了几个不同的地方。 黄芪茯苓领命,往外蹿去。 黄芪和茯苓武功高强,这蹿出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她们就到了战区范围。 众官员:原来这两个丫环是武功高强的保镖。 黄芪和茯苓按照公西月之前所指的方向扔出了“霹雳弹”。 随着这几颗“霹雳弹”的扔出,敌人倒下了一大片,还引发了敌方的混乱。 “嗷、嗷”的叫声不绝于耳,被撞倒、踩踏之人不在少数。 宇林军的人喘了口气。 黄芪和茯苓又换了地方扔“霹雳弹”,这一次,引起的恐慌就更大了。 这时,在敌人的另一边也响起了几声巨大的响声,也是“霹雳弹”爆炸的声音。 公西月听着这几声爆炸声,想了一下,怕是司屹不放心她的安全,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 只是,寇家与雷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霹雳弹”? 在这几波“霹雳弹”的轰炸下,敌人已完全乱了阵脚,宇林军的人松了口气。 这时,传来了整齐伐一的马蹄声。 宇林军的人神色绷紧,不会是敌人还有援军吧? 来的却不是敌人的援军,他们统一穿着大宇朝的兵士服,将敌人团团围住。 公西月放下心来,来的是鲲鹏军。 当先一骑在距离公西月十几米的地方下马,向她走来。 耿建光的心也落了下来。 “见过侯爷、见过耿尚书。” 公西月微微一笑,“来得不算晚。” 耿建光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骆将军来了我们也放心了。” 来人正是骆保和。 “侯爷,这些人怎么处理?” 公西月看着旁边的耿建光,“耿大人,今晚来袭的这些人都是司徒庭派来的,十之八九是水泽洲军中之人,你看怎么处理的好?” “什么?”耿建光大惊,“他们是司徒庭派来的人?” 公西月身后听闻的其他官员也是大惊。 他们自然知道司徒庭派人杀他们的原因,可是击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还是杀这么多的朝廷命官。不仅司徒庭要人头落地,只怕他的家人都免不了流放。 “是与不是,耿大人上前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此刻,被围住的蒲万泉后悔死了。他怎么也没料到,护国侯竟然早有防范,不仅有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还安排了骆将军来接应。 蒲万泉一共带了三千人来,由于怕泄露行迹,没有用火绳枪,只用的普通刀剑,给宇林军的火绳枪几轮射杀后,再加上刚才“霹雳弹”的轰炸,如今只剩下两千来人。 现在,这两千来人正被骆保和带来的鲲鹏军团团围住。 蒲万泉正在思考要不要下令突围,公西月已带着耿建光等一众官员过来了,不过,在距离蒲万泉有一段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公西月指着蒲万泉对耿建光说:“大人,此人你认识吧?” 怎么可能不认识? 前几天,这个蒲参将一直跟在司徒庭身后陪着他们,如今相见却是这个场面。 “蒲参将,你们胆子好大,竟然敢截杀朝廷命官。” 这时,蒲万泉的脑子已经转了过来,他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下将是奉司徒都护使的命令来平乱的,不知道被截杀的是大人们。” 说完后蒲万泉将司徒庭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高高举起。 随着蒲万泉手中武器的落地声,又响起了刀剑落地的声音。 公西月只冷冷笑道: “前几天我们还在水泽洲的军中,随行的宇林军你们也见过,他们的兵士服装可是独一无二的,你们竟然敢面不改色地说不知道被截杀的是我们,当我们都是傻子?” 蒲万泉被公西月说得不知道如何辩驳,只能一口咬死:“我们真的不知道被截杀的是大人们。” “还有…”公西月指指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和武器,“假若按你说的,你们是为了平乱,怎么不穿兵士的服装?怎么不配军中统一的武器?” “侯爷,我们是不想引起乱军的注意才乔装的。” 还乱军? 公西月不再理会蒲万泉,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水泽洲的士兵。 “你们难道都认不出宇林军的服装吗?” 没有人回答她。 罢了!就染一次血吧! 公西月吩咐骆保和: “全部就地格杀!” “是”。 骆保和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挥手做了一个动作,和他一起来的鲲鹏军便有了动作。 耿建光脸色一变,全部杀掉会不会太过了? “侯爷……” 公西月伸手止住了他劝阻的话。 既然他们敢做出谋杀朝廷命官之事,就要承受失败的后果。他们不是普通人,是士兵,是朝廷出钱养着的军队。 他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叛乱。 而且这次来的人必定都是司徒庭的亲信,水泽洲军中太乱,只有将他们全都杀了才便于整治军队。 随后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两支军队一对比,大家才明白差距有多大。 鲲鹏军全身都是杀气、锐气,水泽洲的士兵在鲲鹏军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连宇林军的人看了也是心生惧意。 要是他们与骆保和的人交手,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护国侯底气那么壮! 一旁战战兢兢的官员们面色惨白,还有官员呕吐起来,就连耿建光都是面色苍白、两股颤抖、冷汗直流,但公西月却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死的并不是人、流的也并不是血。 黄芪、茯苓陪在公西月身侧也是一动不动、面不改色,更不用说骆保和了。 这场屠杀行动很快,只花一柱香的时间就结束了,但旁边观看的官员们却仿佛历经万年。 战毕,公西月对旁观的官员们说道: “瞧见了没,这才是军队,之前水泽洲的军队哪里配得上军队二字。” 官员们:护国侯真凶残!一张口就是近两千条人命,而且杀了人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讨论。 以后再也不敢和她作对了! 第267章 视察军情(三) 骆保和安排人打扫战场。 公西月示意骆保和跟着她,她有事情吩咐他。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想继续呆在山荟洲还是去水泽洲?” 骆保和喜欢上了海军,但山荟洲只有辽城有一个港口,不像水泽洲,全部临着海,大大小小的港口有十几个。 骆保和想了一下,“论我个人的意愿,我自然是更加愿意来水泽洲,但山荟洲有我们的根基在,而且我和东林手下如今并没有能接任山荟洲都护使的人。” 骆保和说的根基是指“鹿净台”的宝藏还有几座铁矿、煤矿。 “这个我自然知道,既然你想去水泽洲,那你就亲自带兵去控制司徒庭和水泽洲的军队,到时好名正言顺地接手水泽洲都护使的职务。 至于山荟洲,你先让亲信管着,我和元华商量一下看派谁过来任职。” 见公西月有了决断,骆保和便应了。 “你歇息一下,明天就带着军队去水泽洲,我们也不去山荟洲视察了,直接去山彤洲。” “那要不要派人护送你们?” “不用。你带着人过去控制住司徒庭,他便没有机会再派士兵了。” “另外,你将司徒庭派出士兵暗杀我们不成,反被我下令就地格杀的事情传开,这样一来,既便于你整治军队,也让其他士兵不敢再生出胆大妄为的心思。” 骆保和应下。 …… 这一夜,这个驿站的官员们没几人睡得安稳,但公西月却不同,终于将一件棘手的事情解决了,她睡得很好。 因昨晚耽误了时间,第二天大家都起得有点晚。 公西月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黄芪给她端来了早餐。 “今天早上,耿尚书已经在门外转了好几圈了。” “等我吃完早餐就让他进来。” 等公西月吃完早餐,唤了耿尚书进来,却见他黑眼圈很明显,显然昨晚没睡好。 耿建光坐好后道: “侯爷,昨天将那一千多个士兵都杀了会不会有些过了?” 对于耿建光的质疑,公西月没有生气,也能理解。 他这是没有带过兵、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之人的真实想法。 “耿大人,你当时是不是想着,反正我们也没事,就将这些士兵放了吧?” 耿建光点点头。 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耿大人,军中不一样,军中有武器、人又集中,因此军中的纪律更严明。昨天那些士兵的举动就是叛乱,按照军中的规矩是要格杀勿论的。” 见耿建光还是不太赞同的表情,公西月接着解释。 “当然,昨晚那个情况我要是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却没有放而是将他们全杀了,你想过是为什么吗?自然不是因为我喜欢杀人,而是为了接下来能更好地整治水泽洲的军队。” 见耿建光没太明白,公西月接着说道: “水泽洲一共有七万人的军队,分布在各府县,虽然我不知道司徒庭的号召力有多大,但总归有他自己的势力。 既然他敢派兵出来暗杀我们,同样也敢唆使军队造反。假若到了那一步,水泽洲的军队就会大乱,会死更多的人,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普通老百姓。” 耿建光整个人一僵,“司徒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公西月道: “谁知道呢?之前你想过他会派出几千人暗杀我们吗?” 耿建光没想过。 “耿大人,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你没想过司徒庭敢派出几千人暗杀我们,但我想过,而且还做了准备。 你以为骆将军怎么来得这么巧?那不是巧,是我早就通知了他,算计着他那个时候会到。 你想想,假若骆将军昨晚没及时赶到,那么死的人会是谁?” 耿建光整个人都僵住了。 假若昨晚骆保和没有及时赶到,那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因为我带过兵、打过仗,因此很明白手中有兵的将军的想法,那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我不能肯定司徒庭会不会叛乱,但我要防着他走这一步。因此我已派骆将军带兵去了水泽洲,让他控制住司徒庭和水泽洲的军队,不让军队动乱。 昨晚那些士兵都是司徒庭的亲信,杀了他们一是可以减弱司徒庭的势力,二是为了震慑。这样一来,他们再想动乱时便会多一些顾虑。 假若我昨晚放了他们,一旦他们回到司徒庭身边,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 随着公西月层层剖析,耿建光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 假若昨晚的那些士兵回到司徒庭身边,他们会心存侥幸,既然我暗杀朝廷命官都没事,再引发一场动乱那又怕什么? 假若司徒庭有了新的命令,他们不会管能不能做,会再一次听从号令。 那样一来,水泽洲军中就真的乱了。 可是,也可以不用杀他们,把他们开除军籍也可以。 耿建光还是很纠结。 见耿建光没有之前的抗拒,公西月又添了一把火。 “昨晚那个情况你回去后说给你侄子耿世东听,听听他怎么说?” 别说,随后在西疆洲视察时,耿建光果然将昨晚的事情说给了耿世东听,问他的看法。 谁知耿世东道: “杀得好,杀伐果断,这才是大将之风。为将者最忌心慈手软、赏罚不明,我一直担心护国侯身为女子难免心软,谁知她当断则断,丝毫不输男子。” 一番激烈的论断说得耿建光无言,果然上过战场的人都残忍。 也因为这样,他的心结才彻底解开。 这是后话。 现在 公西月见耿建光对她昨晚杀了一千多人没那么抵触了,便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 “既然骆将军带兵去了水泽洲军中稳定军情,我们这次就别去山荟洲视察了吧,不如直接去山彤洲?” 耿建光想了想这样也好。 昨晚瞧着骆将军带的那些士兵就知道军容军纪战斗力都是顶尖的,就不用检阅军队了。 至于核查军需物资等,平时自己也没有多拨给山荟洲,仅比南夷洲和勐洲好一点,南夷洲没查出什么大问题,想来山荟洲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我们下一站就去山彤洲吧。” 第268章 消息传开 江南城柳家 起居间 柳舅妈正在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说话,男子眉眼间和姜平乐有几分相像。 “我之前想着平乐来了江南城也不来看我们一眼,心里还有些想法,现在想想不来也好。” “怎么说话呢?” 男子斥了柳舅妈一句。 “不是吗?” 柳舅妈反驳道: “没见最近江南城都传开了,护国侯眼睛都不眨地就杀了近两千人,前天王妈和我说,庄子上一个佃户的儿子也被平乐杀了。她这样的,万一我们惹了她不高兴,她把我们也杀了怎么办?” “胡说八道。” 柳舅舅生气了。 “这是朝堂上的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柳舅妈犹自不服。 “我不懂,她杀了这么多人不是假的吧?” “你懂什么?” 柳舅舅停了一停说道: “你别听她们瞎说,这是朝廷中的争斗。之前的都护使司徒庭已经被拿下了,现在掌控水泽洲军队的是骆将军,是平乐的亲信,死的士兵是司徒庭的人。” 柳舅舅能成为江南城数一数二的商业巨头,自然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那也不能因为权力斗争就杀了这么多人吧?” 柳舅妈想想还是心有不忍。 柳舅舅横她一眼,“你平时难道没有打杀、发卖过奴才?” “那是他们背主。” 柳舅妈声音提高,还有些尖锐。 “那能一样吗?再说,我总共也不过打杀了几个奴才而已。” “怎么不一样?打杀几个奴才和杀一千多人还不都是杀了人,只是你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而已。” 柳舅舅接着说: “司徒庭派了几千士兵去暗杀平乐,被平乐反杀,这只是成王败寇的事情。你没到平乐那个高度,不明白她做的事情,不要瞎说。” “再说……”柳舅舅横了柳舅妈一眼,“上次含烟做下那等之事,平乐可没有丝毫怪罪。” 说起柳含烟之事,柳舅妈理亏。 “算了,这些朝堂大事我也不懂,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这样才对。” 柳舅舅心里挺佩服自家外甥女的,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以前拖着那样一幅病恹恹的身体,十几年没出过家门,是怎么到达如今这个高度的? 想着参加的几次官府会议,公冶督台对自己的客气和亲近,柳舅舅就心下得意,这可全是托了平乐的福。 不过,自家大舅哥也叮嘱过自己,平乐最讨厌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让他注意着点。 …… ** 内阁 内阁收到了公西月送回来的折子,里面简单说了司徒庭贪污军饷、倒卖军需物资被查出,派了三千人暗杀朝廷官员被就地格杀之事,也说了她已派骆保和带兵去水泽洲控制司徒庭及水泽洲的军队,以免引起动乱。 折子中也提了下令就地格杀是她下的令,也说明了原因是为了稳定水泽洲的军队。 除了公西月的折子,还有耿建光的折子。 耿建光的折子内容就详细得多了,不仅把司徒庭所犯之罪列了个列表,还为护国侯下令格杀之事辩护,说了一至五条原因,写了几页。 而随行的官员们虽然没上折子,却暗地里也有写信给自己的上级或老师汇报情况。 当然,这些信里更侧重的是那天晚上护国侯下令全部格杀时没有一丝犹豫,而骆保和执行任务也非常坚决的描写。 信中还说了骆保和手下士兵的战斗力是如何的强,水泽洲的军队在他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等…… 内阁几人看着两份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庭自然该死,骆保和带兵去控制水泽洲军队也没错,可当时,那剩下的近二千士兵也没必要杀吧? 可现在,人全部杀了,按照军规也没杀错,但无论如何也是一千多条人命啊!不是还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吗? 要严究护国侯的责任,追不上,可不说她几句,以后她还是这么大胆行事可怎么办? …… 程元华收到公西月的信,他对她杀了这么多人没有任何想法,既然杀了必然有杀的道理。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也只有那些没上过战场的酸儒才满口的仁义道德、胡说八道。 不过,公西月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情让他稍微有一点为难,那就是问他可有推荐人选任山荟洲都护使。 程元华手下有不少将领,目前能独挡一面的也有几个,可是山荟洲和山彤洲两个地方不一样,那里有他们的根基,不是绝对的亲信是不能派往那里去的。 骆保和也是,练什么海军?老老实实呆在山荟洲不好吗?非得去水泽洲。 程元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人选,便懒得想了,他给公西回信,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谁让她答应骆保和的。 …… 同样听到消息的还有甘鸿德和查永浩。 甘鸿德心里安慰,看来虽然换了个身体,脑子还是一样好使,当断则断,最短的时间选择了最有利于大局的方法,没有被那些所谓的名声所累。 查永浩的心里则有些复杂。 他看着老友欣喜的脸庞问道:“你也认为她做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吗?” “当然。” 甘鸿德回答得毫不犹豫。 “假若当时放这一千多人回司徒庭身边,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乱子来,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可也许放了这一千多人回去,也不会引起动乱呢?” “你这是妇人之仁。” 甘鸿德看向老友,“你不是一向主张法制吗?这一千多按照军规可都是犯了死罪。难道你也要来一句法不责众?” 查永浩哑口无言。 他以前也对“法不责众”很不以为然,认为只要犯了法就要追究,不能因为犯法的人数多就放过不追责。可具体到这么多条人命,他才发现他也下不了决心。 良久,他也只能说一句: “你这个学生还真是…” 怎么说呢? 一方面,她心怀仁慈,为了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做了许多事情。可另一方面,该下杀手的时候她也绝不手软,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 ------题外话------ 本文至今已过大半,作者君接下来要考虑怎么收尾,从今天开始就只有两更了。 第269章 视察军情(四) 山彤洲 看着下面整齐伐一的士兵,高昂的士气、晶亮的刀剑,台上的官员们也情绪高扬。 难怪护国侯看不上之前的军演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眼前山彤洲的士兵,南夷洲和水泽洲的士兵都成了渣渣。 公西月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乔东林在她身边说道: “平时虽然也将他们分成敌我双方对战过,但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还是不行,也不知道真的到了战场上时会是什么样子。” “嗯,这也是我的担心,所以之前才让程将军带兵去铁木国练兵,谁知道他跑了那么远。” “之前我还可以带着这些兵剿匪,现在山彤洲连土匪、盗贼都没有了,我在想,是不是也带他们去红毛国练练兵。” “今年就算了,等以后看看情况再说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平常,可听在旁边一众官员的耳中,却很不是那么回事。 护国侯和乔将军是不是太挑剔了?这样的军队还不算好吗?那南夷洲和水泽洲的军队岂不是垃圾? 看完了军演,军中账目同样还是要查的,这一次,公西月没有去其他地方,安静地呆在军中。 她告诉乔东林,骆保和想去水泽洲练海军,现在山荟洲的都护使还没有合适人选,问他有什么想法。 “我手下的将军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我觉得山荟洲的都护使一定得是自己人,宁缺毋滥。” “嗯,元华也是这么说的。我去信要他推荐人选,他说没有,让我自己想办法,我也没想到合适的人。” 乔东林想了一下,“我倒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你说。” “如果暂时没有山荟洲都护使的合适人选,那就暂时还挂着骆保和的名号,派一个你看好的人任参将进行管理,过些时日,就自然而然的正式任命了。 至于水泽洲那边,保和过去进行实际管理,但名号先暂时空着。” 公西月想想,这样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脑子就是比元华好使。” 乔东林笑笑,“可我打仗就比将军差远了。” 公西月笑笑没接话。 论起行军打仗,乔东林确实不如程元华,除了自己,能与元华一比的只有卞守全。 接下来要去的是卞守全的军中,也不知道他的边军到底是什么状况? 户部和兵部的官员们查了好几天帐,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 要说军中的内部管理,乔东林确实做得很好,各项规定齐全,职责清晰、权责分明,又能执行到位、丝毫不乱,哪怕程元华的军中也不一定能管理得这么好。 看来这次的评定结果,第一名非乔东林和他的军队无其他人了。 视察完后,不仅所有的官员齐声赞叹,就是耿建光也感叹不已: “要是所有的官员都如乔将军这样就好了。” …… 离开了山彤洲,下一站要去的卞守全的边军。 卞守全父子驻守西胡洲边关已有十多年,对边关将士的影响力可想而知,西胡洲的军队与其说是大宇朝的军队,倒不如说是卞守全的军队更恰当。 公西月是军队中拼搏出来的,对这样的情况自然很懂,也理解。 比如鲲鹏军就是她和元华一起训练出来的,不就最听她和元华的话。 卞守全带着四个儿子亲自迎接了视察团一众人。 他听闻护国侯的事情听了许多,有卞夫人传过来的,也有他派人去中原城打探过来的,但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朝着公西月打量了好一会,与他想像中有些不一样。 在他的想像中,护国侯应该是如先皇后般英气勃发的女子,英姿飒爽、神采飞扬。但眼前这女子却不一样,外表看着有些柔弱,但那气度却卓尔不凡,让人联想到宽广的草原、深邃的海洋。 “武安侯。” “护国侯。” 卞守全是第一次见护国侯,但公西月却不是第一次见卞守全,相反,两人还曾经一起打过仗,她对他不说十分的了解,也至少有五、六分的了解。 前不久,公西月临阵斩杀一千多士兵的事情已经传开,哪怕公西月的外表与卞守全想像中不一样,卞守全也不敢小觑她。 “我夫人每每来信都要提起你几句,说你很是关照广会,我在这里谢谢你了。” “武安侯客气。” 说起姬广会,公西月露出真心的笑容。 “我和姬大人是朋友,相交已久,我很是欣赏他,至于说关照那倒说不上,是姬大人有本事。” 卞守全是什么人,他一看就知道公西月说的是真心话,心里也高兴几分。 “我有五个儿子,却只有碧艳一个女儿,因我长在边关,都没怎么管过她,心里很是歉疚,如今她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卞守全已有许多年没回过中原城了,一是铁木国时时骚扰不放心回去,二是担心回去后就不让他再回军中。 就连小皇帝登基,他也只派了他的长子代他祝贺。 至于卞夫人和卞碧艳自然是不可能来西胡洲边关的,毕竟她们还有另一重身份:“人质。” 自古以来,驻守在外的将军就要将家人置于皇城,权当“人质”,以防他们造反,毕竟他们都手握重兵。 “武安侯,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将边军交给你儿子,回皇城享享清福?当然,我绝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卞守全今年64岁,确实不年轻了。 “我也想啊!” 卞守全是真的想过,毕竟他的确不年轻了,身体也大不如前。 “现在军中的事情我已逐步放手让长子处理,等移交好了,我就正式向朝廷递交辞呈。” 卞守全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辞职,公西月也能理解他,毕竟在军中这么多年,一下子放手自然舍不得。 卞守全其实还有一层顾虑,以他多年在军中的直觉,他总觉得眼前的护国侯还有所图谋。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手里握着军队,就能替卞家争取更多的筹码,毕竟长子对军队的掌控力与影响力肯定不如他。 但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去,就连长子他也没露过口风。 第270章 视察军情(五) 视察下来,西胡洲的边军自然也没什么问题,由于他们以前常与铁木国的人作战,其战斗力自然也不弱。 至于军中的内部管理,虽然不如乔东林率领的山彤洲的军队,但也算严明,比之南夷洲军中要好不少,更不用说混乱的水泽洲军中了。 …… 接下来的时间,视察小组的人又查了程元华率领的西胡洲、西疆洲两个洲的军队,也没有大问题,论军容、军纪及军队战斗力,自然是所有军队中最强的,但内部管理就有些马马虎虎。 这和程元华的性格也有关系,他原本就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也最不耐烦这些繁琐之事,以前是有乔东林替他管理这些事情,现在没有一个乔东林,他又不太重视,不就马马虎虎了。 公西月私下说了程元华一顿,让他重视起来,说了内务管理的重要性。 程元华摸摸脑袋,“我知道了,我手下有一个将军平时为人挺细致的,我正好趁着你们来视察的这个机会,将他提拔上来,让他管理军中内务。” 这句话倒让公西月有了一个想法。 “元华,你看军中再新增设一个职位如何?” 如今各洲军中最高的职位是二品都护使,当初设立时为了保证都护使的绝对权力,没有设三品官职,只有四品的参将及其他官衔。 “你想怎么设?” “现在军中的事务都是都护使一把抓,参将是都护使的副职,管得也杂。这次军中视察,让我觉得内部管理的重要性,不如增设一个三品的都理使职位,帮着都护使管理内务、打理军中杂事,也有参与军事的权利,参将以后就只参谋军事。 当然,如果都护使中意如今的参将,也可以将目前的参将提为都理使,参将另外择人便是。” 程元华想了想,这样也可以。 “你觉得好就行。”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将唐百林调去山荟洲任都理使,让他慢慢熟悉山荟洲的军务,以便他以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山荟洲的都护使。” 唐百林如今是勐洲的正四品参将,直接升他为山荟洲的正二品都护使不能服众,但调他去山荟洲任正三品的都理使,管理山荟洲的内务、打理军中杂事却说得过去。 等他熟悉了山荟洲的军中事务,骆保和再彻底放权给他,他就成了山荟洲的实际掌控者,过个一、两年再升他为正二品的都护使便也没人反对了。 当然,也是因为唐百林能力不错,他和乔东林有些相似,既心思细致也懂打仗。 程元华听完公西月的想法后,也很赞同这样。 唐百林如今娶了细辛,还是他再三求娶才到手的,再亲近不过的自己人。 说完了唐百林,公西月又问起了耿世东,“他怎么样?” 说起耿世东,程元华乐了。 “这小子真心不错,精明、大胆、胸有丘壑,好好培养以后在军事上的才能一定胜过乔东林,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好弟子。” 见程元华高兴,公西月也开心,故意调侃他,“你怎么不说以后会超过你?” “这个有点困难。” 程元华笑道: “不是我小看他,是如今年代不同了。我们那会每天都是打仗,一开始你我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厉害的,只不过仗打得多了,经验也就积累了。但现在不同,哪有那么多的仗要打?没有仗打,他怎么可能超过我。” 这话说的也是实情。 “那这次提他为正五品的将军可以吗?” “可以,如果不是他资历太浅,四品的参将都当得。” 说完这句话后,程元华又问了一句:“那个乐文海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提了他为四品官职?” 说起乐文海,公西月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你觉得合适就提吧。” 无论自己喜不喜欢他,他都已是三七的丈夫、三七儿子的父亲,只要三七认他,总归还是要提携一二的。 …… 接着视察小组又去了中洲军中。 中洲都护使邹义和原是申元国的亲信,申元国去了内阁后,将手中的军权交给了邹义和。 邹义和和程元华一起打过仗,和程元华关系不错,对公西月的态度自然也好。 视察完成后,见中洲军中也没什么问题,公西月便决定卖邹义和一个人情,也便于自己计划的实施。 “邹将军,我打算回去后提议军中增设正三品都理使,帮着都护使管理内务、打理军中杂事,也有参与军事的权利,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先和申大人沟通一下。” 听闻这话,邹义和明白护国侯是允许他用自己人,心下一喜,“多谢侯爷,我一定好好和申大人沟通。” 他不管护国侯有什么目的,但中洲军中多了一个正三品官职,还是自己人,这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 视察完中洲军务,公西月提议这次不去勐洲。 勐洲收回来的时间不长,如今是夷族人自治,突然去这么一大帮子人会使他们有猜忌防备之心。 大家都没意见。 这次军中视察工作一共历时两个多月,现如今又在中洲军中,大家都想回家了。 就连公西月也想司屹了。 以前每天在一起还不觉得,分开这么久,一到晚上一个人时就想他。 …… 这天傍晚的时候,视察小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城。 出去的时候是七月初,回来的时候已是九月中旬。 九月的中原城温度很是适宜,不冷不热。 刚进入皇城,就听到钟鼓楼传来的钟鼓声。 钟鼓楼是中原皇城真正的声音,钟楼和鼓楼在中原皇城偏中心的位置,与皇宫遥遥相对。钟楼敲钟,鼓楼鸣鼓,千百年来,皇城人生活在晨钟暮鼓中。 走了两个多月,还真的很想家,公西月掀开马车看向了外面。 突然,马车停了,随即马车上上来一个人。 “司屹”。 公西月欢喜地叫道。 司屹也不管是否还有其他人在,一把抱住公西月。 “安平,我很想你。” 司屹接到消息公西月今天回来,下朝后就过来等着了。 原本还想走远点去接的,可进中原城的路有两条,他不知道公西月他们走哪一条 第271章 我们隔了多少个秋? 护国侯府 马车停在大门口,司屹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公西月下了马车。 等到公西月站稳,司屹抱着她就往府里而去。 “放我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司屹却不管,两个多月没见着人,他心里一直不太踏实。 虽然两人成亲已近两年,但只要没看到人,他心里就没有真实感。 只有像此刻一样,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才让他觉得不是在做梦。 自从认识公西月后,他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可没多长时间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为此,他找了她几年,最后却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是父王的对手。 然后再见到她时,她却即将成为皇后,再没多久,她就不在了…… 为此,他消沉寂寞了好几年,直到再一次见到她人才活了过来。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15岁,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22岁。7年多的时间他都是在一个人的思念中度过的。 “安平,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这么久,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去哪。” “好。” 没想到公西月会答应,司屹低下头在她头上落下一个吻。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有74天没见,那是隔了多少个秋啊?” …… 这天晚上,分别两个多月的人自然免不了一番亲热。公西月一反往日的被动,主动抱住司屹亲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还真如此,至少今天晚上比新婚之夜更热情、更持久。 第二天,司屹请了假没去上朝,因为今天公西月不用去早朝。 所有外出视察的人员都放三天假,但公西月和耿建光却只能休息半天,下午还要去内阁议事。 司屹醒了后没有起床,他侧躺着看着公西月。 她脸色没有初见时苍白,但仍然很白,是白瓷般细腻晶亮的白,这么近的距离也几乎看不到毛孔。 现在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构成一幅优美的写意画。 司屹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睫毛上触碰了一下,睫毛一颤,显出两分惊惶柔弱样来,如同安平在他身下的样子。 司屹兴致来了,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公西月的睫毛。在他轻轻触碰第七下时,公西月抓住了他的手。 “玩得开心?” 司屹没回答,“你醒了?” “能不醒吗?” 公西月还没完全清醒,说出来的话还有点含混不清,听在司屹耳中像是在撒娇。 “想睡就再睡会吧。” “那你别吵我,让我再睡会。” “好”。 司屹抱住公西月,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公西月再一次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巳时。 公西月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温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司屹。 “你也没起啊?” “当然,我要陪着你。” 两人又腻歪着说了一会儿话才正式起床。 时间已不早,等会就是午饭时间了,两人便随便喝了碗燕窝粥、吃了两个小白面馒头解决了。 吃完早饭,司屹和公西月说了两件正事。 甘鸿德和查永浩已来了中原城,司屹将他俩安置在钟鼓楼附近的一栋宅子里,那栋宅子周围住的虽然不是皇亲国戚和达官权贵,但也是朝廷中层官员、中等家族及书香门第等所住之地。 而且重要的是,司屹在钟鼓楼往城外方向五里远的地方买了一大片产业,准备在那里建学堂。等学堂建好,查先生他们住的地方去学堂也不远。 对于司屹办事,公西月还是很放心的。 她又问了学堂附近的情况,得知环境、交通、住户等都没问题便没再多问。 司屹安排了两个管事帮助查永浩他们建学堂,又和工部打了招呼,让他们帮着建房子,其他事情他便不管了。 说完了学堂的事情,司屹又说了另外一件事。 在公西月他们出外视察的这段日子,威远侯沈宗庆出事了。 沈宗庆名下有一个温泉山庄,距离中原皇城十几里外,是秋冬最好的养生之处。 这个温泉山庄确实不错,不仅美容、美肤效果明显,还能治疗许多病症。 最近,有苦主出来状告,这个温泉山庄原本是他家的产业,八年前,沈宗庆因为看中了这处温泉山庄,逼死了他父亲和母亲,将他外祖家也折腾得四分五裂,还欲将他和妹妹卖入勾栏之地,幸亏忠仆相救才得以逃生。 大理寺接的这个案子,状告之人证据齐全,不仅有当初温泉山庄原属于他家的产证,还有当初害死他父母的人证、物证等,大理寺卿不敢私下作主,上报给了内阁。 因为涉及朝廷高官,内阁之人看过证据后,令都察院、刑部及大理寺三司会审,会审结果当然是原告内容属实,可究竟要怎么判罚,内阁五人说等护国侯回来后再定。 公西月听完后觉得有些奇怪,事情已经隔了八年,怎么证据还能这么完整?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可与沈宗庆有仇、又有这么大能量愿意花这么多心思整治他的人不会有几个。 “是你替原告收集的证据?” 司屹知道公西月迟早会想到他身上,可这么快还是让他默了一默。 “上次吴环买凶刺杀你一事背后是沈宗庆在捣鬼,可是我拿不出证据,又不想轻易放过他,便去查他的底了,没想到查出了温泉山庄之事。 这件事可的的确确是沈宗庆做的,当时宇文煌在位,沈千红正当盛宠,沈宗庆行事便没有顾忌,因此才留下那么多漏洞来。 你不知道,我为了搜集到这些证据可花了不少力气。” 如果不是因为要搜集完整的证据,自己也不会在刺杀事情过去那么久才对付沈宗庆。 公西月没有说话,她脑子里想到了承国公病情加重之事,不知那件事情是否与司屹有关? 想到了公西月就问了出来,“承国公病情加重与你有关吗?” “没有。”司屹回答得很快,“你以为我本事那么大,手都能伸进承国公府了?” 罢了,就算是司屹做的他也是为了替自己出气,何况也没有证据表明是他做的,万一真的是病情加重了呢? 他既然说不是就不是吧! 公西月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对司屹这样宽容。 第272章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午饭的时候,难得辛湘玉没有过来打扰,让两人温馨地吃了顿午饭。 饭后,公西月要去内阁议事,司屹陪着她一起。 到得乾宇殿侧殿门口,司屹说道:“我去吏部看看,等会来接你。” 公西月示意知道。 等到司屹转身离开,公西月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走进了乾宇殿侧殿。 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硬仗。 公西月进了殿内,其他6人都在。 “侯爷。” 公西月也一一和几人打了招呼。 范祖松指着案几上高高的奏折说道:“这些折子是你和耿尚书不在的这两个多月批复的,你和耿尚书再翻看翻看,如有不妥处大家再议。” 公西月点头示意知道。 孙文桓咳了一下,“侯爷,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我们五人商量着事情也不是很急,便决定等你们回来后再处理。” 公西月知道他们要说沈宗庆的事情了,但耿建光显然还不知道,问道:“什么事?” 孙文桓便将温泉山庄一事说了。 公西月问孙文桓道: “此案件你们都察院也有参与审理,原告所告之事是否属实?” 此事因为涉及威远侯,孙文桓有亲自参与审理,见公西月问,他便答道:“原告所告之事确实属实,不过……” 孙文桓看向公西月,言下之意没说出口。 公西月却替他说了。 “不过,事情隔了八年之久,证据却还能搜集得这么完整,你们怀疑是有人在刻意针对威远侯?” “正是如此。” 见公西月明白其中的关节,孙文桓松了口气。 听闻他下令就地格杀了一千多名士兵后,他面对护国侯还真有点紧张。 公西月没理会他松的这口气。 “我没有参与具体案件的审理,因此不能判断是不是有人在刻意针对威远侯,但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我想都与案件本身没有关系。 你们三司要做的就是核查证据是否属实、判断案情的真实性,这才是你们审理案件的根本。 至于如何量刑,一切以律法为准则,或从轻处罚或从重处罚都有其标准。” 听了公西月这话后,孙文桓想了一会,才回答道:“侯爷说的没错,是我想多了,我这就通知下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确实如此,如果一件案件证据确凿,要考虑的只是这个犯罪之人是否有从轻或从重的情况,而不是去考虑与案件本身无关的事情。 像温泉山庄这件案子,难道还因为原告晚了八年才告就不受理吗?或者说就因为原告八年前没有告状就应该轻判吗?又或者说原告背后有人撑腰所以状告无效? 这些都不是判案、量刑的原因。 既然想通了,孙文桓便不再纠结,坦然承认自己顾虑太多。 旁边几人听了也若有所思。 是不是护国侯每次处理事情都直击核心,不受旁枝末节的影响,才更果决? 说完了沈宗庆之事,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内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说。 反倒是公西月自己说了。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下令就地格杀了那一千多名士兵?” “是”。 见公西月主动说起,范祖松第一个开了口。 反正他和护国侯平时关系好,知道自己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侯爷,我知道你下令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是,那毕竟是一千多条性命,能放过时为什么不放过?就算你担心他们回到司徒庭身边会继续作乱,那也可以开除他们的军籍,而不用杀了他们。” 这是范祖松不明白的地方。 这个处理方法耿建光之前也说过,不过,自从听了自家侄子和军队中人的想法后,他心里便没有疙瘩了。 既然护国侯的处理方法是军中之人都认为最好的、最正确的方法,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也不用他们这些不懂军情军事之人凭着他们的想法来判断对错。 不过,耿建光暂时没有开口替护国侯说话,他想先让护国侯自己说服他们。 公西月早就知道必然会有这么一问的,要想以后继续好好和大家共事,这件事情必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起码不能让他们心里疙瘩太深。 “你说的这些处理方法我都有考虑过,但我还是选择了最凶残的一种,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公西月将视线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 “我们视察水泽洲的军队时,真的不是一般的乱,不下重手狠手是根本整治不了水泽洲的军队的。 水泽洲的军队一共有几万人,这一千多人的性命就是下马威。有了这一千多人的性命在前,他们才不敢怠慢、嚣张,才会听从命令。 当然,也是这一千多人该杀。 他们明知道我们是朝廷命官,却仍然敢截杀,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我杀了他们也是给其他的士兵们看,让他们以后千万不要再有侥幸心理,否则人人学了他们的样,以为法不责众那还了得。” 接下来,公西月又说了军中纪律必须严明,才能更好地管理约束军队之类的话。 总而言之,这些士兵就应该杀。 “……” “大宇朝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合施行仁政,我们首先要的是稳定,这个必须用强硬的手段来保证。然后我们就要大力发展经济,让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富裕。 只有老百姓们都丰衣足食、富足安康了,才是实行仁政的时候。” 公西月之前的话没有说服众人,但最后一段话却让几人有感而发。 魏尚书是不太能理解军中的那一套,但他对治理国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也认为律法、规矩必须在前。 “我也认为现在的大宇朝还没到施行仁政的时候。” 申元国到底是带过兵的人,他对军中的情况比其他几人又多了解几分。 “既然护国侯下令就地格杀不是出于一时的愤怒,而是有其道理,那不如此事就这样揭过吧!” 耿建光这个时候开口了,“侯爷当时很冷静,绝对不是一时激愤的行为。” 第273章 增设都理使职位 不管大家怎么想的,事实就是一千多人早已杀了,而护国侯也是按军规处置的,而他们几人也提出了质疑,护国侯也给出了解释。 这样,这件事情不过也得过了。 难道还想真的治护国侯的罪? 公西月自然能猜到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原则,可以耐心和他们解释,但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这次视察军中时,我发现军队中的内部管理不到位与现有的用人制度也有关系,因此有了个想法,想在军中增设正三品的都理使职位,帮着都护使管理内务、打理军中杂事,也有参与军事的权利。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增设都理使职位,公西月之前给中洲都护使骆保和露出过口风,申元国心里已定了人选,对于公西月的这个提议自然不会反对。 而公西月也和耿建光说过,并告诉他这次会提升耿世东为正五品的军职,耿建光自然也不会反对。 军中不是有战争的时候,一般是不会随意变动军衔的,如果不是有这个机会,耿世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封官职。 中原王听了后,问道: “中原军是不是也增设一个正三品的军职,行使都理使一样的职权?” 公西月之前没有和中原王通过气,但她料定她说了提议后中原王肯定会这样问。于是,她答道:“自然可以。” 既然四个人没表示反对,剩下的魏尚书、范祖松和孙文桓三个纯文官反对也无效了。至此,增设正三品都理使的提议通过了。 接下来就是人选。 公西月提出了由各洲先自行上报人选,再由兵部定夺,最后通过内阁决议。 魏尚书三个文官是没想过插手军中之事,因此人选方面他们不会主动干涉,只最后跟着投票就是。 中原王、申元国、耿建光却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像护国侯的势力他们自然插不进手,但南夷洲和水泽洲是不是可以运作一下? 不过,水泽洲军中如今是骆保和管着,也不知道护国侯究竟是什么意思? …… 内阁会议结束后,公西月对耿建光说:“这两个多月的折子你先翻看一下,觉得没问题的就过了,觉得需要商榷的再拿给我看看。” 这么高的折子一本本翻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再说魏尚书、范祖松和孙文桓三人都是稳妥之人,他们处理过的折子不会有大问题的,要是他们真的把握不了的自然早就和自己说起了。 再说,司屹也没和自己说朝廷还有什么大事,想来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耿建光应了,老老实实地坐着翻折子,公西月却去了军械所。 …… 军械所 看到公西月,姬广会高兴地唤了声“侯爷”。 “有好事?” 看着姬广会神采飞扬的样子,公西月想到了一个可能,燧发枪制造出来了。 果然,姬广会兴高采烈地说道:“燧发枪成品出来了,效果比我想像的还好。” “拿出来我试试。” 姬广会迅速从保险箱内拿了三把燧发枪出来。 “成品出来有些日子了,你不在,我也没和其他人说。” 这三把燧发枪都是后装弹式火枪,与火绳枪都是从枪口装弹药不同,是从后面装弹药,装填弹药的速度大大加快。 公西月拿起一把燧发枪,“拿些子弹,我们去外面试试。” 姬广会拿了些子弹,又将另外两把燧发枪拿了,随着公西月往外面而去。 “我试过了,燧发枪的最大射程可达500多步,有效射程380步左右。” “真的?” 这个数据可高出了公西月的预期。 “嗯,你试试。” 公西月拿了一颗子弹装上。 第一次装不是很熟练,但也感觉比火绳枪要方便许多。 公西月拿起枪,对准350步外的靶子射去。 一枪命中目标。 不过,子弹射出后,燧发枪有点后托力。 公西月又试着射了几枪,果然如姬广会所说,最大射程可达500多步,有效射程380步左右。之前火绳枪的最大射程在300步左右,有效射程200步。 “这枪的制造成本如何?” “侯爷,这是个大好消息,燧发枪的成本比火绳枪稍高一点点,但你知道,燧发枪的使用寿命比弓箭长,而且子弹价格远低于箭,普通一支箭的价格能造30多颗子弹。” “以后,弓箭、火绳枪全部停止制造,刀剑没有我的特批也不要再制造,以后全部制造这种燧发枪。”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安排,这段时间,我已下令让军械所停止了弓箭和火绳枪的制造。就是神臂弓还需要造吗?” 公西月想了一下,神臂弓的最大射程是400步,还需要特别的弓箭手才能用,但燧发枪的最大射程可达500多步,一般人都可使用,而且成本还低,真是没必要再用神臂弓了。 “神臂弓以后也不造了。” 这个回答也在姬广会的预想当中,不过,他有些感叹,“想当初我研究出神臂弓时还沾沾自喜,现在想来都不算什么。” 公西月也露出会心一笑,“以后你回想起今天,也会觉得燧发枪不算什么。” 姬广会大笑,“那就承侯爷吉言了。” 公西月安排人去叫耿尚书和范尚书,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量。 在等着的时候,公西月又问起了雷家人的情况。 当初,雷家主送了五个会制造“霹雳弹”的雷家人给公西月,公西月让辛湘玉带他们先返回中原城。 “雷家的‘霹雳弹’威力真的很大,只可惜他们不肯将配方告知,不过,他们答应配合我们研究火炮,等火炮生产出来,再发射这种‘霹雳弹’,我都有些不敢想像其破坏力。” 公西月也叹道: “是啊,等有一天,技术会发展到我们无法想像的地步。 雷家人思想较为保守,不过,我想着‘霹雳弹’的原理和火药应该类似,差的只是配方比例而已,你多观察些,尽量将‘霹雳弹’的配方研究透。 至于雷家人想学燧发枪的制造,你看着教吧,总之是一起合作提高技术进步。” 姬广会应下。 公西月又对姬广会说: “等会这三把燧发枪就做了人情吧!” 虽然有些不舍,但姬广会还是答了声:“好”。 反正自己已知道怎么制造了,接下来再造就是。 第274章 大宇朝进入火器时代 公西月和姬广会并没有等多久,范祖松和耿建光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侯爷叫得这么急,肯定不是小事。 果然,公西月一看到两人就面带喜色地说:“有大好事与两位大人分享,范大人,此事你最高兴。” 范祖松放下心,肯定不是让自己花钱。 公西月拿起燧发枪,“这是姬大人最新研制的燧发枪,你们试试。” 说完公西月做了示范。 耿建光是玩过火绳枪的,他一看公西月的动作,也拿起了一把燧发枪射击。 连着射了好几发子弹后,耿建光惊喜道:“射程这么远?射击这么精准?还挺方便?” 公西月点点头。 燧发枪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 范祖松不懂武器,但见公西月和耿建光两人都异常开心,想必这武器是真的好。 “你教范尚书射击。” 耿建光答应一声,手把手教起范尚书来。 在耿建光的帮助下,范尚书也射中了目标。 他惊讶道:“这么说来,我也可以用这种燧发枪?” 公西月点点头,“范大人没说错,燧发枪使用方便,射程远、杀伤力大,重要的是成本较低,以后就不再生产弓箭和火绳枪,全部生产这种燧发枪。” 公西月将燧发枪和其他武器作了对比说给范祖松听。 其他的范祖松没听得十分明白,但普通一支箭的价格能造30多颗子弹这话他听懂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宇朝的军费支出可是大大减少了。 “既然侯爷觉得这种燧发枪好,那就按侯爷的意思办吧。” “这是首次制造出来的三把枪,你们两人各拿一把吧。” 耿建光高高兴兴地拿了一把,范祖松正要拿时,看了一下姬广会的表情,便道: “我一个文官不太懂这些,这首次制造出来的枪还是留给姬大人做纪念吧,等再制造出来了姬大人再送我一把好了。” 见范祖松如此说,公西月想了一下说道: “既然如此,姬大人就留下这把枪做纪念吧,等再制造出来了就先送范大人一把。” 姬广会应下。 想知道的事情已问清楚,公西月带着两位尚书大人离开了军械所。 “两位大人,你们看是不是将姬大人升为正三品官职算了?” 耿建光道: “应该的。姬大人的时间几乎都呆在军械所,很多时侯就睡在这里,我挺佩服他的。” 这样啊? 公西月心下暗忖,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和姬广会好好谈谈。 范祖松诧异道: “姬大人这么拼命?” “也不能说是拼命。”耿建光说道:“他们研究人员似乎不觉得是拼命。” 公西月淡淡接口,“还是要顾及身体和家庭,我有空找姬大人谈谈。” …… 乾宇殿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小皇帝昨晚看一个话本子看得晚了些,坐在龙椅上有些没精神。 如今他年岁大了,慢慢了解了他自己的处境。 他只不过是朝臣们推出来的一个傀儡,手上没有军队,也没有心腹大臣。 以前承国公在朝堂的时候,他名义上还是太后的儿子、承国公的外孙,日子久了或许还有亲政掌权的一天。 可现在的朝廷是属于护国侯的,她不会让自己有亲政掌权的那一天。 最近宫中有内侍主动亲近他,还给他带来一些消息,比如xx官员誓死为他效力云云。 可是这有什么用?左不过是些找不到门路的中下级官员而已,要权没权、要势没势。 他最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就是:历史上有过太后听政、擅权,但还没有过女帝,也不知道护国侯会不会登基为帝。 假若护国侯登基,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每每想起这些,小皇帝宇文庆涛就觉得学习什么的没有一点劲,还不如看两个话本子、看一出杂耍。 随着总管太监刘公公的“有本启奏、无事退朝”之声,朝会正式开始。 兵部尚书耿建光出列,“启奏陛下,兵部军械所最新制造出了燧发枪,这种武器的优势是……,微臣建议以后不再生产弓箭和火绳枪,只生产这种燧发枪。” 这个是公西月的提议,但折子还得兵部上,毕竟军械所隶属于兵部。 小皇帝倒是对这个燧发枪很感兴趣,毕竟男孩子都喜欢武器。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耿建光的这个奏折内容一公开,朝上纷纷议论起来。 官员一:耿尚书你没有弄错吧?怎么可能不生产弓箭了? 官员二:燧发枪毕竟是新型武器,实不实用还很难说,还是等用过一段时间后再决定。 官员三:这样说来,弓箭以后岂不是都没用了? …… 不管这些官员怎么议论,最后决议还是得内阁投票。 退朝后,小皇帝破例对刘公公提了个要求,“刘公公,你替朕去问问护国侯,能不能给把燧发枪让朕玩玩?” 刘公公应道: “奴才这就去问护国侯。” 要说公西月一直让刘公公管着皇宫是有道理的,他明明知道小皇帝没有实权,但和小皇帝说话一直恭恭敬敬的。 内阁 刘公公到达内阁时,内阁的桌子正摆着一把燧发枪,还有不少子弹,这是耿建光拿走的那一把枪。 公西月正对内阁几人道: “你们随着耿尚书出去试试这把燧发枪吧,这样,你们就会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再生产弓箭和火绳枪的提议了。” 内阁几位大人正要起身,看到刘公公来了,便都暂时坐着没动。 “刘公公,有事吗?” “侯爷,今天皇上在朝会上听说了这种燧发枪,便让奴才来问问,如今可有多余的,他想看看。” 公西月想了一下,“如今一共只制造了三把枪出来,一把在这里,要给各位大人体验之用,一把在军械所,要做样本,还有一把我等会让人给皇上送去。” 另一把其实在护国侯府里,不过小皇帝好不容易才提了一个要求,满足一下他也无妨。 范祖松和耿建光知道另一把在公西月手里,但她自己都没有拒绝小皇帝,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事。 刘公公离开后,内阁几人跟着耿建光去试燧发枪了,范祖松也跟着去了,但公西月没去。 她让黄芪回护国侯府将燧发枪拿过来,如今黄芪和茯苓两人每天都跟着公西月。 内阁几人试过了燧发枪,又听耿建光介绍了燧发枪与弓箭的对比,也不得不接受,有了这个燧发枪,确实没必要再用传统的弓箭。 只是,弓箭用了那么多年,突然消失的话,心里感觉总有些不适应。 最后,耿建光的以后不再生产弓箭和火绳枪,只生产燧发枪的折子自然全票通过。 毕竟,燧发枪的优势摆在那里。 从此,大宇朝正式进入了火器时代。 …… 第275章 定制骑服 今年的秋天比平时来得早了些,中原城的树叶早早地就黄了。 建造了几年的皇家猎场传来了好消息,虽然沿途的设施还不是很完善,但猎场已建好,猎场附近的行宫已建成十之七八,完全可以住得下皇帝太后等一行人,今年可以开始秋猎活动。 各级朝廷官员听到这个消息时比听到燧发枪制造成功还开心,纷纷上折要求举行秋猎活动,就连内阁几个人说起来都是兴致盎然。 这倒是公西月没有想到的。 可能因为她上过太多战场杀过太多人的原因,她对秋猎活动不感兴趣,但是她也不会扫了其他人的兴致。 毕竟和谐还是很重要的。 既然是皇家猎场,又是第一次秋猎活动,那小皇帝必然是要去的,太后等人也不能抛下,这样一来,出行的阵仗就有些大,除了一路的食宿安排,安全防卫工作也得做好。 而且,这一来一回又得近一个月的时间,朝廷的奏折也得往那里送,事情很是繁杂。 公西月不想管这些事,在内阁会议上问其他几人,有谁愿意负责统筹管理这次秋猎活动。 没想到,申元国和耿建光都愿意负责这次秋猎活动,最后定了由申元国统筹管理、耿建光作为申元国的副手帮他。 …… 公西月以为对秋猎感兴趣的只是那些文官们,哪知道司屹也很喜欢这项活动,他陪公西月回去的路上都在说秋猎之事。 “安平,我们一起去订制骑装吧,订个差不多的款式,让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夫妻的那种。” 公西月不答应。 平时两人穿相近的款式还罢了,秋猎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才不要太惹眼。 司屹摇了摇公西月的胳膊,公西月还是不答应。 司屹只好使出他的杀手锏,卖惨加撒娇。 最后在司屹的坚持不懈下,公西月答应和他做几套同款平时穿的衣服。 …… 休沐日千衣阁 辛湘玉已经将千衣阁的样衣册子翻遍了还没决定定什么款式,主要是她对大宇朝的服饰不熟悉,看着都好看但不知道穿起来好不好看。 千衣阁是中原皇城最贵的服装店,专门做权贵富户家的生意,但是它是高端定制的,像日常衣服还有样衣摆着,骑装却是没有样衣的。 辛湘玉在心里吐槽千衣阁的经营模式,连样衣都不知道摆出来,但还是得定做。于是,她指着好几套骑服问跟来的黄芪和茯苓两人: “你们说我穿哪套会好看?” 黄芪和茯苓从小是做为死士培养的,论打架杀人是行家,论穿衣打扮还不如辛湘玉。 她们两人也不知道。 说起穿衣打扮,公西月也不比她们强,以前的服饰都是三七和细辛替她打理,细辛出嫁后,司屹接过了这项工作。 现在,司屹正在认真地替公西月挑款式。 辛湘玉厚脸皮地将样衣册子递过去,“司屹,你替我看看,这几套哪个好看?” 她瞧着司屹的品味挺不错,平时替公西月挑的衣服都很好看。 司屹眼皮都不动一下,对她的行为熟视无睹,继续替公西月挑衣服。 公西月笑笑,对服侍在一旁的千衣阁掌柜道:“你替她们三人每人挑几套骑服,还有平常穿的衣服。” 千衣阁掌柜苦着脸,“侯爷,不是小人不想做生意,而是这两天来定衣服的人太多,你看平常穿的衣服可不可以以后再来定?” 前天,内阁正式通过了朝廷五官以上官员及家属可参加此次秋猎活动的提议,这两天,中原城的中高端服饰店铺人满为患。 千衣阁作为中原城最高端的服装店,生意更是火爆得不行。 “你替她们三人挑了款式,什么时候做好了再送到护国侯府去。不过,骑装可不能晚了。” 那敢情好! 既做了生意,又不用担心时间上来不及。 千衣阁掌柜喜笑颜开地替辛湘玉三人挑款式去了。 一直听说护国侯待手下人亲厚,如今看来还真是。千衣阁的衣服可不便宜,这每人一做就是好些套,那可是不少的一笔银钱。 当然,千衣阁掌柜不会担心护国侯没银子,谁不知道护国侯的嫁妆有好几百抬,听说黄金就有几十抬。 再说,她的夫君司大人也是出了名的有钱。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司屹的身家,可同样是做生意的,千衣阁掌柜可是知道寇家是如何的富有,而司屹是寇家唯一的继承人。 原本公西月想让千衣阁的人上门量制,可辛湘玉却定要拉了她出来,说逛街要逛才有意思。 辛湘玉目前还是六品的官员,按照规定她是没有资格去秋猎的,可她想去,便和公西月说了。 这样小的要求公西月自然不会拒绝她,因此才有了今天逛千衣阁这一出。 这边,司屹已选好了款式,问公西月的意见。 公西月看了有些囧,之前答应司屹和他做几套平常穿的款式相近的衣服,可除了骑装外,司屹挑的全部都是相似款,而且相似的程度还很高,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的款式。 就连睡衣也是相同款。 骑装虽然不是相似款,但是颜色却是挑的一样的,一些细节也相似。 “司屹,能不能不要全部都挑一样的衣服?” “你答应我的。” 司屹看着公西月,眼神全是你说话不算话的意思。 公西月抚抚额,算了,要定就定吧,自己穿的时候错开点穿就好了。 …… 等到五人全部挑完衣服,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千衣阁掌柜笑得很开心,五个人一共订制了五十多套衣服,多半还不用加急赶制,这可是笔大生意! 五人离开千衣阁后,辛湘玉又拉着公西月逛首饰店。 千衣阁座落在中原皇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附近都是高端店铺。 公西月不太想逛,她发觉逛街真的是一项苦差事。可她看着兴致勃勃的四人,咽下了“我们回去吧”的话。 司屹也逛得挺开心。 他不是喜欢逛街,而是享受替公西月挑衣服首饰的乐趣。 “大哥在这附近有一家首饰店铺,我们直接去那吧?” 公西月记得姜超凡在这附近有一家高端首饰店铺。 “先逛其他的店铺吧,最后再去大舅哥的店铺。” 五人往首饰店铺而去,却不知道有人在关注她们。 …… 第276章 威远侯的结局 千衣阁 看着进来的人,千衣阁掌柜连忙迎了上去。 “姬夫人,你也来订制服装?” 来人正是姬广会的夫人卞碧艳。 她刚才远远的看见司屹和公西月从千衣阁走了出去,她也正要订制衣服,便走进了千衣阁。 “我刚才碰到护国侯从你这出去,她们是来定制衣服的?” 卞碧艳也是千衣阁的老主顾,没有出嫁前就经常光顾千衣阁,这样的问题千衣阁掌柜自然不会不回答。 “是的,护国侯和司大人刚才在这里定制了不少衣服。” 卞碧艳没有说话,拿起样衣册子翻看起来。 她挑了两套骑服后突然说道: “掌柜,能不能将护国侯定的款式给我看看,免得冲撞。”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千衣阁掌柜将公西月她们的定单册子拿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 卞碧艳看着厚厚的一本册子惊讶道。 “这本册子里除了护国侯、司大人定制的衣服外,还有替辛大人和两个丫环定制的衣服。” 卞碧艳隐约听说过军械所有个女官姓辛,是护国侯安排进去的,好像一直住在护国侯府。 她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对公西月颇不屑,还不是有了权势就什么利已的事情都做,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女人也敢往军械所安排。 “前面的款式是侯爷和司大人的,后面的款式是辛大人和两个丫环的”。 千衣阁掌柜替卞碧艳介绍。 卞碧艳一页页翻看,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有必要这样秀恩爱吗? 这样露骨的表达方式也太不矜持了,平时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私底下这样不堪。 卞碧艳在心里厌恶着公西月,可她不知道,这些款式都不是公西月要做的,而是她心底念念不忘的司屹挑的。 卞碧艳忍着心里的嫉妒把这本订单册子看完,不得不承认,护国侯对身边的人挺大方,换作是她,即使是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环,她待她们也做不到护国侯这样的一半好。 “掌柜,你替我定做三款这样的骑服。” 卞碧艳挑了三款与司屹骑服相近的款式。 千衣阁掌柜心里有些诧异,不是说不与护国侯撞衫吗?怎么挑的这三款都是与护国侯款式相近的骑服? 难道姬夫人与护国侯不对付? 千衣阁掌柜不好多说什么,只在心里长了个心眼。 …… ** 沈宗庆的案件由三司会审,由于原告的状纸是递的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主审。 置大理寺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地方官员的司法权力过大,可自行勾决死刑犯人,造成不少冤假错案,为了使刑狱汇总,始置大理寺,作为复审机关 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官职,以前的大理寺卿叫于应德,是宇文煌的一个堂姑父,为人有些糊涂、胆子也不大,但人倒不算是坏人。 他深知自己的能力,在宇文煌去了后,他主动辞了官职。 现在的大理寺卿是原来的大理寺少卿提拔上来的,脑子倒是不糊涂,可胆子也不大。 今天审理沈宗庆案件。 现在他当主审审理沈宗庆的案子,可旁边坐的两个人,一个是内阁成员兼正二品的都察御史,一个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这让他有点惶恐。 由于还没定罪,沈宗庆身为超品侯爷,倒是没有上刑具,更不要说对他用刑了。 大理寺卿首先开了口: “沈宗庆,原告所告之事证据确凿,你是否认罪?” 沈宗庆想不承认,可是原告提供的证据太齐全了,他当初派出去执行这件事的管事原本已告老还乡,也给原告找了出来,还出面指证他。 沈宗庆想将这件事情推脱到管事身上,说是管事自作主张逼死了人。 可是这个管事手里有证据,当初逼死原告父母找的是几个闹事的流氓,可当初给那些流氓的银票是威远侯府的,从xx银庄取的,银庄有记录。 如果是管事自作主张逼死了人,那这些银票怎么解释? 还有,当初将温泉山庄过户走的也不是正常流程,温泉山庄的原主人虽然死了,但他并没有将这个温泉山庄卖给沈宗庆,温泉山庄的地契更是给了自己的儿子。 当年给沈宗庆办理过户手续的官员也承认,当年替沈宗庆办理温泉山庄的地契是伪造的,他是迫于沈宗庆的威胁才违规办理了温泉山庄的过户手续。 …… 事件一环一环相扣,紧密无间隙,而每一环都有相应的证人证据。 沈宗庆再迟钝都知道是有人针对他了,而能做到这一切的也没几人。 也怪他自己当年太得意,没把温泉山庄这样的小事看在眼里,平白留下把柄给人抓。 沈宗庆冷笑一声,“你们三人都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像这样强占他人财产、土地之事,谁家里没有?还不是因为我现在失了势,要是早些年,谁敢这样对我?” 不管其他人家里有没有这种强占他人田产之事,总归沈宗庆强占他人温泉山庄并逼死几条人命之事属实。 按照律法,沈宗庆应该被判剥夺爵位、罚没家产、秋后问斩。 在审判期间,宋清华有过问此事,说承国公的意思是沈宗庆是老臣,有功勋在身,应该从轻处罚。 可此事有司屹在背后指使,马上有大臣出来说话,说凭沈宗庆的功勋根本没有资格封侯爷,他之所以能得封侯爷凭的不过是贵太妃。 像他这种凭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本应该更加谨慎低调行事才是,可他却这样张扬,不把他人人命放在眼里。 又把他之前贪污了十几万两银子之事拿出来说,说当时的处罚判得已是极轻,怎么可以再从轻判罚。 这个时候,全部的官员都知道这是有人要对付沈宗庆了,能有这么大手笔,还丝毫不把承国公看在眼里的能有几人? 这样一来,其他的官员都不再替沈宗庆说话。 判决下来的那一天,威远侯府被查抄,全家老小被赶出了威远侯府。温泉山庄返还给了原告,并从威远侯府被没收的财产中拨了一万两银子补偿原告。 至此,威远侯府彻底退出了朝廷视线。 第277章 本侯究竟做了什么? 威远侯府被没收后,房子被收归了国库。 威远侯府,是整个中原皇城除了中原王府、长公主宇文倩府、承国公府外最好的房子了,如今被没收,就有人打起了这座府邸的主意。 要说一般的大臣是不敢想的,但抵不住有些名义上的皇亲国戚。 这不,小皇帝的亲哥、堂哥们就打起了这座府邸的主意,他们跑去小皇帝面前求要。 如果只是一座单纯的府邸,小皇帝准了也就准了,护国侯她们都不会和他计较,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现在他的身份尴尬,这座府邸要是赐给了他的父亲,难免不惹了护国侯的忌惮,因此他只能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这件事情自然传到了公西月的耳中,她不禁对小皇帝又多了两分心软。 她嫌弃威远侯府沈宗庆住过,自是不会有想搬进去的想法,但这座府邸她却是有安排的。 …… 在沈宗庆案件被审理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天,内阁议事时,贵太妃沈千红来了乾宇殿。 她一进来,就朝着公西月跪了下去,让公西月放过他哥哥。 公西月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心里想着,沈千红什么时候都是这一套,以柔弱的姿态来博取同情,用舆论、道德等绑架对方。 以前公西月面对沈千红的这些小手段,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不愿意和这等小人纠缠,但今天她却不想轻易放过她。 公西月冷冷地说道: “贵太妃朝着我下跪是何意?” 沈千红抬起头,千娇百媚的姿态中带着一些楚楚可怜,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求侯爷放过我哥哥。” 公西月心里冷笑一声,就是这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逼良为娼之事。 “本侯倒是很好奇,本侯对沈宗庆做了什么?” 没想到公西月这样反问,沈千红噎了一下。可她反应很快,随即说道:“侯爷,我哥哥再怎么说也是老臣,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公西月却不依不饶,“贵太妃,我只问你,本侯究竟对沈宗庆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来跪我?” 沈千红没想到公西月揪住这个问题不依不饶,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让自己起来,再慢慢安抚自己吗? “侯爷,你大人有大量,要是我哥哥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请你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公西月不跟着沈千红的话题走,仍然问道:“贵太妃,你先回答我,本侯究竟对沈宗庆做了什么?” 同一个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要是沈千红再避而不答,那就是心虚。 可沈千红不能答。 就算是公西月针对沈宗庆,也没有证据。如果再追究下去,护国侯坚持问她为什么要针对沈宗庆,难道还能说上次刺杀你的事情是沈宗庆的手笔,他在背后多次针对你? 沈千红沉默了,可公西月却不想放过她。 “是我陷害了沈宗庆吗?沈宗庆没有逼死几条人命霸占人家的产业吗?如果每个人犯了罪都到我面前来求一求,那还要律法何用?不如全部由我说了算? 内阁几个人都在,你唯独到我面前这样跪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你是想陷我于不义,让我背负骄横无理、欺凌先皇后妃的名声吗?” 几句话说得旁观的几人醒过神来。 之前是被贵太妃的一番举动惊住了,现在想想,她这举动极不合适。 孙文桓连忙说道: “沈宗庆的案子侯爷并未插手,我全程旁听,绝对没有任何特意针对沈宗庆的意思。” 就算原告的那些证据是护国侯让人帮着收集的,那也没有冤枉沈宗庆。 魏尚书也是很看不惯欺凌弱小、仗势欺人之事,再说他一直就对沈宗庆没有好感,逼死人命、强占人家产业之事他还真的能做出来。 “侯爷说的在理,人犯了罪就应该受到处罚,你这样求她是让她为难。” 范祖松、中原王和申元国心思较深,比其他人想得更多一些。 沈宗庆这事,就算护国侯没有出手,也必然与她有关。可这么多官员,护国侯为什么独独针对沈宗庆? 想起之前护国侯被人暗杀还有下毒之事,难道是沈宗庆下的手? 如果真的是这样,护国侯此举还真的不能说她什么,她没有选择私下报复,而是大费周折地找沈宗庆的犯罪证据,通过国家律法裁决。 这样的行为才让人放心。 …… ** 体沐日护国侯府 前两天千衣阁送了信过来,说定制的衣服都做好了,约了今天上午送过来。 公西月对服饰装扮都不怎么感兴趣,可辛湘玉知道后却很高兴,清早起来就兴奋得不行,还嘟哝着说什么我终于也穿上古代的“香耐尔”之类。 衣服是千衣阁掌柜亲自送过来的。 辛湘玉拉着黄芪、茯苓一件件试穿,公西月随意看了下便扔在一旁不管了。 千衣阁掌柜在心里暗道:到底是决断朝廷大事之人,兴趣也与普通女子不一样。 “侯爷,我见着店铺还有两种布做骑装不错,便多给侯爷做了两套,这两套骑装是千衣阁的孝敬,这两种布除了给侯爷做了骑装外,未曾给其他任何人做。” 公西月心下一动,“那就多谢掌柜细心,不过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孝敬便不用了。” 见护国侯听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千衣阁掌柜也不再多说。 辛湘玉每换一套衣服就要高兴地跑出来问公西月好不好看,快乐的情绪感染了公西月,她索性认真地替她们三人参考起来。 辛湘玉三人的衣服都是千衣阁掌柜做主替她们挑的,不愧是专业人士,挑的每一套衣服都很适合三人,将三人的优点很好地衬托出来。 公西月暗道:千衣阁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果然有其手段,不仅这专业技能是满分,就连心思也比他人玲珑。 最后,除了正常的服装钱,公西月还给了二十两银钱的赏钱,这可是对千衣阁的莫大认可了。 …… 第278章 军中人事变动 秋猎之前,内阁还通过了一项比较重要的决议。 自公西月提出要增设正三品都理使后,各洲都护府也各自上报了名单,包括正三品都理使的人选和其他变动的各品级将军的名单。 西疆洲和西胡洲的名单是程元华上报的,这份名单中正三品都理使都是原来下面的将军升上来的,顺便空出来的职位就由下面的人顶上,耿建光的侄子耿世东破格提为了正五品都尉,三七的丈夫乐文海也升了四品的忠武将军。 程元华的这份名单内阁自然不会有人反对,主要是反对也无效。 山彤洲的名单是乔东林上报的,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官职从下往上顺次提升。 可是山荟洲和勐洲的名单就让内阁几人有点摸不准是什么意思了。 山荟洲和勐洲的名单里,正三品都理使的人选竟然都是唐百林。 要说唐百林如今是勐洲的正四品参将,勐洲提他为正三品都理使还说得过去,可是骆保和是护国侯的亲信,他跨洲提了唐百林的名字,那这就是护国侯的意思了。 名单先要由兵部审核再呈报内阁决议,因此耿建光看到这份名单时直接问了公西月的意思。 公西月倒也没瞒他。 “这是我的意思。骆将军如今已掌控住了水泽洲的军队,再加上他手里有海军编制,他调任水泽洲都护使更合适。 但你也知道,山荟洲的士兵都是骆将军训练出来的,如果现在贸然将他调去水泽洲,恐引起山荟洲士兵的不满。 因此我才想着,先还是让骆保和担任着山荟洲都护使的职位,让他好好带带唐百林,等唐百林在山荟洲军中有了威信,到时再将骆保和正式调去水泽洲。” 耿建光心道: 护国侯这是要将山荟洲和水泽洲都掌控住啊!要是这样,八个洲有五个洲的都护使都是她的亲信,还有勐洲都护使也曾经是程元华的手下,大宇朝大半军队都掌握在她手中了。 但耿建光没有这个胆量与能力和护国侯争,他问道:“那水泽洲官员的职位都先空着是吗?” “嗯,先空着吧。” 耿建光想了想又问道: “那勐洲都理使和参将的人选呢,侯爷你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公西月道: “这个你和陈都护使商量吧,我就不插手了。” 