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寒蝉》 第1章 红衣归来晚,戏语一声迟 天边一道清瘦身影御风而行,大袖飘摇,一身红袍似天边云霞,鲜红的不可直视,御风之人长发披散,以一条素白发带束缚,面容雌雄莫辨,风姿无双,宛如一位红衣仙人误入人间。 被咫尺城戏称为鬼宅的于府中有一女子正躺在一张某人亲手所制的摇椅上,双眼微闭,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除了满头青丝中偶尔有银光流露,单看面容依旧明媚如当年,唯独一双眼眸已是沧桑尽显。 这个昔日咫尺城中被誉为一笑满城春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这间府邸的主人多久,在那张摇椅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人的体温,半梦半醒之间依稀又看到了那张足以将天下男子女子皆迷的神魂颠倒的脸庞。 还是像当年那般欠揍笑容,不过为何这次他的眼角还有泪水?女子下意识的伸出苍白冰凉的手想要替那张脸揩去,手伸至一半,却又想起眼前的人不过是一道幻影,手又缓缓的缩回,只是眼睛不愿离开那道身影。 可是手刚要回缩,却被那道身影的手攥住,那只手炽热似火。女子微眯的眼睛骤然瞪大,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别激动,都快七十的人了。”声音清朗,依旧有四十二年前于大家于新郎的风采。 “又是阳神出窍嘛?”女子呢喃,“这次是活的,我的手都是热的。”男子笑容依旧,一屁股坐在了摇椅边上,转身用手轻轻托起了女子的头,然后扭着屁股往里面挪了挪,将女子的头耽在自己的腿上,娴熟的拿出一个桃木梳为女子梳理起刚刚被自己弄乱的头发。 “当年你就是这样,之后你不辞而别,一去就是四十二年。”女子静静躺在他的腿上,眼睛彻底合上,不再是看他,生怕再看他一眼,眼前人又会烟消云散,脖子下的温度和发间的触感是那么不真实。 “嗯,”于新郎眼中光芒幽深如同枯井,“感觉时间过的真快。”目光柔和的看着的眼前女子,“我想听戏,你唱给我听吧!”女子再次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人,四十二年前咫尺城有两甲,色甲便是座上女子,声甲则是这一袭红袍如霞的于大家于新郎。 世人却不知当年油彩覆盖之下的男子却生得一副比女子更美的容颜,这位于大家当真当得起声色双甲一说,只是后来名声盛极一时的二人在一夜之间双双退隐,于新郎不知所踪,这女子则以未亡人的身份隐居在于府整整四十二年,遣散所有仆役,栖身于偌大庭院,深居简出。 诺大一个于府只有一个人居住,再加之女子一向深居简出,于府慢慢也就得来了鬼宅一称,虽然门锁锈迹斑斑,但是于府却在女子四十二年都未曾歇息的双手之下一直洁净如新,只是曾经的后花园被女子开垦成了一片菜园,许许多多的孤品奇花名卉则因为没有有经验的人照料,彻底成了绝品。 反倒是有一种开着红色花朵的不知名花朵长势喜人,被女子照料有加,在菜地之中一直占据着一片风水宝地,只可惜花开无叶,叶生无花,总让人感觉有些美中不足。 “好。”听见女子的要求,当下的他竟有些失神,“不过我记不得曾经的戏词了,只有一出新戏。”无论什么时候他笑起来总是喜欢微微眯起眼睛,双目狭长,犹如柳叶。“不许敷衍我。”女子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红色,眼角眉梢笑意虽淡,却藏不住。 “少时负笈离家,当时着就红霞,驭跛马,寻仙家,求长生,竟不知心有牵挂。有女子苦守双廿,再多两度冬夏,往昔少年再念她,早有雪落覆长发,半百岁,知心求,舍下长生复还家……”男子唱到此时声音已经由温润清朗变得沙哑不堪,腿上女子嘴角依旧笑如春风轻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温柔,一点没变。”呼吸渐弱,“下辈子,下辈子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嘛?”。 那副较之女子都要胜上七分的脸上也是笑容依旧,眼角泪水却在如雨般砸下,落在那女子掺杂着银白的发间,“愿意,愿意,愿意……”一边梳理着女子其实已经十分整洁的头发,一边在嘴中喃喃细语,一双狭长的眸子满是死寂,“怎么会不愿意呢?丫头……”。 在不远处却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除却双瞳中灿烂如火的金色,和于新郎的样貌如出一辙,轻声问道:“这段执念存在多久了?让你迟迟不敢见她?”。 “七年。”于新郎抬起头,周围的景象忽然扭曲起来,整座于府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败起来,连坐在身下的那张一直被女子十分珍视的摇椅也迅速腐朽,满是霉斑,双手还是悬在女子的发间的高度,对着空气梳理,其实他的腿上躺着的不过是一副枯骨。 “这具尸骨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毕竟她的执念并未消散彻底,如果她的执念再凝聚出一只厉鬼,就会耽误她的转世,还会给她的来世累积不好的因果羁绊。”那道红衣身影静静的看着于新郎和他怀中的枯骨,脸上露出冷漠的笑意,“如果你不愿意亲手处理她,我可以代劳的。”。 “于星朗!”座上红衣闻言,双眼微眯,死死的盯住眼前那个作势要上前取骨的另一个“自己”,声音冰冷“别逼我宰了你!三尸之术就像养蛊,最终谁赢了谁就是牒谱上的署名之人,祖师堂可没有人会计较多出来的那把椅子上坐的是什么人!” “真是个不念旧情的家伙。”于星朗饶有兴趣的盯着怀抱枯骨的于新郎,缩回双手,将双手揣在袖中,同样雌雄莫辨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看似温和的笑意,“早知道就留下那个家伙一命了,三个‘我’博弈终究要比两个‘我’博弈有意思那么一点。”。 “你也配说不念旧情?”于新郎替怀中枯骨理了理衣服,抱着“她”站了起来,向着后院走去,背影落寞。 “难道我们这些山上人还要和这些百年即是一生的山下人念及一下旧情?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些个山下人不过是那帮人手里的傀儡,帮我们这些有机会在祖师堂立上一把椅子的天骄人物洗练出一个澄澈心境,以便上五境破境时斩除心魔,连活人都算不上!” “闭嘴!”两个字犹如炸雷般响彻于星朗的心湖,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的他嘴巴却是连再张一张都做不到,他看见眼前之人回过的侧脸上青筋炸起,肩头两道光芒摇曳,衣袖一时间无风自动,明明刚刚身处那座已经腐朽的府邸,此时却已改换天地,脚下即是一座大湖,湖中有蛟龙摇曳,天空更是飘起细雨,在一片猩红的朦胧中,湖岸隐隐有人影渐行渐远。 “飞升境!你竟然先我一步进入飞升境!怎么可能?”于星朗颓然坐在湖面,脸上笑意终于绷不住了,转眼间神色狰狞,“我明明只要走完这段红线,心魔斩断,就可以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先我一步?我没有情欲缠身为什么会比他慢?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什么的于星朗豁然又站起来,朝着那道模糊身影消失的方向嘶吼:“混蛋,你要是敢与她的来世转世续缘,我就亲手杀了她!这样我也能破境到飞升境,就算没法完整的斩去三尸也值了!” 话音未落,两道光芒带着极为煊赫的气势炸开湖水,直奔于星朗而来,穿透了他的某处关键气府,境界当场跌回元婴,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力量撞出了那座风雨飘摇的大湖,撞在于府的台阶上,昏死过去。 后院其实因为无人打理,几乎已经荒废,本以为会长满荒草,没想到来到后院偏偏入眼处几近没有绿色,反倒是一地红花灿烂,浓如泼墨染就。 于新郎缓缓步入花丛,红袍红花一色染就,无法分辨,直到走到后院的中心,方才弯下腰,将怀中其实同样身着红袍的枯骨轻轻放下,仿佛怀中枯骨还是那可人的女子,只不过累了,需要小憩一会儿,于新郎就那么坐在花丛中,将白骨的头轻轻垫在腿上,口中又一次唱起那出新戏,神色迷惘。 于府的后院中始终回荡着于新郎吟唱那出新戏的戏腔,声音婉转圆润,如珠落玉盘般清脆,还带着几分古朴之感,后院仿佛在这吟唱声中又回到了四十二年前,当年那位声甲天下的戏子最喜欢的就是在后院一边照料花草,一边吟唱着自己灵感偶得的新戏词。 只是后来花草没了人照料,当年的台上戏子成了山上神仙,后院再无当年那般婉转的声音,弹指间四十二年,这不大的后院再响起当年的声音时,心上人已是坟中人。 累了。 人间最值得,眼中人是心上人尔。 第2章 有同庚人已老 这几天咫尺城来了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公子哥,而且样貌极为的出彩,就好似那天上的神仙,单单往哪家酒楼一坐,保证那一天酒楼的女子生意会比平常好做两番。 就算不买酒,央求着替长辈买酒的闺蜜捎带着一起去那酒楼看看,远远看上那位落座即饮酒,不至酩酊酣睡不罢休的公子哥一眼也是极好的,谁说只许男子爱美人?美人自然也喜欢那俊俏的公子哥儿。 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妪总是嘀咕着这年轻人好生眼熟,偏偏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这年轻人究竟是哪家深居简出的公子哥,更不会想到这个所谓的年轻人是她们的同龄之人。 许多怀春少女也是悄悄打探着这个像是凭空浮现的公子哥的身份,最多只是打探到这个公子哥会在睡醒之后踉跄走回那座被称为鬼宅的于府。 当年于新郎失踪之后咫尺城本来盛极一时梨园坪也在失去台柱之后消散如烟,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东山再起,无奈新找来的台柱再怎么努力也远远达不到那位于大家在时的风采,一样的戏,一样的妆容,可于新郎在那长四丈宽三丈的戏台上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明明二十岁的人却仿佛在这戏台上走过几百年的岁月。 那种感觉并非暮气沉沉,而是一种沧桑之感,身在此处,偏偏眼中有故事,道尽一眼万年的神色,他唱至悲凉处,所有人都会跟着鼻子都带着一股酸意,有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揪心,他面如欢喜时,其他人自然也会舒心几分,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 当年梨园坪烟消云散之后老班主受不住打击也是溘然长逝,他的长子靠着积攒下来的家底开了一家酒楼,勉强供给着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锦衣玉食,好歹也饿不着,再加上老班主活着的时候与人为善,攒下了不少人情面子,一来二去,酒楼越开越红火,一开就是四十个年头。 这么多年下来,当年的少班主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生意全部交给那个小了自己一轮还多的弟弟和自己那个脑袋还算灵光的儿子一起打理,每天就是坐在酒楼里和老熟人喝喝茶,侃侃大山,大概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至少那个身穿红衣的公子哥走进这家酒楼之前,老掌柜都是这么觉得的,那天老掌柜还是照常和几个老哥们一起喝茶吹牛,聊起了当年梨园坪的风光,还有那位应该只有老一辈的人还记得的于大家,聊得兴起时老掌柜更是喊着儿子给自己拿了一壶好酒,还有一碟酱牛肉,让一向抠抠捜搜的儿子心疼的龇牙咧嘴。 那个红袍男子似乎还未醒酒,脚步踉跄,在进酒楼时差点被不太高的门槛绊倒,扫了一眼还没有人落座的桌子,找了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老掌柜的儿子立刻殷勤的迎上去,最近这个公子哥名声太响,想不知道都不行,夸张点说走路的时候身上都是银子在响。 “这位公子,您想喝点什么?”对于这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他这个少掌柜的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笑脸,“掌柜的,你们这有艳骨嘛?”红衣男子并未看他一眼,只是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如同梦呓。 “艳骨?”少展柜细细咂摸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自己从未听到过这种酒,眉头紧锁,“公子,恕在下见识太少,从未听到过这种酒。”“什么酒?连咱家都没有啊!”老掌柜喝的正起兴,听见儿子这般言语,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找茬,语气带着几分怒气,大早上的就有人找茬,委实扫兴。 “老爹,你听说过咱咫尺城有哪种酒叫艳骨嘛?我是真不知道。”少掌柜一脸委屈的看向自己的老爹,却看见自己老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艳……艳骨?怎么会有人找这种酒?”“老爹,真有艳骨这种酒?”少掌柜也是极少见到自己老爹竟然会变成这种表情。 “有,有是有,可是现在存世的却是不多了。”老掌柜想不明白,知道艳骨这种酒的人几乎都和自己一样,黄土埋脖子了,这么一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他不由得离开座位,颤巍巍的走向那个红衣公子哥坐的桌子,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孩子,老眼昏花到连这个年轻人是谁家的孩子都看不清了。 那红衣公子哥其实是双手耽在桌子上,趴在胳膊上,故此脸庞一直都没有露出来,听见有人走过来才懒洋洋的抬起头,却瞥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 于新郎打量着眼前之人,似乎有几分眼熟,只见老翁颤巍巍的开口问道:“您可是于大家?”。 “你认得我?”于新郎并不否认,用胳膊撑起自己,倚到了椅子背上,神色淡漠,故人与否意义不大,无非就是值得他是否多聊两句,仅此而已,他和这座咫尺城的因果已经还的差不多了,偶有小事两三件,无足挂齿。 “既然是于先生,那么找着艳骨也就不奇怪了。”老展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你既然知道艳骨,想来手里也应该藏有几坛吧。”于新郎听到艳骨二字,睁开了微眯的双眼。“于先生可记得梨园坪的老班主段星澜?”老展柜并不答话,反倒问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刚才自己有些唐突了,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于大家长相是这般无误,可是那位于先生却是与他同龄之人,甚至比他还要大上几年,保养的再好也总不会四十二年来一点模样都未变吧! “梨园坪老班主?”于新郎打量着眼前人,这个老翁确实是和那位老班主样貌相似,开口道:“老班主人是很不错,当年我不辞而别,愧对了老班主,不过我记得老班主的名字应该叫段终执,你是当年的少班主吧!段星澜是你的儿子,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儿子刚满月!”于新郎笑眯眯的看向眼前搀扶着老爹的中年人,“你就是阿澜吧。” 老掌柜直接挣开了儿子搀扶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在了酒桌前面,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于先生,没想到我都快死了竟然又见到了你。”“佟裳,别这样,起来说话,后面你那些老哥们都在呢!我可不敢犯众怒。”于新郎只得起身和少掌柜一同将老人搀扶起来,拉开了对面的椅子,让老掌柜坐在上面。 “佟裳,许多年未见了,怎么还是这般容易激动?你年轻时就这样。”于新郎再次落座,看着这个垂暮老人,记起了他年轻时的容貌,还有许多琐事,两人虽然同在一座咫尺城离,但是一个是家境殷实的于家少爷,一个则是跟着父亲一同走街串巷卖艺勉强混一口饭吃的穷苦孩子,交往实在不多。 于新郎因为从小就喜欢唱戏,双亲又在一场意外中去世,所幸多年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再加上性情早熟,简单的处理完父母的后世之后,家中生意在这个年纪不过十余岁少年的打理下也未落下,也不过就是从少爷,成了老爷。 再到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于新郎索性将店铺悉数变卖,图一个清闲,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往各个酒楼里跑,听戏学戏,一年下来竟是蛮学了几出戏。 学了戏于新郎又动了进戏班子的想法,无奈的是于家年轻的老爷名声太大,那些个戏班的班主没有不认识他的,都觉得他在和自己逗乐子,哪有荣华富贵不去享受,来和这帮子比起要饭的也好不到哪里的戏子一起唱戏的?也没放在心上,都是嘴上答应,转眼之间就抛到了脑后。 偏偏梨园坪老班主段终执看出了这少年的诚意,于是丢下了一句话:“于老爷,您要是逗乐子也甭拿咱穷人逗,穷人的时间便宜,但是干一天好歹还能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您家底厚实,咱真没法比,唱戏是个苦活计,这个中辛酸只有咱肚里清楚,吃的住苦,今天之后卯时您就到西城门找我,行吧。”丢下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老班主未曾想这一句话硬是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如果没有这一句话,日后咫尺城应该就不会有那位戏台上即是一座天下的传奇戏子,也不会有梨园坪几年内从整个行业细枝末梢的存在,一跃成为能够凭借一人之姿力压整个梨园行业的传奇,段老班主晚年的时候每每喝酒喝到尽兴总会念叨一句话:“那小子真他娘的是祖师爷赏饭,也亏了我慧眼识人。” 段佟裳也是在于新郎进了戏班之后才认识了他,因为从小卖艺,所以段佟裳的底子打的是极好的,于新郎虽然记得住戏词腔调,但是身段和妆容都未曾学过,都是跟着段终执一点点学来的,说来段终执还算是他的授业恩师,段佟裳则是他的师弟,没事的时候于新郎也喜欢逗逗这个比自己小了六七岁,却总是满脸苦大仇深的小师弟。 于新郎虽然入行极晚,但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嗓子极为出彩,几场表演下来让当时几乎就要在路边唱野戏的戏班子绝处逢生,接连受到几家大酒楼的邀请,那段时间大概是那位段老班主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候了。 到了后来戏班子人越来越多,段老班主需要打理的事情越来越多,偶尔闲暇时就喜欢打趣自己未曾给自己敬茶磕头的半个徒弟,“早知道就不让你小子进戏班子了,现在天天忙的我是脚尖碰脚后跟,当时一下子接到六家大酒楼的邀请,还高兴的我一宿没合眼,现在他再邀请我去,还懒得去了呢!”。 段佟裳没事就喜欢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四处表演的于新郎后面,没事还上台和于新郎搭上两台戏,虽然明明知道喝彩都是给师兄的,但是他也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师兄有事没事的又喜欢逗逗自己,不过看在在戏台上的时候喝彩的声音这么大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一晃将近十年,段佟裳是家中长子,没有兄长一说,在他少年直到青年这段时间里于新郎一直扮演着兄长和师傅的角色,严厉有,关心也有。 他的底子打的好,但是学戏并不快,总是忘词,于新郎则会不厌其烦的陪他练习,没事还会偷偷拉着他瞒着段老班主到某个相对偏僻的酒楼里胡吃海喝一顿,如果不小心到了饭点回到家,就只能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再与故人重逢时,君已老,我却尚年少,曾有满腹忧愁,还借酒来销。 第3章 曾有酒藏四十载 深深吸了几口气,老掌柜平复了几分情绪,对着站在门口等待客人,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这边儿子喊道:“星澜,去咱家酒窖,南面墙酒架后面有个暗门,我藏的几坛艳骨全部都在里面,暗门被我用黄泥封上了,记得带个小锤,敲得时候轻些!这里我看着!”“哦哦哦。”中年人模样的少掌柜听到老爹吩咐也不再门口装模作样,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酒楼。 于新郎目送着中年人离开,看着中年人小跑的身影神色也不免有些伤感,当年这个眼前的老人跑起来也是差不多的身姿,现如今神气衰竭,差不多也走到头了。转过头笑道:“时间真快啊!我走的时候阿澜还刚满月呢!一晃眼你的孙子也快结婚了吧?” 一听到于新郎一起来自己的孙子,老掌柜不禁翻起了白眼,苦笑道:“那小子啊!机灵倒是挺机灵,可惜不安稳,非要出去闯荡,三年前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家,书信不断,就是我连个孙媳妇的影子都还没有见过,他要是在家我早催着他结婚了!给我生上两个重孙子重孙女的,我也逗着玩。”。 虽然嘴上怒其不争,但是老人脸上还是难得的有几分慈祥笑意,隔辈亲当真不假。老人得意的解下腰间的烟袋,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将和烟袋绑在一起的长烟杆拿在手里不断摩挲,开口道:“我这孙子知道我是烟酒不忌,临走前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用他自己攒下的私房钱给我买了这个烟锅,说烟锅中间的杆是什么寒重竹的,能够去掉烟里的火气,对老人好,结果知道价格之后我不舍得用,三年都没怎么舍得抽烟。”想到这里老人也是哈哈大笑,自己怎么跟自己儿子似的,扣扣搜搜的不像话。 于新郎不做声,只是静静的听着老人絮絮叨叨,不觉得烦心,只是有些伤感,本来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和这个俗世没有多少联系了,似乎终究还是没有还干净,有同龄人已老,却也有同龄人还算少年。 “唉呀,于先生,你看,我高兴了就是管不住嘴,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毕竟身边相识的人也就几个老兄弟了,再过几年说不定我也就眼睛一闭,彻底睡一个长觉了。”说到生死一事老人还是十分洒脱的,就是见了一个多年未见得故人忍不住多了几句嘴。 “无碍的。”于新郎摇了摇头,将自己刚刚沏好的茶水倒出一杯,推到老人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只是这么多年不见,连一声大哥都不舍得叫了?叫于先生未免也太生分了。” 老人闻言神色也是有几分尴尬,讪讪的点头道:“还是叫于先生吧,让别人看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叫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大哥像什么话,于先生你这么年轻,也不怕被我叫老了!” 于新郎哑然失笑,摆了摆手,笑骂道:“滚蛋,我还不知道你,死要面子,当年我上台唱戏的时候谁总是拽着我的胳膊央求我让他搭戏?还暗地里朝着咱们戏班子里的其他兄弟说是我求着某人上台的?” “咳咳咳~”老人刚喝了一口茶,听到被揭短了差点把茶喷出来,连忙站起来作势要捂住于新郎的嘴,在于新郎耳边耳语道:“大哥,大哥,大哥,我错了,您就别揭我短了!” 听到老人连叫了三声大哥于新郎才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不再去揭老人的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的样貌没有变,但是我在这四十年里经历的事情远比你们想的多,那里的人的手段是你们远远无法想象的。”说罢用手指了指咫尺城天边隐约可见的高耸山脉,“例如我就不是咫尺城那个于大家这么简单,冥冥之中还有许多不可言说的玄机。” 老人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些神仙的事情他也不想知道太多,终究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没有必要再生出这种一探究竟的心思,他也不敢,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道破。 例如咫尺城那座私塾的先生,在他年幼时就已经在那座私塾教书,自己也在私塾待过几年,那位先生是个好人,穷苦人家的孩子在那座私塾念书都是分文不取。 自己辍学的时候那位先生还数次上门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单单靠自己的父亲实在供不起一个家庭的生活,返回私塾事情也只得作罢。 如今自己已经到了这般暮年景象,那位在私塾教书的先生还是当年的那般模样,常年一袭青衫,面容和善,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私塾里的学生,私塾还是那个样子,记忆里那个似乎随时都会掉落的两扇门还是那个样子,依旧摇摇欲坠,只是这摇摇欲坠着一晃就已经五十年了,还是那般,只是自己老了。 老人想着这些琐事,已经有些出神了,于新郎也想着许多的事情,两人默契的不再言语,只是等着取酒的少掌柜段星澜,于新郎这才想起来一件琐事,段星澜的名字其实是自己给起的,老掌柜段佟裳在取名字上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当时段星澜满月之前老掌柜一直都叫他的乳名“狗蛋儿”,每每想到这于新郎都忍俊不禁,要不是自己,大概老人真就叫自己的儿子段狗蛋儿了。 想到这于新郎不禁开口问道:“老段,我忘了问你,你的孙子叫什么名字?”关于名字这方面真是为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子辈的孩子捏了一把汗,“你说他啊,一开始我打算叫这小子大憨的,可是后来我家那小子死活不同意,非要叫他狗剩,我俩谁也劝不过谁,不是,于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其实我觉得我起的名字还是蛮不错的嘛!”。 “咳咳咳。”最后这自信的一句差点没把于新郎送走,于新郎要是那一口气没上来,还真说不上就成了这座天下唯一一个被呛死的飞升境修士了,关于取名字的天赋这件事上段佟裳和段星澜还真是一脉相承,一点没有给后代翻身的机会,“那后来这孩子叫了什么名字?”于新郎不禁在心里念叨道自己担心的没错。 老人撇了撇嘴,无奈的说道:“我家那小子实在争不过我了,就去求了私塾的那位刘先生帮忙定夺,刘先生听完我们爷俩取得名字在那皱着眉头看着我们爷俩半晌,最后吐出来一句话‘二位取的都是好名字,但是不适合这孩子的命格,这孩子八字朴拙,不如就叫怀真吧!’后来这孩子的名字我们听了刘先生的,叫了段怀真。” “那你们真该谢谢那位刘先生。”听了现在孩子的名字于新郎也松了一口气,名字这件事上对命格也有影响,尤其是修行,名字不好会影响一些修行之外的气运之类的事情,本来应该有望地仙的天资也有可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影响,止步龙门境,所以对于如何起名字这件事,修行之人还是比较看重的。 回家取酒的少掌柜也终于找到了老爹珍藏的几坛酒,暗门后面空间并不大,总共四坛酒,酒坛也不是很大的那种,坛口考究的用细泥和红色油纸封好。 少掌柜只觉得这酒就算拿一坛在手都会很潇洒,殊不知当年这名为艳骨的酒曾在这座咫尺城卖出过天价,不为别的,就凭这酿酒之人是那位色甲天下的女子就足够那些自诩风流的文人雅士,纨绔子弟挣得打破头都不罢休,至于价格这个问题,风花雪月之事谈价格这种事情实在太俗。 只是那女子所酿的酒不过百余坛,一番争抢之下大部分落在一帮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手中,作践了不少,剩下的则被几个倾心于那位女子的隐秘人物暗暗收拢,珍藏了起来,艳骨二字暗指的正是那位女子,名字也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起的,不过当事人并未在意,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偶尔有一两坛艳骨因为种种原因流落于世,也很快会被人以极高的价格买走,老掌柜手里的四坛艳骨其实是于新郎送给他的,让他如果有什么时候急需大笔钱财大可以直接卖掉,解一解燃眉之急,但是后来于新郎杳无音讯,这几坛酒也就被老掌柜当做于新郎的遗物收拢了起来,哪怕日子过的再艰苦都没有动过卖酒的心思。 四坛酒被少掌柜段星澜一手拎一个,腋下又一边一个,慢慢悠悠的挪到了酒楼,也是累出了一头汗水,于新郎见状连忙起身去接酒,生怕一不小心这仅剩的几坛酒再损兵折将。 将四坛酒摆在桌子上,崔星澜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一个中年儒生拦住了去路,那儒生不是别人,正是帮段怀真起名的刘先生,也是段佟裳年幼时的先生,段星澜虽然没有跟着这位刘先生念过书,却知道父亲和这位的瓜葛,也是十分尊敬,笑道:“刘先生可曾吃饭?如果没有,我这就去给刘先生做几个家常菜,刘先生不嫌弃就好。” “今天来的匆忙,确实未曾吃饭,那就麻烦你了。”刘先生笑着回应到,“好好好,既然刘先生不嫌弃,那我就去,先生等一会儿,很快就好。”崔星澜知道刘先生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利索的躲开了刘先生,告罪一声,直接去了厨房。 等目送段星澜离开,这位刘先生才走到于新郎和段佟裳一同饮酒的桌子旁站定,举止间竟有些局促,就像见到了先生的笨拙学生,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淡定饮茶的于新郎,至于崔佟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弟子见过先生。”见于新郎迟迟没有抬头看自己,中年儒生咬了咬牙,以弟子礼向于新郎施了一礼,于新郎这才点了点头,指了指左手边的椅子,示意刘先生坐下,“来这咫尺福地多久了?” 刘先生转到椅子边,刚要坐下,听到这句话屁股底下像被放了根针,忽的又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还差三年便是一甲子了。”“只管坐,那个家伙怎么教你的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不必有如此多的礼数,这些个繁文缛节我是最眼不见心不烦了”于新郎亲手帮刘先生拉开椅子,刘先生才小心翼翼的坐下,还是十分拘谨。 第4章 与道友一剑如故 “柳伽,在此镇守福地一甲子,你攒下的功德差不多就够你在祖师堂换上一把比较靠前的交椅了,这次你打磨心境,在这一甲子的时间里也趋近完美,彻底度过这一甲子的时候你就能破境到玉璞境,一旦破境就是上五境的神仙中人,到时候跺一脚半州之地都要抖三抖,切莫再如此拘谨。”于新郎无奈的看着这个半路收留的便宜弟子,也不知道一个元婴修士是怎么被吓成这副怂模样的。 于新郎却不知道这个化姓为刘的便宜弟子在他面前怂是真怂,虽然只是对于他这个便宜先生来说,柳伽在拜入他的门下之前是出了名的山上滚刀肉,最擅长打闷棍,干些黑白界限模糊的营生,明明是个牒谱修士,路子比起野修还野,山上山下混的风生水起。 野路子走惯了,再加上柳伽的上一个授业恩师年事已高,收了这个徒弟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宗门中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讨喜的话,也就对柳伽放任自流了,可是柳伽境界慢慢高了越是不受人管束,更是闹得宗门鸡飞狗跳,杀人越货之类的活计也没少干,次次都是宗门捏着鼻子还得给他擦屁股。 直到后来遇到了于新郎,经过了一于新郎系列惨无人道的爱的教育与感化,成了现在这副见了于新郎就两腿直打颤的样子,于新郎无意间的那句“再没个数,腿给你敲折别屁股里”让他惦记了几十年都没敢忘,反正被于新郎捏吧的那段岁月里于新郎真的是说到做到,要不然让他镇守这咫尺福地一甲子,还得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他能耐的住寂寞? 经过一次转世之后于新郎丢失了许多记忆,只余下一些比较重要的,至于上一世如何为人于新郎已经忘记了,不过按照零散的记忆来讲,那个前世身某些意义上应该是比柳伽这小子还要混不吝的老流氓,只是手段比起柳伽要更加成熟,两人做了师徒也可谓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了。 收柳伽为徒也未必就没有让柳伽继承自己衣钵的打算,毕竟转世往往都是危险性极高的,弄不好就会形神俱灭,否则按前世身那大事管不了,小事懒得管的性子,柳伽闹腾就任由他闹腾吧,他还巴不得有场好戏看,看祖师堂那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东西吹胡子瞪眼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嘛。 不多时段星澜便做好了四个菜,亲自送到了于新郎三人坐的那一桌,都是现成的材料,再加上一直想感激刘先生帮自己儿子取了个好名字却没有机会,这次段星澜也没有再抠抠捜搜,四个盘子盛的满满当当。 “谢过小段兄弟了,不如一起坐下来一起吃一点吧!”柳伽起身帮段星澜拉开了仅剩的那张空闲椅子,热络的说道,“算了吧,算了吧!我不太饿,刘先生,你们吃就是了。”段星澜摇了摇头推辞到,转身回到了柜台后面,拿起账本翻阅起来,计较着这个月鸡毛蒜皮。 于新郎迟迟未动筷,一直捧着一坛酒轻轻摩挲,于新郎不动柳伽也不太好动筷子,至于段佟裳亦是如此。“于先生,菜凉了。”坐了好一会,眼睁睁的看着菜上热气由多至少,段佟裳忍不住开口道,这才把于新郎从心事中唤回来。 回过神来于新郎看着桌上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歉意的看了段佟裳一眼,转头对柳伽说到:“柳伽,你带酒杯的没有,取四个出来,今天我们奢侈一回,来个一醉连城。”“弟子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自酌自饮,所以还是有的。”柳伽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四个杯子,杯子通体雪白,杯壁上被用金丝勾勒绘以梅兰竹菊,笔画虽然简陋,但是极具灵气,很明显出自某位大家之手。 袖里乾坤这门神通只要跻身中五境,基本上有个传承就能学到,只是能装的东西不多,最多堪堪比拟半件方寸物,是个十分鸡肋的神通,只有跻身金丹境之后这门神通才会慢慢显现出真正的强悍,晋升到上五境之后更是可以做到囚敌于袖中,得其精髓者甚至连袖里乾坤中的时光流动都可以自由掌控,柳伽在镇守咫尺福地的一甲子里闲来无事就喜欢钻研这门神通用来消磨时间,如今可谓是炉火纯青。 于新郎将四个杯子拿到面前,拿起一个杯子仔细端详,转头对柳伽露出一个令他汗毛倒竖多笑容,“啧啧啧,这套酒具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那万青斋何兆林何大家的手笔吧!虽然是清供文玩,但是品阶不低,名为君子共酩。这套宝贝哪里来的?”。 柳伽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解释到:“先生,这还是我拜入你门下之前四处游历,和一位野修朋友一见如故,分别的时候他死活要塞给我的,这我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先生要是喜欢,这套酒具送给先生就是。”。 “嗯嗯,一见如故,不错不错,什么时候也把你那位朋友介绍给为师,为师也认识认识,出手这么阔气的道友可不多见。”于新郎也不拆穿柳伽的瞎话,将杯子放回原处之后微微倾身,在四坛酒中来来回回挑拣。 “咳咳咳,”听到于新郎的要求柳伽差点没掏出刀子给自己一刀,一见如故个鬼啊,根本就是一剑如故好吧!先捅一剑,再当故人,讨价还价,以钱财买命,这次当真扎自己心窝里了。“唉~可惜我那朋友在与我分别没多久之后便遭人暗算,已经身死道消了,若是在世,我一定介绍给先生认识认识。”柳伽满脸沉痛之色,如果不是熟知他的为人,搞不清的人还真以为他是真的伤感呢。 于新郎一巴掌扇在柳伽头上,笑骂道:“兔崽子,你演戏也演的像一些,这么敷衍糊弄鬼呢!”顺手拎起那坛中意的酒丢给柳伽,“倒酒!”。 “好。”柳伽如蒙大赦,接住酒坛,轻轻用手指对着封泥一弹,啵的一声,封泥应声而落,坛口干干净净,不是仙家手段,而是柳伽常年饮酒,自娱自乐练就的小手法,修士长生不假,但是越是长久的生命越是容易感到无聊,所以绝大部分修士都会有一些不上台面的小癖好,大概就像孩子自言自语的幼稚把戏。 坛口开起之时并未有什么酒香飘出,这让柳伽大失所望,活了这么多年,好酒喝的也不少,一种酒连酒香都没有,想来味道应该寡淡的很,只是徒有虚名嘛?正当柳伽这样想着,却看见一条色泽犹如琥珀的虫子从坛中爬了出来,顿时神色凝滞,抬头却看见于新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先,先,先……先生,这是酒虫?”当那条琥珀色的虫子彻底爬出酒坛,一股浓烈却不刺鼻的酒香就像炸开了似的冲击着酒楼内每个人的鼻腔,这才让柳伽断定坛中爬出的虫子究竟是何物。 天下嗜酒之人大概最渴求三物,其一是那早年某个不知名的小宗门炼制的名叫酒泉杯子,只需盛入清水一杯,稍等片刻,杯中水就可变为的美酒,只是后来那做小宗门卷入一场变故,祖师堂都被人打碎,就此断了传承,再无人会炼制此物。 其二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剑葫芦,这个养剑葫芦只需注入剑气就会有仙家酒酿源源不断的涌出,不同人的剑气孕育出来的酒酿味道也是不尽相同,但是无不极为爽口,为此养剑葫芦挣了一个酒海的别称,落在了那位一生只需酒剑作伴,酩酊出剑即无敌的剑仙李剑歌之手。 至于其三,就是眼前坛中爬出的蠕动之物,酒虫,酒虫的出现最主要看机缘,往往都是出现在陈年老酒之中,饮酒时只需要将酒虫放入酒坛之中,加入普通的酒水,再饮之,口感之醇厚,尤胜窖藏五六十年的老酒。只要将酒虫取出,那么这坛酒不出半天就会风味尽失,必须尽快饮用。 酒虫想要养活必须要用正经的老酒浸养,否则不出六次,酒虫就会彻底化在酒里,只有浸泡在老酒之中才能让酒虫恢复生机。不过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养酒虫,酒虫最后一次泡出的酒会比以往口感更加醇厚丰腴,再加上这种酒最多不过能存放半天,一直都是诸多嗜饮之人口口相传的圣品,更是有一个雅号:仙人津。 于新郎将酒虫捻起,从袖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将酒虫放入其中,再倒入些许艳骨递给段佟裳,笑道:“这么多年还麻烦你替我留着这四坛酒,其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只酒虫就送给你吧!只要注意用陈酒浸养酒虫,这只酒虫就算不能让酒楼发大财,也能作为招揽人气的噱头,价格方面只管漫天要价便是,艳骨养出来的酒虫,怎么个价格都不过分。” “那我也就不推辞了。”段佟裳接过盒子,将盒盖扣上,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对于他一个好酒之人来讲这份礼物弥足珍贵。柳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盒子,眼神幽怨的像是被冷落了的小媳妇儿,没有好酒之人不会不眼馋这酒虫的,酒虫也有品阶,那条琥珀色的酒虫品阶最起码也是可以稳居三甲,若是能够寻觅几十种美酒进行调制,说不得有望能晋升第一等的胭脂红。 第5章 天下魁 被柳伽那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于新郎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红釉的瓷碗,碗上勾勒出一个醉卧的美人,于新郎将瓷碗放在桌子上推到柳伽面前,在碗中倒入大半碗清水,不多时一股酒香就从碗里飘了出来,香味不逊色刚刚开封的艳骨。 “喝不喝?”于新郎故意咣当起那个红瓷碗,香味愈发浓郁,笑眯眯的看向已经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柳伽。“嘿嘿嘿,既然先生都说了,那弟子也不客气了。”闻言柳伽也绷不住那副正经样子,抢过于新郎手中的瓷碗,一饮而尽,更是不舍的控了控瓷碗,生怕有酒遗漏。 “先生,这个碗是?”柳伽也曾见过酒泉,制式与这瓷碗相去甚远,哪怕喝完了碗中酒半天,柳伽都没舍得放下,“这是酒泉最初的四个祖宗碗之一,后来的酒泉其实都算是次品,也只有这四个祖宗碗能够和那酒海以及胭脂红的头等酒虫齐名。”于新郎伸过手去,似乎想拿回那瓷碗,柳伽却是一把揣在了怀里。 “先生,要不我拿我的那套君子同酩换你这个酒泉吧!”柳伽觍着脸一脸憧憬的问到。“你的那套君子同酩?你不是送给我了嘛?哪有用我的东西换我的东西的道理啊?”于新郎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柳伽那副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刀的表情,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拿过还摆在柳伽面前的艳骨,倒在了那套君子同酩之中。 使劲咬了咬牙,柳伽又从随身的咫尺物内取出来一个瘦高的瓶子,通体豆青,瓶身上绘有一颗苍劲虬结的怪松,“先生,再加上这个同样出自何大家手笔的岁寒瓶行不行?就换这一个酒泉!”于新郎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看的柳伽都想抽丫的,不过出于考虑到于新郎一只手就能碾死自己好几次,柳伽还是压下了自己抽于新郎的冲动,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再次从咫尺物内取出四个杯子,柳伽如丧妣考,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和当年栽在自己手里的野修也是大同小异,可谓是报应不爽啊!哭丧着脸到:“先生,我就只有这些家当了!”于新郎却拿起一个盛满艳骨的杯子递给柳伽,摇了摇头道:“好了,这个酒泉我送给你了,用不着装可怜,你的这套酒器我真看不上,何兆林那家伙做这种东西的技术未必比得上我,那个君子同酩还是我帮他出的主意。” “我就知道我家先生为人宽厚,待弟子更是视如己出,我对先生之敬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弟子就先谢过先生了!”像是生怕于新郎反悔,柳伽拍个马屁的功夫就把除了盛酒的四个杯子之外的所有酒具全部都收了起来,那个酒泉更是专门放到了一个小巧的方寸物之内,动作快的于新郎都没反应过来。 一坛艳骨除了少掌柜段星澜连番推辞,最后没办法才喝了一杯,剩下的就被三人匀了,老酒醇厚却也醉人,哪怕段佟裳经常饮酒,此时也醉倒在桌子上,不断喃喃到:“于先生,刘先生,喝!只管喝!喝醉了住在我家便是,狗蛋儿,你小子去把家里的客房收拾收拾……”。 于新郎见老人已经喝醉这才起身,拉着柳伽悄悄的离开了酒楼,临走时带走了两坛艳骨,给老掌柜留了一坛。在柳伽的陪同下,来到了那间一甲子都只有学生在变的私塾,早先于新郎也曾来过,不过当时记忆未曾寻回,故此柳伽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认识柳伽,当年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好像没少被柳伽刁难似的…… 想到这,于新郎回头冲着不明就里的柳伽咧嘴一笑,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柳伽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道雷霆劈飞,倒在地上抽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张嘴说话时仍有黑烟从嘴里袅袅飘起,“先生,我感觉今天这雷有些古怪!”“嗯,我也感觉有些古怪。”于新郎头也不回,有人欺负欺负再舒服不过了,却忽然沉声道:“柳伽,等会我送你一个大机缘,接不接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机缘机缘,有缘者得,弟子一定努力。”柳伽正色道,于新郎比起上一个带他上山之后就撒手归西的师傅其实靠谱的多,无论是修为能够走到元婴境界,还是镇守咫尺福地的机会,其实都是于新郎在那座祖师堂为他这个徒弟讨来的,有些话说出来太酸了,记在心里就好。 “嗯,不错,看来为师一记雷法把你劈聪明了。”听到这句话柳伽心里那点感激顿时荡然无存,在心里默默比了个中指,低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雷法,柳伽这次学聪明了,缩地成寸,远远的躲到了一边,未曾想刚刚站定身形,就有近十道雷霆尾随而来,“啊~”私塾外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音凄厉的让那个罪魁祸首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 于新郎抬头看了看咫尺城的天空,双目直视着西北方向,似乎在和天幕外某双一直监视着此处的眼睛对视,从袖中取出一坛艳骨,用手敲开封泥,大大咧咧的盘腿坐下,左手拎起酒坛朝着双目注视的方向摇了摇,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继而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不求细品,只求一醉,不多时一坛酒便饮下肚中,此时于新郎也有了几分醉意。 柳伽见先生席地而坐,也未着急,有些事急不得,于是就双手拢在袖中,依靠着私塾的门槛,在那半蹲半坐着,只是听于新郎轻声说道:“此世前半生浑浑噩噩,失魂落魄,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既然今日清醒,那就该为自己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 于新郎以袖里乾坤的手法将已经空了的酒坛收回袖中,缓缓起身,轻轻抖去一身尘土,一身红衣依旧一尘不染,面容平静,双眼幽邃如渊,朗声道:“杂家于新郎有一剑要问剑仙李剑歌!”一道手提一剑,腰悬一个紫金色葫芦的的白色身影从于新郎身旁浮现,眉目间和于新郎有几分相似,相较于新郎的最大差别,就是那一身几近浩瀚的剑气,排斥的周身丈许空无一物,连红衣于新郎也只能被排斥在外,可见剑意之霸道。 “杂家于新郎有雷法要问天师府天师张静初。”随着这一声轻喝,再次有一道身影从于新郎身旁浮现,只是这道身影身穿道袍,头戴莲花冠,赤足而行,双目被一层黑布蒙住,全身窍穴有电光流淌如水,甚至溢出体外,在身形稳定以后直奔正西方向,去往天幕之外。 “杂家于新郎有火法要问祝融峰火神子祝黎。”同样一袭红衣的身影浮现,只是红衣鼓荡,犹如火焰升腾,双目更是色泽赤红通透,无眼白眼瞳一说,嘴角挂着张扬笑意,牵扯出一道红色长线直奔正北天幕而去。 “杂家于新郎有水法要问共工府涟清夫人。”一道青衣束冠的身影在于新郎身边浮现,脸上笑意恬淡,全身上下仅仅是一枚青玉发簪束起头发,其他便再无装饰,身形稳定之后随即便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在南方天幕之上了。 “杂家于新郎有一拳要问骊珠庙尹邛。”于新郎震碎一身红衣,轻轻伸了一个懒腰,脊背弓起,如同藏龙于骨,身形拔地而起,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一双脚印清晰可见,直奔咫尺城正上方而去。 “杂家于新郎还有符录一道要问扶苏学宫林归雁。”于新郎身形直奔西方天幕的时候再次一阵颤抖,一个身背书箱的身影从他的身上撕扯出来,直接被弹向东方尚无人坐镇的天幕,如今只有那提剑白衣滞留在原地未动,也不肖动了,此时天边已经有一道身影御剑而来,很快就会到。 柳伽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单单不论于新郎问道的几个人,光是一身化五就已经颠覆了柳伽的三观,至于于新郎问道的几个人则更是不得了,都是各自擅长的方面的拔高之人,简而言之,他们已经走到了前人走的路的尽头,而且他们还靠着自己又往前走了一大段,是否后无来者尚未可知,但是绝对前无古人。 “柳伽,知道他们是谁吧!”闲暇之余白衣于新郎还有心情闲聊,“知知知……知道,这几位前辈在各自擅长的方面都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柳伽结结巴巴的回答到。“那他们之下的第二呢,你知道是谁吗?”于新郎再次问道,不过这次倒是把柳伽问住了,对啊,仅次于这几位前辈的身后之人又是谁呢? “弟子孤陋寡闻了,确实未曾听说过仅次于这几位前辈的高手之名,想来能够在几位前辈身后直追这几位山巅之人,也应该是几位前辈的子侄后辈,师兄师弟了。”柳伽也已经察觉到天边那道破空而来的剑光了。 “不,不,不,这次你真的猜错了,大错特错,世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只知道一脉魁首,却总是忽视那魁首之下的第二人,我就是那天下第二!兴许今日之后,就是天下第一,哦,不对,不是兴许,而是一定!”白衣于新郎双袖抖落无数飞剑,飞剑如同洪流般倒悬而上,犹如天地之间悬挂了一条飞剑长河,见首不见尾,“而且每一样都是天下第一!”。 “每一样?每一样!”柳伽闻言几乎道心崩碎,跌坐在地上,看着已经脚踏飞剑长河直奔天幕之外的于新郎嘴唇不住颤抖,自己的便宜先生到底是什么资质?这是要一口气争一争六个天下第一嘛?“疯了,全都疯了!全都疯了!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6章 将死一剑也快意 道袍于新郎悬坐西方天幕,窍穴内雷浆翻涌而出,被他随手洒在身后,竟是在空中蔓延生长出了一片雷光闪烁的竹林,扎根虚空。 于新郎一招手便会有一根雷竹自己折断,飞入他的手中,一手做刀,削去枝叶,便是一根雷矛,做好一根就随手丢在一边,李剑歌和白衣悬剑像已经打起来了,估摸着张静初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刚有这个念头就听见天边雷鸣滚动,除了张静初,就没有人能再搞得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年纪这么大了,就不能低调点嘛?每次出门都这么浮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张老怪又出门打妖怪了?”道袍于新郎吐槽了一句就继续低头专心制作雷矛了,张老怪那闷骚性子,隔千八百里就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 东方天幕之上,儒生打扮的于新郎将书箱从背上取下,随手扯过一片云彩,将书箱扔在其上,活动了一下被压的快要抬不起来的胳膊,又扯过一片云彩捋平,从书箱之内取出一块砚台和一方色泽细腻的药墨放在已经捋平的云彩上缓缓研磨起来,有些事不用急,更急不得,但是必须做,还必须得做成。 着青衣别玉簪的于新郎脸上始终挂着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上次和那位涟清夫人以水法交手惜败一招,差点就入赘进了共工府,想来真是惭愧啊,自己现在好像都还是逃婚在外的身份,想到这于新郎的脸上也有点尴尬之色,谁让自己没那个福份呢! 北方天幕已经被火焰炙烤的扭曲起来,于新郎那双通透的赤色眼珠则注视着咫尺城那座于府,墓中人仍是睡在墓中。“于道友。”一个赤裸上身的红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于新郎身后,“嗯,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看一出好戏吧!李剑歌可是很久都没有出剑了。”于新郎点了点头,随手抛给他一个壶酒,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的天幕。 “李先生。”白衣于新郎踏倒悬天际剑河而上,迎上了御剑而来的李剑歌,“还需要说一说客套话吗?”李剑歌同样一袭白衣,背负长剑,腰悬葫芦,此外身无他物,剑仙破敌有一剑足矣,其他的什么都是多余。 于新郎笑道:“不必了,我只是请李先生出手的时候能够尽早全力以赴,我这副身体最多也就能支持我全力出剑三次。”说罢于新郎便驾驭剑河倒退半里,李剑歌也不言语,只是拔出背后的长剑缓缓摩挲,他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经过李剑歌多年的剑气洗炼之下初开灵智,俨然已经是仙兵气象。 天空剑河此时缓缓倒流,本来李剑歌所立之处本就是河流中段,此时却被李剑歌的剑气生生碾断,于新郎依旧气定神闲,面带笑容两眼微眯的看着李剑歌,白衣悬剑像此时身上的剑气一分为三,一股附着于手中一柄黝黑长剑,另外两股附着于隐没于虚空两柄半虚半实的本命飞剑,在剑河中不断游弋,犹如水中游鱼。 李剑歌也缓缓握住腰间长剑,本来在他身边肆意横行的剑气犹如有了目标一般的灌注进那柄看剑鞘都显得颇为磕碜的长剑。“剑名‘止戈’”当李剑歌将剑彻底推出剑鞘,这柄凶器才绽放出它的真面目,藏于剑鞘之下,乃是绝世凶兵。 李剑歌本是某个山下王朝的大将军,一身武夫境界只差一步就可以由山巅境踏入止境,并且两次夺得天下最强武夫的武运,奈何修为够高,却是毫无指挥天赋,靠着一身高绝武力夺得一个大将军的名头之后,却是带领着麾下军队屡战屡败,不过由于和当时的君王本是自幼交好,王朝之中的骨鲠之臣屡屡进谏,都被那位皇帝置之脑后,最后一个偌大王朝因为皇帝的一意孤行分崩离析。 最后那场守城战中整个王朝竟是无一可用之才,皇帝悔悟已晚,李剑歌领皇命死战都城之外,在那场守城战中万军之中斩下对方将军的头颅,却也被随军修士打到一身武夫修为尽数尘归尘土归土。那位皇帝却像个笑话一样被敌国置之脑后,反倒是李剑歌这个大将军被百般折辱,浑浑噩噩做了四十年的奴隶。 最后李剑歌用这柄染着自己麾下的鲜血的长剑,杀了那个已经失心疯的可悲皇帝,才被敌国的新任大将军以某个蹩脚的理由释放,在偌大天下流浪多年。多年来陪着李剑歌的只有这柄妖剑,每一次断裂崩口,只要沾染鲜血,就会缓缓回复,李剑歌也随着这柄妖剑的魔性逐渐疯魔,神志迷失。 身体山河破碎,已经再无破后而立的可能,李剑歌更是干脆放弃肉身,通过某种契约直接转为鬼修,剑即身,道即命,不是剑修胜似剑修,神志却也作为代价,被妖剑一并夺走。 沦为鬼物的李剑歌曾经差点被一位佛国证得菩萨果位的得道高僧以一身佛门功德为代价超度,本应魂飞魄散,再无妖剑长歌一说。 妖剑止戈身上压制诸多阴神的魔性也在超度的过程中被那位高僧祛除,囚禁在止戈之内的李剑歌昔日麾下的阴魂纷纷苏醒,代替李剑歌接下业力,换取了李剑歌一人的死而后生,然而,其他人付出的代价却是再无轮回与来生。 告别那位罗汉之后,李剑歌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赎罪,孤身前往幽冥地狱和人间的交接的鬼门,一鬼一剑震慑千年之久,在李剑歌的庇护之下,那处被世人摒弃的恐怖之地变成一片世外桃源,许多因战事流离失所的山下之人,干脆在这个与世无争之地安顿下来,建立起了一个偌大城池,名为“止戈”,与剑同名。 一些个野修也是在某种默契之下建立起了一个小宗门,随着时间流转,昔日的小宗门也成了盘踞一洲大地的庞然大物,祖师堂则是厚着脸皮给李剑歌留下了一个最靠前位置,认了一个便宜祖师,反正李剑歌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宗门的门人历练游学都免不了被同洲的其它几个宗字山头的门人嘲讽两句,什么单单脸皮就可以硬接大剑仙一剑不穿,有奶就是娘云云。 倒是那个脸皮颇厚的掌门一点不计较,被其他山上门派的大人物嘲讽时,反倒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呛上两句有本事你们也认个便宜祖师啊。搞的其他掌门反倒不好开口,山上人修行一个个都是极为珍惜脸面,从来没有人像他这般无赖,大概只能归咎于当初的初代祖师都是性情乖戾的野修吧。 “你,”李剑歌皱了皱眉,“现在究竟算是人?还是和我一样?”看着眼前眯眼微笑的白衣男人,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大道相近的气息,于新郎摇了摇手里的剑笑道:“只怕我现在比起你的状况还要远远不如,三尸斩其一,还有一半魂魄流离在外,等会儿递完这三剑,我这具白衣悬剑像的一魄就会彻底破碎。” 于新郎笑容洒脱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乎一魄的缺损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代价如此之大为何还要这般作为?”李剑歌虽然长剑出鞘,但是已经没了杀机,同病相怜者而已。 “呃~我说实话你可别砍我。”于新郎咧了咧嘴,完全没有上五境大修士的矜持,“行。”李剑歌点了点头。 “因为,你是个老光棍儿,不懂儿女情长。”于新郎几乎话音刚落,一道通天剑气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李剑歌,你不讲信用!”于新郎惨嚎着后撤,狼狈的躲开这一剑,李剑歌此时满脑门子黑线,手里已经开始在为下一剑蓄势,这一句话没来由的勾起李剑歌心里的怒火,“老光棍没人权嘛?”。 “我就说吧,你指定会劈我。”于新郎嗫嚅到,“我只恨一剑没有劈死你。”李剑歌听到于新郎的解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我是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有错吗?”于新郎看得出李剑歌一点杀心都没有,自顾自坐在了飞剑长河中,轻声说道。 “为心爱的的人夺天下第一?”李剑歌疑惑的问道,“我要借天地气运开鬼门,用天下第一的气运把她从幽冥拉回来,这是我欠下的因果,总得还啊。”说罢,于新郎缓缓抬头,舒了一口气,说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 再次是一道通天剑气铺天盖地的砸下,一点不讲情面,这次于新郎没有躲,而是任由滔天剑气实打实的落在身上,剑气落下,却是如同泥牛入海,于新郎漠然的看着剑气一点点的消失,无声的咧了咧嘴,还有什么苦他吃不下呢? “开鬼门?你个真敢想!你知道那样会死多少人嘛?”李剑歌额头上青筋暴起,但是看着剑气冲刷之下,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于新郎,也是平静下来,轻声道:“我好像知道你要怎么做了,但是值得嘛?”“值!”于新郎点了点头,“能救她还有什么不值呢?很值呢!”于新郎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笑容灿烂。 “这次问剑我接了。”李剑歌看着痴儿般傻笑的于新郎久久无言,最终挤出这么几个字,“一言为定!”于新郎再次站起身,随手拍了拍长袍,随着他站起来的,还有天地大势,无穷剑气几乎刹那间弥漫百丈之内的空间,和李长歌剑气小天地碰撞出一片金戈交击的清脆声响。 这天地作炉,也焚不尽我的少年意气。 于新郎递出第一剑,这一剑平平无奇,唯有那作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性,竟是潇洒快意的令人咋舌,好像随手递出一剑,就可以斩断所有的不平意气,于新郎干脆拿出一坛艳骨,举头痛饮,再无顾忌什么绝响,只要救回她,陪她再酿上一千一万坛艳骨又何妨?我要救的人,幽冥就能囚的住?不可能! 李剑歌默不作声,看着放浪形骸的于新郎递出的那一剑,心中也涌起一股豪气,止戈出鞘,像是回到了当年,自己还是那大将军,手下依旧千军万马,只要剑锋所知,注定所向披靡。 此时剑河塌陷处如同沸水翻涌,一个骑马的冷硬身影就突兀的从剑河之下冲了出来,胯下坐骑双眼尽是幽幽磷火,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的阴神骑兵就这么静静的伫立在剑河两岸,悄无声息,散发着惨烈的杀气。 李剑歌身后则是出现一个捧甲而立的身影,为李剑歌递上盔甲,李剑歌接过盔甲,为自己穿上了千年未再触碰的盔甲,威武如当年,只是两鬓花白,只是身后人已是前世人。 于新郎看了看坛底为数不多的艳骨,不再饮酒,只是轻轻扣指弹在坛上,将酒坛震作粉碎,其中酒液凝而不散,被于新郎炼化成一个美丽女子的样子,痴痴然笑道:“丫头,好好看着,递出这一剑的,应当还是当年的于大家。”酒液凝聚出的女子竟是如同拥有灵智似的,抿嘴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7章 有飞剑十二矣 看似真实的女子实则是于新郎通过艳骨中残留的一些因果从时光长河中打捞出来的残像,就像某句话说,有些人相对于欺骗别人,更擅长于自欺欺人,于新郎痴痴的注视着女子,无数破碎的片段被他从时光长河中打捞而出,又重新拼凑在一起,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唯独眼中缺了一点灵光。 无数骨马踢踏着马蹄,但是止戈未动,所有阴神就无一发出异响。“我有一剑,从彼世来,也曾踏破万里江山。”终于古剑挥下,最前排的阴神轻夹马腹,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终于可以撒开四蹄奔跑,沿着剑河两岸冲锋,俞行俞快,一时间马蹄叩击虚空,声如雷霆。 最终在某个瞬间,倏然化作剑气,无声的冲锋在那个瞬间被彻底打破,一声声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响彻咫尺城上空,于新郎的其他几个化身像都忍不住侧目。 此时的白衣悬剑像反倒最是平静,拥那女子入怀,此时面前天倾又如何?仗剑于此,巍峨如山。面前的铺天盖地的剑气最终拧成一股,借着气机鼓荡,轰然抬升,直到某个不可见但是可以触及的屏障再次折返,天挂瀑布,浩浩荡荡冲刷而下,不见尽头,若是落入咫尺城,大概就能洞穿这座咫尺福地的天下禁制,贯穿虚实之间,于新郎抬头看着剑气瀑布砸下,嘴角勾起,手中递向李剑歌的一剑并未改变方向,而是轻吐一字:“执。” 此时在剑河中游弋的两柄本命飞剑中体型较小的一柄破开河面,擦着于新郎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捧鲜血,沾染血迹之后,剑体迎风暴涨,散发着红光直奔剑气瀑布,和剑气瀑布直直撞在一起。 这柄“执”哪怕在体积暴涨的情况下,较之无边无际的剑气瀑布也显得十分渺小,但是就是在和这柄渺小飞剑碰撞的地方,整个剑气瀑布就这么被截断,再没有往下蔓延一寸,就像凭空消失在世上,涟漪都未曾留下,一剑之上剑气翻涌,就算是佛门第一等果位的强大存在,在这剑气侵蚀之下也要金身迸裂,一剑为界,一剑之下风平浪静,连吹拂过的云彩也未曾被溢散的剑气拂动。 于新郎递出的一剑转瞬即逝,飘然而去的身影就像一抹白烟,李剑歌漠然看着被执拦下的剑气瀑布,止戈在手中尖锐颤鸣,剑气瀑布的威势陡然变大,冲刷的“执”摇摇欲坠,几乎被剑气瀑布压入剑河之中,李长歌豁然提剑上举,止戈和于新郎手中那柄不知跟脚的漆黑长剑碰撞在一起,顿时溅起一捧墨色,那黑色迅速的攀附上止戈,沁染其中。 李剑歌如一道白光,游走在于新郎密集的剑光中,任由那股墨色攀附而上,在止戈之上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身上有银光流淌,一个模糊的轮盘开始在李剑歌的脑后显现,轮盘之上镌刻无数的人影,熙熙攘攘,有如一道长街,无始无终,从无名处来,向无名处去。 “我的合道契机本来不想动用,没想到你已经竟然到达了这种程度,只是你现在还有几分是自己呢?”李剑歌说罢,那轮银盘终于稳定,一股强烈的撕扯力在轮盘上绽放,本来已经吞噬了半柄的墨色气息瞬间就被银色光芒逼退,在和银色气息碰撞的时候却是狡猾的截取一丝,然后一闪即逝,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碍,就那么跳跃到了于新郎的手中。 “你猜我还能保持几分人性。”于新郎一把攥住了那抹黑色气机,以黑色长剑破碎为代价挡住李剑歌紧随其后的一剑,双眼中某个沉寂许久的念头苏醒,一双毫无情绪灿烂金瞳令人心悸,看着手里只剩下破碎的黑色长剑,随手丢掉了那柄还有修复可能的黑色长剑。 “窃珠者贼,窃国者侯,窃汝神通,以证其道,天机盗矣。”于新郎剥茧抽丝般从那缕黑色气机中剥离出那一丝银色,任由那抹银色沸腾,一点一点的蒸腾出一个几乎和李剑歌脑后一模一样的银色轮盘,唯独轮盘上多了一对互相依偎的男女,面容和于新郎与那虚幻女子相仿。 白衣悬剑像轻轻地摩挲了轮盘上的女子面容,拿起轮盘轻轻抛起,斜斜坠向一边,一只手却从虚空中探出,接住那枚轮盘,一个身段婀娜的白描身影迈着小碎步从虚空中走出。 随着男子画像缓缓沉入轮盘,白描身影迅速着色,显露出一位身穿大红嫁衣,身姿如女子般婀娜的戏子,脸上被粉彩遮盖,眉目间和于新郎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被一柄折扇挡住了半张脸,还有一个银色轮盘法相在其身后若隐若现。 白衣悬剑像看了一眼戏子妆容的自己,无声的笑了笑,身形如同碎瓷片般化作光点四散而去,悉数注入那虚幻的女子身上,让那只是光影的女子身影在光阴长河之中剥离出来,逐渐水落石出,一点点的化虚为实。 只有一柄黑剑和一枚紫金葫芦在白衣悬剑像残留灵性的引导下,轻飘飘的挂在戏子像于新郎的腰间,戏子像拍了拍腰间的黑色长剑,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告别,紫金葫芦则是剧烈的颤抖,无数的光点从其上飘出,丝丝缕缕的循着戏子像于新郎的七窍注入,戏子像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轻声唱和:“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李剑歌见怪不怪,杂家手段诡异驳杂,下九流的诸多手段在于新郎的手中被他用的出神入化,“李剑歌,你可知人间蕴养本命飞剑最多者曾经蕴养过多少柄飞剑?”“据我所知是剑圣裴旻,生平蕴本命飞剑四把,已是人间极致。”李剑歌稍加思索,回答道,不过看向戏子像的于新郎的时候再次悠悠吐出一句:“只不过,应该比不过你这厮这般变态。”。 因为他看见,挡住剑气瀑布的“痴”懒洋洋的归来,如同游鱼般跃入剑河,于新郎拿着紫金葫芦,另一只手挽着袖子,从紫金葫芦里缓缓倒出十把气象各异的飞剑,剑气滔天,一个巴掌大的紫金葫芦里面仿佛剑气无尽,倒出了一方世界。 剑河铺展,本来只能淹没到脚踝的飞剑长河彻底被剑界吞没同化,两人面色如常,就那么被淹没在这方剑界之中,每次吐纳都会有剑气循着窍穴冲进体内,凌厉的剑气裹挟着灵气在气府种肆无忌惮的折腾,这种感觉比起剥皮抽筋也毫不逊色,奈何两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是脸色微白。 十二柄本命飞剑依附在于新郎背后的银色轮盘法相上,缓缓转动,其他的几个化身像心有所感,望向这个方向,怅然若失,每个化身像既是独立的,又是互相擎肘,彼此之间心意相通,白衣悬剑像是最早的一个化身像,除了红衣像本尊,是存在最久的,此时也是最先消散,再无白衣悬剑一像,心中那份逍遥意气,其他几像终是无人可以继承。 “痴,执,是我白衣悬剑化身蕴养出来的本命飞剑,亦是我唯一的两柄没用杂家手段盗窃天机蕴养的本命飞剑,与我最是心意相通,痴最擅长掠夺鲸吞别人灵气反哺,天然压胜所有练气士,执乃虚剑,武夫体魄就算金身无漏,内腑经脉依旧脆弱,只要被我气机锁定,执剑祭出,便可瞬间入体,在其经脉内腑流窜不止,经脉寸断,武夫真气亦会悉数飞散,跌境不止。” 言罢,痴执二剑光芒大放,李剑歌只是点头,不做言语,背后银轮法相却在一点点的亮起,其上点睛的人物已经开始有了活动的迹象,第一剑两人根本都未全力出手,互相试探的意思更多,不过就现在这个样子,第三剑应该是没有机会出了,胜负只在第二剑。 