确实,自己的手也不能伸得太长,自己吃了肉,总得留些肉汤给别人吃。 经过一些日子的拉扯,在秋猎前终于将各洲军中的官员名单定了下来。 西疆洲、西胡洲、山彤洲、中洲、中原军变动都小,按各洲自行报的名单定的。 山荟洲的都护使仍然是骆保和,都理使定了唐百林;但水泽洲目前的官职全部空着待定。 勐洲,都理使是原兵部四品官员调任,耿建光的人。 而南夷洲,都理使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调了个文官任职,是他自己主动找了中原王和申元国两人,想改武职,两人答应了他,替他在兵部备了案。 上次视察军情的结果,南夷洲评了下等,以公西月的意思,是想将整个南夷洲军队的高级将领都换了。但着眼整个大宇朝,并无能掌控住南夷洲军队的将领,因此只能派了个都理使去。 …… ** 军中人事安排好后,秋猎活动正式开始,定了三天后出发。 出发的这一天,公西月和司屹先去了皇宫随着小皇帝一起出发,辛湘玉、黄芪、茯苓还有司土、司火几人在护国侯的家眷队伍中出发。 寇红珠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想去,可后来一听在路上要坐好几天的马车便不肯去了。 所有的家眷队伍全部集合在中原皇城的北门外,等小皇帝的车撵过了后跟在后面出发。 …… 去皇家猎场的除了小皇帝外,太后宋圣兰及太妃几人也跟着去了,沈千红也在内。 虽然威远侯被判了杀头之罪,但沈千红还是贵太妃,只要宋圣兰没说不准她去,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后宫之事只要不影响国事,公西月一般都不会插手。像沈千红去不去参加秋猎这等小事她更是不会干涉。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沈千红出来是带着目的的,她想找机会对公西月下手。 威远侯虽然已被判了秋后问斩,但毕竟人还没有处决,她想着,要是护国侯出了什么意外,她哥哥的事情就能有转机。 自从宇文煌去了后,沈千红就知道以后只有威远侯府才是她的依靠,要是他哥哥没了,她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 自小皇帝登基后,这是他第一次出宫,到底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他整个人很兴奋。 坐在龙撵上,他没有一刻停止动作,过一会儿就要撩开帘子往外看。 刘公公随侍在侧。 虽然刚开始时他是因司屹和公西月之命侍奉在小皇帝身边的,但几年下来,看着小皇帝一天天长大,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情。 小皇帝是一个脾气好的孩子,要说有多聪明也没有,但他也不愚蠢,对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清楚,因此他从不多事,比一般的孩子都乖巧。 小皇帝在掀开了无数回窗帘后,终于对外面的景致没那么感兴趣了,便琢磨起了打猎的事情。 “刘公公,到了猎场朕也可以去打猎吗?” 刘公公静默了一下,小皇帝现在连马都不会骑,要去打猎怕是不能。 可他抬头看着小皇帝亮晶晶的眼睛,便忍不住让他失望,“等会奴才去问问太后,看能不能安排一个人带你去打猎?” 宇文庆涛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你不要问太后,等会替我去问问护国侯。” 太后平时对自己很冷淡,还不如护国侯稍微亲切些,再说,护国侯答应的话就没人会反对了,太后说的话却不一定有用。 刘公公动作静止了一下,然后答道:“奴才领命”。 看来小皇帝也知道,整个大宇朝护国侯最大。 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护国侯能不能留小皇帝一条命? 刘公公强迫自己压下了与他无关的事情的想法,他只是一个奴才,能保全的也仅是他自己而已。 …… 第279章 秋猎(一) 从中原皇城去皇家猎场,快马的话不要一天,但浩浩荡荡这么大一群人,路上怕是要好些天。 车队出发没多久,公西月和司屹就回了自己的家眷队伍。 当初辛湘玉说要参加秋猎后,公西月顺便给三七和耿丹宁去了信,问她们两人去不去。 三七是有资格去的,可乐文海不在中原城,孩子还小,她不放心将孩子单独留下,便说不去了。耿丹宁也是这个理由,孩子太小,不放心留下。 公西月自然不会勉强,可辛湘玉却觉得熟人太少,玩起来没有意思,便提议叫上白芷。 自从上次白芷求公西月成全她和姬广会后,公西月便待她冷淡不少,见辛湘玉提议也没答应,但辛湘玉已存了心思,到时一定叫上白芷。 因此出发的时候,公西月发现自己的队伍中多了白芷。 白芷恭敬地向公西月行了礼,公西月淡淡地点了头。 公西月和司屹上了第一辆马车,这辆是特制的马车,很适合长途旅行。 公西月在马车里的躺椅上躺下来,司屹躺到了她的旁边。 这个躺椅是可以放平的,放下来就是一张可以睡觉的小床,是公西月后来改造的。 司屹自是知道公西月冷待白芷的原因,他握住公西月的手,“安平,她们的事情你别操那么多心,人大了,想法也多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这个道理公西月自然懂,只是事情临到她头上,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姬广会之前不是说不参加秋猎吗,难道他改主意了?” “今天出发的队伍中没有看到姬大人,想来他没来吧。” 见白芷不是冲着姬广会才去秋猎的,公西月心里才舒服些。 “白芷毕竟也跟了我几年,我不想她走了歪路。” 司屹从旁边拿了床薄毯盖在她身上,“别想那么多,昨晚你没休息好,现在歇会儿吧!” 说起昨晚,公西月又有点恼。 昨天晚上,司屹说在路上要走好些天,他们两人肯定没机会亲热,便缠了她好久。 如今司屹对她越来越大胆,在床上时什么话也敢说,也越来越无赖。 在马车的摇晃中,公西月渐渐睡去,可躺在她身旁的司屹却没睡着。 他侧身看着公西月,这张脸并不很漂亮,她的脾气也并不温婉,可他就是很喜欢。 他喜欢她运策帷幄的样子,喜欢她冷冷看人时深不可测的双眸,更喜欢她关心他时的神情,还有在他身下婉转呻吟…… 司屹不知道别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他知道他自己喜欢的就是公西月,自他15岁遇见她的时候起,他的心里便再没有过第二个女人的存在。 他喜欢她的一切,她的心怀天下、她的权衡算计…… 他觉得,真正优秀的女人就该是她这样的,可他对她,不是别的情感,是喜欢,因为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真实的、鲜活的,她的喜怒哀乐从来不吝于在他面前展露。 是的,公西月在司屹面前从来都是真实的,或许是因为她们认识的方式比较特别,也或许是两人认识时司屹才15岁,更或许是司屹长着让她很喜欢的容貌…… 就这样看着公西月,司屹也慢慢睡着了。 …… 一觉醒来,车队已停了下来。 公西月看着盯着她看的司屹,“你没睡啊?” “睡了,才醒不久。” 公西月闭目醒了醒神,“外面什么情况?” “停下来准备吃午餐。” 中原城去皇家猎场的路上虽然如今并没有新建驿站,但现在毕竟还在中洲的地界,还是有驿站的。 此次出行的人多,驿站供应不了这许多人的饮食,但小皇帝、太后太妃及内阁重臣们的自是不会少。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户部的人过来请公西月。 下了马车,公西月嘱咐辛湘玉她们自行解决午餐,和司屹两人去了驿站。 这次秋猎,不仅寇红珠没来,永宁伯一家子也没一个人来。 永宁伯和姜超凡都不会骑马,射箭也没练过,他们父子从小练习的是算盘,因此对秋猎不感兴趣。 魏文英倒是有些兴趣,无奈姜开言抱住了她,说假若她去秋猎的话一定要带上他,否则就不允许她去。 姜开言是次孙,永宁伯等人对他的要求没那么严,而且他出生的时侯公西月已是大权在握的护国侯,永宁伯府的人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因此他被养得性子有些霸道。 魏文英最是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可姜开言还只有4岁,她只能偃旗息鼓。 公西月刚到驿站门口,就见刘公公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看到公西月,刘公公连忙上前。 “侯爷,是皇上吩咐奴才过来的,他说他也想骑马狩猎,看侯爷能不能安排个人带着他。” 公西月想了一下,小皇帝似乎没有学骑射? “皇上他会骑马吗?” “不会。” 这样啊? “我知道了。” 刘公公听公西月并没有反对之意,便告了诺回去复命。 “事真多。” 司屹不满地在旁边抱怨了一句。 “他还算好,从来不提让我为难的要求。” …… 另一边 小皇帝听到刘公公带回来的话,急道:“护国侯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刘公公回想了一下当时公西月的神情,并没有不悦,便安慰小皇帝道:“奴才看护国侯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应该是同意的,只是一时没想到合适的人选而已。” 见小皇帝有些恹恹的,刘公公进一步安慰他,“反正在路上还需要一些日子,等快到的时候奴才再替你去问问?” “那刘公公你可要记得。” …… 尽管是在路上,但驿站的午餐准备得还算丰盛,小皇帝和宋圣兰等人也没有挑剔,都吃饱了。 公西月却只随意吃了几口,她胃口一直不算很好,虽然比刚重生到这具身体时已好了不少,但毕竟是在马车上,又刚睡醒,不怎么想吃。 司屹也没劝她,只替她打包了几个现做的糕点,又拿了几个洗干净的新鲜水果,准备让她等会吃。 照顾公西月的饮食起居,司屹已形成了习惯,他做这一切自然而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他的这种行为看在其他人眼里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第280章 秋猎(二) 宋圣兰看到司屹替护国侯拿糕点水果这一幕,在心里冷哼一声,是个侯爷就了不起吗?本该下人做的事情却让夫婿做,比宇文倩还会摆谱。 沈千红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暗暗想道:要不先找个机会对司屹下手,让他们两人生了嫌隙,再找机会对付护国侯应该要容易些。 上次用毒药对付公西月无效后,沈千红便没想过再对她下毒了。这次,她是收买了宇林军的人,让他在秋猎时对公西月下手。 除了宋圣兰和沈千红,卞碧艳也看到了司屹替公西月拿水果的这一幕。 她脸色很不好看。 她是和卞夫人一起来的。 她从小跟着父兄习了些武术,骑马、射箭的功夫都不错,因此听到秋猎她就很高兴。 可她不想和姬广会一起,便告诉姬广会说她想和卞夫人一起秋猎。 姬广会对秋猎不感兴趣,原本想着卞碧艳喜欢的话,他可以陪她一起,哪里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他陪,他自然也不会讨她厌烦。 因此,姬广会说道,正好军械所有事,卞碧艳如果和卞夫人一起去,他就不用为难了。 此时,卞碧艳的目光盯着公西月,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自己漂亮,还骄横无礼,凭什么就能得到司屹的喜欢? 卞夫人在卞碧艳的身边,刚和她说话见她没有回答,便侧头看她。 卞碧艳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恨,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卞夫人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个小祖宗,真是要命啊! 卞夫人狠狠地掐了卞碧艳一把,把她拖去了一个偏僻没人的地方。 “你到底想怎么样?人家和你话都没说过一句,你怎么就念念不忘呢?” 卞碧艳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不服气,姜平乐长得不漂亮,性格也不好,她根本配不上司屹,凭什么让司屹对她那么好?” 卞夫人都要气死了! “她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人家可是只手遮天的侯爷,你是谁?你算老几?” “她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因为是先皇后弟子,才令程将军帮她,她才有了今天。” 卞夫人揉了揉额角,头疼! “女儿啊,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她要是没本事,能在朝堂上站稳脚?朝堂上的都是些什么人,老谋深算、雄才大略、心狠手辣,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有本事,你去试试,早不知道被人吃了多少回了。” 卞守全父子长年在西胡洲边关,卞夫人没机会接触朝政,因此对朝廷之事并不了解,但不妨碍她有常识。 要是一个人没本事,在后院中都站不稳脚跟,何况还是人才济济的朝廷? 卞碧艳没有说话,但显然并没有被卞夫人说服。 卞夫人只能继续劝说。 “女儿啊,我看广会对你挺好的,你就不要再想不可能的事情了,好好和广会过日子吧。” 还是得怪自己,因为丈夫早早就把儿子们带去了边关,只有这个女儿陪在自己身边,因此对她格外溺爱纵容,才养成她目空一切的性子。 …… 公西月回到自家车队时,辛湘玉正在让司土做砂锅鲫鱼汤。 公西月摇摇头,这个辛湘玉倒真是自来熟,和司土才见过几面,这就差使上了。 “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鲫鱼?” “刚才让司火去驿站买的。” 鲫鱼汤应该熬得差不多了,香味溢了出来,倒勾起了公西月的食欲。 “给我盛一碗。” “你去吃饭了还没吃饱啊?早知道就让我替你去吃了。” 公西月早就习惯了辛湘玉的口无遮拦,不以为意,但司土和司火还是觉得奇怪,他们看了一下公西月,见她并没有不高兴,又看了一下自家公子,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便低下头添火做菜。 等喝完一小碗鲫鱼汤,公西月整个人的精气神恢复了些。 …… 就这样慢悠悠在路上行了五天,终于到了皇家猎场。 不要说公西月,被这个行车速度磨得没有一点脾气,就连开始时兴致勃勃的小皇帝都是蔫儿吧唧的。 辛湘玉几人倒好,来之前就做了充分准备,她做了一副什么“扑克牌”,日日拉着白芷、黄芪和茯苓三人“斗地主”。 公西月闲着无聊去看了一眼,只见几人脸上贴满了纸条。见她来了,辛湘玉倒没什么,其他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公西月自不会让她们不自在,只看了一眼,见她们没被辛湘玉带着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好。 …… 行宫距离猎场还有十几里路,到达猎场行宫时,正是下午申时正。 猎场行宫规划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和山峦区四大部分,不仅是作为一个单独的猎场行宫使用,还兼备了避暑山庄的功能。 当初这个行宫的设计图出来后,公西月是反对的,觉得太奢侈了,可其他人都觉得好,就连范祖松都没有反对。 他指着图纸告诉公西月,说这里原本就有一个天然湖泊,湖泊中间还有五座小岛,而且那些小山坡也是自然存在的,这样的设计是因山就势、因水制宜,不要浪费了这样一个好地方。 不过范祖松还是将规划改了改,分成三个阶段建。 第一个阶段在湖泊周围修堤岸,营建主宫殿、亭台和宫墙。 第二阶段,增建宫殿和增设几处精巧的园林建筑。 第三阶段再建造连接岸边与小岛的拱桥。 现在这个行宫的第一个阶段已建完。 下了马车,小皇帝、公西月等人自有行宫管事过来接待,领着众人去各自住的地方。至于三品以下的官员及其家属,只好住在行宫外搭建的帐篷里了。 就算是住帐篷,其位置和大小也是按官员品级高低来分配的,自有行宫人员带着他们去各自的帐篷安睡。 不过,行宫倒是对全部的随行人员都开放,想要游玩、参观都没有问题,只是暂时还没有那么多宫殿供大家住。 住宿这个事情在来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反感,只不过,品级低的官员难免被家人嘀咕两句。 第281章 秋猎(三) 宫殿区坐落在行宫南部,东北接平原区和湖区,西北连山区。主体建筑居中,附属建筑置于两侧,基本均衡对称。 规划的主体建筑包括九进院落,分为“前朝”、“后寝”两部分,为皇帝理朝听政、举行大典和寝居之所。 因为现在的皇帝还小,因此主体建筑只建了两进“前朝”部分和三进“后寝”部分。 两进“前朝”宫殿是用珍贵的楠木建成,建筑风格朴素淡雅,但不失帝王宫殿的庄严。 小皇帝、太后和太妃们自然是安排在主体建筑的“后寝”部分,重臣们安排在两侧的附属建筑内。 宋圣兰走的时候用挑衅的眼光看了眼公西月,就算你是权势滔天的护国侯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臣子,连居中的主体建筑都没资格住。 公西月根本就不理会宋圣兰的挑衅,在这些规矩上她从不逾矩,不给人抓把柄。 公西月和司屹住的自然是两侧最好的宫殿,单独的一座,回廊婉转迂回,临湖面水,风景独好。 辛湘玉、白芷、黄芪和茯苓四人自然是跟着公西月一起住的,不过她们住在这座宫殿的侧殿。 每座宫殿都配了一个内侍和两个宫女,他们平时在这里做些洒扫事项,并不贴身侍侯。 等几人安顿好,就有内侍送来了晚餐,鲍鱼海鲜粥、极品血燕、红油耳丝、烧鹿筋、黄芪乳鸽汤,还有几碟清爽的小菜和白灼芥兰、白灼生菜等。 辛湘玉对着公西月道:“怎么都是你喜欢吃的?” 公西月看了下菜,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应该是打听了自己的喜好。 不过公西月也没在意,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多了,倒也不用特别避讳什么。 她让黄芪赏了送菜的内侍,又让她走了一趟厨房,赏了做这些菜的厨师。 至于出主意的人,她就暂时不管了,自会有人来她面前邀功。 公西月这里吃得很爽,其余的地方就没有这些待遇了,都是按规矩做的菜。 吃完晚餐后,辛湘玉提出去外面走走,公西月没有拒绝,她平时吃完晚饭后也有散步的习惯。 秋天的夜晚已有些凉,司屹替公西月拿了件薄羊绒的披肩披上。这就是之前从海外带回来的披肩,公西月觉得很方便,一直用着。 几人散步去了湖泊区。 湖泊区在宫殿区的北面,湖泊上面有5个小岛屿,将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区域,层次分明,洲岛错落,碧波荡漾。 如今并没有建桥连结湖中小岛,但停着小船可以去到岛中,现在秋天的夜晚有些凉,自然没有谁会想要去坐船。 几人沿着湖岸慢慢走着,也有几分惬意。 “要是夏天,这湖边定会有许多人。”辛湘玉想起了前世的后海。 当晚,公西月等人只在湖边走了走便歇下了,明天开始第一天的狩猎。 这次正式的秋猎期为十天,然后会有两天时间给大家自由活动,喜欢狩猎的继续狩猎,不想狩猎的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 第二天 今天是秋猎的第一天,早上起床司屹就挑了红色的骑服让公西月穿上。 看着穿着一身红色骑服的司屹,魅惑倾城,公西月叹了口气,“你是想让我和你穿一样的衣服衬托你的漂亮吗?” 公西月不怕衬托司屹的漂亮,只是两人都穿着这么一身红色的骑服出去,太招眼了。 “怎么会,安平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遮挡不住你的气度。” 司屹这话倒也不假,公西月尽管五官不是很漂亮,但无论站在谁身边,都不会被比下去。 吃完早饭,公西月和司屹穿着款式有些相近的同样颜色的红色骑服出了门。 这一刻,公西月真的想离司屹远点。 刚刚走出行宫大门,就见到了程元华。 他冲着公西月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我在附近练兵,听闻皇上过来秋猎,便来护卫他的安全。” 一旁的范祖松等人听了: 说慌话都不怕戳穿,要是来护卫皇上安全的,怎么不先去向皇上请安,而是在这里等护国侯? 要说程元华还真是不怎么守规矩,不像公西月,她在这些礼仪上一般不出错,不愿意给人拿住把柄。 没想到这次公西月说道: “是我通知程将军过来的,皇上前几天和我说想让人带他骑马狩猎,我不放心别人,便让程将军过来了。” 难道这次还真的不是程将军私自来的? “和我去见皇上吧。” 程元华跟在公西月身侧,走了几步确定说的话其他人听不到,才说道:“你真的让我带小皇帝狩猎啊?” “原本打算安排宇林军王统领带着皇上跑几圈,既然你来了,替你圆个场子。” 程元华满不在乎,“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 公西月瞥他一眼,“能不让人抓住把柄的事就尽量不让人抓,不过你等会带小皇帝狩猎时还是要注意点,提防人下黑手。” “我知道。” 程元华骑术精湛、武功高绝,又经历过多次战争,防人之心自然有,公西月也是照例提醒一句而已。 “你今天下场吗?” 程元华看着一身红色骑服的公西月,还真是好看。 “应该不会,我现在骑术虽然还在,但双臂无力,射箭却射不了,还是不去自曝其短了。” 程元华一默。 想想以前,公西是何等的武艺高超、箭术超群。 像是明白程元华想什么,公西月安慰他:“能再活着已是万幸,不能求太多。” 也是。 程元华原也不是纠结的性子,被公西月这样一安慰便把这点遗憾抛开了。 两人来到小皇帝面前,公西月行了一礼,“皇上,你之前不是说想让人带你狩猎吗?臣思前想后觉得只有程将军最稳妥,便去信让他过来,让他带你几天。” 小皇帝眼神一亮,原来护国侯真的同意了啊?还让她最信任的程将军带自己。 听说程将军骑术精绝、武功高强,有他带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射中猎物了? “那就麻烦程将军了。” 程将军草草地抱了一拳,“不敢。” …… 第282章 秋猎(四) 辰时初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向着皇家猎场出发。 今天是秋猎的第一天,来的人员基本上都会去皇家猎场。 猎场离行宫不远,只有十几里路,骑马很快就能到的,像小皇帝的龙撵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 到了猎场,公西月、程元华并内阁几人簇拥着小皇帝上了最中心的高台,宋圣兰带着一众太妃则坐在另一侧的专门的台子上。 大家先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小皇帝就站起来说了几句内阁让他说的话,意思是秋猎活动正式开始,为期十天,每天猎物最多的那个人可获得奖励。 话说完话,小皇帝拿上了他的小弓箭,程元华将小皇帝抱上了他的马,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他们身后,跟着许多匹马,是宇林军的护卫和年轻气盛的各家公子。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火绳枪,但秋猎还是用弓箭。 弓箭射中的猎物创口小,无论剥其皮毛还是用来烤肉吃都比火绳枪好。 等到这一波人走后,耿建光站起来道:“我也要去狩猎了,还有谁一起?” 申元国、中原王站了起来,“我们也去。” 范祖松道: “你们先去,我骑射不行,等会骑着马随意转个几圈就好。” 孙文桓也道: “我骑射也不行,等会和范尚书一起。” 魏尚书乐呵呵地,“我年纪大了,就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了。” 至于公西月,却是没人问她,她就算要去,也是和司侍郞一起。 果然,司屹走上了高台,“安平,一起去吗?” 公西月没打算去,“你带着司土司火好好玩吧。” 司屹之前问过公西月的意思,公西月就和他说了不去,而且里面也有危险,司屹倒也没有强求。 “那我等会看能不能给你猎一头白狐,给你做个围脖。” 公西月含笑应道:“好,小心点。” 司屹带着司土司火骑马进入森林中,随即,一匹马跟在了他的身后。 时不时就有马进入森林,这样的情况太普通了,大多数人都没在意,可场中有几个人注意到了。 首先注意到的是公西月。 跟进去的人是卞碧艳。 公西月早就知道卞碧艳心里有喜欢的人,可她从来没把那个人往司屹身上想过。因为司屹和她根本就没有交集,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可刚才,卞碧艳身上那套红色的骑服与她和司屹今天身上穿的骑服是同一块面料,而且卞碧艳身上的款式与司屹的骑服款式更为相似。 想起千衣阁掌柜特意替她多做的两套骑服,还有说的那些话,让公西月不得不多想。 除了公西月外,白芷也注意到了这些。 她喜欢姬广会,虽然知道现在要嫁给姬广会不太可能,但她对与姬广会有关的事情格外关注。 卞碧艳穿着与司屹差不多款式的衣服,紧跟在他后面进了森林,这让她也不得不多想。 沈千红也注意到了。 她倒是不知道卞碧艳心里有喜欢的人一事,只是见了这一幕,想着能不能让司屹和卞碧艳发生点什么事情,好让护国侯和司屹生了嫌隙,同时也离间一下护国侯和卞守全、姬广会之间的关系。 …… 森林中 司屹刚射中了一只山鸡,让司火去捡,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司屹回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千衣阁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能让别人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款式那么像? 此时,司屹都没想过卞碧艳喜欢他。 “司公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能不能让他们回避一下?” 司屹更加不高兴了。 眼前之人令安平平添许多烦恼,还是这般没眼色之人,自己和她孤男寡女的,单独在一起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于是,司屹的脸绷了起来,“姬夫人有话请说。” 卞碧艳看了下司土和司火两人,见他们没有回避的意思,犹豫了一下。 司屹拍马准备离开。 卞碧艳一下子催马挡在了他的前面,平时司屹基本上都是和护国侯在一起,很难有单独见到他的机会。 她憋在心里的话不说出来会一直不平。 “司公子,我想问你,姜平乐究竟好在哪里,让你待她如此地好?” 大家都称呼公西月“侯爷”,司屹平时唤公西月“安平”,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卞碧艳口中的姜平乐是公西月,反应稍微慢了一下。 可慢的这一下却让卞碧艳误会了。 “你也没那么喜欢她是吧?我比她漂亮,也比她……” 司屹怒了。 他面带寒霜打断卞碧艳的话: “姬夫人慎言。自我15岁遇到安平,心里便只有她一人,她的好岂是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能懂的。” 这个时候,司屹再迟钝也知道卞碧艳是什么意思了,何况他还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只要想着自己被有夫之妇惦记着,还因为他不肯被丈夫碰,司屹就觉得恶心。 “走。” 司屹再也没有了打猎的兴致,朝着森林外而去。 司土司火连忙跟在他身后,他们两人也被刚才那一幕震惊了一下。 虽然说从小到大就有人向公子表白,可那都是在他成亲之前的事了。今天这一出算什么?公子已是护国侯的丈夫,对方也是他人的妻子,这真是…… 却说被丢在森林中的卞碧艳,她脑中还在回想司屹刚才说的那两句话。 他说他15岁就认识了姜平乐,并且从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只有姜平乐一人,可那个时候,姜平乐才多大,6岁?7岁?亦或8岁? 还有,他竟然骂自己是不知廉耻之人。 自己喜欢他错了吗? 卞碧艳很茫然。 …… 司屹跑出森林后,骑马停在公西月呆的高台下,下了马,直接走上高台。 不是喜欢狩猎吗,这才去了多久? 公西月看着司屹明显不高兴的脸,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司屹坐到公西月旁边,握住了她的手,“安平,我们回行宫吧。” “好。” 公西月没有多问,只答应了他。 司屹牵了公西月的手,两人就这么施施然地下了高台,留下一脸尴尬的魏尚书。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第283章 秋猎(五) 辛湘玉闹着要狩猎,公西月便让黄芪和茯苓两人带着她和白芷玩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在森林里的哪个角落。 司屹扶着公西月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司屹就吻上了她。 这个吻有些霸道,不似平日的温柔缠绵。 公西月由着他,任他翻江搅海…… 良久,司屹才停止了这个吻。 “安平,我委屈。” 公西月摸了摸司屹的脸,“谁让你长了张祸国妖姬的脸?” “就算是祸国妖姬,我也只想祸害你一个人,哪里能让他人觊觎了。” 公西月笑笑,“是,只祸害我一个人。” 司屹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公西月也没问,但两人都明白对方懂得自己说的是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行宫。 司屹刚进屋子就将身上的骑装脱了下来,吩咐人去烧掉。 公西月也换下了骑装,换上了司屹挑的一套“情侣款”的常服。 “情侣款”这个词又是辛湘玉的杰作,不过大家都觉得蛮贴切。 …… 两人腻歪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又一起歇了午觉。 公西月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倒也觉得很不错。 她对司屹说道: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狩猎,我用燧发枪。” 如果自己不去,估计接下来日子司屹也不会去了。想着司屹难得有喜欢的事情,自己陪陪他也无妨。 果然,司屹很高兴。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是,不反悔。” 司屹一人吻又落了下来,“安平,你真好!” 一吻结束后,公西月笑他,“你表示感谢的方式只有这一种吗?” 司屹想了想,“等会我陪你逛行宫吧。” 公西月想着自己还没将这个行宫好好看看,便应下了。 …… 行宫的平原区在湖区北面的山脚下,地势开阔,一片茫茫草原风光。这一片草原也是原本就有的,并不是新植种的。 山峦区在行宫的西北部,面积约占全园的五分之二。 原本的设计中在这些山峦中也要建楼堂殿阁等,但范祖松将他划作了第二阶段的建设。 参观完整个行宫,花了两个时辰。 整体看下来公西月还是满意的。 行宫整体布局巧用地形,因山就势,分区明确,有其独特的风格。宫殿区布局严谨,建筑朴素,宫殿与天然景观和谐地融为一体。 “我回去后倒要问问这个行宫是谁设计的,真心不错,主要是因势就宜的好,既保持了特色,又节约了银钱。” 司屹也觉得不错。 两人一下午在这里参观行宫悠然自得,而在皇家猎场那里,气氛却是热烈异常。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狩猎,特别是那些年青的公子哥儿们。 虽然他们生下来时还是战乱年代,但他们并未亲身经历过战争,因此对于狩猎这种活动还是很喜欢的。 傍晚时分,大家纷纷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有的马背上仅有一只小兔子、小山鸡,有的却是收获甚丰,狐狸、獐子、鹿,各种各样有都有。 小皇帝也很开心。 这是他登上皇位后第一次这么开心。 程元华带着他,让他觉得很安全,完全没有坠马的担心。他想怎么射就怎么射,程元华还手把手带着他射了几箭,每箭都射中了一件猎物。 一天下来,大大小小的他也有了几件战利品。 “程将军,我明天还想狩猎。” 激动之下,小皇帝连“朕”都忘记说了。 程元华心里不是很得劲,他过来可是见公西的,不是陪小皇帝打猎的。 “明天让护国侯一起,也让她看看陛下的成果。” “好。” 小皇帝此时心里满是对程元华的崇拜,完全没有意会到他的敷衍。 程元华带着小皇帝回来后,得知公西月和司屹早早地就离开了猎场回了行宫。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元华在心里揣测。 他很想现在就回去问问。 “陛下,不如带着这些猎物回行宫那边办烧烤晚会吧,君臣同乐,大家还可以喝喝酒,喝醉了也不怕,睡下就是。” 程元华给小皇帝提了建议。 原本的安排中没有这一环节,小皇帝听了后觉得很不错。 于是,在小皇帝给了今天秋猎最多的人奖赏后,便宣布了晚上举办烧烤晚会。 …… 公西月正在吃晚餐,程元华进来了。 “回来了?” “嗯,给我添副碗筷。” 程元华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吩咐。 “晚上举办烧烤晚会,刚才碰到黄芪几人要过来,我让她们自己玩去了,你等会也去瞧瞧。” 司屹瞥了程元华一眼,凭感觉烧烤晚会的提议肯定与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 程元华平时每次回中原城直接回护国侯府之事,朝中并不是人人知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在。 可在这个行宫,程元华要是还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就不那么好看了。 司屹瞬间想明白了程元华的小心思,程元华也不怕他知道。 公西月倒是没想这么多,她问程元华,“晚上你住哪里?”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帐篷。” 见程元华有地儿住,公西月便没多问了。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回来这么早?” 卞碧艳喜欢司屹这件事情不太好说,特别是当着司屹的面。 公西月转了话题,“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狩猎。” 程元华明白了。 确实是发生了点事,但不是大事,而且还不太好说出口。 让公西不方便与自己说出口的事,只能与司屹有关。 程元华脑子一转,瞪着司屹,“是不是你又招蜂引蝶了?” 司屹没吱声。 公西月噎了一下。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要佩服程元华。 程元华其实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但他在针对司屹之事上,往往有着神奇的敏锐度。 像今天,又一猜一个准。 见了两人的表情,程元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有些生气,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司屹,你现在是已婚之夫,要注意言行举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后这一句是程元华真的不能再真的话了。 第284章 秋猎(六)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司屹也很不痛快,他自己都觉得委屈,但确实又是他招惹来的。 他有时候真不明白,他已经尽量远着其他女人了,为什么还是会招来莫明其妙的桃花。 今天这事还真的不怪司屹。 公西月见程元华要继续数落司屹,连忙接过话题,“这事不怪他。” “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 见程元华追问,公西月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不说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说只能让元华感觉自己排斥他。 可要是说吧,这个人还真是不好说出口。 司屹更是不想说。 程元华见公西月踌躇的样子,心里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到底是谁?” 公西月咳了一下,“你还记得姬广会喝醉酒与你说的事情吗?” 程元华想了一下,有些吃惊,“不会是姬广会他夫人喜欢司屹吧?”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对几人的情谊可是会有影响的。 公西月不说话了。 程元华看看公西月,又看了看一脸寒霜的司屹,张了张口,话也没说出口。 好吧,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元华问道:“这事情要和姬广会说吗?” 公西月没吱声。 这事要怎么说?难道还去告诉姬广会,你夫人喜欢我相公? 那是对姬广会最大的羞辱。 程元华也意识到他刚才的话问得不妥。 “要是以后姬广会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对你有想法?” 公西月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程元华又问道:“你说,卞夫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公西月想了下,不管之前卞夫人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但既然发生了今天这事,最好还是知会一下她,起码不能让这样一件事情引起卞家对她的敌意。 “我等会找个机会和卞夫人说。” 想通了其中关节,公西月便决定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处理掉。 程元华终于还是忍不住恨恨地骂了司屹一句:“惹事精。” …… 吃完晚饭,程元华先去了烧烤晚会,司屹找了件中等厚度的羊绒披肩给公西月披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先去卞夫人住的地方瞧瞧。” 找了内侍带路,司屹陪着公西月去了卞夫人去的地方。 此时房间内 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卞夫人焦急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卞碧艳半天没有回答。 卞夫人冲着卞碧艳的贴身侍女问道:“你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贴身侍女低着头不语。 今天是卞碧艳一个人去见的司屹,她隐约有些猜想,但她又没看到,不能瞎说。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护国侯求见。 护国侯? 她来做什么? 尽管卞夫人心里很担心女儿,但护国侯上门必然是有事,她整了整仪容,出门见客。 卞夫人来到见客的厅堂,却见护国侯已坐在侧边的椅子上。 见卞夫人来了,公西月站起了身,打了声招呼,“夫人。” 卞夫人脸上堆起了笑容,“不知侯爷前来,怠慢了。” “夫人言重,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有件事想和夫人说。” 公西月说完后眼睛往旁边的下人们扫了一眼。 卞夫人挥手吩咐,“你们先下去。” 待得屋子里只有两人,公西月先行了个礼,“夫人,我今天上门,先和夫人道个歉,等会说话如有不好听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什么事情让护国侯这么认真? 卞夫人也正了正神色,“侯爷有话请直说。” 公西月组织了一下语言。 “夫人你也知道,我与姬大人是朋友,早先无意中得知他与令爱感情不和,原本这事我不方便插手,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令爱是因为对我夫君有些想法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我今天上门也没其他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厌恶的权力,只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了你我两家的关系,还有我与姬大人的情分。” 公西月尽量将言语说得平常些,可卞夫人听后还是羞躁难当。 自己女儿喜欢上人家的夫婿,还让人找上门来,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卞夫人到底是精明人,她将脸上的热意压了压,“侯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西月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今天在猎场,令爱亲自与我夫君说的。” 这下,卞夫人的脸真是没地方搁了,又羞又躁,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见了卞夫人这样,公西月道: “夫人,我上门真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想着尽量把这件事情往好的方向处理。 据我所知,令爱平时不让姬大人碰她,姬大人才多半时候呆在军械所里。我也劝过姬大人,让他纳个妾,可姬大人没答应。” 这事卞夫人真不知道。 闻言,她惊道:“真的?” “是真的。”公西月点点头,“令爱也说过替姬大人纳妾,可姬大人也没答应。” 这一下,卞夫人没心思应酬公西月了。 “侯爷,这事情等我问清楚后自会有一个说法,现在,还请侯爷先回。” 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将事情说清楚后,公西月也没打算多呆。 “那我先告辞了。” 公西月离开后,卞夫人将卞碧艳的贴身侍女唤了来。 “下面我问你的话,你要老实和我说,假若你有一句假话,我就将你发卖了。” 贴身侍女跪下,“夫人请问,奴婢一定不说假话。” 卞夫人定了定神,“你也是从小和碧艳一起长大,我才让你随着她一起嫁去了姬家,可现在碧艳成亲几年了还没有孩子,她们夫妻二人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贴身侍女想着之前护国侯来访,又想着今天小姐的不正常,哪里还敢说假话。她先“呯、呯、呯”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开口。 “夫人,自新婚一个月后,小姐便与姑爷分房而睡。” 卞夫人心沉了沉,“姑爷不喜欢小姐?” 贴身侍女咬了咬牙,“奴婢瞧着不像。起先姑爷还经常过来找小姐,可小姐对他很是冷淡,慢慢地,没有正事,姑爷便也不太来了。” 第285章 秋猎(七) 卞夫人将旁边茶几上的茶杯朝着贴身侍女砸了过去,“混帐,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贴身侍女身上被茶水打湿,也不敢伸手去打理,“夫人,小姐不准奴婢告诉夫人,说只要你知道了就要将奴婢发卖,奴婢也劝过她多次了。” 卞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任性、霸道,自己劝了她那么多次都没劝过来,一个侍女更不可能劝得过来。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情奴婢不清楚,就是小姐突然骑马冲了出去,奴婢们都没来得及跟上,后来,奴婢们在森林中找到了小姐,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那个时候她神情就不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奴婢们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没说。” 卞夫人定了定心,“那你可瞧见小姐是跟着谁进去的?” 这一次,贴身侍女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在小姐进去前,只有护国侯的夫君司大人进去,可小姐到底是不是跟着他进去的,奴婢也不能肯定。” 果然如此! 卞夫人又气又怒。 这一刻,不仅有对卞碧艳的怒气,怒气不争。也有对司屹的怒气,就是因为他,才害得女儿如今这般模样。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怪责司屹,但迁怒也是人之常情。 “这事情你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否则,我将你一大家子都卖去矿上。” 贴身侍女又磕了几个头,“奴婢不敢。” “下去吧。” 卞夫人一个人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去找卞碧艳。 房间内 卞碧艳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卞夫人看着就来了气,她一个耳光就打了下去。 卞碧艳被这个耳光打醒了几分,她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卞夫人。 从小到大,这是卞夫人第一次打女儿。 见女儿这样,卞夫人又是心疼,她抓住卞碧艳摇晃了几下,“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啊?” 卞碧艳抓住卞夫人,“娘,他竟然说我不知廉耻,我喜欢他难道有错吗?” “女儿啊”,卞夫人痛声道:“如今你已是他人之妻,他也已娶妻,这就是错。” “可是是我先喜欢他的。” 说完这句话后,卞碧艳又摇了摇头,“不对,他说他15岁就喜欢上了姜平乐,而且只喜欢她一人。姜平乐有什么好的?” 见女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醒悟,卞夫人有些心灰意冷。 “你还打不打算和姑爷好好过日子?” 卞碧艳思绪还没转过来,怎么话题转到姬广会身上去了。 卞夫人这时才想清楚,今天护国侯拜访虽说有不愿两家交恶的心思,更多的是为姬广会讨说法吧。 也是,反正司屹又不喜欢碧艳,受感情折磨的也不是他。 见卞碧艳没有反应过来,卞夫人又问了一句: “你还打不打算和姑爷好好过日子?” “怎么说起他了?” 事情既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卞夫人知道再也不能当做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淡然处理了。 “你和姑爷成亲已有几年,但你却没有尽到为人妻的责任,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我想你们不如和离吧?” 卞碧艳有些怔愣。 “和离?” “是”。 卞夫人硬了硬心肠。 她自然是不希望女儿和离的,和离后对男子的影响有限,但对女子而言却是很大的打击。不过,这个时候她一定要让女儿看到她们的决心,不能再纵着女儿了。 卞碧艳没想到“和离”二字竟然是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的,她喃喃自语道: “我不和离。” “你既然不想和离,那你打算怎么做?” 卞碧艳将混乱的思绪理了理,“我给他纳妾。” “你以为你给他纳妾他就会愿意?” “他凭什么不愿意?”卞碧艳的声音有些尖利,“他姬广会算什么?” 卞夫人给卞碧艳的不知天高地厚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呵,姬广会不算什么,那我倒要问你,你卞碧艳又算什么?” “我是武安侯嫡女,我父亲手握十万兵权。” 原来你也知道家里才是你最强的支撑。 “姬家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姬书更是一绝,姬广会年纪轻轻就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他哪里配不上你?” “姬家算什么?只不过会些匠人的技艺而已。姬广会就算是正四品官员,也只不过会些奇淫技巧。” 原来在女儿心里是这样看待姬家、看待姬广会的,难怪她行事这样无忌。 卞夫人有些疲倦,“既然你看不上姬家,那就和离吧。” “我不和离。” 这一次,卞碧艳的声音坚决了不少。她再愚钝,也知道和离在家的女子会被世人如何看待,何况,就算和离她也不能和她心慕的人一起。 “当初,这门婚事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替我定的,既然已经定下我就决不和离。” “可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要说法。” “凭什么?” “就凭你嫁入姬家三年无所出,姬家就可以休妻,你是想让人休妻还是和离?” “我都不要,要是你们不给我撑腰,我就去死。” 看来暂时是说不通了。 卞夫人只能先止住话题。 …… 另一边烧烤晚会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公西月没有造成大的影响,她从卞夫人那出来后,找到了辛湘玉几人。 辛湘玉不是第一次参加烧烤晚会,但是场面这么大、这么多人的烧烤晚会还是第一次参加。她高兴得很,正自己亲自动手在烤肉串。 黄芪和茯苓两人原本都是沉稳内敛之人,如今给辛湘玉带得也活泼不少,现在也正在给肉串刷调味料。 见到公西月和司屹,两人还是将手里的活计丢了,恭敬地向二人行了礼。 公西月以前在军营呆的时候经常会烧篝火烤肉吃,她不怎么稀奇,不过想着司屹应该是没怎么经历过这些事情,便侧头问他: “你要不要也动手试试?” 司屹摇摇头。 他虽然不排斥自己动手烤肉,可让他自己动手他却没什么兴致。 司屹不动手,可司火司土两人却动起了手。公子对这些烤肉不感兴趣,他们觉得还是好吃的。 公西月和司屹吃过晚饭了,他们又不喝酒,只稍微尝了尝烤肉,感受了一下气氛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让黄芪她们好好玩,不用急着赶回去服侍她。 当他们两人离开时,也没见到程元华过来找她,估计是和谁喝酒去了。 第286章 秋猎(八) 第二天早上起来,公西月挑了千衣阁掌柜单独给她做的骑装穿了,司屹没穿骑装,只穿了款式方便的常服。 两人吃完早饭,公西月拿了燧发枪准备出发,却见黄芪告知,辛湘玉说昨晚喝了太多酒不舒服,今天就不去狩猎了。 “她昨晚没和你们一起回吗?” 昨晚黄芪和茯苓回得挺早的。 “没有,昨晚我们三人先回来的,辛大人说还要喝酒让我们不用管她。” 公西月没太在意,辛湘玉一向不太着调,且思想观念与时下女子也不一样,只要没受伤没生病没有生命安全倒也不用太担心她。 “那我们走吧。” 公西月带着黄芪几人出发了,自然还是要先去小皇帝跟前。 见到小皇帝后,果然在他身边看到了程元华。 公西月看了程元华一眼,却见他的眼神躲避了一下。 公西月觉得奇怪,元华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见了公西月,很是高兴。 “侯爷,朕今天还要程将军带着朕狩猎,他说你今天也要去,我们一起吧。” 程元华这才道:“一起去狩猎。” 和不和小皇帝一起狩猎,公西月不在意,可把元华一个人丢给小皇帝似乎有些不厚道。 “那就一起吧。” …… 今天内阁七个人,除了年纪最大的魏尚书,其余几人都跟在小皇帝身边。 倒不是为了陪小皇帝,只是因为护国侯今天也下场狩猎,他们好奇想看看罢了。 公西月的骑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哪怕是换了具柔弱的身体,对骑术的影响还是不大。 司屹等人对公西月有如此好的骑术都不惊讶,但随之而来的范祖松等人却是惊讶不已。 “侯爷,没想到你的骑术这样精湛。” 公西月笑笑没出声。 等到进入了森林中,公西月收起了随意的神色,认真起来。 只听到“呯、呯”两声,随即树丛里有物体倒地之声。 原来是公西月出手了。 一个侍卫跑过去,然后拖了一只狍子出来。 耿建光笑道: “侯爷,这不公平,你用燧发枪射程比我们的箭远,只要你出手,哪里还有我们打猎的份?” 公西月笑笑,“好,等会我悠着点出手,把机会让给你们。” 小皇帝倒是惊呼了一声: “侯爷,你的枪法好准,我练习了很久,还经常脱靶。” 可不是吗? 之前众人没注意,现在才想起,刚才他们都没注意到密林中有狍子,可护国侯却出手了,还一打一个准。 连司屹都有些惊异公西月的听力。 他内功深厚,能听到密林中狍子的动静不足为奇,可安平却是没有武功的。 他却不知道公西月一直有修习师门的内功,只是师门的内功不能传与外人,因此公西月没让他知道罢了。 接下来的狩猎中,公西月果然出手不多。 有公西月陪着,司屹今天的兴致倒是不错,收获颇丰。而程元华今天不知为何,总有些心不在焉。 …… 一天下来后,侍卫们将众人收获的猎物清点了一下,最多的当属司屹。 程元华一直带着小皇帝,没怎么出手。 也不知道司屹是哪根筋不对,对程元华说道:“听闻程将军箭术超群,不如我俩比一比。” “怎么比?” “既然是狩猎,自然就是比猎物的多少,不如我俩就定一天比试一番。” 程元华自是不甘示弱,“那就明天好了,不过总得有个赌注吧。” 见两人要比试,其他的大臣们看热闹不嫌事高,纷纷在一旁添油加醋。 最后,小皇帝以一块和田白玉籽料玉佩为注,谁赢了就赏给谁。而旁边的大臣们凑趣,纷纷拿出了物件投注。 范祖松笑道: “我怎么觉得输的是我们,他们两人无论谁赢谁输都无妨碍,但我们可是实打实的拿了物件出来的。” 众人一看,还真是如此。 耿建光凑趣道: “那他们输的那一人也要有些惩罚,才不枉我们拿出来的这些物件。” 司屹想了一下,比试是自己提出来的,也该表示些诚意。 “我拿一万两银子出来,要是我输了,这一万两银子便由在场投注的人分了。” 范祖松连忙接口,“那敢情好,也不枉我们拿出的物件了。” 本来就是玩儿,大家自然不会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内阁几人中,耿建光和程元华打交道最多,于是,他笑着问程元华:“那程将军是不是也要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啊?” 程元华却耍无赖,“我可没司大人有钱,要不,司大人你借我点?” 呵呵,一个大将军没钱,谁信? 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程元华就是没答应出钱。 公西月原本想找机会问问程元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程元华像是躲着她,很快就走了。 …… 程元华和司屹比试之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便有一世家子弟开了个赌盘,让公子小姐们下注。 比狩猎,大多数人自然还是更看好程大将军,最后程元华与司屹的赔率为1:5。 而随行的宇林军们、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开起了赌盘,最后大大小小一共开了十几个赌盘,可不管是哪个赌盘,都是更看好程大将军。 程元华听后,笑着对公西月说:“早知道如此,我就去做庄,然后故意输给司屹的话不就可以赚一大笔了吗?” 司屹冷哼一声,“好像你一定能赢我一样。” 公西月没参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吵,不过她心里也更看好程元华一些。 要说武功,两人不相上下,可要论狩猎,自然程元华经验更丰富一些。 …… 第二天,猎场的人到得格外齐。 司屹和程元华约定比试时间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两人必须带着猎物出来,谁的猎物多就是谁赢,如果到时侯没有及时出来的人也算输了。 为避免比试的公平,这两个时辰,大家便都不进去狩猎。 比试开始后,程元华和司屹两人进入了森林。 内阁几人陪着小皇帝坐在高台上,也在讨论两人谁胜谁负。 范祖松问公西月: “侯爷,你觉得他们两人谁会赢?” 公西月笑了一下,“这可说不好,比试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我们等着看结果好了。” 耿建光道: “我倒是希望程大将军赢,这样,我们才有钱赚。要是程大将军输了,我们岂不是没有银子分了。” 一番话把众人说得都笑了起来,纷纷道“是”。 …… 第287章 秋猎(九) 猎场外今天异常的热闹,大家都在等程大将军与司侍郞的比试结果。 有人还忍不住在心里想,护国侯更希望谁赢? 两个时辰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不过今天似乎更难熬点。 小皇帝在高台上也时不时朝着出口处张望,反倒是公西月,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挺悠闲。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森林里有老虎、狗熊等大型凶猛动物在,但两人坚持要比试,她也拦不住。 不过,她给了两人信号弹,告诉他们一旦遇到危险时就放信号弹。还安排了司土、司火跟在他们身后。 就在大家等待比试结果的时候,森林里就传出了动静。 还没到两个时辰,是谁出来了? 大家朝着森林出口处望去,却是四个人。 一个不认识的人背着司屹,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搀扶着程元华,四个人都很狼狈,身上都带着伤。 公西月脸色一变,匆忙下了高台。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面面相觑,这结果还真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公西月来到四人前面,司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倒在司土背上,其余三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公西月伸出手迅速替司屹把了下脉,受了内伤晕过去的,内伤稍微有点严重,但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的话不会伤及根本。 身上也有点外伤,但不是很严重,包扎一下伤口再上个几天药就能好。 替司屹把完脉,公西月又伸手替程元华把脉,也是受了点内伤加外伤,不过内伤没有司屹严重,用自己教过他的玄真山的内功调息几天就能好。 倒是外伤,公西月看着他胳膊上那长长的口子,现在还在渗血。 “怎么啦?” 程元华抹了把脸,“森林里的动物不知道怎么啦,好像疯了一样,就连兔子都咬人了。” 他和司屹进到森林里后,是分开行动的,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今天的动物格外暴躁,到处乱窜。 他朝着司屹的方向而去,一路过去,遇到的动物都是如此。 幸好司屹也发现了不对劲,也往他的方向而来,两人没过多久就汇合了,又遇到了跟着他们的司土和司火。 四人决定先退出森林,哪里知道今天这么倒霉,养在森林深处的狗熊、老虎都跑到他们呆着的地方来了。 他们四人且战且退,马也惊跑了,最后司屹还被一只狗熊重重地拍了一掌。 程元华将这一切都说了。 “公子怎么样?” “我替他把过脉了,无大碍,不过要好生调养一段时日。我替你们也看看。” “我们都无大碍。” 虽然也觉得司土和司火不会有大碍,但公西月还是替两人也把了脉,确定两人只是力竭再加上外伤便也放了心。 这个时候,内阁大臣簇拥着小皇帝都过来了。 “怎么回事?” 程元华简单将森林里的事情说了。 “什么?动物发狂了?” 众人脸色惊变。 幸亏他们今天没进去,否则哪里还有命在,没见武功高强的程大将军都是这样一副狼狈样。 太医也过来了,公西月让太医替他们四人处理了外伤,又开了两副药。 一副是治疗内伤的药,是给司屹开的。 一副是防止感染的药,给程元华开的。 至于程元华的内伤,公西月已告诉他不用服药,用她教过他的内功调息几天就能好。 等处理完四人的伤口,公西月唤了宇林军的王统领过来。 “森林里的动物不可能随便发狂,一般是受了药物刺激,但这些药物有时限性,你现在带人守在森林出口处,防止有动物跑出来伤人。一个时辰后,你再带人进入森林查看,看是什么情况?” 王统领领命而去。 出了这回事,狩猎是狩不成了,大家只能返回行宫。 公西月也带着司屹和程元华几人回了行宫,她让程元华住在偏殿,这几天就安生住在这里,等伤口愈合后再说。 司屹中途醒了一次,公西月将治疗内伤的药让他喝了,他便又睡着了。 公西月在治疗内伤的药里加了安眠的药材。 剩下公西月和程元华两个人的时候,程元华问道: “你说动物是受了药物刺激才发狂的?” “嗯”,公西月点点头,“今天这事就是冲着你们俩来的,背后之人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那能查出是谁下的药吗?” “怕是很难。” 公西月沉了神色,“应该是司屹和你今天要比试的消息传开后,就有人提前进入森林里撒了这些药,森林太大,痕迹早就消除了。” 公西月想了想,“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办法笨了点、麻烦了点,但或许也能查出点什么来。” 程元华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程元华还想追问,公西月却转了话题,“昨天早上见你的时候你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公西月突然问起了这个,程元华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公西月,“没什么。” 肯定有事! 公西月一看程元华这表情就知道他心虚。 “我只是在想,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与今天猎场的事情有关。” “不会,绝对没有关系。” 程元华马上回答。 公西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真没事,我要休息了。” 见程元华不肯说,公西月也不为难他,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伤口注意点,别感染了。” …… 公西月走后,程元华却久久不能平静。 前天晚上的烧烤晚会,他和宇林军的人一起喝了好多酒,最后被人扶着进了帐篷。 他刚躺到床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床上有一个人。 他正要起来看是谁,却闻到了一股香味,与公西身上的味道相似。当时他脑子一蒙,血液就往一个地方冲。 就在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做的时候,床上的人缠住了他,随后发生的事情程元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早上醒来后,他才发现那个女人是辛湘玉,而且他能肯定有人将迷情药下在了辛湘玉的身上,他是闻到了迷情药的味道才会失控。 但他不能否认当他闻到与公西身上相似的味道时产生的臆想与惊喜。 …… 第288章 秋猎(十) 今天上午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情,肯定是要彻查的。 公丁月吩咐宇林军王统领,将所有的宇林军和内侍宫女召集起来,问明其今日卯时的去向,是否有无人作证。 公西月推算了一下动物发狂的时间,要给动物下药的话只有在这个时间段进行,而且要进入森林深处下药的话,最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虽然在召集太后等人的宫女内侍问话时遭到了反对,但王统领得了护国侯的严令,也知道此次事情处理不好的话,他的统领职位也就做到头了,因此执行起来很是严格、彻底。 虽然这个办法有些繁杂,但最终效果还是有的,最后一共查出七个人在这个时间内的去向不明。 只是可惜无论采取什么逼供手段,这七个人都只是喊冤,并没有再查出什么来。 当晚王统领便将这个结果上报给了公西月。 公西月下令将这七个人分别关押,注意不要让他们自杀,她明天亲自审问。 她要审问的方法是当初审荣华夫人刘氏的方法,不过那个方法审问起来对她自身的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 第二天吃完早饭,公西月便带着司土和司火两人进了关押室。 因为审问的手段特殊,公西月没让人旁听,连程元华和司屹都没让他们参与。 看了七个人的资料,公西月决定从嫌疑最重的人审起。 这个人是宫中内侍,明面上是服侍一个太妃的,但实际是宋圣兰的人,会些功夫。 第一个嫌疑人带到后,公西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火,轻轻封住他的通天、承光、五处、百会、前顶……眉冲、神庭……阳白、太阳穴”。 一连报了二十几个穴位。 司火不是第一次做,虽然远说不上轻车熟路,但也没有第一次做时的生疏。 他封完这人的穴位后,便见这人的眼神呆愣起来,人像失了魂。 公西月拿了个闪耀着光茫的白色水晶球出来,站到这人面前,将白色水晶球在这人眼前晃动起来。 这人的眼珠子跟随着白色水晶球左右移动。 这个白色水晶球是公西月特意做的,比起审问刘氏时随意从身上摘下来的白色禁步效果好许多。这次出行前心思一动带了出来,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昨天卯时你做了什么?” 公西月的声音响了起来,但与她平日说话的声音不同,飘忽不定、若有若无,带着一点诱惑,又使人昏昏欲睡。 这人呆呆愣愣地回答: “我去见了贵太妃。” 贵太妃? 沈千红? 公西月心下一动,见沈千红做什么? “你去见她做什么?” 声音仍然飘忽不定、若有若无,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我去向她汇报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这人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告诉她我已给辛大人下药,并将她送到了程将军的床上。” 公西月心中咯噔了一下,“什么药?” “就是贵太妃让人给我的迷情药。” 公西月再问了几句,却再也问不出什么来。 公西月停止摇晃手里的白色水晶球,又连着报了二十几个穴位让司火解开。 解开穴位后只几息的时间,这人的神情便不再恍惚,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他抬头看见公西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侯爷,奴才真的没有去森林中下药,奴才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但一个人哪里敢去森林中。” 公西月冷着脸道: “昨天卯时你去见贵太妃做什么?” 这人眼神飘忽不定。 司火在一旁喝道: “还不从实招来?是想要杀头吗?” 这人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侯爷,之前贵太妃派人给了奴才一包药,叫‘梦蝶’,说是前朝之物,中了此药让人理智全无,只想与人欢好。 她让奴才找机会给侯爷下药,再将侯爷送到程将军床上,可是奴才不敢。但贵太妃拿了奴才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奴才便只能下在辛大人身上,先交了差再说。” 公西月又气又恼。 这个沈千红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司火与司土在一旁听了也是火冒三丈。 这人还在交待。 “奴才拿了这包药后还担心是毒药,找了几只猫试验,最后确定确实只是迷情药才下的手,而且也没按贵太妃的吩咐喊人围观。” “沈千红之前还让你做过哪些事?” “奴才原本是太后的人,太后派奴才呆在xx太妃身旁监视她的举动,贵太妃之前从来没联系过我,这次却拿了奴才的家人要挟,奴才也是没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禀告本侯?” “奴才不敢。” 公西月想了下也想通了,他们毕竟只是后宫的奴才,生死大权握在主子手里,如果他直接来向自己投诚,怕是宋圣兰也饶不过他。 公西月没有再接着问他做了些什么事,后宫那些龌龊之事她不想参与。 她让司土将这人带去给刘公公审讯,假若他没做其他伤天害理之事便留他一命。 司土将这人带走后,公西月开始审问第二个人。 这人是宇林军的一个侍卫,家中是宇文家族的旁枝,他好赌,欠下不少赌债。 公西月仍然如审问第一个人一样,让司火封了他的穴位,并拿了闪耀着光茫的白色水晶球出来。 当白色水晶球在这人眼前晃动后,这人的神情迷茫起来。 “昨天卯时你做了什么?” 公西月的声音响了起来,飘忽不定、若有若无,带着一点诱惑,又使人昏昏欲睡。 “我去了森林里洒药,让动物狂躁的药。” “是谁指使你的?” “贵太妃。” 又是沈千红。 看来朝廷对威远侯的处置让她不管不顾了。 “你为什么要听她的指使?” 公西月还在继续发问,但是声音也越来越飘渺、捉摸不定。 “她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可以把赌债全部还清。” 公西月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是关于沈千红派了何人与他联系、他又是如何在森林中洒药、洒的什么药等,便停止了审问。 第289章 沈千红的结局 公西月审讯完后,司火照例解开了这个侍卫的穴道。 解开这人穴位后才几息的时间,这人的神情便不再恍惚,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他抬头看见公西月,“侯爷,你这样私下审讯是不合规矩的。” 公西月不理会他,吩咐司火: “将他交给刑部尚书,让都察御史孙文桓和大理寺卿协助刑部尚书一起审理此案,刘公公旁听。” 司火领命,将这人点了穴位带了出去。 公西月走出了关押室,等在门口的黄芪和茯苓两人跟在她的身后。 公西月对自己的审问结果还是相信的。 十六岁那年在玄真山的一本秘笈上看到这个审讯术,自己便好奇学了。当初三师兄不太相信这个审讯术的结果,还让自己在他身上试验过。 试验结果肯定是审问出来的结果是正确的。 但是,自己受了师父狠狠的一顿责罚,说这个审讯术不仅对施术人的身体有影响,对被施术人的身体影响更大,如果被施术人多受几次这样的审讯,有可能导致神经错乱,因此一定要慎用。 不过师父也肯定了这个审讯术的可靠性。 因此自己学会后虽然在人身上试用的次数不算太多,但还是挺相信它的准确性的。 不过此时公西月没想猎场给动物下药之事,她在想程元华和辛湘玉之事。 程元华是无论如何不会休弃喜妹的,而以她对辛湘玉的了解,怕也不愿意为人妾,这事情该如何处理的好? 想了半天,公西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算了,随便他们两人怎么解决吧,自己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好了。 难怪前天元华的神色不自然。 公西月的思绪又回到了沈千红身上,假若那个内侍真的将迷情药下在了自己和元华身上,并喊人围观的话,那引起的后果还真不好说。 司屹脸面无存不说,自己和元华也会被人攻讦,就算自己用强硬手段压了下来,以后自己在朝廷的信服力也会大大下降。 最主要的是,自己、元华和司屹三人从此心中一定会有隔阂,再不可能像如今一样彼此信任。 沈千红是绝不能留了。 …… 公西月回到住处的时候,司土刚从里面出来,他已将情况告诉了司屹。 果然,司屹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沈千红不能留了。 公西月点点头。 “先让刘公公审一审吧,然后我会亲自审问她一次,如果事情真的是她主使的,那就让她病故。 不过即使要病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先把她安置到尼姑庵去,派人看守住她,再慢慢病故。” 司屹没有反对,他拉住了公西月的手。 “安平,假若你真的中了迷情药,与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也请你一定不要抛弃我。” 公西月看着司屹,他的神情异常认真,眼睛里满是恳求。 “知道了。” 以后自己更要小心些,就是不知道伽罗佛珠能否感应出这类迷情药? 有时间自己要试一试。 司屹此时也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小心防范,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安平和自己身上。 …… 由于昨天猎场发生了猎物暴动之事,今天便没人去狩猎。不过王统领的行动还是让大家对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很关注。 司火将宇林军侍卫交给了刑部尚书几人,告诉了他们审讯出来的结果。 “侯爷说了,她用的审讯手段异乎寻常,不能作为口供,但是准确性不用置疑。” 虽然不明白护国侯使用的是什么手段,既然这么说了必是有她的道理,刑部尚书按照这个结果去审,很快有了结果。 但是即使查出来是那个宫女给的宇林军侍卫药,而那个宫女也是沈千红身边的人,但那个宫女却将罪责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说是她自己看护国侯不满,才私自做出让宇林军侍卫去森林洒药让动物暴动这个决定,与贵太妃无关。 问她哪里来的许多银子,她说是历年的积蓄。 又问她是哪里来的药物,她说是来之前去药铺买的。 所有事情一一查证确实都与她有关,但她也全力承担了罪责。 事情到了这一步,刑部尚书几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审下去了,将案件交到了内阁。 魏尚书几人看着这个结果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算明知道是沈千红的指使,他们作为臣子也不能对一个贵太妃审问,更不用说处罚。 公西月道: “先皇最是喜欢贵太妃,我看以后就让贵太妃去‘云间庵’为先皇祈福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良久,孙文桓说道: “这件事还是要太后处理的好。” 公西月点点头,“当然,这件事自然是由太后处置。” 她会让宋圣兰答应下这个懿旨的。 见护国侯并没有强迫内阁处理贵太妃,几人松了口气。 沈千红是先皇的贵妃,让他们一帮臣子们处置很是不妥,不过,如果是太后下的懿旨就与他们无关了。 太后有权力对后宫任何人做出处罚。 …… 宋圣兰住的宫殿 宋圣兰高高坐在上首,旁边坐了一圈这次跟过来的太妃。 宋圣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内侍,这个内侍是她的人。 此时,这个内侍按照刘公公的吩咐道: “太后,贵太妃用奴才的家人要挟奴才,让奴才给护国侯和程将军下迷情药,然后带人围观,事后再将事情推到太后身上。 只是,奴才还未实施就被发现了,太后对奴才有恩,奴才不愿诬陷太后,这才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宋圣兰很是遗憾,为什么事情就没有成功呢?要是护国侯和程将军发生点什么事情,那真是大快人心,也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给自己抓住。 但是这话她却不能明晃晃地说出口。 她问道: “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昨天卯时贵太妃派人召奴才过去,问自己打算什么时候给护国侯下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猎场动物暴动之事,王统领将奴才抓了审问,奴才受不住刑讯才说了出来。” 其实昨天卯时不是沈千红召他去的,而是他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去见的沈千红。只是事不凑巧,被抓住了又被护国侯审了出来。 宋圣兰看着这个奴才,身上确实有被刑讯的痕迹在。 她看向沈千红,“贵太妃,这个奴才所说可否属实?” 沈千红此时心里很恨,为什么自己的安排都没有成功? 这个奴才昨天向自己汇报还说给程元华下药成功了,没想到都是骗自己的。 到了这个时候,沈千红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她既不能问这个内侍,也不能承认。 “本宫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宋圣兰很不喜欢沈千红,但看在沈千红做了一件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她也不太愿意处罚沈千红。 她正在想怎么把这一件事情囫囵过去,有内侍禀报:内阁派了人来。 内阁又有什么事情? 内阁是来告诉太后等人,给猎场内动物下药一事的情况的。 来人禀报道: “护国侯说了,贵太妃御下不严,还请太后予以处置。假若太后不愿处置的话,她将一查到底,到时还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她可不能保证。” 宋圣兰又气又怒,这是威胁她啊! 可她也有担心,她知道她父兄对护国侯下过手,万一再查下去牵扯到她父兄身上那就不好了。 “那护国侯是什么意思?” “侯爷说,先皇最是喜欢贵太妃,以后就让贵太妃去‘云间庵’为先皇祈福!” “云间庵”并不是皇家庵堂,大宇朝成立时间不长,也没有皇家庵堂,但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妇人犯了错会送到“云间庵”去,因此这个庵堂慢慢成了富贵人家出家或静修之地。 宋圣兰脸色阴晴不定。 要说护国侯的这个提议一点都不过分,原本在先皇去世后,就应该安排一部分后妃去庵堂为先皇祈福,但宋圣兰当做没有这样的事情,前朝的大臣因为对宇文煌印象很差,也就没人故意为难后宫的妃嫔们,事情囫囵过去。 现在,护国侯以惩罚贵太妃为由提出这个建议,宋圣兰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宋圣兰在心里不断权衡这件事情,最后,她决定让步。 一是沈千红已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威远侯府已倒,她已没什么势力。 二来两件事情都指向沈千红,护国侯占了理。 再说,她本来也不喜欢沈千红,没必要为了沈千红与护国侯相抗。 最主要的是,宋圣兰担心不答应护国侯这个条件,护国侯会针对她父兄。 “本宫知道了,你去告诉护国侯,本宫会下旨将‘云间庵’成为皇家庵堂,贵太妃也将去那里清修。不过,你也转告护国侯,后宫之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沈千红之事就此打住,并未传开,对外的说法就是有人误落了药物在森林里才引起动物暴动。 不管这个说法是否让人相信,但朝廷都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公西月也一样。 不过想知道真相的人自然也有办法知道。 …… ------题外话------ 今天更的4000字与往日不同,是3000+1000的章节。 第290章 卞家意见 这是第一次秋猎活动,时间还未过一半,自然不会就这样草草结束。 第二天,程元华又带着小皇帝在王统领等人的护卫下进森林里狩猎,申元国、中原王、耿建光、范祖松等人随侍在侧。 有了他们打头,那些年青的公子哥们自然不甘落后。 好在,最后几天都没再出什么事情,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要说这一次,小皇帝可以算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有程元华的护持,他一点也不担心野兽会伤害他,他心里不禁有点惋惜,要是程大将军是他的人该有多好! 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每天狩猎完后,程大将军必定会去陪护国侯晚餐,早上出发前也要去护国侯那里告别。 他看护国侯的眼神是闪着亮光的、喜悦的,看其他人的眼神都很平淡,他只有与护国侯在一起时才最温情。 这让默默观察他的小皇帝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程大将军将他自己当成了护国侯的一部分。 …… …… 这期间,卞夫人来找过一次公西月,和她说起了卞家的决定。 那天,卞夫人屏退了侍女,与公西月两人单独在房间内呆了近半个时辰。 “侯爷,之前在长公主的簪花宴上,小女见过司大人一面,对他有了些想法,可那个时候,中原王的地位尴尬,而卞家又手握重兵,因此我丝毫没考虑过与中原王结亲。 我也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了小女听,还替她找了广会当夫婿,小女也并没有反对,我以为这件事情早已过去。 哪知道小女心里竟然还存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真是让侯爷见笑了。” 卞夫人上来就是道歉,反倒让公西月觉得不好意思。 “夫人,我一向敬重你,对你的品性自然是信得过的。我那天就说过了,我不是想要一个什么说法,只是想让这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要影响了你我两家还有我与姬大人的关系。” “我知道侯爷是想将这事情尽量不伤和气地解决,但是侯爷,想必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友好,假若和离的话对女方的伤害会很大,我们卞家不会同意和离。 我也与小女谈过,她也不愿意和离,不知侯爷可否理解?” 公西月能理解。 “夫人,我说过了,我并不是一定要你们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这只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我原本是不应该插手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中间牵涉到司屹,我担心事情发酵下去会影响我们几家的感情,我不会和你说起这些事情的。” 停了一下,公西月又接着说道:“夫人,要说我心里最希望的还是姬大人和姬夫人能感情和睦。” 卞夫人道: “侯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原本不怪司大人,卞家不会因为此事而与侯爷交恶,我们也不会让广会知道此事与司大人有关。” 直到卞夫人走,也没说出卞碧艳会好好和姬广会过日子的话,这让公西月有些失望。 看来,卞碧艳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 但她也明白,此事只能到此为止,毕竟这是他们两家的私事。 …… 第291章 新学堂成立 十二天的秋猎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说中间出了点事故,但总的来说这次秋猎活动还算是成功的,就连最后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都有不少人进了猎场狩猎。 秋猎的最后几天,公西月一直呆在行宫里陪司屹养伤,留下司土司火保护,辛湘玉、白芷、黄芪、茯苓都放了出去,让她们四人好好玩了几天。 公西月倒没什么,只有司屹有些不开心。 他原本是过来狩猎的,可才狩了一天的时间。 可是,就算他再不开心,公西月也不允许他去狩猎,只让他喝药、静养。 内伤不养好的话很容易变成陈疾,到了那个时候就麻烦很多。 …… 秋猎完了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返回中原皇城。 从最前面的宇林军开道,到中前方的皇帝、太后銮驾,再到后面的各官员家眷队伍,绵延了几里路之长。 沈千红已让宇林军的人押送着先回中原皇城了,等待她的将是“云间庵”的圈禁生活以及不久后的“病故”。 …… ** 朝廷的一切又步入了正轨,这时,中原皇城又有一个大新闻曝了出来。 一所从未有过的“光华”学堂成立,占地面积颇大、环境优雅,教室、先生办公楼、活动室一应俱全。 这所学堂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轰动,有几个原因。 这所学堂招收男女学生,分开授课,可是不仅不收取学费,还免费提供早、午餐。 而且这所学堂是护国侯私人开办的,学堂的院长是大儒查永浩,不少先生都有一定名望。 这个消息出来后,最关注它的人不仅是那些贵族们,反而成了普通百姓,不过,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有这样天大的好事? 这个时候,闲云帮又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他们分散在民间,极力宣传着“光华”学堂,鼓动大家将自家孩子送过去。 “婶子,你不相信?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不过,学堂不是正在招收学生吗?我们不妨带孩子去看看?” “大哥,我去看过了,学堂建在钟鼓楼旁边,很大的地方,里面的房子都是新建的,他们说的教室里摆着崭新的桌椅,先生看起来都很和善。” “孩子她爸,今天我和我姐一起去问过了,学堂招收女孩子,女孩子和男孩子上课的地方是分开的,进学堂的大门也不一样,孩子每天早上辰时初到学堂上学,学堂包早餐和午餐。” “山花娘,我已给我家二丫报了名了,没有收学费,就问了一些问题,然后给了一张什么‘入学通知书’,正月二十日凭这张‘入学通知书’报到就能上学了,说书本、笔墨、纸张都由学校免费提供” “你说问了什么问题啊,就是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家住在哪里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之类的。” “我娘家侄子是读书人,他说学堂的院长很有名的,是一个什么大家。” “你说条件这么好是不是骗子?骗小孩子的?不会吧?那学堂也不是封闭得让人看不到的,那个大门虽然高大,但是是栏格的,透过它可以将学堂里的情形看个清楚。要是学堂里面真的要做坏事,会让人这么看吗?” 当初公西月给了查永浩建议,说一所新学堂应该以更开放的姿态呈现给大家,虽然为了学生的安全不能让人随意进入,但可以让人看到学堂里面的环境及学生的状态等。 甘鸿德也觉得这个想法好,他让公西月以个人的名义办这个学堂,目的就是替她在百姓中积累名声,这所学堂以后的学生以普通百姓家的为主,开放可以让人更容易接受。 于是,这所学堂的大门是在军械所订制的精钢栏杆门,刀剑砍不断,最上面还做了高高的尖刺,想要偷爬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但站在门外面,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学堂里面的情况。 过了最初几日,大家议论的话题逐渐从学堂转到了护国侯身上。 “我带孩子去学堂报名时,看到里面有一个护国侯的雕像,说这所学堂是护国侯个人开办的,护国侯真的很仁义。” “可是,学堂不收学费,请了那么多先生,还免费提供早、午餐,还有书本、笔墨和纸张也都免费提供,那得多大的一笔钱啊?你说护国侯图什么?” “要我说护国侯就是做善事,……” 于是,护国侯之前做过的事情又被人拿了出来一一说道。 地动救灾、开垦荒地、种植土豆、救治蝗灾、打败红毛国、惩治贪官、收服勐洲、修建兰陵关等等…… “自护国侯掌政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我家是一日三餐不继的,吃了这餐不知道下餐在哪里,现在可好了,每天都能吃饱饭,隔两天还能买些猪肉吃。” “是啊,不仅缴的税比以前低,也没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之类的了。” “我有个亲戚是定西府的,他说他们那的人将护国侯奉为神明,说之前饭都吃不饱,可是护国侯带着他们修了一个沟渠,开垦出了十几万亩良田,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 “不是应该是皇帝的功劳吗?” “皇帝才多大,他能懂什么?当然是护国侯的功劳了。” …… 各种议论不绝于耳。 查永浩告诉公西月,这一届招收了1200多名学生,年龄在6岁到12岁之间,其中女学生有98人。 女学生的人数少这在公西月的意料之中,能将女孩子送到学堂来就已经是家中父母对孩子的关爱了。 查永浩准备将这些学生按年龄分成不同的班,教授的内容开始时是一样,后面根据情况再做调整。 公西月说了不干涉学堂的具体管理就真的不干涉,她只听了学校基本情况的汇报就全部放手给查永浩。 可朝廷中人对此却有不同猜想,想得多的比如范祖松等人,这是护国侯开始积累名望了,可是一个臣子需要这么高的名望吗? 范祖松不禁又想起在定西府开渠放水那一天天上现出的异像,只怕护国侯的地位还真不仅于此。 像头脑比较简单的人自然想的就没这么多了,可不管是哪种,都只囿于心中,没有说出口。 …… …… 第292章 你能不能替我带孩子? 刚入冬,中原城的天气就变得寒冷起来,寒风呼啸、落叶纷飞,让人倦怠。 护国侯府早早地就烧起了地龙,公西月除了上朝,几乎都呆在府内。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辛湘玉突然干呕起来。 公西月心思一动,站起来走到辛湘玉身旁,伸手替她把脉。 是滑脉。 公西月放开辛湘玉的手,“你怀孕两个多月了。” 辛湘玉早有预感,如今被公西月说了出来,倒也并不如何吃惊。 公西月算了算日子,正是秋猎那个时候怀上的。 公西月盯着辛湘玉,“孩子是不是元华的?” 辛湘玉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一直仔细观察着辛湘玉表情的公西月基本能肯定孩子就是程元华的了,看来就是秋猎那次怀上的。 “秋猎发生的事情是沈千红令人在你身上下了迷情药,元华也是中了迷情药。” “程元华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审讯内侍时无意中得知的。” 见不是程元华告诉公西月的,辛湘玉心里才舒服点。 她从来没想过怀孕,不过对程元华倒是真的动了心,因此这个孩子才犹豫着一直留了下来。 可是,以她的自尊,是不可能给程元华做妾的,可她知道程元华和喜妹的事情后也知道程元华不可能休弃喜妹。 何况,程元华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程元华喜欢的一直都是护国侯。 “你打算怎么办?和元华说过了吗?” 辛湘玉没有回答。 看着沉默不语的辛湘玉,公西月问: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辛湘玉看着公西月,“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你能不能替我带大他?” 辛湘玉之前是从来没想过怀孕,可真的有了后她也舍不得打掉,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西月有点摸不准辛湘玉的言下之意。 “你也知道程元华是不会抛弃喜妹的,但我也不愿意做妾,因此不会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这孩子肯定不能给喜妹,但我一个人又不想带孩子,因此只能拜托你。要是你愿意,我就生下他,要是你不愿,我就打掉他。” 听到辛湘玉这样说,公西月无由来地不高兴。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用这样随便的态度对待孩子,何况,这还是元华的孩子。 自己想要孩子还没有。 “你就这么相信我?” “其实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因为这是程元华的孩子。你待他比兄长还亲,而且心里对他还有愧疚,因此你会善待他的孩子。” “再者,孩子跟着你长大,身份也高了许多。” 辛湘玉说得很坦然,也算计在明面上。 的确,就算这个孩子是程元华唯一的儿子,他也是妾生子或外室子,而跟在公西月身边长大则不一样,程元华的东西他依然可以继承,而护国侯的养子身份又让他身份更高贵。 何况,公西月带大的孩子,程元华也会看重几分。而自己,反正一直在护国侯府住着,想看他的时候随时能看到。 可是,公西月却打破了辛湘玉的幻想。 “我替你带大这个孩子不是问题,但是孩子生下来后你不能再呆在护国侯府。” “为什么?” “我费尽心力带大的孩子自然想给他最好的。你要是一直住在府中,他将随时面对他尴尬的身份,到时,他以何种态度待我?又该以何种态度待你?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辛湘玉有点生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公西月却没有生气。 “如果你想做这个孩子的母亲,你就亲自带大他,你一个人嫌辛苦的话,我可以给你请奶娘、丫环。” “那我还可以继续住在护国侯府吗?” 公西月想了想,“这个我要征求元华的意见,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的。” 此次谈话不欢而散。 这就是思想观念的不同。 公西月思想再开明,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她个人并不喜欢妻妾制度,但她也承认这种制度的存在,并且认为应该遵循它。 在她的观念中,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的地位必定是要高于妾的。 她原本不会认为辛湘玉比谁低贱,假若辛湘玉不想低人一等,不给程元华当妾她能理解并接受。 但只要辛湘玉成了程元华的妾室,那在她的观念中辛湘玉就得守妾室的规矩,就应该比喜妹低人一等。 这也是她绝对不允许朝廷中的女官是妾室身份的道理。 对于孩子,公西月也有自己的看法。 她并没有觉得孩子的母亲就一定非得是正室所生,她认可一切出生的孩子,嫡生子、妾生子和外室子,但她也明确认定这三种孩子的身份差别。 在她心里,嫡生子自然是身份最尊贵的,外室子的身份自然最低下。 考虑到程元华和辛湘玉的这种情况,假若辛湘玉不想带孩子,她可以带大辛湘玉所生的孩子,但她也不会否认他是外室子的身份。 假若由她带大的孩子,她不会允许他时时面对一个外室身份的母亲,面对他是外室子的身份,因此她不会允许辛湘玉呆在她带大的孩子身边。 而辛湘玉则不然。 她就当自己的孩子是婚外生子,孩子交由另一方抚养,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有探视权。 …… 公西月和辛湘玉说完这些话后,也没心情吃晚饭了,回了外书房。 公西月离开后,辛湘玉陷入纠结中,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生? 要是在现代,自己这行为就是妥妥的小三,可是在古代好像并不这样认为。可是,她完全没有做好为人母亲的准备,也不想去负这个责任。 就算护国侯给她请了奶娘、丫环,她还是不愿意亲自带这个孩子,因为在孩子的教育中还是要花费许多心思。 况且,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带孩子? 可是生下来把他丢给护国侯,自己以后只能偶尔看到他,那也是自己不愿意的,不想明明知道孩子的存在,但却不能看望他、亲近他。 那种煎熬的心情她曾经体验过,很是痛苦难熬。 辛湘玉想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她不想负责任,但是她又想拥有一个母亲的权力。 辛湘玉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晚…… 第293章 随便你怎么样 秋猎烧烤晚会那晚,她玩得很高兴,还主动去撩拨程元华。 自从看过程元华的裸体后,辛湘玉整个人都处在内分泌严重失调的状态。 在现代,她也是近三十的年纪,谈了场似**又似男朋友的恋爱,在大宇朝,她没想过结婚生子,不过找个**倒也可以,她觉得程元华就很不错。 可是不管她如何撩拨,程元华一直不理她。 于是,她只能一个人喝酒,喝了许多酒,然后她就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清醒过来时,她正在和程元华纠缠,程元华并没有清醒,嘴里一直在叫着“公西、公西”。 她当时没明白“公西”是谁,据她观察,程元华喜欢的应该是护国侯,可护国侯的名字不是叫姜平乐吗?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享受和程元华欢好的过程。 等到程元华清醒后发现是她时,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却又有些庆幸的表情。 她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便刺了他一句:“发现和你亲热的人不是公西你很失望啊?” 没想到这句话让程元华脸色大变,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胡说什么?” 她不服气,一边挣扎一边讥笑,“你昨晚叫了一晚上的公西,醒来就不承认了?” 没想到听了这话后,程元华神情又羞又恼,放开她,只留下一句话,“管好你的嘴”,便出了帐篷。 当时在秋猎,她不太想去找太医拿药,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安全期,便没管了,没想到还是怀上了孩子。 事后,她找人打探了程元华和护国侯的情况,才知道程元华是先皇后公西月的手下,对先皇后最是忠诚,而护国侯姜平乐则是先皇后的弟子。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辛湘玉大约明白程元华口中的“公西”应该就是先皇后公西月了,原来他对先皇后这样情深。 可是,他平时对护国侯那么好又是怎么一回事? 移情别恋? 看着不太像。 或者护国侯姜平乐就是先皇后公西月? 这个猜想让辛湘玉吓了一跳,可是,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否则,程元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这样亲密地对待不同的两个人。 自己都能穿越,那先皇后重生也可能。 不过,就算有了这个猜想,辛湘玉也不敢往外说,她需要护国侯的庇佑。 可有一点她知道,她再在护国侯府呆下去会很尴尬。 如果打掉孩子,就算护国侯不把自己赶出去,自己也没脸再呆在护国侯府。可如果生下孩子丢给护国侯,护国侯说了,不会再让她呆在护国侯府。 而且她带着这个孩子住在护国侯府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感觉孩子身份低人一等似的,那就还不如自己单独开府。 …… 公西月没理会辛湘玉的纠结,她给程元华去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辛湘玉怀孕了。 见公西月心情不好,司屹也很是不高兴。 这个程元华,处理男女之事一点也不干净,总是让安平替他扫后。 他和安平都还没有孩子,还想让安平替他养儿子? 司屹倒不是因为公西月没孩子有什么想法,这个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他也没那么喜欢孩子,只是想着公西月以后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在程元华的孩子身上,他就很不爽。 可是,他也知道,公西月对程元华心存愧疚,再加上他们两人的感情,只要程元华开了口,公西月是一定会替他养孩子的。 …… 三天后,程元华赶回了中原皇城。 他回到护国侯府时,公西月还没有下朝回来,他先去见了辛湘玉。 辛湘玉这几天一直在纠结,再加上孕吐反应,她几乎没出房间,饭菜也是让人送到房间的。 程元华见到她时,她正躺在床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怀孕了?” 见是程元华,辛湘玉没搭理他。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你怎么做啊? 我想你和喜妹分开,明媒正大地娶我,你肯吗? 这话只在辛湘玉心里想想,她没有说出口,说出来的是另外一句。 “你是怎么想的?” 程元华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走近,见辛湘玉问他,他将在心里想过的处理方法说了出来。 “你和这个孩子我都愿意负责,但是我不会休弃我夫人,至于到底要我怎么做全凭你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辛湘玉的预料当中。 不仅她对程元华有一定的了解,程元华对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我想让护国侯替我带这个孩子,但是……” “不行。” 辛湘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元华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行?” “这是你与我的孩子,为什么让护国侯操心?” 程元华的脸色很不好看。 以他自己的想法,原本没想过要再和一个女人怎么样,辛湘玉的这个孩子让他有背叛公西的感觉,要是再让公西替他带孩子,让他情何以堪! 没想到程元华这么排斥让护国侯带这个孩子,那自己心里想的既让护国侯带孩子,自己也可以住在护国侯府随时看孩子的想法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既然如此,我就打掉这个孩子。” “随你吧。” 程元华的声音已是冰冷。 “那天晚上原本就是意外,是你身上被洒了迷情药跑去了我的床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完后程元华就离开了房间,留下茫然的辛湘玉。 不是说古代的人非常重视子嗣吗?怎么与自己想像的不一样? 辛湘玉此时还没明白,她究竟哪里错了。 …… 晚饭的时候,公西月见到了程元华。今天的程元华很安静,情绪看着也不是很好。 当着司屹的面,公西月没有开口问话。 三个人安静地吃完晚饭,公西月示意程元华和她去外书房。 程元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间很是晦暗。 见程元华还是一言不发,公西月先开了口。 “当日我审讯森林下药一事时,无意中从一个内侍口中得知沈千红指使他给你我二人下迷情药,可是他不敢,便下在了辛湘玉的身上。 辛湘玉是受了我的牵连,于情于理我也应该要补偿她。” 第294章 这事不要你插手 当时审问出迷情药的事情后,为免程元华尴尬,公西月并没有和他说起。 程元华没想到公西月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而且原本针对的还是他们两人。 如果今天不是公西月告诉他,程元华还以为那天的迷情药是辛湘玉自己下的。 因为给他和辛湘玉下药没有什么意义,最多是让他声名扫地,可他一个领兵的将军,名声差点就差点。 而那天,辛湘玉还曾百般挑逗他。 程元华想了下,要是沈千红的这个计谋真的成功,那事情的发展将不可控。 以他对公西的了解,她不会再和司屹在一起,而他也绝对不会再对公西放手,和司屹必有一争。那三个人之间必定会产生深深的裂痕,朝廷目前的格局必然打破。 看来自己要想办法防备这些迷情药了,自己已是第二次中迷情药。 因缘际会,程元华曾服食“千年朱果”,百毒不侵,因此他在饮食方面一向不太防备。 这个沈千红不能留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沈千红?” “我审问过她了,她做了不少坏事,不仅这次秋猎发生的两件事都是她的指使,就连上次在内阁给我下毒也是她的手笔。 现在她被关在云间庵,我已命人在她的饮食中下药,不久后她便会病故。” 见公西月心里有数,程元华便不再多言。 程元华问了一句话后又沉默不语,公西月只得自己问他,“辛湘玉和孩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和她说了,我不可能休弃喜妹,其余想怎么做都随她的意思。” “那她说了她的意见吗?” 程元华摇摇头。 他没将辛湘玉想要公西月带孩子的事情说出来。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一会,公西月才开口问:“你和喜妹还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 程元华回答得很快。 “那你对辛湘玉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要是有,我去找喜妹谈,我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你和辛湘玉在一起。” 没想到公西月会这样说,程元华看她一眼,“你不是一向最痛恨男人薄情寡义吗?怎么到了我这里标准都变了?” 公西月有些气恼,“这不是辛湘玉怀孕了吗?我不想你的孩子身份低人一等。” 见公西月生气,程元华安抚她,“没有必要。无论他是正室所生还是外室所生,我都一样待他。” 程元华心里想的是,就算把辛湘玉扶成正室,这孩子也不是他期待的。 “其实辛湘玉今天说过想要我带大这个孩子,我答应了,只是提了个要求,让她生完孩子后就离开护国侯府,她不愿意。” “这事不要你插手。” 程元华的脸色不太好看,“在你心里,我是这样没有担当的人吗?自己的孩子也没能力管好?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公西月也生气了。 “不管就不管吧。” 说完不再理程元华,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程元华坐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人闷声走出了书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公西月叹了一口气。 …… 程元华只呆了一天就返回了军中,也不知道他和辛湘玉最后是怎么约定的,他走后一段时间辛湘玉离开了护国侯府。 辛湘玉离开前没有告诉公西月,她走的时候公西月正在上朝,她和府里的人说了一句她走了,便拿了个包裹潇洒地离开。 木莲几人让她等侯爷下朝后再走,她说不用,她不想告别。 她走后,木莲几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多少都有些感情。 等公西月下朝回来知道这事,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知道了”。 当晚,她就给程元华去了消息,告诉他辛湘玉离开了侯府。 到此时为止,公西月并不知道辛湘玉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程元华安排她离开的。 自那天程元华说了让公西月不要插手这件事后,公西月便真的没有管了。 以她的势力要打听辛湘玉的去向自然能打听得到,可是司屹劝她,辛湘玉一向就是很有想法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种委曲求全、让自己吃亏的人,既然她有了自己的决定,便由她去。 如果她遇到了困难,自然会来护国侯府求助。 虽然有些不放心,公西月也只能等程元华的消息,看是否需要她出面。 不过,辛湘玉的不告而别还是让公西月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自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辛湘玉之事,她却只是因为自己没答应她的条件就怪上了自己,让她感觉之前的情感白白付出了。 …… ** 此时的辛湘玉也在中原城,不过她在一栋租来的房子里。 这里离护国侯府有些距离,但周围也算热闹,住的是一些小有资产的百姓。 考虑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既然打算生下这个孩子,那一切就要从长计议。 继续住护国侯府不太现实,程元华也不会允许她带着孩子住在那里。 那么,得有自己的房子和钱。 这个直接向程元华提要求的话,他肯定会答应,可是,出于一种说不清楚的心里,她不想由她提出来,她想让程元华主动安排。 于是,她就假装潇洒地告别了,租了这里的房子住下,并买了一个丫环伺候。 以她对程元华的了解,他肯定会打探她的下落。 认识护国侯后,她任了朝廷的六品官职,每月都有俸禄,平时又不需要支出,还是存下来了一小笔钱,租一段时间的房子,生活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 而且,她会时不时去闹市区买买婴孩用品什么的,让程元华找到她。 …… 程元华接到公西月传来的消息后,便给闲云帮陆齐林去了信,让他替他打听一个人,有了消息后告诉他并替他看住人。 闲云帮最是善于打探这些消息,何况辛湘玉原本就没打算掩藏。 三天后,程元华就来到了辛湘玉租住的房子。 这是这几年来程元华回了中原皇城后第一次没有先去找公西月或者去护国侯府。 程元华的脸色不算好,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295章 我将她安置在了外面 面对程元华,辛湘玉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她装做无所谓的样子。 “我没想怎么样,我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你想生下这个孩子直接告诉我就行,我来安排,用得着一个人这样跑出来吗?” “我不想惹人嫌弃,也不想被人管束。” 辛湘玉还是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话。 程元华明白了辛湘玉话中的意思,他揉了揉眉心,“我明天安排人带你去看房子,你看中哪里就买下来。我今天还有事情,先走了。” “你要去护国侯府吗?” “不,我回将军府。” 既然辛湘玉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喜妹。 再说,不把辛湘玉安置好,自己也没脸和公西交待。 辛湘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反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虽然程元华很少回将军府,但那里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家。 …… 程元华离开后,觉得异常疲惫,完全没有将为人父的喜悦。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去护国侯府,不想和公西月说这些事情。 在感情上,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他的感情处理得一团糟。 …… 镇远侯府 以前的镇国大将军府早已换成了镇远侯府的牌匾,是喜妹让人挂上去的。 府中的事情程元华全部交给了喜妹打点,如今府中的管事都是喜妹的人。 其实喜妹并不是很擅长打理内务,好在府中人口简单,没什么大的勾心斗角之事。 而程元华的官位高、权力大,对外的人情往来就算出了些差错也无妨,最多不过惹人私下嘲笑,说程大将军夫人怎么上不了台面之类的,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程元华很少回这个府邸,看到他时,门房连忙把他迎了进去,并派人进去给喜妹报信。 程元华回来时,喜妹正在和人打马吊。 虽然说喜妹出身不高,大家也知道她和程元华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但再怎么样,她也是朝廷任命的侯夫人,在宫宴上是能得护国侯问上几句话的少数几位夫人之一。 因此,平时奉承她的人还是不少。 如今,陪着她打马吊的就是程元华手下那些五、六品官员的夫人们。 见到喜妹在打马吊,程元华倒也没急着说事儿,他淡淡地和站起来向他问侯的几人打了招呼,就自去了他住的楼阁。 他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休息。 其实辛湘玉的事情并不难解决,既然辛湘玉想在外面单独开府,那就单独开府好了。 无非就是给辛湘玉买房子,再给她足够的银钱让她和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就好。 可程元华心里并没有一点喜悦,反而觉得很累。 无论是喜妹还是辛湘玉,都不是他想要娶的人,一个是为了报恩,一个是有了他的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个意外的产物,并不在他的计划当中。 就在程元华七想八想之时,传来了脚步声。 “元华哥。” 程元华睁开眼,从床上起来。 “我今天回来是有个事情告诉你一下。” 程元华的神情异常严肃,喜妹的心不由自主就绷紧了。 程元华踌躇了一下,在想着这件事情该怎么说会比较好。 “前几个月发生了一点意外,有人怀上了我的孩子,但是她不愿意做妾,因此我将她安置在了外面。” “什么?你要有孩子了?” 喜妹大惊失色。 程元华不愿意和她亲热,他俩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没办法只能接受,但她绝对不能接受程元华和别人有孩子。 真到了那一步,她还有何地位可言,她的儿子小元还怎么继承程元华的爵位和资产。 “元华哥,你说过要报答我,就是这样对我的?” 喜妹抹起了眼泪。 喜妹这句控诉让程元华无地自容。 他确实对不起喜妹,因此之前也没想过要另外找女人生孩子让喜妹难堪,可辛湘玉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 当初就算和辛湘玉发生了关系,他也没想过要对辛湘玉负责什么的,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假若辛湘玉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无所谓。可辛湘玉既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他就得负起责任来。 喜妹还在喋喋不休: “你想要孩子的话我也能生,你这样是逼着我让出侯夫人的位置,逼我去死。” 程元华揉了揉眉心。 “自从决定娶你,我就从来没想过要体弃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你的正室地位。” 说这句话时,程元华的神情绷得很紧,但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可是,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哪里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又让小元怎么做人?” 程元华绷着脸不说话。 他很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见程元华不说话,喜妹又抹开了眼泪。 “我和小元还是早点去死吧,免得碍了你的眼。” “我说过,侯府的一切都由你掌握,没人能影响你的地位。无论我有没有孩子,这个都不会变。” “那你的爵位呢?” 程元华闭了一下眼,再睁开,“镇远侯这个爵位以后也让小元继承。” 这是他欠喜妹的。 知道程元华是一言九鼎之人,有了他这句承诺,喜妹的哭声小了下来。 再接下来,喜妹说了些什么程元华都没听到,他的思绪跑远了…… 程元华这次回来原本是为了辛湘玉之事,可是这个时侯他又想见公西月了。 …… 第二天,程元华叫上了陆齐林,说了自己想买房子之事。 陆齐林是何等眼力,一下子就明白了辛湘玉和程元华的关系。 只是大宇朝总共才五位女官员,对这位一直住在护国侯府的“辛大人”,陆齐林虽然说不上了解,但还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虽然程将军和辛大人看着关系并不如何亲密,但陆齐林也不敢怠慢辛湘玉。 他先仔细问了她的需求,比如房子中意多大的、想要哪里的地段,对周围环境有什么要求等…… 辛湘玉一一说了。 末了还说了一句,“要离护国侯府远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陆齐林看了程元华一眼,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也没反对,便应了下来。 第296章 我和她的感情不会变 买卖房屋之事自然还是要找牙行的人,不过陆齐林对整个中原皇城都很熟,有他在,牙行的人一点诳语都不敢说。 他听完辛湘玉的要求后,提供了三所房屋,分别在不同的地段,带着他们一一去看。 趁着辛湘玉和牙行的人进去看房子,陆齐林问程元华,“将军你和护国侯没什么事吧?” 陆齐林的那点小心思全摆在脸上,程元华一看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程元华睨了陆齐林一眼,“别瞎想,我和护国侯没事,我和她是意外,护国侯也知道。” 陆齐林拍了拍胸脯,夸张地说道:“你俩没事就好,否则我们就难做人了。” 程元华故意挤兑他,“要是我和护国侯真的有了分歧,你帮谁?” 陆齐林何等机灵之人,怎么会踩他的这个坑。 “你们两尊大神我等小人怎么得罪得起,到了那一天,我们只有自刎以谢天下。” 一边说陆齐林还做了举剑自刎的动作。 程元华被他逗笑了,连日的阴霾去了好些。 他重重地拍了陆齐林的肩膀,“你小子”,然后又郑重地告诫他,“假若真的有一天我和护国侯有了分歧,那必定也是我对不起她,你们迫不得已要站队,都站到她那一边好了。” “不会吧?你们真有了分歧?” 陆齐林的心揪紧了。 程元华笑了,“没有,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先自刎谢罪。” “将军,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陆齐林似嗔似怪地说了句。 程元华有点黯然: “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脸见她,不过,她大度,从来没生过我的气。” 说完这句话后,程元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点把事办好,我晚上还要去护国侯府蹭饭。” 陆齐林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了心。 看来程将军和辛大人这事护国侯并未计较,只是程将军看着似乎也并不怎么高兴。 也是,一个女人而已,要真的想要女人,以程将军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 最后,辛湘玉在钟鼓楼的不远处挑了间五进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大花园和一个小花园,草木茂盛。 这个院子原是水泽洲一位富商的房子,因举家迁回了水泽洲才将这个房屋卖了。 有程元华的名头,很快就办好了过户手续。 辛湘玉看着印着自己名字的房屋契书,心内一哂,自己跑到古代倒是比现代过得好,做了金字塔尖的人的小三,就有在现代京城皇城附近的四合院了。 她摸了措自己的肚子,她这也算是母凭子贵了吧! 程元华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辛湘玉的心情,他只想把事情赶紧办完。 他让牙行带足了人过来,让辛湘玉挑选。 辛湘玉一共挑了二十个人,厨房的、洒扫的、贴身服侍的、看门的、车夫等都配齐了,就只差奶娘了。 不过,现在还只有三个多月,请奶娘还早了点。 辛湘玉安排这二十个人两天内将这个院子打理整齐,她两天后搬进来。 见事情办完,程元华拿了一万两银票递给辛湘玉,“这是一年的用度,你自己算计着用。” 辛湘玉伸手接过,一万两啊?还真是不少。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300多两银子。 “怎么?你不陪我去看看家具、挑选日常要用的东西?” 程元华冷着脸,“你不要太过份,这里只是你家,你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情,不要拉上我。” 辛湘玉讥笑道: “那哪里才是你的家?将军府?或者说是护国侯府?” 程元华脸上已是铁青,近日憋着的怒气濒临爆发。 “我家在哪里是我的事情,有一点你不要忘记,我和护国侯的感情是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的。还有,护国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她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辛湘玉想反驳,可她的嘴张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要说,护国侯对她确实很宽容,只有免费替她养孩子一事没答应她。 只因为一件事没如自己的意,自己就变得这样苛刻,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辛湘玉在这边反思,另一边的程元华却不再理会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陆齐林也赶紧跟了出去。 程元华急匆匆地走了几步才将怒气平息下来,他对陆齐林道: “今天谢谢你了,这里也烦请你以后替我看着点,要是遇到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找护国侯。另外,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找我。” 陆齐林应下。 因为投靠了程元华,闲云帮已成了中原城最大的帮派,拥有三个大赌坊、十座青楼、还有茶楼等休闲娱乐场所几十家,如今的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过,他也知道护国侯和程将军的性子,约束着手下不横行霸道、不鱼肉百姓、不欺凌弱小。 日常没有谁为难闲云帮,有足够势力的知道闲云帮背后是程大将军,不会想着刻意刁难。没有足够势力的也没那个胆子与闲云帮作对。 和陆齐林分手后,程元华决定去找姬广会喝酒。 …… 护国侯府 公西月刚下朝回来,门房就告诉她,程将军夫人说有事要找她,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喜妹找自己做什么? 司屹先去了书房,公西月不动声色地往偏厅而去。 见到喜妹,公西月客气地招呼了一声,“程夫人。” 喜妹一见公西月,就用手帕抹了抹眼睛,“侯爷,你可要为我作主。” “程夫人有事慢慢说。” 喜妹瞄了公西月一眼,她已见过公西月许多次,每次公西月对她都算客气,让她一直没能领略大家说起护国侯时又畏又惧又羡慕的心情。 “昨天,元华哥告诉我,他有自己的孩子了,因为孩子的母亲不愿意做妾,因此他将她们安置在外面。” 喜妹一边说一边窥探着公西月的表情,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见公西月不接话,喜妹只能自己接着往下说。 “他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还请侯爷替我作主。” 第297章 我不觉得他过分 公西月喝了一口茶,是细辛从勐洲带回来的顶级熟普茶,这款茶是细辛亲自制的。 从采摘、晒青、渥堆、翻堆、干燥及灭活等过程都是细辛亲力亲为。 因着细辛这份心意,公西月喝着觉得比司屹替她收集来的藤条普茶还要好。 前不久细辛随着唐百林去山荟洲上任,正巧公西月去秋猎了,没见上面,但细辛给公西月带回来的礼物都留在了护国侯府,其中就包括这款熟普茶。 喝完一杯茶后,公西月将茶杯放在几上,“程夫人想让我怎么替你做主?” “要是这个女人真的怀了孩子,元华哥可以将人接到府里来,我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女人和孩子吗?他这样将人安置在外面,不是让人看我的笑话?” 公西月耐着性子解释: “元华这件事情是个意外,这个女人的身份也稍微有点特殊,她是不会愿意去府里做妾的。” “侯爷知道这件事?” 公西月点点头。 虽然辛湘玉走后她没有特意去打探她的消息,但现在看来程元华已找到了她,还准备安置她,说明辛湘玉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了。 这样也好,元华也算有后,她也不用担心辛湘玉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 听到公西月竟然也知道这件事,喜妹有一种被他们联合起来欺负的感觉。 “侯爷,你不觉得你们很过分吗?” 公西月没接话,等着喜妹自己往下说。 “你明明知道我才是元华哥的正室夫人,却纵容他在外面安置外室。” “我说了,元华和这个女人是意外,而且这个女人身份也有点特殊。” 公西月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不管是不是意外,不管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否特殊,她既然打算生下元华哥的孩子,元华哥就应该把她安置到将军府来,现在把她安置到外面,这样做很过分。” 这是有点胡搅蛮缠了! 公西月的声音也冷了两分:“我不觉得。” 尽管语气起伏不是很大,但这四个字回答得十分清晰肯定。 这样直接明了的回答让喜妹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但是不需要她说,公西月直接将这个话题戳破了。 “我问过元华,和你还有没有可能?元华说没有可能。我说我保你一生富贵平安,让他与你和离,他的儿子便能成为正正经经的嫡子,元华没有答应。 你心里应该清楚,元华对你早已没有男女之情,但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了你他能给你的最大可能,他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能说他过分?” 见公西月曾经劝过程元华与她和离,喜妹又气又怒。 “你凭什么觉得元华哥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要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他怎么可能娶我?” 公西月没有被喜妹气到。 “他到底为什么娶你你应该很清楚,我觉得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安安份份地做好你的将军夫人,不该插手的事情不要插手。” 喜妹和程元华之间僵硬的夫妻关系让公西月为程元华不值,但既然是程元华自己决定的事情她也不好怎么样。 公西月一直不太喜欢喜妹,不过看在程元华的面子上对她一向很客气,可是这不代表着喜妹所做之事危害到程元华时她仍然袖手旁观。 她今天和喜妹说这些,是先打打预防针,不希望喜妹做出危害程元华的事情来,可是喜妹能否听得进劝,她也不知道。 可是,喜妹早已不是刚和程元华重逢时的喜妹了,这几年,她出入贵族圈,习惯了高调,很是把她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她没见过公西月在朝廷上的说一不二,也没见过她在军队里的杀伐果断,她脑子里有的只是公西月平时对她的客气,还有平时那些小官员夫人对她的恭维奉承。 她被公西月说的话气得晕了头,什么忍让、示弱全忘了,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说出了口。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这样随随便便就介入他人的婚姻中。 我来找你是给你几分颜面,要是没有元华哥的支持,你能坐稳护国侯的位置? 这个贱人的事情不用你出手,我找了她出来后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毒死,就凭着我对元华哥的恩情,他知道了也会护着我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 程元华离偏厅大门还有几步的距离,就听到了喜妹高昂尖锐的声音,他停住脚,仔细听她说些什么。 “程夫人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请你离开,你平时做什么我都不管,但你要是危害到元华的利益,我也不介意收拾收拾你。 还有,我平时对你客气是看在元华的面子上,不是你有什么值得我对你客气的地方,既然你自己不要这份客气,那我以后也不吝于冷脸对你。” 公西月的声音仍然没有怒气,但太过熟悉她的程元华知道她生气了,但这份生气针对的不是喜妹对她的口出狂言,而是气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位不知高低的夫人。 程元华走进了偏厅。 公西月看到他,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喜妹却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元华哥,你要是再不出现,我要被人欺负死了。” 程元华没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喜妹,觉得是那样陌生。 喜妹却没有体会到程元华的心情,她还是按着她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护国侯竟然让我们和离,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这样做居心何在,想要坏你名声吗?” 喜妹还待往下说,被程元华截住了话语。 “我之前是欠你的,所以我给了你你最想要的将军夫人之位,但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假若你犯了事,我不会包庇你,该如何处罚就如何处罚。 还有,我的命和我的一切都是护国侯给的,哪怕她想要我的命我也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你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也是拜她所赐,因此她不是你可以侮辱的,就算她要欺负你你也得受着。” 程元华这番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但也说得很重,让人不得不引起重视。 第298章 年礼 喜妹有点被吓到。 她是第一次听程元华用这种说话,以前程元华虽然对她冷淡,但对她还是很宽容的,而今天这话却让她感觉到话里的认真。 要是她犯了事,程元华真的不会包庇她。要是她再惹护国侯,程元华会收拾她。 见喜妹哑了声,程元华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以后没事就尽量呆在将军府不要出来。” 喜妹心里还是明白的,她最大的靠山是程元华,一旦程元华不庇佑她了,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都怪护国侯! 要不是因为她,元华哥怎么可能这样对自己。 可眼下,显然不是对付护国侯的时候。 于是,喜妹只好装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元华哥,我先回去了。” 等喜妹离开后,程元华道: “我收到你的信后便让陆齐林替我找辛湘玉的下落,很好找,热闹的地方就找到了。” 说这话时程元华晒笑了一下。 “我今天给她买了一间五进的院子和二十个下人,还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做一年的生活费。 另外我也拜托了陆齐林,让他替我盯着点,能处理的事情让他替我处理了,不能处理的事情让他来找你。” 公西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辛湘玉那人是不会让她自己吃亏的,但你也要体谅她,她无亲无故,一个人没有安全感。 再说,我和她也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多少都有些感情,之前没有她的消息还有些担心,现在这样也好,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你总是这样,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如今的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每天的国事都忙不过来,我这些破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公西月笑了一笑,“其实需要我操心的也没几个人。” 她又接着劝程元华: “辛湘玉那个人本质不坏,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最多只是自私点,替她自己盘算多点。要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这也不算什么大的缺点。 而且,她要是打算讨人喜欢的话,还真能让人挺喜欢她的,我平时瞧着她对你有几分意思,现在又怀了你的孩子,要是有可能,你就和她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了。” 程元华瓮声瓮气答道,但心里想的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让他怎么回答公西这话,难道让他说,只要他清醒着,他就一点都不想睡别的女人? 为这事,他也曾经去过青楼,可不管青楼的女子如何撩拨,哪怕他下身已坚硬如铁,他也宁愿自己解决不愿碰别的女人。 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对方是青楼女子的原因,他嫌脏,便去民间买了普通黄花女子,可碰到生涩的黄花女人,他连硬都硬不起来。 换过不同女人,几次之后,他终于死心了,只要对方不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人,换谁都不行。 ……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后,程元华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今天去找姬广会喝酒了,他最近纳了一个妾,听他言下之意,他原本不想纳的,是卞夫人先把人抬进了门,对方是良家女子,性格温顺,他不得不收了。 不过,我观他神情,好像对这女子也有两分满意,没有之前那样的抑郁之色。” 公西月心下一动,看来这就是卞夫人采取的办法了。 “以后你找机会再问问姬广会,看他对这女子到底如何?” “好。” 只要不涉及他自己,程元华无有不应。 …… 当晚,程元华歇在了护国侯府,第二天他便返回了军中。 ** 很快就迈入年末。 每年这个时候,各大高官权贵家门口总是热闹非凡,护国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护国侯府的年礼比往年更是多了几倍,门房收礼和礼单都收得有些麻木了。 木莲拿着单子过来给公西月看。 细辛出嫁后,木莲接过了护国侯府的总管工作。细辛出嫁前已用心带了她很久,虽然处事不如细辛周到,也能独挡一面。 “小姐,有些平常没来往的我按你的意思退了回去,一些平常来往不多的人家就回了同等价值的礼,只有这个公冶永慧,往年并没有送礼来,但奴也知道她和小姐是旧识,便过来问小姐一声该如何处理?” 永慧啊? 公西月伸出手,木莲将公冶永慧的礼单递给她。 公西月看了,是江南城的一些特产以及几样日常之物。 公西月指着其中几样物品道:“将这几样拿过来我瞧瞧。” 木莲应了,没多久就让人拿了几个盒子过来。 公西月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是一盒珍珠,颗颗又大又圆又亮,都是极品,但礼单上只写了珍珠一盒。 公西月又打开一个盒子,是一个刺绣画,公西月不识得这些,木莲却在一旁道: “这是前朝刺绣大师孙大娘的双面绣双雀图,全画用了158种针法,如今留存在世的孙大娘的绣品不过寥寥几件,这件很是珍贵。 公西月看着这刺绣,图上的两只孔雀栩栩如生,还很有立体感,仿佛随时都能从画面中飞出来,很是好看。 “这副刺绣替我找个架子镶嵌起来,摆到我的内书房吧。” 木莲应下,这是要收下公冶永慧的礼了。 公西月又看了下礼单,这份礼单是花了心思的,礼单上的物件并不显贵重,比如只写珍珠一盒、刺绣一件,但实际上的物品却是珍而又贵的。 这样的礼单公冶永慧是想不出来的,其中怕是有公冶夫人的手笔。 公冶胜不好明着给自己送礼,如今通过永慧的名义送进来了。 要说反感倒不至于,下官给上官送礼已成习俗,但公西月还是不想她和永慧之间掺杂其他。 “你按这份礼单的八成价值回礼,其中回一套适合正三品夫人戴的红宝石头面,还有适合三岁半的姑娘和一岁多的男孩用的东西,顺便给永慧带个话,说以后不要备这么重的礼,送些有趣有意思的特产就是。” 前不久,朝廷为了表彰公冶胜的业绩,已将他夫人升为正三品的品级,这套红宝石头面就是为她准备的。 木莲一一应下。 第299章 沈千红的联想 云间庵 自从宋圣兰将云间庵变成皇家庵堂后,这里就派了士兵看守,闲杂人等一概不能随意进出,特别是沈千红住的院子。 沈千红与庵堂其他的人不同,并不需要与她们一样做早课、听经,但是她不能出她住的小院子。 她身边有一个人服侍,但这个人是个聋哑妇人,又不识字,这个妇人每天按时去庵堂取饭菜,并做些洒扫之事。 沈千红知道自己是被关起来了,但她最近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虽然说经常做娇弱状,但其实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但最近几天,她觉得全身乏力,人也越来越没精神,有时还会突然忘记一些事。 她想她应该是中毒了,要让她慢慢病故 也对,她对护国侯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回想起她这一生。 她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没多大年纪父母就去世了,和哥哥依偎着长大,可是哥哥大了后要去从军,说要建功立业,只留下她一个人。 幸亏父母留下来了一些薄产,依靠这些产业,她也算衣食无忧地长大了。 后来,她认识了宇文煌,听哥哥说他很有可能当皇帝,那个时候她就想,要是趁着宇文煌没当皇帝前就和他好上了,是不是自己也有可能当皇后? 带着这个目的,她开始接近宇文煌。 她知道她长得漂亮,也知道男人喜欢女人什么样子,果然,宇文煌很快就被她迷住。 可接下来的事情与她想像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宇文煌说,要立公西月为后,而且在立后前,他们两人的事情不能公开。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宇文煌的势力有一大半是公西月打下来的,她开始关注公西月。 这一关注就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她英气勃勃、爽朗大方、自信独立,完全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倒是与那些男子一样。 那个时候,她很是恨公西月。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就去朝廷和男人争好了,为什么还要到后宫来和她一个弱女子争皇后之位? 而且,她在公西月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她对宇文煌的情意。 于是,她撺掇着宇文煌给公西月下毒,那个女人果然死了,但是最后,她也没能当上皇后,皇后之位给了宋圣兰那个蠢女人。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神经也格外敏锐,突然之间,沈千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沈千红相信她的直觉,她再将事情从头开始想,断断续续想到第五遍的时候,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以前暗中观察过公西月很长时间,对她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很为了解,护国侯的行事风格与公西月太像了。 之前她听说护国侯是公西月的弟子,并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公西月都栽倒在她手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弟子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可后来证明,护国侯很有手段,比公西月更厉害。 但那个时候,沈千红也没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现在想想,这两人的外表虽然不像,但说话的语气、想问题时手指敲击桌椅的动作,还有看人时那居高睥睨的神态无不相似。 最主要的是,程元华看她的目光。 程元华对公西月可是死心塌地。 以前她一直想不通,既然程元华那样喜欢公西月,公西月也对他那样好,干嘛两人不在一起算了? 如果护国侯真的是公西月的弟子,程元华待她不应该是对待晚辈的态度吗?就算因为公西月的原因对她很好,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个态度。 如今是什么态度呢? 如今的程元华对待护国侯就是对待心爱之人的态度,与他之前待公西月如出一辙。 可是,护国侯就是公西月这个结论太惊悚了,难道还真的有借尸还魂之事? 沈千红想了许多,想了许久,最后只能相信,护国侯就是公西月。 虽然不明白公西月是怎么变成护国侯的,但想想她以前那么厉害,有些奇诡手段也不为过。 想到了这些,沈千红就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护国侯是妖孽。可是,她被困住了,别说出去,就连见外人都见不到。 沈千红想了几天,最后只能想到一个办法,生病。 寒冬腊月,她一个晚上不盖被子,果然病了。 伺侯她的哑妇去报了云间庵的住持,不管沈千红做过什么,她现在的身份还是贵太妃,住持替她请了大夫。 当大夫给沈千红看完病开完药方回去后,发现他的药箱里多了一张纸条和一封信,请他帮忙联系一个姓王的大娘,说想见一面,他凭着这张纸条和这封信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 要说,这个大夫只是个普通大夫,他每次出诊的费用只不过二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可够他出诊几十次了。 这个大夫左思右想,最后抵不过一百两银子的诱惑,去找了这个姓王的大娘。 这个王大娘住在一个二进的院子里,房子周围环境不错,不嘈杂、不喧嚣,但也不偏僻,王大娘穿得很精致,请了几个服侍的人。 见了大夫的信,王大娘没有多说,只问了几句沈千红的情况,拿了一百两银子给这个大夫。 这个大夫也放了心,至少这个王大娘看着不像是杀人放火的坏人。 这个王大娘就是王乳娘。 自从沈千红计划给公西月下毒,她就在中原皇城给王乳娘买了这个二进院子,并将自己的积蓄存进了银庄,算是准备一条退路。 王乳娘跟了沈千红许多年,养老的钱还是存够了,她和儿子媳妇关系并不和睦,也愿意自己一个人住着。 她看了沈千红的信,说她日子不多了,希望王乳娘找个机会去见她最后一面。 沈千红毕竟是王乳娘带大的,两人之间多少都有些感情,她伤感了一会儿,就开始计划见沈千红之事。 要想堂堂正正地见沈千红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了,那个时候云间庵的防卫会松懈些,到时候找个机会混进去。 第300章 胎位不正 农历十二月初,在大雪纷飞中,细辛回了中原城。 这个时候回中原城是因为她胎位不正,担心难产。 她怀孕了,是双胎,可是胎位不正,在山彤洲将妇科名医看了个遍,都没能将胎位矫正过来,没有一个大夫能保证细辛安全产子。 唐百林写信向公西月求助,公西月让他将细辛送回中原城,说她会尽最大努力保证细辛的安全。 细辛在中原城有自己的房子,可唐百林不在,她又怀着身孕,公西月让她住进护国侯府,也方便照顾她。 整个护国侯府都没将她当成外人,她也没将自己当成外人,倒是住得很惬意。 细辛如今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挺起,公西月替她把过脉,腹中怀的是龙凤胎,细辛和腹中胎儿倒是康健,没有太大的毛病。 胎位不正主要是羊水过少。 本来正常孕育一胎的子宫,现在因为双胎又羊水过少,就造成了胎儿在宫腔内的活动范围过小,从而发生拥挤导致胎位不正。 公西月对于妇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她会许多针法,要将细辛的命吊着不成问题,还能保证不会大出血。 有了这两点,至少细辛的命能保住。 公西月从一本古医书中翻出一套孕妇操,说是可以矫正胎位,她将这套孕妇操让几个妇科太医参详,有没有用不知道,不过大家一致认为对孕妇和腹中胎儿都无害,细辛就这样练习了起来。 这是一套胸膝卧位操。 孕妇跪卧,将胸部尽量贴在床的表面,大腿侧与床平面保持垂直,腹部悬空,臀部抬起,头转向一侧,双臂屈肘,放于头的两侧。 每天早晚一次,每次一盏茶的时间。锻炼期间,要排空尿液。 公西月交待细辛,如果感到有任何不适,都需要停止下来,不可勉强。 在细辛练习这套胸膝卧位操的时候,公西月每天都替她把脉,观察胎位的变化,只可惜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 现在有一个胎儿是屁股朝下,原本还可考虑手动将胎儿推回正常胎位,但另外一个胎儿是横着的,要想正常顺产下来几无可能。 为此,公西月最近一段时间翻遍了无数的医书,最后看到一个剖产术。 对于这个剖产术,公西月倒是能接受,不像时下之人那样认为把肚子剖开是杀人害命,但是,这个剖产术也很凶险,容易导致大出血和术后感染。 大出血公西月倒是不怕,她会一套银针术,虽然施术对她自身健康有影响,但还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术后感染就真的不好说了。 当初在山彤洲替那些中了铅弹的士兵清理伤口,那样注意着尽量减少创口面,还是有人感染而亡,剖产术更凶险,是将整个肚子都剖了开来,目前还没有一种药物有这么好的防感染效果。 依公西月的意思,她肯定是先保细辛,孩子以后还会有,可是细辛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细辛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她服侍公西月的时间又长,知道自己这胎必然困难。 “小姐,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把实情告诉我,不管什么情况我都能接受。” 公西月自是知道细辛的坚强,她将胎儿很难顺产的事情说了。 “细辛,这样的情况不用特殊手段处理的话,母子都保不住的。” 看了那么多妇科大夫,细辛早有预料,如今再次听了一遍,也没有惊慌失措。 “小姐,你还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小姐都在翻看医书,肯定是有了办法,只不过法子很凶险。 公西月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细辛,办法有二,一是将腹中胎儿打掉,虽然说胎儿有些大了,母体必定受损,但能保住你的性命。” 说完这个后,公西月看了看细辛,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显然是不赞同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进行剖产术,这样胎儿能保证没事,但大人就不好说了,我能保证不会引起大出血,但感染问题我目前没有办法保证。” “小姐,感染的比例是多少?” “之前我没见人做过剖产手术,因此术后感染风险有多大并不知道。但我之前替中了铅弹的士兵清理伤口,那样注意着尽量减少创口面,还是有人感染而亡。 细辛,这个不是比例的问题,你的命只有一条。”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公西月情绪有些激动。 细辛摸了摸肚子,“小姐,在我心中,孩子与我一样重要,如果用你说的第一种办法,只有我能保住,孩子保不住。但用你说的第二种办法,孩子能保住,我也有机会能活下来,这就是赚了。 所以小姐,就用剖产术吧!” 最后一句话细辛说得非常坚定。 见细辛坚定地要用剖产术,公西月只能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唐百林。 唐百林写了回信给公西月,恳请公西月一定要先保证细辛的安全,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要是细辛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古代许多男人的观念中,是以子嗣为重的,通常在难产时的取舍都是“先保孩子再保大人”,甚至一些妾室通房生子还会“去母留子。” 像唐百林这样选择的不是没有,但不是多数男人的做法。 尽管唐百林也说要先保细辛,但在细辛的要求下,公西月最终还是决定剖产。 但是,她需要助手。 到时剖开细辛的肚子后,公西月需要用银针封住细辛的穴道,使血流速度不那么快。 这套针要下七十二根,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她自身内力不够,需要人给她输送内力。 另外,孩子生下来后需要剪脐带、清洗、包裹等,如果是正常的分娩,这些自有接生婆来做,但做这个剖产术很是吓人,公西月不希望有外人知道。 最后,还要缝合伤口、上药等,这些都需要人帮忙。 征求了细辛的意见后,公西月决定让三七、黄芪、茯苓还有耿丹宁四人来帮忙。 她准备在年底三七和柳三来向她辞年时,喊了几人一起商量剖产这事。 …… 第301章 家宴 很快就到了年底。 大宇朝各官衙从十二月二十日便“封印”停止公务,各级官员全部停止办公回家过年,直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 十二月二十日护国侯府 今天是朝廷封印的第一天,公西月睡了个懒觉,但护国侯府却从清早就开始忙个不停,因为三七一家和柳三一家会过府来向她辞年。 三七的丈夫乐文海如今是正四品的武将,柳三年前也已升了正五品的兵部郎中。 巳时初,公西月起了床。 她刚洗漱完吃了点早餐,三七一家子就过来了。 司屹除了对着公西月和中原王妃少数几人外,对其余人都是冷脸,有他在的场合难免冷场,他自己也知道,自觉去了书房。 公西月则去了大厅。 经过上次之事,如今乐文海对三七可不敢有半分懈怠之心,对护国侯更是恭敬得不能更恭敬。 特别是护国侯就地格杀了水泽洲一千多名叛乱士兵后,乐文海更是又惊又惧。 三七的儿子乐超旺1岁多,能吃会睡,被三七养得胖墩墩的,被奶娘放到地上后,一摇一摆地走到公西月面前,朝着她咧嘴一笑,口水四流。 奶娘有点惶恐,连忙告了罪,替乐超旺擦干净口水。 公西月被他逗得一乐,这傻小子。 “抱过来给我瞧瞧,我怎么看着比上次又胖了些?” 三七发愁道: “他刚生下来我担心他吃少了影响身体,便可着劲儿喂他,哪知道就这样喂大了胃口,如今可是越吃越胖了。” “现在还小,饮食稍微控制下,让他多动动也没什么,大了还这么胖的话就要注意点了,否则浪费了这么好看的容貌岂不可惜。” 公西月不甚在意地说道。 