于新郎轻轻抚灭痴和执的剑光,指向十二柄飞剑之中最纤细的一把,开口道:“这柄飞剑叫归巢,可以隔绝和我同境界甚至更高一境的存在的本命飞剑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压胜剑修一脉,至于其他几柄飞剑,更像是剑胚,这次我借你的剑道气运浇灌,会彻底的炼虚为实,神通也会根据我的不同的化身像,一一显化。”。 “我也挺好奇,十二把本命飞剑如果悉数蕴养完成,会是什么样子,这天下剑道气运被我这个不是剑修的剑修一人占去大半,以至于其他的剑修始终难以跻身十四境,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从我这里拿回多少剑道气运。”李剑歌的目光随着十二柄游弋的飞剑不断在挪动,止戈被他当做拐杖,撑在地上,似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唯独他背后银色轮盘上的人物越来越栩栩如生,甚至已经有嘈杂的的声音从中传出,在他周遭的剑界已经缓缓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有虚幻的人影也在他的背后的银色轮盘法相不断闪现而出,然后又很快消失,仿佛以一人为界,面前是人间,背后是轮回,长守于此,光阴不缚,因果不缠。 第8章 牵丝 止戈此时也在银光的沁染下也不再显得古旧,锈迹在李剑歌双手的轻扣下一点点剥离,发出愉悦的颤鸣,“我也曾游历止戈城,企图寻找鬼门,最终也没有见到鬼门的影子,这么个大凶之地就像被人凭空抹去了痕迹,看来你十四境合道的是地利一途啊,十四境鬼修,后无来者否我不知道,但是绝对是前无古人了。”于新郎看着李剑歌背后的虚幻身影恍然大悟。 李剑歌吐纳之间,脸上忽然裂开一道伤口,一块细碎的皮肤从他的脸上剥离,露出底下灿烂的金色,“你也已经神化了嘛?”于新郎看着李剑歌脸上剥落皮肤露出的颜色,以及他背后越来越清晰的虚影,打了个响指,一柄看似隐没进剑界深处的飞剑悠然回转,终究没有递出第二次试探性的出剑,也终于开始学着李剑歌的样子开始吐纳,将一身精气神推到巅峰。 赤足道袍像盘膝坐在空中,一柄柄的雷竹所制的矛被堆积在他的脚下,若非竹矛通体透着莹莹紫光,几乎就和真的竹子一样,背后那片竹林摇曳,此时已经有了几分竹林涛声的奇妙意境,只是双目失明,不得视物,看不到背后竹林的壮观景色,天师府雷法讲究一个万雷攒射,一旦施展,天地间便有雷劫跟随,言出法随,妖邪辟易,借天地之力,声势浩大。 而于新郎修习的杂家雷法就比较奇特,杂家祖传两座阴阳雷池,炼于双目之中,此后失去眼前光明,于心脏肺腑之间沉淀一方光明雷池,雷池水满溢出,便会蚕食气府经脉之中的灵气,最终一身灵气归于虚无,再也无法和天地灵气沟通,经脉气府中流淌的尽是雷浆,看似是无境之人,实则出手便是同境界的剑修一脉也难以撄其锋芒。 张静初虽然被于新郎戏称为张老怪,实纪年纪并不大,只是从被带入天师府修行,就一直被视为天师府某位宗祠里牌位极靠前的老祖转世,故此辈分极高,现在的天师府一脉和他一辈的除了两个将行就木的老祖师,剩下的就是全部都挂在墙上了,每次领衔敬香看着墙上一排排的画像,再寻思寻思这些大部分几乎都是素未谋面的师兄师叔师伯们,由不得张静初自己都会郁闷几分。 看着这些前辈们在画像里的笑容,更是搞的张静初极为不自在,在这个鬼地方偷偷喝酒的时候都感觉阴风从背后嗖嗖的刮,真怕哪个师兄显个灵。等着静字辈硕果仅存的两位师兄驾鹤西去,就剩下自己了,师侄这一辈份的后辈都剩下的不多了,感觉不随着两位师兄一同仙逝,都对不住自己这个静字辈的辈分。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是师傅又是徒孙的大天师师傅是怎么想的,搞了这么一出代师爷收徒戏,要是按辈分,自己白白高了他两辈,不过再想想师傅一脸鸡贼的样子,还有自己每次开口叫师傅徒孙,就被那个老不羞的摁在地上胖揍,人生幻灭。 好在天师府不禁止山上弟子寻找道侣,每每张静初在修练的空余时间总会去前山看看前来祈愿的女香客们,那一个个出落得,啧啧啧,想起来都让人流鼻血,好在师傅不知道自己修习天眼通就是为了这个,要不然非得把自己斩草除根不可,擒白龙的过程都省了。 “咔嚓咔……”剑界忽然急剧膨胀,边缘处发出细碎的脆响,一道通天银光无视剑界边缘的限制冲天而起,磅礴的剑气犹如井喷,抵达到某个极高之处又不断跌落,化作一场淅淅沥沥的剑雨席卷了整个咫尺福地,天地间无数气机破碎,直至在剑气的席卷下完全灰飞烟灭。 通天银光在高度达到极限之后直接垂直切入剑界,似乎要凭借着一口气机流转将整个剑界从中心切开,切入剑界的过程下就像滚烫的刀切入牛油,轻松然而在将剑界破开之后落到某一点时,银色剑光轰然断裂,一个身影随之撞破剑界,爆射而出,双手和小臂满是血迹,尤其是握剑的右手几乎被凌厉的剑气完全剥去皮肉,剑界也在同时崩溃。 在剑界崩塌的同时一道身影也被十二道气象何异的飞剑追逐,十一柄飞剑齐齐攒射而出,躲闪不急便是授首当场的凄惨下场,飞升境剑修的本命飞剑在换命的情况下已经足够威胁到十四境修士的性命,鬼修又能如何?魂魄绞杀殆尽,也是必死无疑。 李剑歌眼中人性淡去,越来越多的金色在他身上攀附,虽然在飞身后退,但是眼中并未有忌惮的神情,而是单纯的露出思考之色,十二柄飞剑为何只有十一道剑光?另一道呢? “痴,去!”于新郎粗重的喘息着,体内气府剑气流窜,有自己的,也有李剑歌的,被他索性一股脑的喂给痴,省去压抑这些剑气的过程,还不让李剑歌的剑气白白消散,这是一笔合算的生意。 被于新郎死死攥在右手的痴饱食剑气,被于新郎朝着李剑歌的方向抛去,痴脱手的那一刻终于彻底放开禁锢,化作一只饕餮法相破空而去,全身银光流淌,几乎在飞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扑到李剑歌的身后,一张血盆大口直奔李剑歌的脖子而去,痴的剑身就隐藏在饕餮的咽喉之中,只要接近李剑歌两尺范围,便会有雷霆自方寸间乍起。 李剑歌似乎并未察觉背后的痴剑的绝杀,背后银色轮盘法相再次显现,光芒扭曲,一道无形界限直接将于新郎和十二柄飞剑拖入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借着于新郎失神的片刻脱离了,本来应该斩下李剑歌头颅方寸剑光就那么斩在了空处,剑光落下之处却有万鬼哭嚎。 于新郎眼前终于清晰,此时他正置身于一个巨大通道,通道之中有着十八道模糊的界限,最顶上则是一个镌刻夜叉和罗刹的巨大门户,门户的正中则钉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像是悬挂在鬼门上的诡异装饰,双目空洞,而另一个拄着古旧长剑的男人就站在他的身旁,两人面容惊人的一致。 “山上有十二种诡异修士,驮棺师,纳客,三尸君子,杂家修士,艳尸,戏伶,卜算子,灾星,同庚叟,藏命人,豢鬼夫子和虫仙,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跟脚了吧。”李剑歌看着仰头看向自己的于新郎缓缓说道,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在此缓缓吐纳,只是背后并没有再出现银色轮盘法相,而是钉着他那具俗世身的鬼门随着他的吐纳开始闪烁起银光。 “驮棺师而已,杂家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一人即是一宗门的杂家,想来我也曾风雪满头,我也曾言念无忧,曾是颠倒众生的女子,也曾是让天下多少女子神伤的人儿,怎生天下就有了我这般人?你以轮回路作练尸的棺椁,的确是大手笔!不过我的手笔也不算小。”于新郎犹如梦呓,身后一副壮阔画卷缓缓展开,背景留白,唯独画中人物虽然是白描勾勒,但尽是活灵活现。 如果有一个翻过某本老黄历的人看到这副画卷,一定会被惊的目瞪口呆,画卷中的人物无一不是名动某个时代的大修士,而且他们中甚至有或两三位,多则四五位更是处在同一时代的人,有的彼此是朋友,道侣,甚至还有大道生死大敌。 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在他们的盛极而衰,到达那种玄妙境界的大修士无不是寿命极长,唯独画卷中的这些人都是登顶极快,死的更是极快,至多五百载,弹指一挥间,通天修为也作东流水,不过,既然他们出现在画卷之中,那么就可以确定,一定是于新郎的某个前世,百川东到海,终究汇为现在的于新郎。 画卷光芒大放,映照出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密密麻麻,几乎填满了整个通道,而于新郎身上更是被无形的丝线密密麻麻的缠绕,举步维艰,“怪不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么多的因果纠缠,原来都是来自前世。”李剑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在被那位高僧超度之前自己身上的业力纠缠比较于新郎都还要孱弱几分,如果于新郎是那种滥造杀孽的人,今天两人注定会有一个人死去。 于新郎轻轻抬起左手,手臂上无形的业力丝线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绷紧,而身后画卷中也有人被业力丝线拉扯而出,手臂被业力丝线切割的皮开肉绽,竟是一丝表情也没有,身后画卷之中被拉扯出的是一个身披袈裟的佛门高僧,宝相庄严,只是双目闭合,犹如禅定,无数业力丝线同样在他身上纠缠,却只能在其金灿的皮肤上溅起丝丝火光。 “眼熟嘛?”于新郎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错愕的李剑歌,“是你?”李剑歌一时竟然不知道作何表情,“当时我就快死了,索性把当时的一身修为顺水推舟,全部托付给你,换一个善果。”李剑歌回过神,嘶哑的开口问道:“那我是该叫你于新郎呢?还是妖僧白蝉呢?”。 “对杂家修士来讲这一世世皮囊是最有意思的,我可以是他们中的任何人,他们却只能是自己。”白无心的身体突然睁眼,嘴中却是传来于新郎的声音,而戏子像如同入睡一般,双目紧闭,一身生息敛藏,一具无主的身体此时引得那些漫无目的的半透明身影本能的聚集到他身边,可是一旦靠近这具身体,那么结局就一定是被周围恐怖的业力碾碎。 第9章 人间与我两相厌,何不开天学霸王 李剑歌和于新郎都漠然的看着这一幕,彼世人留恋现世,却终究是飞蛾扑火,竹篮打水,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些境界极高的大修士和神灵转世成功,活出个另一世,大多企图重来一世的人都像靠近戏子像身边的那些半透明虚影,连轮回的机会都丢掉了,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唯独的一个例外,那就是于新郎所在,一人即一门的杂家,几万年来,从杂家创立的那一刻起,无一例外,每一个杂家修士都毫无例外的登顶山巅,并且在山巅上也是站在极高位置中的一个,杂家才有了一人即一宗的说法。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鲜为人知,杂家确实是一人即一宗,但是却不知道杂家修士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只是每一世都化身众生,不断轮回,一次次转世都没能消磨掉于新郎的心念,哪怕每一世魂魄不全也还是能照常启灵,以新的身份开始一条崭新的登山之路的摸索和攀登。 这么做还是有着极大的代价的,每次重活一世,无论修为高低,最多只有五百年时间,要么成功登顶兵解再次重修,要么,此后世上再无杂家和于新郎一说。几乎每一次在启灵之后,于新郎就会很快的踏上修炼的路,唯独这一世似乎出了些岔子,直到成年之后于新郎的意识才开始和这一世同化,故此起步晚了一些,更是被山下人的情爱牵绊住心境,没有了所谓道胎的六根清净。 不过他并不后悔,想起那女子的一颦一笑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还是那么好看,其实他已经看了山下凡人的一辈子,但是总是看不厌。于是于新郎不再去拘束心猿意马的念头流窜,只是轻轻以戏腔念白吟道:“于某本是人间客,清风两袖不沾衣。奈何佳人太明媚,才恐未知有归期?娘子啊!我回来了,你在哪?”。 “还有一剑。”李剑歌看着眼神迷离的于新郎,竟然有些失神,轻声说到,本来神化之后的他应该连情绪波动都被神性强行抑制,此时在于新郎身边,竟然破天荒有点心神悸动,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种悸动的缘由何在,太过诡异莫明。 “这一剑,我破鬼门。” 那一刻画卷不再刻意压制光芒,一道道人影由静转动,从画卷中走出,魂魄再分七十二,戏子像嘴角溢出血迹,双目痴痴看向面前,而那女子虚像也那么痴痴的与他对视。魂魄破碎再一一入体,便是画卷中走出得七十二人全部睁眼,分布于十八层的巨大通道中,以同样的手法扣开一道道门户。 无数恶鬼瞬间从门户中鱼贯而出,直奔最上层钉着李剑歌俗世身的大门扑去,大门之后就是阳世人间,只要冲出那道门户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不再受十八层地狱中的苦难折磨。李剑歌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汹涌的恶鬼就像潮水一样扑到了近前,不由对着于新郎咆哮不已:“你疯了吗?鬼门大开,一但恶鬼流窜,这座咫尺福地会在三日之内化为焦土。” “那也得看看他们能不能在我这里一剑下逃走。”白蝉像接过戏子像身上飞出的钝剑,握住的那一刻,仿佛站在了整个世界的对面,无数恶鬼在疯狂逃窜时,忽然停下,全都直勾勾的盯着白蝉像,白蝉像此时与万鬼对视,嘴角噙笑,脸庞白净的像个书生,毫无戾气。 “我与人间两相厌,何不开天学霸王?”一语言罢,有一柄钝剑在鬼门之中撕出一片光明,钝剑所过之处,恶鬼无不被钝剑裹挟的霸道剑意悉数撕碎,钝剑如流星般带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威势直直砸向鬼门,世间当有真霸道! 李剑歌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霸道一剑,惊骇欲绝,止戈城疯狂的鸣叫,像是要逃离这一剑的范围,已经是仙兵品相的止戈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那人一剑之下的孱弱。那不再是一个人和一个人的问剑,而是一个人和一座天下的问剑,并且这个人还压住了整座天下,一剑就要开天。 “吱~”随着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李剑歌和鬼门之间的联系几乎被打断,连俗世身都跌落下来,一道阳光从鬼门的缝隙中投下,“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天地震颤,闭合千年的鬼门被一把钝剑凿穿,裂缝从钝剑周围蔓延到整个鬼门,只有鬼门上残余的银色光芒还在支持着这扇石门最后的倔强。 白蝉像身上的惨状和鬼门相比也不相上下,掷出钝剑的右手被气机反噬完全碾碎,此时如同棉花般垂在他的身侧,无数裂缝沿着他的右肩一道道的密布全身,魂魄在刚才的一击之下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具空白躯体倒悬在鬼门中,被那一剑打碎了大半神躯的李剑歌跌坐在鬼门旁大口的喘着粗气,那一剑如果于新郎锁定住他的气机,根本就没有侥幸活下来的可能。 一道清瘦身影却是在一身流窜如龙的拳罡的包裹下,拉开拳架,重重轰击在被霸道一剑逼出虚空的鬼门之上,每一次轰击都伴随着巨响和鬼门的震颤,鬼门就这么被那道清瘦身影一拳拳的砸开,拳意霸道的令人咋舌。 在他背后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武夫捂着手臂看着他不断出拳,眼神愈发明亮,“如果这套拳法悉数打在我身上,十一境武神境也得底子稀碎,去他娘的天下第一,老于,你就是个变态!”。说罢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老尹,谢谢你。”于新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我是为了我弟妹,去你的。”尹邛揉着断掉的胳膊龇牙咧嘴的骂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客气了。”于新郎听到尹邛的嘴硬话咧了咧嘴,一身罡气疯狂游走,双瞳之中金色光辉流转,人性蛰伏,以一副神躯递拳十二。 “武神只有十一境?那就让我再为武道拔高一境!”语气虽轻,当胸却有凌云意气,气血逆流,一身近乎完美的体魄不断龟裂,气血瞬间蒸腾而出,猩红色染透拳罡,以命递出一拳,这一拳只求打碎两界壁垒。 “静初兄,承让。”随着雷声渐渐平静,咫尺城上空模糊的黑色烟尘也被一阵微风吹散,此时道袍赤足像的于新郎虽然满身焦黑,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伤害,他遮盖双眼的符箓眼罩下还是有骇人的雷光流淌,以双目不可视物为代价炼化的肺腑雷池实则沸反盈天,池水满溢。 张静初以五雷正法和符录引动的近乎于劫的雷霆,就在张静初惊愕的神色中被他悉数笑纳,被他逼近身侧之后几乎就是被动挨打,靠着天师府祖传的几道符箓和术法才支撑了这么久,道袍像霸道的掌心雷几乎打碎了张静初的仙兵法袍,现在虽然没有破碎,但是修补也得一大笔神仙钱。 此时他手中雷矛还有着几分天师府雷法的味道,另一头就抵在张静初的喉咙上,几乎将他蓄起的胡子全部燎没,不过此时张静初也顾不得胡子了,只是声音干涩的说道:“天师府雷法输了。”。 “多谢。”于新郎默默感受着气运加持下自己的身体加速回复,点了点头,雷池沸腾的副作用也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抚平,“不是天师府雷法败了,而是杂家一脉太过驳杂,这种另辟蹊径的雷法并不是适用于人身,你觉得我就赢得很轻松嘛?”说罢解开覆盖在眼上的布条,眼罩之下一条条裂缝密布,几乎布满了于新郎的眼睛,让他的双眼已经犹如开裂的瓷器。 “呵,你这个疯子。”张静初看着于新郎笑了笑,然后就懒洋洋的向后倒去,大大咧咧的躺在天上,想了想,还是问道:“如果我再多引动几道雷法,你还能坚持的住嘛?”。 “最多三道雷法,我体内的雷池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可就不像现在这样表现的那么轻松了,雷池崩溃会让我变成一个巨大的炸弹,一旦爆发,整个咫尺福地会被雷法无差别的清扫一遍。”于新郎吃力的给自己系上眼罩,双手已经麻痹的没有知觉了。 “嘶~你真是个疯子,一旦这样整个咫尺福地瞬间就会沦为一座末法之地,想要再恢复是要砸下无数神仙钱的,就算是天师府这种传承底蕴极深厚的势力也会被掏空大半家底,你不怕被昆仑墟祖师堂的人秋后算账?”张静初实在佩服于新郎的胆识,不惜命竟然可以到如此程度。 “如果我没有晋升飞升境的话我还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祖师堂里吃香灰的那帮老东西加起来应该也打不过我。”于新郎运转气府内的雷浆将雷池内尚未完全炼化的雷浆,一面感受着本相出拳,帮助本相截留住从鬼门中逃逸的鬼物,无论雷法的内练还是外练都不影响雷法对鬼物的天然压胜,一人坐镇,足守一界。 第10章 寒蝉天下 张静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查缺补漏,更多的时候则是看着于新郎本体对着鬼门的一次次递拳,神色震撼,尹邛他也曾经与之交过手,那副体魄已经被尹邛打磨到了硬抗雷劫无碍的的地步,生死战若是被尹邛近身,一拳就足以打碎他的金枝玉叶的仙人体魄,哪怕雷法一样反哺体魄,较之纯粹武夫还是差了太多。 于新郎此时递拳较之尹邛当时的递拳还要更加霸道,尹邛的一往无前是一种气势,但是于新郎表现出来的却是近乎本能,除了一个大体的拳架,连像样的招式都没有,只是随着本能出拳,拳下鬼门不断龟裂,一身神性和拳罡混杂,炽烈的拳罡让鬼门的缝隙已经成了逃逸阴魂的噩梦,想要逃出鬼门就必须从缝隙中经过,经过缝隙就注定会和拳罡碰撞,实则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一张青色符纸轻飘飘的落在鬼门正上方,开始无风自燃,儒生像于新郎落在高处,面色苍白,这张自创符箓耗费的精气神太多太多,饶是于新郎以一化繁的心念此时也是几近干涸,看着符纸上一行“贯纵阴阳,来去自如”的细小篆文缓缓燃尽,一道虚幻锁链在虚空中浮现,直直的贯穿进鬼门之中,儒生像无力的笑了笑,随后身形迸裂,一身气运融入其中,锁链就此稳固在虚空。 戏子像看着延伸到鬼门中的锁链,再次掐诀,七十二道更小的锁链缠绕住画卷中走出的众多前身像,就像七十二枚钉子纵横交错的钉在两界的缝隙中,前行撑开缝隙,如船落锚,此后虚幻锁链终于算是扎根,成为往返两界的唯一线索。 于新郎递出最后一拳后最终力竭,直直坠入鬼门,鬼门的反震几乎震碎了他体内的完美山河脉络,仍是强提一口气朝着戏子像坠去,二者合一,气府内灵气奔涌,才将于新郎的伤势压下,在剑道气运的灌注下,十二柄飞剑一一浮现在他身后。 十二柄飞剑中除了孕育成形的三把飞剑尽数开始鲸吞,一点点的将剑胚孕育完整,开始围绕着于新郎不断流转闪烁,隐隐有风雷作响。“剑歌兄,多谢!”于新郎转头对着还在咬牙切齿的李剑歌作了一揖,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鬼门的另一面。 “这个狗日的。”李剑歌低声骂了一句,看了一眼那个贯通两界的虚幻锁链和通道中越来越密集的鬼物,无奈的掷出手中的止戈,将止戈钉在鬼门破损的门户上,化身成为一个巨大的鬼物法相,一掌扣在鬼门之上,将侥幸窜出的鬼物留在了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上,止戈则极有灵性喷吐出剑光,伺机击杀一些想要破坏那道虚幻锁链的鬼物,也可以驱散一部分阴气,维持锁链的稳定。 此时昆仑墟的祖师堂内却是气氛微妙,咫尺福地是整个宗门的摇钱树,让一洲之地内同为宗字山头的宗门其他宗门无不垂涎,整个宗门半数以上的开销都是靠着这个摇钱树维持,才有了昆仑墟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只是这么个摇钱树却掌握在某个不可控因素的手里,才会让参加这次祖师堂议事的门中实权人物都动了小心思,是继续和那个不可控因素做交易换取资源呢?还是用这棵摇摆不定的摇钱树,换另一棵可以完全掌控在手里的摇钱树呢?答案显而易见。 “诸位想必垂涎咫尺福地已久,而现在于新郎只身进入鬼门,正是最好的时机,我只不过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诸位替我斩除后患,我愿意双手奉上咫尺福地的掌控权。”于星朗此时坐在供奉席的最前方,端着一盏茶水喝的有滋有味,说完这一席话就干脆保持沉默,任由这帮老家伙勾心斗角,一大把年纪了,除了一些肮脏勾当和下作手段也不剩什么了,还窃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于星朗惬意的喝着茶,嘴角上扬,只是背对着大部分人,故此也没人发现,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灿烂的金色光芒,人性这种东西谁有他这个将所有人性单独剥离出来的神性面更了解呢?要不了多久整个祖师堂的老东西都会争先恐后的同意他的举措,举棋不定者也自然会有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说的很好,但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连自己的本体都能设局算计,算计我们岂不是更加信手拈来。”此时坐在和于星朗同排的一个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陈玄,当了这么多年的掌律祖师是不是让你的脑子锈死了。”于新郎反倒颇有兴致的看向陈玄,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觉得你们和他对我来讲有什么可比性嘛?飞升境!他已经破境到飞升境了,祖师堂在他上一世当了四百多年的一言堂,怎么,现在还想再重来一次?” “可是祖师堂作为一言堂的四百年之间,我可以用自己的大道发誓,最起码于供奉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损昆仑墟的决策,甚至连咫尺福地都是他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帮我们争取来的。”陈玄额头上青筋跳动,看着身边那帮老东西蠢蠢欲动的样子心痛不已,更多的则是其他人朝他投来的冰冷目光,让他彻彻底底的心寒。 “啧,一座咫尺福地就让你们变成这副样子,不就一座上等福地嘛!你们知道于新郎的合道关键在哪吗?”于星朗循循善诱,甚至于一开始神色冰冷的昆仑墟之主姜寒山也开始有了几分意动,挥了挥手示意陈玄稍安勿躁,“陈玄,先听他说。”“墟主!”陈玄看着姜寒山已经略显沉凝的面色,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作声。 “于新郎图谋的可是一整座崭新的天下。”于星朗声音虽轻,但是却让昆仑墟的祖师堂不管有意无意者均觉得耳边落雷,“他所持有的那副白描画卷就是那座崭新天下唯一的门户。”。 “可是那一座天下,他是靠着什么作为撑开天地的支柱,天地气运的倾碾和流淌如果没有镇压之物,整座天下便会在开门之后很快崩溃。”此时一个座次靠后的供奉也顾不得礼节,开口问道,他本身就是一个符箓阵法的行家,对稳固气运和山根水运都极有经验,昆仑墟半数以上的阵法都由他设立,千里之地的探穴寻龙点睛就已经几乎让他分身乏术,更遑论一座动辄千万里的天下。 “这个问题嘛,我只能告诉苏供奉你我知道的零星内幕,这也是我推测的,众所周知我们所在的这座天下为了稳固气运,有整整七十二位圣人舍弃合道的机会,放弃肉身,以身化道,替天下苍生抗下了气运反扑,终身高悬天外,沦落到不死不活的境地。而于新郎则更疯狂,他将我们的前世的所有遗蜕作为基石,窃取了这座天下的气运,通过兵解的方式留在了他手中的那座天下之中。” “那他一共在那座天下中留下了几副遗蜕?”姜寒山也不禁倒吸口冷气,这个手笔也太大了,飞升境修士的遗蜕,这是让多少宗字山头为之疯狂的宝物,炼化之后就相当于多了一副注定会突破到飞升境的身体,就算体内山河脉络运转不熟悉,单单是境界的反哺体魄就已经足以碾压仙人境的大修士,若是冒着大不敬的禁忌将这副飞升境体魄剥皮拆骨,籍由这副金枝玉叶炼化出两三件仙兵品阶的法宝又有何难? “飞升境遗蜕地煞数,十四境遗蜕天罡数。”于星朗神色恍惚,像是叹气一般吐出这个几乎让整个昆仑墟祖师堂炸开锅的消息,“这座天下名字就叫寒蝉。”“十四境,有十四境的遗蜕,我的天呢!只要炼化几乎可以一步登天,十四境!”听到这个消息后,后排顿时有几个元婴被时光长河消磨的千疮百孔的老不死活跃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叱咤风云的年代,似乎一身昏沉都冲淡了不少。 “一座崭新天下?”姜寒山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不再显得那么兴奋,而是平静的说道:“一座崭新天下能有多少机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其中的危险绝对不比机缘少,我这种小小的仙人境修士实在不敢觊觎,弄不好就要像师祖他老人家一样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于星朗点了点头,姜寒山的表现正在他的预料之中,一个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偌大宗字山头的领头人物的,深知自己能吃下多少能吃的满嘴流油还能保证不被撑死,就需要极强的掌控能力和一个缜密的心思,而他的意思也代表了祖师堂中大多数人的意思,一座咫尺福地足矣。 “墟主,那可是十四境的遗蜕和一座崭新天下啊!”一个老妪看着姜寒山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搅和崭新天下的事情,顿时急了,她的座次在祖师堂中位置相当靠前,只要姜寒山愿意在那座崭新的天下上纠缠一番,略微得到一些利益就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受用不尽,座次的靠前也意味着分得的利益的多寡。 “哦,怎么,洪夫人对这座天下也有兴趣?”姜寒山看着已经不顾后果的老妪,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老妪是上任墟主的遗孀,平日里就喜欢在祖师堂耀武扬威,姜寒山也一直顾忌派系的驳杂,并没有过多的和老妪计较什么,此时既然她愿意当个出头鸟,那,也就别怪我姜某人不念记旧情了。 第11章 放得下 “老身也是为了昆仑墟的众多弟子,毕竟老身虽然年纪大了,这些机缘也用不上了,但是门内弟子多还有待成长,而且,抓住这个机会,墟主你也未必不能再进一步,踏入飞升境啊!”老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语气中的颤抖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急切,“毕竟老身的道侣虽然已经离去多年,但是好歹也在这祖师堂的头把交椅上坐了几年,老婆子我这颗忠心天地可鉴啊。”。 姜寒山冷笑的看着老妪拙劣的表演,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坐在那老神在在的于星朗,于星朗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杯普通的茶水硬是被他喝出山珍海味的感觉,一个老妪派系的中年男子也付应到:“是啊!墟主,如果您能再进一步,昆仑墟一定远远可以甩开白鹭渡和长生阁,到时候在祖师堂牒谱上中兴之主的名头岂还会悬在他人头顶?”。 “哦,怎么?连楚长老也这么觉得?”姜寒山故意一脸惊异之色,揶揄道:“姜某人真的觉得坐在这头把交椅上有点太过占着茅坑不拉屎!看楚长老这么深谋远虑,不如我和楚长老你换一换?让您坐在我的位置上,做那中兴之主,耍一耍嘴皮就能让昆仑墟把两个同洲的宗字山头远远甩开!让您坐在那把交椅上实在屈才。”。 楚长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悻悻坐下,不再言语,于星朗故意别过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别演了,姜寒山,我知道你的想法,祖师堂不内斗是昆仑墟多少年的规矩,你觉得就算没有我,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咫尺福地也一样可以掌握。这点我并不否定,但是这势必浪费极多时间,我再加一个条件,一道可以帮助上五境之人炼化抵御神性侵蚀的法门。”。 “成交!”姜寒山点了点头,崭新的天下他确实不敢染指,但是不代表他不能再在于星朗身上扯下来一点肉,就算鲜血淋漓,只要吞入腹中也是好的,一个能够抵御神性同化的法门可谓价值无量,只要晋升上五境就需要时刻抵御神性的同化,这也让许多上五境之人连出手都大受限制,一体内的神性积蓄到某个临界点,就会被动的形销骨立,完成由人向神灵的转变,这也是这个法门珍贵的原因。 一袭红袍身影直直的从半空砸下,在杳无人烟的荒野激起漫天烟尘,之后便是悄无声息,只有一道同样瘦削的身影站在那红袍身影坠落之处不远处静静等待。 不久之前,某座辉煌的宫殿中,一个面色苍白的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看向那个空间剧烈波动的方向,但是感知中其他的几个老东西都没有任何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自嘲道:“十殿阎罗当久了神经果然太敏了吗?”。 “并没有,反倒是大殿下让我等不要轻举妄动,听大殿下的意思这极有可能是他和府君,菩萨商议的结果。”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敦厚的大汉凭空出现在那座大殿中,一身豪奢的衮龙袍穿在他身上,被那一身恐怖的肌肉紧紧的崩起来,样子让年轻男子差点笑出声,“秦广,你从哪掏出来这身衣服?看样子也有点年头了。” “嗨,还不是府君,说我天天穿着披挂不像样子,还揍了我一顿,要我说,这身衣服给你穿绝对好看,转轮,要不我把这身龙袍送你,我接着穿我那一身披挂。”秦广王郁闷的找了个椅子座下,顺手摸了个苹果大嚼起来,转轮王则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开口道:“我这个人惫懒,也没有珍藏什么好茶,将就喝。” “我要是挑剔这个,就不叫秦广王了,当年打仗的的时候马尿我都喝过,味道比这个可差多了。”秦广王接下茶,咽下苹果,仰头一口饮尽,转轮王则拉了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来我转轮城不单单是为大殿下传递一个消息吧,你我相识多年,你这个家伙究竟多懒我可清楚的很。”。 “对,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大殿下让我告诉你,你的机缘来了。”“机缘?到了我们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再让我们更进一步?”转轮王摇了摇头,声音却越来越小,一双眼睛差点瞪出来,“新的转轮王继承人嘛?”秦广王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转轮王,而是几位王座的命格都有了撼动,包括我和大殿下。”。 “你也知道,十殿阎罗除了大殿下都曾经换过数次人选,你是第七任转轮王,我是除了大殿下以外资历最老的存在,第三任秦广王,其他几个老王八也都是在五任六任上打转悠,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年轻的。” “那为何要把这个机会给我?难道你和大殿下不想解除煎熬嘛?”转轮王眉头紧皱,十殿阎罗名字上好听,实则所受煎熬较之十八层地狱中的阴灵都要痛苦太多,大道消磨碾压,无时无刻不像身处一个刀剑磨盘。 “其实冥界神灵不像阳间的神灵那般是天生地长,而是由种种机缘巧合下,获得了某个被大道消磨殆尽的神格的替代品,所以我们才行使着神灵的职权的同时还要被大道消磨碾压,十四境甚至十五境的修为也是我们用无时无刻都在所受的煎熬换来的。”秦广王解开龙袍,皮肤之下红光流淌,这是业火地狱的反扑,日夜忍受业火烧灼之苦。 “大殿下一个人忍受幽渊,风煞和归墟三层地狱的消磨,按理说他才是最需要轮换下来的人,为何他?”转轮王欲言又止,“大殿下当初一己之力承受十八层地狱的气机反扑,灵魂早已一碎再碎,若脱离神格,不止不会解脱,反倒还会因此彻底消亡,转轮你也不用多想,其他几个老王八不敢违逆大殿下的意思,只要你把那个人带回来,自然水到渠成。”