乐超旺长得像三七,但又没有一点女气,确实是上品的容貌。 几人闲话间,柳三一家子也到了。 柳三的儿子柳君瑞比乐超旺大了一个月,和乐超旺性子一点也不同,小小年纪看着就是一副斯文样。 柳君瑞的相貌综合了柳三与耿丹宁二人,比柳三好看,但也说不上有多好看。不过,他很聪慧。 奶娘将柳君瑞放到公西月面前,他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侯爷。” 看着他小大人一样,公西月也露出一笑,“丹宁,你儿子这个性格像了谁啊?既不像你,也不像柳三。” 耿丹宁性子大方爽朗,柳三为人稳重但又颇有几分机灵,但柳君瑞却是安静斯文。 “是啊,这小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三七却在一旁说道:“别看君瑞看着挺安静的,他的心眼可多着呢。” 公西月来了兴趣,对三七说道:“你说说看,他心眼怎么多了?” “有一次,他和超旺坐在一起吃饭,他不小心有一口饭掉桌子上了,他赶紧将掉桌子上的饭往超旺那一扫,我家超旺还傻兮兮地捡起那口饭往嘴里塞。” 这么小就这么腹黑啊! 公西月感兴趣地看向柳君瑞,却见他崩着一张脸。 公西月迟疑地问道: “难道君瑞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耿丹宁答道: “好像是这样,我和柳三平时说话他好像也能听懂些。” 这么聪慧啊! “那你可要好生教导了。” 越是聪慧的孩子越不能走上歧途。 正说话间,有声音传来:“姑姑。” 声音霸道而洪亮。 公西月揉了揉额角,这个小祖宗来了。 来的人是姜开言。 姜开言4岁多了,在护国侯府大门口下了马车后就往里面跑,奶娘丫环几个人跟在后面追。 姜开言是次子,永宁伯等人对他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而且他出生的时侯公西月已是大权在握的护国侯,永宁伯府的人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因此他被养得性子有些霸道。 姜开言又机灵聪明,最会看人眼色行事,知道整个家里的人最需要讨好的是他的姑姑,因此他将十八般本领都用在了公西月身上,果然讨了公西月的欢心。 要说所有小孩里,公西月最喜欢的自然还是姜开文与姜开言兄弟二人,但对姜开文的喜爱与对姜开言的喜爱又不一样,对姜开文不会那么宠爱与纵容,但对姜开言就完全都是宠爱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姜开言也确实折腾,每次他来都会让公西月累坏。 前几天公西月就让人往永宁伯府送了信,说今天有家宴,有两个小男孩,要是姜开言愿意来玩的话就让他来。 听说有小男孩,姜开言自然要来。 他扑到公西月怀里,“姑姑,开言好想你啊,你都不去看开言,开言好寂寞。” 公西月头疼,“谁告诉你寂寞这个词是这样用的?” 跟着跑过来的丫环都顾不上行礼先回答了公西月这话,“二公子前几天听大公子念了句诗里有‘寂寞’二字,便胡乱用上了。” 一阵纷乱的见礼后,姜开言问道:“姑姑,你说有小孩子和我玩,就是那两个小不点吗?也太小了点吧。” “那你要不要和他们玩?” 姜开言嫌弃地看向两人,柳君瑞垂眼不看他,乐超旺却是乐呵呵叫唤着:“哥哥、哥哥。” 姜开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哥哥?小傻子。 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他虽然霸道,但不是没脑子,当着姑姑的面做恶人只会让她不喜欢自己。 他不太来劲地答道: “虽然小是小了点,不过也没有其他孩子玩,我就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公西月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还勉为其难呢,去玩吧,他们比你小,不要欺负他们。” 话虽然这样说了,但公西月也知道这话和说了没啥区别,以姜开言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欺负别人。 就连在家里,姜开文也什么事情都让着他。 公西月又吩咐奶娘、丫环们好生看着,不要让孩子磕着碰着摔着。 等三个孩子和各自的奶娘、丫环们出去后,大厅才安静下来。 公西月问了柳三和乐文海一些事情后,便对两人说:“你们二人先自己去找乐子,我有些事情和她们说。” 第302章 热闹 等到屋子里只有公西月、细辛、三七、耿丹宁、黄芪和茯苓六个人的时候,公西月将细辛胎位不正的事情说了。 “我原本劝细辛先保全她自己,可她不同意,为此,我才决定替她剖产,但是剖产术风险很大,不仅我一个人做不下来,而且能否保住细辛的性命我也没有把握。” 三七和细辛从几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两人的感情很深,听完后忧心地看着细辛,“要不还是别做手术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其他几人没说话。 细辛一一看过几人,“我不是头脑发热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我仔细考虑过的。实行剖产术的话,不仅两个孩子能保住,而且我也有很大的活命机会。 我仔细看过剖产术的介绍,主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大出血导致人死亡,二是术后感染。小姐的医术能保证不会大出血,那就只剩下术后感染了。 我一向身体很好,又有小姐在,我相信我能坚持住的。” 三七仍想劝阻,“可是,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三七,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肚子里怀的是我的两个孩子,就算我出了意外,也是一命换两命,我还赚了不是?”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事情换到自己身上,或许也会做和细辛一样的选择。 最后,公西月将几人要做的事情分了工。 黄芪和茯苓两人要轮流给公西月输送内力,三七负责给公西月打下手并缝合伤口,两个孩子的一切事宜由耿丹宁负责。 三七几人之前陪同公西月出去地动赈灾时看过许多受伤的人,还亲自替人包扎过伤口,因此倒不用担心她们见血就晕倒。但耿丹宁却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不过,公西月还是相信她不会误事的。 公西月对三七说道: “你从现在开始就学着用羊肠线缝制伤口,我会制造一些相似的伤口让你练习。” 既然已经决定做剖产术,大家都要全力以赴。 …… 随后的家宴几人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以至于柳三和乐文海以为她们只是闲话。 …… ** 今年的春节与往年略有不同,朝廷在钟楼和鼓楼之间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举办了灯会,从大年二十八日开始到正月十六日结束。 灯会期间,每天白天都组织了不同的娱乐活动,有玩杂耍的、变戏法的、耍龙的、舞狮的、唱梆子戏的…… 反正怎么热闹怎么来。 其中大年三十日、正月初一和正月十五三个晚上还有灯迷。 这个灯会活动是礼部一个侍郎提议的,内阁商议过后,觉得如今的朝廷已小有积蓄,也是时候与民同乐一番,便通过了这项提议,并交由礼部负责。 之前礼部侍郎的提议与如今的实施方案略有不同,只是没想到办灯会的消息传出去后,竟然有不少商人主动联系了礼部,愿意配合礼部一起举办这个灯会,便设计成了如今这般热闹的规模。 前朝自然也有灯节,但好像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 从年前十二月二十二日开始,公西月就随着司屹住到了中原王府,每年的这个时候公西月才能真正地从国事中抽身。 今年有灯会,公西月也想了解现在的民情到底如何,便和司屹出了门。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几人来到了举办灯会的街上。 这是一条商业街,路两旁是各式店铺,但这里却不全是买高档商品的,以中档商品为主,高档商品占比也不少,另外也夹杂些平价商品。 普通老百姓一般不会来这条商业街买东西,他们是去更便宜的杂货店铺或脏乱的街市。来这里逛的多是住在附近的中低层官员家眷、富商家眷等。 但是这条街今天却很热闹,多了许多普通百姓,也多了许多挑着担子、推着小车的小贩,卖的是各色平价商品。 公西月一边走一边看,看着老百姓脸上的笑容她也感到很高兴。国泰民安、百姓幸福就是她想要追求的东西。 走过一片空地,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戏台,此时正唱着梆戏。 公西月停下,听了一段梆戏。 看着公西月认真倾听的样子,司屹问她:“你喜欢听这个?” “还可以吧。”公西月笑笑,“没事的时候听听还蛮有意思的。”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兴趣,也没听你说起过。” 司屹是真的不知道公西月有这个爱好。 “主要是平时事情多,静不下心来听,听戏也要静心才能听出点味儿来。” 想着公西月平时的忙碌,司屹有些心疼,但是他也知道是没办法的事情,将天下治理好、带给百姓平安富足的生活是安平的梦想,要想做到这些,自然需要付出十足的心力。 司屹想了下,清风阁养了个很不错的梆戏班子,要不春节叫他们去中原王府唱两天? 有了这个想法,司屹便打算让司火去问问。 听完一段梆戏后,司屹陪着公西月继续闲逛。 这条街道两旁挂了许多灯,但因为是白天,此时灯并未点亮。 司屹转头看向公西月,“晚上要不要来看灯?” “还是算了吧,天太冷,还不如呆在家里。再说,我也不是小姑娘了,彩灯什么的对我的吸引力也不大,我主要是来看看民情。” 虽然公西月说不感兴趣,但司屹突然有了个想法。 以前他也没觉得公西月会喜欢这些东西,但现在想想,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不会讨厌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艺吧。 他平时也没有机会替公西月做什么,不如在府里也办一个灯会。 他叫了司火上前,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 在经过一家“百珍阁”的店铺时,司屹温声对公西月说:“这是我名下的店铺,里面经营的都是海外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不如进去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虽然每次船队从海外回来司屹都会让人送些精巧时兴的东西入府,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进去看看也无妨。 公西月迈步走了进去。 第303章 巧遇 “百珍阁”面积有点大,分上下两层楼,里面每一件东西的价格都不便宜。 几人刚进了店铺,就有伙计迎了上来。一看到公西月,连忙弯下腰,“侯爷。” 公西月有点诧异,“你认识我?” 伙计答道: “每个伙计来店铺的第一天就是认主家的画像,我看过侯爷的画像。” 公西月侧头看了看司屹,见他微微点了下头。 公西月有了点兴趣,继续问这个伙计,“那你认了几个人的画像?” “禀侯爷,一共认了三张画像,王妃、侯爷和司大人。” 这时,司屹在一旁发话了。 “你自去忙吧,我们先随便看看,有需要再叫你。” 伙计应声退下。 公西月走到买瓷器的区域,这里的瓷器也全部是从海外带回来的,与大宇朝的瓷器有所不同。 大宇朝的瓷器以白瓷和青瓷为主,都是陶土烧制而成。白瓷胎质洁白,釉面光润。青瓷是一种表面施有青色釉的瓷器,好的青瓷有“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之说。 但现在这里摆的瓷器叫骨瓷,说是因为在黏土中加入了牛、羊等食草动物骨粉而得名。 公西月现在看的是套茶具,这套茶具造型别致、花色美观、质地轻盈,呈奶白色。 公西月拿了个杯子上手看,在灯光下,这个杯子隐隐透光。 见公西月对这套瓷器感兴趣,马上就有伙计过来。 “侯爷,这种瓷器叫骨瓷,因在黏土中加入牛、羊等食草动物骨粉而得名。 骨粉以牛骨为佳,可以增加瓷器的硬度与透光度,骨瓷成品质地轻巧、且强度高于一般瓷器,所以可以做到比一般瓷器薄。 一般说来,原料中含有25%骨粉的瓷器就可以称为骨瓷,质地最好的骨瓷一般含有45%的优质牛骨粉。侯爷手中的这套茶具就是含有45%以上的优质牛骨粉。 骨质含量越大,在制作过程中就越易烧裂,所以成品就越贵。” “为什么这个骨瓷没有送过到府里?” 司屹也觉得公西月手上的这套茶具挺好看的,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出声相问。 这个问题伙计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店铺掌柜先前在二楼招待客户,听到伙计来报说护国侯和司大人来了,连忙从二楼下来。 他刚走近就听到了司屹问的这个问题,他连忙答道:“或许是因为这种瓷器中加入了动物骨粉,怕犯什么忌讳。” 司屹这才联想起这套瓷器是加了动物骨粉的,连忙拉了拉公西月,“安平,要不我们还是看看其他的东西吧。” 公西月笑了一笑将东西放下,司屹好像在这方面有点洁癖,难怪没送这种骨瓷入府。 掌柜还是很会看人眼色的,他见公西月似乎是喜欢这个花色,便说道:“那边有不少摆件,有各种不同的花色,侯爷要不要看看?” 公西月点点头。 掌柜连忙将公西月带往另一边。 经过楼梯间的时候,从二楼下来两个人。公西月抬头一看,还真是巧。 走在前面那人看到公西月,神色瞬间有点不自然,不过,马上开口招呼,“侯爷也过来买东西?” 来人正是辛湘玉。 公西月看着她,肚子已微微显形,但整个人的气色倒是不错。 “我随便看看。” “安平,我们看摆件去。” 司屹拉了公西月就走,他不想搭理辛湘玉。 他觉得辛湘玉太没有良心,在护国侯府混吃混喝了这么久,走的时候竟然一个招呼也不打,还怪安平不替她带孩子,真是没有良心。 公西月朝着辛湘玉点了下头就随着司屹走了。 辛湘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说,护国侯对她还真是大度,之前在护国侯府住的时候也没拘束过她,怪只怪自己一时想岔了。 辛湘玉想厚着脸皮跟上去,但想着司屹在,他对自己一向没好脸色,要是他当众讽刺自己几句,大庭广众的,自己岂不是下不了台。 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和护国侯修复关系吧。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以后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让公西月待她如前了。虽然公西月还是让她在朝廷任职,但私人关系就和对待中原王差不多。 就连她生的孩子,因着和程元华不亲近,公西月也没能重用他,只让他袭了程元华的爵位。 此时,辛湘玉用平淡的语气吩咐伙计,“把我看中的那些东西送到xx街辛府。” 房子买好后,辛湘玉原本还在犹豫挂什么牌匾为好,就有人传了程元华的口信过来,让她挂上“辛府”的牌匾。 原本程元华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是关注这里情况的陆齐林传信给程元华,才得了他的口信。 辛湘玉想着这样也好,这房子产权是自己的,挂上辛府也没什么,其实生下来的孩子也可以跟着自己姓辛的,只是那样的话,怕是护国侯和程元华以后都不会怎么帮衬他。 既然自己已决定生下他,就要为自己和他的未来多做打算。 …… 再见辛湘玉并没有影响公西月的心情。 对她而言,辛湘玉是个人才,所以她会笼络她,如果辛湘玉一直住在护国侯府,那自然是自己人,自己肯定要多护着她些。 可是,辛湘玉的不辞而别还是让公西月的心里有了根刺,她还是会笼络她,给她该有的待遇,但是再也不可能将她当做自己人一样对待。 哪怕她替程元华生下孩子也不可能。 …… 公西月的心情没受影响,司屹的心情自然更不会受影响。他一直就不喜欢辛湘玉,辛湘玉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 他陪着公西月高高兴兴地挑了上百件物件,梳妆盒、收纳盒、笔筒、摆件……各种花色的都有,其中好些物件还是替细辛、三七、耿丹宁、黄芪和茯苓她们挑的。 姜开文、姜开言、柳君瑞和乐超旺四个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司屹看着公西月一件件的挑,自然明白这几人才是她心中最在乎的人。 当然还包括永宁伯父子和魏文英。 之所以没替他们几人挑是因为姜家自己也是做海外贸易的,姜家的店铺少不了这些东西。 第304章 祭祖 花灯 除夕中原王府 公西月睡了个懒觉起来,便被司屹拉到了院子外面。 整个院子里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有长长的耳朵的兔子灯、有鼓着大眼睛的金鱼灯、活泼可爱的福娃灯、五彩绚烂的莲花灯……灯上有书法,绘画,灯谜,一共有几百盏之多。 看着各种漂亮的花灯的,公西月心情无由来的愉悦不少。她侧头看向司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那天问你去不去看花灯,你说嫌冷,我就想着买些回来让你赏看。” 公西月虽然很高兴,也没忘记问一句: “王妃的院子里挂了吗?” “我原本要挂一半在母妃的院子,可母妃说,都挂在一起才好看,让我全部挂我们住的院子,她晚上过来赏灯就是。” “你问问母妃,看她想不想出去赏灯,如果想,我们就陪她出去。” “问过了,母妃说她年纪大了,不想动弹,她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她那些花和盆景。” 要说寇红珠,年轻时也是一个活泼、爱热闹之人,可嫁给中原王后,性子给熬得完全变了一个样。她现在最大的爱好确实就是修剪盆景和养护那些花儿。 见公西月高兴,司屹又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我还请了清风阁的梆戏班子,从明天开始连着到府里唱三天的梆戏,现在正在搭建戏台子。” “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些了?” “我之前以为你不喜欢这些,便从来没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心思,可那天见你喜欢梆戏,我便想着,或许你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面,反正我有时间,就替你准备了。” 花灯、梆子戏这些对于公西月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之物,但有人肯为她花心思,她还是高兴的。 “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明上午我要先去给甘先生和查先生拜年,下午再开始唱吧。” 司屹倒是忘记这一茬子事,前面几年大年初一到初三这几天公西月哪里都不去,初四回一趟永宁伯府,然后出了正月十五才回护国侯府。 但今年甘鸿德和查永浩在中原皇城过年,肯定要去向他们拜年的。 “明上午我和你一起去。” 公西月想了想,也好。 “既然请了梆戏班子,就让人把细辛接过来听戏吧,她一个人在这边过年也没什么事。” 细辛年前回了她自己的府里,等正月十五后再去护国侯府住。 …… 除夕上午的时候,寇红珠带着司屹和公西月在祠堂祭祖。 不过,她们祭拜的不是司家的先祖,而是寇家的祖先。 寇外公只有寇红珠一个女儿,当初寇红珠嫁给中原王时就说好了,寇家的祠堂由寇红珠祭拜。因此当寇红珠和中原王分庭而居后,寇红珠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设了祠堂,将寇家先祖的牌位移了过来。 每年的除夕、清明节、重阳节和中元节,寇红珠都会带着司屹一起祭拜。 第一次带着公西月祭拜时,寇红珠还担心她不高兴,和她解释了一番。 公西月无父无母,姜家的先祖自有姜纪良父子祭拜,她本人对于祭拜先祖这件事情原不在意,可见寇红珠在意,她也不会违她的意。 司屹以前除了给寇家祖先上香外,也随着中原王祭拜司家的祖先,可自从寇红珠和中原王分庭而居后,他便再也没去拜过司家的祖先。 为此,司昂几人很有意见。 司屹是否祭拜司家祖先他们其实不在乎,他们有意见的是司屹继承了中原王世子之位但又不把自己当成司家的子孙。 可这几年中原王逐渐估摸出点意味来,他再三叮嘱司昂兄弟三人不可与司屹作对,还向他们暗示会给他们一个爵位的。 也不怪司治国会有如此想法。 这几年,他在内阁和公西月相处得虽然不算好但也不差,他想着,假若护国侯不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她最少都是一个世袭亲王爵位,到时侯,就算司屹仍然还是继承中原王的爵位,那向她求一个爵位给司昂还是有把握的。 假若她登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事情更简单了,司屹必定会另外封王,那中原王的爵位自然就由司昂继承了,说不定,到时还可以替司经、司宇求个恩荫。 而且以他对护国侯的了解,怕是近几年内就会登基为帝,否则,等小皇帝年纪大了就麻烦了。 中原王能有这番想法正常,因为他毕竟在内阁做了好些年了,但司昂几兄弟却是不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但也知道如今护国侯势大,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 很快就到了晚上。 宫里原本在大年三十晚是设有宫宴的,可是公西月不想应付沈千红之流,因此请病缺席,一两次之后,重臣们也跟着不参加了,那出席的是一般的大臣弄得面子上不好看,因此只好办成了皇家家宴。 今晚的中原王府灯火辉煌,几百盏花灯挂在院子里,可算得上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了。 司屹陪着公西月和寇红珠一盏盏花灯看过去,好看的灯就多停留一会儿,遇到猜谜语的灯,三人就停下来猜谜。 只可惜公西月和寇红珠都不是此中高手,十个里有七个猜不出来,见她们实在是猜不出来了,司屹便说出了答案。 见司屹没有猜不出的谜语,公西月问他:“你是不是问过答案的?” 寇红珠在一边答道: “应该是屹儿自已猜出来的,司屹从小就聪明,于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上是一学就通。” 这么聪明啊! 要是能生个孩子像他一样该多好! 不仅聪明还漂亮。 公西月看着司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怕是与孩子无缘了。 年前,公西月刚替自己把过脉,因从小病弱,寒症早已深入骨髓。经过自己的调理后虽然有所好转,但宫寒的症状却仍没有什么改善。 想到这里,公西月的情绪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司屹在一旁敏锐地感觉到了,可是当着寇红珠的面他又不好问她。 把这几百盏花灯一一看完花了近半个时辰,寇红珠心满意足了。 “我要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等到子时正,要起来迎新年。” 第305章 你替我做一件事 依照风俗,除夕夜是要守岁的,到了子时正,就算是大年初一了,要在这个时候放鞭炮迎新年。 一般的人家都不会睡,会直接等到迎完新年才睡觉的。可是公西月体弱习惯了早睡,寇红珠便也没想着让司屹陪她守岁了。 寇红珠走后,司屹握住公西月的手慢慢往屋里走,“之前看花灯时你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了?” 没想到司屹感觉这么敏锐,公西月回答他,“也没什么,就是那个时候见你这么聪明,就想着要是能生一个同你一样聪明的孩子就好了。” “安平。”司屹双手抓住公西月的肩膀,正视着她,“我说过多次了,我有你就足够了,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知道细辛胎位不正后,司屹心里其实还有点庆幸公西月不能怀孕,要是在她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他一定承受不了。 公西月看着司屹,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和坚定。她伸出手,轻轻摸上司屹的脸。 “我知道,可是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 ** 有人欢喜有人愁,哪怕是除夕夜。 云间庵 自从沈千红给王乳娘传信说想要见她一面后,她就一直在找机会。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年底,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云间庵的人也不例外。 服侍的人不够,就要对外招一些临时的杂役,王乳娘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进的云间庵。 王乳娘装扮成一个年终还要出外赚钱的妇人,在除夕的前一天进到云间庵打几天杂。 给她分配的差事是清扫庭院,但不包括沈千红的院子。 王乳娘假装清扫来到了沈千红的院子,却被人拦住。 “这里不用你打扫,你离远点。” 王乳娘只好先离开,在一旁观察了一天后,发现只有一个妇人进出这个院子。 除夕这天,王乳娘趁人不注意将这个妇人敲晕,然后提起这个妇人身旁的食盒就往沈千红的院子而去。 沈千红的院子外面有人看守,不是随便一个人能踏进去的,或许因为今天是除夕,王乳娘低头进去的时候没有被人盘问,她终于见到了沈千红。 见面之后,王乳娘都有些不敢相信面前之人是沈千红,那个娇媚无双的贵妃娘娘。 五官还是一样,但整张脸透出一股灰白的死气,眼神呆滞,头发也再无以前的光泽,干枯晦暗,看着像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姐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千红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 “乳娘,我现在身上中了毒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我之前存了些钱在银庄,现在全部都留给你,只希望你替我做一件事。” 这几句话说得并不连惯,断断续续的。 “姐儿,别说这么多了。” 王乳娘有点心疼。 “乳娘,我这些天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护国侯就是先皇后公西月,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将护国侯是妖孽的话找个机会放出去。” 王乳娘被沈千红这话说得有些傻,贵太妃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出现臆想了? 见沈千红一再坚持,王乳娘也没反驳她。 不过,看见沈千红这样,王乳娘也想着只要有机会就放些流言出去,不一定说先皇后借尸还魂,可以说成护国侯是狐狸精附体什么的。 最后,王乳娘也没呆多久,答应会找机会制造流言,就拿着沈千红给她的银庄支取印鉴走了。 …… ** 除夕辛府 辛湘玉是现代人,她内心比时下的女子独立许多,可是一个人过年难免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了顿年夜饭,想着去年在护国侯府倒是热闹。 再想着前几天遇到护国侯,她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没有之前亲热,虽然她没有说自己半句不是,但这样生疏客气可不是好兆头。 辛湘玉在现代时有几个同学常来常往,但关系一直说不上很亲近,反而是到了大宇朝后,和护国侯相处得还算不错。 只是,现代人都有的自私利已之心终于让她和护国侯心生隔阂。 她这些天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孩子生下来后怕是只能由她一个人带了。 之前她还想着程元华或许会时不时来看她几眼,可是自从程元华替她买了房子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就连过年了都没有捎一句话。 这里又不比现代,没有电话、手机这类通信工具,如果程元华不来看她,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法子。 就边程元华平时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更何况联系上他了。 辛湘玉有时想,反正房子已经是她的名字了,要不找个机会把孩子流掉吧。可想归想,让她真的动手流掉孩子她又做不到。 …… 除夕西胡洲军中 除夕也是军中最热闹的时候。 每年到了这一天,军中会杀许多头猪,做杀猪菜,猪骨也会熬了浓浓的汤,里面放上切成段的玉米、胡萝卜一起炖煮,又香又美味。 每年的这个时候,程元华都呆在军中和将士们一起过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将士们很感念他,觉得他真是一个好将军,连除夕春节这样重要的节日都陪着他们一起。 只有程元华自己知道,他是无处可去。 平时他回了中原城还可以去护国侯府,可每年春节这段日子公西都是住在中原王府,他一个人呆在护国侯府没意思。 可让他回将军府和喜妹一起过年,他又不愿意,还不如留在军中。 至于辛湘玉那里,程元华想都没想过,他不觉得那里与他有什么关系。 西胡洲是草原,冬天的夜晚很冷,程元华抬着看天空,只有零零星星几颗星星在空中。 他不禁又想起了与公西月一起在军营的日子,两人无话不谈,哪怕环境再恶劣也从来没觉得寂寞过。 不像现在,身边烧着篝火、烤着肉,又有士兵闹腾着,还是觉得寂寞。 程元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又是在军中呆习惯的人,他只感伤了一会儿,就和将士拼起了酒,一边喝一边吹牛,足足喝了几坛子酒。 …… 第306章 教育的目的 大年初一 吃完早饭,公西月和司屹就乘了马车去拜访甘鸿德和查永浩两位先生,两人穿着同款红色常服,宽腰带宽袖,外面套着黑褐色的紫貂披风。 他们两人刚出发,中原王就收到了消息。 虽然寇红珠已将中原王府从中间隔了开来,她住的地方也是有单独的门进出,但中原王还是吩咐了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原本公西月和司屹出门不算是大事,但今天是初一,又是上午,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两人都出去呢? 中原王虽然疑惑,但可不敢派人跟踪。 不说司土司火的武功高强,就是跟在护国侯身边的两个女子身手也不弱,明目张胆跟踪他们的话,怕不是要被打成猪头。 …… 甘鸿德和查永浩两位先生住在钟鼓楼附近的一栋宅子里,这栋宅子周围住的虽然不是皇亲国戚和达官权贵,但也是朝廷中层官员、中等家族及书香门第之人。 公西月不是第一次来这所宅子,当初视察军情回来后就过来拜访过了。 这所宅子虽然只有三进,但面积不算小,有一个超大的花园,不仅有假山楼阁、繁花盛草,还有一个流着活水的池塘,池塘里养了锦锂、荷花,池塘上还有亭台回廊通过。 夏日炎热时,坐在这个池塘上的亭子里喝茶、下棋、赏荷、观鱼,很有一番意韵。 在大门口下了马车,公西月和司屹被等在大门口的管家带进了暖阁。 说是暖阁,其实是一个冬天议事、休闲并睡觉的三层楼房。 中原城冬天比水泽洲更冷,司屹担心两位先生怕冷,买好这处住所后,就在这座三层楼房里装了地?,冬天再冷,呆在屋子里也温暖如春。 公西月刚踏进暖阁的大门,就有一股暖气迎面扑来。 公西月将身上的紫貂披风解了递给黄芪,“你们自去找地方歇息吧。” 黄芪接过披风应了声“是。” 另一边的司屹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一楼是宴客厅及餐厅,此时只有几个仆人在忙。 管家将公西月二人往二楼带。 二楼是书房及议事厅。 带到二楼楼梯口时,管家并未进去,只低声说道:“今天来了好些先生的学生,都在里面,请侯爷和司大人自行进去。” 公西月往上走了几步,两人的出现令里面正在谈话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公西月恭敬地走到居中而坐的甘鸿德和查永浩面前见礼,“先生。” 甘鸿德和查永浩没有动弹,其余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侯爷”,首先开口的是查永浩,“我要谢谢你替我准备的这个暖阁,大冬天的可真舒服。以前在三净镇,虽然说冬天没有中原城冷,但也只能烤火盆,再好的炭都让我的喉咙不舒服,不像现在,如同春日阳光般温暖。” 公西月笑笑,“这我就不敢居功了,当初替先生准备这些的是司大人,真让我操心这些事,我也做不到这样细心细致。” 查永浩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之前远程叮嘱他,说护国侯来了后就谢谢她这件事。 虽然查永浩不太明白谢护国侯和司大人有什么区别,但自己这位老友心窍向来比别人多,他又不会坑自己,听他的没错。 这时,甘鸿德接话了。 “原来是司大人准备的,那就多谢司大人了。” 司屹忙道了声“不敢当谢。” 这样一来,气氛和谐了。 这个时候,查永浩才若有所悟,假若自己一上来就谢司屹,怕是达不到这个效果,司大人也不见得就高兴。可先谢护国侯,再由护国侯将话题带到他身上,气氛自然就不同了。 甘鸿德向公西月和司屹介绍了在座之人,都是两人的学生。 “我刚进来时正听到你们有所争论,是在探讨哪个话题?” 查永浩道: “你来得正好,我们刚讨论的事情与‘光华’学堂有关,大家各执一词。有人认为不应该开设女子班,有人认为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读这么多书没有用,也有人赞同‘光华’学堂的模式,认为教育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公西月默念了几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越想越觉得这话其中很有深意,而且与现在的儒家思想有冲突与对立。 于是,公西月开口问道:“不知执此言者是何人?” 查永浩指着一个三十多岁、面容端肃的人,“是我的入室弟子张恒曲所说,他赞同你的教育理念,自愿担任了‘光华’学堂的经义课”。 公西月对着张恒曲行了一礼,“张先生,我刚才听你说的四句话很是有些意思在其中,不知可否详解一下。” 张恒曲回了公西月一礼,“侯爷感兴趣的话,我便细细道来。” 这一细说,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听了张恒曲的述说,公西月总结了一下内容。 第一句“为天地立心”。 这个天地之间的“心”,指的不是天子之心,而是指老百姓的思想和情感,把普通老百姓当成受教育的对象。 这样,才可以用“为”。 如果天地之间唯读书人有心,那就成了“做学问的人为做学问的人立心”或者“做学问的人为自己立心”,这就完全荒谬了。 第二句“为生民立命”。 安身立命,主要说的就是谋生的技能,包括种地、建筑、工程、手工、商业等。 那么,“为生民立命”就是要进行“技能的教育”,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三句“为往圣继绝学”。 这句话可以理解成文明文化的传承。既然需要传承,那自然就离不开教育了。 第四句“为万世开太平”。 人类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最初的目的都是经济利益的争夺,尤其是对生存资源的争夺。因此,发展经济、建立文明繁荣的国家才是制止战争的最好办法。而这一切,也要通过教育来实现。 对于战争的目的,公西月比其他人了解得透彻,虽然她不知道是否一定要通过教育才能实现制止战争,但她也赞同发展经济、建立文明繁荣的国家才是制止战争的最好办法这点。 ------题外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乃北宋张横渠所言。 第307章 辩论 当张恒曲说完后,公西月击节赞赏。 “张先生所言甚合我意,我当初开办‘光华’学堂的目的就是让普通老百姓受到教育,教会他们谋生技能,以便更好地促进经济发展,从而使国家更富庶强大、老百姓的日子也过得更好。 既然张先生也如此想,还请张先生能全力助我实现这一目的”。 张恒曲站起来朝着公西月深深一揖,“某愿为侯爷驱使。” 话已至此,在座之人也明了护国侯的思想理念,再说其他话徒惹她不快已无必要。 但是其他人不说,公西月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刚才听先生说有人认为不应该开设女子班,不知道是哪位的想法?” 查永浩指着一人说道:“是这位朱先生所言。” 公西月看向他,问道: “我想请问朱先生,你是认为女子不应该受教育呢?还是单纯地认为不应该开设女子班?” 朱先生一脸正经: “我认为两者都没有必要。女子的责任就应该是传宗接代、治理后院,与其让女子与男子一样的学习,还不如将这些教育资源分给男子。” 朱先生这话说完后,其他几人替他捏了把汗。 对面坐的护国侯可不是囿于后院之人,她在朝廷上呼风唤雨,比男人还威风。 公西月倒是没有生气。 如今与朱先生存在一样想法的人有许多,如果不是她身后有程元华、乔东林他们的鼎力支持,她又一向以霸道闻名,朝廷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世人对女子存有偏见,这也是她迟迟没有登基为帝的原因。 要说对朝廷的掌控力,公西月自信哪怕是她现在登基也能做到,就算有人心里反对,迫于压力或屈服于权势都不敢在明面上说出来。 可是,她担心的是民间不能接受。 假若有人趁机挑拨、趁机造反的话,那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因此,她想着接下来几年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提高女子的地位,让女子能与男子一样受教育、出门赚钱等。 只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走出后院,走向社会,她登基才更能水到渠成。 因此,对于轻视女子的朱先生之流,你不要想着去打压,而是用事实向他证明他的想法是错的。 “不知道朱先生家世出自哪里?” 没想到护国侯非但没有生气,还问了一个与议题无关的问题,大家都有些怔忡,朱先生也一样,没明白护国侯问这话的意图,不过,他还是答了。 “某出自普通百姓之家,正因为知道普通百姓家的人受教育有多不容易,才更加不能浪费资源在女子身上。” 原来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自私鬼。 公西月又转回话题。 “那请问朱先生,你认为与我相比,你的治国治政治军能力可强过我?” 这话问得有点诛心。 朱先生额上出了一层汗。 “某自问虽然有些才学,但治国治政治军能力是比不上侯爷的。” 就算他心里不这么想也只能这么答。 护国侯如今是内阁首辅,把朝廷官员压制得死死的,要是回答自己强过她,可不得罪了所有的朝廷官员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公西月这话说得很自信坦然。 “可是不知先生是否知道,我自幼体弱多病,14岁前常年卧于榻上,一步都没踏出过院子,更别说受教育了。 14岁那年,机缘巧合得了先皇后认可,收我为弟子,可是没有教我多久,先皇后便逝去,后来我花了几个月时间略略学了些治国治民治军之道,便有了今日这成就。 这样看来,我说一句自己聪明绝顶、天赋不凡不为过吧?” 公西月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让一旁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甘鸿德都多看了她两眼。 看来朝堂还是历练人的,以前她的脸皮可没这么厚。 这一说让在座之人都惊住了。 他们都听说过护国侯乃先皇后的弟子,只以为她是从小就跟着先皇后学习,没想到竟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那护国侯还真的是天纵奇才。 朱先生也不得不说,“像侯爷这样的自然是天纵奇才,可毕竟只是个例。” 公西月仍是不疾不徐: “那先皇后呢,大宇朝大半的江山都是她打下来的,朱先生也不否认她是天纵奇才吧?” 朱先生额上的汗更多了。 先皇后虽已早逝,但她的事迹至今还在流传,再蒙昧良心也不得不说她是天纵奇才。 “先皇后自然也是我等遥不可及的。” “既然朱先生承认女子中也有男子不及之人,那我就再举几个例子吧。 现在朝廷中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五名女官,礼部郎中苑秋华、工部将作坊负责人姬景华、户部主事白芷、军械所六品官职的辛湘玉,她们都是绝不输于男子之人。” “先说苑秋华,她熟悉海外文字,现在从事海外历史研究工作,上位几年就将海外好几个发达国家的历史挖掘出来了,目前正在研究海外国家为什么经济科技领先大宇朝好几百年,你说她这个正五品礼部郎中可合格?” 这次,没等朱先生回答,公西月一个接一个往下说。 “还有姬景华,现代大宇朝用的不少科技设备和材料是她研究出来的,比如蒸馏系统、建房子的新型砖瓦、染色剂的开发等,还有现在用的海盐生产法也是她带着工部的人研究出来的,她任正五品的工部将作坊负责人也还合格吧?” “再有户部主事白芷,她原是我的丫环,当初户部范尚书统筹全国钱粮找不到人手,我就让她去帮忙,她去户部任主事是范尚书亲自点名要的人,范尚书多次言道,假若白芷不是囿于出身等原因,早就不止六品主事的职位了。 而白芷,并不是我手下最能干的丫环,我手下当时另有两个丫环比她更精于计算、统筹和调度”。 “最后说到辛湘玉,她为人是懒散了些,可是大宇朝现在用的燧发枪就是她画出来的设计图,仅燧发枪这一样,就替朝廷每年节省了百万两银子的军费支出。 当然,能制造出燧发枪最大的功臣是军械所负责人姬广会姬大人,但也不能否认辛湘玉在其中的功劳,她任一个军械所六品官职不为过吧?” 最后,公西月总结: “这样看来,女子中同样有绝顶聪明之人,而这些女子都只是因为xx原因得了学习机会,便能有如此成就,而绝大多数的女子是没有学习机会的,要是我能同样给女子提供学习机会,朱大人怎么就能肯定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子呢?” 说到这里,公西月暂时停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几口。 甘鸿德深深地看了公西月几眼,没想到几年的时间她已成长至斯,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行军打仗的将领了,她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行事稳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刚才公西月虽然只说了几位女官的情况,但甘鸿德是什么人,只听个话风就能明了真相之人。 军中的势力多在护国侯手下,这是众人都明了之事,只是没想到,朝廷也是真的把控在护国侯手中了,众人并不仅仅是屈服于她在军中的势力。 比如,户部尚书范大人明显是她的人,没人可用时用的是她的丫环,这说明什么,范大人是在她的支持下上位的。 又比如兵部,她虽然没说及兵部尚书,但兵部最重要的部门军械所掌握在她手中。 还有吏部,她的夫婿司屹不是早早就安排进吏部任侍郎了吗?听说风头早就盖过了另一个侍郎宋清华,宋清华可是承国公的长子。 六部中最重要的三部掌握在她手里,这样经营下去,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她也能登基为帝的。 先不论甘鸿德怎么想,另一边的朱先生被公西月反驳得无话可说,因此,他只能沉默不语。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公西月又缓和了语气。 “我并不是因为自身是女子就一定认为女子比男人强,只是认为,女子生而不易,是我们大家的母、妻、姐妹、女儿,我们应该对她们宽容些,多给她们些机会。 你们身为男儿,不应该只想着打压女子上位,而是要凭自己的本事上位。 就说现在吧,不是还有许多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吗?这里面也有你们的亲人吧?一方面大家要依靠她们生活,另一方面又不肯给她们公平的环境,难道你们不觉得太苛刻了吗?” 公西月说完后,其中一人站起来朝着公西月揖了一礼。 “侯爷这话可说是惊醒梦中人。某从小就没了父亲,是母亲和姐姐在外面替人打工赚钱养我长大并供我读书,我之前一直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之事,现在想想确实不妥,以后,凡是侯爷施行的为女子谋福利的政策,我都愿意支持。” 公西月笑了。 “这位先生请坐下,我倒不是一定要坚持什么男女平等,这个是历史和传统遗留下来的问题,非一朝一夕可改。我只希望,大家都心怀广阔些,给女子多点机会、多点尊重,毕竟她们也是我们的亲人不是?” 话说到这里,再说什么不让女子做什么就是心怀不阔了,护国侯还真是狡诈。 查永浩这时候也打了圆场。 “侯爷这话说得有理,你看,‘光华’学堂就算招收女学生,不是一共还不到一百人吗?十二分之一的比例,更多的还是男子受益不是?所以大家就不要纠结在男女这个问题上了。 现在已到午饭时间,不如大家先吃饭?” 第308章 新学堂开学 正月二十日朝廷各衙门“开印”办公 这几年国事平顺,偶尔有个雪灾、水灾的,有公西月在,所有的赈灾都能及时、到位,就算赈灾物资不能全部到达灾民手中,各级官衙门敢截留的也有限。 范祖松自然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银钱粮草的核算没有几人能强得过他,只要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而只要范祖松没说什么,公西月自然也不会去追究。 …… ** 正月二十日光华学堂 今天是光华学堂开学的日子。 今天的学堂真是热闹,今天是学堂对外开放日,学生的家长都可以进到学堂内参观。 有些没孩子上学的百姓对光华学堂也很感兴趣,便跟在亲戚或邻居的孩子后面进了学堂参观。 光华学堂环境幽雅,学堂内林木蓊郁,绿意葱笼,还有亭台楼阁点缀其中。 青砖青瓦的三层教学楼三座,里面是干净整齐的全新桌椅。学堂内还有图书大楼、学生活动馆、学生食堂等。 学堂的环境和条件出乎大家的好。 学堂此次一共招收了1200多名学生,年龄在6岁到12岁之间,其中女学生有98人。 女学生被分成了三个班,6-7岁的为一个班,8-9岁的为一个班,10-12岁的又是另一个班。 男生一共分成了30个班,也是按年纪分的,划分规则和女生一样。 学堂的公告栏贴着分班名册,是按姓氏排的序,边上站着几个小厮,遇到不识字的家长,就替他们找到名字,并告知他们分在了哪一个班。 学堂为旬休制,每一旬休一日。 每个班学的课程大致相同,现在是一年级,以识字、算术课为主课,另外每旬开设一节诗文、音律、画画和运动课。 到了三年级后,会再开设杂学、经书课程。 除了这些相同的课外,年满12岁的孩子另外开设了技能课。女生教授缝纫和纺织,男生则教授陶瓷工艺和木工。 之所以选了这几门课作为技能课,是考虑这几门技能课相对较简单。 当然,孩子太小,学的都只是基本技能,想学复杂的得等到再大点或者以后的高级学堂。 这些课程在公告处也贴了公示,时不时有人诵读。 当然,公告栏也贴着初级学堂免费上学并提供早、午餐的公告,这是许多家长关心的重要问题。 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家长听到了可以免费学技能,这下可是高兴坏了。 现在这个年代,想要拜师学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仅要出拜师钱,还要免费当几年学徒。虽然说教授的只是陶瓷工艺和木工,但好歹也是一门技艺。 那些年纪不够12岁的学生被告知不用着急,等到了12岁同样可以免费学习。 学生凭着报到单到了各个教室,每个教室里坐着两位先生,一位是教授识字的,一位是教授算术的。 先生很和气,一个个核对了学生的姓名,分给了他们崭新的课本、纸张和笔墨,告知他们明天正式上课,辰时初分配早餐,吃完早餐后上课。 午时正吃午餐,午餐在学生食堂吃,每人排队领午餐。 未时初开始下午的课程,申时正放学。 每天要排队放学,住在同一个方向的同学为一队,每队选一名队长,负责统计同学的归家情况。 事情一件一件安排布置,有条不紊,让那些担心学生安全的家长再无后顾之忧。 …… ------题外话------ 今天发的两章也是3000+和1000+字的,和平时每章2000+字数略有不中 第309章 剖产 二月 二月是大地回春之际,梅花开得正盛、杏花刚上枝头。 公西月一直替细辛把脉,只可惜胎位一直没能纠正过来。 因为决定给细辛剖产,就不需要等到她发动,只要到了临盆之际就可以。公西月对她的情况很了解,早就定下明天替她实行剖产手术。 产房是早已准备好的,消毒的药剂近期是每天一消毒。 定好剖产日期后,公西月就通知了三七和耿丹宁,让她们这天辰时正到护国侯府来。不过未免意外发生,她也给她们二人打了招呼,让她们近些日子都呆在家里。 她自己也和黄芪交待了,万一细辛提前发作就立马通知她。 皇宫和护国侯府隔得不远,而且黄芪和茯苓两人都是有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的。 到了预定的剖产日期,公西月吃完早餐后替细辛把了脉,除了仍然胎位不正常外,倒没有其他的不良症状。 这个时候,三七和耿丹宁也到了。 公西月让大家净了手,换上专门消过毒的衣服进了产房。 细辛也换上了消过毒的衣服。 “细辛,我现在就要喂你喝下麻醉药了,过一会儿你就会人事不知,但我却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保证你的性命,你确定还要做剖产术吗?” 细辛早就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她握住公西月的手,“小姐,你放心做剖产术吧,我相信你。” 公西月不再多言,喂细辛喝下了麻醉药。 医书上的剖产术介绍说因为要剖开孕妇的肚子,会导致疼痛,因此需要麻醉。但古代并没有注射器,不能用针剂麻醉。 公西月知道一个很好的麻醉药方子,由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羊踯躅、茉莉花根、菖蒲组成,煎成药水喝下去后会让人昏迷不醒、毫无知觉。 只是曼陀罗花一般的地方没有。 三师兄去山彤洲那次带的曼陀罗花早就配制成麻醉药给士兵们用完了,不过上次她回玄真山为司屹求医时又带了些曼陀罗花出来。 细辛喝下药后只一盏茶的时间就没了知觉,公西月沉声道:“准备手术。” 三七几人都紧张起来。 毕竟这是从来没做过的手术,而且躺着的还是她们亲近之人。 公西月深呼吸口气,拿出了深海鱼骨针。 她需要用银针封住细辛的穴道,免得等会剖开细辛的肚子后血流太快。 这套针要下七十二根,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她自身内力不够,需要人给她输送内力。 按照之前的分工,黄芪和茯苓两人要轮流给她输送内力,三七负责给她打下手并缝合伤口,两个孩子的一切事宜则由耿丹宁负责。 公西月对黄芪点了下头,黄芪便开始给她输送内力。 这在之前也是演练过的,黄芪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按之前演练的速度慢慢输送。 公西月开始下针,第一次只下了三十六针,但这三十六针下完后,公西月的脸色已苍白,黄芪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停止下针后,黄芪也停止了内力输送。 公西月朝着三七点了点头,三七将手术要用的工具递了过来。 公西月拿起一把刀,这把刀是公西月根据肚皮的特点,特意让姬广会打制的。 除了这把刀外,还有好几样手术需要的用具,仅钳子类的就有好几把。 公西月研究过腹部的神经和血管,决定用竖切。 从皮肤到腹膜都是竖切,这样,手术过程相对简单、快速,造成的损伤小,最主要的是手术过程中出血少,有利于术后的恢复,不容易出现腹部疼痛和腹部麻木的症状。 虽然有银针止血,但能少出血还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样的竖切口也有缺点,术后刀口疼痛感略强,而且恢复后疤痕也会明显。 不过,在公西月看来,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孕妇的腹部肚皮很薄,公西月用手术刀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划开,她划得非常小心,等露出子宫后,她更是更是小心谨慎,避免划伤到胎儿。 边上几人看着,都不敢大声呼吸。 …… 子宫划开后,公西月拿起一把小剪子戳破胎膜,羊水流了出来,她观察着羊水的流出速度,动手取第一个胎儿。 第一个胎儿取出来后,公西月将婴儿的脐带剪断,然后将他交给了耿丹宁。 耿丹宁接过婴儿,替他清洗,黄芪在一边帮忙。 公西月双同样的方法取出了第二个婴儿,将他交给耿丹宁。 等胎儿取出后,公西月将细辛的宫腔清理了一下,然后洒上了药粉。 这些药粉是公西月制出来的防感染的。 将这些做完后,公西月朝着茯苓点了点头,开始下另外的三十六针。 这三十六针下完后,公西月的脸已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是全然的惨白,人也看着萎靡了。 茯苓的脸色虽然也不好看,但她并没有停止内力输送,能让公西月多恢复些也好。 剩下伤口缝合的事情就交给三七了。 公西月一共划开了七层,她在一旁指导,让三七一层一层缝合。 公西月的所有丫环中,针线活最好的是细辛,其次就是三七了。这些日子以来,三七已经练习了许多次,她稳住神,在公西月的指导下一层一层缝合伤口。 伤口缝合完后,公西月开始取针,但不是一次把七十二根针全部取下,而是取几针停一会儿再取几针,等到七十二根全部取完,剖产术算是彻底完成了。 公西月道: “手术现在是完成了,手术很顺利,接下来就是防止感染了。细辛要再过一个半时辰才会醒,醒来后喂她喝我开的药。” 几人第一次见这样神奇的手术,原本在她们的认知中把人的肚子剖开就很不可想象,但小姐做到了,而且还没怎么出血,不可谓不神奇。 莫名的,她们坚信细辛一定不会有事,一定能平安度过。 在她们看来,最难的是手术本身,并不是术后感染。公西月却知道,手术过程还可以人为控制,但术后感染她却没有十足把握。 第310 手术成功 手术完后,耿丹宁将手中的婴孩抱过来给公西月看。 “这是后一个出生的,是个妹妹,黄芪手里抱的是哥哥。” 公西月看向两个孩子,因为是双胎,身体有点小。她伸手替两个婴孩把了脉,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小了些,但都很健康,好好照看一定没事。” 公西月早就替两个孩子请了奶娘,只是因为剖产手术太惊世骇俗,因此没有让奶娘进产房。 “我要先休息一下,细辛醒了后你们记得让她别动,免得伤口裂开,还有,记得喂她吃药。如果细辛和孩子有什么异常情况记得马上来叫我。” 几人看着公西月惨白的脸,是要好好休息。 …… 一觉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公西月看向坐在床边的司屹,“下朝了。” “嗯。” 司屹有点不高兴。 他下朝回来听说公西月累得睡下了,心里就有些不安,再看到她那惨白的脸,便将黄芪叫来问话。 之前他知道公西月要替细辛做剖产手术,也知道她要施针,但以为最多也就是替她母妃施针那样,哪里知道这次竟然施了七十二针。 不过,他也知道细辛在公西月心里的重要性,不要说是施针,哪怕是割肉放血她也会做的。因此,他只能什么话都不说。 看到司屹这样,公西月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心疼她。公西月只能转移话题: “我饿了。” “饭菜一直温着,我抱你去吃?” 公西月想了下,没有拒绝司屹的这份体贴,向他伸出双手。 吃完了一小碗鸡汤面条,又吃了一点菜,公西月便不吃了。 她问黄芪,“细辛怎么样了?” “她半个多时辰前已经醒了,按你的吩咐给她喂了药,又喂她吃了小半碗稀粥。乐夫人一直在照顾她。” “三七一直没走?” “是,柳夫人先回去了,说洗三那天带孩子过来,乐夫人一直陪在唐夫人身边。” 公西月心道: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感情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公西月看向司屹,“我去看看细辛和两个孩子,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 公西月原本也就随口一问,没指望司屹一个男人跟着去。 细辛躺在床上,颈下是两个厚厚的垫子,她的身边睡着两个婴孩,三七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见到公西月来了,细辛想坐起来,公西月忙制止她,“你不要动,当心伤口裂开。” 细辛便听了她的话,躺着没动了。 公西月先替细辛把了把脉,“不错,情况很稳定,药一定要按时吃。” 细辛醒来后,三七已将手术的过程都告诉了她,说小姐动完手术后人整个都萎靡了。她现在看着公西月的脸,虽已过了两个半时辰,她的脸还是苍白的。 “小姐,多亏了你。” 说这句话时,细辛的眼眶是温润的,不过,再多感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但是小姐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傻姑娘,说什么呢,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小姐,他们兄妹都是因为你才安全生下来的,你替他们取个名字吧。” 公西月想了想,这两个孩子的出生确实有不同的意义,“那我就替他们取个小名吧,大名还是让他们父亲取。” 公西月看向两个孩子,长得挺相像,都是眉清目秀的,不过妹妹的额心有一颗红痣。 “妹妹小名就叫昭昭吧,”“昭”有彰明、显著,光明美好等意思。 “至于哥哥…”公西月想了一下,“小名就叫元元吧。” 元昭是历史上有名的将军,文武双全、福寿安康。 三七第一个赞道:“小姐这名字取得好。” 确实,这名字既有寓意,又好听。 “当初乐文海给儿子取名叫乐超旺时没把我气死,可是他说是找了恩慈寺的大师算过的,这个名字可保他富贵平安一生,我才作罢。” 公西月想想乐超旺那胖嘟嘟的样子,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脸来,“我觉得超旺这个名字很喜庆,和他很搭。” 公西月这一说,几人都笑了起来。 三七发愁道: “我那儿子有点傻,我担心他以后娶不到媳妇。不像丹宁家的君瑞,一看就是个聪慧精明的。” 细辛道:“超旺哪里就傻了,他只是心地厚道,假若长大后他和昭昭能看对眼,我就让昭昭给他做媳妇。” 三七连忙接口,“那可说定了,你以后可不许反悔。” “你们两人真是,孩子才生下来就替他们定什么亲?总要等他们长大后看他们是否喜欢对方才说亲吧。” 公西月笑着摇摇头。 不过,细辛和三七两人却暗自上了心。 这年头,嫁人嫁的不光是个人,还有家庭。 细辛和三七两人都是奴婢出身,难免会遭那些世家之人嫌弃,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细辛想着:乐超旺这孩子厚道,又长得福相,昭昭嫁给他很放心,再说,三七以后肯定会对昭昭好的,不用担心婆婆刁难。 而三七这边则想着:昭昭一看就是个美人,又是细辛的孩子,以后的教养绝对不会差,自己当她女儿一般对待,好过不知底细的人嫁进来。 不管两人心里存了什么想法,不过都只是玩笑话带过,毕竟孩子还太小。 公西月又替两个孩子把了脉,也都健康。 “细辛,七天左右表皮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千万不要大意,那只是表面的伤口愈合了,内里的伤口却没有好。 伤口完全恢复大约在一个半月左右,因此,两个月内你都要注意休息,下床走动时要注意保护伤口,避免弯腰提拉重物及大幅的动作,孩子也不要抱。 要是伤口要进行第二次缝合,那就真的麻烦了。” 公西月交待这些事情时神情很严肃。 细辛忙道: “我知道了,小姐,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公西月又吩咐黄芪道: “这两个月你就辛苦点,跟在细辛身旁照顾她。” 黄芪忙答应下来。 细辛身边自然有小丫环们照顾,黄芪要做的只是盯着她不让她做危险的事情,还有随时注意她的情况有没有恶化。 第311章 就当我补的嫁妆 公西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关键的是这几天。假若伤口出现红肿,热痛或发脓,那说明感染的可能性就较大。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这几天她每天都会过来替细辛看诊,随时注意就是。 公西月转头对三七说: “你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去吧,不放心的话明天再过来就是。” 三七家里离护国侯府近,坐马车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不像柳三家,坐马车过来要大半个时辰。 …… 接下来的几天,公西月每天下朝后就是替细辛看诊,还好,情况很稳定,虽然伤口有点红肿,但没有再接着恶化。 众人也放了心,只要接下来的时间注意着伤口不要裂开,危险就算过了。 细辛自己也很注意,她知道这是小姐冒着极大的风险替她做的剖产术,一定不能辜负了小姐。再说,两个孩子也离不开她。 这一天,唐百林的信到了,问细辛什么时候生产? 原本细辛的预产期还差几天,因为双胎都会提前发作,因此公西月才选了那天剖产。 细辛亲自回了封信给唐百林,说孩子已经生了,母子平安,小姐给儿女分别取了“元元”、“昭昭”的小名。 信中并未说自己是顺产还是剖产。 唐百林镇守山荟洲,没有朝廷的命令是不能离开的,他又不像程元华那样大的胆子,敢随意进出中原城。 收到细辛的回信后,他猜想生产过程肯定很凶险,但到底是顺产还是剖产,细辛的信中没说。 他只好回信,让细辛替他求求护国侯,找个理由让他进一次中原皇城,他好看看她和儿女。 细辛将这封信给公西月看了,这个时候距离细辛生产已过去一月。 公西月想了想,也没用其他的名义,从内阁发了道书函过去,直接给唐百林批了半个月假。至于他要怎么运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就随他了。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细辛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不过,她还是遵从着公西月的命令,只下床慢慢走走。 这一天,公西月下朝回来时正好遇到耿丹宁回去。这些日子,她经常过来看细辛。 公西月瞧着她似乎有点心事的样子,问了句:“丹宁,遇到什么事了?” 耿丹宁连忙施礼,“劳小姐挂念,没什么事。” 她现在也是随着细辛她们称呼公西月“小姐”。 公西月还是很喜欢耿丹宁的,“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开口和我说。” 耿丹宁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知道了。” …… 公西月给细辛把完脉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声,“我刚回来遇到丹宁,瞧她似乎有点心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细辛原本没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小姐让她操心,不过她主动问起又是另外回事。 “最近这一个多月,丹宁经常过来看我,我想着她现在住的地方稍微远了点,便和她说,要她考虑换一个房子。说要是钱不够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借给她。 我瞧着她有些意动,但她还是拒绝了向我借钱。” 原来是这样! 公西月想了下,柳三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兵部郎中,有上大朝的资格,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上朝确实是有点远。最主要的是,听耿建光说,柳三行事愈发稳重老道。 柳嬷嬷替自己打理嫁妆每年的分红不少,可是她还有柳大、柳二两个儿子,柳三已是官身,她怕是不好再拿银钱补贴柳三。 而耿丹宁当初不仅没有任何陪嫁,还有一个娘和弟弟需要柳三照顾,怕是没有多少钱存下来。 想着耿丹宁平时简朴的首饰,还有半新不旧的衣衫,想来日子过得有些拮据。 公西月和细辛说道: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要说公西月对柳三有多深的情义那是假的,不过柳三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人,他又能干,如今有难处自己帮他一把也是应当。 而且自已是真的挺喜欢耿丹宁的,识大体、知进退,处事又大方。 见公西月接手此事,细辛便不再多言。 小姐虽然有很多很多钱,但她并不是随意施舍人钱财的人,她自然有她的考量。 公西月离开后让木莲给她拿了一万两银票。 第二天刚好是大朝会的日子,公西月让柳三下朝后等一会再走,她有事和他说。 下朝后,公西月没有先去内阁,而是叫了柳三到一边。 “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着去买个地段好点的宅子,顺便置点产业。” 柳三一惊,“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公西月将银票往他怀里一塞,“之前是我没注意到这些琐事,你和丹宁是我做的媒,现在日子过得拮据我看着不舒服,这银子当是我补给丹宁的嫁妆也好,当是买你忠心的钱也罢,总之你拿着去置办些产业,以后君瑞大了还要娶媳妇。” 柳三自是知道公西月的性情,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推脱她就要不高兴了。 “那我就先拿着,多谢小姐。” …… 柳三回家后将一万两银票给了耿丹宁。 耿丹宁接过一看,吓了一跳。 “这是哪来的?” 见耿丹宁一脸担心,柳三忙道:“别紧张,是小姐给的,不是来路不明的钱。” 耿丹宁松了口气。 柳三将今天公西月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耿丹宁道: “昨天我去看细辛时,细辛说她手上有一些钱可以借给我,让我换一所地段好点的房子,我觉得她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我也知道家里没有钱,便拒绝了她的好意。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小姐,可能是脸上带了些神情,小姐便问了我两句,我说没事,没想到小姐今天还是拿了钱给你。” “是啊,想必是小姐问了细辛。” 柳三感叹道: “其实我和小姐之间的情分是远远不能和细辛她们比的,我母亲是小姐母亲的陪嫁丫环,她替小姐打理产业还有些情分在,可我以前并没替小姐做什么事情。不像细辛她们,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 耿丹宁沉默了一会,方道: “既然小姐给了你,我们就先拿着,你以后专心替小姐做事就是。” 柳三也道: “我们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小姐。” 第312章 绝育药 耿丹宁看着柳三,一脸歉意。 “三郞,还是我拖累你了,要不是我娘和我弟弟,你也不至于压力这么大。” 柳三轻轻握住耿丹宁的手,“说什么呢,你替我照顾好了这个家,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在外面做事。再说,小姐给这一万两银子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见她说是补给你的嫁妆。” 柳三挺喜欢耿丹宁的,漂亮不说,还有学识、见识,自己刚开始时有些政事把握不了便问及她的意见,她总能一语中的。 而且,她对自己又温柔体贴,从来不因为自己奴仆出身而轻视自己。 至于照管她的母亲和弟弟,自己也没花心思,只是花费些银钱而已。 不像他两个嫂嫂,在老家总要时不时闹腾一下,说什么他已是官身,应该要多照顾兄长,不应该再拿家里的银子。 也正因为这样,柳三才主动和柳嬷嬷说了,家里的财产他都不要,让两个兄长分。 要说,柳三娶了耿丹宁的好现在还看不太出来,等到日后他体会才更深。 耿丹宁世家出身,有学识、有见地,所以才能培养出优秀的柳君瑞。而且柳三日后能稳稳当好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也与耿丹宁的夫人外交分不开。 …… ** 离细辛坐满两个月的月子还有七天的时候,唐百林到了护国侯府。 内阁批他半个月的假期,可他打着巡查的名义早早往中原城方向而来。 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床前,听细辛说了剖产的经过,他不知如何形容复杂的心情。 他已有三十多岁,自然想要儿女,可他更喜欢细辛,因此他才那么反对剖产。可现在儿女都抱在手上,细辛又已安全,他也说不出什么怪责的话来。 “你千万不要怪小姐,当初小姐也是不答应做剖产术的,她更担心我的安全。是我求了小姐,一定坚持做剖产术,小姐才同意的。 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细辛将手轻轻放在唐百林的腿上,“我当时没考虑这么多,只想着如果不用剖产术,我和孩子只能保一样。可要是采用剖产术,孩子是一定能保住,而且我也有很大的保命机会,无论怎么选,都是选择剖产术更划算。 再说,我相信小姐。” 给细辛这样一说,唐百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以后千万要保全自己,我不能没有你,两个孩子也不能没有娘。” 细辛点点头,“我会的。” 两人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后,唐百林道:“我想过了,‘昭’这个字的寓意极好,女儿的名字就不用再取了,就叫唐昭昭。儿子嘛,就叫唐元正。” 细辛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负小姐取名的心意。 …… 公西月刚回到护国侯府,就听说唐百林来了。 她吩咐黄芪先将她开的药拿到外书房,然后再让唐百林到外书房见她。 唐百林是外男,司屹也跟着一起到了外书房。 唐百林见了公西月后,先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 唐百林先自己站起来了,“这是谢侯爷救了我的儿女,还保全了细辛。” 司屹和唐百林并不熟悉,之前因为公西月救细辛伤了元气一事还有些迁怒唐百林,可刚才那三个头却让他心中的气消了。 “细辛的伤口是基本愈合了,可是我还是不建议这个时候赶路,而且孩子也太小,长途跋涉的话恐有风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侯爷不嫌麻烦,细辛母子几个就继续在侯府养几个月。” 没想到唐百林这么惫赖,公西月给他逗笑了。 “你想得倒挺美,你现在就回去将你的府邸好好收拾一番,明天就接了细辛回去。还有,既然你已回了中原皇城,就替两个孩子好好办个满月酒吧,也借着这个机会和范尚书耿尚书他们亲近亲近。” “是。” 唐百林应道。 公西月又问了些山荟洲的军务,唐百林一一作答。 听完后公西月还是颇为满意,虽然略欠缺些经验,但唐百林这人擅长人际关系,倒是弥补了他资历不足的缺点。 正事说完后,公西月指着她书桌上的十副药,“这是绝育的药,你回去后煎服了给细辛服下。” “为什么?” “细辛这次是剖产,如果再怀孕我担心她伤口会裂开,到时恐危及生命,但这事我不愿意让她知道,所以才告知你。” 唐百林久久没有出声。 公西月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唐百林停顿一下才接着道:“我刚才在想这药对人的伤害会不会大。” 这药是公西月再三斟酌才定的方子,虽然对人的身体会有一些伤害,但已将伤害降到最低了。 但公西月不这么说。 “绝育的药自然很伤身的,但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 “那有没有男子绝育的药?” 唐百林这话说出口后,司屹认真看了他几眼,公西月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想自己服用?” “是。”唐百林回答得很坚定,“反正我这一生除了细辛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她服和我服都是一样,何况,她生孩子已遭了这么大的罪,我不愿她再遭受一番。” “可是,绝育的药一旦服下,想反悔都没机会了,你可是真的想好了?” “是,以前我最大的心愿是替父母报仇,和细辛成亲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她好好过日子,如今,她的性命已保全,还给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儿女,我已知足。” 唐百林是将许多事情都已看开,人的一生,不可能万事求全。假如真的到了他不得不和另外的女人生孩子的那一天,也必将是他失去细辛的时候。 而他,不愿意失去细辛。 这一刻,公西月也是有些触动的,她打开书桌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 “里面有十粒药丸,每天一粒,十天后便绝育了。” 唐百林走过来接过。 公西月又指着书桌上的药,“这些你也带回去。” “不用了。” 唐百林从药瓶里倒了一粒药出来,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第313章 成了心腹 见唐百林这么干脆就把药吃了,一直在旁边未出声的司屹开口了,“你做满月酒的那天,我替你迎客。” 这话一出,不仅唐百林受宠若惊,就连公西月也有些惊讶。 司屹的高冷可是出了名的,平时他见内阁的人都冷漠得很,更别说对其他人了。 唐百林不敢随意答应,他看向了公西月。 “既然司大人这么热情,你就答应了他吧。” 唐百林这才朝着司屹施了一礼,“那就多谢司大人了。” 唐百林走后,公西月问司屹,“你怎么突然看他顺眼了?就因为他提出由他服绝育药。” “这样还不够吗?” 公西月想想,确实够了。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有担当又能想得明白通透之人,确实不多。 “他确实是个明白人,细辛嫁给他我也放心了。不过,我瞧着你平时看元华也没这么顺眼过?” 司屹将手里的书一丢,过来牵了公西月的手,“程元华能和他比吗?那就是一个糊涂蛋、混帐人,也就你把他当成宝。” 公西月斜睨了司屹一眼。 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踩程元华一脚。 可司屹真是这么想的,不仅仅是针对程元华。 想他该狠的时候不够狠、不该狠的时候偏又倔得跟驴似的,把自己的感情、婚姻、生活都处理得乱七八糟的,可不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糊涂蛋吗? 要是换了他,当年就紧紧地巴着安平不放,哪里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不过,要真的那样,自己也不可能拥有安平了,所以,他还是糊涂点好。 …… 另一边 唐百林离开后,想着护国侯从抽屉里拿出药来的情况,看样子她是做了两手准备。假若自己不提出由自己服用绝育药,她是肯定不会逼迫自己,但以后对自己的信任也极为有限,可经过今天这事后,她就真正的将自己当成了心腹之人。 