。 转轮王点了点头,朝着一脸无所谓的秦广王深深一拜,大殿下虽然脱离不了神格的束缚,但是秦广王却可以,他把这次机会让给自己,恩情之深不言而喻。 “好了,拜个锤子,都是自家兄弟,先说好,解脱之后可不许太早回来这个鬼地方,替我好好看看那座天下的景色,我打了一辈子仗,结果到头都没走出一洲之地,回来之后我和你用那座天下的景色下酒。”秦广王转头抹了抹眼睛,他娘的,风大,眼里进了块砖。 “转轮,去吧,兴许这个人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秦广王催促到,推着转轮王的肩就往门口走去,“那我走了。”转轮王回头看了看笑得比哭难看的秦广王,“快滚蛋。”秦广王有点抹不住面子,不去看那个和他记忆中的弟弟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只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催促。 于新郎吃力的从坑中爬出来,茫然的看着天空暗红色的太阳,目光所及近乎荒芜,原以为十八层地狱内的景象会十分凄惨,看这样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相较之下还是那条通道中被自己一剑劈出的景象更为凄惨。 等到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站在那,盯得他发毛,关键的是在他没有回过头的时候,本能的剑气流窜竟然没有感知到那个年轻人的存在,剑气流淌过年轻人所在的地方的时候,空无一物。 “姑娘,你是阳间之人嘛?”年轻人开口,声音温淳,很有亲和力,“嗨,感情还是个瞎的,可惜啊。”于新郎则是拍了拍一身尘土,看着转轮王,还心想着这么好看一个年轻人怎么眼睛不好使,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咳咳咳,道友误会,你长的实在太让人误会了。”转轮王一脸尴尬,看那窈窕的背影本来还以为是个姑娘呢,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我确实阳世之人,敢问道友,这是什么地方?”于新郎一脸笑容的问道,笑容灿烂的让转轮王都感觉毛骨悚然,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还是解释到:“这里是无间天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地狱,转轮城区域。我是城主转轮王苏蝉。” “冒昧问一句,地狱的轮回之所在哪?”听到年轻人主动抖落出的身份还是让于新郎震动不小,十殿阎罗在几座天下的凶名都是广为流传的,城隍庙中所立塑像都是同一阵线,十个形销骨立的老爷子排排坐,在那吃上多少年香灰样子都不带变得,更未曾想到过转轮王会是一个颇有书卷气的年轻样貌。 “那个鬼地方就在泰山府后山,十殿阎罗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轮值去辅助南北两位星司勘验轮回路,稳定那个界限,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苏蝉对于轮回路上的苦差事早就一肚子牢骚了,“我欠了别人一辈子,想还她一辈子。”于新郎轻声说道。 “情字之苦于己于人皆是煎熬,其实放下未必不好。”苏蝉轻轻拍了拍于新郎的肩膀,某些苦他自认吃的应该比于新郎更多,太累了。“你觉得你放的下嘛?”于新郎反问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颤抖。”苏蝉反而苦笑道:“不想放下又能如何?亲眼目送她十三次转世,甚至于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第12章 相思太刻骨 “那不知道转轮王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呢?无间地狱的待客礼节实在让我有点吃惊,堂堂十四境大修士来接待我这个闯入者,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于新郎还在满面笑意的客套时就已经将十二柄本命飞剑悉数放出,全部蛰伏于他的周身,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十二柄本命飞剑也能为他争取片刻时间,毕竟刚刚接着天地气运将所有的飞剑蕴养完全,还未熟悉本命飞剑的所有本命神通。 “咳咳咳,道友误会啊!你这一把把飞剑,搞的张牙舞爪的,没那个必要。”苏蝉一脸委屈的把对准自己喉咙的那柄飞剑朝着一边推了推,虽然隐匿在虚空中,但是实在扎的皮紧,“哦,那转轮王所为何事?需要亲自来找我。”于新郎满脸笑意的把飞剑挪回原位,笑得苏蝉头皮发麻。 “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想当转轮王了,我想把这个位置禅让给你,咋样?上岗就领五险一金,顺带还送两个贴身秘书,女鬼随便挑。”苏蝉一脸人畜无害的忽悠着于新郎,活脱脱一位传销人员,“什么五险一金?”于新郎看着舌灿莲花,还有靠近趋势的苏蝉,索性将另一把飞剑抵在他的胸口,让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的苏蝉只能悻悻缩回前探的身体。 “我怎么感觉继续让这个活宝继续闹下去,够呛能够把人带回来!”秦广王眼角抽搐的看着面前的镜花水月,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宫殿的主位上,同样扶额,挥了挥手说道:“来到无间天下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任由他闹腾去吧。”“好吧。”秦广王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白衣人,看来大殿下也拿这小子没办法。 “反正是我听一个穿越来的鬼说的,应该是好东西,在他那个世界最受欢迎的宗门都是要有五险一金的。”苏蝉依旧胡搅蛮缠,于新郎看着卖力忽悠自己的苏蝉,都感觉有些想提醒他一下了,他脸上的奸笑已经把他内心的想法出卖的连裤衩都不剩了,只要不是瞎子,脑子没毛病的都能猜出来,这个转轮王不是好当的。 “几位,麻烦你们找个能够话事的人吧。”于新郎看向空中,双眼却似乎穿透了虚空,和镜花水月之后的人对视在一起,秦广王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大殿下,大殿下斜倚在椅背上,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挥了挥手,驱散镜花水月。 于新郎眼前一阵模糊,面前的转轮王忽然凭空消失,顿时十二柄飞剑向着四方激射,却又在片刻之后戛然而止,十二柄飞剑就像凝固在虚空中,任凭于新郎如何以心念推动,都是在半空中颤颤巍巍,进退两难。四周迷雾散开,却出现在一座血雨飘摇的大湖的小舟之中,一只金灿眼瞳的蛟龙在水中抬头,嘴中却衔着一根鱼线,鱼线的另一头则系在一根翠绿的竹竿上。 于新郎顺着鱼线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小舟的另一头端坐着一个身穿斗笠的高大老人,忽然想起来什么,顿时头皮发麻,这个地方正是自己的心湖!想要走动却发现连动都动不了,“年轻人,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借你的心湖和你聊聊,坐就是。”斗笠老者指了指背后的蒲团,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和湖中的蛟龙较劲。 “不知前辈有何事?”于新郎感觉周围的压制忽然放松,识趣的将本命飞剑一一收回,面对这种存在,对付十四境换命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别觉得叫我前辈你就亏了,论真实的岁数,我应当是最古老的一批存在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所谓神道余孽。”高大老者像是看透了于新郎的心思,缓缓回过头,露出一张十分苍老的脸庞,一双眼眸令人印象深刻,纯粹的神性导致他的双眼呈现出一种冰冷灿烂的金色,此外,一丝人的情绪都欠奉。 上五境修士被神性侵蚀后变成的新任神灵,是绝对模仿不出这些古老的存在的眼神的,即便是于星朗那种纯粹神性也不行。“看来当年神庭遗址在被摧毁之后,你们这种古老存在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于新郎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反倒放松下来,神灵是最不屑说谎的存在,既然高大老者说了没有敌意,那么说明他暂时还是没有兴趣对自己动手的。 “呵呵呵,既然知道神庭遗址被摧毁了,想来你也是最早的那一批存在了,现在的飞升境包括之下的小家伙们都还以为神庭遗址依旧伫立在远古天庭吧。”高大老人剪下鱼线,任由神色萎顿的蛟龙缓缓沉入湖底,“没办法,当初情形所迫,不打碎神庭遗址,那批旧神就根本杀不死,本身三教祖师就和远游归来的三位至高神对峙许多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我暂时还挑不起大梁,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现在人间深受神性毒害也是有原因的,你们当年的快刀斩乱麻其实遗祸许久,现在就连凡人的魂魄也开始出现神性化,搞的我和南斗已经越来越焦头烂额。”高大老人单手撑着下巴,虚眯着眼看向湖畔方向,那里伫立着一个破旧的寺庙,神色若有所思。 “确实是我们的错,本以为打碎神庭遗址的代价是所有人被气机反扑,将我们大部分人都抹杀,没想到后果却是更加惨烈,一部分人瞬间被神性侵蚀,化作新神,向昔日的同伴痛下杀手,甚至连那一代的龙虎山天师和长生殿圣主都死在了挚友手中。”于新郎眼神沉痛,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更没想的神性会直接涌入天下,成为所有上五境修士的催命符。”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可惜后悔也晚了,实话告诉你吧,五大至高神中三位已经彻底消失在时光长河中,但是还有两位留存了下来,一但祂们重新启灵,自然会有很多明里暗里已经完成蜕变的新神响应,人间怕是会很快沦陷,几万年前人族如何登天,几万年后神族大概就会如何归来。”高大老人语气平静,却是不妨他的话在于新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前辈为何要告诉晚辈呢?毕竟前辈也是古神,告诉晚辈对前辈又有什么好处呢?”于新郎体内气机流转,十二柄飞剑又开始蠢蠢欲动,“谁告诉过你无间天下的神灵和你们天下的神灵就非得站在统一战线上呢?府君对于神族的生死和人族的生死都看的一样,至高神的想法,我们始终还是无法揣度,真有本事,可以自己去问府君。”。 高大老人说罢便消失在了于新郎的心湖中,来去皆是了无痕迹,只留下陷入深思的于新郎喃喃自语:“泰山府君嘛?专司万灵生死者,那个猜测是真的,除了五位已知的至高神还有一位掌控生死的至高神,刚好和那位天庭共主互为苦手。”。 随后将这段心思甩在脑后,于新郎离开心湖,却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烈袭来,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竟是一个红袍女子,紧接着便是一片漆黑,向前扑倒,只是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那女子的名字:“江素,江素,阿素……”。 “醒了?”温香软玉在怀,于新郎恨不得自己根本没醒,但是眼皮没来由的跳动已经被心思细腻的女子发现,此时两人依偎在一张床上,脸贴着脸,呼吸都能喷到彼此的脸上,由不得某人的心猿意马,但是还是故作虚弱的坐了起来,以手抚额,妩媚的如同女子,如同蚊子一般的轻轻嗯了一声。 “还装?”女子气呼呼的声音让于新郎颇为不情愿的睁开双眼,一脸委屈的看着女子,嗫嚅道:“我哪装了。”“府君说他已经把你的伤治好了,你只是太累了,睡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江素抗拒的推开借势想要再躺下的于新郎,在某人贼心不死的目光下穿好绣鞋,飞奔出屋。 “你去哪?”于新郎赶忙起身追赶,此时屋外正有雨声淅淅沥沥,深秋时节,最是入骨,丫头惧寒,万万不能淋了雨。“不想理你了。”女子的声音在屋外飘进屋中,反倒让于新郎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明明脚下已经穿好了鞋,却是一步也迈不动,生怕迈出房门,女子就凭空消失在屋外,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于新郎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院子中空无一物,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那女子就像从未出现过,无数雨点旋转着落在院子中,深秋的风完全吹凉了于新郎的心,一个飞升境修士就那么坐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两肩剧烈的颤抖,声音沙哑的念叨着那个女子的名字:“阿素,阿素……”。 “傻了,这么大年纪了,哭得像个小屁孩,呐,我洗的苹果,给你一个,不许哭。”一道红衣身影又像凭空出现,手里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一个已经啃了一半,想了想还是把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向了于新郎,于新郎惘然的抬头看着女子,接过苹果,顺势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只是将对方死死搂住,毫不顾忌形象的嚎啕大哭。 起初女子还轻轻挣扎了两下,但是后来便停下了挣扎,任由肩头男子一边哭一边哽咽着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轻轻拍着男子的后背,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格外安心。在哭累之后男子再次沉沉睡去,只是眉头紧皱,女子心疼的轻轻为他揉着眉头,有些事情她不用他说也猜的出来,多年来相思之苦又岂是只有她一人在忍受。 第13章 铜钱一十八,无常应黑白 于新郎触摸着面前女子的手腕,指尖之下肌肤微凉,却无跳动,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女子仿佛根本不知情,只是望着窗外,偶尔有鸟雀飞过,都会让女子的眼中出现几分欢喜神色,“别装傻,说实话。”于新郎神色冷峻,女子不是修士,如果没有心跳,就只能算是一个死人。 “一个交易,我替你答应了他们接替转轮王,换我复活两年,代价是有一些的,只是浑身疼痛而已,差不多相当于我把你卖了。”女子心虚的不敢看于新郎,于新郎扶额,手指的力道微微有些重便让女子疼得龇牙咧嘴,看的于新郎同样眉头紧皱,“身魂相斥,全身就会痛如针刺,这种感觉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你太傻了。”。 “可是如果按府君说的,你不过是帮我免去在十八层地狱中受苦的过程,一样还是要重新开始,我怕等不及,更怕忘了你,你觉得一个忘了于新郎的江素还是江素嘛?”女子轻声安慰到,“傻丫头,你会忘了我,我能忘了你嘛?”于新郎取出咫尺物中的大红嫁衣,轻轻为女子披上,一片柔和的光华将女子笼罩其中。 嫁衣内里被密密麻麻的符录纹样交织,这些符录纹样并非装饰,而是于新郎最得意的作品,如果修士穿着,无异于置身一座小洞天,时时刻刻受到某种庇护,还能蕴养魂魄与身体,一旦嫁衣的穿着者受到致命威胁,这件嫁衣还能化身成于新郎此世的某一个化身像,理论上,可斩玉璞。 “没想到你的女红还不错啊!穿着挺舒服的,而且这么合身,你是不是偷看过我洗澡?”江素披上嫁衣,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身上的刺痛竟然几乎完全消失,对于新郎还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番,“都老夫老妻了,还用偷看嘛。”于新郎满脸鸡贼,“再者说我的前身也有女子,修行之余练练女红很稀奇嘛?”。 “哦~”江素一脸我懂了,看着一脸鸡贼的于新郎满脸天真的说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干脆姐妹相称吧!”“要不,还是叫兄弟吧!”于新郎忍不住瞥了一眼某人的上衣,摇了摇头,叹息道:“啧啧啧,穷胸极恶哉。”。女子先是愣了愣神,紧接着恶狠狠的就薅住了他的头发,将于新郎的脸一把贯到了桌子上,而女子脸上尽是羞涩。 “我去。”于新郎晕头转向的从桌子上抬起头,就听见女子轻快的脚步声向着门外跑去,喃喃到:“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神到武夫的底子啊!”这一下磕碰的于新郎差点原地飞升,脑袋都快炸了,“今天是柳衢街的大集,你再不快点,我就走了。”女子的声音让于新郎回过神,赶忙追上女子。 深秋时节的寒意并未影响人们对赶集的热情,今天的大集上的人异常的多,柳衢街大集是城中最热闹的的日子之一,约么着两三个月才有一次,一般都是难成规模的小集,尤其是孩子,往往上一个大集过去不到十天,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下一个大集什么时候来,女子也开始捧起自己刚刚鼓起的荷包,盘算着要不要买点心怡的小玩意和胭脂水粉。 男子女子皆是姣好面容,又一身仙气飘飘,二者互相依偎,女子脸色羞红的将大半张面孔藏在于新郎身后,流露出的眸光还是让许多大老爷们看直眼,身边糟糠若在的,就免不了在腰间柔软处吃点苦头,抹抹眼泪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那个擦肩而过再渐行渐远的女子,其实往往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糟糠眼神也早被那俊俏的公子哥儿吸引了去。 “我就知道。”于新郎摇了摇头,其实乐呵呵的说到:“我媳妇儿长得好看,可羡慕死这群老小子了。”“死样!”江素嗔怪着在于新郎腰间恰了一把,疼得于新郎同样龇牙咧嘴,只得可怜巴巴的对女子列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道:“娘子,疼。”。“谁是你这负心汉的娘子,早知道老娘找个好看的公子哥嫁了,指不定现在孙子都有了。”江苏白了于新郎一眼。 听到这话于新郎还是忍不住身体一颤,默默的搂紧了女子,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等了我整整四十年。”“没事,最后不也还是等到了不是。”女子感受到于新郎胳膊上的力量,默默的任由他搂住自己久久驻足,实在是腿短够不着地,羞死人了! “那如果等不着呢?”于新郎轻轻吻了吻女子的额头,“你会让我等不着嘛?”女子反问到,这让于新郎反而难以回答,自己如果是自己,那女子肯定不会白等,如果自己不再是自己呢?杂家传承历代转世极多,能反客为主者几何?能不被同化者几何? 早早的启灵为的就是心无旁骛,心无牵挂,越是这样往往同化的时候就越容易,前世有几个人真的为自己活过,这一世启灵极晚看似是算计,难不成就不能是前世为了有个新开始,故意落的一步棋?前世的老不羞做出这种事反而让于新郎并不疑惑,甚至有点释然,保持一个真我,大概只能靠着这种自己还有多少是完全意义上属于自己来苦苦坚持吧! “也是我实在太傻,花了四十年才从找回真我,丫头,对不起。”于新郎放开江素,只是轻轻牵住了江素的手,江素却愕然的看着于新郎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于新郎,那个于新郎微笑着对着江素点了点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江素的牵住于新郎的手还是下意识的用力了一些,于新郎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回头就看见于星朗站在不远处,和一位馄饨摊老板讨价还价,一碗馄饨被他从八文硬是砍价到了六文,气的老板打人的心都有了,好在这小子一个人就要了三碗馄饨。于星朗将馄饨端到桌子上,此时于新郎已经牵着江素的手走到近前,于星朗十分狗腿的挑了一条比较长的凳子,用袖子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凳子递给于新郎,自顾自坐下下。 “昆仑墟祖师堂最后留下几个人?”于新郎也毫不客气的坐下,先把一碗馄饨挑干净香菜,然后推到了江素面前,最后才把剩下的那碗的馄饨拉到自己的面前,“姜寒山一脉和洪老婆子一脉差不多被我清理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和一些个小山头,掀不起来什么大风大浪,祖师堂内的交椅空了将近一半。”于星朗吃着馄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理由呢?”于新郎听着这个触目惊心的数据,脸上毫无波动,“都飞升境了,还在意这个?只要拳头够大,就算告诉祖师堂那群墙头草他们是走路摔死的,你看谁敢有疑问?”于星朗挥了挥拳头,“告诉柳伽祖师堂内的交椅除了宗主的那把,其他的任选,陈玄的掌律一脉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还是辛苦你了,陪我演了这场大戏。”于新郎一口一口的吃着馄饨,口中还是索然无味,“辛苦倒是不算多辛苦,反而是我这个境界跌的货真价实。”于星朗一脸幽怨的抱怨到,现在他就剩下元婴境的实力,暗算祖师堂那帮老东西的时候,要不是水火化身的帮助,弄不好自己真就被察觉到不妥的姜寒山杀死了,这位有望跻身飞升的仙人手段着实了得,险些将玉簪儒生像完全打碎。 “昆仑墟那边尘埃落定前还是需要你盯着,别让其它势力的暗子落在咱们的棋盘上。”于新郎将馄饨吃干净后随口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于星朗几乎在同一时间吃完,擦了擦嘴,站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安逸的很啊!下面的零碎布局几乎就是消磨时间的小赌怡情了。 目送着于星朗离开,一直低头默默吃着馄饨的江素这才开口问道:“这么多年来,你所谓的阳神出窍是不是就是他?”于新郎略微思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曾经他兴许还能算是我的阳神身外身,但是现在他更应该算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怎么,想到了什么?”。 “你们可真的麻烦,不想了!”江素苦恼的挠了挠头,“你呀!”于新郎哭笑不得的看着江素,“公子,要不您结一下帐,一共十八文。”一旁的老板小心翼翼的向于新郎说道,刚才那位爷砍完价连钱都没付,吃完了就跑路了,一桌一起吃饭的同伴总没有理由抵赖吧!尤其还有美人在侧。想到于星朗急急忙忙跑路的样子,于新郎这才想明白,这感情就是想占个便宜啊! “这个混蛋。”于新郎笑骂一句,从袖口里掏出十八枚铜钱,摞成两摞,摆在桌子中间,然后就牵着江素飘然而去。馄饨摊的老板看着桌上的铜钱,并没有着急把铜钱装进口袋,因为两摞铜钱最顶上的两枚铜钱,分别以阴文的方式篆刻了两个鬼头,一者舌头长长伸出,一者头面方宽,凶神恶煞。 老板眯着眼看着桌上的铜钱,再次开口时却是声音大变:“新主子好像发现咱们了。”站在炉灶旁边负责下馄饨的年轻伙计点了点头,不可置否,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应该是新主子的那具阳神身外身。”老板一手拿起一摞铜钱,颠了颠,将其中一摞丢给年轻伙计,笑道:“既然新主子已经把钱给咱们了,还不看赏。”“得嘞。”年轻伙计接过铜钱揣进怀里,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像是太久没笑,脸有些僵硬。 第14章 梦中不知是身客 于新郎牵着江素缓缓的在人潮中逆行,真的恍如隔世,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又仿佛二者被时空与人间隔开,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识的为二人留出足以通过的空隙,却再也没有刚刚那般令人羞红脸颊的炽热目光,耳边的喧闹也出奇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默默前行。 江素惬意的将头靠在于新郎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个只属于二者的时间,有他在身边,别样心安。于新郎眼角含笑,轻抚着江素披散于香肩头的青丝,同样不愿做声,享受着这片刻安宁,路过一个扛着一大束糖葫芦的老人身边,悄悄将几枚铜钱放入老人微敞的钱袋,取下一束糖葫芦中最惹人喜爱的一串,擦肩而过。 糖葫芦入口,沾的均匀的糖衣首先破裂,一股略有焦糖味道的甜味弥漫口腔,接着就是红果熟透的沙沙的的口感和酸味在嘴里炸开,生津解渴。于新郎吃了一颗红果被酸的龇牙咧嘴,笑眯眯的又将糖葫芦递到某人嘴边,红果喜人的颜色让某人还是没有抵御住诱惑,红唇轻启,一口咬下,同样被酸的峨眉蹙起。 于新郎无声的咧了咧嘴,将剩下的半颗红果放到嘴里,任由那股酸味霸道的占据着整个口腔。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甜苦辣咸种种,于新郎经历了太多,唯独这酸,竟是在这一世才有幸尝到,那种为一个人吃醋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的紧,索性施展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媳妇儿,还是自己看就好。 虽然察觉到异常,但是江素并未想明白个中关键,直到吃了那枚滋味甚酸的红果才明白,开口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什么孩子气?我不懂。”于新郎双眼看天,满脸无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赖样子。 “那你把障眼法收掉。”江素哭笑不得的看着于新郎,“哦。”于新郎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那道障眼法也随着于新郎的手势消散掉,二人此时也恰好停在一个算命的摊位前,那位半仙正在沉溺于隔壁书摊摊主新提的风月书籍中,脸上一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模样,捧着书皮已经换成了太白斋记的金瓶梅,突兀出现的二人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藏书的动作有点仓促。 “先生好雅兴啊!”于新郎似笑非笑的打趣到,“咳咳咳,毕竟老夫仰慕苏兼先生已久,这本太白斋记乃是苏先生亲自批注,老夫自然要趁着闲暇之余略微翻阅一二,聊以慰藉。”半仙尴尬的接下话茬,极力的掩饰到,一张老脸已经臊的如同猴屁股,“哦?太白斋记什么时候第二章的题首变成了遇狐了?那我一定要买一本看看。”于新郎故意踮起脚尖,看向半仙藏书的角落。 “嗯?不是李瓶儿初入西门府嘛?”半仙下意识的看向藏书的角落,嘴里念叨着,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子哼哼,转头却看到于新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江素则一脸迷茫的看着两人打机锋,半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次被这个小子给阴了! “算命嘛?不算滚蛋!”半仙有气无力的骂到,当街看风月书籍还被人抓包,要是给这小子捅出去,以后真的没法在同行面前抬头了。“免费行不行?”于新郎得寸进尺,笑容灿烂的已经让半仙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不过看这小子一身衣服就是不便宜的样子,好像刚是拐骗了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万一揍了小的来了老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行!算一卦五钱银子,一文不能少。”半仙已经色厉内茬,只能硬着头皮喊价,“哟,打定主意了?我可是和安永桥旁边说书的刘先生熟的很呢!想必他也愿意多赚一点这些小道消息的碎银子。”于新郎拉着江素作势要走,半仙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苦苦哀求到:“好好好好,免费,免费,免费,大爷你饶了我吧!”。 “三卦!”于新郎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半仙眼前晃了晃,气的半仙差点背过气去,大骂到:“滚蛋!”,就指望着头一卦不要钱引出一些所以然,后面坑这个贼小子一把,没想到他还顺杆爬上来了。“好吧,那本书叫金瓶梅是吧!”于新郎瞥见被半仙蹭出一角的书,笑容暧昧,打定主意好好坑一把这个算命的。 “行,三卦,三卦就三卦。”半仙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坐到中午了都还没开市,现在还要白白搭上三卦。“算什么?”半仙抓起桌上的龟甲,将三枚铜钱丢在里面,开始卖力摇晃起来,“你说呢?”于新郎将眼神瞟向站在一边的女子。 半仙立即会意,嗨,感情又是个讨女子欢心的纨绔子弟,还这么抠抠捜搜的,活该人家那么好的姑娘看不上你。不过该演的还是得演,等会儿胡诌两句得了,多说说二人是天造地设之类的喜庆话,指不定那抠搜小子还能赏自己一顿饭钱。 半仙将龟壳中的铜钱倒在桌子上,等到卦象显现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结果却发现了一幅让他一生难忘的画面,三枚铜钱在桌子上飞快旋转,渐渐慢下来,但是哪怕最后颤巍巍的犹如老人蹒跚,却依旧不肯倒下,最终三枚铜钱虽然停下了,却是立在桌子上,他甚至伸手悄悄晃了晃桌子,但是三枚铜钱依旧不倒,犹如就那么被浇筑在桌子上。 “先生,此卦像可有解?”看着于新郎与半仙全都眉头紧锁,江素开口问道,半仙此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到:“恕我才疏学浅,这般卦象我卜卦三十多年,却是从未见到过,不知如何做解?”“先生不必谦虚,这卦象我知道,命格断裂,夭折之象,只是先生不方便说,我可以理解。”半仙究竟在忌讳什么,于新郎心知肚明,所以替他解释到。 “既然公子明白,那我也不多做解释了,剩下的两卦有缘再还给公子,今日老朽就先收摊回家了。”半仙说罢便收拾起寒酸的小摊,虽然算命的本事不大,但是祖宗的规矩还是要守着,既然算到这样的卦象,今日便不可为他人算卦了,以免造成冲撞。 “这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于新郎也不再阻拦,只是将一锭二两的银锭递给半仙,半仙看着于新郎手中的银锭,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洒脱到:“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既然未曾为公子算出这一卦,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收。”说罢就拄着布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多时便消失在人流中。 于新郎久久的注视着桌上未被半仙带走的三枚铜钱,江素伸手去碰,三枚铜钱却在她手指即将接触到它们的前一刻齐齐断成两半,吓得于新郎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二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江素好奇的问道:“那个算命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其实还是我的错,先前福地之中被我打入了十几位神灵,虽然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处在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奇妙状态,也免不了受到什么刺激暂时苏醒。”于新郎捡起破碎的铜钱,轻轻颠了颠,是成色不错的金身碎片,蛮值钱的。 “我就说你们闲的没事做嘛?还要派修士坐镇福地,动不动就是一甲子之久,原来我从小到大的家乡是你们关押神灵的牢房啊!”江素看着眼前的人潮,感觉一切似乎都显得很虚幻,“不止是你的家乡,这里同样也是我的家乡。”于新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因为这里啊,有我家丫头啊!”。 “啧啧啧,原来这祖师堂的头把交椅坐着这么舒服啊!怪不得姜寒山那家伙到死都还惦记着呢!”于星朗大大咧咧的坐在昆仑墟祖师堂的头把交椅上,看着一众战战兢兢的宗门长老和供奉,笑容灿烂的让人毛骨悚然,毕竟越往前的几把交椅,还能安安稳稳坐在原来位置的人就越少。 甚至于在于星朗和掌律祖师陈玄之间都出现了一小片真空区域,空缺的分别是墟主姜寒山,前任墟主遗孀洪夫人,以及两人派系中的几位铁杆份子,还有某个倚靠着自家山头祖师攒下的功德的小山头的领头人物,最让陈玄神色难看的则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那位掌律堂副堂主何文洛也同样空缺,看来他也早就投靠了某座山头,被于星朗一同收拾掉了。 “不知道陈掌律对于我说的还有什么异议嘛?”