虽然说自己当时提出由自己来服用绝育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心疼细辛,可同样的事情做了后能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自然更好。 护国侯的心思还真是深沉,不知道她对待程将军是不是也这样? 不过,看程将军平时和她相处的模样,怕是不会这样。程将军对她可是全心的信任,一点其他不该有的心思都没有,如果不是护国侯同样对他坦诚,两个人是不可能处成这样的关系的。 还有,那个司大人的心思也是深不可测,自己面对他时总会有紧张感,觉得自己好像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自己的想法他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自己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当天晚上,公西月就将唐百林服绝育药的事情告诉了细辛。 “我当初给你配的药是真的绝育药,一旦服下后你便再也不可能怀孕,可唐百林服下的药还是有所不同,如果以后经过我的针灸调理,还是可以好的,不过,你也不要傻傻地告诉他。” 细辛虽然感念唐百林对她的体贴关爱之心,有些心疼他,但她更是知道小姐对自己的维护之意。 如果不是唐百林自己提出来服用绝育药的话,小姐是不会逼着他服用的。 “小姐,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情,以后我会对他好的。” 公西月深感欣慰。 细辛虽然选择嫁给了唐百林,但对他的感情绝对没到那种非君不嫁的地步,更多的是唐百林的坚持感动了她。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细辛会真正的从心底里接纳他并喜欢上他。 “还有,司屹竟然主动提出你们办满月酒的那天替他迎客,不仅唐百林吓了一跳,连我都惊讶了。” 想着当时的场面,公西月还觉得有些好笑。 “小姐,司大人真的这样说了?那还真是稀奇!” “可不是吗?……” …… 内阁 司屹如同平常一样去内阁接公西月回家,正好碰到范祖松在问护国侯。 “过几天是唐将军两个麟儿的满月酒宴,侯爷你会过去喝酒吗?” 一般这种正四品武官家的酒宴,范祖松之流的重臣都不会亲自参加,关系近的让家里的夫人或儿女参加,关系远的就只派人送一份礼。 范祖松有这一问,主要是因为细辛与护国侯的关系,假若护国侯亲自过去,那他们去凑一凑热闹也无妨。 没想到万年不搭理他们的司屹竟然开口说话了,“我答应唐将军替他迎客,安平自然会过去。” 一语毕,众人惊。 中原王盯着这个儿子看了许久,莫不是说胡话? 年终祭祀都不愿意参加的人,会替一个四品武将迎客?什么时候这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魏尚书这么老道的人也惊了一惊,犹自不信地问道:“司大人刚才说的话当真?你真的要替唐将军迎客?” 他对这个下属很是了解。 要说论心机、手段、洞察力,自己这个尚书也是远不如他,如果不是他给自己面子,本身也不是那么热衷权利,吏部早就被他把控了。 没见他把宋清华这个吏部侍郎差不多架空了,那可是比他大了十二岁之人,而且在吏部任侍郎的日子又久。 不过,他也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冷。 是真的高冷,平时除了护国侯,还真没见他对其他人有过好脸色,哪怕是对他自己的父亲中原王。 不过,中原王府早就一分为二,大门都是各自进出。自荣华夫人死后,中原王和荣华夫人的儿媳孙辈住在一家,中原王妃和司屹住在另一家。 这中间只怕有不可为人说的大秘密,而且恐怕是荣华夫人犯了大错,还是累及子孙的大错,否则中原王为什么对这个儿子这么宽容。 面对魏尚书的疑问,司屹还是波澜不惊地答道:“你没听错,唐府满月酒那天,我会替唐将军迎客。” 公西月想着好笑,司屹生怕他替唐百林迎客那天到的都是些小人物,让他很没面子,才故意挑了这个时间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至少朝廷三品及以下的官员都会过去捧司屹的场,就连内阁几位大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怕是都会亲自过去。 第314章 满月酒 唐百林府 今天是唐府双生胎儿的满月酒宴。 要说在中原皇城这个到处都是官员的地方,一个正四品的武官还真不算什么,可是,今天的唐府却是车水马龙、人流不绝。 唐府的家丁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点不知所措,幸亏护国侯府今天派了许多人过来帮忙。有他们在,才不至于场面慌乱。 要说唐府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客人,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司屹对内阁几位大人说,他要去唐府替唐百林迎客,几位内阁大人自然是要回去告诉他们的夫人的,这不,事情就这样传开了。 …… 公西月和司屹早早地就来了唐府,司屹自己答应的事情自有他去做,公西月去了后宅看细辛和孩子。 两个月的时间,两个孩子眉眼都长开了,都是漂亮孩子,特别是昭昭额间的美人痣更是给她添了几分精致。 公西月伸手接过昭昭。 对于自己亲自接生的孩子,公西月自然多了两分偏疼,何况还是细辛的孩子。 “昭昭比生下来那会儿胖了不少。” “是的,她还算能吃,不过,还是没有元元胖。” 公西月朝着元元看过去,果然更胖些。 正在这时,三七带着乐超旺进来了。 一看到乐超旺那样,公西月就忍不住笑,得了,再胖,都胖不过眼前这位。 乐超旺颠颠地走到公西月面前,先冲着公西月咧嘴一笑,又是口水直流三千尺。 公西月笑出了声。 三七羞红了脸,连忙拿出手绢替他擦口水,“这傻子。” 公西月不以为意,她觉得乐超旺挺喜庆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细辛指着昭昭逗乐超旺:“妹妹长大后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乐超旺看看昭昭,又抬头看看细辛,傻乐:“妹妹、媳妇,妹妹、媳妇。” …… 知道今天会有许多贵人来,唐百林可不敢拿大,亲自带人在大门口迎客,司屹陪着他迎客。 女眷则拜托了三七和耿丹宁。 魏文英也是听说了司屹迎客一事,早早地就过来了,果然看见司屹在大门迎客,虽然表情还是高冷,但至少言语周到。 见过细辛和两个孩子后,她抬头看向公西月,“等会要不我帮着迎一迎客人吧。” 公西月想了下,三七和耿丹宁的分量确实不够。 “也好,如果你祖母她们来了,就将她们带去正厅吧,我和细辛带着孩子也去那里。” 巳时正,陆续有客人来到。 唐府是一个三进院子,要招待这么多的宾客很是有些吃力,幸亏前两天公西月派人过来在花园上方搭建了一个“空中楼阁”,坐在上面喝酒、说话,别的一番意趣。 今天唐府分男、女设了两个正厅,客人来了后,地位高、有份量的客人就将他们引去正厅坐着,份量不太高的客人将他们带到正厅见过礼后便被带去了酒宴席上。 内阁除了中原王,其他几人都来了。 魏尚书和孙文桓两人不乐意应酬,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下棋去了。 相对来说,女宾这里更热闹些。 魏尚书夫人人老成精,她见魏文英在帮着迎客应酬,而护国侯端坐正中,旁边坐着细辛和孩子,便亲手接过孩子抱了,还赞了几句“孩子生得漂亮、一看就是有福”之类的话。 有了她打头,范尚书、耿尚书夫人等也不甘落后,纷纷赞了起来。 公西月全程露着笑脸,和每个来问侯的夫人说上两句,瞧着比平时和善多了。 卞夫人今天也来了,不过,卞碧艳就没让她来。卞夫人是实在没脸让卞碧艳出现在公西月面前。 公西月对卞夫人一如既往地尊敬、客气,和对待魏尚书夫人的态度一样。 虽然卞碧艳还是没能和姬广会好好过日子,但这些事情不能怪到卞夫人身上。如今,卞夫人替姬广会纳的那个良妾怀孕了,姬广会有后,公西月也不好说什么。 卞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叹气,不说让碧艳像护国侯一样厉害,要是她能和魏文英一样该有多好。 碧艳做闺女时与魏文英亲厚,如今两人走动越来越少不说,中原城的夫人们对待魏文英的态度与对待碧艳的态度可是差得太多了。 ……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算满意。 男宾那边,内阁几人加上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等重臣离开时都带走了一份厚厚的回礼,其价值是他们来吃酒宴礼金的十倍之多。 而这份礼是唐百林当着司屹的面亲手交给他们的,说是酒宴回礼。既然过了明路,大家也接得开心。 而女宾这里,大家也满意。 护国侯自建府后除了大婚就没办过酒宴,也不参加其他人家的酒宴,除了少数几人外,平时这些夫人们想见护国侯一面可谓艰难。 可今天,她们不但见着了,还说了不少的话,都在她面前露了个脸,回去也好和夫主交差。 至于主人,更是满意。 在司屹引荐之下,唐百林和朝中重臣都说上了话。 虽然大家是看在司屹的面子上才搭理的唐百林,无奈唐百林这人实在是会来事,是护国侯身边亲近之人中最好打交道的。 比如司屹,万年冰脸不理人;比如程元华,虽然不冷傲,但眼睛里也看不见其他人,打过几次交道后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而乔东林和骆保和,两人很守本份,私下为人不知,但面对朝中大臣时都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很难接近。 只有这个唐百林不同,不仅会说漂亮话,态度也和善,用长袖善舞来形容他最是恰当。于是,大家都乐得亲近。 只是,大家都觉得,唐百林这样,一点都不像武将,反倒像那些八面玲珑的文官。 其实这都是朝廷官员的误解,唐百林在军队时可不是这样,他这见人说人话的本领是锻炼出来的,与他的经历有关。 唐百林的家人族人都被杀,只剩下他一个人,年纪轻轻不仅要在江湖上混饭吃,还要想着如何才能报仇雪恨,可不得会来事? …… 第315章 有人找上门来 四月中原皇城 洁白的梨花将要凋谢,艳丽的桃花开满枝头,各色海棠花争艳开放。 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中原皇城最美丽的季节之一。 辛府 在纠结是否要肚中孩子的过程中,辛湘玉不知不觉已怀孕七个月。 前几日,唐府的满月酒办得声势浩大,呆在家里养胎的辛湘玉也听说了。辛湘玉自然是没收到贴子的,她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程元华没有参加。 细辛刚开始时不知道喜妹曾因为辛湘玉怀孕之事上门找过公西月麻烦,还想着要不要给喜妹送张请帖,但是自有木莲等人提醒她,以后和程府的人情往来直接告诉程元华就行。 后来唐百林给程元华去了封信,告诉了他办满月酒的日子,但走的是普通信件通道,估计程元华收到信时满月酒早已办完。 辛湘玉肚子显得比其他同时间怀孕的孕妇稍大点,她找大夫看了,大夫说没有关系,是她子宫里羊水稍微多点的原因。 这一天,她半躺着让丫环替她按摩,自怀孕后,她全身总有些酸痛。这时,一个丫环进来禀报: “夫人,门房刚传了话,说外面有人找你,来了十几个人。他们说……” 丫环看着辛湘玉,有点不敢将话说出来。 辛湘玉懒洋洋地问道: “他们说什么?” 丫环低了头不敢看辛湘玉,“其中有一个男人自称是夫人的丈夫,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说是夫人的儿子。” 什么? 辛湘玉坐直了身子。 她虽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据她了解,这具身体应该是生过孩子的。但不管来人到底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丈夫和孩子,她都不可能认下。 “先把他们迎进偏厅,顺便将府中人手都调集到偏厅。” 既然人家已经闹上了门,想要不理睬他们似乎不太可能。要是他们在门外闹,那自己的名声就彻底坏掉了。 辛湘玉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让丫环扶着她去了偏厅。 她刚坐下没多久,自己府中的人就都到齐了。辛湘玉让她们先在一旁侯着。 丫环带着十几个人进来了。 辛湘玉看向这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衣服洗得挺旧,有些甚至还有几个补丁。 想着自己刚穿越到这具身体时穿的那身棉布衣,从这一点看倒是有相似之处。 辛湘玉高坐上端,自有丫环替她发问:“你们求见夫人有什么事情?” 一个面容黝黑、身形有些瘦削的男子上前,“湘玉,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男人。” 辛湘玉早有心里准备,再加上她知道自己不是原身,又没有原身的记忆,也就不心虚。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说吧,你们到底有何来意?” 一个年纪大的婆子往前一步,指着辛湘玉大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辛湘玉对身边的丫环示意了一下,丫环大喝: “掌嘴。” 马上有一个身躯壮实的婆子上前甩了骂人的婆子两巴掌。 这一下,把闹事的人暂时震住了。 那个年纪大的婆子还想骂人,被她身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拉住。 “湘玉,你不能不讲道理。当初,你父母将你卖给我们家做童养媳,你还替我弟弟生了儿子,你自己的儿子,你不能不认吧?” 辛湘玉眼睛瞄了一下那个三岁的孩子,有点瘦弱、有点胆怯,不过她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不想卷进前身那烂泥一样的人生。 童养媳? 从古到今,有几个童养媳的日子能过得好的?还不是当牛做马一样被奴役大。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堂堂朝廷官员,怎么可能是你们家的什么童养媳?或许我和你家的童养媳长得有几分相似,可也不能这样赖上我。” “什么?你是朝廷官员?” 来人中有一个惊呼出声。 辛湘玉身边有丫环道: “我家夫人自然是朝廷命官,在兵部军械所任职,是朝廷仅有的五位女官之一,不信你可以到外面去打听。” 辛湘玉身上还有六品官职在身,以她对护国侯的了解,只要她不做死,是不会罢免她的官职的,毕竟她有无人能及的特长。 听说辛湘玉是朝廷命官,这群人有些不敢说话了。 辛湘玉决定再添一把柴。 “本官现在军械所从事朝廷武器的研发,现在朝廷最新的武器燧发枪就是我画的设计图,还有远洋海轮也是我画的图,不知你们口中之人是否识字?是否会画画?是否能画出武器图?” 辛湘玉这一问,令来人更不敢随便攀扯了。 一个婆娘扯了扯先前那骂人的老婆子,“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我记得你们家湘玉话都说不出完整的几句,怎么可能这么伶牙俐齿?更不用说识字、画画了。” 这话说得其余人也犹豫起来。 “可她和湘玉长得那么像。” 辛湘玉道: “真的有那么像吗?你可要看清楚了。” 听说前身的家人找上门,辛湘玉刚才特意妆扮了一番,画了眼线,眼角还往上带,眼睛显得不仅比平时的大还凌厉几分。又在鼻梁部分打了阴影,将鼻梁衬得更高挺。 将眉毛也加粗了,还挑了眉峰,在额心贴了朵花钿。而且还梳了个高高的发髻,插了两根金簪、一朵大珠花,还戴了幅长流苏耳环。 听辛湘玉问话,来的一群人又盯着辛湘玉打量起来。 “王婆子,我看着虽然是有点像你家湘玉,但又没那么像,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是啊,王婆子,你家湘玉畏畏缩缩的,哪里有这等气派了?” 确实,辛湘玉的气质和前身肯定相差很远。 辛湘玉再接再厉: “看在你们认错人的份上,我也就不治你们擅闯他人住宅之罪了,你们现在就走吧!” 来人虽然不甘心,可是除了王婆子,其他的人都打了退堂鼓,王婆子只好跟着也走了。 原本辛府的下人也有些怀疑,可是他们这一走,怀疑也就没了。 应该只是长得相似,辛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是一个不识字的乡下妇人? …… 第316章 辛湘玉产子 辛府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报到了公西月这里。 “今天有人上辛府闹事,我派的人看到后连忙禀告了我,我赶去后才得知来人说是辛大人的丈夫,他们来了一家子人,还带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说是辛大人所生。” 陆齐林将今天辛府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闻这个消息,公西月倒也没有生气。 别人不了解辛湘玉,她还是知道的,这个辛湘玉不是之前的辛湘玉,而是从几千年后的世界过来的。 而且,据她的了解,现在的辛湘玉并没有之前那个辛湘玉的记忆,因此不知道她有丈夫和孩子很是正常。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管现在的辛湘玉是否是之前的辛湘玉,但这具身体却是属于原来的辛湘玉的,因此带来的麻烦也必须认了。 她看向报信的陆齐林,“你在辛府中安排了人?” “也不算是安排的人,当初人选都是辛大人自己挑选的,后来程将军让我照看着点辛大人,我只好联系了两个人,假若辛府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们告知于我。” 闻言,公西月也没多追问,闲云帮在中原城的消息这么灵通,自有他们的运作方式。 “来人知道辛湘玉肚子里的孩子是程将军的吗?” 陆齐林恭敬作答,“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辛大人也并未说出程将军的名字。” 他和程元华还可以开几句玩笑,在公西月面前他不敢有任何不敬的举止。 公西月思忖,如果他们不知道辛湘玉怀的孩子是元华的,这事情解决起来并不难。 “程将军知道这事吗?” “程将军是否已经知道我不清楚,但我得知消息后马上就过来给侯爷你报信了,还没来得及给程将军去信。” 公西月吩咐: “这事你暂时不用告诉程将军,等处理完后再告诉他。只是,还得你出面替他处理。” “是。” “你找个生面孔出面,说是辛湘玉的丈夫,是一个经常跑海外的商人,为免他们再来找辛湘玉的麻烦,将他们送到山荟洲去,送远一点。 到了山荟洲后,给他们安一个家,再给点银子,不用太多,能过平常日子就行。” 陆齐林应下。 之所以把他们送去山荟洲,是因为唐百林和细辛在那里,万一再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细辛出面处理。 公西月再想了想,又吩咐道: “我等会让人带你去唐府,让唐都理使给地方官员去封信,将他们都落了户,他们嘴中说的辛湘玉自然是不存在的。 还有,中原城这边替他们销了户籍,中原城这边需要我打招呼吗?” 陆齐林忙道: “中原城的事情不劳侯爷你费心了。” 他在中原城混了这么久,要是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到,哪里还有脸面站到护国侯面前。 公西月再想了想,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吩咐了,便叫了木莲过来。 “给陆帮主支五千两银子,再派人带陆帮主去找唐百林。” 陆齐林忙道:“侯爷,银两就不用了。” “给你你就拿着,总不能叫你办事还让你出钱。” 陆齐林这才谢了。 …… 一个月后,陆齐林再一次来了护国侯府求见护国侯。 “侯爷,按你的吩咐,我找了个面生的人出面,说是小将军的父亲,做海外贸易的,担心那家人再去骚扰辛大人,因此要将他们送走。 那一家人已经被送到山荟洲靠北的铁岭府,在当地落了户,买了个小院子让他们一家子居住,比他们在中原城郊的房子要好。 中原城郊的房子替他们处理了,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钱全给了他们,就没有另外再给银两了。 至于他的前妻辛湘玉,现在已经是死亡状态。” “嗯,这事你办得好,你找个机会告诉程将军吧。” 陆齐林应下。 他心里有疑问,但是不能问。 比如现在这个辛大人到底是谁?要说她就是那户人家的辛湘玉,是怎么突然就有了那么多学问的? …… 没过几天,程元华就收到了陆齐林给他的信,看完信他沉默了。 自从辛湘玉怀孕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要说对将要出生的孩子没有一点期许那是假的。虽然他之前没想过和人生孩子,但是能有自己的血脉自然还是有些欣慰。 但要说有多高兴也没有,因为这不是他期望的孩子。 他最近常常在想,他怎么把生活过成这样子了? 他看看自己身边的将军,在老家或中原城有妻子,身旁有小妾,就安置在军营附近的城镇上,休假或得空就回小妾那睡两天。 他呢,妻不像妻、妾不像妾,有家也不能回。 …… 七月中旬,一年最热的时候,辛湘玉发作了。 在此之前,她已请了奶娘和产婆到府上,产房也早已准备好了。发作后,她又打发人去请了位擅妇科的大夫。 由于不是第一胎,生产的过程很顺利,从发作到生子,前后没有超过三个时辰。 生的是个男孩,六斤三两重,不大不小,大夫给婴孩把了脉,健康正常。看着婴孩,辛湘玉内心有了些柔软。 这是她的孩子。 程元华没回,也没派人问,辛湘玉很想替孩子取名姓辛,但是她忍住了。 孩子如果姓辛的话,怕是程元华以后更不会管他,护国侯也不会关照他。为了孩子的前途,他只能姓程。 辛湘玉决定先给孩子取个小名叫着,大名还是让程元华来取。因为是夏天生的,小名就叫了“夏夏”。 …… 辛湘玉生了孩子的消息也有人报知了公西月,听闻孩子只有一个小名叫“夏夏”,公西月沉默了一会,然后给程元华去了加急信件。 信中只有一句话:辛湘玉已产子,六斤三两,小名夏夏。 以她对辛湘玉的了解,没给孩子取名姓辛,就是存了想和程元华好好过日子的心思。至少,在她心里,是想让程元华看重这个孩子的。 可是,感情的事情她真的不好插手,哪怕对方是程元华。 …… 夏夏生下来至满月程元华都没有回,也没有托人带礼物。辛湘玉没有办满月酒,只在府中让下人们庆贺了一番。 公西月让木莲备了份厚礼送了过去,以后每年的生辰都要记得备礼。 第317章 承国公去世 这一年的冬天,并不特别寒冷,但在床上躺了一年多的承国公还是没能熬过去,在十一月份走了。 承国公走的时候是黄昏,朝廷官员都下了朝在家。得知这一消息后,礼部尚书急匆匆地赶到了护国侯府。 公西月也收到了承国公府派人送来的消息,见礼部尚书上门便知道肯定是为了承国公之事。 礼部尚书主管朝廷中的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和外事等活动,按理说,一个朝廷的礼部尚书还挺重要的,但大宇朝却不同。 之前,宇文煌没有儿女,因此不存在妻妾、嫡庶之争;宇文煌死后,小皇帝是个傀儡,朝廷对宇文家的祭祀都不重视,只要每年大面上过得去就行,至于礼节是否合规合制根本没人追究;另外,朝廷没开科举,少了这几样,大宇朝的礼部尚书就是个装样子的官职。 果然,礼部尚书就是因为承国公之事来的。 公西月是在外书房见的礼部尚书,司屹也在。 “侯爷,承国公去了,你看他这后事该如何办?” “礼部没有章程吗?” 礼部尚书咳了下,“承国公是大宇朝唯一一个国公,又是皇上的外公,因此礼部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公西月有些不耐,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不管承国公是不是大宇朝唯一的一个国公,我只问你,对于国公爷的身后之事,礼部有没有章程?” 礼部尚书有点尴尬,“那还是有的,可是,他还是皇上的外公。” 公西月明白了,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待遇肯定不同。 这个时候,公西月发现了她自己的一个弱项,她对礼法全然不通。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待遇有所不同吧,差别大吗?” 见护国侯明白了他的意思,礼部尚书松了口气。 “两者之间是有些差别的,但也不是特别大。” 公西月想了一下,“你回去后拟个折子,明天呈内阁审批,大体上按照国公爷的品级定规矩,如果有些地方差别比较明显的,你备注一下。” 礼部尚书应下,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承国公的谥号侯爷看该怎么定的好?” “谥号”是皇帝(朝廷)对死者一生的评价。根据他们的生平事迹与品德修养,评定褒贬,而给予一个带有评判性质的称号。 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得享“谥号”。 对于官员,一般有上谥、平谥和下谥三种。 上谥,即表扬类的谥号,如:“文”,表示具有“经纬天地”的才能或“道德博厚”、“勤学好问”的品德;“康”表示“安乐抚民”;“平”表示“布纲治纪”。 下谥,即批评类的谥号,如:“炀”表示“好内远礼”;“厉”表示“暴慢无亲”、“杀戮无辜”;“荒”表示“好乐怠政”、“外内从乱”;“幽”表示“壅遏不通”;“灵”表示“乱而不损”等。 平谥,则多为同情类的谥号。 以公西月看,宇文煌在位时,承国公作为位高权重的丞相并没有起到应有的辅政作用,虽说混乱朝政的主要罪责在宇文煌,但也和承国公无能及不敢作为有关。 而小皇帝即位后,承国公却又一味地只知道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于朝政上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和中原王如出一辙,还不如申元国正正经经地提过几项利国利民的政策,也认真踏实地做了好些事。 如果不是考虑要平衡各方势力,以公西月的脾气性情,是不会用中原王和承国公这样尸位素餐之人的。 要是可以由公西月做主,她最多给承国公一个平谥。可是,谥号的事,关乎朝廷颜面,怕是由不得她做主。 “你先拟几个谥号出来,我和内阁其他几人商议了再说。” 公西月没有说是拟平谥还是上谥,她打算先由着礼部尚书去折腾。 礼部尚书又应下了。但他并没有告退,似乎还有话说。 “大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 公西月是实在没有心思玩猜猜猜的游戏。 “侯爷,按礼说你是承国公的晚辈,你要去执晚辈礼。” 公西月把这一茬子事忘记了。 她的继母宋凤洁是承国公的庶女,她似乎也是承国公名义上的外孙女? 她回永宁伯府的次数有限,与宋凤洁打的交道更少,平时多是魏文英带着两个孩子到护国侯府来,因此她忘记了她和承国公还有这一层关系。 公西月正在想要找个什么托词拒了这件事,一旁旁听的司屹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点冷。 “大人,我看你这个礼部尚书做得不甚合格,这么简单的礼法都弄错。 安平的母亲是永宁伯的原配柳氏,继室在原配面前是要执妾礼的,你让一个原配所生的子女称呼妾的父亲为外公,这是何道理? 再说,安平早就嫁给了我,出嫁从夫,她也不用守娘家的规矩。” 礼部尚书额上出了点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永宁伯的继室是先皇下的圣旨赐的婚,与一般的继室自然不同。” 既然从礼法上来说,自己不需要认宋凤洁为母,那事情就好办了。 公西月肃了肃神色,“大人,当年圣旨赐婚不假,可也不能否认宋凤洁不是继室吧,看在圣旨的份上,永宁伯府没让宋凤洁在我母亲面前执妾礼,但也不能强迫我认宋凤洁为母亲吧?” 既然有礼法支撑,这一点一定要坚持住,免得以后自己要多认一个外家。 司屹瞬间明白了公西月的想法,一唱一合道:“正是这个礼,大人,礼法不能乱。” 见护国侯直呼宋凤洁的名字,礼部尚书只能妥协。 如果有人问起这事,他就将护国侯和司大人刚才说的那番话回他们。反正也没说错,从礼法上说确实是这样。 假若公西月是妾生的孩子,那她就有两个外家,一个是柳家、一个是承国公府。 礼部尚书还想说什么,却见司屹沿着茶杯从右到左的方向倒了一杯茶。 沿着茶杯顺时回旋,在茶道礼仪之中是一种婉转的送客之意。 第318章 谥号 公西月不懂这些礼节,但礼部尚书懂。他知道司大人是不高兴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便提出了告辞。 礼部尚书走后,公西月摇摇头,“我要去拜访一下两位先生,让他们给我推荐一个礼法大家,补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不用,如果你想学,我教你。不过,礼法这东西都是人定的,你要是认为哪些规矩不合理,改掉就是。” 司屹说的改礼法之事是暗指公西月登基为帝之后的事,公西月明了,也不说破。 甘先生帮助查先生办好“光华”学堂一事后,现在正在办“光华”慈幼院。 他的计划是先替公西月在民间搏名声,然后找机会弄几件小皇帝天罚的事情来,再弄几处神迹证明护国侯才是天命之帝,到时侯再让小皇帝禅让,这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 …… 第二天 刚开朝,礼部尚书就出列:“臣有本要奏。” 承国公昨天去世之事大臣们基本上都知道了,因此礼部尚书这一站出来大家就知道所为何事。 果然,礼部尚书启奏的就是承国公的后事。 公西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她对这些礼法实在是不懂,她决定等会将这份折子拿给司屹看一下。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也有点惶恐。 他渐渐大了,明白的事情更多了。要说在这个皇帝的位子上坐了好几年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假的,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 别说地方上的军队,就是宇林军他也抓不住。 以前宇林军的王统领还唯承国公之命是从,可自从承国公病倒后,他就偏向了护国侯。 要说,他不偏也不行,两个副统领时不时在边上敲敲边鼓,他要是不偏,这个统领位置随时有可能换人。 再说,承国公对他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只是提携之情,承国公不在了,他换个主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效忠小皇帝,王统领从来没想过。 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小皇帝是真正的傀儡,只怕过不了几年,傀儡都没得当了。护国侯是绝对不会让他在皇位上呆到亲政的年纪的。 至于以后的皇帝是谁,大家不能肯定,但是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必然是护国侯认可的人。 …… 散了早朝后,公西月叫了司屹一起去内阁。 当着另外几人的面,司屹将礼部尚书的折子递给司屹,“你看看这折子中的内容是否符合规制。” 司屹也不避嫌,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不过看完后并未发言,而是将折子还给了公西月。 公西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大致上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想先听听其他几人怎么说。 公西月顺手将折子递给坐在她旁边的孙文桓,“你们大家都看看,尽快把这事定了。” 几人轮流着将折子看完了。 范祖松第一个发言,“我对这些礼制不太懂,你们说。” 内阁几人中,范祖松是平民出身,魏尚书和孙文桓是富庶家庭出身,而耿建光、申元国和中原王则是世家出身。 要说对礼制最不熟悉的确实就是范祖松。 耿建光和申元国看了后,对视了一眼,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这个谥号到底要怎么定? 礼部尚书的折子上得很有意思,其他的礼仪该怎么做都写得一清二楚,只有给承国公的谥号却是建议,一共选了五个谥号,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平谥。 照常理说,一般人去世后,对其的谥号都会美化几分,像承国公这样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给一个平谥。礼部尚书前面的礼仪定得都没出什么差错,按理说不可能在谥号上出这样的纰漏,可他就这样做了,那是不是护国侯的意思? 礼部尚书昨天去拜访过护国侯后,就明白了她对承国公没有一点好感,他自然也知道谥号不可能定个平谥,不过他这样建议纯粹是讨好护国侯了。 中原王道: “这个礼部尚书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连平谥也写上了?” 魏尚书和礼部尚书的关系不错,不由替他辩护了两句:“礼部尚书知道谥号他做不了主,所以才建议的,他不是提了四个上谥吗?” 耿建光也连忙道: “正是如此,我看其他的礼制他定的都没什么差错,这个谥号他不是没定吗,只是提了几个让我们参考。” 公西月明白了,礼部尚书是讨好自己来着。 她看向其他几个人,“关于谥号大家有什么想法?” 其余几人都没出声,中原王看着这势头也明白了什么,也缄默不语。 公西月看着司屹,“司大人,说说你的想法。” 司屹慢条斯理地说道: “要说承国公本人,一生是没有什么功劳的,先皇在位时,他没能尽到丞相的辅佐责任,整个朝廷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他任首辅后,只顾着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也没做过什么有利于朝廷的事情,这样的人给个平谥一点都没刻薄他。 不过,为表朝廷的大度,也看在他是皇上外公的份上,勉勉强强给个上谥吧。” 司屹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承国公颜面无存不说,还和承国公府的人结下仇恨。不过,想着他早就把宋清华得罪个透,护国侯和承国公也早已结下仇恨,倒也不用顾忌这么多。 耿家和宋家姻亲关系复杂,耿建光有心替承国公辩护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细细想来,承国公这一生竟然真的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功绩。 就像司屹所说,先皇在位时,他没能尽到丞相的辅佐责任,整个朝廷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小皇帝上位后,利于民生、朝廷的国策没有一条是他的提议,他也没做实事,只顾着往朝廷各处安插人手了。 见大家都不表态,公西月道: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选个‘平’字吧,否则我等去世后要怎么抬举?” “平”表示“布纲治纪”,虽然没有“文”、“光”、“华”、“武”、“耀”等好,但也是上谥。 而且护国侯言下之意,是承认在座之人的功劳超过了承国公,那么,等自己去世后,谥号是一定比承国公好听了。 确实,在公西月心中,除了中原王,其他人的功绩都远超承国公。 …… 第319章 两年后 庆元八年夏 这一年春夏的雨特别多,从三月末开始,大宇朝各地的雨都没有停歇过,特别中洲和水泽洲更是暴雨不止。 皇宫乾宇殿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 宇文庆涛登基已有九年,如今他已有十五岁。 随着总管太监刘公公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有一御史出列。 “臣有本要奏,臣参武阳府府台,赤江暴雨泛滥,淹没周围数十公里的房屋和田地,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但他至今却仍没有奏折送上来。” 此言一出,尽皆哗言。 公西月心里一动,她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但以司屹的情报网应该早就知道了,但他却没告诉自己,看来,他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开始行事。 随着小皇帝长大,朝堂气氛也微妙起来。 臣子有本奏时,宇文庆涛偶尔也会问几句话,有一部分朝臣也开始顾及他的感受,只是,内阁几人却很稳得住,该争论就争论,该决策就决策,丝毫不为小皇帝所动。 可不稳得住吗? 他们站在最高处,对朝廷和军队的动向看得最清楚。 大宇朝8个洲,其中5个洲的驻守军队都是护国侯自己人控制的,而勐洲的陈都护使之前是程元华的手下,中原城的邹都护使虽然是申元国的人,但是申元国已投向了护国侯。 还有守卫皇城的宇林军现在已在护国侯的控制之下,驻守在中原城外的中原军原是中原王的私军,中原王目前也没有和护国侯对着干的想法。 这样一来,整个大宇朝的军队,只有卞守全的十万边关军和南夷洲的几万驻守军队不听从护国侯的调派和指挥。 她手中握着这么多的军队,有谁敢轻易针对她。 再者,朝廷如今也多是支持她的人。 一年前,魏尚书因年纪大的缘故,辞了吏部尚书一职,由司屹接任。 司屹任吏部侍郎已多年,经他手选拔上来的人才许多,按公西月的想法,都是能做事、和官职匹配之人。这些人不说都是他的人,但至少不会反对护国侯。 而内阁几人,虽然常因意见相左有争论,但他们都是拥护护国侯的。 内阁几人年纪都不小了,魏尚书80岁、范祖松65岁、中原王63岁、孙文桓62岁、申元国和耿建光也是快60岁的年纪了。 内阁需要年轻一代接班,但甘鸿德说暂时不要动内阁,因此,八十岁高龄的魏尚书仍然留了在内阁任职。 这几年,有甘鸿德在背后替公西月筹谋,承国公之前的势力基本瓦解,各大势力也多数被她收拢,而且她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无人能及。 “光华”学堂虽然只办了八所分校,但是集中在人口密集、文化底蕴深厚、影响力大的八座城府,因而名声斐然。 而护国侯私人办的“光华”慈幼院更是名扬大宇朝,在全国各地办了五十多所,生下来被遗弃的婴孩、没有亲人的孩童、失去依靠的老人、妇人,丧失劳动力的病人、残疾人都可以被慈幼院收留。 在前朝时也曾有过慈幼院,可经过那么多年的战争,慈幼院早就解散了。宇文煌在位时是根本没考虑过重开慈幼院这个问题,公西月执政的几年,一开始是国库实力不足,后来也是她的一点私心没有提出让朝廷重新开设。 在甘鸿德提出让她以私人的名义开办“光华”学堂时,公西月就有了私人办“光华”慈幼院的想法,这样博名声的事情甘鸿德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有护国侯的名头在,地方各级官员没有敢打“光华”慈幼院的主意的,而且一些地方官员和富商的夫人们为了和护国侯拉扯上关系,还主动向“光华”慈幼院捐助。 一时之间,“光华”慈幼院风头无二。 不过,公西月办“光华”慈幼院的目的虽然有博名声之意,但她也确实是想庇佑这些弱者,因此“光华”慈幼院是真心的为这些弱者考虑,实实在在地庇佑了他们。 现在,想要改朝换代,缺的只是时机。只要时机成熟,公西月就可以登基为帝。甘先生或许就是想利用这次洪水泛滥事件做文章。 明了这一点,公西月一言不发,只听着朝臣们议论。 宇文庆涛看着公西月,她还是和往日一般不多言,从她的脸上猜不出她的想法。 等到朝臣们议论声音小了些后,宇文庆涛开口询问: “护国侯,你是怎么看的?” 公西月手持玉板,微微躬了身体,“臣认为,既然发生了水患,就应该派人前往救治,至于武阳府府台为何迟迟没有上报这一消息还是先查清再说。” 之前弹劾的御史出列道: “护国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至今没有收到洪水泛滥的消息不是武阳府府台的失职吗?” 这个御史之前是承国公的人,承国公去了后,他转而向小皇帝示好。 “大人你也说了,如今赤水泛滥,淹没了周围数十公里的房屋和田地,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邸报迟迟未到呢?当然,也有可能是武阳府府台失职,所以本侯才说先查清。” 范祖松连忙出列,“臣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赈灾一事,至于武阳府府台一事容后再议。” “是,户部先拟个条陈出来,内阁审议通过后就派人前往赈灾。” 随着公西月这话落下,一锤定音。 小皇帝宇文庆涛的脸色不太好看,竟然问都不问一句自己的意见。 …… 内阁 范祖松看向公西月,她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侯爷,你之前没有得到赤水泛滥的消息吗?” 公西月扫了他一眼,“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或许是洪水阻挡了消息吧。” “那侯爷你对这次赈灾有什么想法?” 公西月兴致不高,“以前怎么做的如今仍然照旧吧。” 内阁其他几人也感觉到了护国侯情绪不太对,不过猜她是因为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而不高兴。 公西月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消息不高兴,而是想着晚了这些天的救治,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也算是她的罪孽。 …… 第320章 水灾 护国侯府 下朝回来后,公西月示意司屹和她去外书房。 公西月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赤江洪水一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司屹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往椅背上一靠,“嗯,七天前我就得到了消息,甘先生让我先不要告诉你,除了赤江,全国各地都有不同的水患发生,近期陆续都会呈报上来。” 公西月叹了口气,甘鸿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完全能理解。 小皇帝上位的这些年,整个大宇朝繁荣了不少,老百姓的日子也富裕许多。但这些,并不是小皇帝的功劳,而是以她为首的朝廷官员共同努力的结果。 最主要的,是离不开她出台的一项又一项政策,并强硬推行。 可以说,没有她,就不可能有大宇朝现在的大好光景。 但这些,朝臣们懂,老百姓们并不清楚。 这些年,朝廷出台的新政策基本没用皇帝的旨意颁发,而是以内阁的名义下发的,但百姓们还是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好。 再这样下去,等小皇帝大了,到了要亲政的年纪,公西月的地位就会尴尬,因此这几年甘鸿德一直在找机会拉小皇帝下台。 既然甘鸿德将这次洪水泛滥的消息压了下来,估计就是想利用这次事情做文章。 “甘先生打算怎么做?” 司屹神情还是懒懒的,“他没有告诉我,只是和我借了不少人手,寇家的人基本都出动了。” “如果能早七天准备救灾事宜,要少死不少人。” “安平”,司屹加重了声音,“这些年你做得够好了,可是你不坐上那个位置,永远名不正言不顺,你还期望宇文庆涛能做一个好皇帝吗?” 公西月默然。 宇文庆涛天赋本就极其普通,当初根本没想着让他真的当上皇帝,也没用心培养他,只不过教他识了字、读了几卷经典,知道些典故而已。 而且,他耳根子软,又不能明辨是非,真的让他掌权,他的身边将是佞臣环绕,是绝对当不了一个好皇帝的。 “安平,如果不是我们有自己私下的信息渠道,朝廷也要这个时候才能得到消息。 这些年,每次遇到灾难都是因为我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才将损失降到了最低,可是百姓们并没有将这些功劳记在你头上,朝臣们渐渐也理所当然了,这次,就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朝廷没有你不行。” 这时,苦木在书房外道:“侯爷,甘先生遣人送了信来。” 公西月叫了进。 来人是苦菜,是甘鸿德亲自在护国侯府挑的人,然后顺着苦木、苦参取的名。 苦菜进来后,先单膝跪下向公西月行了礼,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公西月看完信后,沉吟了一会,然后对苦菜道:“你回去后告诉先生,就说我知道了。” 苦菜应下,然后又朝公西月和司屹两人分别行了礼才告退。 “甘先生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 公西月将信递给司屹。 司屹接过,一目几行地看了起来。 信中内容也不多,只说事情他已安排好,让公西月从明天起就开始装病不去上朝,静待事态的发展。 “我觉得甘先生这办法好。” 司屹表示赞同。 公西月发现,甘鸿德的许多做法她并不是很认同,觉得计算太过失了厚道,但司屹却觉得好。 司屹觉得既然一件事情能最大利益化,为什么不去做呢?该讲情义的时候才讲情义,该算计的时候就得算计。 每次公西月想反驳他,他就转了话题,不是和她东拉西扯,就是说公西月待他不好。 公西月正想开口说“这办法哪里好了?”,司屹又转开了话题。 “难道你没发现,范尚书他们其实都盼着你有所行动吗?宇文庆涛大了,这个问题总要解决,有些牺牲是难免的。” 这话不能说错。 自己刚重生时并没有想拉宇文煌下台,更没想过要当帝王,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宇文煌的昏聩才决心介入朝廷。 既然自己有能力当好这个帝王,也能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且又是不需要发动战争争夺的,那为什么不呢? 只是,只要有争斗,就一定会有牺牲。 …… 第二天的小朝会上,护国侯缺席。 司屹替她告假,说她昨晚忧心洪水一事,整夜未眠,导致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需要一段时日的休养。 护国侯病了? 宇文庆涛眼神一亮,那这次的赈灾是不是能让他来主导了?也是时候让大家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假若能将这次赈灾的事情处理好,那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朝臣拥戴自己,自己在朝堂上也就有发言权了。 想到了这一点,宇文庆涛点了宋清华的名,“宋大人,赈灾这事你怎么看?” 自司屹接管了吏部尚书后,宋清华也升了职,是从二品,却是没什么实权的光禄大夫。 光禄大夫为皇帝近臣,无固定员数,亦无固定职务,依皇帝诏命行事。 假若是个大权在握的皇帝,这个光禄大夫自然就炙手可炎,只可惜宇文庆涛本身就是个傀儡皇帝,他这个光禄大夫自然更无用武之地。 从大权在握的吏部侍郎到没有实权的光禄大夫,宋清华自然不甘心,可朝廷早就不是宋家的天下,他只能先蛰伏。 他还记得他父亲承国公去世时叮嘱他,只要护国侯不登基为帝,他就一定不要离开皇城,哪怕是个闲散官职也要耐心呆着。 还给了他一份名单和一本册子,名单是十几名朝中大臣的名字,册子上记载的是他们的把柄,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其中这份名单上就有南夷洲都护使石太东。 听到皇帝问询,宋清华出列:“既然护国侯病了,赈灾的事情就由皇上决策吧,正好让皇上历练一下。” 内阁几人都低着头没有出声,他们可没有护国侯那么大的魄力,敢直接和皇帝对上。可是司大人为什么也不表态?他可不是怕事之人,也不是个脾气好的。 司屹自然不会表态。 他是不怕事,可安平原本就没病,故意让朝廷乱起来的,他又怎么可能阻止。 第321章 病假 护国侯府 护国侯病了,来探病的人不计其数,不过护国侯谁都没见,就连三七和耿丹宁都被挡了回去,只说需要静养。 公西月在家养病的第三天下午,护国侯府迎来了一个急匆匆的人,对于这人,护国侯府的人便没有挡了。 公西月这个时候正在外书房处理一些事务,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抬起了头,“你来了。” “我接到信听说你病得连朝都上不了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可刚才听她们说你在外书房便放了心,没什么大事吧?” 来人正是程元华。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水喝。 “我没事,是甘先生要我装病不去上朝的。” 足足喝了几大杯水,程元华才放下茶杯。 “甘先生开始动手了?他打算怎么做?” 公西月摇摇头,“他没说,只让我静侯佳音。” 程元华有些诧异,“这么听话?这可不像你。”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甘先生也提了许多建议,可是公西照做的时候少,多数时候是阳奉阴违。 公西月笑笑,不带什么情感,“我也只是觉得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你看,你也是40多岁的人了,我要是再不动手,你什么时候才能封王。” 被公西月这话说得……“还说我,你两世为人加起来比我还老呢。” “先去洗洗吧,看你这一身风尘。” 程元华有些不满,“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先去洗漱了,等会再过来和你说话。” 等到程元华洗漱完重新来到外书房,茶桌子上已泡了壶新茶,还有几碟点心,公西月正坐在茶桌旁的一张椅子上。 程元华在茶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公西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喝了,正是他喜欢的高山毛尖。 “还是你这里的人有眼色,我的喜好他们一清二楚,只是这些糕点不太合口味,要是换上一盘酱肘子就好了。” 公西月没理他,没见谁用酱肘子配茶喝的,“晚餐让他们给你加一盘酱肘子。” 等到程元华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两杯茶,两人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正事谈完后,公西月扫了程元华一眼,“你什么时候去看夏夏?” 辛湘玉生了个儿子,生在夏天,小名夏夏,今年四岁。 夏夏生下来后,程元华一直没有回中原城看他,那一段时间,程元华也不回中原城。 还是在夏夏快满周岁的时候,公西月给程元华去了信,让他不要逃避这个事实,他才回中原城见了夏夏,并给他取名程夏中。 之后,只要回了中原城,程元华还是会去看一看夏夏,但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两父子的感情很生疏。 迄今为止,知道程夏中是程元华儿子的人并不多。 见公西月提起夏夏,程元化神情黯然了下来,“明天吧,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动。” 公西月也没再多言,她知道程元华对夏夏的感情很复杂,愧疚更多于喜爱。 “你一直没动静?” “嗯”。 说起生孩子一事,公西月的心情也没那么美妙了。她一直在调养身体,可一直没动静。 “司屹没有说什么吧?” “司屹倒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他母妃有点想法了。” 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的程元华听到这话坐直了身体,“成亲前她不是就知道你难有孕吗,之前说不在乎,现在开始在乎了?” “也不怪她”,公西月的神情懒洋洋的,“她原本就是寇家唯一的后人,寇家那么大的产业需要一个继承人。” “那要是等你登上高位,你的产业更大,寇家那些算什么?” 公西月瞥他一眼,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不过她明白程元华是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说话。 “那是不一样的,我不能生孩子,可是司屹能啊。再说,寇家的产业还真不是一点点。” 论起资产,寇家并不比大宇朝少,在二十几个国家和地区都有了产业,听说还买了一个什么岛屿在开发建设。 司屹和她说起这事时,说那个岛屿是留的退路,不仅给他们自己,也包括给后代的子孙。 两人说话间,司屹进来了。 程元华一直看司屹不爽,刚听了公西月的话,此刻更是满满的意见。 “之前为了让公西嫁给你,就说没有孩子也不在意,现在人到手了,就开始嫌弃她了?” 司屹看程元华更是不爽,他自己有家不回,总是赖在护国侯府。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你自己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没有资格说我。” …… …… 只要两个人开吵,公西月就会走到一边,这次也一样。她见两个人吵起来,但开始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 过了差不多一盏半茶的时间,争吵的两人才停了下来。 论口才,程元华自然是远远不及司屹的,但奇怪的是,每次对上司屹,他都能超常发挥,而且能把司屹为数不多的几件破事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所以两人吵架很难分出胜负。 公西月神色如常地放下手中的事情道:“吵完了?吵完了就吃饭去吧。” …… ** 事态按着甘鸿德预期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各地水灾的消息陆续报了上来,有的地方严重,有的地方情况还可控,当地衙门也组织了救灾。 朝廷之上没有了护国侯,就没有人能压制小皇帝,宋清华等人觉得机会来了,怂恿着小皇帝安排了他们的人去赈灾。 只是可惜,他们能用的人不多,多是各部的中低层官员,硬生生提拔上来封了个巡查御史的官职,就被派往了各地主持赈灾。 其实赈灾一直有章程在,户部也列出了章程,只要照着做不会出大的差错,可是小皇帝派出去的人本就是没有赈灾经验的,又太过急功近利,又想在银子中捞一把,结果不仅是到了灾民手中的粮食不够,就是损毁的道路、倒塌的房屋、淹没的良田,还有冲跨的河堤都没有很好地修复。 赤江被冲毁了好几处,赈灾的人去看了后,只想很快达到效果,便没有听从水利官员的建议,回填砂土石、压实坝体,只粗粗地用些装了黄土的麻袋填挡了,结果再一场暴雨后,那些填挡的麻袋被冲得七零八落,黄土四散纷扬,更是不可收拾。 就这样反反复复,灾情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老百姓开始对朝廷不满。 这个时候,有流言开始传播。 第322章 瘟疫(一) 看完甘鸿德送来的信,公西月点燃放在茶缸里,直到化为灰烬。 信中说,某一日,暴雨过后,河中冒出一老龟,它的龟壳上出现磷光闪闪的字,是古文字体,请了当地的大儒辨识,大意就是:天降暴雨不是别的原因,只因为现在的皇帝非真命天子。 再某一日,一山坡被暴雨冲垮,暴露的山坡冒出一块石碑,上面是墨黑的古体字迹,让人想忽视也难,请了有学之士辨识,大意就是:天降暴雨是天惩,只因为天子德不配位。 …… 接下来大宇朝出现了十几例这样的异像,虽然主要集中在中洲和水泽洲,但其他几洲也偶有出现。 鬼神之说在民间向来是令人深信不疑的,久不停止的暴雨,莫明出现的怪像,令老百姓人心惶惶。 有司屹派出去的人的刻意引导和传播,中洲和水泽洲已然将小皇帝不配为帝的事情传开。 这还不算严重,由于宇文庆涛派出赈灾的人没有经验,对水灾后疾病预防不到位,瘟疫发生了。 首先发生瘟疫的地方是赤江附近的一个城镇,因为赤江的反复决堤,被派去赈灾的官员得知这一消息后并未上报,只让地方官府组织了十几个民间的大夫去救治。 可是,这次瘟疫的严重程度出乎大家的意料,就连公西月也没有料到。 等她收到消息时,瘟疫已快速地传播开来,几处地方已有上百人死亡。 公西月没有再听甘鸿德的话,她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上了朝。 虽然护国侯已有一段时间未上朝,但往日的威压还在,小皇帝面对她时先怯了三分。再加上近段时间收到的奏报都是不好的消息,他更是怕面对护国侯。 近段时间消息不好的奏报并不是小皇帝派出赈灾的官员报上来的,而是地方官员通过不同渠道呈报上来的,当然也是甘鸿德在背后操作的原因。 公西月第一次对宇文庆涛摆了脸色,话语中也没有了以往的客气。 “陛下,你不懂国事可以请教内阁的人,才多长的时间,朝政就给你搅得乱七八糟的,你这样,怎么配当一个皇帝。” 公西月这话说出来后,小皇帝脸色一白,护国侯这是什么意思,终于要废黜自己了吗? 宋清华听到这话后连忙出列,“护国侯,你胆子未免太大了,怎么能对陛下这样不敬?” 公西月将最近收集到的各地奏报挑了几份出来一一念出。 “宋大人,你身为皇帝近臣,不仅没有尽到辅佐皇帝的职责,还在一旁挑唆皇帝行混账之事,致使朝政混乱,该当何罪?” 这几份奏报比内阁收到的奏报情况还要严重,内阁几人也站不住了,纷纷出列表示支持护国侯。 这段时间,皇帝置内阁于一边,重用宋清华,将朝政弄得乱七八糟的,他们也有意见,只可惜没有护国侯在,皇帝根本就不惧他们。 他们去护国侯府拜访了几次,只可惜每次都被挡在了外面。 内阁几人表态后,马上有一大批朝臣附议。 原本朝廷上的大臣多是内阁几人和司屹提拔的,心里都是支持护国侯的,只是近段时间护国侯没有上朝,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因此都缄默不言。 如今护国侯回归朝廷,内阁几人仍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支持她,那他们便都没了顾虑。 支持小皇帝的人原本就不多,最近又都派往了各地赈灾,宋清华势单力薄,只好保持沉默。 见朝廷安静下来,公西月又拿出了一份邸报,“这是我最新得到的消息,中洲的武阳府、安合府已发生瘟疫,扩散速度非常快,已传播到了兴安府,如果不及时控制,很快就会传到中原城来。”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朝中大臣纷纷失色。 瘟疫在古代是非常可怕的一种疾病,潜伏时间长、传播速度快、发病速度快,病发后没几天人就死了。因此得了疫病的地方一般就是将他们全部隔离,然后让他们活活等死。 否则疫情扩散,将是毁城灭国之举。 听护国侯所言,瘟疫已在三个府传播开来,而且兴安府还与中原城所在的洛府相临,控制不好是很有可能传到中原皇城来的。 人往往都是自私的,之前的水灾也好、瘟疫也罢,没涉及到他们身上,他们还可以冷眼旁观,可一听可能要危害到自身,他们都不淡定了。 “不要怀疑消息的真假,过几天后你们都能得到消息了。如今疫情严重,而各地的大夫对疫病的治疗束手无策,我决定亲自带着大夫去瘟疫之地查看。” 范祖松一听,连忙上前阻止,“侯爷你身负重任,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耿建光几人也连忙出列阻止。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没有护国侯的压制,大宇朝怕是要不了多久又会重回混乱不堪的状态。 因为宇文庆涛确实不是个英明的皇帝,单看这一段时间,只是护国侯休假没上朝,朝政就被弄得乱七八糟了。 公西月明白几人的担心,也接受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但这个事情不是她突发奇想,而是昨天收到消息后和司屹还有两位先生商量的结果。 刚开始时,三人都是反对的,都不同意她以身犯险,后来她向两位先生说明她有师门馈送的奇宝在身,任何疫病邪祟淫毒都近不了身,查先生的口气便松动了下来。 后来,她又和两位先生说,她的医术也是奇高,医术水平比大宇朝的大夫们高出许多,如今疫情严重,地方上的大夫对疫病的治疗防护束手无策,只有她出手,才可能将疫病控制住。 听她这样一说,查先生就同意了,还做起了甘鸿德的工作。 甘鸿德知道公西月医术高超,但因为她以前出手次数不多,也只以为她医术高超而已,没想到能高到这样的地步。 看来以前还是小看她了。 不过也是,玄真山教出来的弟子怎么可能平庸,那里可是真的有仙人出没的地方。 这样,甘鸿德也同意了,只再三叮嘱公西月要小心。 第323章 瘟疫(二) 现在听到范祖松他们的劝阻,公西月领了他们的情,不过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如今疫情严重,各地的大夫对疫病的治疗束手无策,而我医术很好,对于疫情的治疗与控制已有些心得,现在最主要的事是要将疫情控制住不让它扩散。 我这次出行由程元华将军率兵护送,至于朝中大事,吏部司尚书暂代我执行内阁的决议,有事多与内阁其他6人商量,” 司屹脸色很不好看,但他还是应了声“是”。 他是从头到尾都不同意公西月去疫情中心的,没有其他原因,就是不想公西月面对任何危险。可是,他改变不了公西月的决定。 见阻止不了公西月亲往疫情之地查看,他便提出与她一起去,但公西月没答应。 她是因为有伽罗佛珠在身才没有顾忌,但司屹不同,万一感染上了疫病怎么办?而程元华曾服食过“千年朱果”,不仅是百毒不侵,对疫病同样有抵御作用。 公西月昨晚哄了他许久,说朝廷要他替她看着才放心。虽然知道她是哄自己开心的,司屹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留在朝堂确实比跟着公西月出行更有利,而且甘鸿德也说了,这个关键时候一定不能出差错,司屹是必须留守朝中的。 见司屹也没出言反对,大家只好开始讨论出行事宜。 对于如何控制疫情,公西月昨天已拟了个方案,现在一样样安排下来很是清楚明了。 只是在随行官员的名单上,公西月只指定了户部白芷、兵部柳三两人,其余的令各部在今天内迅速将名单报上来。 她说了,这次去疫病中心还是有生命危险的,本着自愿的原则,她不强迫,但各部的人员也必须要凑齐。 白芷和柳三两人都是护国侯的奴婢出身,护国侯点了他们两人的名倒没令人多想,其实公西月是有把握保他们两人的命的,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而且昨天公西月已通知了柳三和白芷,让他们做好和她随行的准备,还安排了他们一些事情。 除了朝廷官员,公西月就带了黄芪和茯苓两人,司屹原本想要司土和司火跟着,公西月没同意,让二人仍然在司屹身边护卫。 这次有程元华率领大军在旁,公西月的人身安全能得到保障,要对抗的主要是疫情。 最后,公西月又说了“大家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的话便散了朝会。 小皇帝全程不发一言,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惊惊惶惶。 原以为趁着护国侯不在,他可以趁机培植势力,哪里知道那些所谓的势力不堪一击,护国侯一回归朝堂,便都土崩瓦解。 随侍在侧的刘公公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原本是侍奉着小皇帝长大的,对他有几分感情,还想着以后有机会替他求求情。可这段时间,小皇帝竟然把他抛在一旁,宠幸起了一个小太监。 也不知道小皇帝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护国侯只是请了段时间的病假没有上朝而已,他哪里来的信心可以将护国侯扳倒。 还不是听信了宋清华和几个小人的鼓吹,就脑袋一热什么都忘了。 看护国侯今天这样,哪里是生病了,明显是在策划什么,看来,她终于是要动手了。 刘公公人老成精,一下就看明白了,可是糊涂人还是不少,至少宋清华和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没看出来。 刘公公也冷了心肠,等护国侯大事成后,自己便请辞吧,在皇城买个院子安安静静地养老。 司大人和护国侯都是重情义之人,不会为难自己的,至于小皇帝那里,他也不打算求情了,让他自求多福吧! …… 两天后,公西月带领一行人出发了。 其中随行官员三十余人,随行大夫一共一百多人,包括太医院的太医、吏目、医士、医护和从民间征集的大夫。 由于出发的急,公西月只让太医院带上了预防瘟疫和消毒的常用药材和药物,其余的等到了地方确诊了病症再采购。 程元华带领五千将士跟随。 之所以这次派了五千将士,除了保护公西月她们的安全外,最主要还要防止暴乱。 没到现场,公西月估计不出此次瘟疫的严重性,但无论严重与否,分区隔离、衣物房屋消毒以及尸体等的处理都是必须的,这些都需要军队执行。 出发前她给黄芪、茯苓、白芷和柳三四人每人服了一粒药丸,这是混合了她的鲜血研制出来的药丸,对疫病有很好的预防和抵御效果,只可惜需要鲜血不能多制,她一共只制了八颗。 程元华之前服食过千年朱果,就没让他再服食这种药丸了。 这个药丸是瞒着其他人配制的,要是黄芪她们知道里面有她的鲜血,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肯服用,司屹更是会不顾一切也要跟着她出行了。 自从沈千红指使人下迷情药后,公西月便测试了伽罗佛珠对迷情药和迷药的抵抗性,结果效果远远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 伽罗佛珠要么对这类药有反应,要么是这类药公西月服下后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这样看来,伽罗佛珠还真是个宝贝,难怪当初师父舍不得给她。 …… 一路之上,并没有因为人多就减慢了行车速度,反而比平时正常出行速度要快。困为这个时候,越早到达就越能救治更多的人命。 公西月停留的第一个地方是兴安府的许河镇,这里离中原城不远,马车只行了一日就到达了。 许河镇有一条河流通过,而且镇上的人多姓许,便取名许河镇。 这条河流是东西走向,并不是很宽阔的河流,但却不短,流经了好几个城镇,最东边流到了安合府。 镇上的人是五天前开始有人生病的,最开始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只以为吃错了东西,结果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又有多人患有同样的症状,这才让大夫意识到可能是疫病,上报了官府。 许河镇目前并没有实行隔离制度,但百姓心中有了猜测难免人心惶惶。 在当地官员和大夫的带领下,公西月去了一家得了这种病的病人家里。 第324章 瘟疫(三) 引路的大夫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座干净整洁的房屋前,“侯爷,这个病人昨天到了我的医馆找我开药,是我接待的第五个同样的病人,我才意识到了不对。” 公西月点点头,“去把门叫开。” 大夫上前叫开了门,说了来意。 公西月示意黄芪给她穿上消过毒的外服,包了头发、戴了手套,并用口罩紧紧遮了口鼻。 口罩是辛湘玉的创意。 有一次中原城感冒流行,她便画了这个口罩让护国侯府的丫环们做,公西月见这个口罩两边有细细的袢带可以挂在耳朵上,方便遮掩口鼻,便让丫环们做了些,她制药时会戴。 之前要防止病菌或其他毒气时,只是用布遮掩了口鼻。 后来这个口罩给太医院的太医看到了觉得挺好,不知不觉中就在大夫们之间流行了起来,大夫给人看传染性的病时都会戴上口罩。 这个口罩也成了药铺的一种常规性用品。 不过,公西月今天戴的这个口罩与她平日制药时所带的略为不同,是几层纱布叠在一起缝制的,防御疫病效果会更好一些。 黄芪要跟着公西月进去,被公西月阻止了。她让其他人都等在门外,等她先看过病情再说。 她一个人进了病人的房间。 这个病人是三天前开始发病的,最开始只是突然腹泻,无明显腹痛,他只以为吃错了东西,没有理会。 可是接下来腹泻症状越来越严重,每日大便数次甚至难以计数,并开始呕吐,他这才着急起来,找了大夫来看。 大夫看过后给他开了止泻的药,并没有作用,接下来又有数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大夫才引起重视,怀疑是瘟疫。 这个病人躺在床上看着情形很是不好。 他的眼窝深陷、皮肤干燥皱缩、唇舌干燥、肌肉还在不停的抽搐。 公西月上前给这个病人把脉,他的体温异于常人,四肢冰凉,知道他这是严重脱水导致的虚脱,现在病人急需补水。 她让病人家人先去将水烧开,然后泡盐糖水给病人服下。 但光补水还不够,公西月之前在玄真山的医书中曾看到过对这种病症的描述,这种病症是感染了一种病菌,最常见的感染原因是食用被患者粪便污染过的水或食物。 那本医书记载这种病需要“先针后用药”。 先用针在尺泽穴放去毒血,次针三里穴调阴阳,再针中脘穴,泻止吐停,然后用霍香正气散,可治愈。 曰:三针鼎立,祛邪;再用藿香正气散以断其后,余邪荡尽,正气恢复,体泰安康。 而藿香正气散的方子也有记载: 广藿香10克,白扁豆10克,大腹皮10克,茯苓12克,清半夏12克,炮姜10克,油桂6克,陈皮6克,桔梗30克,香附6克,白芷6克,川朴6克,苍术10克,甘草6克。 公西月记得这个方子,但她之前并未见过这种病例,因此也不知道是否对症。 不过,她仔细斟酌了这个治疗办法和方子,就算不能治愈也是对症的,她决定先用这个方法先试试。 她拿出了银针给病人刺穴下针,等做完后她离开了病人的房间。 她先将外服脱下来,用她带来的药液洗干净了手,才与其他人述话。 她对随行大夫说了她的治疗方法,并将藿香正气散的方子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先去煎药给病人服下,以观效果。 然后她吩咐随行官员,这病是瘟疫的一种,传染性强,需要隔离。 接下来她又去看了第二个病人,与第一个病人的症状一样,她心里有了数,让随行的大夫观察其症状并把脉,并亲手教他们银针刺穴方法。 接下来,公西月没有去病人家里了,而是让当地官府划分了几个病区,初期感染病症的病人、重症重人、治疗完后的观察区域以及与病人密切接触者隔离区。 这些人按男女分别隔离。 当地官府选了一片通风平坦之地作为病区,在这里搭建了许多帐篷,不同的帐篷还标上了不同的大字和图案以示区别。 等官府将这些病区设置好后,公西月让程元华派人跟随当地的大夫将得病的病人强行接到病区里隔离治疗。 公西月又开了两个药方,都是之前在玄真山的藏书阁中看到过的。 一个是洗浴用的药方,用桃枝叶、白芷、柏叶等组成,煎汤洗浴。 这个药方是给治病的大夫们以及接触过病人的士兵们洗手及沐浴用的。 另外一个是预防瘟疫的药方,公西月称它为“避瘟丹”,由乳香、降香、苍术、细辛、川芎、甘草、枣组成。 此药炼制成药丸后,烧之能预防瘟疫,空房内烧之可避秽气。 现在是特殊时期,公西月又让官府贴了公告并挨家挨户通告: 1、凡是有腹泻不止症状的都有可能是瘟疫,传染性极强,应立即送到隔离区免费治疗。 2、水一定要煮沸才能喝。 3、凡是病人穿过的衣物、接触过的织物都要焚烧。 4、每家百姓家都要烧“避瘟丹”以预防瘟疫, 5、接触排泄物后、加工食物或吃饭前均应将手洗净。 6、食物要彻底煮熟,剩余食品要彻底再加热,并趁热吃。 在公西月的指挥和调派下,事情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程元华带了五千士兵,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途,不仅是挨家挨户通告、将隔离人群分类,还在全镇各地洒生石灰以及烧“避瘟丹”。 另外采购药材、准备吃食、煎洗沐用的药水等也成了他们的事情。 …… 对于疫病的来源,公西月心里大约有了猜测,应该是暴雨后河水污染了。 许河镇有一条河流通过,还是连接安合府的,安合府的疫情更严重,河水便被污染了。 虽然朝廷三番五次提倡要喝煮开过的水和食物,但还是有许多百姓嫌麻烦喝生水。生水中含有多种病菌,可不就感染上了。 她让大夫采集许河镇的河流中的水检测,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河水感染了。 不过河水是流动的,流经的范围也广,治理不在这一时一刻,要综合治理。 第325章 瘟疫(四) 如今公西月面临着一个问题,她有一个最大的决定没有在公告中说出来,那就是得了瘟疫死去后的病人的尸体的处理。 从防疫情的角度考虑,瘟疫死去后的病人的尸体是一定要焚化的。即使是深埋,天长日久,也会污染土壤、地下水,以后这些被污染的土壤和地下水又会形成新的致病源。 因此,公西月是一定会将这些尸体焚化的。 但是百姓们不这么想。 在他们的观念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古以来都讲究人死为大、落土为安,如果将病人尸体全部焚烧那可是尸骨无存,百姓不能接受。 公西月考虑的是如何让百姓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自古以来就有瘟疫发生后马上焚村焚镇以绝疫病之举,但这不是公西月想要的,那些被焚烧的村镇里有许多没有染病的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如果可以,公西月想要尽全力救治他们。 …… 根据医书上的记载,如果药效有用的话,3-7天可治愈,有少数患者此时可能出现发热性反应,一般持续1-3天后自行消退。 许河镇的疫情并不严重,目前只死了几个病人,如果治疗方案对症的话,剩下的病人便可以治好,再注意防范,疫情就控制住了。 因为此病传播速度很快,公西月没有等这些病人康复,只留下部分大夫和士兵,然后带着另外的人离开了许河镇,往疫情最严重的安合府与武阳府而去。 除了留下的大夫和士兵,公西月还从当地调集了部分士兵一起预防及治疗瘟疫。不过,她吩咐了,只要治疗效果出来,立马给她传信。 公西月将队伍分成了四队,指定了负责人,分别往四个方向而去。 如果瘟疫状况一样,就先按公西月教的办法防治和治疗,如果不一样,让大夫们先商议着救治。 …… 公西月去的是水灾最严重的武阳府赤江,而这个时候的赤江一带正纷纷扬扬传着小皇帝德不配位之事。 公西月到达赤江沿岸,武阳府的府台和小皇帝派下来的巡查御史都在,不过场面可说不上有序。 赤江决堤,大水泛滥,田地、道路都被淹没,房屋或被冲垮、或被浸没,老百姓被聚集在了附近的高地之处。 见护国侯亲自来了,武阳府的府台松了口气。 原本赤江溃堤时他就一直组织百姓帮助驻守官兵修复堤坝,只要多些时日,堤坝就能修复完好。 可是巡查御史来了后,说他们的方法太过费时费力费钱,只让人用装了泥土的麻袋堵住口子,结果两场暴雨后麻袋全部冲散不说,堤坝缺口更大了……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最近有多人腹泻而亡,还有更多人开始腹泻呕吐,他觉得可能是疫病,建议上报朝廷、采取措施,可巡查御史置之不理,说哪里来的那么的瘟疫,只不过吃坏肚子罢了。 听完武阳府府台的汇报后,公西月能肯定此地也发生了疫病,但这里的疫病与之前许河镇的病症是否一样尚未可知,要等看过病人才知道。 公西月当场罢了巡查御史一职,让武阳府府台主持大局。 公西月不是很懂水利,不过她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她叫了不同的水利官员咨询后,便定下了水灾后的一系列清扫、修复、重建事项,但是疫病还是先看过了再说。 她让人带她去看腹泻呕吐之人。 因为大水尚未退去,百姓们都聚集在一块,共有几千人左右。 公西月示意黄芪给她穿上消过毒的外服,包了头发、戴了手套,并用口罩紧紧遮了口鼻。 她带着二十来个同样装备的大夫走到了百姓前面,这样的装备引起了百姓的恐慌,但有程元华带领的士兵在侧,百姓们并不敢骚动,只是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公西月道: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大夫,听说有人腹泻而亡,特来救治,如今有谁正在腹泻或呕吐的?” 见到是朝廷派来的大夫,有一个妇女站了起来,“大夫,我儿子昨晚开始腹泻,已经拉了十几次了,前不久还开始呕吐了。” 公西月走近她。 她身旁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看着情形不是很好。他的皮肤虽然还没干燥皱缩,但唇舌干燥、肌肉还在不停的抽搐。 公西月上前替这个男孩把脉,他的体温异于常人,全身冰凉,但症状与许河镇病人一样,是同一种疫病。 公西月心里略略放了点心,对于这个疫病,公西月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治好。 不过,公西月没有着急治疗,她要先确定是不是得病的人全都是同一个症状再说。她安慰这个妇人道: “大嫂,你放心,孩子这病我能治,等我先看过其他的病人再说。” 有了这个妇人带头,又有不少的百姓站了出来。 等到公西月诊治完第五个病人后,她心里有数了,这五个病人的症状都是一样,那就可以按许河镇的法子医治。 公西月没有着急再诊治病人了,她与其他的大夫汇合讨论再说。 其他的大夫都诊治完了几个病人,他们得出的结论与公西月一样。 公西月看向周围,目前这处高地地方并不大,百姓们挤在一起还可以暂避,但作为病人的隔离区显然不合适。 她叫了武阳府府台过来,“这些病人得的都是疫病,传染快,不能这样聚集而居,要分开隔离,有没有地方安置?”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疫病这话从护国侯口中说出来后,武阳府府台还是吃了一惊。他想了想,没想出附近哪个地方可以做为隔离区。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官吏说道:“侯爷,小人老家是这附近的,在距离这里一里多地的山上,山里住着五十几户人家,附近有大片的空着的山地。” 公西月指着现在这片高地问道:“空地比这里大小如何?” 官吏目测了一下,“附近的空地大约有三个这么大,而再远点有更多的空地。” 如果有三个这么大,倒勉强可行,再加上那里原本住着人,有些事更方便点。公西月下了决定,“那就去那里。” 第326章 瘟疫( 五) 公西月让这个官吏带路,让大夫和部分士兵先行,按许河镇的模式先将隔离病区搭建起来再说。 公西月看向高地这一片的百姓,他们都挤挤挨挨地呆在一起,都成了感染体,得全部隔离。但是不知道另外有多少人密切接近过他们。 “大人,你们有没有密切接触过这些百姓?” 武阳府府台不知道,他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官吏。 另一个官吏上前答道:“侯爷,每天有不同的人给这些百姓分发水和食物,这个算不算密切接触?” 公西月想起书上对这种病症的描述,最主要的感染原因是食用被患者粪便污染过的水或食物,而不是通过呼吸道传染,那这样应该不算是密切接触吧? 她吩咐武阳府府台:“你下达指令下去,一旦有腹泄、呕吐症状,一定要隔离就医。除了这里,其他百姓聚集而居的村镇都要派人前去通知。” 又把之前在许河镇列出来的“水一定要煮沸喝、勤洗手”等6条公告逐一列了出来,安排人执行下去。 这些高地上的百姓听说要转移他们,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在官府的安抚和军队的震慑下趋于平静。 他们如今无家可归、无物可食,只有听从官府的安排。 …… 公西月到达一里多地的山上后,帐篷已搭建了起来。这些帐篷划分了几个病区,初期感染病症的病人、重症重人、治疗完后的观察区域以及与病人密切接触者隔离区。 之前在高地上的百姓没有症状的都被按男女分到了隔离区。 那个老家在这里的小官吏将他家的房子整理了一半出来给护国侯住。 公西月没有推辞,她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居住条件好一点能让她更好地休息。 除了帐篷,先到的大夫们已烧了开水、正在熬洗沐用的药水以及制“避瘟丹”。 之前公西月根据玄真山医书记载开了两个药方,一个是洗浴用的药方,是给治病的大夫们以及接触过病人的士兵们洗手及沐浴用的;另外一个是预防瘟疫的药方“避瘟丹”。 这一路车马劳累,又思虑水灾和瘟疫一事,公西月早已累得不行,只凭一口气强撑着,现下那些病人还没送过来,她赶紧躺床上先休息。 程元华一直伴在公西月身边,见她身体如今这样孱弱也自忧心,他很想阻止她做这些事情,但也知道阻止不了。 他只得叮嘱黄芪两人,“让你们侯爷多休息一会,谁来找都挡了回去。” 黄芪两人应了。 虽然说是躺床上了,但公西月哪里睡得着,脑袋中一直想着事情。 刚休息了一会,就见外面传来了动静。她叫了黄芪进来,“是病人送过来了吗?” 见公西月没有睡着,黄芪便回答了她的问话,“是。” 公西月感觉了一下自已的身体状况,现在出去也做不了什么,“我再躺一刻钟,一刻钟后叫我。” 躺了一刻钟后,公西月的元气恢复了些,便叫了黄芪进来服侍。 有了许河镇的经验,外面的一切井井有条。 几千百姓原来穿的衣服都已换下,用烧开的药水擦洗过了全身,换上了统一发放的棉布衣服,暂时还没病症的百姓喝了预防瘟疫的药,病人则是喝的烧开的盐糖水。他们分别住进了不同的帐篷隔离开来。 大夫们正在替病人看诊,他们都已换上消过毒的外服,包了头发、戴了手套,并用口罩紧紧遮了口鼻。 因为这些病人症状与许河镇的人一样,大夫便用的是公西月教的法子,“先针后用药”。 先用针在尺泽穴放去毒血,次针三里穴调阴阳,再针中脘穴,泻止吐停,然后用霍香正气散。 现在病人还不是很多,初期感染病症的病人一百五十几人,重症重人三十五人,公西月便没有亲自出手治疗,而是观察治疗效果。 据公西月收到的消息,现在这里的百姓就是遭灾最严重的百姓之一,其他几个地方公西月派了人过去,她便暂时呆在这里。 第二天 轻微症状的病人中就有人出现了好转,重症病人也没继续像之前那样腹泻。 公西月略微松了口气,看来治疗方法还是对症的,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现在疫情控制住了没有? 第五天 公西月收到了许河镇的来信,说腹泻的病人只有一人抢救太晚死了,其他的病人情况明显好转。她松了口气,还好,治疗方法对症。 接下来十几天,公西月陆续接到了其他几处地方传来的消息,前前后后共计有一万多人感染了疫病,但因为公西月将预防治疗方案推广及时,后来的发病率慢慢降了下来,而治疗方法对症,死亡的人并不多。 大家得知治病的药方是护国侯研究出来的,深感护国侯大恩。 公西月将从中原皇城带来的官员、士兵和大夫分成了五组,其中一组跟着她,另外四组的人往其他四个疫情最严重的地方而去,让这些大夫将预防治疗方案告诉当地的官府和大夫,让随行官员彻底执行这些政策。 这次随行的官员多是毛遂自荐来的,正有一腔热血,自然是贯彻执行到底。 第二十天 公西月确定这个小山村里再也没有感染疫病的人,便宣布他们可以自由离开。 百姓喜极而泣。 他们先是遭受洪水肆虐、家园毁灭,后来得知疫病传播,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们只恨老天不公。谁知这个时候护国侯从天而降,亲自给他们看诊、开药,将他们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性命,他们怎么可能不感恩戴德。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百姓们“哗、哗”地跪成了一片,朝着公西月磕起了头。 “谢谢护国侯救了我们!” “护国侯是活菩萨!” “……” 公西月示意黄芪将一个年纪大的老人扶了起来,“如今洪水已退出,朝廷已拨了赈灾款下来,官府会协助你们一起重建家园的。” 武阳府府台正在公西月身侧,连忙站出来表态,“我会安排下去,一定会让大家有房子住的。” 百姓们一步三回头地相扶着走了,公西月也吩咐整理准备离开。 第327章 瘟疫(六) 除了程元华带领士兵跟在公西月身边外,还有随行的官员和大夫。 随行的王太医是太医院的正四品院判,是此次太医院派出的太医中品级最高的,他一直跟在公西月身边。 他感叹道: “此次还真的多亏侯爷,如果不是有侯爷的药方,这次的疫情没这么容易就控制住。前朝中洲也爆发过一次瘟疫,历时3年多,造成1000多万人员死亡,近乎当时中洲一半的人口。” 不仅是王太医这样感慨,其他几处地方的大夫们都是如此感慨。 虽然不断有新的人感染疫病,但因为救治得力,死亡的人很少。 在甘鸿德的推动下,如今凡是有疫情的地方都知道了是因为护国侯研究出了有效的治疗方案才使得他们保住了性命,否则他们也会向前朝时一样,有近一半的人会死去。 他们都对护国侯感恩戴德,再联想起前段时间各地冒出来的异像,说皇帝不是真命天子,莫非这场疫病是天罚? 莫非护国侯才是天命帝王? 不过,如果是天罚的话,为什么又这样轻易的就渡过去了? 不管百姓心中做如何想,公西月是很庆幸及时控制住了疫情,而远在中原皇城的皇帝宇文庆涛也松了口气。 他之前也听说了民间的流言,幸亏这疫病很快就控制住了,否则他还不被架在火上烤? 只是,一想到控制住疫情的人是护国侯,他的心里又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甘鸿德一方面叹息公西月出手太早,错失了这次良机,但也为她心怀百姓、不顾私利而高兴。 假若她登基为帝,一定会是一位圣明的天子! 这也更加坚定了甘鸿德替公西月谋划的决心,必要的时候,作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 或许真的有天意,甘鸿德还来不及做新的筹划,就有机会来了。只是个机会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场噩梦。 …… 公西月从那座小山村离开后,一路巡视水灾后的重建工作。 她走过了武阳府几十个村镇,见灾民灾后工作都安排得不错,每家每户都发放了粮食和衣物,有些百姓家的房屋还没来得及重建,也给他们搭建了帐篷或安排了临时住所。 看来这个武阳府府台还是不错的。 听说来访的人是护国侯,所有百姓都跪地磕头,争相来看。 他们可是受了护国侯天大的恩情,现在护国侯还这样关心他们这些普通人,真是他们的福份。 这一路走一路巡视,不知不觉中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她来到了中洲的安合府府城。 刚进到城里,程元华就敏感地觉察到了情况不对,百姓们的神情似乎有些惊惶,他将自己发现的情况与公西月说了。 公西月让马车靠边停下,吩咐黄芪:“你去打听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芪领命而去。 一会儿后,黄芪返回,神情有些凝重。 “小姐,城里有人突然患病,症状一样,其中一家五口都病倒了,百姓们怀疑是不是又有疫病来了。” 公西月心下一紧,如果真是这样,还真不能小视。 公西月让随行的其他官员和士兵先去驿馆安顿,她带上王院判和另一名太医,还有黄芪、茯芩和程元华去了城中最大的医馆。 此时医馆的气氛也不是太好。 公西月到的时候,一个大夫正对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说道:“东家,这事情怕是不简单,还是要上报官府的好。” 那个东家沉吟未语。 “东家,虽然说现在这几个病人的症状不是之前疫病的腹泻症状,但相互之间太相似了,特别是昨日送过来的一家五口人,都是一样的症状,哪里会这么巧?” “那就报官吧!” 东家下定了决心。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冷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两人同时向声音来处看去,入目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容颜虽然略为娇弱,但其气势却隐现不凡,有不怒自威之势。她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更是有一种久经沙场才有的军中将领气势。 来者身份不凡! 东家揖了揖,“夫人,近日城中有人突然犯病,来小人的医馆求医,大夫们诊断其病情相似,因此有所怀疑。” “你们怀疑是疫症?” 东家又揖了揖,“此次病人的症状与之前疫病的症状并不相似,小人也并不敢肯定。” 公西月想了想,“刚才听你们说有一家五口是同样的病症,不知他们现在哪里?” 那个大夫接过了话题,“那一家五口是做屠宰生意的,就住在附近不远处,昨天是他们的邻居送他们过来的,我给他们诊的脉,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脉象,没把握治好,让他们另找大夫看看。”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对于公西月的要求,大夫迟疑地看向他的东家。 公西月指着王院判道:“这是太医院的王院判。” 东家和大夫连忙施礼。 东家心里对公西月的身份有了猜测,但他也不敢轻易问出口,只对着那个大夫说道:“你就带着贵人们去瞧瞧。” 公西月又叮嘱道: “如今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疫病,不过你这医馆还是彻底消毒为好,还有你们接触过病人的人都喝些防疫病的药。” 东家连忙回道: “因为前些时候疫病的缘故,我这医馆每天都有消毒,给病人看病时大夫们也戴上了口罩。” 公西月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们是大夫,这些措施原本都知道,有这个意识就好。 公西月一行人跟在大夫后面来到了那个屠户的家门前,大门紧闭。 大夫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应答声:“谁啊?” “我是医馆的大夫。” 里面的人见是医馆的大夫,打开了大门。 公西月走的时候让黄芪拿了衣服、口罩、手套和帽子,以防意外,现在派上了用场,公西月让王院判、太医和那个大夫都换上。 大夫心下一咯噔,连忙换上。四人全副武装朝着病人而去。 病人一家五口都躺在床上,照顾他们的是这家妇人的母亲和妹妹。 第328章 瘟疫(七) 公西月进去后,立即查看他们的症状。 这几个病人主要表现为高热、淋巴结肿大、咳嗽、咳痰、咳血、呼吸困难、喘憋等,但发病最早的屠户的母亲却不是病情最重的,病情最重的是那个屠户。 公西月为他们把脉后心道不好,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病症,书上也从未见过。 见公西月神情凝重,其他几人便知事情不妥。 “先退热。” 喂了几个病人吃了退烧药后,公西月和另外三人去了外间。 “王院判,刚才你也替几个病人把了脉,你是怎么看的?” 王院判思考了一会,才答道: “这几个病人症状都一样,只怕是相互之间传染的,那个屠户病情最严重,我怀疑是他先染的病后来传染给了其他几个人。不过,这是我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病症。” 那个大夫有些不解,“如果是屠户先染的病,那为什么不是他先发病?还有,你为什么肯定就是屠户先染的病?” 王院判解释道: “疫病有潜伏期,潜伏期的时间并不完全相同。屠户母亲年纪最大、身体最弱,便最先发作。至于为什么肯定是屠户先染的病,这是因为我们发现疫病的最初感染者病情最重,当他传染给第二个人时,症状便会有所减轻。” 这是这段时间看了无数疫病患者得来的经验,也是为什么往往虽然无药可治,但最后还是有人能在瘟疫中生存下来的原因。 因为病菌传播许多次后,其致命性有所减弱。 公西月思考了一会,站起来走到大门口,对等在门外的程元华道:“你通知当地官员和驻守将领集合,说我有事吩咐,派两个人把这里先封了。” 听公西月这样说,程元华便知定有不妥,他看向公西月,“你自己也注意点。” 公西月点点头。 等程元华离开后,公西月思量出了一个药方: 生石膏(先煎)60克、大黄15克、知母10克、水牛角(先煎)15克、丹皮10克、赤芍15克、生地30克、黄连10克、黄芩10克、全瓜蒌30克、半夏10克、连翘15克、白茅根30克、仙鹤草30克、三七粉(冲)3克。 这个药方主要是清热解毒,化痰散结,凉血止血的作用。 公西月将这个药方给王院判和另一个太医参详,“这是我现在能想出来的最佳的药方,但我总觉得效果不会太好。” 王院判和另一个太医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更好的药方出来,都道:“下官也想不出更好的药方了,先用这个试试吧。” 那个大夫听王院判自称下官,话语脱口而出,“夫人莫不是护国侯?” 公西月随意地点了点头。 大夫连忙弯腰深揖,“前些时候疫病所用的救治法子听说是侯爷研究出来的,草民深是佩服,因为有了那个救治方法,救了不知多少百姓的性命。” 公西月不以为意,“那是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但现在这个病症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公西月心下想道:要是大师兄能来就好了,他的医术可是强过自己许多,只可惜,玄真山有门规,门人不能随意出山。 公西月将药方给了黄芪,让她现在就去抓了药来。 等黄芪抓好药,公西月交给这家妇人的母亲和妹妹,“你们先将药去煎了,药好了后会有人喂病人喝下,你们不要再接触病人了,但你们两人暂时不能离开。” 两人也意识到问题严重,哆哆嗦嗦地应了。 没多久,程元华带了两个士兵回来了,“我已让人去通知府台和驻守将领到驿馆来,这里的事情完了吗?” 公西月原本想让太医留下看药,没想到那个大夫主动请缨,“侯爷,你们有事先去忙,我在这里替病人煎药。” 公西月想了想,这样也好。 “你喂病人喝完药后先离开,剩下的事情我们会接手。你回去后要全身消毒,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还要麻烦你们。” 大夫又深深一揖,“应该的,作为医者,这是本份。” 公西月朝他点点头,没再多言,带着王院判和太医离开了。 …… 回到驿馆后,公西月让王院判召集所有的大夫开会。 大夫们聚集后,公西月没有说多余的话,直奔主题。 “我们刚才给五名新的病人看过诊,是我以前从未看到过的脉象,我怀疑是一种新的瘟疫,致病来源及传播方式尚未可知,不过,他们的肺部都感染了。” 众大夫皆惊。 之前那种腹泻症状的疫病传染性还没那么强,护国侯开出的治疗方案也很有效,让他们都松了口气,以为疫情结束了。这要是又有新的疫病,还是肺部感染的,那该如何是好。 在如今这个时代,肺病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绝症,何况还是肺部感染的瘟疫。众位大夫都没了主意,“侯爷,如今该如何是好?” “仍然按之前的防疫方法进行隔离分区治理。现在城中听闻已有多人感染此症,我会让当地的官员将他们全部接到一起,到时你们都去把脉诊治一番,看有无好的诊治法子。” 这边刚和大夫们交待完注意事项,那边报说安合府府台和驻守的孙将军到了。 “请进。” 孙将军一见到公西月,就迫不及待地抱拳“侯爷”,尊敬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孙将军曾经参与了与红毛国的的战役,当时他还是一名不出众低层将领,但对公西月指挥的几场战役佩服万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护国侯本人。 现在有机会见到自己尊敬的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公西月没明白孙将军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过此时不是问及缘由的时候。 “大人、将军,将两位急召而来,是因为有要事,我怀疑安合府发生了新的疫病,还是可能通过呼吸传染的……” 公西月将大夫告诉她安合府已有多起同病症病人、她上前去查验之事一一说了。 “大人,现在首要的是将患病的病人集中到一起,不再让他们传染给其他人,而那些与他们有过密切接触的人也要隔离观察。” 第329章 瘟疫(八) 听说是疫病,府台大人脸色一变,前不久腹泻疫病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不是说疫病过去了吗?那些病人都治好了吗?怎么又有了?” 公西月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话没有说清楚,“不是之前的疫病,之前的疫病的确过去了,这是种新的疫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疫病,而且传染方式比之前的疫病更可怕,我怀疑呼吸也有可能会传染。” 听说呼吸也有可能传染,府台大人更是惊惶,“那如今要怎么办?” “之前针对疫病是划分了初期感染病症的病人、重症重人、治疗完后的观察区域以及与病人密切接触者四个隔离区,现在还要增设一个与病人普通接触隔离区。 官府出面将病人、与病人接触者强行接到隔离区来。” 另外,公西月也让官府将之前的公告改了些内容贴出去并挨家挨户通告。 孙将军对护国侯极为尊崇,听了她的要求立马就答应照办,府台大人也只能呐呐地应了。 因为有不久前的经验在,没等太长时间,隔离的帐篷就搭好了,病人也接到了隔离区。 公西月组织大夫们一起给病人诊治,公西月将自己之前思量出来的药方告诉了大家,大家商量了半天,觉得针对目前的病症来说,这个药方很合适。 可是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变化。 第三天 三天之间又有两百多人出现了肺部感染,传染速度这么快,这下可以毫无疑问肯定是瘟疫了。 针对肺部感染的病症,公西月又开出了一个预防感染的口服药“避瘟丸”,由雄黄、鬼箭羽、丹参、赤小豆组成,有没有效果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证明。 第四天 最先发现的屠户一家五人有两人出现血压下降、意识不清、谵妄现象,其他3人症状也并无特别好转。 公西月和大夫们又将药方做了调整,分别给不同的病人服用,记录其病情变化,看哪一种效果最好。 第五天 屠户和屠户的母亲死去,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几个体弱的病人也死了。而且这几天内又新增了三百多个肺部感染病人。 这个传播速度也太快了! 这几天,不仅公西月没怎么休息,所有的大夫都没怎么休息。 王院判年纪较大,一双眼睛已熬得通红。 “侯爷,这两天新增的病人数还是太快,是否要重新开预防感染的口服药?” 公西月想了想,“避瘟丸”已是她能想出来的针对肺部感染最好的预防疫症的药,如果没效果,其他的效果只会更差。 “再观察几天吧,这个疫病只怕是有潜伏期,如今发病的病人很有可能是服药之前就已感染了。不过,你们要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方子也可以说出来。” 王院判想想也有可能,主要是他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来。 这个时候,公西月也收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救治小组派人传来的消息,他们那里也发现了这种肺部感染的疫病。 公西月早两天就将发现新疫病的情况传了出去,还将自己想到的治疗方法也告知了,但也说明目前的治疗效果不是特别理想。 第八天 新增的病人数还是没有减少,但死亡的病人数却在增加。 公西月虽然心急如焚,但她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众大夫一起潜心研究治疗疫病的药方。 但是,她至今还没查出这种疫病因何而起,只知道可以通过呼吸道感染。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个疫病有潜伏期,发病前看不出,但人与人之间通过呼吸、谈话、咳嗽等,就可以传播病毒,这就造成了疫病的快速流行。 公西月前两天已通过鹰隼给辛湘玉去了信,询问她是否听闻过这种疫病。 辛湘玉如今仍然在军械所任职,不过,她是不用坐班的。 这一天,鹰隼带回来了辛湘玉的消息。 辛湘玉称,她没学过医,对疫病不是很懂,但她知道有类似的病发生过。 在她们家乡的另一个洲,600多年前曾发生过被称之为“黑死病”的鼠疫大瘟疫,夺走了几千万人的性命,占当时那个洲总人口的近一半。 鼠疫是借鼠蚤传播为主的烈性传染病,传染性强,如果不治疗,病死率高达30%~60%。 鼠疫可以经人的呼吸道飞沫来传播,人体之间通过呼吸、谈话、咳嗽等都可能被传染到。如果食用没有经过煮熟的已经染菌的肉也会感染。 鼠疫在她生活的时代已经不算什么难治的病,用一种抗生素就可以治疗好,但这种抗生素是什么她不知道,怎么提炼出来的她就更不知道了。 但在她生活时代的600多年前,“黑死病”曾流行了8年,没有什么特效药,最后死的人死了,没死的人是对这种疫病产生了抗体熬过来的。 她只隐约记得,这个鼠疫病菌怕火。 而且在信中,辛湘玉也说了,在她们生活的年代,虽然鼠疫已不算什么,但每年还是会有新的病毒出来,每年都会有人因为新型病毒感染死亡,病毒总是在变异,刚研究出新的治疗药物,马上就产生一种新的病毒,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收到这封信后,公西月沉默了。 她学过医,自然知道瘟疫的可怕就在于它是不断变异的。 至于辛湘玉提到的抗生素,公西月没打算去研究,她觉得还是针对目前的病症潜心研究药方靠谱。 …… 王院判过来问公西月死去的病人尸体如何处理,公西月静坐良久,才缓缓说道:“焚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死亡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如果再不好好处理尸体,感染的人只会更多。 公西月如今的身体都是强撑着,她每天都要给自己针灸刺穴才能提起精神。 黄芪和茯苓在一帝看着都是干着急,但是还得替公西月瞒着,否则护国侯病倒的消息传了出去可是会乱了人心的。 …… 公西月已给各洲各府去了消息,告诉他们最新疫情情况,以及预防措施、隔离措施以及治疗方案,告诫大家,没事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出门戴好口罩等…… 至于具体的执行力度只能依靠各洲各府了。 …… 第330章 瘟疫(九) 庆元八年八月 这是发现“肺瘟疫”的第十五天,距离公西月离开中原皇城已近两月。 尽管公西月与众大夫们想了许多办法,但事态还是一天天变坏…… 每天不断有人出现发热症状,前一刻还好好地走路上,下一刻就发起高热来。而且更严重的是,尽管十分的注意,大夫们也有几人感染了疫病。 而最早出现症状的病人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经死亡,其余的人没有痊愈,至今为止还没有有效的药物出现。 所有的人都惊惶起来。 公西月每天都能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外面的情况比安合府更是不妙,由于隔离和预防措施不到位,感染“肺瘟疫”的人数极剧增加,死亡人数也增多。 不仅是安合府、武阳府和兴安府三个府出现了“肺瘟疫”,就连中洲的其他几府都出现了“肺瘟疫”,中原皇城所在的洛府也一样。 倒是之前腹泻症状的疫病被控制住了,再也没有新的病人感染。 这一天,公西月收到了司屹传来的消息,说因为疫情在洛府的传播,最近已有大臣建议封了中原皇城,不让外面的人进入。 在收到司屹这封信前,公西月已经有了封中原皇城的想法。 中原皇城是大宇朝的核心,一旦爆发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将中原皇城暂时封城,不让外人随意进去是很有必要的。 不仅是封中原皇城,还要派兵将中洲疫情蔓延的各府全部封起来,不允许随意外出。 随着疫情的蔓延,让公西月意识到,人是不能胜天的,大自然的灾难只能被动承受、只能尽量将灾难损失降到最低。 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研究出很有效的药物出来,通过不断试验,现在用的还是她开的几个药方。 预防瘟疫的药,一个是燃烧防疫的“避瘟丹”、一个是口服的“避瘟丸”。至于治疗的药,也还是她之前开的方子。 这些药有效果,但又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 在没有有效治疗药物之前,只能控制疫情进一步扩散传播,那么封城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肺瘟疫”一旦传播到其他几个洲去,损失将更大。 公西月将自己的打算和程元华说了,对于封不封城的,程元华没有意见,但他想让公西月回中原皇城。 虽然公西月说她有伽罗佛珠护身不会有事,但程元华总是不放心她呆在疫病中心。而且她身体又不好,每日靠着金针刺穴才能保持精力。 不过,公西月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 这一天,公西月发出了九封书信,分别发往八个洲,里面的内容是关于封城的。 发往中原城的那一封信自然是给司屹的,公西月让司屹联合内阁其他几人一起下达封城令,不仅将中原皇城封了,还让各洲的府城都封了。 这个封城也不是绝对的不允许进出,除了中洲外,其他几个洲的人要出城,可以,随时都可以出去。但要进城,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必须先到隔离区隔离十天,十天内没有得疫病,经过大夫的检测没有问题才可以进城。 而中洲则相反,除了中原皇城外,其他几个府、城的人是不可以随意外出的,一定要外出的话,先到官府报备,必须先到隔离区呆十天,没发疫病才能出城。 发往其他八个洲的信,都是发给各洲都护使或都理使的,里面说的也是封城之事,将中洲目前疫情严重一事说了,让他们不要随便允许人进出城,在每座城前设立隔离区,严格遵守十天的隔离制度,要保证控制疫情的进一步扩散。 给西疆洲和西胡洲的信是程元华写的,他目前还任着两个洲的都护使。 公西月最担心的还是水泽洲,水泽洲和疫情最严重的武阳府、安合府相临,是整个大宇朝的经济基石,人口密度又大,要是水泽洲爆发了瘟疫,对大宇朝的杀伤力将非常巨大。 因此给骆保和的信写的内容最多,让他好好和公冶胜配合,一旦发现“肺瘟疫”一定要迅速控制住,将密切接触过的人群隔离观察十天。 一旦下定决心封城,安合府就是第一个封的。 孙将军带领士兵将城门关了,在城门附近设了一个隔离区,想要出城的人必须先在这里隔离十天。 封城后,全城恐慌,没有得病的人试图逃走,但全部被士兵拦住。 这个时侯,公西月站了出来,告诉大家在瘟疫控制前,她会一直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 大家看向护国侯的目光掩不住的震惊,他们留在这里是迫不得已,可是护国侯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完全没必要以身犯险呆在这里。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护国侯并未放弃他们,他们不会被活活烧死,他们还有救? …… 接到公西月的传信后,邹义和当即就下令下去,为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各府、城封城。 城是封了,但每一天都有人试图逃走,虽然无一例外被抓了回来,还有的人被当场杀死,但气氛却极为压抑、悲痛,场面也很混乱…… 发现“肺瘟疫”的第二十五天 安合府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虽然还是没有有效的药物,但人心也不像刚开始那么乱。 也许是预防的药物“避瘟丹”和“避瘟丸”有效,也许是预防措施到位,安合府新增病例急剧减少。 刚开始还有人想方设法逃走,后来得知外面到处都是“肺瘟疫”,他们反倒歇了逃走的心思,反正逃到哪里都可能死,至少在这里,还有人给看病,还有药喝。 虽然那药还没有彻底治好人,不还是有大多数的人喝着这药没死吗? 安合府有公西月坐镇稳定下来了,但中洲其他几个疫病严重的城府情况却很差。 或者重视程度不够、或者执行不到位,感染的人很多,死的人也很多,到处是混乱一片。 公西月接到柳三的来信,他连着探访了五个得病的城镇,每个地方的病人症状都是一样,瘟疫越来越严重,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第331章 祭天 异像 玄真山观星台 玄真山高耸入云、神秘莫测。 观星台建在玄真山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掌门玄机真人站在观星台上看向天空,天上的紫微帝星之前还是逐云破雾之势,现在却已冲破层层束缚,闪亮异常。 玄机真人喃喃自语道:“是时侯了”,随后宽袖飘飘朝着“凤楼”而去…… “凤楼”不是一座楼,它是一个洞府,是玄真山先祖留下来的一处禁地,门中只有掌门人和三位长老可以进入。 ** 发现“肺瘟疫”的第三十天 不少房屋的墙上触目惊心地写上了一个大大的“瘟”字——警告、提醒路人,此屋曾住有瘟疫病人,要小心迅速躲开。 就像瘟疫病会传染那样,在墙上写“瘟”字的做法仿佛也会传染似的。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墙上,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的屋墙上,均出现了一个个大大的“瘟”字,黑黢黢的、瘆得人心慌。 奇怪的是,除了中洲,其他几个洲都没人感染瘟疫,与疫病最严重的几个府相临的水泽洲和南夷洲也没人感染。 这一方面得益于其他洲都封了城,想要进城的人必须隔离十天才能入城。但尽管这样,瘟疫没波及过去也是奇迹。 于是,关于小皇帝不是真命天子、这是上苍的惩罚等流言又四起了…… 之前本来就有皇帝不是真命天子的流言,现在传得更广。 老百姓觉得自己真相了。 之前的疫病明明被护国侯控制住了,为什么又有新的疫病发生呢?这是上天对大宇朝的惩罚,怪大宇朝没将他的警示当回事…… 为什么瘟疫只是在中洲传播,因为中洲是皇帝所在的洲…… 不仅老百姓们这么想,就连朝中大臣、世家之人都这么想了,他们对小皇帝宇文庆涛充满了憎厌。 …… 为了稳定朝局,内阁下令查办了几个贪官,杀了几个恶贯满盈的盗贼,可是对疫情一点也没帮助。 民间纷乱,朝臣们压力更大,他们不断上奏,要小皇帝自认其罪。 宇文庆涛不同意,将宋清明推了出来,说一切都是他的过失。可是撤了他的光禄大夫一职后,疫情仍然没有丝毫改善。 在朝臣们的施压之下,皇帝宇文庆涛决定祭天。 每年的祭天之礼在冬至日,可现在遇到这么严重的瘟疫,不得不多祭祀一次。 皇帝须在祭天前三天到斋宫斋戒。这几日,皇帝要不吃荤、不饮酒、不听音乐、不近妃嫔、不吊丧、不理刑事等。 原本以前的斋戒宇文庆涛还执行得没这么严格,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严格执行着斋戒标准。 正式祭天的这一天 宇文庆涛在宫人的服侍下穿上祭天礼服前往祭坛,后面跟着的是朝中大臣们。 司屹也跟在朝臣当中,端着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站在他身边的范祖松、耿建光等人都瞧不出他的心思和想法。 祭天仪式开始,全场静默无声。 祭天的仪式包括迎神、行礼、进俎、初献、亚献和终献。 仪式的第一项是迎神,燔柴炉内升烟火,表达了将人间敬天之意传于上天的寓意。 烟火升起后,宇文庆涛到昊天上帝牌主位前行跪拜之礼,可是在他拜完第一拜后,天上异像发生,原本晴朗万分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 众大臣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真的是上天降怒? 众大臣的目光都朝着天上看去,宇文庆涛也暂停了他的跪拜之礼,站起了身。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天空变暗,但空中浮现了一把竖立的虚无的“剑”,这把“剑”异常耀眼醒目,还在极缓慢地转动。 这是一把黄铜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不知哪位大臣惊呼出口:“轩辕剑”。 礼部尚书等大臣也意识到这是传说中的“轩辕剑”。 古书上有记载,众神采首山之铜为轩辕大帝所铸,是一把天子威道之剑,早已存在,只是无形无迹,但是剑气早已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此剑即成。 但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没想到现在看到了。 可是“轩辕剑”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大臣心思不明之时,这把“轩辕剑”却开始变化,慢慢地凝聚成一把实体剑,锋芒毕露、光华耀眼,而这柄剑的剑身却镌刻篆体“开天”二字。 开天剑也是一把传闻中的剑,据说这把开天剑可斩仙除道、也可降妖除魔,曾经有人见过他。 开天剑成形之后,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不过,这次的雷电全部聚集在开天剑上,然后,形成了开天剑的剑鞘。 接下来是更加令人惊奇的一幕,这把“开天剑”飞向了一个地方,然后,天空中就出现了一幕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伸出左手接住朝她飞来的“开天剑”,右手缓慢拔出了剑身。 这个女子气质无双、风华绝伦。 这一刻,天空中还出现了两行字: 君贤能,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能,剑飞弃,国破败。 再接着,一阵华光将女子笼罩,光芒四射,让人不可直射。然后,影像消失,天空放晴,整个上空响彻着龙吟凤鸣之声,似乎是在为这个女子庆贺,久久未能停歇…… 凡是认识这个女子之人,必定不会认错,她是大宇朝的护国侯。 正在祭天的大臣们心中震荡不已,在祭天的时候出现这一幕是什么意思? 传说中的“轩辕剑”乃天子之剑,还必须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才成,自轩辕大帝后这把剑还从未出现过,如今幻化成另一把传说中能斩仙除道、降妖除魔的“开天剑”到了护国侯手中,这不是预示着护国侯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帝吗?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帝王,怕是千年难遇之圣帝、贤帝。 在场的大臣们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既然上天有预警,祭天仪式还是停了吧。” 这话出来后,大臣纷纷赞成。 原本祭天就是为了减免灾难,既然上天有指示,那肯定要按上天的指示来做。如果再让宇文庆涛祭祀下去,惹了上天不高兴,再降下其他的灾难来怎么办? 宇文庆涛脸色惨白,他知道他这个皇帝做到头了。 第332章 玄真山来人 范祖松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异像,在定西府开渠放水之时,天上就曾出现过异象:一只五彩斑斓、艳丽华贵的凤凰展翅高飞,还有凤凰的清啼声,久久不能停歇。 但那个时候,并没有明示凤凰代表的就是护国侯,因此众人只能内心暗自揣摩,但今天不一样,这把天子之剑直指护国侯。 这样看来,护国侯是上苍选定的真正的天子。 不过,以护国侯的所作所为,确实担当得起一个贤明帝王的职责。 他向站在他身侧的司屹看去,司屹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表情。 其实司屹内心还是震动的,他和甘鸿德是制造了一些异像、散布了一些流言,但都是小打小闹的。像今天这种天像绝对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也是他们不可能做到的,这是真正的天道异像。 难道说安平本来就是上天选定的帝王?因她久久没能继位,上天才显出这等异像来? 与他一样想法的还有甘鸿德,他看着上天,久久未语。 他之前的计划是先替公西月在民间搏名声,然后找机会弄几件小皇帝天罚的事情来,再弄几处神迹证明护国侯才是天命之帝,到时侯再让小皇帝禅让,这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 可如今,根本不需要他动手,护国侯的神迹就出现了,而且还是根本伪造不了的,是真正的天之神迹。 …… 远在安合府的公西月也同样经历着这一切。 天上出现异像时,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天空,但没想到的是,最后这把剑飞向了她,还让她拔了出来。 她不知道的的,这一刻,有许多地方的百姓跪在了地上,口呼护国侯,向上天祈祷。 比如:发生过地动的南郑府、蝗虫肆虐的村镇城府、有新天下粮仓之称的定西府,被红毛国人侵犯过的山彤洲、还有正在经历瘟疫的中洲…… 这幕异像,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到了,其中还有一个人感触最深,那就是唐百林。 他感触最深是因为“开天剑”。 之前传言唐家得了“开天剑”,因此退避到了元巴山脉,其实这个传言不是假的,是真的。 前朝时,自己的祖父唐门掌门人无意中得到了传说中的“开天剑”,因此唐门才避去了元巴山脉。 可是,这把“开天剑”在他们手中和废铜烂铁差不多,看着也就是黑不溜秋的,剑也拔不出来,更不用说斩妖除魔了。 后来,因为这把“开天剑”,自已的家人全部被杀,他一气之下将这把剑丢到了元巴山一座山峰之下。 再后来,“开天剑”也不知被谁得了去,在江湖现身后自己才逃脱了嫌疑。 可如今,“开天剑”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不仅不是以往黑不溜秋的样子,还这样光华四射、锋芒毕露,还主动飞向护国侯,让她拔出了剑。 所以说,“开天剑”确实是宝物,但是是认主的宝物。 …… 异像与玄真山脱不了干系。 玄真山的凤楼里,除了“天眼”,还有几个宝物,其中一个是开启“轩辕剑”的机关。 要说“轩辕剑”确实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剑,但他无形无体,意存于天地之间,只代表着圣帝之剑,最后幻化而成的实物是什么谁都不知。 玄机真人观星象得知公西月的帝王星已就位,便开启了“轩辕剑”的机关,没想到最后化成的实物竟然是“开天剑”。 “开天剑”原本也是上古宝物,确实可斩仙除道、降妖除魔,但它认主,非它认可之人是拔不出这把剑的。 多年前,玄机真人偶然测得了“开天剑”的下落,便使术召了它到玄真山,可是却一直未能拔出此剑。 玄机真人心里感叹:上苍还真是优待偏爱自己这个小徒弟。 ** 发现“肺瘟疫”的第三十二天 这天也是天现异像的第三天,有人来报公西月,说城门外来了三位客人,这三人指名找护国侯,说是故人来帮忙袪除瘟疫。 公西月心下一动,匆匆忙忙带着黄芪、茯苓到了城门口迎接。 一看之下,隔离都不用了,直接将这三人迎进了城内。 这三人正是公西月的大师兄仲明飞、二师兄巫广心、三师兄辛保欢。 还没来得及行礼,一团米黄色就冲到了公西月的怀里。 公西月下意识地接住,“小呆?” 呆萌萌的猫轻昵地蹭了蹭公西月,用它那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公西月,好可爱好可爱。 公西月轻轻地点了点它粉色的鼻子,心里非常的高兴。 “师妹。” 叫得这么欢快跳脱的自然是三师兄辛保欢。 公西月正待招呼他,听到了轻轻的咳嗽声。 公西月神色一正,抱着小呆躬身行礼,“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带路吧。” 发话的是大师兄。 他宽袍飘飘、神色清冷,仿佛高高在上的仙人,几十年过去,还是一幅看着不到三十的样子。 大师兄不苟言笑,比师父还严肃,公西月从小就有些怵他。 有大师兄在,公西月不敢随意说笑,一边走一边向三人介绍瘟疫的情况。黄芪和茯苓在远一点距离的地方跟着。 公西月将三人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将空着的几间房作为三人歇息之所。 “条件有些简陋,还请三位师兄将就。” 说话间,程元华过来了。 之前听说公西去城门口接人了,还想着会不会是司屹来了,没想到来的是玄真山的人。 程元华和辛保欢之前在山彤洲见过,相互打了招呼,而仲明飞和巫广心二人,他不知要如何称呼。 “这是我大师兄、二师兄。” 既然公西月没说名字,程元华便也跟着她称呼:“大师兄、二师兄。” 仲明飞神色淡淡地“嗯”了声,巫广心回了句:“程将军。” 程元华从来没见过公西这个样子,便知她是怵了她的大师兄,他替她开脱:“如果几位师兄不累的话,我就带你们到处逛逛吧。” “去看病人吧。” 随着仲明飞的话出口,公西月松了口气,只要大师兄出手,她相信这场瘟疫能控制住的。 如果单论医术,整个玄真山医术最高的就是大师兄,还强过了师父。只不过,师父会些大家不会的玄术,能让人起死回生什么的,那就不能一概而论。 公西月拿了三颗药出来,“三位师兄还请每人先服一颗吧。” 这药是加了公西月的鲜血调配过的。 迄今为止,除了疲累,公西月没有其他不适,跟在她身边的程元华、黄芪和茯苓也没有不适。被她派去了其他地方的白芷、柳三也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公西月不知道是不是用她的鲜血配的药起的作用,但这药防瘟疫的效果肯定好过其他药。 第333章 瘟疫(十) 仲明飞伸手接过一颗药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里面加的是你的血?” 公西月点点头。 大师兄这鼻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灵。 仲明飞没多说什么,将药放嘴里吃了。巫广心和辛保欢自然是有样学样。 程元华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加公西的血?她的血与旁人不同吗?” 这一次,仲明飞倒是回答他了。 “伽罗佛珠与她融为一体,她全身都是宝,不仅是血,就是肉也是宝贝。” “那我曾经服食过‘千年朱果’,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为药?” 仲明飞瞥了程元华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幸亏小师妹选择的不是这个程元华,否则这样一个鲁莽之人怎么配得上小师妹。只是不知道那个司屹是个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小师妹? 还是要亲眼看看那个司屹才好,趁着这次出山了,顺便去中原皇城走一遭。 仲明飞为人虽然冷淡,但公西月是他捡回来的孩子,从小看着她长大,其武功、医术等还是跟着自己学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 仲明飞没有回答程元华的问题,巫广心耐心回答了。 “服食‘千年朱果’虽然说也可以百毒不侵,但‘千年朱果’毕竟只是一枚异果,只对服食者起作用。但‘伽罗佛珠’不同,它是仙器。” 巫广心外表平常,看着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公西月知道他于器物一途上很有天赋,能从他嘴里说出仙器二字,“伽罗佛珠”定不寻常。 仲明飞的医术果然高明,他看过了病人后,就开出了一个“肺瘟方”,不过,其中一味“九紫”的药材是药铺没有的。 公西月也不多言,她是知道大师兄的,没有把握的事情定不会做。 果然,仲明飞从身上掏出一个袋子给公西月,“这里面是九紫粉,每一大缸药放一小勺即可。” 这个袋子并不大,公西月闻言心下一动,将这个袋子收了起来。 她在玄真山时曾见师父身上有乾坤袋,看着小小的一个袋子,里面却是能装许多许多东西。只是,师父从小就不太喜欢她,什么好东西都没让她近过身,因此她也不知道那个乾坤袋到底有多大。 仲明飞三人就这样在安合府留了下来,大家看护国侯对待他们神情异常尊重,便知他们身份尊贵。 有了仲明飞开的“肺瘟方”,短短几天,瘟疫病人便逐步康复,身子一天好过一天。 众人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心中的阴霾驱散。 尽管全国的疫情没办法全部控制住,但是已经找到了治疗的办法。只要有了治疗办法,病人就有生还的希望。 所有的人都振作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新生的活力…… “肺瘟方”的方子有用,公西月便派人将九紫粉和“肺瘟方”的方子送往中洲各府城,让他们按着这个方子治疗。 接下来的日子,安合府还是有人感染疫病,但数量却极少,而且很快就被治愈。 而大夫们一直没能闲下来,那些病人虽然从疫病中活了下来,但身体却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特别是那些重症病人,五脏六腑损伤严重。 如果听之任之,他们以后将体弱多病、短寿而亡。 大夫们针对不同的情况,斟酌出几个药方,分别给不同的病人调理身体…… …… 十月二十日 为了彻底切断疫症的源头,公西月下令将病患接触过的衣物、生活用品等一并焚毁,并宣布安合府解除封城。 这一晚,火光冲天,将夜空染红。 不止是大夫们、士兵们,还有那些被治疗好的病人、被隔离的百姓都围了过来,目光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出去赚钱养家了!” “我可以出门去会友了!” “……” 众人都是喜极而泣。 大火烧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熄灭,人群也才慢慢四散而去…… 夜渐渐深了,公西月抱着小呆对三位师兄说道:“我离开中原皇城的时间已经很久,打算明天就返回,不知三位师兄有何打算?” 仲明飞想了想,“我们三人先去其他地方看看,等瘟疫彻底控制住就来中原皇城找你。” 这次出来前,师父有交待,如果他们还有什么未尽的心事都全部处理完,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出山。 虽然不太明白师父说这话时隐隐的激动从何而来,但仲明飞能感觉到师父说的最后一次出山的话是真的。 公西月想想也好。 尽管安合府的瘟疫控制住了,但其他地方并没有。疫病传染速度太快,总是此起彼伏的。 “三师兄,我先将小呆带回去了。” 上次回师门,公西月就想将小呆带出来,只是担心它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 这一次,三师兄主动将它带出来了,说师父说的,它因为吃了许多丹丸,就算离开谷中也还可以活个十几二十年,对于一只猫来说足够了。 既然这样,公西月就没有顾忌了。 “你喜欢的话,小呆以后就跟着你了。” 公西月又摸了呆猫一下,“小呆,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每天给你喂小鱼干。” 记得以前小呆就是最喜欢吃小鱼干的。 …… 庆元八年冬 公西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中原皇城。 与她一起回来的只有黄芪、茯苓以及程元华带的小部分士兵,其他官员和王院判等大夫还要留在中洲一段时间善后。 公西月这次回来,地位又发生了变化。 除了司屹外,内阁几人都到了城门口迎接她,连中原王也不例外。 公西月没有张狂,态度比以前更和善些,一一与众人招呼、问好。 耿建光几人很是好奇那把“开天剑”,公西月也毫不吝啬地让黄芪拿了出来让他们看。自然无一例外地,没有一人能拔得出这把“开天剑”,而公西月却轻而易举地就拔了出来。 这样一来,内阁几人心中再无一点疑虑,“开天剑”是天赐宝物,又是“轩辕剑”的意念之下形成,护国侯果然是上天选定的天子! 第334章 大师兄的考察 庆元九年夏 历时一年的瘟疫终于过去,公西月的心安定下来。 尽管之前已成功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物,但瘟疫传播速度过快,刚把这一处摁下,另一个地方又冒出了头,总是源源不断,让人看不到终点。 现在,接到消息,全国各地已没有新的地方再发生瘟疫,而感染了疫病的病人又都全部治好,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公西月接到大师兄的消息,说他们三人不日就会来中原皇城。 这半年多的时间,三位师兄一直在疫情各地奔波,不过他们都是打的护国侯的旗号,说是护国侯让他们来救治疫病的,也把“肺瘟方”的功劳算在了护国侯身上。 许多人家为护国侯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以求她保全家平安健康…… 公西月听闻后只是淡笑而过。 …… ** 中原城最热的一天,公西月和司屹带着几人去往皇城大门外三里处等侯,三位师兄会在今天到达中原皇城。 公西月体质偏寒,尽管天气很热,也只额上微微沁了点汗,但司土、黄芪几人全身都被汗淋湿了,就连司屹,背上也被汗浸湿了。 黄昏时分,仲明飞带着两个师弟入了中原皇城。天气依然很热,可是仲明飞三人身上不见一点汗渍。特别是领头的仲明飞,更是宽袖飘飘、如神仙般模样。 公西月带着司屹上前行礼。 “这是司屹,这是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司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平时一般的高冷模样,但礼仪却是甚为恭敬。 仲明飞朝着司屹那漂亮得过分的脸多看了两眼,小师妹莫不是喜欢他这张脸? 随行的司土几人并不知道仲明飞三人的来历,他们见公西月称呼他们为师兄,想着自家侯爷什么时候还有师兄,还这般恭敬,但是都没有好奇多问什么。 晚宴设在护国侯府。 护国侯府不算特别大,一共八处院落。正厅和外书房在离大门近的一处院落,公西月和司屹住了后院的主院,程元华占了一处,靠近外围的三处院落以及厢房给了府中下人们居住。 几天前公西月就让木莲将其中一处收拾整理了出来,并添置了一些贵重雅致的物件,特别是给大师兄准备的房间,更是样样都精挑细选。 在玄真山学艺时,公西月过的日子并不如何奢靡,住的地方也简朴,但在她的印象中,大师兄的居处与她和三师兄的不同,每一样物件都是精致雅致到了极点。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进入大师兄的居处时,有一种不敢乱走乱动、生怕破坏了气氛的感觉。那时她还小,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但那一次后,如无必要,她绝不踏足大师兄的居处。 她和二师兄不是特别熟,印象中二师兄多是呆在炼器房,炼制那些永远炼不完的器物。只有三师兄,从小陪着她长大,两人感情甚笃。 晚饭过后,公西月将三位师兄领进了那个院子,说是让三位师兄好好休息,但她并没有离去,而是去了三师兄的房间。 “三师兄” “小师妹” 辛保欢高兴地应了。 不知多大岁数的辛保欢还是顶着一张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娃娃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着。 公西月问了他现在的情况。 “你现在在谷中做些什么事情?” 自从她出谷后,虽然见过三师兄三次,但一直没怎么好好说闲话。 第一次见三师兄,是在山彤洲,那一次两人虽然在一起呆了不短的时间,但公西月没有承认她的身份,而是以姜平乐的身份和他相识的,自然不好问他在谷中的情况。 第二次见三师兄,是公西月去谷中为司屹求解情蛊的法子,呆的时间短,边上又在师父在,没有机会问。 第三次见三师兄,是疫病最严重的时候,大家每天忙着诊治病人,也没心思问其他事情。 说起谷中的生活,辛保欢的神情就没那么欢喜了。 “自从你下山后,师父就拿了些书籍让我修习,可我练了这许多年,好像都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我瞧着师父的神情好像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仿佛我练不会很正常一样。所以我想着他是怕我无聊,随意拿了些书籍让我打发时间。” 公西月心下一动,只怕那些书籍的内容不简单,但她没就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那大师兄他们呢?” “大师兄可厉害了,他和师父一样练成辟谷术了。” 说起大师兄,辛保欢的神情又敬又畏。 不止公西月对仲明飞畏惧,辛保欢也一样。其实两人从小并没有被大师兄惩罚过,就算犯了错,大师兄也只是淡淡地说他们几句,但两人就是很怵他。 两人就这般闲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司屹过来叫公西月才作罢。 “小师妹,我瞧着你这个夫君人虽然很冷,但对你还是挺好的。” 说起司屹,公西月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对我确实很好。” …… 三位师兄在中原皇城只呆了十天的时间,仲明飞将中原皇城整个看了个遍,连皇宫也不避讳的进去看了。 外人只当他是好奇,但公西月却知道不是。大师兄是在替她看中原皇城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果然,大师兄将皇城全部看完后,说了三点意见,一是皇宫里的高塔不要去动;二是皇城钟鼓楼的位置不要动;三是将恩慈寺建成皇家寺庙,请三位大师的舍利子镇寺。 公西月一一应下。 大师兄看着公西月,又吩咐了两句。 “你选的这个夫婿还不错,不日你将登基为帝,也不要学着皇帝三宫六院,好好与他过日子。你可以将师门的内功心法传授与他。” 仲明飞见到程元华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修习了本门的内功心法,不过只是入门的基础心法,想着他与小师妹曾在一起同生共死那么多年就没有说什么。 见了司屹后,见他与小师妹感情甚笃,但并没有修习本门的内功心法,心里对小师妹又多了两分爱惜,还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 观察了司屹几日后,仲明飞对他颇为满意,想着是要与小师妹白头偕老之人,便开口让公西月传他内功心法。 第335章 禅位 仲明飞说的传授内功,就不仅仅是入门的基础心法了,高深的心法也可以传授。 听了大师兄这话,公西月很是高兴,连忙应了声:“是”。 又吩咐了几句后,仲明飞道: “这次出谷前,师父曾有吩咐,你与师门的缘分已了,以后你不要再回师门。”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公西月还是有些黯然,但她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第二天一早,大师兄三人就离开了,没有告别,也没有惊动他人。 ** 庆元九年七月七日 小皇帝宇文庆涛在各种舆论的压迫之下,终于下达诏书退位,将帝位禅让给护国侯。 这一年中,宇文庆涛不是天命之子的说法此起彼伏,说都是因为他德不配位,上天才降下这场灾难,没见上天都赐神剑说护国侯才是真命天子。 也是天赐神剑、宇文庆涛答应禅位后,这场灾难才消弥了。 当瘟疫过去后,催促宇文庆涛快点让位给护国侯的呼声大了起来,说他要是还一直霸占着帝位,说不定上天又降下什么新的惩罚来。 不说这一年中护国侯亲力亲为与百姓一起抵抗瘟疫和灾难,就是天赐神剑那一幕也让见过的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本来天赐神剑后,宇文庆涛就答应禅位给护国侯,只是后来见瘟疫控制住了,他又舍不得这个帝位了,总是想方设法拖延着。 公西月也不催促他,但朝臣们、世家、百姓们、士子们、将士们却都不肯相让了。他们都是信奉上天的,生怕再降下来一场灾难。 各方力量压迫之下,宇文庆涛再也没有办法拖延了。 …… 庆元帝诏曰:朕在位九载,遭天下荡覆,幸赖公西氏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公西氏。是以先有先皇后树神武之绩,今护国侯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朕禅位于护国侯。 此诏一出,让众大臣觉得果然如此,有些尘埃落地之感。但也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说是意料之中,就是庆元帝禅位给护国侯这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情,但是禅位诏书上竟然写着行运在公西氏,而不是行运在姜氏,这又是何意? 护国侯是先皇后公西月的弟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禅位诏书上这样写到底是何意呢? 众大臣纷纷猜测其中深意。 莫不是程将军的要求?可看他那样子,一直以护国侯为尊,怕是不会为难护国侯的。 那就只能是护国侯自己的意思。 既然诏书上都这样写了,那说明护国侯对先皇后是极其尊重的。又或许还有一层深意在里面,护国侯还有父亲在,诏书上如此说明,永宁伯就不好以太上皇自居了。 可到底意下如何,怕还是要等护国侯登基后下发继位诏书再进行封赏才可得知。 …… 登基大典一个月后举行。 虽然登基大典一个月后才举行,但朝事却不能停,公西月暂时先坐上了龙椅听政。 按规程,她现在就要搬入皇宫中。可如今皇宫中还住着宋圣兰等一众太后太妃,虽然说如今已改朝换代,要她们搬离皇宫也无可厚非,但毕竟公西月这个皇帝是大宇朝皇帝禅让的,让她们搬离会显得公西月刻薄,难免影响昭文皇帝的名声。 皇宫挺大,宋圣兰她们都住在后宫那一区域,还剩下将近一半的宫殿。除了上朝议事、宴客的乾宇宫、乾正宫等宫殿外,另还有十几处空着。如今只有公西月和司屹两人,没有妃嫔,足够住得下的。 公西月便也不难为她们,只学着中原王府的做法,在中间砌了堵墙,将皇宫一分为二,宋圣兰带领前朝太妃住在后宫一边,公西月和司屹住在另一边。 当然,苑花园和与之相临的高塔自然是划在了公西月她们住的这一边。 苑花园地方大、很精致,原为帝王后妃休息、游赏而建,在以前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现在公西月将这里当成了她的私家花园。 而与苑花园相临的高塔,登上塔顶可以看到皇宫外面的景象,自然是要划在皇宫这边。 况且这个塔还承载着公西月的回忆和故事。 …… 以公西月的意思,她是要接了寇红珠来皇宫住的,但寇红珠没同意。 她说她在中原王府那住了几十年了,不想挪动。其实她是心里不舒服,她现在觉得司屹像是入赘一样。 不过中原王府确实是除了皇宫外,中原城最好的府邸了。 …… 公西月搬进皇宫前,先让程元华接过了宇林军统领之位,原宇林军王统领去了中原军任统领。西胡洲和西疆洲的军队暂时由两洲的都理使负责统领。 而宇林军也由原来的五万人扩编到八万人,不仅守护皇宫的安全,还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全。 按其职责不同分成负责皇帝的核心警卫、负责皇宫殿门之外的禁卫,皇宫内的皇宫禁卫;还有看守皇城四道门的皇城守卫以及京城卫军,负责京城治安保卫等。 程元华任职后,毫不客气地在皇宫里挑了一处宫殿住下,他打算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 而皇宫里,公西月不想那么多人服侍,便决定放一批宫女内侍出去。凡是愿意出宫的,不管年纪大小,都予以同意他们出宫。 还有一批宫女在外没有亲人,又想要出宫,便求了公西月替他们婚配。 公西月想了想,这也是好事,便将此事交给了魏文英负责,让三七和耿丹宁从旁协助她。 刘公公提出告老,公西月没有答应,让他先带几个有能力管理皇宫的人员出来,除了内侍,还要女官。 皇宫的内部管理始终是个问题,虽然只有公西月和司屹两个主子,但这么大的地方总是需要人手的。 而护国侯府的人按照规矩有许多人是不能进宫的,而且进了宫之后也不能随意出宫,更不能随意婚配。征询了大家的意见后,只有十几个人跟着公西月进了皇宫,其他的人只能用皇宫里的旧人。 ------题外话------ 注:禅位诏书参考汉献帝禅位给魏文帝曹丕的禅位诏书 第336章 听圣 宇文庆涛下达禅位诏书后,公西月特意去拜访了一次查永浩。 她是请教为君之道的。 她看过查永浩所著的书,对其中为君治国的许多观点都十分认同,只是以前不好过于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现在有了名义,她想与查先生深入讨论一番。 如今是夏日,查永浩在荷池上的亭台中接待了公西月。 亭台的四周摆了两个冰盆,还放置着驱蚊药,还真是个夏日袪暑乘凉的好地方。 等查永浩坐下后,公西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师母她们来皇城已有不短的时日,不知可否习惯?” 当初将查永浩和甘鸿德接到中原皇城,只有他们两人带着几个仆从,他们的家眷都留在水泽洲。几个月前,征询过他们的意见后,将他们的家眷都接来了皇城。 查永浩仍然住在之前的宅子,甘鸿德则搬去了皇宫附近的另一座宅子,以方便他日后上朝。 闲话叙完,公西月说起了她今天的来意。 “学生想请教先生,为君之道是什么?” 查永浩脸带慈容地看向公西月,对面这名女子所作所为早已超过他的期许,他愿尽自己有生之力指引她、辅佐她。 “我想先问问侯爷,在你心中,你认为什么样的帝王才算是好帝王?” 公西月自然而然答道: “以百姓安康为己任、勤政、节俭、爱惜民力、从谏如流,这样的皇帝才算是明君。” 查永浩点点头,“那侯爷认为什么样的皇帝算昏君和暴君?” 公西月想了一想,“昏君的特点是荒政、不分忠奸、为一己之私不顾民望,而暴君的特点则是荒淫无度、残害大臣百姓。” 查永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不知侯爷是否注意过,如果以侯爷的标准,历史上的明君少、昏君多,暴君也有。而且还有不少帝王早年所作所为是为明君,但到了晚年却昏聩不明。” 公西月略想了想,果然如此! 查永浩接着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与皇帝的成长经历有关。 这些明君,多数是吃了很多苦或者是看尽了天下百姓的疾苦等,所以他们一般都比较明智,比较关心百姓。 而大多数的皇帝,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富贵奢靡,不知道生活的艰辛,而且周围围满了恭顺奉承之人,因此他们视权力为自然,不会过多地考虑百姓的疾苦。 要是这些皇帝身边有直臣、忠臣时时提醒还好,虽然不一定成为明君,但至少不会成为昏君。可要是身边围着的都是些小人、奸臣们,他们就很有可能变成昏君、甚至暴君。 可事实是,忠言逆耳,大多数的人都只喜欢听好话,在小人、奸臣们的愚弄、奉承之下,认知自然就会出现偏差,认为自己能干无比,对自己有愚蠢的自信。 不能正确认知自己、又不能明辨是非,所以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昏君、暴君。” 公西月若有所悟。 想要一个朝代持久,那必然还是要依靠制度、规矩来治理天下,不可纯粹的人治。 “先生,那我的理解是,既然历史上都是明君少、昏君多,那么治国还是不能太依赖于人治,需得依靠制度和规矩。” “你这话理论上是没错的,但只是一个理想的状态。” 查永浩看着公西月,见她似乎有些疑惑,便直言道:“等你登上了帝位,制定了规矩和制度,无疑是好的,可是你能保证你以后的皇帝不会推翻你的规矩和制度吗?” 公西月默然。 谁都不能保证。 查永浩还在继续解惑: “只要是皇权至上的朝代,皇帝英明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皇帝英明了,才会重用忠臣、良臣,才会远离小人。 可是这一切,都必须以百姓为重、以天下为重。只有百姓富足、天下安康,才能算是一个好皇帝。 而人人皆有七情六欲、有妻子亲情,可一旦坐上帝位,便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国家的、天下的,心中要时刻装着天下人,才会成为天下之王。” 公西月坐直身子聆听。 查永浩却越说越严肃: “可见,一个英明的皇帝有多重要,要维持一个朝代长盛不衰,必须出更多的明君。 因此,我更加建议你以后定一些祖宗家法类的规矩与考试,比如想要成为太子,一定要通过哪些历练、哪些考核等等。 这远比你单纯地制定一个制度让后代来实行更长远可行。” 公西月频频点头。 而查永浩的话并没有说完。 “以上说的是为君之道,接下来再说国家的危难。 国家的危难来自几个方面,一是内患,这个包括权力旁落引发的危难和百姓造反引发的危难;二是外患,即异族的入侵。 除了皇权外,还有外戚、权臣、太监几种势力,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平衡这些势力,必将导致皇权受影响。 从古至今,宦官干预朝政导致皇帝大权旁落的不在少数,因此,一定要阻止宦官干政。 还有外戚与权臣势力也一样。 国家被外戚或权臣专权,皇帝的权利被这些人架空,国家因此改朝换代或灭亡。 因此,作为皇帝,一定要控制好这些势力,不让这些势力做大。 至于民乱,我认为民乱的根本不在于民,而在于朝廷。只要朝廷清明,没有苛捐杂税、重典酷刑,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民乱就可以杜绝或控制。 以上说的是内患。 至于外患,那就只有努力将国家变得强大,发展技术、发展经济,以致无人敢犯、万国来朝。” “……” “……” 最后,查永浩用圣人之言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起落分合,此乃天道循环。唯逝者为斯夫,不舍昼夜。 人之一生,放之寰宇,犹如稊米在于太仓,若能以己之力,驭狂澜应天道,拯万民于水火,其功业光照千古。生而幸甚,死而无憾!” …… 公西月从查永浩那出来后,又联想到了辛湘玉和她说过的后代的那些事情。 总有一天,历史的年轮会慢慢进化,没有皇帝、人人平等,但是,那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此之前,都是君主制度。 那么,自己就尽量做一个明君,并将努力培养、规范自己的后代,多出几个明君,使天下更平和、百姓更幸福! ------题外话------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起落分合,此乃天道循环……这话乃荀子所说 第337章 大月王朝秩事(一) 一个月后 今天是公西月的登基大典日。 因为大月王朝的这个帝位是大宇朝皇帝禅让而来的,为了彰显皇位的正当性,礼部定的登基仪式比较盛大而且隆重。 原本按照一般的做法,登基前,历代皇帝基本都会遵循劝进这个制度。新皇登基在即,群臣三次上奏劝进,皇帝拒绝两次,第三次“勉为其难”的答应。 可是宇文庆涛在去年天现异像答应禅让后迟迟不肯让位,是大臣们上了许多折子他才无奈写下禅位诏书的,因此也就没有大臣去劝进了。万一他再拖着不肯让位,岂不是大家都难堪。 公西月也没有故作姿态地谦让。宇文庆涛下了禅让诏书后,她便坐上了龙椅,以皇帝的身份打理国事。 …… 一大早的,白英就将公西月登基要穿的冕服和头冠送了过来。 这个白英原是个三等丫环,跟着公西月进了宫。 公西月用了她一段时间后觉得还挺顺手,就将她提拔成了大宫女,贴身服侍她。另外也从护国侯府带来的丫环中选了两个人,赐名白果、白参,领大宫女的职位。 至于黄芪和茯苓两人,现在跟在刘公公身边,和他学习怎么管理皇宫。 而护国侯府其他不符合进宫和不愿意进宫的人,公西月都做了妥善安排。要么是分到了田庄、商铺做活,要么就发放了厚厚的安家银子。 木莲几人也都替公西月打理她的嫁妆去了。 …… 皇帝的衣服分礼服和常服,冕服和龙袍都是礼服,但龙袍是皇帝上朝时穿的一种礼服,像登基大典、祭天大典这种更正式的场合却是要穿更庄重肃穆的冕服。 公西月是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帝,其登基穿的冕服自然也与之前的皇帝穿的不一样。不仅是冕服,就是日常上朝穿的龙袍也是全新设计的。 龙袍,因上面绣着龙形图案的袍服而命名,也只有皇帝才能穿龙袍。其特点是盘领、右衽、黄色。 公西月的龙袍略作了改动。同样是盘领、右衽,用最好的蚕丝作经纬线,但她没有选用黄色,而是选用的黑色,上面不仅绣着红色的龙,还绣了红色的凤凰,集龙袍、凤袍图案于一身。 而今天登基穿的这套冕服是上衣下裙式,而上衣的颜色也是玄色,黑透微红,代表着天地之色。下裙为纁色,红透微黑,衣服上有十二章纹。 因为大家都认为公西月是上天选定的皇帝,除了龙凤图案外,还绣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等十种图案,花纹也极其秀美,这套冕服不仅隆重,也极其漂亮。 要说,这套登基冕服虽然是宫内的绣房制造出来的,但图样却是司屹亲手绘制的。 当初司屹刚将图样画出来时,公西月就觉得异常漂亮,制造出来后果然如此。 …… 换好冕服,公西月随着刘公公去了乾坤门。 今天,公西月将率领朝臣们从这里出发去祭坛祭祀天、地,祭拜太庙,祭拜社稷;之后是接受朝臣拜贺;再之后回乾宇殿颁布继位诏书、册立皇夫、任命文武百官、封赏皇族成员;再大宴群臣。 这样全套礼仪下来,登基大典才算完成。 吉时,公西月祭拜完了太庙和社稷,随后在礼部的三通鼓声后走完了流程、接受朝臣的拜贺。 这一刻,天上竟然又生异像。 不仅出现了百鸟朝凰的巨大影像,隐隐约约间,还有美妙动听的编钟、鼓、古琴、瑟的音乐传来,是大家从来没听过的乐曲,但能感觉乐曲的圣洁、庄严与恢弘气势。 众大臣心下又是一凛,看来护国侯乃是真正的天命皇帝,大吉之兆一而再、再而三地显现…… 这一刻,跪拜的大臣们格外心诚。再怎么狂妄之人也不敢与天作对。 经过三通礼炮之声,大臣们一次又一次的正衣冠,将公西月从祭坛送回乾宇殿。 回到乾宇殿,公西月下了第一份诏书,也是继位诏书。 内容如下: 护国侯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先皇后,现建大月王朝,先皇后公西月为大月王朝开国英武仁睿皇帝,护国侯姜平乐为大月昭文皇帝。 因护国侯乃天选之帝,因此年号为“天命”,现在开始即为天命一年。 大臣们心里这才明白,原来禅位诏书上写的行运在公西氏是这个意思。看来新皇确实是尊崇先皇后,新朝都要用她的名字。 可不是吗? 新朝大月王朝的“月”字就是先皇后公西月的“月”字。 …… 接下来就是封赏了。 首先是原皇帝宇文庆涛封平宁王,尊品一等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原威远侯府赐为平宁王府; 昭文皇帝之父原永宁伯姜纪良封永宁王,尊品一等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君前免跪; 昭文皇帝之母柳氏追封永宁王妃,尊品二等; 昭文皇帝之兄姜超凡为永宁王世子,尊品三等; 昭文皇帝之嫂魏文英为永宁王世子夫人,超品二等; 昭文皇帝庶弟姜超惟(宋凤洁所生)封安顺伯,超品三等; 永宁王姜纪良继妻宋凤洁封超品三等继王妃; 昭文皇帝庶姐姜文诗封和顺县主,正二品; 司屹封昭王,尊品一等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君前免跪; 司屹之母寇红珠封尊品三等安康王妃,君前免跪; 原镇远侯程元华封镇远王,尊品一等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君前免跪,另领太尉之职,为全国最高军事长官,执掌天下军政事务。 原中原王司治国尊品一等亲王爵位不变,君前免跪,中原王世子之位由司昂袭了,另两个儿子封了从一品的男爵; 原武安侯卞守全封超品一等卫国公,三代而降,回皇城荣养,其嫡长子卞继光封卫国公世子另领正一品卫国大将军衔,接替其父镇守西胡洲边关; 而昭文皇帝的外家柳家舅舅封了超品三等康平伯,柳家舅妈封了正一品伯夫人,三代而降;并允许他们在江南城开伯府。 原内阁几人,申元国由子爵封超品三等伯爷,其余几人都封了正一品的子爵,均三代而降; 乔东林和骆保和封超品三等伯爷,三代而降; 邹义和、陈都护使、唐百林、宇林军王统领封了正一品的子爵,三代而降。 其余诸人或有封赏。 …… 第338章 大月王朝秩事(二) 新皇登基除了封赏,还大赦天下,并减免了百姓的赋税,官员以及士兵也多发放一个月的俸禄,可谓普天同庆。 进行封赏是正常流程,只是大家对于司屹的封赏有些不解。 如今新皇是女帝,按说司屹应该封皇夫,位同皇后,但却封的他是尊品一等亲王。虽说亲王地位也高,但没有封皇夫,难道是不承认他的身份? 可要说昭文皇帝不看重他也不对,司屹封的是“昭王”,与昭文皇帝享了同一个字的封号,这可是莫大的尊荣了。 不管大臣们怎么猜想,司屹本人没有任何想法。 之前安平问过他想要什么封号,他说封个亲王就好。 皇后在礼仪上与皇帝平等,出同车、入同座,还可以接受百官的朝贺,皇夫位同皇后享受此等殊荣,但司屹却不想要。 他是喜欢极了安平,但要的只是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受着身份的束缚,像个傀儡一样坐在安平的旁边,他想像之前一样和安平相处。 …… 除了司屹的封赏外,大臣们还揣摸出了两点异常,一是永宁王继夫人宋凤洁的品级竟然比永宁王世子夫人还低了一级,而且还特意标明了是继王妃。 二是镇远王程元华的夫人竟然没有封王妃,这又是何意?难道新帝要给镇远王赐婚? …… 除了封赏,内阁也重组了。 中原王和魏尚书两人提出辞呈,回家荣养。 魏尚书确实是高龄,已经81岁了,但中原王还只有64岁,不算太老。 不过大家也能理解,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昭文皇帝是他的儿媳,让他每天上朝参拜他的儿媳也不太像样,哪怕是君前免跪。 