于星朗慵懒的看着陈玄,开口问道,陈玄紧紧的攥着手,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于先生此次出手,我自无异议,毕竟墟主姜寒山不思进取,营党结私,但是老夫觉得墟主罪不至死,就这么随便将一宗之主换掉,不免人心惶惶。”。 于星朗看着握紧双手的老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怜悯,到现在他都还被蒙在鼓里,为了昆仑墟鞠躬尽瘁一辈子,只怕没有这场变故,这位掌律祖师就要在某次闭关中意外仙逝了,然后副掌律上位,顺水推舟,一气呵成,再就是聚拢权利,任由祖师堂成为某人的一言堂,作为一宗立派根基的掌律堂被架空的只剩一个空架子,以后祖师堂哪位老仙师再异议颇多,自然而然也就会成为新的掌律祖师,再之后大概就会继续步某位意外仙逝的掌律堂前掌律的后尘。 “这事你还真得问问咱们的墟主大人,看看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于星朗轻轻甩手,将一个狼狈身影从袖里乾坤中丢出,借着儒生像和赤瞳像稳固袖里乾坤,仙人境修士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于星朗的袖里乾坤中,时间观感完全消失,姜寒山在他的袖里乾坤中几乎已经被煎熬的失心疯了,一身仙人境修为在袖里乾坤中连个水花都折腾不起来。 忽然的光亮让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狗一样的连滚带爬的窜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空间,再让他待下去,怕是真的要疯掉了,但是窜出去之后姜寒山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再窜回去,眼前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于星朗已经惊的他寒毛倒立,近乎呆滞的坐在于星朗对面的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于星朗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来来,没事了,委屈墟主大人了。”一边将脸色苍白的姜寒山扶起来,一边将一张椅子拉过来,送到姜寒山的屁股底下,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几日前这个地方的主人却是噤若寒蝉。于星朗替姜寒山理了理身上近乎褴褛的衣服,这是受赤瞳像火法波及造成的,当时某道火法和姜寒山擦肩而过,将洪夫人一脉的两位压轴人物轻易的焚烧成灰烬,姜寒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连援手都不敢伸出。 第15章 竟也似当年,竟不似当年 兴许当时姜寒山还抱着某种幸灾乐祸的心理,但是现在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这种想法了,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年轻人,发自内心的恐惧,“墟主不必紧张,我问你答,不要隐瞒,有些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嘛。”于星朗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姜寒山,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姜寒山的脖子上,指尖之下清晰的感受到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好,您问就是了。”姜寒山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某种力量从那只手下开始蔓延,气府经脉内的灵气竟然开始缓缓凝结,这种手段不算高明,姜寒山也喜欢用这招对别人施压,效果立竿见影,但是这仅仅是两者境界差距极大的情况下才会有效,可是于星朗明明已经跌境到只保住了元婴修为,为何还是轻松的阻滞住了他的灵气流泄? “这才对嘛!”于星朗轻轻拍了拍姜寒山的脸,满脸笑意,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缓缓开口问道:“我其他的也不想知道,我就是好奇,你连染指一座福地都踌躇这么久,你哪来的勇气去打天墓中神庭遗址的主意?”听到神庭遗址四字的瞬间彻底断了姜寒山的侥幸心理,一瞬间,如坠冰窟。 “什么神庭遗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姜寒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面露狰狞,双眼色厉内茬的看向于星朗,但是在看到于星朗那双金色灿烂的双眸时,脸上所有的狰狞都扭曲成恐惧,是神灵之眸!是只有去过那个地方的人才会有的眼瞳! “姜寒山,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打神庭遗址的主意?”陈玄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神色顿时从萎顿变成暴怒,上前一把抓住姜寒山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一张老脸上青筋暴起,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嘴角甚至在暴怒下颤抖起来。突如其来的粗暴举止将失魂落魄的姜寒山从失神中惊醒。 祖师堂中本来还有人对姜寒山抱有袒护的心态,此时已经悉数变成了厌恶,他碰到了所有人的底限,姜寒山也清楚的感受到所有人态度的变化,颓然的推开陈玄,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参与了这件事。”“王八蛋!”陈玄破口大骂,企图再次上前揪住姜寒山,却被于星朗拦住,于星朗继续问道:“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不是我看不起你姜寒山的份量,当年那三位散道之后,十四境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头,飞升境修士已经在这座天下没有曾经那么重的份量了,更何况你一个稀烂的仙人。” “我也不知道,私下的几次试探里,我认出了几个宗字山头的掌舵人物,主导的那位身份就没有人能够摸清了,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其中甚至还有你的影子。”姜寒山低头思索,但是能够想到的有用信息太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位领头之人的金色眼眸,比起于星朗的甚至都要更加纯粹,更加逼近于神灵。 或者,他就是神灵呢? “太多人的影子。嘶~”于星朗心中隐隐约约的在记忆碎片中刨取出一段有用的碎片,但是太多的记忆已经彻底零碎,很难有什么有意义的发现,“为什么说他身上有我的影子?”。“那双眼睛,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只有去过那座城池的人才有这样的眼睛,他的眼睛!”姜寒山同样陷入回忆,那双金色的眼眸是他对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唯一的印象。 “去过点将城的人都会变成这副样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于星朗眼中金光流溢,无数花纹在他的眼瞳下不断打乱重组,繁杂如万花筒。 “可是离开点将城的人又有几位?”姜寒山语气诡异,一股莫名的寒意攀爬遍了于星朗全身。 “对啊!离开的又有几位呢?”于星朗喃喃自语。 点将城多少年来不成文的规矩:自古英雄入点将,马革裹尸方愿还。不消人间谁凭吊,但愿来者酒浇坟。 出阵者一律准备三壶酒,上战场前撒于阵前,一壶敬曾经战死于此的英灵,一壶敬即将战死沙场的袍泽,一壶敬以后敢于战死于这片沙场的后辈。 数万年来,从未有过改变,甚至于点将城外沙场有酒陵一说。 初入点将城者往往未见沙场,先闻血腥与酒香。 一入点将城,再随来路归者往往都是一具残尸,只有极少数人在点将城攒够了那近乎不可能积攒完的功德,封号之后离开。 即便是于新郎依旧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才完成封号,直到那一战中孤身斩杀一位高位神,羁押一位高位神。 又将近十位上五境的神灵一同拖入某处秘境,将祂们打入咫尺福地之中,拼着跌境逼退三位高位神灵,一袭红衣,霸道无双的风采折服了点将城所有出战的人,以至于后来的封号都大受影响,当代城主干脆顺水推舟,将他的封号改为“血衣霸王”。 点将城至今还流传着“霸王容貌羞虞姬,红衣手下无全尸”的说法。 那位红衣霸王和现在的于新郎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了,反倒是于星朗的心气更接近于当年的红衣霸王,于星朗做事的风格依旧可以找到当年红衣霸王的影子,神性纯粹,行事果断且不缺思量,极少受情绪影响。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活还是想死?”于星朗打定主意,稍后需要再走一趟点将城,姜寒山兴许还能作为诱饵,看看能不能钓上来一条大鱼,如果可以,算是意外之喜,如果钓不到,再将他宰了也无妨。 “活,活,活,只要能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姜寒山激动的跪倒在地,神色癫狂,一旁的陈玄欲言又止,下意识的看向于星朗,于星朗朝他摇了摇头,以心声传音道:“入点将城之后我自有算计,姜寒山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那群敢于打神庭遗址主意的家伙手里,五百里点将城外,自会有人为他立碑。”。 陈玄不再心有顾忌,以心声对于星朗道了一声谢,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拽着姜寒山的领子走出昆仑墟祖师堂,一头撞入某个提前的留在昆仑墟的门户,只留下祖师堂内一众大眼瞪小眼的长老供奉面面相觑。 “丫头,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于新郎趴在桌子上看着对面低头刺绣的女子,烛光朦胧,女子比画中人更美。 女子低声“嗯”了一声,停下手中的针线,想了想问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有城墙上看到的落日美嘛?”。 “只会更美。”于新郎信誓旦旦,“那比如呢?”女子笑容狡黠,“天下五岳高耸入云,无数前人留碑文于其上,天下儒生无不立志走完五岳,只为观碑摘文,我也曾在东岳山巅留下一首七言绝句,现在只记得一句:‘一袖揽尽三秋色,难描唇上一点红。’只因当时我想的是现在的眼前人啊。”。 “还有呢?”女子将刺绣揽在胸前,一样趴在桌子上,和某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彼此竟是再难移开双眼,女子笑容恬静,声似梦呓。 “那座天下极北之地有座雄城,由公孙家与墨家共同修建,单单城墙就号称五百里之巨,我也曾步行丈量,可惜多年也没能走到城墙另一头,那座城的城墙比咫尺城外最高的山还高,连鸟都飞不到城头,有位剑仙曾经御剑墙外题字‘雁撞墙’,站在墙脚都能看到半截腰上那三个字。”于新郎神色缅怀。 “题字?哪个剑仙这么骚包?不会那个剑仙就是你吧?”江素一脸鄙夷的看着差点在脸上写着沧桑二字的于新郎,“咳咳咳,是一位故友,故友,那家伙一直都这么骚包。”这一问差点让于新郎背过气,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骚包过? “还有呢?有没有花多的地方?”女子对于新郎吹捧的五岳和雄城显然不感兴趣,“嗯~让我想想。”于新郎皱起眉头,这一世大部分时间都在点将城奔波,确实极少去其它地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看着女子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忽然想起来山水邸报上经常提到的天下十六绝,连忙说道:“也有,也有,我刚刚想起来。除了五岳和点将城外还有十四处绝景,还有释门那座万莲池,一片莲叶便大入城池,紫金莲花骨朵一百零八朵,许愿极为灵验,许愿之后花骨朵渐次开放,开的越多越灵验,只要记得再去还愿便是了。”。 “真的嘛?”女子眼眸瞪大,女子对于这类事情最是上心,“当然啦!”于新郎信誓旦旦的点头,继续说到:“还有那座天下祖花云集的百花福地,诸多外界绝品孤品的奇花异草在百花福地都能找到,甚至有的花经过多年的灵气熏陶,化身精怪,模样比人还要好看。”。 “还有呢?还有呢?”女子终于来了兴趣,“有在那云中高悬,半隐天外,终年云遮雾绕的云上城,据说是一位魔道巨擎为了纪念亡妻所筑,城中皆与尘世无异,唯独城外云海翻腾,千年来之所以离地三千丈,完全是靠着那位魔道巨擎道法通天,几乎就是一座几乎人造洞天福地,还有……”。 点将城头一个身披深紫大氅,神色冷峻的年轻人正盯着城头之下的战场,寒冷的北风在高高的城头俞加酷烈,男子并未动用修为抵御寒风吹拂,而是默默的感受着凛冽的寒风,盘算着一个中五境修士在这种的环境下抵御寒冷需要额外消耗多少灵气,深吸一口气,血腥味随着刀子一样的寒风灌入肺中,别样的神清气爽。 近日的神化生物的小股骚扰越加频繁,极北之地的气温也愈加寒冷,修士虽说寒暑不侵,但是这也需要相应的修为支撑,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道法自然,生生不息,或者拳意游走,犹如神灵庇护。 正如男子这般境界,只要心中稍微掀起些许念头,任凭这一冬的寒风再如何凌厉,又有几缕能够吹进男子周身三尺呢?索性点将城最不缺的就是修士,甚至一城之中能够算得上是山下人的人几乎都没有,入城要么是中五境起步的神仙老爷,要么也是四境起步的纯粹武夫,都是可以在大王朝的蕃属小国掀起一波不小风浪的人物。 在于新郎鲸吞半座天下的武运之前,天下武夫除却尹邛是公认的武夫十一境武神境,大概只有这城头男子的武神境能够和尹邛去挣一挣那个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 只是男子因为身份缘故,不能出点将城,故此名声不显,甚至男子的武神境没有借助整座天下的一点武运,而是靠着一次次生死之争,在点将城外一点一点的把底子打磨出来,靠着大半条命拼出来的武神境,按照男子的说法,真要和尹邛打起来,分胜负看在什么地方,但是分生死在哪都一样,注定我生他死。 “好久不见。”男子闻言抬头,看见城头站着一道红衣身影,而红衣身影的手里则拎着一个颓然的中年男人,神色柔和了几分,甚至略带笑意的说道:“是好久不见啊!于兄。”于新郎点了点头,随手将已经晕厥的姜寒山丢在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伸脚提了踢姜寒山,说道:“不就通过极限御剑抄近道跨了半座天下,至于吗?”。 听到这话姜寒山已经从内心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极限御剑啊!那是保命的手段,别人用上三次都费劲,哪个变态像你一样啊?从头到尾就没歇过!大哥,你只是元婴!我才是仙人!你的灵气是不限量的嘛?这么挥霍都用不完?”。 咆哮完姜寒山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别人手里的人质,又悻悻的躺下,一副生无可恋样子,“你要是有两个飞升境修士帮你提供灵气,挥霍起来也绝对不会手软!”于星朗随手从腰间悬挂的一枚咫尺物玉牌中取出三坛酒,一一抛向城外战场,看都懒得看姜寒山一眼,既然到了点将城,他就没有了任何退路。 酒坛坠地,声音清脆,地面封冻,酒液从粉碎的酒坛中溅出,并没有立刻被地面吸入,而是滚起粒粒裹满微尘的酒滴。 “当年袁清旭就是在这战死。”年轻男人看着城下酒坛坠地之处,神色缅怀,“一晃许多年了。”于星朗同样看着酒坛落地之处,当年,那个地方一个男人死而不倒,背后几步便是点将城,为了救人,就永远留在了那,被救之人,一个成了后来的血衣霸王,一个成了后来的点将城唯一的外姓大将军。 “我不在的这么多年里,你每年都给他祭酒的没有?”于星朗眺望远方,这个季节的点将城头可以看清城墙之下这个人间最大的修罗场,极远处还有几尊大如山岳的残缺神骸,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于星朗百无聊赖的吟道:“回眸顾盼间,竟也似当年,竟不似当年……”。 “没有,倒不是我记不住,而是那家伙根本就不喜欢喝酒,我倒是经常给他点上一烟斗旱烟,就站在那,等着他抽完,然后再帮他把烟斗收好。”故友在身边,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男子颇为难得的话多起来,陪着于星朗眺望远方。 当年三人在城头经常性就是那么一站一天,一边远眺,一边聊天打屁,兴许聊的会是昨天晚上的某人的艳遇,也兴许是某个熟识之人战死的消息,亦或者是新来点将城的同乡。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年轻男人和于星朗二人聊天,袁清旭则沉默的倚在城墙上,给自己点起一烟斗旱烟,看着二人聊天。 再后来,那个抽烟锅的人走了,喜欢聊天的二人学会了沉默,甚至年轻男子在背后也学会了抽烟,没人的时候也会为自己点上一烟斗旱烟,看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雾,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还是有一个如兄如父男人始终在他们身边,烟雾后是一张始终含笑的脸庞。 第16章 人间烟火 “我不在的这些年,那几个身在天墓的高位神活跃嘛?”于星朗随性的坐在城头的女墙上,远处的还没有完全被风化的巨大神骸,正是当年他离开点将城前最后一战的遗迹,他与沉默男子联手打碎了数个高位神的神格,连赤足道袍像的双眼也是当时从一位高位神身上夺下来的。 至于代价,沉默男子身上那个永世不可卸甲的符箓甲胄就是最好的诠释,那副甲胄之下覆盖的是一具世上最孱弱武神躯体,一旦离开那符箓甲胄,沉默男子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都是奢望,但是只要男子不卸甲,他就仍然有抗衡高位神的资本。 而于新郎则是境界一跌再跌,堪堪保留住一个四面漏风的金丹,两人被当时的老城主倾尽资源,硬是从濒死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当时于新郎封号的时候就已经被认为再难踏上城头,再难踏上点将城以北的战场,封号也不过是当时城主府安抚人心的举措,点将城太需要一个英雄了,哪怕这个英雄以后再也无法踏入那座战场,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闻仲苏醒了,前段时间我还和他交过两次手,似乎这么多年他的力量都没能回到巅峰,至于其它的高位神就没有怎么现身。”紫氅男子伸出右手,将掌心摊开,一道雷电灼伤疤痕几乎布满了他的手掌。 于星朗瞥了一眼他掌心的疤痕,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当时我没猜错,单单是打碎神格不足以伤到他们的根本,所以我拼命在他们神格破碎的时候,剥离了一小部分他们的神格碎片,尤其是闻仲,他几乎被我剥离了一半的神格,这些年来他怎么借助香火与神性修补自身都无济于事,只能被迫从长眠中苏醒。”。 “包括他的?”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双目,闻仲空洞的眼眶让他印象颇深,多年来的交手,已经让他们变成了最了解彼此的敌人,几乎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状态。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站在飞升境最巅峰的一批存在,不过就按现在他神格破损的程度,差不多也就是个中位神,一旦雷部有神灵的实力足够强悍,击败他,那么高位神就要换一换人选了。”于星朗细细的咀嚼着男子带来的所有消息。 相对于是个修士就能掰着手指细数的五位至高神祗,十二位高位神的身份相对来讲就更加神秘,有新神祗晋升,自然也有旧神祗跌出去,跌出十二高位神的神祗还是会保存高位神的大部分权能,所谓的十二高位神并不是只有十二位,根据于星朗记忆中的零散篇幅,最起码还有六位被挤出十二高位神的神祗。 “所幸天墓之中一直都没有排名前六的高位神存在的迹象,尤其是排名前三的高位神,他们已经有能力替补至高神的神祗之位,差的不过是一个神格,要不然就算是点将城也守不住。”年轻男子同样跃上城墙,在于星朗身边的女墙坐下。 姜寒山则尴尬的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在那个和于星朗交谈的男子身上,姜寒山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似乎只要自己敢有所异动,下一秒对方就能拧掉自己的脑袋。 于星朗已经将他带入点将城,根据两人在赶路得时候谈判的条件,姜寒山只要不试图逃出点将城的控制范围,他就是完全自由的,于星朗更是根本继续控制他的意思。 像是感受到姜寒山的目光,于星朗回头对着一脸纠结的姜寒山说道:“想走就走,点将城有一个好处,既人间最大的修罗场,也是人间最大的销金窟,只要你出的起价钱,让飞升境大修士给你当护卫都可以,”甚至不忘打趣身边的男子道:“只要价钱合适,你甚至可以请我身边这位天下唯三的武神当打手,他的名字叫杨烛,在这点将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希望你遵守承诺。”姜寒山暗自壮了壮胆,一跃而起,头朝下跌落城头,身上咫尺物中一截破损的长剑飞掠而出接住了他,很快逃离了于星朗的视线范围。 杨烛并未回头看姜寒山,区区仙人境修士,实在不值得他关注,单单是城中的飞升境修士的数量,就能占去天下半数,即便这样,点将城也未曾乱过。 “好了,人走了,用不着硬撑了。”于星朗随手将城头的景象隐匿起来,对着脸色已经明显苍白的杨烛说道,并且将一张云榻丢在杨烛身旁。 “嗯。”杨烛点了点头,轻轻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缓缓挪上云榻,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拖着这副病弱残躯在城头驻守十余载并不好过,每个动作都像把原先破碎过的身躯打碎再拼接,如果没有身上那件来历不明的符甲支撑,大概杨烛此时已经躺在女墙之上了。 “还有救嘛?”杨烛看着眼前于星朗为自己号着脉,神色严峻,结果即便于星朗不说,也是可以猜到一个大概的。“王八蛋,老子让你别逞能,你偏偏还要作死迎战闻仲,嫌死的慢了是不是?”于星朗骂骂咧咧的收回自己号脉的手,“城里的飞升境都死光了嘛?”城头上既然没人,也就不再估计兄弟的脸面了。 “清旭的事情我放不下。”听到这话于星朗怔怔的看了眼前的面孔很久,似乎和多年前已经死于城外的某人的脸庞逐渐重合,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只是说道:“你们越来越像了。”。 天边大日归墟,一层层浓郁的红色在天边荡漾,又像回到了当年,只是当年城外的战场上逃窜三人狼狈的像狗,现在留在城头的两人凶残的像狮子。 杨烛躺在云榻上沉沉睡去,点将城头上紧绷十数年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于星朗看着漆黑的夜幕逐渐从东边蔓延过来,繁星满天,点将城内也开始灯火通明,成为照亮极北孤寒之地唯一的明灯,掐算着日子,今天刚好进入极昼,往后的三个月里点将城都不会见到一点阳光,飞升境修士则会轮流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每天为点将城照亮天空五个时辰。 半夜,一道隐蔽的弧线划过点将城外的天空,悄无声息,似乎连于星朗也在低头假寐,未曾察觉。 “昨晚怎么样?”杨烛从梦中醒来,这是十多年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遍观一城人心,像神明者多于像人的。”于星朗亦是从假寐中醒来,“多年前不就如此?”杨烛跃下女墙,在城头站定,伸了个懒腰。 “只是现在多的让人心悸。”于星朗并不认同,作为更接近神灵的存在,他与神性确实更加大道相亲,正是这种大道相亲让他对人性和神性的博弈更为敏感,点将城还是那座点将城,只是城中人少了太多的人味,哪怕夜晚依旧喧闹,白天依旧祥和。 这么多年来,点将城的驻守从目前来看,确实是胜了神灵,但是从更长远的目标来讲,神灵赢了,赢了不止一筹,几万年来,神明从未成功的攻破点将城的驻守,但是潜移默化之下,城中修士在蛮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的被神性侵蚀,现在驻守城中的人还是人,以后呢?会不会在某一刻就打破那个平衡?一城生灵倾刻间沦为神灵的傀儡,。 五百里点将城,囊括天下近半的飞升境修士,以及数不清的更低境界的修士,明里暗里超过一掌之数的十四境修士在这种情况的围杀下救人都十分困难,蚂蚁多了,真的可以咬死象。 “城中人都被神性侵蚀的极其严重,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所以点将城一般不会允许城中人踏出点将城半步,唯有像你们这种积攒了足够的业力人才被允许离开点将城,因为你们已经被神性抛弃。”杨烛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哪怕已经是踏足纯粹武夫的巅峰,再向前半步的可能也无,对于神性的侵蚀还是无能为力。 “武神和十四境修士只要远离天墓的范围,还是可以抵御神性侵蚀的!”于星朗收起了某种隐蔽气息的法门,漫天的纯粹神性像是受到漩涡的吸引,犹如长鲸吸水,悉数被于星朗吞下,比起神灵吸收纯粹神性的速度还要惊人,为城头短暂的清理出一片所谓的不尘之地,但是只要于星朗停下,很快,遍布这座城池的神性气息就会再次盘踞城头。 于星朗的境界此时也水涨船高,气府中流淌的灵气逐渐丰沛,元婴入玉璞,水到渠成,毫无阻碍,一双眼眸中金光灿然。“果然,你比我更像神灵。”杨烛大口的呼吸着难得清新空气,开始延着城头缓缓走桩,心神沉入体内,驾驭着一阴一阳两条真气火龙在体内巡狩。 这两条火龙是杨烛踏足武神境的最大机缘,也正是因为这两条真气火龙的巡狩,维持了杨烛的境界不跌,靠着武神的境界才能弥补自己身上几乎不可治愈的伤势,虽然不知道于星朗与另一位素不相识的武神的机缘究竟是什么,但是想来应该是各有不同。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放弃大将军的职位,再斩杀一位高位神神灵,讨个封号,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于星朗在空中学着杨烛的样子开始走桩,反正杂家的直指镜心是祖传的本事,不用白不用。 “可以,不过你得先帮我杀了闻仲!”杨烛逐渐加快走桩的速度,手上也开始不断的变换拳招,虎虎生风,有本事偷学一位武神的立身之本的拳脚架势的,也就只有另一位武神了,就算是止境武夫,在不了解一位武神的拳理与拳意时,贸然学习那位武神的拳架,唯一的结果只会是被那拳架中的意思压垮自身。 “闻仲迟早要杀,但是我更担心你的身体撑不到那一天,九成神性,一成人性,现在只要你卸下这一身符甲,立刻就会形销骨立,转化成新的神灵,你觉得到时候我究竟该帮你,还是杀你呢?”于星朗拳架学的有模有样,一点避讳的意思也没有,都是自家兄弟,避讳个锤儿? “一旦我形销骨立,化为神灵,铁定是要补入十二高位神的,一步登天,直接挤下某个前六的倒霉蛋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你真的杀的了我嘛?”杨烛收势,两条真气火龙回归原有的路线,轻轻的吐出肺腑中的浊气。 他们都很清楚神灵究竟有多难杀,在这种神性极度富集的环境下中位神以上的存在几乎是不可灭杀的,尤其是高位神,他们联手拼了半条命才只是搞的几位高位神重伤,于星朗自己灭杀了一位新晋的高位神,之后的后遗症也让其他人认为他在也上不了战场。 “人不能杀死神明,那神明呢?”于星朗笑容满面,但是双眸冰冷,他体内的人性并非是他自己保留的,而是于新郎给他的一个牵制,只要保留这部分人性,他就永远不是绝对的自由的,所以现在的他对人再不屑,也还是一个“人”。 只要达成某种条件,于星朗就可以剥离出这扎根在自己身上的部分人性,只要剥离出自己身上最后一条那缕人性,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的大好局面。根据于新郎留下的线索,于星朗猜测这个大概就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威胁,或者眼前人的生死。 “其实你也不用演了,其实挺累的,你不是他,虽然你们彼此很像,但是他绝对不会开口让我离开点将城,这是我的底限。”杨烛背对着于星朗一步步的走到城墙内侧,一跃而下,于星朗同样跟着他跃下,两人一前一后自由落体,于星朗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为何你昨晚敢在我身边睡觉?不怕我顺手宰了你?”。 “十多年没睡过安稳觉了,抓住个机会不好好睡一觉都感觉对不起自己。”杨烛一脸洒脱的神色,于星朗盯着他的脸,希望看到一丝后怕,结果却让他十分失望,杨烛是真的没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过早了,怎么,看在你帮我守了一夜城墙的份上,我请你吃顿好的?”杨烛懒洋洋的御风止住下坠之势,落入一个紧挨城墙的院落中,于星朗紧随其后,听到杨烛的话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跟我来。”杨烛走出院门,一头钻入狭窄的巷子里,虽然巷子幽深,但是并不缺少人气。白天的天上虽然悬着的是假的太阳,一点都不耽误一帮老翁晒太阳打瞌睡的习惯,也有人家刚刚升起袅袅炊烟,三两孩童围在一棵老树下看着捕来的虫子打架,时不时就会有大人骂骂咧咧的喊自家孩子回家吃早饭,然后这个孩子就会在伙伴们挤眉弄眼的嘲笑下被拎着耳朵提走。 巷子尽头豁然开朗,这是点将城的一条主路,此时街角的一家小摊位已经挤满了人,竟然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走到近处,确实也是人满为患,沿街摆出的一遛桌子几乎都被占满。 老板是一个神色木讷的中年男人,不算高大,有些胡子拉碴,给人一种精瘦的感觉,面前摆着一口大油锅,身侧是一个不宽敞的案板。男人在案板上娴熟的切好面坯,两两拧好,拎起来抻长再下入油锅,面坯下入油锅很快就膨胀漂起,男人用特制的长筷子给油条翻个个,不多时便两面金黄,用笊篱捞起控油的时候啪啪炸响的油泡声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老孙大哥,两个人的油条,再让嫂子给我们弄两碗豆腐脑。”杨烛眼疾手快,趁着一桌人刚吃完饭,赶忙拉着于星朗过去,然后就是娴熟的一通收拾,趁着收拾的空挡对着忙的不亦乐乎的老板喊道。“好嘞!老婆,先给小杨盛两碗豆腐脑!”老板头也不抬的回应到,手下动作俞加麻利。 不多时,一个矮胖和蔼的中年妇人就端来了两碗豆腐脑,大白粗瓷碗盛的满满当当,卤子浇的也是格外多,笑眯眯的对着于星朗说道:“小伙子,跟着小杨来吃你可赚大了,其他人我都不舍得给盛这么多豆腐脑呢!多吃点,不够的话,喊嫂子再给你盛,多好的俊后生啊!”。 “诶,谢谢嫂子。”于星朗笑着接过妇人端来的的豆腐脑,颇为嘴甜的喊了声嫂子,逗的妇人笑盈盈的离开了。豆腐脑入口,于星朗微微皱眉,不过眉头还是很快舒展开了,有些咸。 坐在对面的杨烛的吃相让他有点震惊,似乎他根本尝不到咸味,那么大一碗豆腐脑从端来不到一分钟,已经下去将近一半。这时,油条也好了,两个人的油条摆在一个竹筛里面,摞起一个小山尖,妇人替他们端来,看着杨烛碗里下去一半的豆腐脑,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 油条出乎意料的好吃,入口酥脆,回味的香味十分醇厚,还没有什么异味,配着这个油条,似乎豆腐脑也没有这么难以下咽了,不多时,小山似的油条就被二人消灭的一干二净,最后杨烛甚至还意犹未尽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 人间烟火与食色,最是动人。 第17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呃~”杨烛惬意的抹了抹嘴,长长的打个饱嗝,由衷的赞叹道:“吃饱喝足不想家呀。”于星朗毫不客气的给他补上一刀:“但是饱暖思那啥啊。”。 杨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实则不然,这座城池确实比以前少了太多人味,但是人情味并不少,在外面只要踏足修行,就是山上的神仙老爷,屁大一个一境修士,只要会卖弄点法术,都敢在山下作威作福,光明正大的剥削民脂民膏,”说到这,杨烛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他们就有人味了?去他娘的!还不如没有呢。”。 “是啊,如果不是在这座城池中,谁敢想到,已经能撑起一个蕃属小国门面的龙门境修士,竟然会做起炸油条卖早点的辛苦买卖,看样子还忙的不亦乐乎。”于星朗看着忙活的脚不沾地的两口子,脸上难得有几分笑意。 寻常巷陌,故事往往无甚波澜壮阔,有的只是小桥流水人家,浊酒淡饭粗茶的那种静谧,还有一点点看着自家家底月月盈余,逐渐变得丰厚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快乐。 “其实老孙本来是有结丹的机会,一旦结丹,就有机会在将军府这边找份不错的差事,但是在战场上刚好遇到了嫂子被一个神化生命偷袭,想都没想就上去替嫂子挡住了致命一击,本来初步结出的丹胎,也因为这次受伤彻底破损,再无结丹的可能,然后老孙在修养的时候都是嫂子在照顾,一来二去两人就稀里糊涂的结为了道侣,因为伤势,再也无法上战场,所以老孙干脆搬出祖传的手艺,在城里卖起了早餐。”。 