中原王却是想通了,他已然没有再上一步的空间,何必还去朝堂上看他人的脸色,而且他退出朝堂换来了司昂进入朝堂,这就不亏了。 内阁首辅却不是原来几人担任,而是新加入的甘鸿德。 甘鸿德封正一品太师,任内阁首辅,其余六人分别为申元国、范祖松、耿建光、孙文桓、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太师又名太宰,掌邦治,为六卿之首,为辅弼国君之官。 原本吏部尚书是要入内阁的,可是司屹不愿意。 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力,想要办成什么事情入不入内阁都能做得到,他不想那么辛苦。何况内阁有甘鸿德在,谁都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至于甘鸿德,据司屹的观察,他是很有心计、手段不错,没几人能玩得过他,但他也有一个弱点,他想青史留名。 这个留名,自然不是恶名,所以他不会做篡权夺位之人,也不会做欺君卖国之人。 另查永浩封正一品太傅,教授未来太子皇子们的学业。 如今太子皇子遥遥无期,查永浩正好,继续担任“光华”学堂的院长。 …… ** 程元华住进皇宫后却又引来一些流言。 他在皇宫里一向不避讳,公西月也由着他,其他人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能说什么? 以前的皇帝都是皇宫嫔妃众多,如今的昭文皇帝是女帝,不好明着封多位皇夫,但有几位皇夫也不为过吧? 何况,昭文皇帝如今并未封皇夫,她和镇远王的关系一向又很好,就算两人有点什么也不稀奇。 大家自以为真相了,就连喜妹都做了此等猜想,否则为什么程元华不回他自己的家,而是要住在皇宫中呢? 就连寇红珠都听信了这些传言,她决定旁敲侧击地问问司屹。 这一天,司屹回中原王府看她时,她屏退了旁人,只留下母子二人。 “屹儿,你老实告诉我,昭文皇帝和镇远王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司屹生气了。 “母妃,旁人误会安平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她,你是知道安平的,她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寇红珠有些尴尬。 “我自是相信平乐的为人,可大家都这样说,镇远王怎么也不想着避避嫌?” 这一次,司屹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才回寇红珠的话。 “母妃,安平和镇远王两人的感情是旁人不能及的,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生死磨难。镇远王心里是有安平的,但安平一直待他如兄长。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寇红珠道: “既然平乐待镇远王如兄长,那你能不能劝劝平乐,让镇远王不要住在皇宫?” 这一次,司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他自然也不想程元华住在皇宫里,但能看到安平是程元华最奢侈的一点念想,安平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由着他住在皇宫,他怎么可能和安平去开这个口。 就算开了这个口,安平也不会答应,还会影响她和自己的感情。 因为只要安平开口让程元华离开,就是彻底伤了他的心,安平是不会这样做的。 反倒是自己当面说让程元华离开的话没有关系。可是,程元华哪里会理会他? “母妃,你只要相信,安平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男人就行。至于封皇夫的事情,安平问过我的意见,是我不想要这个名号的。” ** 公西月登基后没多久,中原皇城还发生了一件事。 要说这件事原本只是件私事,也是件小事,可后来发酵后也成了件街头巷尾人人说道之事。 卞守全回中原皇城静养后,知道了卞碧艳因为喜欢司屹而不愿与姬广会好好过日子一事,他问过卞碧艳,见她没有丝毫要与姬广会好好过日子的心思,便不顾卞夫人和卞碧艳的反对,上门向姬广会提出和离。 姬广会如今是正三品的军械所负责人,听说了卞守全的来意,没有答应。 可卞守全坚持,说不能因为自家女儿不懂事害得姬广会没有嫡子。最后,在卞守全的一再坚持之下,姬广会签了和离书。 为此,卞夫人大病一场。 当时,公西月刚登基不久,听说这件事情后,说是感念卫国公一生功绩,特下旨封了卞碧艳一个正二品的县主。 按规定,只有郡王的女儿才能得封县主,如今卞碧艳得了这个封号,不禁惹了多少人的嫉妒,同时,各种流言也相继而出。 …… 第339章 中秋宴(一) 卞碧艳被封为县主后,原本是要进宫谢恩的,但被卞守全阻止了,他说由他亲自进宫向陛下谢恩。 看着跪倒在地谢恩的卫国公,公西月让人扶起了他。 “国公爷,你是老臣,于国于民有功,行这么大的礼让我怎么好意思承受? 再说这件事情与昭王也有些干系,你只有这一个女儿,只要朕在位一日,一定护她周全。” 卞守全连道不敢,“多谢陛下宽仁,不计较小女任性之举。” 有了昭文帝的承诺,卞守全放了心。他目光长远,不像卞夫人一样只看重女子名声。 如今昭文帝登基成了皇帝,她看重姬广会,如果卞碧艳一直空占着姬夫人的位子,时间久了难免让皇帝不快。没见她那么看重镇远王,都没封镇远王妃。 何况卞碧艳没有和姬广会好好过日子的想法,与其这样守着活寡,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做个了结。或许和离后卞碧艳还有其他际遇也不一定。 果然,他以退为进,不仅得了昭文帝的一丝歉意,还替卞碧艳挣了个县主的封号。 有了这个封号,大家便不敢随意小视卞碧艳。 …… 待卞守全走后,公西月召了姬广会见她。 “姬大人,如今你刚和夫人和离,我想问你,你是否有喜欢或心爱之人,假若有,我替你赐婚,假若没有,我会替你选一个赐婚。” 公西月和姬广会说这些话没有用“朕”,而是用的“我”,这是表示她不会强迫姬广会的意思。 姬广会与公西月相识于微末之时,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回禀陛下,臣没有心爱之人,臣的婚事就麻烦陛下了。” 他之前对卞碧艳是有几分喜爱,可是对方心里没有他,他又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日子久了,他自然也就歇了那点心思。 “那你先退下吧,等我的旨意。” 姬广会退下后,公西月传了白芷。 白芷跟着去赈灾有功,如今已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 “之前你和我说过,喜欢姬广会姬大人,如今你的心思是否有变?” 白芷闻言,眼露欣喜,连忙跪下磕头,“臣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请陛下成全。” 前几日听闻姬广会和离了,白芷就心思不定,她想过来求公西月,但又怕再一次被拒绝。正在踌躇之间,没想到小姐先想到了她。 公西月看着白芷,心情颇为复杂。 当初白芷来求她让她成全她和姬广会时,她确实很不高兴。但随后,白芷一直谨守本份,并未因自己不同意而对自己产生一丝怨恨。 “既然你仍然喜欢姬广会我就成全了你,不过,姬广会已有一个姬妾,还有一个女儿,她们在姬广会艰难之时陪伴着他,你过门后也不要苛待了她们。” 白芷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臣一定谨记陛下之言。” “你先回去等我的旨意,婚事我让三七替你操办。” 第二天,便有圣旨下发,赐婚姬广会与白芷。 …… ** 公西月登基过后,就是中秋节。 根据史籍的记载,“中秋”一词最早出现在《周礼》一书中,周代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活动,但直到前朝,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为家人亲朋好友相聚之日。民间以月饼相赠,取团圆之义,晚上还有赏月、游湖等活动。 公西月虽然不是太喜欢这类聚会活动,但她刚登基,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在大臣们的提议之下,她决定在宫中举办中秋晚宴,正五品以上官员均可携其亲眷参加。 今天是昭文皇帝登基后的第一场宴会,不管是负责举办之人还是受邀之人都非常重视。 宫中的宴会定在了苑花园。 苑花园地方大、很精致,还有一个湖,在苑花园摆上桌椅、园中及湖边挂满灯笼,倒不失切合了中秋节赏月游湖之意。 刘公公带着黄芪和茯苓两人亲自操持这场宴会,身后还跟好几个人打下手。 今天是中秋节,朝廷按制休沐一天。 上午巳时初,公西月就接了寇红珠还有姜家一大家子进了皇宫。虽然晚上设了宫宴,但自家人也要先过个节。 姜家人先到,不过宋凤洁和姜超惟就没有来,她们直接参加晚上的中秋宴。 公西月成了昭文皇帝,但在姜开言眼里却没有多大区别,就连姜纪良和姜超凡父子也没觉得太大不同。 主要是护国侯掌权的时间太长,大家早已习惯了她大权在握,而且公西月如今对待他们的态度与之前并无二样。 这不,刚见上面,相互之间还没来得及见礼,姜开言就冲到了公西月面前,伸手抱住了她,“姑姑、姑姑。” 声音又响又亮。 公西月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还是一样皮。”心里却很是高兴,她很怕因为自己成了皇帝,亲近之人就疏远了自己。 姜开言今年9岁,已经懂得一些事了,他知道自己的姑姑成为实权在握的皇帝是什么意思,也明显感觉身旁之人对自己更为谄媚。但他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姑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他也只需要讨了姑姑的喜欢即可。 魏文英施了一礼,“见过陛下。”方才接话道:“可不是,真真是个混世小霸王。” 公西月对姜开言格外宽容,“该教的还是要教,该学的也要学,其他的就别拘着他了。” 有自己在,就算姜开言性子霸道一点也无妨,只要不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就好。 姜开言抬头看着公西月,“姑姑,我不会成为坏人的。” 公西月欣慰地又摸了摸他的头,可不,这小子聪明得很,心里都清楚着。 众人坐下后,公西月问起了姜开文的功课。 姜开文今年12岁,前年正式拜了查永浩为师。 查永浩挺喜欢姜开文的,觉得他聪慧、诚孝、谦虚、知礼、厚道,每次见到公西月时都不忘夸姜开文几句。但甘鸿德却觉得他过于方正、不懂变通之道,以后想要成为重臣还是差了些火侯。为此,私下和公西月说了几次了。 不过,公西月均只淡笑不语。 第340章 中秋宴(二) 公西月想着:姜家已是富贵滔天,不需要再出能臣干吏,下一代掌舵之人诚孝仁厚正好。 这个时侯,姜开言又插话了,“姑姑,能派人去将那个小胖子接来吗?我觉得他还有点好玩。” 姜开言口中的小胖子是指三七的儿子乐超旺。 公西月停止了查问姜开文功课,思绪转回姜开言这里。 “你喜欢超旺?” “也不是喜欢他,就是那个小胖子有点傻,还成天乐呵呵的,我觉得逗逗他还挺有意思的。” 公西月心道:还说不喜欢,满京城那么多的孩子,也没见你主动找其他人玩。 “那我把柳君瑞一起接来可好?” “随便吧。” 说起柳君瑞,姜开言就不怎么感兴趣了。那小子,年纪不大,满腹心思算计,还总是护着小胖子,好像自己欺负了小胖子一样。 公西月不懂姜开言心中的小九九,她派人去接乐超旺和柳君瑞来。 去接人的期间,公西月让司屹陪着姜纪良父子二人游皇宫。 姜纪良虽然不是第一次进皇宫,但他还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皇宫,于是欣然应允。 司屹虽然话少,但他和姜纪良倒是能说上几句,又有姜超凡在一旁接话,场面不至于尴尬冷场。 …… 三七家离皇宫原本就不远,耿丹宁拿了公西月给的一万两银子后也重新买了房子,离皇宫也不是很远,因此,只不过半个多时辰,乐超旺和柳君瑞就都到了,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三七和耿丹宁。 “小姐,我们也跟着来蹭午饭了。” 私下没人的时候,三七和耿丹宁还是叫公西月“小姐”,公西月也觉得这样更亲近。 公西月笑笑,“好像我多苛刻似的,还能少了你们的午饭?” 大家都是熟人,虽说如今魏文英是超品二等的世子夫人,但她在三七和耿丹宁面前并不摆架子。 这也是公西月最喜欢魏文英的一点,她在陌生人面前还会端端架子,但在以前相熟的人面前还是一样宽和。 要说魏文英是真的聪明,她心里很清楚,她能得封世子夫人,全是依仗姜超凡,要说起在昭文皇帝心里的份量,她是比不过三七的,更别说远在山彤洲的细辛。 就是面前的耿丹宁,在昭文帝心中的份量怕也不比自己低多少。 何况,细辛三七耿丹宁她们都是聪明之人,对待自己一向恭恭敬敬、从无逾矩,那自己何必下了她们的面子,徒惹了昭文帝不快。 几个人杂七杂八地说着话,公西月突然想起一事,对魏文英说道:“你兄长不日就会返京,你可知晓?” 魏文英的兄长魏文简是一个能干之人,由于魏尚书之前一直在朝中内阁任职,魏文简便在地方各洲府任职。魏尚书辞官后,司屹便将魏文简调回了中原皇城。 公西月是将魏文简作为新一代的重臣培养。 原本按司屹的意思,是想让魏文简任吏部侍郎的,可魏老尚书提出让魏文简任礼部侍郞。 虽然吏部权力更大,但司屹还年轻,在他手底下想要出头遥遥无期,还不如去了礼部,礼部尚书年纪已不小,等到他退休之时,魏文简还有可能接任礼部尚书一职。 魏老尚书心中的弯弯绕绕魏文英不明白,可公西月和司屹心里却一清二楚。 不过,公西月心里并不反感。 只要魏文简确实能干,公西月也不吝啬一个礼部尚书的职位。 魏文英回公西月的话,“我前几天听祖母说了,她很开心,说终于等到了一家人团圆。” 公西月感叹道: “要说你祖父祖母都是有福气的人。” 耿丹宁接口: “可不是吗?能健康地活到八十之人少之又少,魏尚书和魏夫人却都是八十高寿,儿孙还都有出息。” “我祖母身子不行了,现在躺在床上的日子多,走路都要人搀扶着才能走,今晚的中秋宴她都来不了了。” 不过,魏文英倒也没有太多感伤,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这一劫,何况魏夫人的寿命已强过平常人许多。 公西月也不好多安慰,只将话题转了。 “府邸如今修葺得怎么样了?” 早在永宁伯被封为永宁王前,公西月便想到要赐姜家一座大宅子,但她翻看了皇城周边空着的房子,都没有特别大的,便让工部把其中相邻的三座府邸重新规划修葺,合并成一家。 如今已修葺几月有余了。 “我只看了图样提了几个意见,没去管工程进度。不过工部的人很上心,隔三差五的就要汇报一次。” 能不上心吗? 永宁王府里住的可是新帝的父兄,且关系亲厚。 见府邸修葺一事没有意外,公西月又问了府里的人员。 “安顺伯也有14岁了吧?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们有没有想过等他成亲后分家?” “之前有听世子说起过,王爷好像有这个意思,但王妃不同意。” 魏文英口中的王妃是指宋凤洁。 公西月能猜到宋凤洁的想法。 之前承国公得势时,宋凤洁最大的念想就是姜超惟能袭了姜纪良的永宁伯爵位,后来自己得势、承国公失势,宋凤洁也就只能歇了这个想法。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成了皇帝,姜超惟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封了安顺伯,那还不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可是,宋凤洁和自己关系一向冷漠,在自己面前说不上话,就只能抓住姜纪良不放。 “王妃现在还挑事吗?” “要说起王妃,她倒也是会见机之人,自从你得势后,她就很安生。” 对于姜家的事情,公西月不想干涉太多,再说,魏文英外圆内方、是心有成算之人,心怀也宽阔,也能容人。 有她在,姜家就乱不了。 “家里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假若有为难的地方你再告诉我。” “……” 午时初,寇红珠到了。 大家一起开心地吃了午饭,公西月便让他们各自去歇息。 虽然寇红珠不愿意住进皇宫,但公西月还是让司屹替她挑了座宫殿。而姜家众人和三七、耿丹宁自然也有他们休憩之处。 …… 第341章 中秋宴(三) 今天节假日休沐,中午又喝了点酒,司屹的情绪较平日都要高昂些,午休时忍不住和公西月缠绵许久。 待到云散雨歇,司屹摸着公西月的头发道:“我修练了你师门的内功后,觉得体内的浊气都消除了些,假以时日,定能延年益寿。” 公西月有点困,话说出来也是含混不清。 “我也不知道师门的内功有哪些好处,我师父和几个师兄倒是活得挺久,但或许是他们生活在谷中的缘故,小呆一直生活在谷中,寿命比一般的猫长了几倍。” 公西月想起谷中的情形,又接着说道: “谷中长着一大片蔓珠莎华,是很久以前从天界带回来的。虽然说谷中的蔓珠莎华失去了它在天界时的魔力,但是还是保留了一些作用,比如让失忆的人恢复记忆,让中了情蛊之人解除蛊毒。” “你上次回师门替我求解除情蛊的方法,就是奔着这片蔓珠莎华去的?” “那倒不是,我之前也不知道那片蔓珠莎华有此作用,我只是深信我师父有办法解除。” “……” 两人随意说着话,司屹抱着公西月又有了反应,想着自公西月登基后,两人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闲过,司屹忍不住又压向了她。 …… 公西月和司屹两人睡了一下午,直到酉时才起。 她才刚起,小呆就循着动静来了。 公西月伸手将小呆抱起,小呆软萌萌地“喵”了一声,就舒服地赖在公西月的怀里了。 公西月温柔地撸了撸它,小呆更是一副惬意的表情。 …… 晚上的中秋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正宴是按照爵位、官位高低而坐的。离昭文帝最近的都是她的亲近之人,司屹、程元华、姜家和安康王妃。 但昭文帝特意在司屹和程元华那一桌给卫国公卞守全赐了座。 卞守全如今也是70高龄,身子骨大不如前,太医院的大夫替他看过,说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卞碧艳与姬广会和离后,昭文皇帝不仅封了卞碧艳为县主,还将自己之前的奴婢赐婚给姬广会,这不禁让许多人联想非非。 各种猜想都有。 最多的一种猜想是卫国公迫于昭文帝的压力,才让自家女儿给白芷腾了位子。 程元华听闻后很生气,想让闲云帮散布卞碧艳不守妇道的言论,给公西月阻止了。 说她以后难免被百姓说道,这样的言论不算什么。再说,卞守全已主动退步,还是不要让老臣寒了心。 倒是卞守全知道后,亲自发表了言论,说女儿和姬大人和离是因为成亲多年不能有后,无颜面对姬家长辈才自请下堂。昭文帝是怜悯老臣才给自家女儿封了县主。 这一言论出去后,大家想想卞碧艳确实成亲多年未能有孕,这样想来,和离也能理解。渐渐地,民间的议论声才没了。 如今,在场的官员和夫人们见昭文帝对卫国公态度和蔼,而卫国公也言笑晏晏,更加相信姬广会与卞碧艳和离之事与昭文帝无关了。 等到游湖赏月时,陪在昭文帝身边的人中并不见白芷白大人,更让人确信昭文帝不可能因为白芷而下令让姬广会与卞碧艳和离了。 伴在了昭文帝身边的除了永宁王世子夫人外,还有两个品级并不高的夫人。 这两位夫人,之前的在坐之人中或许还有人不认识她们,现在却是无人不识了。 这两位自然就是三七和耿丹宁。 如今她们一位是正四品夫人、一位是正五品的夫人。 瘟疫结束后,柳三升了正四品官职,耿丹宁就成了正五品夫人。至于三七这个正四品夫人,却是公西月特意没有降级而封的。 …… 亥时初,中秋晚宴散了。 公西月却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让司屹陪着她上高塔。 两人来到高塔前,高塔周围是一排排古老的银杏树,全都挂上了灯笼,将整个夜色照亮。 如今这个时节,银杏树的叶子还没有黄,但在灯光的映射之下,泛出光晕的红黄之色,少了白日的意韵悠然,多了一些朦胧意境。 司屹紧楼了公西月,带着她一步一步上往高塔,仿佛他们经历的人生。 …… ** 入了秋,皇宫也变得如油画般的色彩,红墙黑瓦、金黄点缀其间。 皇宫中有十几棵百年金桂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花香馥郁、香飘十里。 前几天,公西月就让人传信给了三七几人,让她们在休沐这日进宫来采桂花酿酒、做桂花糕。 桂花有散寒破结、化痰止咳等功效,于经闭腹痛、风湿骨痛也有效果。以往每年这个时候,细辛和三七都要给公西月做桂花饼、桂花糖酱,酿桂花酒。 特别是三七,她酿的桂花酒乃是一绝,甘鸿德和查永浩喝过一次后恋恋不忘,自此,给他们两人送桂花酒就成了常例。 公西月才吃过早饭,三七就带着乐超旺进了宫。 黄芪带着宫女,在金桂树下扯开了一块大的绸缎,每个宫女扯住了绸缎的一个边角,在金桂树下散开。 黄芪运起内力,朝着金桂树的花枝发出一掌,金黄的桂花簌簌而落……落入铺开的红色绸缎中,红黄交映,煞是好看。 公西月站在不远处看她们采桂花,三七牵着乐超旺站在公西月身旁。 这个时侯,魏文英带着姜开言来了。 魏文英虽然不会酿桂花酒、做桂花糕,但有她带着孩子来宫里玩,也热闹几分。 姜开言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采集桂花,不禁乐了。 “姑姑,我也要试一下。” 公西月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你想怎么试?” 姜开言想了一会,“给我拿根细长的棍子来,我用棍子拍打这些花枝。” 见姜开言兴致盎然,公西月没有打消他的热情,让宫人去找了细长的棍子来。 姜开言拿着这根棍子,开始拍打桂花枝。 乐超旺见了也要玩,公西月也让人找了根棍子给他。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玩得兴致勃勃。 当然,桂花不可能真的让他们两人来采,黄芪她们去了另一棵桂花树下采花。 …… 第342章 有孕 浓郁的花香一阵一阵朝着公西月袭来,她突然一阵反胃,干呕了两下。 站在她身旁的魏文英连忙扶住她,“陛下,怎么了?” 这边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三七、黄芪几人连忙聚拢过来,就连两个孩子都意识到了不对。 公西月深呼吸了几下,“可能是这个桂花香气太重,我有点反胃,扶我去寝殿。” 众人也不急着采花了,连忙扶了公西月回寝殿。 公西月没让两个孩子跟着,让他们的奶娘侍女好生照看着。 等到公西月在床上躺好,三七说道: “小姐,宣太医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反胃,给我倒杯茶来压压惊。” 白英手脚麻利地倒了杯茶过来。 公西月接过喝了,方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三七心下一动,“小姐,你替自己把个脉看看。” 公西月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伸手替自己把了脉,“我说了不会有……”,话还没说完,公西月愣住了,又细细地替自己把了脉。 良久,公西月才放开诊脉的手,吩咐黄芪道: “去替我叫了王院判来。” 王院判就是跟着公西月去救治疫病的太医,公西月和他呆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对他颇为信任。 黄芪有点慌,连忙跑了出去,茯苓一看也出去叫司屹了。 三七和魏文英两人却是对看了一眼,她们是生过小孩的人,心里约摸有了猜想,但是太医没说出结果之前,她们也不好随意多说。 没一会儿,司屹就到了,他是运用内功跑过来的。 他一把抱住公西月,“安平、安平,你怎么了?” 公西月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安抚他,“没什么事,等王院判看过了再说。” 司屹这才注意看公西月的神色,见她面色并无异常。又看向一旁的三七和魏文英,见她们不仅没有太大的担忧之色,反而还有隐隐喜色,这是怎么回事? 王院判被黄芪连拖带拽地拉了过来。 见王院判狼狈的样子,公西月略微抱歉,“王院判,是我没说清楚,我这丫环才着急了,你过来替我诊个脉。” 虽然知道昭文皇帝医术高超,但之前见黄芪那样急的表情,王院判还是有几分担心的,生怕出了什么大事,现在见了陛下的面,见她好好地坐着,便知不会有大事。 王院判行了个礼才过来替公西月诊脉。 这一诊之下,王院判也愣住。 他看了新帝一眼,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于是,他又换了一只手诊脉。 这一次,诊得更细致。 两人这奇怪的交流让司屹着急起来,“到底怎么了?” 王院判放开诊脉的手,“陛下,要不要再宣个太医来确诊一下?” “看来,你诊出来的结果和我一样了。” “是,陛下,据下官所诊,陛下应该是怀胎一月有余,虽然时日甚短,但下官自信不会诊错。” 什么? 司屹这下是真正的惊了。 安平有喜了? 司屹和公西月成亲多年,早就接受了她不能有孕的事实,没想到现在告诉他,安平怀孕了。 他呆呆地看向公西月,又呆呆地看向王院判,又将视线转向旁边几人……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黄芪和茯苓也惊呆了,只有三七和魏文英两人还算镇定。 “恭喜陛下!” “恭喜小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道喜。 “陛下,下官于妇科上也有几分研究,陛下如果放心的话,这胎就交由下官负责吧!” 公西月颔首,“那就有劳王院判了。” 魏文英连忙上前道: “陛下,胎儿还小,是不是暂时不要对外公开,等三个月后再行公告天下。” 这也是风俗,时人一般认为三个月才算坐稳了胎,怀胎三月才对外说。 “也好。”公西月点点头,“那就先保密吧,等三个月后再说。” 脉象很好,胎儿稳健,王院判也没开安胎药,只列了个清单交给黄芪几人,上面标明了注意事项及饮食禁忌。 王院判走后,公西月对三七等人说道:“我没事你们也放心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三七几人想想也是,如今她们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先把桂花糕做出来再说。还要晾桂花酒,都不是一下子的事情。 …… 公西月召了太医,程元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 公西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要当舅舅了。” 程元华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由衷地为公西高兴。 “你怀孕了?” “嗯。” “真好。” 司屹看不得程元华这般高兴,泼他冷水。 “你自己的儿子出生都没见你如此高兴,我的孩子用得着这样吗?” 对于司屹的冷言冷语,程元华一向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而公西月也早就习惯了他们二人如此这般。 “男孩还是女孩?” 见程元华问了个这么傻的问题,公西月想笑。 一旁的司屹又忍不住开口讥讽了:“我还没关心是男是女,你倒关心上了,如果是女孩,难道你就不喜欢了?” 程元华生怕公西月误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没有不喜欢女孩子,如果生了个女孩我肯定更喜欢,只是女孩子太精致,我怕到时候不敢抱她。要是男孩子,我就从小教他武功。” “我的儿子用得着你教吗?我的武功也不比你低。” 不理会司屹的言语,程元华一言定下,“如果是男孩子,我就教他武功、教他行军打仗。” 公西月冲他笑笑,“女孩子你也可以教。” …… 虽然说要保密,但该通知的人还是要通知的。半个时辰后,安康王妃寇红珠急匆匆地进了宫。 “平乐,你真的怀孕了?” “嗯,”公西月微笑回道:“我自己和王院判都把过脉了,应该不会错。” 寇红珠还是不可置信,“要不还是再招两个太医来看看吧?” 公西月想了想,“先不用这样劳师动众的,等半个月后再说吧,到时侯胎儿也大些,脉象更明显了。” 司屹也在一旁说道:“母妃,孩子还小,不能太惊动她。” 寇红珠只能作罢。 第343章 乔迁宴 虽然公西月答应半个月后再招太医,寇红珠还是再三叮嘱: “那等半个月后一定要多召几位太医来确诊,还有要注意不要吃生冷刺激食物、不要……” 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公西月脾气很好地应了。 她知道,一直以来,自己不能怀孕是寇红珠最大的遗憾,现在自己有了身孕,也算是慰籍了她。 这一天,寇红珠在皇宫呆了一天,守着公西月用完晚膳才回去。 …… 当天晚上,公西月躺在司屹怀中,说道:“这个孩子应该是中秋节那天有的。” 中秋节那天下午,司屹情难自抑,缠着公西月来了两次。第二天,中原王府使人来报,寇红珠昨晚赏月着了凉,生了病,司屹便回中原王府睡了近十晚,直到寇红珠病好才回了皇宫。 算算日子,正好是那次有的。 …… 半个月后,寇红珠按时进了宫,让公西月召几个太医来复诊。 除了王院判外,这次还召了两个善妇科的太医。 王院判先给公西月诊了脉,再一次确诊她是怀了孕,已有两月。不过,他没有将诊断结果说出来,只让更两个太医诊。 待到另两个太医诊完脉,一致认定昭文皇帝是怀孕,寇红珠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只要怀孕了就好,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屹儿的血脉。 因自己的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寇红珠对男女的观念便没有那么执着。只是,心里想着平乐要多生几个才好,到时过继一个姓寇,让寇家的香火承袭下去。 不过,公西月好不容易才怀孕,寇红珠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说不好听的话。 …… 转眼一个月过去,公西月怀胎满了三个月,但她也没打算刻意公开。不过,关系亲近的人家还是都知道了。 赐给姜纪良的永宁王府已修缮完毕,新的王府规模宏大,拥有各式建筑群落三十多处,既富贵典雅、精致奢华,又有一些清致素雅的景致。 比如府中的大花园,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 这些古树原本是三家府邸外的街道所有,工部干脆将这个街道都圈进了永宁王府,修葺成了一个花园。 新的王府落成,自然是要办乔迁宴的,但收到帖子的人家发现下贴人不是永宁王,而是永宁王世子及世子夫人。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此之前,姜纪良特意进了一次皇宫,将他的想法告诉了公西月。 姜超惟不是一个聪明能干之人,从小又被娇生惯养地养大,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成绩的。而宋凤洁,也不是精明能干之人,他们二人如果没有人帮衬的话,再多的家产、再大的产业都会被他们败光。 如果是以前,有姜超凡和魏文英照拂着,他安稳地当伯府的二少爷也没什么,好歹能一世平安。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姜超惟已被封了伯爷,是要独立支撑起门户来的。于是姜纪良想着,趁着他自己还不算太老,用心教教姜超惟,日后再给他娶一个精明能干的媳妇,把安顺伯府的门第撑起来。 可如果这样,姜超惟就要趁早和姜超凡分家才好。 他打算,只要姜超惟成亲,就将他单独分了出去,而永宁王府也早点让姜超凡继承,他现在就将永宁王府的事情都交由姜超凡夫妇打理了。 因此,这次乔迁宴就是以姜超凡夫妇二人的名义办的。 …… 乔迁宴这天,公西月没有亲自过去,不过她赏赐了一幅超大的白玉屏风,上面雕刻着喜鹊、梅花的图案,白玉细腻无暇、雕工精湛流畅,光是这件宝贝本身,任何一家得了都是传家宝。 公西月没去,司屹和程元华都亲自到场恭贺了,送的礼物也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这让来的宾客更加意识到永宁王府之人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 …… 魏文英之前很低调,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女主人举办这么大的宴会,之前还有人想着宴会会不会出现纰漏,事实证明她们想多了。 魏文英很能干,但也不逞强。她知道来客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提前请了礼部尚书夫人、自家嫂子、三七和耿丹宁几人帮忙。 这几人都是长袖善舞、精明强干、细致周到之人,将宴会的歌舞、戏剧、摆设、餐桌、餐具、酒水、菜肴及服侍的侍女、更衣的场所等一一做了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分工到位,丝毫不乱。 酒宴这一天,宾客看到的就是一幅整齐有序、井井有条、热闹但不杂乱的景象。魏文英带着礼部尚书夫人、她家嫂子、三七和耿丹宁几人在二门迎客。 这几人中有刚上任的内阁大臣夫人,有昭文帝亲近之人,到场的宾客和她们寒暄拉近关系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找她们的茬? 整个宴会鸾歌凤舞、觥筹交错、高朋满座,很是奢华盛大…… …… 公西月在皇宫中听黄芪述说了宴会的情景,只说了句“知道了”便让黄芪退下。 她之所以对姜家好,除了自己占用了姜平乐的身体外,还因为姜家父子的为人都不错。 姜家父子是商人,他们很会审时夺势、权衡利弊,但他们有良知、有底线,且低调不张狂,这样的皇帝外家,捧着就捧着些。 而且魏文英也是很聪明的人,不用担心她坏了姜家的名声,至于姜开文兄弟,现在还小,长大以后作为大月王朝新贵,只要不欺凌弱小、鱼肉百姓,嚣张些也无妨。 历朝历代,哪有纨绔不嚣张的? ** 永宁王府的乔迁宴后没多久,魏文英的祖母魏老夫人去世。 魏老夫人虚岁80,比时人的寿命已高出不少,且又不是被病痛折磨而去,在大家眼中是很有福气之人。 公西月追封魏老夫人为正一品夫人,其子为其守孝三年,其孙魏文简守孝一个月夺情复出。 这道旨意可谓对魏家是极大的恩宠。 魏老夫人的儿子才能平庸,原本就只在朝中挂了个五品的闲职,他去守孝对整个魏家几乎没有影响。但魏文简不同,他是魏家的支撑和希望,昭文皇帝允他夺情就是在支持魏家。 而且,魏文简又是孙辈,允他夺情也不会让人说昭文帝无情。 第344章 消失的玄真山 天命一年冬 大月王朝成立后,官员休假仍然沿用的是“十日休沐”制度,也就是每十天放假一天,清明、中秋放假一天,冬至放假七天。 再每年从十二月二十日便“封印”停止公务,直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 冬至节气的假期之所以这样长,是因为每年要在冬至节祭祀祖先,祀家庙、福祠,设宴款待亲朋好友等,皇家也不例外。 今年是昭文皇帝登基即位的第一年,按理说应该要好好祭祀一番祖先,可是她现在怀着身孕,按时下人的观念,孕妇是不能参加祭祀的,不仅是对祖宗的不敬,同时也会冲撞腹中孩童。 既然祭祀都不能参加,何况还是主持祭祀礼了。 而且,令公西月头疼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 自她有记忆起,她就是一个孤儿,然后被大师兄带回了玄真山。她也曾鼓起勇气问过一次大师兄,可否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大师兄回答不知道。 这一天的大朝会日,公西月故意穿了件显肚子的衣袍上朝。 现在怀孕近四个月,肚子还不明显,如果要掩饰的话,是可以完全令人看不出来的,但公西月今天的目的是让人看出来。 果然,公西月挺着肚子来到龙椅前时,就有眼尖的朝臣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看向了司屹,只是司屹脸上向来是没有表情的。 公西月根本不等朝臣们来问她,主动向礼部尚书发问。 “大人,马上就是冬至日了,今年的祭祀礼你有什么想法?” 要说起祭祀礼,照以往的规矩就是,今年新帝登基,只要换个祖宗就好。可礼部尚书看着新帝故意挺了挺的肚子,想着隐约听到的昭文帝有孕的传闻,莫不真的是新帝有孕了? 可礼部尚书没有确信之前不敢妄言,只含糊说道:“微臣先回去拟个章程再呈报陛下。” 公西月原本也没想礼部尚书现在就给她答复,她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 当天晚上,公西月做了个奇怪冗长的梦…… 在梦里,她来到一处云雾缭绕之地,有着华美的宫殿,宝盖层台﹐四时明媚,仙鹤飞舞、仙乐飘飘。 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来到一座宫殿前,宫殿大门是“青华宫”三个大字,此刻宫门紧闭,但她却毫无阻隔地穿进了这座大门。 青华宫很冷清,诺大的地方不见人影,她晃荡了许久,隐约觉得这里有熟悉之感。 在她逛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声。 她朝着声音方向而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丰神俊逸、女的气势凌人。 她能清楚地看见两个人,但那两个人似乎看不到她。那个女人正在质问那个男人:“凌青华,你把那个小贱种藏哪去了?” 男人紧皱眉头,神色间有些疲惫,“我说过多少次了,虽然那次的事情是意外,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你何必要赶尽杀绝,杀了她母亲还不够吗?” 那个女人将声音提高了两分,“那个贱人怎么配生下你的孩子,那个孩子流着她的血,就是个贱种。” 再接下来的对话公西月听不清楚,她被一股力量拽着回到了玄真山。 她能清楚地看到玄机真人、几位长老和三位师兄,但他们都看不到她。 玄机真人此时正对着一名男子行礼,“多谢真人来接。” 男子挥了挥衣袖,“我也是奉青华真君之命而来,他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以后玄真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随后,那名男子衣袖一挥,一朵云彩飘荡而来,男子率先站上了云朵,随后玄机真人陆续站上了云朵,云朵飞升,托着众人而去。 这群人都看不见公西月,但公西月随后见到了玄真山的渐渐消失…… 公西月从梦中醒来,她不明白这个梦有什么意思,但隐约想着之前师父玄机真人与她说过的话,说是卜卦卜出了她的所在,才让大师兄出谷寻到了她。 这样看来,自己与玄真山之间应该是存在一定的渊源的。那自己与他们口中的青华真君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 公西月并不是爱瞎琢磨之人,她只想了几分钟,便将事情放到一边,不管自己到底是谁,把握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公西月转了个身,准备接着睡觉,司屹醒了。 “怎么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做了个梦就醒了。” “那接着睡吧!” 司屹轻轻地在公西月的背上拍了拍,公西月又进入新一轮的睡眠之中。 …… 第二天,礼部尚书就上了个奏折,言及新皇有孕,可指定人替她祭天,因新皇之皇位源于英武仁睿皇帝公西月,这个指定的人选可以为英武仁睿皇帝最信任的臣子镇远王程元华。 公西月听到这份奏折的内容后,瞄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程元华一眼,他一本正经地站着一动不动。 昨天散朝后,公西月一直等着礼部尚书来找自己,可是没有等到,原来是被元华截了胡。 公西月倒是没有不高兴,不说这么一点小事,就是再大的事情,只要元华想做,自己也会满足他。 不过,还没等到公西月发表意见,司屹站了出来。 “微臣认为礼部尚书提议的人选不妥,微臣是陛下腹中孩子的父亲,因此更加适合代替陛下祭天。” 程元华不干了。 他也出列表示他更加有资格代替陛下祭天,英武仁睿皇帝肯定更加愿意看见他,而不是素未谋面的司屹。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众大臣均不出声,任由他们争吵。这两人谁都不是好惹的,还是让陛下决定吧。 只是,镇远王的口才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公西月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这两人真是,平日吵个没完不算,在朝廷上还要争吵,也不怕丢人! 等到两人停下,公西月看向甘鸿德,“首辅大人的意见如何?” (凌青华这个故事可能会写一个番外) 第345章 代行祭天 甘鸿德出列: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礼部尚书所言让人代替陛下祭天之事可行,但人选微臣认为由昭王和镇远王两人共同担任为好。 只有两人加起来才勉强可替代陛下一、二分之威仪。” 瞧,甘先生多会说话。 群臣们都如是想。 其实甘鸿德说话一向刻薄,他只是比旁人多知道一些真相,摸准了公西月的心思而已。 “朕觉得首辅大人所言极是,那就由昭王和镇远王一起共同主持祭祀礼吧,礼部尚书负责全部的礼仪事项。” 礼部尚书赶紧上前一步,“臣领旨。” 刚才看到昭王站出来反对,他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惹了祸。 昨天他有去找陛下征求意见,给镇远王拦下了,转达了陛下的意思,说让他代行祭天。 他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可刚才看陛下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去找他之事。 没想到镇远王胆子大到如此地步,敢假传圣意!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亲自问过陛下才是。 不过,看陛下的意思,好像并没有责怪他或镇远王的意思,莫非陛下原本的意思也是让镇远王替她祭祀,只是没想到昭王也要代替她祭祀才为难的? 不管礼部尚书心里做何猜想,众大臣们看清楚了,昭王和镇远王两人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不分彼此,那以后遇到他们两人相争之事便都不出声罢。 如果公西月知道大臣们心中做如此想,她会严肃地告诉他们: 你们想太多了! 司屹和程元华争吵归争吵,但都是些无可无不可的小事,一旦谁触碰到自己和他们的威仪和利益,那两人立马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 天命一年皇家的祭祀礼就是由昭王和镇远王两人共同主持的。 公西月召了礼部尚书问话,问祭祀礼可否顺利,没想到礼部尚书期期艾艾的。 “是不是昭王和镇远王两人出了什么差池?” 如果昭文帝不问,礼部尚书原本也不想汇报的,可她问起了,自己便不好隐瞒。 “也没什么,就是给英武仁睿皇帝上香时,昭王从怀里拿了黄色的绢绸将牌位盖了,还吩咐祭天仪式完了后也不准将这绢绸揭开,镇远王在一旁也没反对。” 礼部尚书心里挺不解的,要说昭王对英武仁睿皇帝有意见可以理解,可镇远王不是很敬重她的吗,为什么也没反对? 公西月听闻后,知道他们二人是担心供个她的牌位对她不利,但这样的举动难免引起其他人的猜测。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当做没发生过。 “这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礼部尚书应了声“是”,努力压下心中的好奇。 …… 祭祀礼过后,很快就迎来了除夕。 除夕当晚,公西月办了个小型家宴,寇红珠、姜家全部的人都来了。 原本公西月让程元华将程夏中接进宫来,程元华没同意。 寇红珠如今与姜家的人相处得挺熟的,不管是和姜纪良,还是和魏文英,都挺能说上话。 因都是自家亲近的几个人,宴会没有设在大宴群臣的景仁宫,而是设在临华殿。也没有设龙椅,只设了张超级大的八方桌,每一方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公西月坐了上首一方,司屹和程元华一人坐在她相临的一方,其他的人各选位置坐了。 宴会最活跃的自然又是姜开言,他根本不管旁人怎么想,“蹬、蹬、蹬”地跑到公西月面前,“姑姑,他们都说你怀小宝宝了,那你有了小宝宝后还会疼我吗?” 公西月摸摸他的头,“开言这么逗人喜欢,姑姑生再多的小宝宝都会疼你的。” “那要是开言长大后不逗人喜欢了,姑姑还会疼我吗?” 被姜开言问得一愣,公西月随后笑出了声,“疼,只要是开言,姑姑都会疼的。” 姜开言这才满意地回了他自己的位子。 有姜开言这一打岔,气氛活跃了不少。 魏文英说道: “一群孩子里,就只有开言说话最无忌,也亏了陛下大度,不计较他无礼。” 公西月笑笑,“我觉得开言这样挺好的。” 公西月是真心觉得他这样好,并不是不懂礼,只是没被那些礼法束缚住。 魏文英又接着说道: “等明年小皇子生了下来,宫里就热闹了。” 公西月又笑了笑,“你再生个女儿吧,到时侯表姐妹可以一起长大。” 这还是公西月第一次说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子,她前几天给自己把脉诊出来的。 众人听了愣了一下,魏文英连忙接口:“是公主也好。” 公西月慢慢地夹起司屹替她夹的菜吃了一口,才用漫不禁心的口气说道: “不是公主,是皇女。” 姜超凡道:“皇子皇女都一样,陛下不也是女帝吗?” 也是,既然大月王朝已经出了两位女帝,再出第三位女帝也不稀奇。 …… 今晚除夕夜公西月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给臣子赐菜。 赐菜代表着皇帝对臣子的看重,也代表皇帝对他一年之内所做事情的认可。 这么多臣子,能被皇帝赐菜的聊聊无已,对臣子而言,是一项很高的荣誉。 刘公公将拟定的名单送了上来,公西月拿过看了一下,一共是赐十七道菜:内阁七人、查先生、中原王府、卫国公府、魏老尚书、工部尚书、姬广会等。 在各洲府的乔东林、骆保和、唐百林、公冶胜等人,年前的赏赐就已送了出去。 …… 过完年后不久,刘公公请辞。 他按昭公西月的要求,替她带出了几个管理皇宫的人,有黄芪、茯苓,再加四个宫女内侍。 公西月赏了他一个三进的宅子,在钟鼓楼附近,并让他挑了两个内侍服侍,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司屹私下给了刘公公两万两银票,全了他们一番情义。 …… 黄芪和茯苓如今掌管皇宫内的大小事务,公西月给她们两人赐了正四品官职,另外四个宫女内侍也赐了正五品的官职。 虽然黄芪还不是特别熟悉皇宫事务,但好在皇宫如今的人口简单,事情还不算多,勉强也能忙得过来。 第346章 公西怿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细辛回了中原皇城。 她听闻公西月怀孕后,便想着回趟中原皇城,之前正逢过年,她要陪两个孩子过年,便延缓了时间。 直到山彤洲的雪都化去,细辛便再也耐不住了。 怀孕的日子对于公西月来说不算难熬,孩子在肚子里很乖,除了偶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外,就是嗜睡,如今每天要睡足六个时辰才不会犯困。 见到细辛,公西月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她也担心唐元正兄妹二人没了母亲在身旁会不习惯。 “你看我怀孕好好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昭昭她们还小,不能离开母亲太久。” 唐元正兄妹今年5岁,是不大。 “我等小姐生产完后再回去,昭昭她们有奶娘、丫环伺候着,没什么关系。” 不亲眼看着小姐生产完,细辛怎么也放不下心。 见细辛主意已定,公西月便也不再说什么。她和细辛两人之间的感情与旁人还是有所不同,细辛将儿女丢在一边来陪她是细辛的情义,她不能否了她这一番心意。 再说,有她每天陪着自己说话,自己也高兴几分。 “唐百林对你还好吧?” “他对我、对孩子们都挺好。” 说起唐百林,细辛脸上浮起几分真切的笑意。 “他对你好就好”。 公西月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她身边亲近之人,除了程元华,日子过得都不错。虽然乐文海纳了个妾,但三七如今也想开了,并不以为意,只好生带着乐超旺。 “听说白芷也怀孕了?” “嗯,她倒是快,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孕,听去给她诊脉的太医说,八成是个儿子,把姬广会的母亲高兴得不行。” “小姐你怎么想着把白芷指婚给了姬大人?不怕姬大人嫌弃她的出身吗?” 白芷喜欢姬广会并求公西月成全一事公西月并未对细辛等人说起过,因此细辛才有此一问。 “之前白芷求过我,说她喜欢姬大人,求我成全,我没答应。可是卫国公做主让姬大人和卞碧艳和离后,我便想着如有可能,也可以成全她。 我召了姬广会问话,他说没有喜爱之人,婚事全凭我做主。我又召了白芷问话,她说她仍然喜欢姬大人,求我成全,我便下旨赐婚了。” “难怪了,有段时间我见小姐对白芷有些冷漠,只以为她在朝堂上做了让小姐不高兴的事情,没想到是这样。不过如今这样也好。” “是啊!” 公西月感慨,“我前些日子见到姬广会,见他神采焕发、干劲十足的,想来还是满意白芷的。白芷更不用说了,满脸都写着幸福。” 说到这里,细辛有了一点八卦之心,“卫国公让姬大人与县主和离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起这事,公西月有些不好启齿,但细辛毕竟不是外人。 “那个,十多年前宇文倩办赏花会,卞碧艳和司屹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卞碧艳就不愿意和姬广会同房。” 公西月没有说得很清楚,只含糊地说了几句,可细辛是什么人,她一听就将事实真相猜对了八九分。 她想着司屹很早以前就喜欢上自家小姐,怕是拒绝了卞碧艳。 “昭王心里一直只有小姐你,他拒绝县主也平常。” 这下,公西月更有些不知如何说了,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她不想细辛对司屹有什么误解。 “当初,中原王地位很尴尬,卫国公夫人不同意和中原王府结亲,才找了姬广会当女婿。司屹他并不知情,是第一次去秋猎时,司屹才知道。” 细辛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是该感慨卞碧艳痴心不改、还是说她愚蠢? 细辛转了话题,公西月心下也一松。 …… ** 天命二年夏 经过一天一夜的疼痛后,公西月生下来一名六斤半的女婴。 女婴出生之时红霞满天,还响起了凤鸣之声。而整个皇宫以产房为中心,红光四溢,与天空的红霞相互辉映。 …… 见公西月平安生下孩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寇红珠伸手接过稳婆递过来的孩子,高兴地道:“所有人都有赏,从我私库出。” 跟着她一起来的阿梅连忙吩咐了下去。 普通宫人、内侍每人赏二两银子,皇宫里的主管宫女、内侍依次增加,昭文帝身边伺候的每人赏了十两银子,至于接生的稳婆赏赐就更多了。 寇红珠赏完后,魏文英也宣布打赏,不过她是按着寇红珠的标准降低赏的。 一番赏赐下去,皇宫之中人人欢喜。 原本黄芪之前有替公西月准备打赏的,现在见寇红珠和魏文英两人都打赏了,她便作罢。 而司屹,产房内还没清理完,他就急着奔进了产房。 他紧紧握住公西月的手,“安平,再也不要生了。” 现在是夏天,司屹的手却是冰凉的,还滑腻腻的。公西月温柔地看着他,他的脸此刻是苍白的。 “好,再也不生了。不过,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觉,你也一夜没睡,先去休息吧。” “不,我就在这里陪你。” 虽然王院判一再向司屹保证昭文帝没事,但司屹却总是不放心。这一天一夜,他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 公西月醒过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司屹在她床边趴着,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公西月的手动了一下,司屹醒了过来。 他放开了公西月的手,轻轻地将公西月的头发往两边拨了拨。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温着鸡汤,还有小米枸杞粥。” “让她们给我下碗鸡汤面吧。” 白英几人一直在屋外侯着,听着房间内的动静,连忙进来了。 …… 公西月给生下的孩子取名公西怿,宣告她为皇太女,是大月王朝的继承人。 怿,悦也,乐也。 这个女婴的出生代表了父母的高兴欣喜之情。但这个名字还是出乎大多数人的意外,没想到姓氏既不从父、也不从母,而是源自开国英武仁睿皇帝公西月。 但也有明白之人。 比如司屹、甘鸿德。 他们明白公西月给皇太女姓氏取为公西,不仅仅是继承她自己的姓氏,还是想她以后不受司家、姜家的束缚。 第347章 皇宫体制变动 公西月生下公西怿时已是28岁的年纪,这在时下已是高年龄的产妇,公西月想着或许自己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便趁着她出生时天现异像将她立为了皇太女。 皇太女出生,普天同庆,公西月调减了农业赋税,但并没有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主要是彰显皇帝的恩威,以便于让皇帝的统治更加稳定,每位新皇登基时,为了体现自己的恩德与恩惠,基本上都会大赦天下。 公西月也不例外,她登基时大赦过一次天下,但她不想太频繁的大赦罪犯。 公西月登基时不仅大赦天下,还有减免百姓的赋税,官员以及士兵也多发放一个月的俸禄。 …… 皇太女出生后,公西月感觉珈罗佛珠的灵性也被她吸收了些,但自身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 公西月特意准备了一些毒药、迷药让自己感觉,和以前并无太大差别,有毒药靠近时,自己手腕上还是会有灼热感传来,服用之前试过对自己无效的迷药还是无效。 但毒药总不好喝下。 至于皇太女,到底吸收了珈罗佛珠多少灵性,也测试不出来,只是她脉搏强盛、身体异常健康。 …… 公西怿的出生,最高兴的莫过于寇红珠。 她原本是不愿意住进皇宫的,可公西怿出生后,她都不用人劝,自己主动搬进了皇宫,选了和皇太女相临的宫殿住。 她才不理会皇太女姓什么,只要是司屹的孩子便好。 其实皇太女长得并不是特别像司屹,但寇红珠却绝对不会怀疑她不是司屹的,因为她长了双与寇红珠的母亲一样漂亮的凤眼。 一般的凤眼都是细长的,但寇红珠的母亲的凤眼却是大而清亮、灼灼有神。 寇红珠与司屹的眼睛都非常漂亮,是那种滟潋风情的桃花眼,但与寇红珠母亲那清亮迷人的凤眼比,还是少了一份勾人魂魄的韵致。 而程元华看着皇太女,却看出了几分前世的公西月的长相。 等到只有他和公西月两人的时候,他问她:“你不觉得她和以前的你相像吗?” 公西月盯着公西怿看了许久,只觉得她是个漂亮的丫头,但是像谁她是没看出来。 “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等她大点长开了再说。” 因为看着公西怿像以前的公西月,程元华便对她有了十二分的喜爱,他笨手笨脚地向奶娘学习怎么抱孩子、怎么替孩子换尿布等,比司屹这个父亲称职多了。 …… ** 公西怿的出生虽然让大家都高兴,但也让公西月觉察到皇宫内体制不完善。她综合前朝旧制,将皇宫内的用人制度做了一个大的改动。 皇宫内最高官署公西月命名为殿中省,掌管皇帝及后宫生活诸事,设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个部门,下统二十四司。 尚宫局掌文件官印,尚仪局掌礼仪起居,尚服局掌服装饰品,尚食局掌饮食试吃,尚寝局掌床席帷帐铺设洒扫,尚功局掌女红物料。 每个部门既有内侍,又有宫女。 统管殿中省的为正三品大总管,下设宫正一名(正四品)、掌制两名(正五品)、二十四司司正各一名(七品)、二十四司典正各一名(八品),下面再有九品长史、宫女和内侍若干人。 除了掌管皇宫诸事的殿中省外,皇帝、皇太女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内侍也是各有等级的。 公西月问过黄芪和茯苓二人的意见后,黄芪任了正三品大总管一职,茯茯则是皇太女公西怿身边的主事大宫女,领正三品职。 至于公西月身边服侍的白英领正四品宫女职,白果和白参领正五品宫女职。 …… 此番人事调整后,皇宫内的事务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只是黄芪初掌宮务,难免会有不周到妥贴之处,寇红珠派了她身边的阿梅帮她,这才让黄芪慢慢熟悉起来,也慢慢建立了威信。 而公西月也不得不感叹,世家培养出来的人到底是不同的,阿梅当初只不过是寇红珠身边的一个丫环,跟着寇红珠一起学了些东西,就如此能干。 …… 公西怿一天天长大,又白又胖,还聪明,成了大家的心头宝。 脸部长开了,公西月瞧着她还真的有几分像前世的自己。她心里暗自称奇,这样也能遗传,莫不是珈罗佛珠的功效? 俗话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六个月左右能坐稳是正常的,但不能久坐,要真正坐稳一般要到八个月。 可公西怿硬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前了。 三个月的时候,公西怿翻身翻得那叫一个麻溜; 六个月的时候,公西怿就能稳稳地单独坐在地毯上,还能开口说“母”、“奶”、“父”、“舅”几个单字。 她口中的“舅舅”喊的是程元华。 公西月的小呆猫如今成了公西怿的最好玩伴。小呆总是一副呆萌的样子,即使被公西怿扯着它的猫毛,也是不疼不叫,呆呆地看着皇太女。 而小皇太女,只要和小呆在一起,就格外活泼,摸、爬、滚全部动作都有,嘴里还嚷着“呆、呆”,有时屁股坐在地毯上还会移动。 公西月身边之人都喜欢公西怿,只有司屹表现得最平静。 他心里自然是喜欢公西怿的,但他本不喜欢表达,平时表情也总是高冷,做不来程元华在地上装狗爬、让皇太女趴坐他背上那些举动,才让他人误会他不怎么喜爱这个皇太女。 姜开言很是喜欢这个小表妹,隔个两天就要进宫看她,每次不管别人反对总要糊她一脸口水。 对于这个小霸王,大家都没辙。 姜开言现在10岁多了,该明白的事情早就明白了,但他在公西月面前仍然很自在,除了行礼规范些外,其他的言行举止一如之前。 公西月挺喜欢他这样,很是纵容他,对他的宠爱并不比公西怿少多少。 宫中之人自是会看眼色,都不敢过于约束姜开言。 而公西怿也挺喜欢这个表哥,一看到他就“咯、咯、咯”笑得欢快。 第348章 我下的毒 三七家的小胖子乐超旺也挺喜欢又白又胖又漂亮的皇太女,有次见姜开言亲公西怿的脸,他也凑上去亲了一口,可马上就给姜开言拉开了,还威胁他,以后不准亲,否则亲一次就打他一次。 乐超旺倒不怕姜开言凑他,反正姜开言揍得一点都不疼。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他,皇太女是君,他是臣,他不能亲他。 他傻傻地问: “开言哥哥也是臣,那为什么他能亲?” 乐超旺现在7岁多了,要是其他人在这个年纪早就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他就是要单纯些。 姜开言只好糊弄他,“我是皇太女的哥哥,所以可以亲她,但你不是她的哥哥,所以不能亲她。” 乐超旺觉得很遗憾,但也只好傻傻地点头应下,只趁人不注意时在公西怿的脸上轻轻地摸一下。 …… 每天晚上,公西怿总要和父母呆在一起玩乐好一会才肯去睡。 公西月逗她说话,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懂,只时不时发出几个单音字回应,让公西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天晚上,奶娘抱着公西怿下去后,司屹睡在了公西月的身旁。 他轻轻抱了公西月,“安平,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原本也不打算和你说,可现在看着女儿,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这么严肃? 公西月将头抬起来往后仰了仰,仔细看了司屹的脸。 司屹将公西月的头压下,他不想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件事。 “当初宇文煌之所以不能生育,是我让人下的毒。 这是一种慢性毒,是我让人从海外带回来的。这种毒掺杂在饮食中检验不出来,也不会致人性命,但是连续服用三个月以上会使男人精元枯竭,对房事影响虽然不大,但是会不孕。” 宇文煌这个名字好久没出现了,公西月差不多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以她对司屹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宇文煌下毒。 “你是因为我才对宇文煌下毒的吧?” “是。”司屹的声音有点低沉,“当初听闻你病故后,我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个结果,就让人去查,结果查出来是宇文煌给你下的毒,我不甘心这样,就想替你报仇。” 公西月没有发问,她在等待司屹继续往下说。 “其实当年我很想一杯毒酒毒死宇文煌,可想着这江山是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要是他死了,天下将重新陷入战火纷乱之中,这肯定是你不愿看到的,便忍了下来。” 被司屹的话带去前世,公西月想着之前的种种,那个时候确实是有些憋屈。 “给宇文煌下毒的是刘公公吧?他是怎么愿意帮你的?” 要下三个月的毒,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有宇文煌身边亲近信任之人才做得到。 “是,刘公公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宫女,那个宫女在他少时救过他的命,可宇文煌被沈千红挑拨着将那个宫女处死了,因此刘公公恨上了宇文煌。 不过,也因为我给宇文煌下的不是毙命的毒药他才愿意与我合作,要是毙命的毒药,他也不见得愿意舍了他自己的命。” 说完给宇文煌下毒之事,公西月决定将师父预言的那些事情说给司屹听。 “我也有些话未曾告诉你,我之所以被玄真山收为徒弟,是因为师父卜卦卜出了我是千年帝王,而玄真山的职责就是全力辅佐千年帝王……” 公西月将玄机真人推算出自己是千年帝王、但是应在第二世之事前前后后都说给了司屹听。 “不过,我总觉得其中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我也不想想太多,如今的一切我很珍惜,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这个皇帝,让大月王朝更加强盛、让老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 “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司屹想着之前的异像,“或许你真的是天命之帝,否则历史上那么多位皇帝,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天之异像出现,只有你才有?” “……”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才睡去。 经过这一晚的推心置腹,两人的心贴得更近,更多了几分默契。 ** 天命五年五月 皇太女快满三岁的时候,公西月先后接到了乔东林、骆保和等都护使的上奏,说要将家中的儿子送到中原皇城来受教育,麻烦昭文皇帝替他们选个好老师。 就连唐百林那,细辛也来了封私信,说想将儿子唐元正送到她身边,让她教育。 公西月把这些信推给程元华看,“他们怎么都想着送质子入皇城这一招了?难道是怕我忌惮他们?” 程元华粗粗看了一下,“他们想送就送吧,本来为了制衡,也是要留人质的。” 公西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自己和他们的信任就这样薄弱? 司屹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接话,“应该不完全是将他们做质子,也有想和皇城联络感情之意,你看看他们送的孩子的年纪。” 此话何意? 公西月将目光看向了司屹。 “乔东林和你们的关系是好,但他们也要考虑下一代。” 司屹的话只说了一半,公西月若有所思。 地方都护使与边军的性质不完全一样,他们毕竟是分散于各个城池之中,都护使的号召力没有边军那么强。 都护使会提拔他们的亲信,也会将他们的子侄带入军中历练,会替亲信与子侄向朝廷请封,为了安稳,朝廷多数时候都会答应。 但是朝廷也有可能不答应。 特别是自己当了皇帝。 自己和元华在军中的威望原本就高,假若朝廷以后派了新的都护使或其他将领去军中任职,他们明面上也只能应下。 就算他们要造反,只怕跟随者也不会太多。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的后辈与自己以及自己的后辈保持友好关系。 公西月想明白了其中的迂回之意,可程元华没明白。他没好气地问司屹:“你说话说明白,什么联络感情?” 司屹没理他,安平明白了就行。 见程元华还在一个劲地追问,公西月解释给他听:“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长大的话,我们就会多看顾他们几分,而且,他们以后陪着小怿一起长大,其感情自然也比一般人深厚。” 第349章 送质子入皇城 程元华这才听明白了,他再一次拿起他们的折子,看到上面送来的孩子果然多是四、五岁的年纪。 他指着上面两个人问: “那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 公西月想了想,“他们应该是家中没有年龄合适的儿子,才送了这么大年纪的人来。” 什么意思? 程元华还是没明白。 看着程元华一脸求解答的表情看着自己,公西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论谋算,元华是真的差远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安然无恙过来的。 “这两人是冲着开言来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开文身边的同窗中也有他们的晚辈。” 这一下,程元华才真的生气了。 “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怎么这么多?连姜家人都算计上了?” 可不是吗? 公西月在心里想道: 虽然说自己有了小怿,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以后是否能顺利登基尚未可知。姜开文两兄弟是自己的侄子,自己一向很看重他们,先不说以后怎么样,至少与他们交好是绝对错不了的。 司屹这个时候倒是忘不了损程元华两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想到里面有这么多算计,程元华就觉得没意思。 “我以前在军中时对他们如亲兄弟般,他们还这般算计,想想都心寒,特别是东林和保和,怎么也学着这一套了?” 想明白他们的目的,公西月心中之前的那一丝不舒服反倒没了。 “想方设法为子孙后代谋些福利也没什么,其他人都上了奏折,乔东林和骆保和也不能显得与众不同。” “那我怎么没看到唐百林的?还有南夷洲都护使石太东的?” “细辛私下给我写了信,和奏折中的内容差不多,至于石太东,或许是没有这么小的儿女吧?” 所有的都护使中,石太东的年龄是最大的,如今已有50多岁。 程元华这才不说话了。 司屹问公西月: “那你打算准了这些奏折吗?” “嗯。”公西月答道:“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我就答应了他们。孩子们到了后,全部安排他们住到宫中,请老师给他们启蒙授课,如果能因此多培养几个人才也是好的。” …… 第二天的朝会上,公西月亲口同意了各地都护使送孩子入皇城的奏折,并且将皇宫中相临的两座宫殿及一处空地稍做改动连到一块,改名祥瑞殿,给这些孩子们住。 …… 一个月后,这些孩子们陆续到了皇城,小的孩子每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奶娘。虽然年纪都还小,但家中的人都有交待过,都没有吵闹,只紧张地跪下向公西月行礼。 都是朝中重臣的儿子,公西月并不为难他们,每个人都亲切和蔼地问了几句,便让坐在一旁的公西怿带着他们去安顿了。 黄芪如今任着宫中殿中省正三品的大总管,她亲自安置了这些孩子,奶娘随着他们同住,另每个人安排了两个大宫女、四个内侍服侍着。 …… 唐元正也到了皇城,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细辛和昭昭。 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 公西月对细辛的感情自然与其他人不同,听闻她到了皇城,让白英跑了一趟唐府,告诉细辛安顿好后就进宫看她。 细辛第二天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了。 公西月是在临华宫见的细辛。 细辛的马车刚在宫门外停下,还没下车,就听见了白参的声音:“唐夫人吗?陛下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在白参不远处停着三辆软轿。 宫外的马车只能停在这个门外,皇宫里面范围很大,赐软轿是一项荣幸,还有公西月身边的白参亲自来接,可谓荣宠之极。 软轿将三人抬到了临华宫。 临华宫有一个湖,湖里除了种植了一片睡莲、荷花与水芙蓉外,还养了许多锦鲤,如今正是水芙蓉的花期,一朵朵粉色的花亭亭玉立在湖中,连上绿色的荷叶,很有一番意境。 公西月之前设私宴的临华殿就是临华宫的主殿所在,但公西月今天见细辛却没有在临华殿,而是在临华宫湖上的一个水阁。 水阁面积不小,有临华殿那么大,里面摆了一张琴,还有茶座,躺椅,一看就是休闲休憩所在。 这是公西月夏日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她和司屹两人呆在这里,喝茶、看书、聊天,有时还会听司屹弹琴。 这个场合不是太正式,不是很亲近之人,公西月不会在这里见。这也说明她没将细辛当成外人。 公西月坐在上首主位的一张椅子上,下首还摆着几张椅子。 她没让细辛行跪拜之礼,指着下首的椅子道: “别这样见外,坐着说话。” 细辛也不矫情,不过还是让儿女给公西月磕了头。 唐元正、昭昭这对双胞胎兄妹8岁多了,长得都挺漂亮,特别是昭昭,额上的红痣更是添了几分明丽。 两个孩子都是公西月亲手接生的,公西月看着多了几分亲近。 她感叹地对细辛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昭昭兄妹出生时的情景,转眼间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你也就我生孩子时回过一次皇城,那次也没带他们。” 细辛也很是感叹,“我也很想小姐,但他们之前还小,不敢带着。这次就算不是送他们来,我也打算带他们回来看看小姐。” 公西月让白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上来,分别给了唐元正和昭昭。 “孩子还小,你不用看别人怎么做,不想送到皇城就不送。” “小姐,你误会了,我送他们来皇城不是因为怕小姐不相信我们,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元元8岁多了,正是求学的年纪,可山彤洲不比皇城,没有好的老师,因此我才把他们送来皇城的。” 公西月见细辛说的是“他们”,问道:“难道你打算将昭昭也留在皇城?” “是。” 细辛看着公西月,“我打算让他们兄妹俩一起学习,相互之间也有个伴。” …… 第350章 文华宫学生(一) 公西月倒不是不愿意多收一个人,只是这样一来,细辛不就孤单了? “你把他们都送来了,那你岂不是孤单?” 细辛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他们兄妹两人,但也要为他们两人日后考虑。他们能和皇太女还有一班贵族少爷小姐一起长大,对他们日后前程自有帮助。 “不会的。这些年因为他们兄妹二人,我一直囿于后宅,现在好了,我回去后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去‘慈幼院’做事。” 听细辛这样说,公西月倒是有了些想法,但如今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 “你是真的想好了?没有勉强?” “是的,小姐,我是真的想清楚了。再说,有你在,谁敢欺负他们?” “那可不一定。” 见细辛主意已定,公西月也不再劝,而是和她开起了玩笑。 “如今皇宫里就有一个小霸王在,三七家那个超旺总是被他欺负,我拿他也没有办法。” “你说的可是开言少爷?” “正是他。” 说起姜开言,公西月还真是有些头疼,但从心底溢出来的喜爱也是瞒不住人的。 姜开言今年13岁,正是猫憎狗厌的年纪,他从小就不太爱念书,但精力却又充沛,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现在成了中原皇城无人不知的“小霸王”。 “你回去好好休整一番,三日后我在宫中设宴款待这班远来的少爷们,你带两个孩子参加,届时还会有其他的少爷小姐参加,三七、耿丹宁她们也会带着孩子来。” …… 自从各地都护使上奏折要送儿子入皇城后,公西月想着这些孩子带几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何不多些人一起学习? 她在朝廷宣布了一道口谕: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送一名6岁至10岁间的子女或儿孙入宫与这些孩子们一起学习,以后她要亲自考核这些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当然,这些皇城官员的后辈是不能住在宫中的,每日放学后需自行回家。 这道口谕下发后,朝中大臣纷纷动起了心思。 人是肯定要送的,只是送什么样的人就要好好想想了。 皇太女还太小,只有3岁,就算学习,恐怕也只能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像《千家诗》、《古文观止》、《声律启蒙》、《文字蒙求》这些怕还要等一等。 不过,听闻皇太女聪慧异常、过目不忘,说不定她学得快,很快就追上进度了,这样的话,送6岁的孩子去陪她读书最好。 还有一些官员家里没有这么小的后辈,那就送一名优秀的子弟过去,能入了昭文帝的眼那就是好的。 还有个别官员甚至想着送个十岁多的纨绔子弟去和姜开言作伴算了,反正不指望他们成什么才,混个人脉。 谁不知道昭文皇帝最是喜欢她这个外甥,前不久刚封了他为正三品的“英武将军”,虽然是个虚职,可他还那么小。 以后就算他不能继承永宁王位,最少也是有个伯爵的。 …… 三日后 公西月在苑花园设宴。 到场的除了魏文英、细辛、三七和耿丹宁外,其余的全是孩子们,是各家报上来的到宫中一起学习的孩子。 这些孩子一共有35人,包括特批的三七家的乐超旺、柳三家的柳君瑞。其中5-6岁的孩子最多,都是打算陪着皇长女一起读书的,另外12-14岁的孩子也有5人,是打算陪着姜开言一起读书的。 想着他们将十多岁的孩子报上来时,一口谎言,什么我家没有合适岁数和孩子啦、是因为这个孩子最不成器才想着让陛下好好调教啦之类。 公西月也不戳破他们,只按每家一个人都收了。 公西月让黄芪将祥瑞殿旁边的一座宫殿收拾整理了一番,改名文华宫,作为孩子们的学习场所。 35个孩子分成三个班,3-6岁的孩子一个班,7-10岁的孩子一个班,11-14岁的孩子一个班。皇太女公西怿自然是去了3-6岁孩子的那个班。 今天举办这个宴会是先让孩子们自行熟悉一番,三日后正式开课,请的授课老师都是查永浩推荐过来的,他自己也会三日过来上一节课。 除了文课、才艺课外,也增加了武课,弓箭、射击、骑马、武术都有开设。公西月亲自从宇林军中挑的老师。 …… 三七叫了乐超旺过来,指着唐元正和昭昭对他说道:“这两个是你细辛姨妈的儿女,他们刚来皇城,和大家都不熟,你带着他们去玩。” 乐超旺认真地应了。 他今年十岁,还是一样的胖。 乐超旺很实诚,他将唐元正兄妹带到姜开言面前,“大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是我姨姨家的孩子,你以后多罩着他们点。” 姜开言身边围着几个孩子,他打量了唐元正几眼,再看了看他旁边的昭昭,马上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唐元正虽然只有8岁多,但他很聪明,性格也随了唐百林,非常擅长与人打交道。他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跟着乐超旺叫了声:“大哥。” 姜开言应了。 这小子还不错,很上道。 “小胖子,平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假正经呢?怎么不见他了?” 姜开言嘴中的“假正经”是指柳君瑞。 柳君瑞和乐超旺一起长大,知道他单纯,生怕他给人欺负,因此在外面时总是跟在他身旁。 “君瑞不是假正经。” 乐超旺严肃地替他的朋友辩驳。 姜开言知道乐超旺有时有点轴,如果不应了他,他会一直和你争论同一个问题。关键是,他还有几分喜欢这个傻小子。 “好、好、好,他不是假正经,他人呢?” 姜开言不太喜欢柳君瑞,一是因为他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二是他太聪明腹黑。但他从心底里有点怵他。 他虽然比柳君瑞大了几岁,平时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吃了暗亏。 “他和新认识的几个朋友在一起讨论书本。” 姜开言在心里诽谤:假正经就是假正经,这个时候还在讨论什么书本? “你带着你的新朋友去玩吧。” 第351章 文华宫学生(二) 姜开言发了话,乐超旺便带着唐元正兄妹二人往柳君瑞那里而去。 这是昭昭第一次见柳君瑞,他身上有着异于同年龄人的稳重成熟,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心思。 几个相互见了礼,唐元正一下子就和众人混熟了。柳君瑞对唐元正兄妹二人也挺有礼,他们是自已人,以后要多护着点。 …… 程夏中昨天就被接进了宫。 他今年8岁,不过性格有点孤僻,与程元华并不亲近。公西月问他话,他也只简单地回答几个字。公西月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敌意。 程元华之前并未对外公布他和程夏中的关系,但这次宫中办学习班,程元华想着就趁这个机会公开。 公西月之前问过程元华,要不要封了程夏中为镇远王世子,程元华说不用,等他大点再说。但昨天,他和公西月说了,说让她在开课前封了他为镇远王世子。 …… 现在,他并不与人亲近,只一个人呆在一处。其他的孩子现在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也没人主动与他攀谈。 昭昭性格文静,她见哥哥忙着和人交流沟通,便找了个借口往安静的地方而去。 她见到程夏中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神情有点迷惘,觉得他有点可怜,便主动走到他身旁。 “我叫唐昭昭,你叫什么名字?” 程夏中看了唐昭眧一眼,没有搭理她。 昭昭也不生气,只安静地陪他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我走了。” 程夏中看着昭昭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公西月一直坐着和魏文英几人在聊天,可是,她早就吩咐黄芪安排宫女内侍注意这些孩子们,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向她汇报。 黄芪过来和魏文英几人见礼。 细辛打趣道: “你现在是正三品的总管大人,该是我们向你问安才是。” 在场之人,除了魏文英外,还真的没有人的品级比黄芪高,细辛如今也就和黄芪平级,三七和耿丹宁如今是正四品、正五品的夫人。 大家都是熟人,相互之间说话很是随意,黄芪笑道:“那我们就相互问安了。” 公西月问道: “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 黄芪想着刚才听到的宫女的汇报,笑道:“还真的有有趣的事。”说完她笑着瞥了细辛一眼。 细辛道:“与元元有关?” “乐少爷带着唐少爷去见姜小大人,叫他‘大哥’,让他以后多罩着点唐少爷,唐少爷立马就跟着叫了‘大哥’,姜小大人应了他。随后,乐少爷带着唐少爷去见柳少爷,唐少爷一盏茶的时间就与所有人称兄道弟了。” 黄芪这话说完后,几位大人情绪各不相同。 魏文英头疼道: “还‘大哥’还‘罩着点’,又不是什么江湖门派?现如今,皇城就没人不知道他的,听说还称他为‘小霸王’。” 对于自家外甥的秉性,公西月早就知道,其实姜开言也就性子霸道了点,其他的还好,从不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反而还爱打抱不平。 不过因此也惹了些事,有次还将一个当街强抢民女的恶霸打断了一根肋骨,对方原本气势汹汹要找他的麻烦,可后来一听他是永宁王的孙子,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从此后,中原皇城的地痞恶霸、流氓公子没有不认识他的,见了他都远远地躲着。 …… 公西月看着魏文英抱怨姜开言,没有说什么,如果该管教的时候,她自会出手。但现在,她觉得姜开言还是很有分寸的,她偶尔点拨他一下就好。 三七却是觉得羞愧。 “我家那个儿子真的有点傻,难得姜小大人不嫌弃他,平时肯带着他玩。” 公西月听后不乐意了。 “不要总是说超旺傻,他智商一点都不低,只是心思单纯点。” 也确实如此。 乐超旺学习还挺不错的,记性好,也学得专注。 说完三七,公西月又对着细辛说道:“没想到元元的性格随了他父亲,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他不会被欺负的。” 自家儿子这么会来事,细辛感到的不是高兴,也是有些惭愧。 “元元和昭昭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性子却大相径庭。昭昭文静还有些固执,元元却过于活络。要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子能平均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来,几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公西月也不例外。 …… 三日后,文华宫正式授课。 一个月的学习后,组织了学生月考,看着老师送过来的成绩单和评语,公西月对这群年龄大点的孩子有了一个基本认知。 最聪明的是柳君瑞。 文课和才艺课的所有老师对他的评价都是天赋出众、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聪慧过人。但武课的成绩就一言难尽了,只有射击是中等,其余弓箭、骑马、武术等学科成绩都是劣等。 公西月看着他的成绩单,这个偏科严重啊! 唐元正的成绩也不错,主要是均衡,每门学科都评了优等。但老师的评价中没有一人着重表扬了他。 公西月笑笑,这成绩还真和他的为人一样。不过每门成绩都能得优等也是不易,是个可造之材。 公西月再抽了姜开言的成绩看了,武课成绩是全优,但这个文课和才艺课成绩怕是有些水份。全是中等、没有一个劣等,但公西月曾经听他弹过古琴,那真是一言难尽。 程夏中如今已被封为镇远王世子,是所有学生中除了皇长女外身份最高的,不过,老师对他的成绩评价应该还是比较客观的。 各科成绩中,优等、中等、劣等均有。而据公西月了解的情况,他被评为劣等的武术和古琴,确实是不怎么样,而他擅长的围棋、书法皆是优等。 公西月又抽了乐超旺的成绩看,十五门学科,他竟然得了九个优等,其中书法和画画课的老师特别提到了他,说他有难得的专注与钻研精神,天赋也不错。 至于小班的孩子,年纪还太小,如今看不太出来。 第352章 教子 乔东林的儿子乔义方、骆保和的儿子骆子东都分在小班,和公西怿同班。 每天晚上,公西月都会和公西怿交流,问问她在课堂里的情况。 “小怿,你最喜欢哪几门功课?” 公西怿噘起她那胖嘟嘟的小嘴,“小怿最不喜欢武术课,老师让我们蹲马步,我还这么小,他也不许我不练。” 公西月觉得好笑。 她早就问过公西怿的各科学习情况了。武术课中班和大班的学生们是一定要蹲马步的,但对于小班的学生,老师是趋向于自愿的,就算要蹲,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公西怿选择的是不蹲,每当其他学生在练习蹲马步的时候,她就让身边的宫女喂她吃水果。 现在却向她抱怨蹲马步。 “那我明天就去和你武术课老师说,你每天蹲一盏茶时间的马步就好了,或者半盏茶的时间也可以。” 公西怿神色僵了一下,随即清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母皇还是不要去说了吧,我一个人也不好太特殊。” 公西月摸了摸公西怿的头,也不戳穿她的谎言。 “虽然说以后小怿身边会有许多人保护你,但无论什么时候,靠人都不如靠己,学些武功保护自己更好,而蹲马步呢是为了下盘更稳。以后小怿还是要用心学习武功的。” 公西怿恹恹地点了点头。 公西月觉得好笑,心里也涌上暖意。小怿这孩子,虽然说给大家纵得有些娇气,但她也能听得进道理。 只要是她觉得有道理的,她就会接受并改变。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刚愎自用、善于听谏言很重要。 公西月又接着和公西怿沟通。 “小怿,你们班上的人,你最喜欢谁?” 说起这,公西怿可就来劲了。 “大家都对我很好,就是中班和大班的哥哥姐姐们也对我很好,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开言哥哥和超旺哥哥,乔义方和骆子东也不错。” 公西月心思一动,“哦,中班和大班的哥哥姐姐们是怎么对你好的?” “就是都会让我高兴啊。” 公西怿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们对我的好和开言哥哥、超旺哥哥对我的好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孩子,这么小就能有这个感悟还真是不错。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公西怿皱了小脸。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觉得开言哥哥和超旺哥哥对我笑得最开心,他们一见到我的那种欢喜是藏都藏不住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开言哥哥和超旺哥哥把你当成可爱的妹妹,哥哥看到可爱的妹妹自然就欢喜了。 可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是皇太女、身份尊贵。” 公西怿纠结了一会儿,“那这样好不好?” “也没有什么不好。” 公西月温柔地说道: “只是你要明白,有些人对你好是真心的、是不求回报的,无论你是不是皇太女都会对你好,这些人对你的好你就要格外珍惜。” 公西怿想了想,“比如母皇、父王、舅舅、祖母、开言哥哥、超旺哥哥对我的好就是真心的、是不求回报的,所以我就要特别珍惜?”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细辛姨姨、三七姨姨、黄芪姨姨、茯苓姨姨还有姜舅妈她们也都是真心疼爱你的。还有一些其他人也不是不爱你,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就变得没有那么纯粹,因此你要心中有数。” 公西怿捧着小脸又想了一会,“我明白母皇的意思了,大家对我好我可以接受,也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但是要比较着给。” “是,就是这样。” 公西月没想到公西怿这样聪慧,这么小就能融会贯通。 “你身为皇太女,还将会是以后的女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后会有无数人围在你身边奉承你,因此你更要保持冷静清晰的头脑,不要轻易被人迷惑。” “母皇,怿儿知道了。” 接着,公西怿又皱起了眉头:“那像君瑞哥哥那样的呢?” 公西月想了想柳君瑞平时对待公西怿的样子,缓缓说道: “君瑞哥哥比一般孩子更聪明,他知道你身份不同,因此对你持的就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像他这样守礼知进退、又不卑不亢的人,你以后都要敬重。这种人是真正的君子。 还有开文哥哥,他其实也是很喜欢你的,但他是大人了,知道你身份不同,因此他也克制住了对你的喜欢,只对你守礼。” “哦,我知道了。”公西怿眉毛舒展开来,“开文哥哥和君瑞哥哥都不是不喜欢我,他们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才没有那么亲近我。” “是,就是这样。” 公西月高兴地抱起公西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小怿真聪明!” …… ** 天命五年七月 铁木国的草原 七月的草原正是草木最茂盛的时候,人站在草原上,头上是蓝天白云,眼前是一望无边的绿色,真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可今日的草原上却在召开一场盛大的会议,主持会议的是陀妥部首领。 此时,他的副手正在鼓动大家。 “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我们各部落均已得到很好的恢复,如今中原是女子为帝,正是我们各部落联合起来南下的最好时机。” 一个老者站了出来反对。 “前几年中原瘟疫流行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如今,女帝登基为帝已有几年,深得人心,国家又富强,根本不适合南下。” 另一个人也附和他的意见,“原本当时我们各部落差不多已联合起来,可谁想到天降异像,而他们的瘟疫也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样说来,我们还是不应该南下宣战的。” “……” “……” 陀妥部首领道: “就算天现异像又如何?那也只是预示着中原的异像,与我们草原无关。或许正是给我们草原一次机会也说不定。 前几年没有南下,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并未恢复到强盛状态。 如今我们草茂马肥,战斗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强,正是出战的大好时机,而且我们早就派了许多人潜入了西胡洲边关,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帮助我们拿下边关进入中原。 大家难道不想拥有中原的繁华热闹吗?” …… 第353章 举荐 天命五年七月 小朝会 朝事一切正常,只户部尚书范祖松告了病假。 自公西月登基后,范尚书一直勤勉,还从来没有请过一天假,如今告病假只怕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之中,卫国公、魏老尚书相继去世,眼下范祖松又病倒了,令公西月有些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 范祖松任户部尚书多年,可谓尽心尽力,十分优秀。 而朝廷所有的官员当中,公西月和范祖松的关系最好,现在听闻他病了,下朝后公西月带着司屹、黄芪几人微服到了范府。 昭文皇帝和昭王前来探病,范夫人连忙带着女儿、儿子、儿媳出来迎接。 不等范夫人下跪,公西月便扶住了她。 “夫人,我原本是私服而来,就不要讲这些礼节了。带我去探望范尚书吧。” 范夫人谢过公西月,将几人带到了正屋。 范祖松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色呈灰败之色。 昨天上朝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公西月没让范夫人叫醒范祖松,而是走到他的床前坐下,伸手替他把脉。 这一番诊断之下,公西月明白了范祖松的病症所在。 由于积年劳累,又加上年岁增加,原本就积累了病因,结果受了刺激就把病都带了出来。 范尚书这病倒是能治,只是到底年岁大了,就算治好也不能多操劳了。 公西月心里有了底,轻声吩咐范夫人拿太医开的方子给她瞧瞧。 说话间,范祖松惊醒了。 他睁眼见是昭文皇帝,连忙挣扎着要坐起。 公西月安抚他,“你不用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 范祖松还是让范夫人扶着他坐了起来,“陛下,微臣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司屹几人听了范祖松的话便走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公西月和范祖松两人。 “陛下,臣自知这病就算是好了,恐怕也再无能力任朝廷之职了。臣之儿孙皆不成器,原本想着多替他们撑几年,现在也没办法了。 臣这些年一直在考察户部尚书的接任人选,觉得有一人可以胜任,便是水泽洲督台公冶胜。” “公冶大人?” “正是他。” 范祖松喘了几口气,才慢慢接着往下说。 “臣观察过他,他在水泽洲施行的税赋政策很是恰到好处,既不过重,也不会让财税减收,说明他不仅熟悉税赋政策同时也是精于计算之人。 而且,他任职这么多年,并无任何贪污渎职之事发生。” 据公西月了解,范祖松和公冶胜并无私交,他这一举荐,完全是为朝廷考虑。 “朕知道了,朕会好好考虑爱卿之言。” 之前公西月一直以“我”自称,这用上了“朕”,表示的就是以皇帝的身份接受了臣子的建言。 “范大人,你这病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你也不用操心太多,安心养病吧!” “臣多谢陛下!” 范祖松还病着,公西月也不让他多说话,仔细看了太医院开的方子,调整了两味药的用量,又吩咐范祖松安心养病,便离开了范府。 刚给范祖松诊过脉,公西月知道他是受了刺激才引发的病,因此出来后就问司屹:“范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听闻了一件事,不知道范大人生病是不是与此事相关。昨日有一妇人带着一名三岁孩童来了范府,说孩童是范大人独子范士金的儿子。 这名妇人曾经是青楼女子,第一名恩客是范士金,范士金曾经包下她有几月之久。 范夫人自然不会相认,可在那女子一番哭泣之下,范士金认下了这个儿子,还信誓旦旦向范夫人保证这个妇人所言不假”。 听闻此事,公西月都不知如何评价。 “我怎么记得,范大人的儿媳也是……” “你没记错,范士金的夫人原本是很久以前的水泽洲督台付明远的庶女,在宇文倩的赏花宴上算计了范士金,最后被宋圣兰赐婚。” “范大人一世精明,没想到生的儿子却这般……” 公西月真不好如何评价范士金了。 要说这范士金,并不是坏人,只是糊涂了些。要是生在普通人家,糊涂点也无妨。可因为他背后有个权势极大的父亲,就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刚才听范尚书说儿孙皆不成器,他的孙子呢?” 听公西月问起范尚书的孙子,司屹的嘴稍微抿紧了些。 公西月如今已是极为了解司屹,见他这样便知范祖松的孙子有些不妥。 没等公西月再问,司屹便开口了。 “范尚书的孙子有点小聪明,脑子比他父亲好使,但没太用在正途上。他与开文是同窗,曾经想与开文交好,但开文应该是没太看得上他。他现在与司昂的儿子走得很近。” 这样啊?那还真是不能大用。 司昂与自己和司屹可是有杀母之仇的。 不过,也说明范尚书的孙子不是个真的聪明人,如果真聪明,哪怕开文看不上他,和耿尚书、内阁其他人的后辈交往都比淌司昂的浑水来得好。 就算不知道司屹与司昂有杀母之仇,也能知道司屹与司昂必定是水火不容、势如仇敌,这样,还赶上去与司昂交好,也足见他没有头脑。 “范大人的女婿也在朝为官吧,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提拔他一下,不过要让他明白能得到提拔是受了范大人的恩泽,总不能让老臣寒了心。” 司屹应了。 …… 范祖松的这一病,让公西月意识到朝廷急需人才。 军中将领多是公西月和程元华亲手带出来的,尚还年轻,像乔东林、骆保和、唐百林他们都还只有40出头的年纪,而新一代20、30多岁年纪的也有不少出色的将领。 但文臣的情况截然不同。 朝中的官员多是大宇朝沿用过来的,而自从大宇朝建朝后就停止了科考,现在的官员都是举荐的。因此,如今朝廷二品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60左右的年纪了,40岁左右得用的大臣竟然不多。 公西月强烈意识到是时候重开科考了。 之前,公西月不是没想过重开科考,只是对于科考的内容不认同,而那个时候,朝中也有得用之人,她担心改革科考会引起各方面的反对,因此便搁浅了。 可现在不同,她已登基为帝,态度强硬些的话还是可以改革科考的。 …… 第354章 重开科考 这天朝会结束后,公西月留了甘鸿德商量科考一事,又派人去请查永浩过来。 等两人到了后,公西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想重开科考,但取消诗赋、帖经、试义科目,专以杂学、策论取士。 这不是公西月第一次说起她对科考改革的想法,只是以前她认为时机没成熟便没有正式提出。因此甘鸿德和查永浩听了后倒没太大的反应。 思考了一会,甘鸿德开口: “现在重开科考并进行科考内容改变倒也合适。自从前朝最后一次科考至今已是几十年的时间,大月王朝有大月王朝的规矩也说得过去。” 查永浩也道: “臣认为科考内容专以杂学、策论取士也不合适,还是要考经义的。” 公西月有些不解,“先生不是不太赞同儒家学说吗,为什么还要考经义?” 查永浩解释给公西月听。 “陛下,臣是不太赞同儒家学说,坚持以法治国,但是也不否认儒家学说有可取之处。不过,臣说的考经义不一定只考儒家的学说,可以结合儒家、道家、法家几家的学说一起考。” 甘鸿德点头,“正光说得在理,臣也赞同。每一家的学说都有其长处和不足之处,大月王朝坚持以律法治国的理念虽然不能变,但也要允许有其他的思想出现。 只是,朝廷要指定经义考试的具体书目。” 公西月想了一会儿,觉得两位先生说得有道理。只是,她还有一个想法,她想让男、女都可以参加科考。 对于这一点,两位先生都没提出反对,皇帝都是女的,朝廷和皇宫都有女官员,再出几个女官也没什么。 只是,甘鸿德说,有可能到时一名女官也没有。 公西月觉得有没有女人通过科考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但是,她也强调,参考的女人可以是未婚的、和离的、被休弃的,但绝对不允许为妾之人,也必须身家清白,不曾在青楼等风月场所呆过。 公西月提出这一点不仅仅因为她本人对妾和风月场所之人反感的原因,还是为女子为官的长久性考虑。 本来朝廷的女官占比就会很少,自然要树立良好的形象。 对于这一点,两位先生也是赞同的。 三人就科考一事的方方面面讨论了一番后,基本形成了共识。接下来的事情交由两位先生负责,查永浩负责科考内容,甘鸿德负责科考具体事项。 …… 七天后 甘鸿德在大朝会时递交了一份奏折,是关于大月王朝举办科考的提议,里面将科考分成三级考试:童生考、洲考、会考。 童生考由各府自行举办,通过的人可以获得“秀才”的称号; 洲考由各洲负责,通过的人可以获得“举人”的称号; 会考则要统一到中原皇城参考,每三年举办一次,通过的人可以获得“进士”的称号。所有的进士均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选出第一、二、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凡是考取进士者,均可为官,由朝廷统一安排官职。考取举人者,可以减免部分税赋,有人举荐可以任六品及六品以下的官职。 这份奏折除了科考流程,对于如何取士、人数控制及科考内容等均有清楚、详细、完整的叙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样详细的内容必定是在昭文皇帝的示意下才制定出来的,否则就只有一个提议,内阁通过后才会提出详细的措施。 果然,甘鸿德刚说完,昭文皇帝就狠狠地夸奖了他,说让内阁决议,通过后可以在两个月后举行大月王朝的第一次童生考,三个月后举行第一次洲考。 这话说得,完全没给人反对的空间。 但是,还是有官员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首辅大人关于重开科考的提议是好的,只是为什么要取消诗赋的考试?” 这一反对后,又有其他官员站了出来提出类似的意见,比如:为什么要以策论为主?为什么经义还要考道家、法家?为什么女人也能参加科考? …… 公西月没说话,均由甘鸿德一一与人辩论、反驳。 这一场辩论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还没有结果。听着五花八门的想法,公西月有些庆幸还是保留了经义的考试,否则,科考肯定得不到士子的赞同。 午时,公西月发话了: “今天先散朝,明天继续大朝会讨论科考一事。” 这让这些臣子们又有些把握不住昭文皇帝的心思了,她到底是赞同首辅大人的方案还是持有部分保留态度? 可是,一般的大臣们猜不透她心思。 其实这是甘鸿德给公西月出的主意,让她连着几天开大朝会,专门讨论科考一事。 甘先生说,科考这样的大事,总是要让朝廷官员有参与感,尽管结果不会改变。 想着确实如此,有了几天的争论,以后科考推行受到的阻力便没那么大。因为在朝的大臣们会想关于重开科考的事情我有参与过。 朝廷争论的第三天,已不再是甘鸿德一个人对战群臣了,他这边也有了帮手,是那些被他说服的人。 朝廷争论的第五天,反对声音越来越小,公西月觉得时机到了。 “朕以为首辅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之所以科考以策论为主,是因为治理国家或地方需要的是实务人员,而不考诗赋也是同理。 诗赋好的人是才子,但是不一定是好官员,朝廷科考需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员,而不是才子。 至于你们说的女人不能参加科考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短短几句话就给科考定了性。 …… 很快,朝廷就下发了举办科考的公示,引发了全国的关注。 公西月上位几年,减免了百姓税赋、整治吏治、推行法治,“光华”学堂和“光华”慈幼院在全国推广,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 有了之前的天赐神剑异像,还有公西月治疗好瘟疫的恩情,百姓们对她自然是感恩戴德。 但是,这几年中,虽然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朝廷所有的举措都是温和的。而这次重开科考不同,这是一项大的变革,因此才刚推出就引发了百姓的关注。 第355章 公冶胜回朝(两章合一) 科考的第一级童生考定在两个月后举行,由各府各自主持,现在开始报名。 其实这个年头,普通百姓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参加科考的人毕竟是少数,但第一、二批“光华”学堂毕业的人却可以参加科考了。 尽管他们学的内容不是那么深,但考个“秀才”还是可以的。 因此,中原皇城报考的公告刚一发出,就迎来了“光华”学堂的毕业者,其中还有一百多名女子。 公西月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特意让魏文简派人监看中原皇城的童生考,不要出现拒绝女子参考的事情。 尽管“光华”学堂的毕业者能最终考中进士的人极少,但会促进百姓对教育的重视。 大月王朝第一、二届的进士应该还是以世家子弟、官家子弟、书香门第之家子弟和富裕人家的子弟为主,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考中进士、入朝为官。 …… ** 从范府探病回来的当天晚上,司屹就给公冶胜去了封信,说不日就有调令下发,调他回皇城接任户部尚书一职,并进内阁。 公冶胜接到司屹传给他的私信后就准备着各项移交工作,因此新的水泽洲督台刚一到任,各项手续都顺利地办好了移交。 能进内阁,是每一个官员的梦想,公冶胜也不例外。 朝廷文职官员,跨过正五品官职是一个小门槛,跨过正三品的官职是一道沟壑,但要进内阁,还要看机遇和运气。 公冶胜被调到水泽洲任正二品督台是跨过了沟壑,那的时候他就想过有或许有一天他也能进内阁,但没真正等到这一天,他一直不敢松懈。 他与昭文皇帝虽然相识于微时,但她得势后两人也并未有太多的联系,没想到昭文皇帝终究还是给了他照拂。 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只感叹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意志坚定、忧国忧民,但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她能有今天的成就。 …… 公冶胜回朝了。 他此次回朝是接任户部尚书并进入内阁,公西月设宴为他接风。 宴会设在景仁宫,这是宴请群臣和客人的场所。除了公冶胜,到场的都是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 当然,景仁宫的接风宴只限于官员,没有家属参加。 晚宴上,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欣赏歌舞,还不忘你来我往地喝上一杯,很是一番热闹契合。 这种场合,公西月一般不会多言,而各官员敬的酒她都会浅尝一口。 …… 与公冶胜一起回中原皇城的还有公冶永慧一家。 公西月还记得之前公冶永慧求过自己,说想和父母家人呆在一起,因此决定将公冶胜调回中原皇城时,顺便将公冶永慧的夫婿也调回中原皇城任职。 这些年间,公冶永慧的夫婿贺昌林现在已是正四品的府台,贺昌林的父亲贺方平仍然是正三品的城主。 公西月以前还蛮喜欢公冶永慧的,就是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她有没有变。 她传召公冶胜夫人及公冶永慧觐见。 …… 公冶永慧进宫的这一天,她早早地起来换上了诰命服,又让人将女儿贺文珠好生打扮了一番。 公西月任护国侯期间,公冶永慧每年都有往侯府送年礼,而公西月也都有回礼,每次都不忘记添上两个孩子的礼物。 虽说这些回礼极大可能不是护国侯亲为,但能被这样细致、体贴地照顾着,也说明护国侯对公冶永慧的看重。 儿子如今年纪大了,不好随便带他入宫,但带上女儿去谢恩却是可以的。 公冶胜夫人及公冶永慧一行人的马车刚在宫门口停下,就有内侍迎了上来。 “奴才奉命在此等侯夫人,请上软轿。” 宫外的马车只能停在这个门外,皇宫里面范围很大,赐软轿是一项荣幸。 软轿将三人抬到了临华殿。 临华殿是临华宫的主殿所在,是公西月私下宴客和接待女眷的地方。 待几人行过大礼,寒暄了几句,公西月才将目光看向珠珠。 珠珠和公冶永慧长得颇为相似,也是一张娃娃脸,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卷曲的睫毛,雪白的皮肤,很是可爱,但性子不像公冶永慧,而是颇为沉稳。 她今年已满十四周岁,规矩礼仪学得很好,但又一点都不死板,反而充满娇俏的灵气。 公西月一看到珠珠就有了几分喜欢,她温和地问她:“你平时做些什么事情?” 珠珠一点都不怯场,“回陛下,珠珠平时读读书,和母亲学着理家处事。” “你读了哪些书?” 珠珠随后说了书名。 公西月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便有些明了,珠珠是按世家模式培养出来的,很适合当世家或高门大户的嫡长媳。 原本公冶家和贺家都是世家,珠珠按世家模式培养也是自然。 公西月自己是女帝,但并不要求所有女子都如她一样进入朝廷任职、或者出外工作。她认为后宅也是需要人管理的,像魏文英、细辛、三七她们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等公西月不再提问,公冶永慧才笑着说道:“如今家里的产业都是珠珠在帮我管着,她比我管得好,我就交给她打理了。” 公冶胜夫人也在一边说道:“珠珠自10岁后,每旬都要去一次慈幼院。” 公西月来了兴趣,问起珠珠在慈幼院见到的事情,珠珠一一作答。 “我有一次去的时候是冬天,天上下着雪,很冷,我让家里的下人们装了一车炭去慈幼院……” 珠珠说起了那一次的事情。 那天,她带着两个丫环还有一车炭去了慈幼院,在慈幼院里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3岁多的年纪,围坐在炭火旁烤火。 她原本也没在意,只以为是新送来的孩子,随意问了慈幼院的负责人几句:“这个孩子是新送来的吗?他家里人呢?” 负责人欲言而止。 珠珠这才意识到不对,“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妥吗?” 负责人这才开口,“这个孩子是附近一户人家的,他们家大人白天要出去做工,又舍不得生炭火,就将孩子送到了慈幼院来,晚上他们做完工会来接。 按规矩,我们原本是不能接下来的,但他们把孩子往门口一丢,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不管。” 珠珠答道: “你做得到。虽然说慈幼院收留的是无家可归之人,但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行善。 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后,随后肯定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发生,你看着,只要是小孩子,还有年纪大的老人们,你都收留下,给他们生炭火,并供应他们饮食。 不过,这些费用开支不能从慈幼院的帐上走,我等会给你留一笔银子,你单独从我给你的银子里走帐,要是钱不够了,你派人和我说一声。” 负责人见珠珠这样说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之前之所以为难,是因为慈幼院的银钱开支自有规定,她不能随意篡改支用。 公西月听完这个故事后,笑着问珠珠:“那你当时说这话时有没有想过要是来的人太多怎么办?” 珠珠抿嘴轻笑,“我有考虑过,这事只有在江南城才能这样处理。” 公西月心思一动,故意装做不解,“怎么说?” 珠珠看了公西月一眼,见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便知她是故意这样问自己的。但她仍然恭敬地答道: “江南城原本就很富庶,百姓的日子比其他地方的人好许多,真正烧不起炭的人很少。 就算有人舍不得烧炭,也不一定舍得大冬天跑很远的路送老人或孩子来慈幼院,真正送过来的,只有住在附近的。” 公西月对珠珠的喜爱更浓了,大人能想到这些不奇怪,但珠珠还这么小就能想得这么周全很是不易。 这不仅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还是一个有主见、有见识并且有爱的女孩子。 如果是换在其他贫穷的地方,那许多百姓不说为了炭火,就为了每日的饭食都有可能送老人或小孩过来。 公西月笑着问公冶永慧,“珠珠要明年才及笄吧?到时就要说亲了。” 公冶永慧还没太明白公西月这话的意思,一旁的公冶胜夫人明白过来,连忙接话道: “珠珠是要明年才及笄,原本我们舍不得她,想将她多留几年,要是陛下有好的人选,先订下婚约也可以。” 公西月确实很喜欢珠珠,她想将她给姜开文做媳妇,但是,在没有问过魏文英和姜开文的意见前,她不会私下做出决定。 “那我就替珠珠好好留意一番,一定给她找门好亲事。” 公冶永慧这下明白过来了,连忙起身谢过公西月。 …… 公西月没有留公冶永慧她们吃饭,但给的赏赐却比原来的多出了三成,其中增加的两成给了珠珠,另一成给了珠珠的弟弟。 …… 回去的路上,公冶永慧特意上了公冶胜夫人的马车,“母亲,你说陛下今天说起珠珠的亲事是何意?” 公冶胜夫人想了想,低声答道:“看陛下那样子,应该是看中了珠珠,想将珠珠订给她身边亲近之人。” 公冶永慧有些担心,“那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这一次,公冶胜夫人仔细地想了一会,才在公冶永慧耳边轻轻说道:“我之前了解过陛下身边之人的情况,与珠珠年龄相符的只有永宁王的两个孙子。” 公冶永慧一惊,“你说文英的儿子?” “你小点声。” 公冶胜夫人瞪了公冶永慧一眼。 “母亲,你会不会弄错?如果是文英的儿子自然是好事,可我们两家身份也差得太远了。” 虽然说永宁王是商人出身,但如今的身份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是当今昭文皇帝的父亲、世袭的亲王。 而永宁王的两个孙子自幼金樽玉贵地长大,早就摆脱了商人的身份和气息。更重要的是,昭文皇帝很喜欢这两个外甥。 而珠珠呢?虽然说是世家小姐,但祖父只是一个正三品的城主、父亲只是一个正四品官员。 朝中重臣及超品爵位的人不少,永宁王的孙子想要结亲的话,随便哪个结不得? 公冶胜夫人又仔细地想了想今天发生的全部事情,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然后才道: “我觉得我的猜想没有错,刚见面时陛下就表现了对珠珠的喜爱,可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只是珠珠说了慈幼院那事后,陛下的口风才转向。 而且,我看了陛下的赏赐,应该比之前预备的多出了三成左右,而这多出来的又多数是给珠珠的。” 公冶永慧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陛下看中了珠珠想给她说亲这有可能,但要说是文英的儿子我还是不太相信。” “你也别想太多,反正珠珠还小,你记得她及笄前不要给她定亲就是。” 公冶永慧点点头。 有了陛下今天的话,珠珠及笄前自然不好替她定亲了。 公冶胜夫人却有几分笃定,如果不是昭文皇帝亲近的人,她不会多赐这几成的赏赐。可是,究竟是说给永宁王的大孙子还是小孙子她却没有把握。 永宁王大孙子比珠珠大三岁,年纪更为合适,可是那毕竟是未来的世袭亲王,身份确实差得有点远。 永宁王二孙子与珠珠同岁,年纪也算合适,听说他很得昭文皇帝的欢心,这么小就封了正三品的英武将军,以后至少一个伯爷是跑不了的,珠珠嫁给他也是高攀。这个可能性最大。 只是,听说他性子不是太好,有些霸道,回去后还是令心腹之人多打听他的事情再说其他。 …… 当天晚上,公冶胜夫人就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公冶胜听。 公冶胜听后,想了一下,吩咐夫人:“这是好事。但陛下如今并没有露口风,永宁王二孙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去打听了,以免弄巧成拙。” “那万一他有什么不妥呢?” “不会。”公冶胜说得很笃定,“我了解陛下这个人,要是永宁王二孙子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决不会这么宠爱他。” 公冶胜虽然有儿子,但这个女儿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对她的喜爱不亚于儿子,而珠珠也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从小又聪明能干、孝顺长辈,对她的感情与亲孙女无异。 见公冶胜这么笃定,他的夫人便也放下心来。 ------题外话------ 电脑一直上不去潇湘后台,发晚了,抱歉 第356章 铁木国异动 就在各府如火如荼地开展童生考报名一事时,公西月接到了密报:铁木国有异动,陀妥部又在联合其他部想要入侵中原,且西胡洲边关情势混乱,混入了不少细作。 经过程元华带兵去铁木国练兵一事后,铁木国安份了好几年,西胡洲边关也只遭受些小的骚扰,可没想到他们是在暗中布置。 如今他们又要集结力量入侵中原,这让公西月有些担心。 她对边关守军没有信心。 之前西胡洲边关一直有卞守全镇守着,公西月了解卞守全,知道他的为人秉性、也了解他的作战能力,因此还算放心。 可如今卞守全已故去,带领西胡洲边关守军的是他的几个儿子,公西月对他们几人一点都不了解。而且这些年混入了不少细作他们都没发现、铲除可见能力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兰陵关一个月前已全部建成,以兰陵县为中心,城关两侧建了高大城墙,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延绵十几里之长,已成为北部一道屏障,可以阻挡铁木国士兵进入中原。 就算卞守全的边关失守,也可以退守兰陵关,只要有充足的士兵、粮食和武器的补给,守个几年都不在话下。 …… 收到密报时,公西月正在乾正宫,这里是她接见大臣的所在。 她让人叫了程元华来。 程元华到了后,公西月也不多话,直接将这封密报给程元华看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要说如今朝廷对军队的掌控力,最薄弱的就是西胡洲边关的军队。公西月有安插将领进边关军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程元华自然是了解公西月的。 “通知西胡洲都护使和乔东林密切关注边关的动静,另外调耿世东为兰陵关守将。” 因为兰陵关是一个月前才刚建成的,又没有战争,因此暂时只任命了守关的副将,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耿世东是耿建光的侄子、程元华的弟子,是可信任之人。 公西月看着程元华,“你这是想听任边关军战斗?” 程元华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如今边关军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又混入了不少细作,就算要剪除也来不及了。兰陵关比边关要易守难攻得多,我们没必要将兵力重点布防在西胡洲边关上。” 还有一句话程元华没说,不过他相信公西月懂。 如果派兵力增援西胡洲边关,还是要以卞继光为主,他们都不了解他、也不相信他。而放弃西胡洲边关的防线、坚守兰陵关,主动权却在公西月手中。 不过这样一来,兰陵关以外的西胡洲的百姓就必须提前迁入兰陵关,万一西胡洲边关真的失守,百姓会被屠杀尽已。 公西月迟迟没有说话。 程元华道: “你也不用急着定主意,先看卞继光有没有消息传来再说吧。” 只能先这样。 好在公冶胜已上任,筹备军粮、物资有人统筹。公西月叫道: “来人,宣甘先生、耿建光和公冶胜。” 筹备军需一事离不开兵部和户部的配合,而甘鸿德作为首辅,又是公西月曾经的军师,跟随她经历过无数战役,经验非常丰富。 在等人的时候,公西月拿了兰陵关的模盘出来,和程元华逐一演练。 这个兰陵关的模盘是程元华亲自做的。 兰陵关建成后,程元华替公西月去检验项目,亲自丈量了尺寸,做出了这个数据精确的模盘。 …… 甘鸿德是第一个到的,他到的时侯,公西月正在和程元华对战。 他不由有些感叹,以前就是这样,任何一场战役前,他们两人都要这样无数遍地演练,将每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再想出应对之法。 就是在这样一遍遍的推演和实战中,他们二人才成为无所不胜的将领。 如今这样,看来是又有战争要发生了。 甘鸿德看了一下是兰陵关的模盘,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想,怕是铁木国大举入侵了,而陛下不打算驰援西胡洲边关。 没多久,耿建光和公冶胜也到了,甘鸿德更是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见人来齐,公西月便将收到的密报给三人看了。 甘鸿德和耿建光早就知道昭文帝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比朝廷的快许多,因此倒也没有什么质疑,但公冶胜却不知道。 “陛下,边关尚没有军报传来,这消息会不会有假?” 耿建光和公冶胜关系不错,生怕公西月被他质疑不高兴,连忙说道:“陛下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比朝廷的更准确快捷。” 公西月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我算了下时间,如今正是铁木国恢复得最好的时候,他们有南下的想法不足为奇。不管怎么样,军需要先筹备起来。” 甘鸿德也认同。 “确实如此,草原自然条件恶劣、物资匮乏,只要他们有能力,是绝对阻挡不了他们南下的决心。好在,前一次战役重创了他们,让他们安生了这么些年。” 军需的筹备主要是兵部的事情,户部是配合,因此公冶胜虽然刚上任,公西月也没有多担心。 “耿大人,我准备将耿世东调到兰陵关任最高将领,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联建光听闻后大喜,连忙道谢,“这是陛下看重他,微臣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耿世东如今是从四品的明威将军,而兰陵关的最高将领是正三品的怀仁将军,就算暂时不升他这么高的职位,升职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说兰陵关免不了打仗,但兰陵关易守难攻,有自己在后方支持,配备给他足够的兵力、粮草和武器,守个几年都没问题。 再说,以陛下和镇远王的能耐,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场战役经历几年的事情发生? “那好,你下去发个调令,任命耿世东为从三品归德将军,全面接管兰陵关的全部事务,令原兰陵关副将全力配合耿世东。 从西胡洲、西疆洲、中洲、中原军、宇林军各调一万士兵,驻军西胡洲与西疆洲边界黑山一带练兵,由镇远王兼太尉程元华统领。” 第357章 铁骑南下(一) 这是公西月想出来的折中的办法,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牺牲普通百姓的。 假若铁木国真的攻破西胡洲边关防线,这五万士兵既是护着西胡洲百姓迁入兰陵关的力量,又是随时可补充的流动战斗力。 这五万士兵交给其他人公西月不太放心,但让程元华带着就没事。 倒不是不信任其他人,只是其他人没有程元华这么大的号召力,能统领得了这么杂的军队。再者,真的打起仗来,没人能像程元华一样熟悉铁木国的军队。 公西月又吩咐耿建光和公冶胜,“在朝廷得到正式军报之前你们先不要声张,只悄悄筹备就是。” 两人连忙应下。 耿建光领了命高兴地走了。 有镇远王带兵压阵,自家侄子更安全了,自己一定要保证准备好充足的武器、粮草、军马等。 公冶胜也和耿建光一起退下了,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筹备军需一事,要回去好好规划,不要出错。 甘鸿德没有走,那两人不知道公西月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但他一听就懂了。 “不打算增援西胡洲边关?” 面对甘鸿德的提问公西月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反问道:“先生觉得我这样安排是否可行?” 甘鸿德思量了一会,“就这样吧!” 到底身份不同了,昭文皇帝首先考虑的是全盘局面,不仅仅站在西胡洲边关将士的角度考虑。 如果派兵增援西胡洲边关,有可能将铁木国就挡在边关之外,但是肯定要死很多士兵。不仅因为西胡洲边关没有地理优势,也因为如今的西胡洲边关是个筛子。 而将西胡洲边关做为第一道防线,死守天堑般的兰陵关,整体士兵伤亡数要少不少,但西胡洲边关的士兵死伤人数肯定要增加,而且百姓得迁徙。 不过,为了少死一些士兵、顺便削弱卞家对边军的影响力,让百姓迁徙一次也是值得的。 而且西胡洲多是草原,原本地广人稀,百姓总人数也只有二十万之数,迁徙起来不是很难。如果换作是中洲和水泽洲的百姓迁徙那才是麻烦,这两个洲占了大月王朝六成以上的人口。 大宇朝建立前,是多年的混战,因此导致大宇朝建国初期只有200余万户、800来万人口,经过这十几年的和平日子,如今户数恢复至500万余户,人口1500万人左右。 …… 兵部的调令下发后,在朝廷中引起了震动,但文臣们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武将们也不相信只是单纯的练兵,他们心中有些猜想,但没有军报,他们也不会随意将猜测说出口。 好在调出的兵是由镇远王统领,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手上。 …… 等耿世东顺利接管了兰陵关的事务、程元华带着集结好的军队驻守在了黑山一带,西胡洲边关还没有军报送呈朝廷,而公西月又收到了第二封密报: 铁木国一共集结了十五万军队,由陀妥部统领,正在南下。 公西月有了怒气,这么重要的情报,西胡洲边关军到底是没有得到还是没有上报? 没有得到情报说明无能,没有上报情报那就是过于自大、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 …… 公西月还是没有将自己得到的密报在朝廷公开,用鹰隼传书给了程元华和耿世东,另外仍然只给了甘鸿德、耿建光和公冶胜看。 公冶胜仍然有些疑惑,“都这样了,西胡洲边关为什么还没有军报上报朝廷?” 这一次,公西月替公冶胜解了疑。 “我的情报网是英武仁睿皇帝留下来的,其消息真实性不用质疑。西胡洲边关没有上报朝廷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没及时得到消息,二是他们瞒报朝廷。” 其实这个消息渠道是公西月整合了之前鲲鹏军和司屹的隐阁的势力所建,归在隐阁统管,消息网比之前更庞大、更广泛,其势力也更隐蔽。 听说是英武仁睿皇帝留下来的情报网,公冶胜没有再质疑消息的真实性,只是,他还是不太明白。 “如果西胡洲边关得到了消息,为什么要瞒报朝廷?” 这一次,没人回答他。 耿建光也不明白,公西月和甘鸿德是明白了但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不想随意说出口。 “反正,我们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下去了,对外公开还是等军报吧!” 耿建光和公冶胜应下。 也只能这样。 没有军报,是不好对外公开。 …… 同一时间西胡洲边关 卫国大将军府 此时卫国大将军府聚集了不少将领,正在开军事会议,但气氛说不上特别和谐。 “卫国公,铁木国集结了十五万兵力南下,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是新晋卫公国、前卫国公卞守全的嫡长子卞继光。 他正了正神色,“不是不报,是暂时不报。” 卞继光眼睛扫视了一圈,“虽然铁木国集结了十五万兵力,但我们也有十万士兵,还有先进的武器燧发枪和霹雳弹,怎么都能将铁木国军队挡在关外。 等我们击退铁木国的军队后,再向朝廷请功。” 一名50来岁的将军反对: “卫国公,末将认为此法不妥,虽然我们有燧发枪和霹雳弹,但储备并不是很多,我们应该及早向朝廷请求支援,让朝廷派更多的士兵和军需过来。” 卞继光仍是没同意。 “自从朝廷建兰陵关后,对我们边关军就没那么重视了,这次就让朝廷那些人好好瞧瞧,有我们卞家镇守的边关军是如何厉害。” 最主要的原因是卞继光感觉到朝廷对他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不仅仅是猜忌他的忠心、还质疑他的能力。 “大哥,我也认为不妥。” 说话的是卞继成,卞夫人生的第三个儿子。 “有什么不妥?” 面对卞继光不悦的表情,卞继成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铁木国多年后再次卷土重来,还是举全国之兵力,想必是打算背水一战了。 我们虽然有燧发枪和霹雳弹,但储备不是很多,而且边关地理优势并不明显,假若铁木国军队捱过了燧发枪和霹雳弹的攻击,那我们将变得非常被动。” 第358章 铁骑南下(二) 面对卞继成的质疑,卞继光不悦道:“你是多年没打仗胆子都变小了。” 卞继成还待再说什么,被卞继光制止了。 “你不用再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我们击退铁木国的军队,再给朝廷报喜。” 会议散后,卞继成忧心重重。 他不是不明白如今的朝廷对卞家的态度,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这样的大事赌气。 在他看来,他大哥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以他之见,如果能早些上报朝廷、请求朝廷的支援,那西胡洲边关必定是能守住的。 只要守住了西胡洲边关,就算朝廷渗入了势力,边关的控制权还是在卞家手中。可要是西胡洲边关失守,那卞家就完了。 那名50岁年纪反对卞继光意见的将军跟上了卞继成。 “卞将军,借一步说话?” 卞继成看着他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卞继成的房间。 “卞将军,我和你的意见一致,认为应该及时向朝廷报信,铁木国来势汹汹,万一边关失守又等不到援军的话,西胡洲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卞继成道: “这个道理我明白,可大哥如今铁了心要立功,根本听不进劝,我也没有办法。” 那名将军道: “卫国公如今是铁了心不错,可是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卞继成直直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那名将军毫不畏惧地迎着卞继成的眼光道:“我肯请将军给朝廷去信,请求支援。” 卞继成的目光一直盯在这名将军的脸上,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别的东西来,可是,除了诚恳,别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你先退下吧。” 那名将军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如何做就是卞继成的事情,他不再多言,抱拳退下。 卞继成呆坐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起身走到案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他的将军印盖在了上面。 “来人。” 一个亲兵推门而入。 “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发往朝廷,不要让人察觉了。” 亲兵愣了一下,还是抱拳应“是” …… 中原皇城乾正宫 公西月坐在案几后批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内侍来报:兵部尚书耿大人求见。 定是为了铁木国之事。 “宣”。 公西月将手上的奏折先放了放,等着耿建光的消息。 “启奏陛下,兵部刚刚收到西胡洲边关送过来的消息,走的是军报路径传过来的,但不是正式的军报。” 耿建光将信呈上。 内侍接过,转呈给公西月。 公西月拿出信看,是一封求助信,信中说铁木国集结了十五万兵马正在南下,西胡洲边关恐有失守之虞,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这封信中所述内容与公西月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夸大,但没有提及细作一事,也不是瞒了没说还是一直没发觉。 公西月看向落款:卞继成。 公西月将信放下,“卞继成是先卫国公的儿子?” “是”,耿建光答道:“先卫国公一共有5个儿子,其中3人一直跟着先卫国公驻守西胡洲边关,卞继成是先卫国公的第三个儿子,卞夫人所生。” 公西月心下思量,卞继成既然和现在的卫国公一母同胞,按理说不应该做出私自报信给朝廷之事,但他就是做了。那只能说明卫国公不同意将铁木国南下的消息上报给朝廷。 “耿大人,你觉得卫国公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将铁木国南下的消息上报朝廷?” 耿建光谨慎答道: “或许卫国公是想等捷报一起呈报?” 公西月不置可否。 “你将这封信给甘首辅和公冶尚书看看。” “是”。 耿建光退下后,公西月拿了西胡洲边关的沙盘出来,来来回回推演了几次,然后脸色不太好地坐下。 之前公西月对守住西胡洲边关还有五分把握,现在看来,西胡洲边关是守不住了。 …… 因为西胡洲边关一直没有军报传来,朝廷并未公开铁木国南下的消息,中原皇城的百姓们还在津津乐道一个月后要举办的童生考。 但细心的朝臣们还是觉察到了不妥:不断的有大批车辆出城,里面装的东西都是军械。 有和耿建光相熟的大臣私下向他打听消息,他只是敷衍道:“镇远王不是带兵去了黑山一带练兵吗,总是需要配给的。” 得了公西月的吩咐,耿建光现在不会将铁木国南下的消息说出来。 幸亏定西府如今有足够的存粮,平时西胡洲边关、西胡洲、西疆洲、兰陵关几处地方的军粮全部都是从定西府运出去的,而朝廷又在西胡洲办了一个超级大的养马场,马匹也是从那里供给的,中原皇城需要的只是送去军械。 要是全部物资都要从中原城运出,那就真太引人注意了。 …… 中原皇城举办童生考的前七天,公西月接到了程元华传回来的急报:西胡洲边关失守了。 虽然这个消息早在公西月的预料之中,可这么快就失守,还是让公西月很生气。 她以为,西胡洲边关至少可以支撑到童生考放榜。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她提前布局,程元华如今已将西胡洲的百姓尽数迁入了兰陵关内,不少百姓去了定西府安家,还有部份百姓南下往中原城而来。 原本按公西月的计划,是让程元华护送完百姓后也带领这五万军队避入兰陵关内,只要死守兰陵关就行。 这样,可以尽量减少士兵伤亡。 自从当初派军队进入铁木国练兵,回来死了那么多鲲鹏军后,公西月就反省了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好战了,才导致那么多人死亡?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提醒自己,以人命为先。 等她登上帝位后,心里的想法更是发生了变化,战争代表的不仅是伤亡,还劳民伤财。长久的战争导致的还有可能亡国。 能尽量不发动战争就不要发动,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人伤亡。 当然,外敌来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必须寸步不让。 可是,程元华在外并没有听公西月的安排。 第359章 消息传到了中原城 程元华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留了一万士兵在兰陵关内,带领另外4万人隐入黑山一带,和铁木国人打起了游击战。 他来了黑山这里近一个月,早就将这里的地形摸熟,提前在隐蔽之处储藏下了粮食和武器,在铁木国人进攻兰陵关时时不时上去围攻一下,等铁木国人来追击他们时,他们又退回黑山一带。 这四万人配备的都是最好的战马,每人都配备了燧发枪和霹雳弹,偷袭加游击战最是有利。 除了他自己这样,他还早就通知了乔东林,让他带领了两万军队隐身嘉山一带,和他一样打起了游击战。 嘉山可是比黑山更险峻的地方,山高、峰奇、林深、树茂,乔东林他们是非常熟悉那里的地形地势,要是铁木国的军队贸然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 ** 天命五年九月 中原皇城 “报、报、铁木国大举压进、西胡洲边关失守。” 朝廷信使一路快马加鞭地将西胡洲边关的紧急军报送回了中原皇城。 很快,西胡洲边关失守的消息就传遍了中原皇城。 老百姓们很是惶然,昨天不是刚考完童生考吗?成绩都没出来呢,西胡洲边关怎么就失守了? 紧急军报被直接送到了朝会上。 今天是小朝会,在场的都是朝臣三品以上的官员。他们听闻消息后惊了一惊,不由自主地都看向了昭文皇帝。 昭文帝的表情没有变化。 大臣们安了点心,看来昭文皇帝早就得知这一消息了。 他们联想起一个多月前昭文皇帝突然将镇远王派去了黑山,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得到了消息? 可如果她早就得到了消息,还派出了镇远王,那为什么西胡洲边关还是失守了? 看着殿中的大臣们,公西月没有让他们胡思乱想。 “朕一个多月前就收到了消息,铁木国集结了十五万兵马南下。但同时,朕也得知,西胡洲边关这些年中竟然混进了许多铁木国的探子,不仅军队中有,百姓中更多。 时间紧迫,朕没办法一一甄别探子的身份,只能派镇远王率领五万人将西胡洲的百姓迁入了兰陵关内。 兰陵关坚固异常、又与黑山、嘉山连成一片形成天堑,只要粮食、武器充足,又能随时补充兵力,守个几年都没有问题。” 公西月说完后,耿建光出列。 “陛下一个多月前收到消息后就令兵部和户部一起筹备军需,只是当时西胡洲边关一直没有军报送上来,此事便不好公开。 如今兰陵关内粮食充足、兵马强壮、武器储备也多,诸位可以放心。” 耿建光说完后,公冶胜也出列。 “耿大人所言不假,陛下的确一个多月前就吩咐户部配合兵部筹备军需,如今没有辜负陛下所托,军需筹备皆已到位。首辅大人也知道此事。” 公冶胜此时是真心佩服昭文皇帝,要是她没有及早得到消息,派耿世东早早地坚守兰陵关,如今朝廷可就真的要乱了。 至少西胡洲的百姓是免不得被屠杀一番。 没有了先卫国公,西胡洲边关如同豆腐一样一戳就破。 甘鸿德也出列道: “在下确实也早知此事,如今不仅是兰陵关坚固难攻,就是镇远王和乔都护使的攻击也使得铁木国进退两难。” 耿建光和公冶胜不明白公西月的战略是什么,甘鸿德可是一清二楚,而且他对程元华和乔东林的举动也一猜一个准。 怎么与乔都护使也有关?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实在是茫然。 甘鸿德心里叹气,如今朝堂主强臣弱,这些臣子们能力实在是不行。 不过也好,如果能人太多,自己就没那么容易掌握权力了。 甘鸿德没有过多解释,“有陛下全盘掌握,大家就安下心来准备洲考一事吧。” 公西月也道:“是,大家安下心来准备洲考事宜吧。” …… 当天,中原皇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还有差役敲着锣鼓来回宣扬:兰陵关坚固异常,不会被铁木国攻破,朝廷早就派了镇远王带兵支援去了,请百姓们安心。 百姓们的心并不能十分安定,但有了朝廷的安抚还是好了许多。 第三天,朝廷又贴出了童生考的成绩,被录取的童生皆可报名参加洲考,洲考时间在一个月以后,中洲的洲考地点就设在中原皇城,想要参加洲考的考生们于三日内到洛府官衙报名。 这封告示贴出来后进一步安抚了人心。既然朝廷如期举行洲考,说明铁木国军队是打不进来的。 …… 中原皇城卫国公府 听到西胡洲边关失守的消息后,先卫国公夫人卞夫人支持不住身亡了。 她本来就是七十高龄之身,时不时缠绵病榻,骤然听闻噩耗,都来不及多问几句就去了。 卞碧艳自和离后就一直住在卫国公府,如今卞夫人逝去,她不禁有些茫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将如何。 …… 卞夫人逝去后,卞家对外报了丧,但朝臣们都在观察昭文皇帝的举动。 卞继光在这个时候丢了西胡洲边关,治罪是肯定的,但治到什么程度都在昭文帝一念之间。 自古以来,像失守边关这么大的败仗罪及家人的多的是,削官降爵、贬为庶民、杀头流放都不为奇。 如果昭文帝要往重里治卞家之罪,那自家也不淌这趟浑水,假若昭文帝对卞家网开一面,那自家也就跟着去吊个孝。 …… 公西月收到卞夫人亡去的消息,不禁也有一番感叹,原先熟悉的老人一个个离去。而活着的人身体也大不如前。 永宁王姜纪良、安康王妃寇红珠也是一日日见老。 想着自己第一次上门求见卞夫人,是因为想要认识姬广会,那个时候,卞夫人对自己很不错。 后来因为卞碧艳喜欢司屹一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卞夫人也没在背后针对自己。 虽然此次丢了西胡洲边关卞继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罪不及母亲,何况,卞守全镇守西胡洲边关多年,对国有功,如今未亡人也走了,要是她的后事太过冷清,也恐故人在黄泉之下难安。 第360章 铁木国大败 公西月问司屹:“卞家那里,你去还是怿儿去?” 司屹和卞守全没有任何交情,因卞碧艳一事对卞家还有意见,他不愿意去。 “让怿儿去上几柱香吧,不用磕头。” 公西月也没打算让公西怿去磕头。 公西怿是皇太女,卞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朝廷命妇,于国无功、与皇家无亲,自然用不着磕头。何况在西胡洲边关失守的这个关头,也不宜对卞家太好。 …… 卞家治孝的第二天 皇太女在永宁王世子夫人的陪同下到了卫国公府,据在场的人说,皇太女说是替母皇来辞别旧人的,恭敬地上了三柱香,但没有下跪磕头。 大臣们明白了,卞家治罪是肯定的,但昭文皇帝不会针对家眷。 于是,有和卞家关系还算亲近的也上门吊丧,关系一般的就派了下人上门。 …… ** 西胡洲兰陵关外 铁木国的军队现在陷入非常被动的状态。 他们厉兵秣马,信誓旦旦地南下,原本以为能很快地攻入中原城,没想到兰陵关的坚固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而他们的老对头又时不时在外围攻击他们一番。 因为有内应,铁木国的骑兵很快地就攻下了西胡洲的边关,很快逼到了兰陵关下,但现在他们被阻在兰陵关外已有半个多月之久,而且在燧发枪和霹雳弹的攻击之下,铁木国损兵折将也严重。 “头领,中原的军队既然敢退入黑山内,那里肯定藏了粮食和武器,我们人比他们多,不如我们干脆跟着去抢了他们的,抢完后我们就退回草原。” 另一个也附和道: “兰陵关的坚固超出了我们的想像,而且看他们的守城之法,明显就是针对我们骑兵来的,看来这个守将很熟悉我们的骑兵。” “是啊,兰陵关都攻了半个多月了,他们的霹雳弹还是源源不绝,一点都不像储备不足的样子,远不是之前西胡洲边关可比。” 陀妥部头领没有说话。 这一次南下,受损最严重的其实是他们陀妥部人。 他虽然鼓动了其他部落的人联合起来一起南下,但这一次其他部落对他的信任大大降低,反而联合起来防备他。 像以前,其他部落总是被排在前面打头阵,可这一次,其他的部落都联合起来了,打头阵的都是他们陀妥部的人,否则他们都不出兵。 如果是在平时,他自然不会将其他部落的人看在眼里,可这一次,南下的十五万军队中,有近一半的人是其他部落的,而且他们还异乎寻常的团结,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攻打完西胡洲边关后,十五万人的军队就折损了近三万人,再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战争,铁木国军队伤亡更是严重。 如今铁木国只有八万多的军队,而他们陀妥部只有四万的军队了,其他部落全部的士兵加起来还略超过了他们。 而前面是坚固异常的兰陵关,两侧是不知道多少人马的游击军队,后面还有残余的几万边关士兵。如今这八万多人的军队想要攻进中原皇城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陀妥部首领也想后退,只是,他非常不甘心。 他之前布署了那么多年,在西胡洲边关安插了那么多的探子,原本以为可以一举拿下中原,谁知道被阻在了这坚固异常的兰陵关外。 中原,攻是攻不下了。 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想要再大举入侵中原还不知道得等多少年,恐怕自己此生都无望了。 陀妥部首领在心中权衡迟迟没有表态,其他部落的头领都看着他,他们都不太想耗下去了。 …… 卞夫人刚下葬没几天,公西月收到了程元华的鹰隼传书: 陀妥部首领被他斩杀在马下,铁木国人大败,他带去的军队联合乔东林的军队、兰陵关的守军和剩余的西胡洲边军一起一直将铁木国人赶往草原深处。 经此一役,铁木国军队只余不到三万人,兰陵关守军和乔东林的军队已返回他们原本的驻守之地,他带着的几万军队加上几万西胡洲边关军如今驻扎在铁木国的草原上,距离西胡洲边关五十多里。 接下来是深入铁木国草原狙击铁木国剩余的军队,还是退回中原,让公西月作主。 公西月的目光盯在“斩杀”两个字上,信中虽然没说起那场战役的险况,想必也是异常凶险。 除了霹雳弹和燧发枪外,之前的陌刀也带了几百把,程元华带的就是那把最重的陌刀,他还是和铁木国的军队近身博击了。 不过,将铁木国人杀得只剩下不到三万人,程元华也是异常凶悍。 …… 公西月现在还不知道,凶悍的不仅仅只有程元华,要再加上个耿世东。 原本程元华见铁木国的军队开始后撤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他们走,可没等他想明白,兰陵关的城门开了,耿世东带着程元华安置在兰陵关的那一万军队再加部分守军出了城。 “师父,追杀他们,不能让他们退回草原休养生息。” 程元华一咬牙,“好,联络西胡洲边关,一起截杀他们。” 乔东林自然是听程元华的。 后来,程元华联系上卞继成,卞继成带着仍然活着的几万西胡洲边关军与程元华汇合,四路人马一起追杀铁木国的军队。 铁木国的军队原本信心就已崩溃,再被程元华他们这一追杀,更是乱了阵脚,只是慌不择路地往铁木国内撤逃。 就这样一路撤一路逃、一路追一路杀,两方大军免不了近身搏击。 打起仗杀起人来,没人比程元华更勇猛,再加上一个同样不要命的耿世东,只带得大月王朝的军队杀气昂然。 就这样,直到程元华一刀砍下陀妥部首领的脑袋,铁木国其他部族头领带着残余的近三万人分散逃入铁木国各处,程元华才下令勒马停止追击。 …… 这一仗,不仅让众士兵再次看到镇远王的凶悍,也看到了耿将军的英勇无敌,两师徒在军中声名鹊起,为他以后顺利接掌全军大权奠定基础。 第361章 火烧草原 公西月给程元华去了信,说让他们原地驻扎,她会在近日去一次西胡洲边关视察。 公西月心里有一个计划,但她现在不想在朝廷上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后一定会受阻,但她又势在必行。 她打算去了西胡洲边关后先实施再说,就连司屹,她都没有说起这事。 她只和司屹说了她近日要去西胡洲边关视察之事,让司屹替她盯着点朝廷。 她说,她先不会在朝廷上公开她去西胡洲之事,只说要斋戒七天,为死去的将士祈福,等七天过后再让司屹在朝堂上公开。 司屹心里尽管不愿,但也知道不能置朝廷不理。今时不同往日,他和安平必须要有一个留在朝中,宫中还有小怿和他母妃等人。 …… 公西月将程元华的书信在大朝会时公开了,“不日将有正式的军报传来。” 这可是天大的喜信! 众大臣喜笑颜开。 镇远王果真还是厉害,就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甘鸿德第一个出列: “恭喜陛下,以后十年,都不用再担心铁木国来犯了。” 工部尚书见机出列: “还是陛下英明,早有预见修建了兰陵关,否则此次情况恐怕没有如今这般乐观。” 可不是吗? 如果不是有兰陵关在,此次的战况肯定没有如今这般好看。 工部尚书心里同时也在暗嗟嗟道:兰陵关的修建也有自己的功劳,不知陛下是否能想起自己的那点微末之功? 刑部尚书也出列: “陛下英明,提前知道了铁木国将入侵的消息,否则等到西胡洲边关来报,铁木国的军队说不定打到中原城都有可能。” 还真是这样! 假若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预先作了防范,战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接下来是此起彼伏的歌功颂德声,公西月只面带微笑地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等安静下来,公西月抛出了今天的重锤: “虽然这次我们打了胜仗,但伤亡情况也不少,朕决定斋戒七天,为死去的士兵们祈福! 这段时间,朝中的事情就由内阁审议后报昭王决断。” 甘鸿德看了公西月一眼,这可不是昭文帝的作风,她莫不是想去西胡洲边关?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亲自去一趟的? 不得不说,还是甘鸿德了解公西月,但是,他对她这次去西胡洲边关是因为什么事情却猜不出来。 公西月的话说出来后,倒也没朝臣开口反对,皇帝说要为阵亡的士兵祈福,这是好事,自然不便反对。 …… 公西月当天散朝后就乔装离开了皇城,她是骑马去的。 自从怀公西怿开始,伽罗佛珠与她全面合而为一。经过伽罗佛珠日夜滋养,如今她的身体早已大好,连着骑几天的马都不是问题。 跟在她身边的除了司土、司火外,就是十几名顶尖的武功高手。 当然,这些高手都是寇家培养的死士。 …… 公西月离开后,司屹自觉地对朝政多上了两份心,不过甘鸿德是真正有大才之人,无论谋略、见识都高人一等,将朝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司屹只需在旁边盯着点就行。 至于甘鸿德有时处事无情了些,倒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 …… 七天后,司屹板着脸将公西月留的手谕拿了出来,众大臣这才惊觉: 他们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竟然去了西胡洲边关视察军情,替阵亡的将士们祈福的是皇长女! 大臣们很有意见! 昭文帝要去视察军情不是不可以,光明正大去就行,何必偷偷摸摸的? 可是再有意见,见不到皇帝本人说了也没用。 …… 天命五年十月 十月下旬的草原不再如夏季一样苍郁,也不如初秋一样绚丽多彩,而是带着干枯的黄色,像是褪去了生机。 此时铁木国的草原上却聚集了几万人,领头之人正是昭文皇帝,镇远王程元华伴在她身侧。 此次,公西月是打着视察军情的幌子出来的,但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将铁木国人赶得更远些,她想到了一个法子,但这个法子有违天和,因此她在做之前不想让太多人来阻拦她。 程元华看了看公西月,“你真的想好了?” 公西月点点头。 “你这样的举动以后会被人诟病的,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公西月没有言语。 要说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怎么可能,可是,与西胡洲边境的安宁相比,自己背一点骂名也无妨。 公西月抬头看了看天,马上要起风了,“开始吧。” 程元华拿了一个特制的哨子出来,用力一吹。 霎时,几个方位都有火光冒了出来,是士兵点燃了草原的草。 这里距离西胡洲边塞四十多里,公西月早就察看了天象,马上就会有一阵风将这把火烧向铁木国,但在一个时辰后天会降大雨,再大的火都会将草原的火熄灭。 但这一个时辰之内,足以从这里往铁木国方向将草原烧光四百里左右。 而跟随这场大火的还有公西月配制的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洒入被烧完后的草地,再被接下来的大雨烧透渗入草地深处,最少将导致草原三年不长草。 放火烧荒、投毒这种方法确实有违天和,但这样一片四百里没有草的地方,足够在铁木国和西胡洲边关间形成一条隔离带,能有效地阻止铁木国人的抢掠。 …… 公西月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火光在风的吹送下往铁木国蔓延开去,直到看不见火光了,她才淡淡说道:“回吧。”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 程元华看着公西月有些淡漠的脸,心疼道:“你做这样的事情心里一点都不舒服,那又何必做?难道我们还怕了铁木国的鞑子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是不想铁木国的人随时都可以来进犯边境。” 有了这四百里的隔离带,至少能平静不少。 “就算你要做,吩咐我做便行了,何必要亲自来做?”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怕出错。” 虽然计算过风向和火烧的速度等,但没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