不知不觉,早饭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摊位上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至于杨烛对于星朗说的话,杨烛倒是不怕被人听到,这在点将城本来就是传为佳话的,小憩一会儿,和老孙打了声招呼,杨烛拿出两枚雪花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战事的日子总是这般闲适惬意,一旦有战事,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明天就一定还能坐在这个地方吃早餐呢? “咚咚咚咚~”一阵密集的鼓声瞬间打消了杨烛的睡意,看着城头升起的滚滚狼烟,不禁摇了摇头,“这帮畜牲一点都不能消停啊。”此时已经顾不得城里的那些规矩了,直接御风而起,直奔城头而去,于星朗也直接御风而起,反倒是城里的平民已经见怪不怪了,指不定隔壁打铁的铁匠就是上五境的神仙呢!其实巷子里那个疯疯癫癫的画师更像。 来到城头,二人便遥遥看见一道缠绕着闪电的光影在极速逼近城头,几乎可以算是向二人迎面而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星朗按住就要上前迎敌的杨烛,对他说道:“这次还是我来吧。”杨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于星朗,点了点头。 于星朗轻轻一点脚尖,跃上城墙,拉起一个满是破绽的拳架,大概唯一没有破绽的地方就是正前方,而恰好,那道光影就是从正前方直奔他而来。 “八极天.震字.破千军。”光影已是近在咫尺,于星朗右手后撤,小指与拇指蜷缩在掌心,左手轻轻压住小臂,眼前已经是被雷幕完全笼罩,于星朗身上磅礴的拳罡此时流转不息,几乎笼罩了半面城墙,一道道裂缝从他的脚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于星朗嘴角微微勾起,一粒雷光从他的指尖炸开,迅速吞噬了他的右手,此时那道雷电光影已经是近在咫尺,就要和于星朗撞一个满怀的时候,于星朗脚下的城墙骤然塌陷,霎那间一道雷光逆向破开了雷幕,此时于星朗的右臂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将一道人影从雷幕中劈出。 “轰~”一声巨响在城头炸开,电弧波浪般的涌向四面八方,于星朗的身影转瞬间就被电弧淹没,强烈的雷光让杨烛不由得眯起眼睛,随手打散电弧和城头破碎的砖石,看着烟尘的中心,一道红衣身影飘然而出,杨烛看着脚下凹陷的城墙,还是有几分惊讶了,未曾想,于星朗单单是施展一式八极天,意思之重,竟然会压垮半座城墙。 于星朗御风而起,神色平静,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坑洞,很明显,那一式八极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接下,在自己竭力压制气势的情况下,一步跨出,几乎踏碎半座城墙,虽然现在城墙并没有崩塌,但是整整也下陷了十丈有余。 “下次别在城头出手了,你这么出手一次,修缮的费用都够我半年的军饷了,墨家和公孙家那帮家伙收费太黑了。”杨烛同样御风而起,来到于星朗身边,看着凹陷的那段城墙,面皮不由得抖了抖,这个都是白花花的神仙钱啊!这等损坏比起一次小型战事要消耗的神仙钱都不会差太多。 “我尽力,这是成为武神境第一次用八极天,确实没有把握好力度。”于星朗并没有太在意杨烛的话,而是紧紧的盯着那个被雷电光影砸出的坑洞,此时洞口已经积聚起浓郁的电光,随时都会从中喷涌而出,也让于星朗暂时失去了对雷电光影的气机锁定。 不过其实也不用继续锁定雷电光影的气机了,随着一声爆炸,尘土四溅,一道金色的身影从烟尘中缓步走出,胸口有着一块皮肤明显的变成铅灰色,金色身影企图以神性弥补那道铅灰色的龟裂皮肤,但是神性在接触到那块金色的皮肤后就如同泥牛入海,和他彻底失去联系。 “闻仲,好久不见啊!”于星朗欢快的语气,像是在和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叙旧,“是啊!要不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我也好好看看你的那张脸。”金色身影散去缭绕周身的雷光,露出一位神色漠然,身着紫色铠甲的年轻人模样的神明,漆黑的眼眶中只有雷光在不断涌动,一双眼眸不翼而飞,一头钢针般的银色短发和银色眉毛,让他显得格外冷硬。 闻仲想了想,语气中带着几分几分讥讽的问道:“姓袁的那个小子的尸体你到现在还没找到吧?哦,不对,我忘了,最后还是我把他的尸体用雷法炼化掉了。”“闻仲,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在两位武神的手下支撑多久?用老袁的死来挑衅我们,怎么,这就打算抛弃神格了?好不容易成为神明,就这么舍得?”于星朗闻言神色也冷漠起来,额头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不平静。 “啧啧啧,垂死挣扎,你们觉得这座城池你们还能守多久?白蝉,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成为神明吧!你比我更有机会顶替那三位不知所踪的至高神,永生不死难道不好嘛?”闻仲仰头“看”着于星朗,等待着他的答复。 于星朗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呸,永生?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算是活着?一个有闻仲记忆的傀儡罢了,我认识的那个闻仲,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已经死了。”闻仲闻言反倒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脚下被他的神性已经同化为雷池的地面,轻轻用手捧起的一捧雷浆,任由其在指尖洒落,拉扯出电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曾经那个一身内练雷法盖压天师府雷法的闻仲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万雷之祖闻仲。”一语言罢,闻仲脚下的雷池瞬间沸腾,化作一条雷龙将他托举起来,冲向毫无防备的于星朗。 于星朗冷眼看着冲向自己的雷龙,缓缓提气换气,一身拳意巍然不动,沉凝如山岳,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八极天.艮字.葬神冢。”刹那间改天换地,一座虚幻的坟冢托起于星朗的身形,一尊千手像自于星朗背后浮现,面容与于星朗相仿,男身女像。 下一刻,背负千手像的于星朗和雷龙狠狠的撞在一起,于星朗一拳之下,雷龙头颅连同身体寸寸碎裂,闻仲无奈,只能避开于星朗这锋芒毕露的一拳,气机翻涌之下,本来已经塌陷的城头再次下陷,无数裂缝在城墙上蔓延,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蹂躏了一番。 雷龙破碎,漫天的电弧互相拉扯,完全遮住了闻仲的身形,于星朗挥袖打散眼前的电弧,一直裹挟着雷电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向于星朗的额头,于星朗后仰,一拳打在对方的掌心,却被激荡的雷电击穿拳罡,一条手臂顿时泛起黑烟,随手搅碎体内流窜的雷电,再抬头时,已经身处一座雷池古战场当中。 于星朗背后的法相轻轻的为身下的于星朗撑开一方无法之地,于星朗神色淡漠的看着雷池上空,光芒耀眼犹如一轮银色大日的闻仲一柄飞剑从窍穴飞出,蛰伏在于星朗身边,光芒黯淡。“代替那三位至高神?就凭你现在强撑的十四境?恐怕在十二位高位神中也已经到了垂死挣扎地步了吧。”。 “聒噪。”天上那轮银色大日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数轮雷鞭裹挟着清脆的撕裂声抡向于星朗,一点莹色掠过,雷鞭便在半空折断,崩散,莹色如同蜻蜓点水,乍然而逝,“剑修?你这个东拼西凑的本事还真的让人惊讶,”闻仲皱着眉看着那一点荧光,在这个雷池古战场中依旧穿行自如,好像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术法的阻隔。 果不其然,剑修确实难缠,怪不得刑部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尤其是那个从长眠中醒来的执刑者,一把专斩逆神叛妖的飞剑,让人心惊不已,正统神灵都要被他压胜三分,可惜这个没脑子的,哪根筋搭错了,企图去斩杀那位站到了神族对面的至高存在,被对方一剑劈到差点灵识溢散,一睡就是几万年。 于星朗挥手散去背后法相,顿时雷浆向他涌去,但是却还是难以接近于星朗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隔在于星朗方寸距离之外,只要再寸进半步,于星朗就会被雷浆吞噬,“哦,放弃抵抗了嘛。”闻仲看着于星朗的举动出言讥讽到,在自己的雷池中还敢舍弃法相的守护,纯粹的自寻死路。 “是啊,放弃了。”于星朗脸上古井无波,雷浆似乎也在磨损着无形屏障,于星朗如同缓缓沉入水银当中,一柄飞剑在他吃力的操纵下,从眉心一点点的剥离出来,虽然神色不变,但是迅速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究竟有多吃力。 “啧,拂衣去?怎么是这把飞剑?我还以为你能孕育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闻仲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柄在某个老黄历极前的几页颇为臭名远扬的本命飞剑,提到本命飞剑最先想到的就是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虽然大部分剑修做不到这么夸张,但是取人首级于眼前目光所及之处还是很容易的,偏偏这柄“拂衣去”几乎让这句话成了笑话。 论杀力之高,“拂衣去”在那部仙剑谱中几乎可以说和那柄执掌生死的“北斗”,那柄“古来圣贤皆死去,唯有饮者留其名”的“饮者”以及那柄名为“斩仙”在历史上唯一有记载的,斩杀过“天人”境界的大修士的记录的本命飞剑比肩,但是“拂衣去”似乎也呼应了那位先是诗仙,后是剑仙的青莲居士的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只能在孕育者周身十步距离对敌。 可是修道者跨过中五境的门槛之后,与人交锋,随便哪一道道法不是几十步远,这也就让本来杀力几近绝顶的“不留行”彻彻底底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过好在“不留行”的十步并非是被钉死的十步,而是随着主人纯肉身力量踏出十步的距离变化。 曾经有位妖族修士就曾孕育出过“拂衣去”凭借着先天的身体优势,他的十步几乎超过别人四十步,这才让几乎臭名昭著的“拂衣去”展露出属于自己的锋芒,横扫同境,比真无敌还要无敌,可惜的是他为了保住自家山头的香火延续,不惜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杀死了上门寻仇的仙人境剑修,也是这一战,才让世人明白“拂衣去”究竟有多恐怖。 “至于不留行的本命神通山上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是某种专破上五境修士神通的禁制,也有人觉得是针对剑修飞剑的神通,其实没有这么复杂,其实就是简单的十步一杀,十步必杀,所以也从来没有修士从不留行的神通下活下来,闻仲,你猜,我一个十一境武神只靠肉身,十步能跨多远呢?。”于星朗笑容灿烂,轻声问道。 周围的雷浆轰然倒灌,本来被他捧在手里的“拂衣去”转瞬就钉在了闻仲的额头。 第18章 咱仨 于星朗缓缓走向被不留行钉在地上的闻仲,闻仲眦目欲裂,奈何眼眶当中双目早已不翼而飞,在那把恐怖飞剑的压制下,连说话都极为吃力,神灵已经失去了所谓的五脏六腑,除了神格破碎,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致命伤一说。 但是,此时不留行的剑气真在疯狂的瓦解着他的神格,闻仲只能咬着牙全力调动着神性的流淌,和那柄莫明其妙就钉在额首不留行僵持不下。“啧啧啧,堂堂万雷之祖啊!呵。”于星朗饶有兴趣的的蹲在闻仲身边,轻轻的抵住剑尾,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头颅深处刺去,看着身形涣散的闻仲露出残酷的笑容,于星朗始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所谓真正意义上的人。 “杨兄救我。”闻仲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忽然大叫到,紧接着雷电古战场消散的刹那,一个身披大氅的身影一拳打碎雷电古战场的界限,拳势不减,将似乎早已预料到于星朗击飞,虽然拳势凶猛,却没有伤到于星朗半分,于星朗借着这一拳的拳势稳稳当当的停在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默默护住闻仲的杨烛,“他猜到了。”杨烛深深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来的就不会是我,而是他,昨晚上你就更不会有机会睡上一次安稳觉。”。 杨烛沉默无言,只是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哦,送客?杨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又把自己当成点将城的人了嘛?”于星朗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此时又如此陌生,学着杨烛的姿势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杨烛深深地看了点将城一眼,点了点头,伸手扯住闻仲的领子“走。”,一息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于星朗的视线里,看着杨烛远去的方向,于星朗久久未曾回身。 “即日起,点将城的防御事务全部由我于某接手,有意见的大可以到城头找我,旧守城大将杨烛叛出点将城,凡有发现其行迹者立即上报,私自接触者皆以通敌处理,杀无赦。”一个声音也在当日下午把这则震撼性的消息公诸于众,诡异的是曾经一度垂涎将军府这块肥肉的城主府却没了动静。 军政分离,在杨烛成为守城大将之前,城主府将军府却一度同气连枝,将军府姓了许多年的袁,。直到杨烛和于新郎的出现,两个人在那一战之后几乎就杀疯了,放到山下王朝,功勋可以说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就是靠着那几乎占满一个功劳簿的战功,一个封王离去,一个则将城主府视为禁脔的将军府死死的抓在了手中,完完全全吞了下去,时任城主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每次将军府将军之位的更迭,城主府总会装模作样的搞上一个委任状,这个习惯也是直到杨烛上任之后就戛然而止,那天城主府的那位飞升境的首席供奉,被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年轻人三脚踹出将军府,砸到城墙上,差点没能扣下来,此后除了必要事务以外,将军府和城主府老死不相往来。 当年袁清旭确实死于神衹之手,但是这和当年城主府的内卷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看在袁清旭的面子上,兴许城主府早就改姓杨或者于了。杨烛走了,但是将军府却又来了一个让他们更头疼的于新郎,似乎还不如杨烛那般和城主府老死不相往来。 “城主,那委任状……”今天城主府议事厅极为罕见的坐满了人,一个新供奉刚开口,就感觉整个议事厅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还有坐在右手第一位的首席供奉何止身上,不断的打量着二人,心想真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城主袁清洛也像看睿智似的看着眼前的供奉,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感情这老小子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嘛?哪壶不开提哪壶。何止就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脸了,议事还未开始,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去了。 “何首席。”袁清洛连忙起身,一个飞升境修士可是在城主府有着极重的份量,何止不表个态,其他人都无足轻重,“城主放心,只要城主不触碰何某底线,何某原因支持城主所有的决策。”何止摆了摆手,离去的身影似乎都佝偻了几分。 “啧啧啧,过来。”于星朗百无聊赖的坐在城头,却听到一阵哈气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毛色黄褐的狗,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看了看手里啃了半截的鸡腿,直接丢给了哈喇子都快滴到地面上的黄毛狗,看着鸡腿得滚到自己的面前,黄狗竟然迟疑了一下,十分人性化的抬头看了于星朗一眼,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黄狗立刻叼起鸡腿就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回去,头都不敢回,好像生怕于新郎会把这个“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鸡腿再抢走,一点没有来时有气无力的样子。 “蠢狗。”于星朗笑骂道,看着黄狗一溜烟的窜走,总感觉自己像是被骂了,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略加思索,忽然想明白,原来这狗把自己当成同类了,“奶奶的,等老子下次想吃狗肉了,非把你炖了。”于星朗骂骂咧咧的瞪了那只蠢狗的背影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又坐回城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往后的日子里黄狗似乎也没有少吃多少东西。 “不是,狗兄,做狗不能这么没节操,昨天我可是给你半个鸡腿了。”此时城头一人一狗大眼瞪着小眼,红衣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刚啃了几口的猪蹄,嘴上还残留着点点油光,黄狗则眼泛星光的看着男人,呃,男人手里的猪蹄,不停晃悠的尾巴表现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要么见面分一半,要么老子就拿刚吃完黄色不明物质嘴来给你一个爱的热吻,想到这,黄狗此时打了个极有味道的饱嗝。 “那,我再啃几口?”红衣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黄狗点了点头,“汪汪汪汪。”叫了四声,“再让我吃四口?”红衣男人看着眼睛已经馋的冒绿光的黄狗还是问了一句,得了到了一声“汪。”的中肯回答,“好吧好吧。”男人飞快的在猪蹄上啃了四大口,然后就把猪蹄丢给了已经迫不及待的黄狗,这次黄狗学聪明了,没有再叼着猪蹄就跑,而是就地吃了起来,任由红衣男人揉着他的毛,一副为了活命被迫卖身的样子,但是猪蹄实在是太香了。 往后的日子里,大概是吃的滑头了,每次于星朗搞到什么好吃的准备开动时,这只黄狗总是能够及时的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钻出来,一段时间下来,狗毛也顺滑光亮了不少,干瘪的肚子都丰满起来,倒是于星朗,也是真真的体验了一把人比黄花瘦的清瘦美感,愈发的我见犹怜。 七月十四日,鬼节,整整一天城门都保持在打开的状态,为的就是让战死沙场的英灵能够找到回家的路,按以往神衹的习惯,今天是绝对不会让点将城安安稳稳过完这一天的。于星朗此时抱着已经颇为圆润的黄狗,看着即将倾塌的云山,心里却盘算着这家伙炖一锅够吃几顿,这让他怀里的黄狗没来由的感觉裆下一凉,抬起脑袋,对上的正是某人已经泛起绿光的眼睛,瞬间狗脸表现出一抹极人性化的惊悚表情,不由分说的就挣脱了于星朗的怀抱,一溜烟的逃走了,鬼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临时起意,在城头就把自己烤了。 目送着黄狗离开,天上的云终于也承受不住雨的重量,先是稀稀拉拉的几滴雨点打在城头,紧接着雨势骤然变大,此时城头除了于星朗之外再无活物,于星朗坐在城头看着无数雨点打在城外沙场,满耳雨声,竟然也是穿云裂石,天地间除却雨声再无其他杂音,一人坐于天下第一雄城的城头赏雨,仿佛眼前这天下极景,竟是只为他一人展现,极目远眺,雨幕之后,也透露出一片祥和气息。 “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朔风里谁两鬓苍苍,所有曾许过的愿最后都凋零成荒凉 …… 夜茫茫桥那头谁掌灯把我照亮, 莫忘呀姑娘七月十四接他衣冠还乡。”不知为何,于星朗忽然想起这首歌,开始在城头独自哼唱起来,戏腔婉转,珠落玉盘,眼色也开始变得温柔,背后的城墙上不再空无一人,而是有一道道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浅淡身影缓缓浮现,他们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似乎连彼此之间都看不到,只有那个红衣男人,眼眸含笑,与他们隔着某个界限对视。 “于兄,好久不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儒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城头,“老唐,怎么样了?找到天人境的路子了没?”于星朗头也不回的拍了拍身边的女墙,示意来者落座,白衣儒生也不客气,轻轻拂去雨水,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于星朗身边。 “得了吧,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鬼物天生受到天地的压胜,天人境?我想都不敢想了。”老唐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破境一事,同样望着城墙下的沙场,有些事强求莫过于寻死,“那这城头上人满为患的,加起来岂不是就一个半活人。”“汪汪汪。”此时一声狗叫不合时宜的响起,某人嘴角抽搐。 “嗯,现在算是两个了,不过我是鬼,算不上活的,倒是你们哥俩挺像。”老唐看着那只眼中泛着幽幽光芒的黄狗咧嘴笑了起来,“你才是狗呢。”于星朗岂能听不出来老唐的弦外之音,说罢丢给了对方一壶酒。 “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找到适宜化为鬼修得英灵,如果没有我就要帮他们超度了。”于星朗像身后努了努嘴,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张青色材质的罗天大醮符录,“没有了,也是时候送他们走了。”老唐摇了摇头,于星朗会意,手中符纸无火自燃,脱离了于星朗的掌心,一道青色光华笼罩城头。 老唐与于星朗齐齐起身,朝着籍由青色光华回复了几分灵智的诸多英灵深深作了一揖,死者为大。诸英灵也点了点头,身形涣散,朝着无名处飞去,城头上,两人一狗目送他们离开,某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其实咱仨都挺像的。”“滚。”“汪。”一人一狗都露出嫌弃的神色,一人一狗再互相对视一眼,忽然觉得更恶心了。 “其实我生前资质并不好,到死也就是个龙门境修士。”老唐和于星朗又一次坐回城头,一人一壶酒,慢慢啜饮,谁也不劝酒,“那为何……”于星朗极为清楚,鬼修这种受天地压胜的特殊修士,对修行的天赋要求怕是还要比的道场要求更高,生前龙门境,死后也极难突破地仙。 “曾经的点将城可没有七月十四日这天接引英灵的习俗,直到我的诞生。”老唐仰头猛地喝下一大口酒,从某些意义上来讲,老唐在成为鬼修之后就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本地鬼”了,说他是鬼修也对,但是他在点将城的身份就类似于天生地养的城隍爷,虽无金身供奉,却是实打实的阴官身份,每一次超度英灵,都是一笔极为丰厚的功德,功德的积攒,自然就体现在他的修为上了。 看着他那副不上心的样子,似乎对于天人境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仅仅从鬼修这个身份来讲,他是比李剑歌更有希望成为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的,因为他的路,就是积攒功德的水磨功夫,这条路已经不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了,天人境完全就是送到了嘴边的肉,张嘴就能吃到。 只是他不想走的太快,他想让李剑歌先踏出那一步,这样世界上才能出现唯二的两位天人境鬼修,一但他先李剑歌一步踏入天人境,就相当于彻底堵死了对方路。 第19章 狗兄海量 大雨依旧滂沱,城头一人一鬼一狗,分外和谐,两人举着酒坛碰杯之余还不忘给黄狗找了个瓷碗,同样斟满酒。于星朗与唐潜并未用道法将雨水隔开,故此很快一人一鬼一狗就成了落汤鸡,黄狗用舌头卷干净碗里的酒,眼巴巴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舔了舔嘴唇,走到于星朗身后,用嘴轻轻的拽了拽于星朗的后襟,轻轻的呜咽了两声。 “哈哈哈,狗兄海量啊!这一碗酒这么快就喝完了。”唐潜瞥见黄狗的动作,再转过头,看见已经打翻的酒碗,打趣到,“得,我就不先喝了,剩下这小半坛酒还是你喝吧,今夜戒严,我得保持清醒。”于星朗无奈的看着眼巴巴的黄狗,举起酒坛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把酒坛放到了黄狗面前。 一坛能够在点将城卖出两颗小暑钱的仙家酒酿就这么被于星朗喂了狗,凡是好酒之辈看到这个这副场景,非得痛心疾首的在心里骂上于星朗一顿不可,何止过分啊,简直是丧心病狂。 黄狗见状,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扎进了酒坛,随着酒坛里沉闷的“吨吨吨”声变成“嘶嘶嘶”的舔舐声,干瘪的肚子很快就圆润起来,“呜~”黄狗从酒坛里缩回脑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到城门楼下一处避雨的角落趴下,不多时便鼾声大起。 这一幕看的于星朗和唐潜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还真不和我客气。”于星朗气笑道,唐潜反而摇了摇头,抬头喝了一大口酒,“毕竟是亲哥俩,客气个锤子。”“唐兄,你看你说的,明明是咱哥仨。”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强行一换一。“汪汪汪”某个贱狗的声音极为适时的想起,不知为何,于星朗和唐潜从这家伙的叫声里听出了赞同的味道,两人此时脸露阴笑的对视一眼。 “呜呜呜……”一只黄狗此时被五花大绑,惊恐的看着面前两个牲口,“孜然面,辣椒面都准备好了嘛?”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磨刀霍霍,眼冒绿光的看着它,一个穿着白衣的儒生从咫尺物里翻找着什么,手里忽然多出一个封口很好的瓷瓶,笑道:“找到了,这个狗烤的话还是得放些油,要不然太干了不好吃。”。 …… 虽然最后没烤这条贱狗,但是还是拿着刀在他脖子上抹了两圈,吓得它到现在都不敢出大气,被松绑之后,立刻窜到角落里,只敢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两人,如同被非礼的闺中怨妇,幽怨的眼神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哈哈哈哈,这俩贱人,太过分了,哈哈哈……”有美人同游的于新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江素一脸嫌弃的看着发神经似的某人,远远的站到一边,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此时二人正处在天予洲东北的骊珠岛,骊珠岛上最有名的就是骊珠庙,正是那位两仪洲武神尹邛担任庙祝的骊珠庙,按理说庙祝虽无只有女子才能担任一说,但是像尹邛这种一个武神来担任某座庙的庙祝的,放眼整个天下,也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毕竟整个天下的武神才几位,哪怕于新郎一个人劈成两个用,也才四位,再者说,如何能请动一位武神还得另一说。“倾凝,今天好像有客人来了。”骊珠庙的正神的府邸中,一个身着华服的雍容女子在吃饭,与她同桌对坐的则是一个面相略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只是男人正襟危坐,并没有动筷,他看向骊珠岛鸿雁渡方向,那里有一个熟悉的气息。 “那我们先去一趟?”雍容女子使劲给自己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的问道,“有朋自远方来,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尹邛起身,雍容女子走到他的身边,挽住男人的胳膊,一对丰腴蹭的尹邛差点鼻子喷血,只是这个正经的老男人咬着牙目不斜视,雍容女子像是没有察觉到不妥,只是脸上噙起浅浅的笑意。 于新郎带着江素下了那艘跨洲渡船,渡口处尹邛与雍容女子早已在此等候,只是雍容女子施展了某种障眼法,只能被于新郎和江素看到,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下意识的闪开两人的位置。 “见过尹兄,嫂子。”于新郎牵着江素的手快步走到二人面前,“其实她……哎呦。”木讷的中年男人刚要解释,腰间就吃了一痛,雍容女子挽住他胳膊的手臂愈发收紧,眼中威胁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尹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早就听闻于先生一表人才,这位就是弟妹吧!和你真是般配呢。”雍容女子的小动作被于新郎江素两人尽收眼底,却也只能忍着笑装作若无其事,“对,这正是在下的妻子,阿素。”“阿素见过哥哥,嫂子”江素会意,松开于新郎的手,向尹邛与与女子施了个万福。 江素走到女子身边,雍容女子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尹邛的手臂,牵起女子的手细细打量起来,恍然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嘴里却打趣道:“啧,嫂子还是眼拙了,刚刚觉得呀,你和小于刚刚般配,现在细细看来呀,好像还是弟妹你吃亏了呢。天下这般美好的女子,我呀,要是个男人,非要和小于争争不可。” “嫂子过誉了,在我看来嫂子才是真的漂亮呢!”江素低声说道,眼角也有藏不住的笑意,两女子一边聊天,一边在渡口这边逛了起来,这么大的人流量带来的也是一笔笔财运,就看各位过路的神仙谁有本事留下那么一笔,赚的盆满钵满的有,赔的底朝天的,也不在少数。 于新郎歪头看着就像蔫茄子一样的尹邛,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位名为“倾凝”的骊珠娘娘,两人站在那,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强忍笑意,最后还是于新郎忍不住了。 “尹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嫂子就差把骊珠庙都当嫁妆送给你了,还不满意?”尹邛的脑袋反而耷拉的更低了,一点都没有当时问拳时的气势了,嘴里咕哝着“你知道个屁,她可是我的师傅啊!不就偶尔看到了她洗澡嘛,然后就……”。 这一番话反而听得于新郎面色古怪,“不就是师徒嘛,这就成了你的心结了。”尹邛白了某人一眼,奈何这家伙在历史上也是排的上号的疯子,无奈的说道:“关键我从小就是被她养大的,要是你,你心里能没有阴影。”。 “啧,每一次都这样,也是服了你了。”于新郎看着尹邛,也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那你告诉我,除了嫂子,你对其他女子动心过嘛?”“这倒没有,醉心于练拳,哪有功夫惦记这些儿女情长呀?”尹邛这一点并没有任何隐瞒,单从这个方面来讲,形容他为守身如玉一点都不过分。 第20章 身是蝶 在江素最后看了聊天的两个男人人一眼之后,就被骊珠娘娘拉着手,一头扎进了渡口外的闹市,于新郎伸长脖子,目送这两女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确定她们已经离开,松了一口气之后,却几乎跌倒在地。 “老于。”尹邛见状想要过去扶住于新郎,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此时于新郎的皮肤之下好像蚯蚓横行,于新郎痛苦的跪倒在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于新郎的双手已经插进路面,死死地攥住一把土,不断的用力,企图靠着手上的痛苦抗衡精神上的折磨。 哪怕那种痛苦已经逼近他忍耐的极限,他也没有发出一丝呻吟,此时心湖当中犹如天魔巢穴,无数的前世烙印在不断的撕扯着于新郎的魂魄,每一个前世烙印都在毫不留情的蚕食鲸吞,只要吞下于新郎的灵魂,这具身体以后叫什么,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冷汗很快就打湿了于新郎身上的衣裳,直到他的眉心忽然绽放出一点清凉之意,这样让本来狂躁的前世烙印再次被镇压了下来,已经破碎的魂魄再次拼凑在一起,十八层地狱中任意一层的反噬都不是人受的。 “老黑,老白,是不是苏蝉彻底摆脱神格的限制了?”于新郎缓缓直起身,尽量声音平静的问道,身上的青筋却并没有消散,“回主人,应该是旧转轮王进入轮回路了,地狱的反噬不再由两个人分担,所以您身上的轮回反噬忽然增加。”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忽然出现,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推断,黑无常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忽然出现的两人身上的阴煞气息差点让尹邛本能的出手,武夫气血旺盛的如同一轮大日,本来就与阴冥鬼物相生相克,能够一路跟随着于新郎和江素跨洲,全都悄无声息,甚至登岛之后连尹邛都毫无察觉,这就极为有嚼头了。 但是岛上并非什么隐煞藏浊之地,凡是鬼物,都会害怕阳光炽烈的焚灼,反观二人除了出现的时候微微遮了一下眼睛,并没有鬼修站在阳光下如冰浴火的凄惨模样,甚至连鬼修常备的遮蔽阳光的法宝都不曾祭出,除了一身浓厚到骇人的阴煞气息,与常人无异,如同功德庇护。 一想到功德庇护,尹邛也就明白了,城隍这种特殊的神祗其实也是鬼物之身,与其他的山水神祗走了一条背道而驰的特殊路子,其他的神祗依靠信徒供奉香火,一点点的用香火将原先有其形,无其体的身体填充起来,最终塑得一副不朽金身。 而城隍庙就算香火旺盛,往往也事倍功半,他们往往会籍由香火护佑一地百姓,夜间脱离供像,专门寻那游魂野鬼,将其抓捕之后再送入那个只有阴冥鬼物方能进入的冥路,通过这种方式换取功德以及在另一个天下官场的升迁。 “主人,这位是?”黑无常朝于新郎使了个眼色,“哦哦哦,忘了介绍了。”于新郎这才反应过来,尹邛和黑白无常正好站在以他为中心点的对角线上,微微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双方都对彼此身上的气息极为忌惮,黑白无常忌惮的则是对面纯粹武夫身上圆满的气血气息,呼吸之间的气血流转都让二鬼感到炙烤,极为不适。 “这位是骊珠庙的庙祝尹邛,尹兄,天下仅有的几位武神之一。”于新郎示意尹邛冷静,都是自己人,这要打起来,就凭两个鬼差彼此默契的配合,骊珠岛怕是也不够三人拆的,真的以为这些已经在修行路上走到了尽头的怪物好惹? 从纯粹武夫的远游境到修士的金丹地仙为起点,再往上的境界无不是一步一重天,如果在山下肆意出手,可以确定每一次造成的死伤都是会不逊色于一场突发的天灾,跨过了某道坎以后,修士道法翻江倒海,武夫拳脚搬山裂石真的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事情。 骊珠庙昔日可不是漂浮在海上,只是骊珠娘娘受不了天予洲窝里斗的习气,预期的被某些人恶心,倒是不如寻个清静地方,最后思来想去,还是于新郎给推荐的这块风水宝地。 也有了后来那个旧骊珠郡的郡志里面的一段记载:川弘历七三三年,七月十四日,晴,卯时,骊珠郡西南忽传天崩之声,携郡轻颤三刻余,原骊珠庙处不翼而飞,有百姓言人影绰绰,如蚁托山,奔东北去矣。 顿时连那位一辈子就差死在花天酒地里的皇帝都惊动了,被那位金丹境的皇家供奉御风裹挟,那天中午不到就赶到了骊珠郡,目瞪口呆的看着昔日横跨半座骊珠郡的山脉,就像被人用手拔去了中间一截,留下一个深坑,将整个山脉一分为二,因为地势高的原因,尚还没有积水,在皇帝的暗示下,那位皇家供奉咬着牙带着他来到深坑底部探查,最后只发现了一对极深的脚印。 这也才传出了骊珠庙有位隐藏的武神境供奉的说法,只是世人不知,真正的武神会是那个木讷的庙祝。“尹兄。”黑无常十分识时务的向着尹邛打了个招呼,连一向沉默寡言德白无常都迫给面子的点了点头。“老于,这两位是?”尹邛也收敛了自身若有若无的敌意,“哦哦,主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我叫范八,他叫谢七,我们都是鬼差,鬼差。”黑无常笑道。 “鬼差?范谢。嗯~见过二位先生。”骊珠庙的特殊性质,也让尹邛没少了解地府那几位功德极高的阴司冥吏,例如那位钟姓判官,那位赵姓的城隍爷,还有就是鬼差里面的总瓢把子,范谢二人,那是真的有恩于人间,怪不得一开始就感觉二人身上有着功德庇护,只是一身的阴煞气息让他没有摸清对方的来路。 “主人,我们先撤了?”四人在相顾无言半天之后,黑无常小心翼翼的问道,功德庇护不假,但是和两名当世武神站在一起,这和把他们放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啊,这一会儿的功夫,两鬼如果还是活人,皮肤铁定得如同烈日之下久久不见雨露的田地,已经满是沟壑。 “可以,你们先撤吧!”于新郎看着神色萎顿的黑白无常,也明白了问题所在,点了点,示意二人可以走了,很快二人就消失在人群中,尹邛双手抱臂,一副解释解释吧的表情,“好大的架势啊!杂家老祖,这又混上两位鬼差扈从,以范谢二位先生的实力和默契,完全可以视为一个十四境修士,这是怎么回事?” “转轮王?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在于新郎把事情的经过向着如实的尹邛解释了一遍之后,这会儿又轮到尹邛一副鬼见了我的样子。“开玩笑?那这东西还能是玩笑?你天天和嫂子待在一起,神格的气息你不会感觉不出来吧。”于新郎轻点眉心,一律金茫绽放,那熟悉的感觉这才让尹邛相信,于新郎此时已经实打实的继承了转轮王的全部权柄与力量。 “那为何你没有形销骨立,也没有化为神祗,而是依旧是人类的体魄?”这是最关键的问题,神祗一般分为三种出身,一种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第一批神灵,这些神灵无不身份尊贵,权柄极高,只是在那场摧毁神庭的战斗中几乎陨落殆尽,大多转世重生。 还有就是人间王朝各自封正的山水神祗,有已经身死的英灵,也有一些肱股之臣,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后,想要再为国家出一番力,真正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弥留之际,钦天监会派出掌握秘法的修士帮助这些老人尽量留住一些脑袋里的东西,直接转化为神祗。 再有就是闻仲他们这些于新郎口中的老朋友,昔日挚友,现在的死敌,摧毁远古神庭的那一刻,他们被神性彻底侵袭,转瞬化为神祗,对着昔日战友挥下了屠刀。他们虽然不是纯粹神性孕育,但是因为参加那一战的时候都已经各自登顶,化作的神祗一点都不会比那些旧神差多少。 但是现在那个神格已经寄宿在于新郎的身上,这就说明他已经是一个神祗了,却一丝神化的迹象都没有,“我只是保管着神格,真正的转轮王其实不是我,真正的转轮王还是需要一副完全神性的躯体才能驾驭,我现在敢动用神格里面的权力的话,绝对活不过明天。”于新郎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说实话,这个神格给于星朗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如果这会成为他彻底摆脱自己,甚至“吃掉”自己的筹码,可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什么是你又不是你的?”尹邛已经被他的话绕晕了,“你可以理解为世上一共两个我,我们彼此都想吃掉对方,只是现在实力还维持在一个平衡点上,所以谁也没有轻举妄动,这枚神格有可能……”于新郎欲言又止,“有可能成为打破你们之间平衡的最后一点重量,我还以为你的那些化身都蛮听话的呢。”尹邛看着一脸迷惘的于新郎,说出了他最担心的那件事。 “化身和尸解仙可不一样,我们都有各自的意志,理论上来讲,我其实也不是真的于新郎,只是顶替了他的名字,只有到了最后能够将所有人吃掉的,才能主导这副身体,那个时候才是一个真正的于新郎,或者说于星朗……” “就像你问我的?那你爱弟妹嘛?”尹邛平静的问道,“如果我说不爱呢?”于新郎神色冷漠,深邃的眼瞳中仿佛倒映着这个人间,“我爱她,但是对她撒了一个谎,其实我的前身,那个于新郎,谁也不爱,他自私的令我都毛骨悚然,感到恶心!只是这一面并没有被我继承,而是被拥有神性躯体的另一个我继承。”言语间,于新郎神色狰狞的可怕。 闻言,尹邛沉默良久,思索半天,只是开口说道“兴许自私是好事呢。只是我好奇,如果你不爱她,为何又要煞费苦心的救她呢?”“如果我说只为挣那个天下第一,给自己一个挣那个天下第一的理由,你信嘛?”于新郎悠悠叹了一口气。 “我信。”尹邛点了点头,“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像是雾里看花,永远猜不透你再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不止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我连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都无法确定,正如那位庄周先生所言,梦里不知究竟我是蝴蝶,还是蝴蝶是我?” 第21章 黑潮 “修道之人的心结所在确实让人头大,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尹邛叹了一口气,他山上的好友寥寥,兴许是他自嘲的臭味相同吧,几个好友,包括他自己的心结所在都在于一个情字,几乎个个惨败于此。 “身化八万四千像,皆是败于情字关。好像许多年来,许多世来,这个问题都一直萦绕心头,包括前世中互为道侣的两人,最终也还是貌合神离。”于新郎神色中似乎有了几分缅怀之意。 “其实你才是当局者迷,你所谓的前身那个于新郎并不爱弟妹,但是现在的你不是爱吗?吃掉那个家伙,你就是真正的于新郎,何必苦苦纠结于像前身的那个,才算是真的于新郎,哪有修道之人不像自己而去像别人的?”尹邛这句话无异于一块巨石砸入了于新郎的心湖,长久以来他一直以来虽然如此想过,但是又被自己否定,第一次被人肯定了这个想法以后,像是心头卸下了一块巨石。 “尹兄,谢谢你。”于新郎忽然展颜一笑,竟是明媚的如同女子,“啧,你这一笑,笑得我都心痒痒了。”尹邛白了一眼某人,心里嘀咕着,这一笑也太像个娘们了。“此后我只会是我,这个感觉真的好。”于新郎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这一刻开始起,他和于星朗彼此的真我之争已经落下了帷幕,一个执迷于神道的于星朗拿什么和自己抗衡呢? “哦,终于醒悟了嘛?”此时城头坐在唐潜身边的于星朗忽然神色迷茫,嘴里喃喃道,“于兄,怎么了?”唐潜看着神色迷茫的于星朗,于星朗闻声缓缓回过神,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身上的气势却变得极为霸道,一身修为势如破竹,直接跨过仙人境,直指飞升境巅峰,向着唐潜笑道:“唐兄,好久不见。”。 “啥?”唐潜一头雾水,“没什么,只是好久不见这个世间了。”于星朗抬头远眺,此时此刻的他,才是一个心智完全的于新郎,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完全神化的手,忽然扭头问道“杨烛走了嘛?” “不是被你撵走的嘛?”唐潜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抽风似的于星朗,差点就打算直接跑路了,一身修为骤然提升,很像被化外天魔同化换取的力量,却看见于星朗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让他逃走了嘛?不过也没事,下次,如果再相遇我会重新醒来,好好了结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说罢,双眼缓缓阖上,如同假寐,一身修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次跌落玉璞,这一幕看的在一旁的唐潜愈发莫名其妙,“唐兄,咋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于星朗再次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神经兮兮的唐潜,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头皮不发麻才怪。 “你刚才?”唐潜挑了挑眉,“我刚才?什么我刚才?”于星朗愈发稀里糊涂,显然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那,没事了,没事了。”唐潜胆战心惊的喝了一口酒,这是什么道法?能够瞬间舍夺一位玉璞境修士的意识,归还之后,还让对方无法察觉呢?凭心而论,自己勉强可以做到,但是像这样连一个照面都不打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夜已经过半,今夜似乎有些过分的安静了,往年每次七月十四,神祗那边多多少少都会聚集起相当一批神化生物,来恶心恶心他们,但是今年却是连只鸟都没见到,实在反常。“汪汪汪。”忽然二人听到身后黄狗的狂吠,这会儿城头上只有两个人,他的叫声绝对不是对着熟人,两人对视一眼,“有没有灵魂气息。”于星朗盯着着唐潜,唐潜只是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黄狗的叫声却愈发激烈,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红衣赤瞳像从于星朗身上掠出,一身道法燃起,化作一轮大日照耀在整个战场,二人这才看到,大雨当中,极远处无数黑色身影如同潮水,朝着点将城涌来,只是雨声密集,将声音都完全掩盖。 “敌袭!速上城头!”一道简单的命令在所有有实力出城的人耳边响起,无论是在睡梦中,还是在闭关,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霎时间整个点将城流光满城,所有人都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城头飞去,在半刻时间内全部集合了到城头。 “不是神祗,也不是神化生物。”何止眉头紧皱的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潮水,那是一种粘稠厚重的感觉,让人十分压抑,“在我的感知中他们还没有灵魂气息,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唐潜同样眉头紧皱,对于一个鬼修来讲,有灵魂的东西就像黑夜中的烛火,否则在一个相对距离这么近的地方,他还没有一条狗发现的早。 随着潮水的接近,一种腐朽的味道充斥在了整个城头,这时,一抹雷光忽然破开黑潮,朝着城头激射而来,“是闻仲?”于星朗看着那抹雷光极速逼近,但是气息却在快速衰弱,最终在快要接近城头的时候被一个玉璞境修士的道法打落在地,雷光散去,显露出一个腐朽的人形,口鼻之中还有粘稠的黑色液体蠕动,除了偶尔的抽搐,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它竟然还没死。 随着他的抽搐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了无声息,那位出手阻拦他的玉璞境修士还有些沾沾自喜,这一战的首功被自己拿到了,照例是会多给一些神仙钱的,就在他跃下城头的时候,本来已经没有生息的腐朽人形瞬间开裂,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喷涌而出,朝着他裹挟而去,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位玉璞境修士和黑色液体撞了个正着,一头扎进了里面。 “高东河!”城头上他的朋友见状,嘶吼着跃下城头,企图搭救自己的朋友,却被黑色液体中伸出的一只手刺穿了胸膛,随着黑色液体的蠕动,里面一点点的显露出一个人的面容,正是刚刚被黑色液体吞噬的高东河,只是此时的高东河双眸都已经被黑色充斥,神色狰狞异常,“吼~”嘴里则发出野兽似的嘶吼。 “老……高?”被他刺穿胸膛的朋友还有元婴修为,一副远超常人的体魄支撑下,虽然受伤严重,却并没有到垂死的地步,他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挚友,嘴里还在念叨着对方。只是已经被黑色液体侵蚀的朋友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扯下来一块肉,“啊~救我!”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 “歪头。”听到一个声音,男人下意识的歪头,一只手扯住了他的后襟,一个拳头擦着他的脑袋,一拳轰在了已经失去理智的高东河头上,直接将他砸出老远,男人回头就只看到一抹红影掠过,然后就被丢上了城头。 于新郎看着再次爬起来朝着自己扑来的高东河,神色冷寂,看着他已经被自己一拳打的凹陷的脑袋正在缓缓恢复,“看来是某个高位神醒了,啧啧啧。”一柄飞剑窜出于星朗的气府,剑身纤细,雷电萦绕,于星朗弹指,飞剑受到指引穿胸而过,高东河化作一块焦炭倒地,黑色液体也被雷电炙烤殆尽。 “雷池,起。”一抹银光顶着大雨冲天而起,没入云层,“借道袍赤足像一用”于星朗在心中默念道,“好。”于新郎听到了他的请求,并没有拒绝,一抹雷光自眼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一个身着道袍,赤足蒙眼的身形出现在于星朗身边,朝着于星朗点了点头,就盘腿坐到了地上,任有雨点砸落。 于星朗则再次飞到城墙之上,这个天气,和道袍赤足像待在一起很危险。等到于星朗离开了自己的波及范围,道袍赤足像身上开始有雷光流淌,在他周围的空气中开始有一丝一丝的电弧跳跃,身下的雨水也随着他身上的电弧跳跃开始一点点的变热,沸腾,最终在大雨当中蒸腾出一片干涸的地面。 -于星朗看着天上,云层之上就是刚才他释放的飞剑,默默的感受着云层中积蓄的雷电,远处黑压压的潮水也涌到了面前十里处,“杀~”随着一声嘶吼,无数人跃下城头,或御剑,或乘风,化作一道更高的浪头涌向那道黑色浪潮,唯有道袍赤足像所在那一大段的城墙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只有他一人,只是此时此刻,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就在其他人还在冲向黑色浪潮的时候,一抹银光再次从天空坠落,只是去时纤薄,再回来时,身后却是跟随了无数雷霆,仿佛一把雷霆巨剑当空劈下,目标却是在盘膝而坐的道袍赤足像,道袍赤足像缓缓起身,任由满天雷霆轰击在自己的身上,却似泥牛入海,只是他身上的雷光越来越盛,到了最后已经耀眼的如同闻仲出现时的模样。 “呃~饱了。”道袍赤足像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看着远处的黑潮,一记雷电从天空再次劈下,不过这次目标改成了黑潮,随着雷霆在黑潮当中蔓延,一个耀眼的人形也在黑潮当中成型,刚刚还在城边的道袍赤足像已经来到黑潮中心的位置,方圆百丈空无一人,一座雷池拨地而起,直接将黑潮当中那些古怪的黑色液体炙烤殆尽,黑潮当中赫然出现一个豁口。 第22章 鱼饵 飞剑在引下雷霆之后再次飞向云层,道袍赤足像周围的雷池只是被他几位吝啬的控制在百丈距离之内,只有无数电丝凭借着湿润的空气开始向着四面八方传导,囊括在雷池外围的黑色液体也有了几分沸腾的迹象,电丝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闪烁,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嗷~”随着一声嘶吼,一个形体扭曲的巨大人形物体撞入雷池当中,巨手狠狠拍向还在积蓄力量的道袍赤足像,可惜在尚未触及道袍赤足像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了一具焦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傀戏师!”道袍赤足像看着地上的焦尸,已经断定了苏醒的高位神究竟是谁,索性以雷浆为墨,双指为笔,凭空画符,一道道雷符极速堆积,双手行云流水,一百零八张雷符一气呵成。 在城头上只能看到一座雷池在拔地而起之后便是悄无声息,再没有挪动过,搞的众人介是面面相觑,黑潮当中涌出的无数扭曲生物虽然可以被斩杀,但是黑潮不退,就谁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扭曲生物。 忽然整个黑潮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扭动起来,无数的黑色液体化作长长的触手,重重的砸向雷池,仿佛雷池当中存在着什么让它们极为恐惧的东西,一道触手被消融,紧接着另一道就砸下,随着砸下的触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仿佛雷池都要被他们覆盖。 在不知道第几道触手砸下的时候,忽然传来蛋壳破碎的声音,雷池破裂?但是紧接着本来已经黯淡无光的雷池忽然光芒大盛,连密集的触手都遮不住那炽烈雷光,黑潮被雷光轰然抬起,一道银色光柱最终冲破黑潮封锁,冲天而起,天空中的云层似乎也有所感应,一道雷霆劈下,狂龙脱闸,下一刻便要撕裂天地,倾泻怒火。 一道雷柱接天联地,一百零八张萦绕在道袍赤足像身边,随着雷霆与光柱相撞,符录像是被炸飞,向着四面八方飞去,接着雷霆光柱一分一百零八,在符录的牵引下飞快的犁过大地,囊括千里的黑潮在一瞬间蒸发殆尽,“啊~混蛋!”一个暴戾的嘶吼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身影从黑潮当中窜出,身上还在痛苦的扭曲,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城头上的于星朗,身形消散,如墨融水。 “再会。”于星朗冷笑着目送那位被他称为傀戏师的神祗离开离开,此时如果真要出手,也并非留不住他,只是这家伙刚好和同位高位神的闻仲极为不对付,这就不妨留他一命,先让他恶心恶心闻仲。“于先生,难道我们不把他留下嘛?”何止看着已经逃远的傀戏师,有些不甘心,在他看来,高位神最好还是少一个算一个。 于星朗笑道:“傀戏师虽然身居十二高位神,但是他之所以能成为十二高位神,纯粹是因为他自身有能发动一场战争的能力,没有黑潮帮助的话,他自身的战力放在十三境中也是十分中庸,杀了他的话,其他的高位神替补一旦顶替了他的位置,受到气运加持,指不定又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而且我记得,这家伙和闻仲很不对付,对吧。”唐潜看着满脸笑意的某人,于星朗点了点头,“唐兄聪明,借他之手还能掣肘闻仲,大战将起的话,我也能用雷霆手段宰掉他,倒不如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报告,甲子段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战利品。” “报告,丙庚段也未发现……” “……” “行了,别找了,没有的,傀戏师的黑潮一旦消失,那些黑潮中的东西立刻就会腐朽,纯粹就是在耗费人力,都回去休息吧,睡个回笼觉。”于星朗听到各个城墙段搜集战利品的时候也是不由得扶额,不过也没法怪众人,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出门打架受了伤,再只不过傀戏师身上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除非把他宰了,取走神格,剥夺他的神通“黑潮”。 “闹得动静这么大,难道就为了一个废物的仙人境修士?”于星朗忽然看向远处,他察觉到安置在姜寒山身上的烙印在飞速移动,躲过了一道道岗哨与巡逻队伍,目标十分明确,正是那个点将城外三十里处的一个陷坑,当时好像还是被于新郎一拳砸出来的。 “呼,呼,呼,见鬼,这座点将城的戒备怎么这么森严。”姜寒山骂骂咧咧的潜到陷坑边上,向下望去,似乎深不见底,如同一张血盆大口,不由得内心一阵恶寒,但是回头看了看点将城,一咬牙还是跳了下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离开点将城,自己才真的安全,在于星朗的身边自己才是最危险的,想着这些好处,姜寒山也不由得内心滚烫。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敲击着地下的石壁,这个声音传出极远,阴冷的空间不知通向何方,这条通道在姜寒山的感知中是朝着斜下方的,并且越来越深,随着深入,姜寒山内心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烈,似乎通道的末尾,通向的就是地狱,这种强烈的恐惧感让姜寒山一度想要转身逃离。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已经明目张胆的离开点将城,就无异于已经和于星朗撕破了脸,现在回去,最多死的有尊严一些,他想活着,但是他更想自由,哪怕以后不能在昆仑墟作威作福了,身上咫尺物中的谷雨钱也足够他当个潇洒的野修,更何况一身仙人修为,真的以为满大街都是嘛?去到别洲,更名换姓,当个大王朝的国师也是绰绰有余啊。 不知走了多久,姜寒山发现路已经变得平坦,再走了没多一会,便来到了一扇石门之前,看到眼前熟悉的石门,姜寒山打了个寒颤,却不敢推门而入了,这扇门后正是他记忆里那几人一起议事的地方,可是这扇石门不是应该在两仪洲嘛? 就在姜寒山迟疑的时候,石门却忽然敞开,里面的石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依旧是一袭黑袍,看不清面容,只见他们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自己,盯得姜寒山毛骨悚然,因为目光虽然朝向他,但是落点其实是在他的身后,他的身后,有人! 姜寒山猛然向前窜去,奈何身后之人更快,一只手直接按在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重重砸向石桌,下意识的想要流转气府灵气护住额头,却被对方罡气瞬间震散了灵气,姜寒山的额头就这么实打实的撞在了桌子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大黄,吃了吧,反正这个饵也没用了。”于星朗随手将晕厥的姜寒山丢给了身后的黄狗,大黄看着面前的人迟疑了一下,“吃啊!”于星朗语气冷漠的喝到,看向黄狗的神色都冷了几分,黄狗这才张开嘴狠狠的咬在了姜寒山的脖子上,撕扯下一大块肉,咀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嘴边的血迹也让它狰狞了几分。 洞府中明明人满为患,却是异常安静,空气中偶尔响起的咀嚼声和骨头被咬断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于星朗就盯着围坐在石桌旁身穿黑袍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姜寒山堂堂一个仙人就被一只土狗给吃了,最后只剩下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和啃不动的髋骨。 此时那只土狗适时的打了一个饱嗝,目光已经有了和于星朗的目光几分相似的意味,冷血的打量着眼前围坐在桌子边的“狗粮”们,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和鼻子,似乎意犹未尽。 “诸位,谁想做下一个?”于星朗神情玩味的看着颇有噤若寒蝉意味的众人,巴不得下面有一个人能带头挑衅,这样他就可以把他们都杀了,谁让他自己根本不是人,杀人完全没有负罪感。 “啊~既然没有人想喂狗,那不如把脸露出来吧!”于星朗挥手示意,众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陆陆续续的露出了长袍下的容貌,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受神性侵蚀极为严重,肤色无不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更有甚者,双眼已经变成灿烂的金色,对于修士来讲,几乎可以用时日无多来形容。 看着眼前的众人,于星朗挑了挑眉,竟然还有熟人呢!他缓步走到一个面色妩媚的女子身边,挑起了对方的下巴,“怎么?玲珑道友也上了这条贼船?不怕涟清夫人清理门户?共工府可是出了名的门规森严啊。”“呸,去他娘的规矩森严,命都要没了,还守规矩?”被于星朗称为玲珑的女子打掉了于星朗的手,恶狠狠的骂道。 “那清明道友呢?”于星朗转头看向坐在石桌首位的男子,男子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自家昆仑墟的墟主于星朗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这个狗屁长生阁的圣主算个屁,一句话说不好,大概率就会和已经嗝屁的姜寒山黄泉路上当难兄难弟。 大概是因为刚才看到了于星朗的凶残手段,哪怕实力高出他许多,清明也没敢做他想,“那,我只问一句,列位究竟是想活下去呢,还是给我尊敬的墟主做个伴?”于星朗轻声问道,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第一个开口,“说!”于星朗手一招,姜寒山的头颅就砸在了桌子上,沉闷的响声,惊的众人一个冷战。 “我想活下去!”玲珑率先开口。 “我也是。” “……” 有人开口之后,所有人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便不攻自破,很快所有人都选择了配合于星朗,哪怕时日无多,总也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啊!“既然都想活下去就好办。”于星朗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将头颅丢给了大黄,“脸颊上的肉最好吃,别浪费了。”笑眯眯的表情让众人感觉更加毛骨悚然。 第23章 满城之犬,皆类贪狼 有些人从懂得道理的之后,就再也没有把自己和好人这个词联系起来,而于星朗则更干脆,他就干脆没把自己和人这个词联系起来,若非身上的在他看来是污染的那一成人性,他大概真的会和闻仲一起去往神墓,那里纯粹的神性对他来讲才是真的天堂。 每次站在城头眺望,看向神墓方向,总是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像是神墓当中有什么在召唤自己,但是身上那一成人性又在本能的抗拒,“凭什么老子就是三尸,他就是本体的化身?难道我就不能是本体嘛?”于星朗无数次的在心里问过自己,体内那一成人性自己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去除,哪怕他尝试着将从那个地下密室中带出的几人体内的神性都一同吸纳,还是不行! 那一成人性无论被神性压缩的的有多厉害,最终都会反弹回去,于星朗也不是没有想过将那一成人性连带魂魄一同剔除,只是魂魄不全已经是极大的限制,如果再把人性根植的那一成魂魄剔除,那就将会彻底断绝自己晋升飞升境的路,无异于饮鸩止渴。 经由于星朗的神性抽离,当初地下密室当中的几人虽然没有摆脱神性的感染,但是很明显的是他们的皮肤不再呈现出那种厚重的金色,而是逐渐变回了正常人的肤色,这也让各怀鬼胎的众人终于安心下来,还有什么能够比让自己活的更久更重要的事呢?难不成为了天下大义?真要是这样,几个人也铁定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啊。 将军府内议事厅内,“于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替奴家抽离一次神性啊?”玲珑在知晓于星朗能够抽离自己体内神性之后态度已然是发生了180度的巨大转变,众目睽睽之下也顾不得矜持,趴在于星朗耳边吐气如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个中意味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只要你要,我就可以给。 搞的其他的几个女子心中也是一阵气结,终究是恶狠狠的在心中骂上两句狐媚子之后就再无下文,奈何自己模样比起妩媚天成的玲珑终究差了点,要不然也轮不到玲珑当这个狐媚子。 于星朗掏出杨烛留下的烟斗添了一斗烟末,以火法点燃,悠哉悠哉的抽了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玲珑的乞求,这副模样也让玲珑碰了个软钉子,不多时整个大厅内竟然烟雾缭绕,久久不散。 一烟斗烟抽完,于星朗这才看了一眼尴尬的站在身后,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玲珑,接着轻轻转过头唤了一声“大黄。”“汪汪汪。”一道黄色身影吠叫着冲进了议事厅,来到于星朗脚边,尾巴不断摇摆着示好,一点也看不出当时吃下姜寒山时舔着嘴唇时凶残的模样。 “诸位可曾听说过天狗一说?”于星朗俯下身抚摸着大黄的脑袋,大黄也十分乖巧的任由他抚摸,“听过。”众人对视一眼,天狗的传说在各个宗门都有记载的典故,大部分都是与天上月亮的轮缺有关,谓之天狗食月,只是看着那条坐在那一脸享受着某人摸头的蠢狗,根本没法和那种能够在老黄历前几页留下浓墨重彩的怪物联系起来。 真的要是按照典故中所说,故事里的那只天狗的实力最起码是飞升境起步,谓之天下犬祖也不为过,那个自封为犬祖的老撵山狗见到那位天狗也得规规矩矩喊一声老祖。真的要说大黄和那只天狗哪里像,大概唯一像的地方就是这只狗骨子里的凶残,那种连飞升境修士只要惹了老子,老子照样敢咬的凶残。 “各位都是聪明人,我问天狗的事情,你们大概也能猜到几分。”于星朗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笑道,“但是可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呆货和那条天狗没有半毛钱关系。真的要往上扯,大概率这家伙只能和贪狼扯上关系。”一提到贪狼,顿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贪狼的身份太过特殊,既是凶星,也是神祗,而且在传说中似乎和天狗极为不对头。 “以贪狼和天狗的实力,活到这个世代也绝对不算稀奇的事,毕竟妖和神祗的寿命比起人类更长,但是你们不好奇,他们为什么活跃在诸多传说和典故当中,却没有活到现在嘛?”于星朗意味深长的看向众人,意思再明显不过,说道这一步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猜出来。 “那只道号“神丘”的老撵山狗实则就是天狗的亲孙子,所以才敢自号犬祖,当年天狗和贪狼一战的时候他还没有睁眼,才侥幸逃过一劫,又叔伯兄弟皆死,要不然犬祖一称岂能轮得到他。”于星朗娓娓而谈,这些事相较于眼前只能从故事当中了解这些老黄历的“年轻人”们,他几乎可以说是亲眼所见,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谁知道呢? “天下犬类往上推几百年,多多少少都会和那条老撵山狗扯上关系,这都是公认的事实,只是为什么贪狼陨落,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后代?”这时一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人忽然开口问道,他所在的宗门历史极为悠久,对于老黄历的前几页,也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不不,可不是一个后代,而是一城后代。”于星朗笑着打断了老人的话,指了指天,“一城之犬,皆类贪狼!”“可有证据?”老人被这句话震撼的无以复加,一城之犬,皆类贪狼,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怕是一城的狗都会被各个山头争抢,一条不剩。 “贪狼之后不入修行之路的与寻常犬类无异,只是额头会有一个小包藏于毛下,只有用手抚摸才可以感受到,一旦修行开窍,小包便是天眼所在,大黄,开眼!”于星朗拍了拍大黄的后脑勺,命令到,“汪汪汪!”大黄豁然转头,额头上果然有一只色泽如火的红色天眼,众人看到之后不由得心头一阵暴戾涌动,杀机四起。 感受着内心莫名涌起的暴戾情绪,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踏入上五境的修道者道心沉稳,清静无暇,除却化外天魔这种特殊的东西,想要以外力勾动他们内心的某种情绪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在境界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只是对视就让他们内心的暴戾涌动,如果同境的情况下,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就更不敢想象了。 “可以视为半个化外天魔了。”一向自诩万事不上心的清明此时神情凝重,缓缓说出自己的评价,“是否有些夸张了,毕竟只是勾动了内心里的负面情绪,化外天魔创造的幻境可比它的天眼要恐怖多了。”一个中年妇女反驳到,“别忘了,它和我们隔着整整一个中五境,而化外天魔则是会随着我们的境界一同生长,不断变强,我感觉半个化外天魔都有点不足以形容他。”玲珑最先想通其中关键,看向大黄的眼光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于先生让我们集合在这个大厅应该不会是只为了讨论一条狗的来历吧。”清明看向于星朗,于星朗也没有否定,“对,我也不可能这么无聊,我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做什么交易?”玲珑挑了挑眉,“教它。”于星朗踹了踹大黄的屁股,这个笨狗才懒洋洋的往前蹭了两步。 “教它?我们教他什么?难不成是各宗门的道法?”某人看着眼前的大黄,感觉人生一阵幻灭,教一只狗道法,怕是传出去要笑掉大牙,“也不对,其实你们没得选,以后想要让我帮忙剥离神性,就老老实实的教大黄一门道法,教会一门道法,我就帮忙剥离一次,这个次数可以攒着,哪怕再简单的道法也算一门,各位各显神通吧!” 于星朗宣布完这个交易,直接大步离开了议事厅,接下来根本不用担心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会藏着掖着,他们自己会在纠结当中把自己的家底抖落的一点不剩,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看着于星朗远去的背影,此时众人和一条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是刚才那个嫌弃大黄的男人向着大黄露出了尴尬的微笑,谄媚道:“大黄道友。”却看见大黄十分人性化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来到了玲珑的身边,一个大脑袋摇头晃脑的蹭着她的腿,趁着现在还没化形,先占一占便宜,看的众人哑然失笑,“真是条色狗。”玲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条色狗,笑骂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条色狗才感受到了什么叫狗生的幸福生活,和一个大美女同吃同住,玲珑也借着它亲近自己,不知不觉间教了好几个简单的道法给它,这让那个主动向他示好的男人更是气的捶胸顿足,主动放下面子还被狗翻白了眼,真的是狗眼看人低啊。 直到有一天,大黄趴在将军府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玲珑竟然还端着水果什么的在一边伺候着这个祖宗,于星朗瞥见了也就罢了,这条狗还蹬鼻子上脸了,连鸟都不鸟于星朗,被于星朗拎着后腿就提溜到了城墙上,接着城墙上就传来了狗的惨叫,反正将军府一伙人是整整一天没见到它,第二天见到它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好像秃了,又没完全秃,就像被同类啃了似的。 第24章 真小人,伪君子 “又是一境。”非要用一句话形容现在于星朗的情况的话,大概就是破境如饮水,境界的水涨船高反倒没有让他有一丝高兴的感觉,某种莫名的的危机感始终伴随着他,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傀戏师在苏醒之后也只是出现过一次,连闻仲也在这段时间里面销声匿迹了,于星朗悠哉悠哉的躺在长椅上,这是他亲手弄到城头上的,女墙实在太硬,坐着不太舒服。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则托在胸前,百无聊赖的看着四把飞剑在掌心上方游弋。 四把飞剑各对应了不同的化身,代表了道袍赤足像的“雷池”,武夫体魄极致的“拂衣去”,润物细无声,代表了青衣玉簪相的“执”,以及祭出便会焚山煮海,代表了红衣赤瞳像的“昊”,再包括于新郎杂家身份,海纳百川的“痴”,与剑修相生相克,天生的锁剑符“归巢”。 一剑一道,互相呼应。 但是于新郎还有五柄本命飞剑,连于星朗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作用,按照一道化身一柄飞剑的道理,也一定会有一柄压胜自己的本命飞剑,以及最起码四个自己素未牟面的化身像,于星朗现在看似风光无限,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是寥寥无几。 掌心的飞剑是于新郎的,三个化身像还是于新郎的,屁股下做的将军之位也注定不会坐的稳当,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跟本不是当大将军的料,玩弄人心还可以,排兵布阵,还是算了吧!真正属于他的,就只有一身目前来看还可以的修为,从密室中带出来的几人,以及大黄。 转轮王的神格尚还在于新郎的手中,他也看得出自己拿到转轮王神格之后势必会反扑,所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最起码把大黄这只蠢狗的实力提升起来。再回过头去,却看见那只蠢狗正撅着屁股晒太阳,于星朗感觉自己的血压蹭一下就上去了,上去伸手就拎住了这家伙的后颈皮,一跃而起上到城头,接着城头再次传来杀猪似的惨叫。 在将军府里的凉亭里,颇有闲情逸致,正在酌酒对饮的一老一少两人听到惨叫,对视了一眼,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那条色狗搞出来的动静?”“上次也是这个声音,不过这次应该是秃了。”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心情也舒服了不少,“洪老哥,那咱必须走一个呀!”年轻人眉飞色舞道,最近实在被这条色狗折腾坏了。 “确实有道理,来,清明老弟,咱们走一个。”被清明称为洪老哥的老人深以为然,清明帮二人杯中斟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大将军干得漂亮!”两人愣了一下,顿时哄堂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平日里那蠢狗嚣张惯了,这次可算是有人能够收拾丫了。 “哟,二位笑得挺开心呢!”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顿时一老一少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凉亭的入口,于星朗此时手里拎着一个光溜溜的不明生物,顿时一身冷汗就下来了,来着不善呢!两人却瞥见于星朗手里拎着的秃狗耷拉着舌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得内心哀嚎了一声,报应啊! “滚蛋吧!”于星朗丢下已经成了秃狗的大黄,大黄四爪着地之后拔腿就跑,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却极为明显,跑到凉亭外面故意饶了一圈,在清明和洪敬岩满脸黑线的注视下才慢悠悠的跑路。“二位,我今早上刚刚破境,还要请两位前辈帮忙指点迷津啊!”于星朗笑眯眯的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清明看着这家伙一笑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问道:“赶明儿行不行?”。 “你猜。” “大将军,我这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折腾,要不你和清明老弟来,我在一边观战就好了。”洪敬岩偷偷的把手里剩下的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就着身上擦了擦手,一脸无辜的看着被他推出去挡枪,恶狠狠的瞪着他的清明,“可别啊!洪老前辈老当益壮,我可是听大黄说前天喝花酒的时候环肥燕瘦,一左一右,甚是享受呢!晚上都没有回将军府。” “噗~”洪敬岩刚端起酒杯想再抿上一口,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口酒喷了清明一脸,他猛然回头,就看见那条蠢狗从小院门外鬼鬼祟祟的探出头,对上洪敬岩几欲杀狗的目光,干脆躺在泥窝里打滚,装疯卖傻,洪敬岩内心简直欲哭无泪,这狗日的咋还卖队友呢? 清明这才是真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脸郁闷的擦干了脸上的酒水,然后就和洪敬岩一起被于星朗揪着两人的衣领,一起拎到了城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揍完这不务正业的一老一少,于星朗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十分舒坦,御风慢慢飘下城头,背后则跟着鼻青脸肿的清明和洪敬岩,两人只是幽怨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打碎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说好的刚刚破境,求着指点迷津,两人还暗地里打着小算盘,打算公报私仇一次,结果倒好,某个狗日的干脆脸也不要了,直接用起了武夫架势,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啊! 狗日的,你修士修为破境,用武夫修为让我们给你指点?这就是现在清洪二人内心的真实写照,奈何打又打不过,骂也不敢骂,等回到将军府,就看到大黄已经等在门口,两只眼睛看似目不斜视,一脸讨好的对着于星朗摇晃着尾巴,但是眼神里那种笑意已经快掩饰不住了,于星朗瞥了一眼这家伙,回头对着还在一脸幽怨的清明和洪敬岩说道,“二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它就交给你们了。”朝着一脸懵逼的大黄努了努嘴。 “如果合适的话,骟了也行。”看着已经眼冒红光的两人,于星朗再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汪呜?”大黄看着离开的于新郎,在清明和洪敬岩还在迟疑的时候已经撒丫子跑出老远了,在这点将城中一进了巷子,谁能追的上自己再说吧! 结果它还没跑进巷子,就看见洪敬岩已经笑眯眯的拂须,站在巷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大黄道友这是要去哪啊?”清明也出现在了他的屁股后面,二人一前一后,一条路已经被堵死了,大黄这才意识到,这俩货会飞!“汪汪汪。”朝着一脸笑意的两人龇牙咧嘴,大黄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最后实在扛不住这两个变态的笑容,“救命啊!老玻璃要杀狗了!”。大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用来求救的。 “终于开口了。”于星朗坐在城头一脸恶趣味的看着有点滑稽的大黄,口吐人言,这也就算是开窍了,“狗日的于星朗,你再不来,大爷我就要上烤炉了。”“闭嘴!”清明看着这个脑子明显有坑的蠢狗,不由得扶额,任由他喊下去,真的就得动手骟狗了,干脆直接飞身扑向了大黄,一把捂住了这家伙的嘴巴,任由他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然后就像山下凡俗中的偷狗贼似的,抱着大黄就跑回了将军府。 “那只贪狼的天资品相如何?”于新郎和江素已经离开骊珠庙数日,此时正乘坐着一艘飞往云上城的跨洲渡船,贪狼之后的事情他早就知晓,奈何大部分都是血缘浅淡,在点将城一直没有找到一只值得培养的贪狼后裔,此时江素正在休息,而他因为睡不着,干脆走到渡船的甲板上吹一吹风,缓解一下身上的灼痛感。 “真的论血缘的话也还是一般,以后勉强可以跨过中五境的槛,至于化形这种事想想就好了。”于星朗听着将军府里人和狗吵架,差点笑出声来,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也是头一次啊。“勉强跨过中五境的槛?以你的性格会选择培养一个用处不大的中五境修士嘛?”于新郎颇为玩味的笑道,两人就是一面镜子中的倒影与本身,本质上还是相同的。 “别忘了贪狼的本命神通。”于星朗语气变得阴冷起来,“吃嘛~”于新郎低下头眼神闪烁,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可是为他准备了很多的口粮。”于星朗从城头向下看去,当日从那个地下密室走出来的人具是没来由的一阵恶寒,殊不知他们最后会被某人连骨髓都压榨的干干净净。 “其实活着的人利用价值更大。”于新郎杵在那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一群随时会背叛你的人不如一只忠诚的狗。”于星朗不以为然,在他眼中人命不算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做的利索点。”于新郎像是默认了似的嘱咐了一句,“哈哈哈哈,到头来你不也还是同意了嘛?”于星朗狂笑着嘲讽到“原来你的菩萨心肠也是装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好人,对了,你觉得真小人和伪君子哪个更恐怖一些?”于新郎轻声问道,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诡异笑容,于星朗的狂笑戛然而止,声音冷漠的回答道:“当然是你们这些伪君子。”“那不就得了。”于新郎语气轻松的结束了谈话,只留下于星朗站在血湖中央,脚下依旧是那条小舟,不知何时,他竟然又一次被拉进了于新郎的心湖中。 眺望远方,血雨飘摇。 第25章 云雨 “回来了?”于新郎蹑手蹑脚的回到客房,刚开门就听到江素的声音,“嗯~怎么还不睡啊!是哪里又疼得厉害嘛?”于新郎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缓缓坐下,轻轻的拉着女子微凉的手搁在腿上,体态纤细的女子躺在这张大床上,越发的显的瘦小。 “时间真快啊!一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女子眨巴着眼睛,盯着罗帐上绣的鸳鸯缓缓出神,又转头看向即便在一起这么久形影不离,却还是好像从梦里走出来的男人“其实这三个月让我感觉的话,好像比起以前的一辈子还要更长,毕竟七十年好像真的一下就过去了,反倒这三个月,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有你在,很安心。” “我也是,有你在,我也才觉得足够安心,才觉得自己是自己。”于新郎握着女子枯瘦的手,这三个月来虽然有着止境武夫的体魄支撑,但是女子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了下来,哪怕每天都表现的活力满满,但是于新郎明白,这也不过就是一个漫长到整整两年的回光返照。 于新郎握着女子的手,替她轻轻按摩,女子则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岁月静好,如水潺潺。“能点上蜡烛嘛?”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只是到了最后声音已经细微的如同蚊子,“我想仔细看看你,也想让你仔细看看我。”“好啊。”于新郎轻轻撵动双指,一朵红花在灯笼里炸开,回过头时一张温润面孔此时已经惊的几乎扭曲,哪有此等道理? 女子姣好的面容已经在烛光的映照下变成了绯红,于新郎这才意识到为何给女子按摩手臂时没有摸到袖子,“傻样!”女子娇羞的白了某个不解风情的人一眼,鸳鸯被下峰峦起伏,肌肤胜雪,直接拽住了于新郎的手拉进被子里。 云雨始动青鸾被,软玉满怀奇香催。 初时不解其中味,玉人娇羞泪似垂。 秀峰跌宕红珠佩,深谷潺潺纤丛肥。 娇声细语媚如水,置身天外不思回。 “我去,造孽啊!这个王八蛋,我在这蹲在城头上数王八,他这都睡上了!”点将城城头某人忽然捶胸顿足,就像神经病似的破口大骂,引得某条色狗一脸嫌弃,毕竟现在修为涨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撒欢了,要不然现在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差不多凑齐了,到时候就真的是狗生圆满了。 陪着一个神经病守着城墙,只能对着小母狗干流口水也不是个事啊!毕竟洪老哥教过他,一定要雨露均沾,直到现在他的梦想都还是播撒全世界呢。“睿智~”大黄悄悄的嘟哝了一句,“你说啥?”却不曾想这么小的声音也没有逃过某人的耳朵,顿时一身黄毛炸起,某人已经一脸狰狞的蹲在了他的屁股后面,刚要起身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尾巴已经被扽住了。 “你妹的。”为了让自己死的有尊严一点,大黄有骂了一句,然后就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某人拖走了,点将城城头就这样又一次响起了某条色狗的惨叫,期间还夹杂着两句口音极重的国骂,好在城墙上除了一人一狗之外根本没人。 剃光了大黄的毛,于星朗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城头,大黄一脸惶恐的目送着他的离去,直到视线里不见他的踪影,才愤愤的骂道:“牲口啊!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大黄看着散落一地的毛发,欲哭无泪,这才刚刚长起来几天啊,就又秃了。 “管事,昨天夜里这艘渡船怎的如此颠簸啊?”大早上的渡船管事就被人投诉,抱怨这艘渡船的颠簸,“是啊,我也感受到了颠簸,开始我还以为是渡船的稳定法阵坏了,检查了一遍也没有问题,然后我又以为是遇到了风暴,但是昨晚上天气好的连云彩都没见到。”随船的阵师也是一脸疑惑,昨晚上一宿没睡,把渡船的阵法排除了个遍,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现。 自家山头只有这一艘跨洲渡船,故此对这艘跨最后渡船格外珍惜,每次回到自家山头之后都会召集阵师为渡船的阵法“添笔”,而且为了防止意外,一般每次出行都会由祖师堂里的一位不闭关的祖师押船,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昨夜的颠簸实在诡异,就好像两位止境武夫一路跟随着渡船互相问拳,然后两人的拳脚余波殃及到了渡船。 “能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颠簸的嘛?”管事对此是也是颇为头疼,为了安抚众人,还是得适当的做做样子,“昨夜戌时两刻左右开始出现颠簸,直到今早上卯时方才停止。”阵师比起管事更头疼,一度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是否足够,毕竟押运了这么多年的渡船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嗯~”渡船颠簸的罪魁祸首伸了个懒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怀中女子大概早早醒来,只是不愿打扰他,干脆继续窝在他的怀里闭目养神,察觉到于新郎醒来,女子这才缓缓朝着床的另一侧挪了一挪,两人眼神相对,女子的脸颊顿时又飞上一片红霞,男人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昨晚好像有点疯狂了。 于新郎替江素穿好衣服,将她扶到椅子上,就这几步路程似乎都有些勉为其难,某人实在是太牲口了,江素一脸幽怨的看着神色无辜的某人,嘴角不由得轻轻勾起,成婚多年,有夫妻之名,直到昨夜才有了夫妻之实。 渡船的甲等客房都是提供三餐的,只是今早房门上赫然贴着一张请勿打扰的纸条,所以船上的杂役自然就略过了,昨晚上一番鏖战,其实早就饥肠辘辘了,于新郎直接掏出一件咫尺物,然后从里面取出许多点心,这个行为简直奢侈到一定境界了,咫尺物在各个宗门都是极为宝贵的东西,就算是次一级的方寸物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人手一件的,于新郎则干脆拿这咫尺物当食盒,这个行为何止是奢侈,简直是暴殄天物。 取完点心,又从咫尺物里面取出一方木盒,里面装的是他在一处小国的渡口买的花茶,名曰“朝露”,捏出一些,用随身携带的泉水煮沸冲泡,这个花茶的香味方才溢出,味道颇为清新。 两人简单的吃了些点心,根据渡船的速度,再过一会儿就该在云上城附近的积云渡停靠了,等下了渡船,到积云渡那边卖各种吃食的摊位非常多,再去好好饱餐一顿就是了。“背着我。”江素试着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无奈的看向一旁有点幸灾乐祸意味的于新郎。 “哦哦,好的。”看到江素威胁的眼神,于新郎这才讪讪的走到江素面前蹲下,江素附身依偎在他的背上,后背柔软的触感让于新郎心里还是小小的荡漾了一下,直到昨晚于新郎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穷胸极恶,而是恍恍荡荡,只手难握啊。 江素的脸紧紧的贴在于新郎的背上,实在是这个举动太过扎眼,原因又太过羞耻,干脆趴在某人肩上装睡了,眼不见,心不烦,殊不知于新郎早就用障眼法将二人的身形遮盖,纯粹是享受她趴在肩头上的感觉,才没有做声,自家媳妇儿的便宜不占那还是个人嘛? “你想吃点什么?”两人下船,于新郎步伐轻快,尽量保持自己的稳定,很快就到了积云渡买卖吃食的地方,此地虽是已经入秋,但是尚还燥热,很快江素就被不远处一个小摊位吸引,摊位上是一大块透明的冰砖,边上放着许多的水果和果酱,在咫尺福地天热的时候虽然也有卖冰盏的,但是那都是靠着井水降温,很难在天热的时候还能见到这么大一块冰。 “先弄一个那个吧!”江素指向不远处的摊位,于新郎看着摊位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喜欢吃甜的。走到近前,于新郎的身影忽然出现,只是摊位老板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来来往往的神仙老爷这么多,谁还没打过交道,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总不至于为了几文钱和自己这种老百姓过意不去吧,正因为如此,老板反倒是比较愿意和这些修道中人打交道。 一条街,两个人,于新郎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女人看到好吃的东西时的好奇心,走两步就是一个摊位,走了一路同样也吃了一路,不过情况往往都是江素吃了两口,然后就索然无味的塞进了于新郎的嘴里,一路下来于新郎感觉自己破天荒的有点撑得慌,至于究竟吃了多少东西,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云上城实则是悬浮于两仪洲中间的那道鸿沟之上,据说两仪洲东西两块大陆本是一体,只是当年的中岳不周山的山神柏郸因为一些事情和某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起了争执,他又觉得自己是五岳中的中岳祖山的山神,不愿向一个凡人低头,然后不周山与两仪洲就从中间被人一剑劈成了两半,至于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家伙,今天又来了,背上还背着个女子。 第26章 城至绝顶 一个高大的方脸男子焦躁的在府中踱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地界给劈成了两半,这个活祖宗他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了,不过倒是还好,自从那次事情的发生之后,五位祖山的山君破天荒的有了同仇敌忾的意思,关系不再那么剑拔弩张,甚至五人还一起声讨了某人的暴行,不过,也就仅仅是限于声讨了一次。 “大人,于新郎已经下了渡船,到积云渡了,身边好像还带了一个女子。”此时一位山君佐官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山君府,粗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自从不周山被劈成两截之后,柏郸对于于新郎这个名字几乎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度,只要于新郎经过两仪洲的消息,他都会提心吊胆好几天。 “女子……女子……女子!”柏郸皱着眉,思考着佐官带来的消息,于新郎作为杂家一脉唯一的修士,似乎一直都没有对哪个女子动过凡心,这次破天荒的与女子相伴,未必不是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可是咱们不周山上有什么适合送给女子的礼物呢?”不周山虽然物产颇丰,但是并没有像北岳天柱山那样名声在外玉石,抑或东岳悬云山那般万金难求的清凉木,储君山三镜山倒是盛产一份被誉为万年纸的“镜宣”,但是送给女子似乎也不算讨喜。 “山君,咱们不是还有蕃属山头上供的犀角香嘛?这东西香味不错,也很淡雅,送给女子未必不可。”山君佐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差点没把柏郸吓的背过气去,那种品相的犀角香在山祠水府当中点燃自然没事,对于府中供奉的神灵还会如沐春风,大有裨益,但凡敢在一座城隍爷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小城里点燃这东西,绝对可以体验一下什么叫百鬼夜行。 “和二,和大人,我怎么就敢让你当这个山神佐官呢?这东西要是真的送出去,你大概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换个主子了。”柏郸一脸惶恐的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山神佐官,差点动手直接清理门户,犀角香送出去的话,运气好点,也就损失个千八百年道行,运气不好,两仪洲的名字改成四象洲似乎也是极好的。 “对了,山君大人,咱们不是收到过一颗甲等品相的黑珍珠嘛!”和二眼神再转,忽然想起来山君府的私库当中那个存放已久的黑珍珠,那是两仪洲的一个宗字山头为了换不周山上的一坯万年土,给未来的的宗主接班人大练为五行本命物,送来的宝物之一,但是这珍珠实则大道亲水,送给某座水府,几乎可以暴涨大渎的一成水运,奈何不周山是一座山府,所以也就丢到了私库吃灰。 正所谓曹操食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珍珠于不周山来讲,简直就是剃光了肉的鸡肋,看一眼都欠奉,但是吧,送人又不舍得,“大人,好好考虑一下吧!”和二跟着柏郸时间是最久的,多次柏郸想要把他调到一个位置空悬的储君山任命,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推卸了,理由很简单,我和二在您跟前伺候伺候还勉强,到一座储君山任职,脑子跟不上啊!于是乎,其他四岳的山君佐官换了一任又一任,就只有不周山上的和二爷巍然不动,活脱脱一只老王八。 “行了,就它,和二,你去取吧!”柏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黑珍珠,这件事他还是非常相信和二的,毕竟不周山接人待客的都是靠着和二,多年来也未出过纰漏,和二在自己面前虽然表现的似乎缺根筋似的,但实际上精明的很,大事从不犯迷糊,“好嘞,爷,那我就去取了,您先换身方便一点的行头。”“嗯。”柏郸摆了摆手,仰天长啸,以后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看,那就云上城。”于新郎和江素刚走出积云渡,一个巨大的阴影就蔓延了过来,随着阴影而来的还有清脆的水流声,似乎是一条河穿过云上城,然后落入大海,于新郎快跑两步,然后轻轻踮脚两人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奔着那巨大的阴影飞去,到了近前江素才看清,哪里是一条河从云上城中流下,而是云上城如龙汲水,一条巨大的河流倒悬而上,如挂九天,蔚为壮观。 水流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注入云海,让云海的体积愈发巨大,整座云上城就像一条藏匿于云海中的巨龙,只见其一鳞半爪,即便如此,也是极为惊人了。于新郎背着江素来到云上城的城门,城头上悬着一块巨大的门匾,其上墨意淋漓的写着四个字“城高绝顶”,城门口则蹲着两个百无聊赖的守门人。 “两位小兄弟,进现在云上城一个人需要多少钱了?”于新郎和善的朝着两人问道,“两个小暑钱,两人结伴的话给三个就行了。”守门人都是云上城城主的再传弟子之流,守门虽然枯燥,但是实在是一个肥差,根据祖师爷的意思,一个月一轮班,当月收到的的入城钱,守门人可以拿走一成,又没有哪个想不开的,敢来云上城找茬,毕竟自家祖师爷在一洲飞升境中也是妥妥前十的存在。 交给守门人三枚小暑钱,守门人则一人发了一块无事牌,上面写着一句借来的诗:飞流直上三千尺,疑是银河挂九天。看的于新郎一阵尴尬,无事牌上写的这句诗也是颇有癞蛤蟆插一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的喜感。 来到城中,除了城中的地面是云彩,确实和凡间无异,于新郎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家仙家客栈,要了一间甲等房安顿下来,接下来还要在云上城住上几天。 “祝兼,你于叔叔来了,云上城的托岳符也差不多快支撑不住了,麻烦你帮我把他请来吧!”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端坐在云上城的正上方,身边则是他的关门弟子,祝兼,老人正是云上城的城主张执,只是看他这副模样,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一位本应容颜永驻的飞升境修士。 “别麻烦了,不请自来,别嫌弃我就好。”江素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于新郎就让她先睡下了,自己悄悄的飞到了张执坐镇的阵眼,正好看到了张执让祝兼去请他,干脆就不再隐匿身形,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师徒两人的面前,看着张执形容枯槁的样子也不免戚戚然,短短百年,一个好好的飞升境修士搞成这副样子,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妻子的离世对他的影响是极大的。 “于叔叔?”祝兼看着面前容貌年轻的于新郎,一时间有点不敢确定,上次见面虽然在百年之前,但是那时候于新郎和张执站在一起看上去应该还是同龄之人,现在再看,已经是爷孙辈了,再看看自己的样貌,应该更接近于对方叫自己叔叔还差不多。 “别看了,转世了一次,自然年轻了不少。”于新郎自然明白祝兼的疑惑,“那我不叫你叔叔了呗?”祝兼看着年轻了太多的于新郎,现在再叫他叔叔,实在是别扭的很,“嗯~也行,以后咱就各论各的,我管你爸叫哥,你喊我老弟。”于新郎一句话噎的祝兼说不出话来,至于他的父亲,正是前当世火法的第一,现在的当世第二的祝黎。 “咳咳咳,于先生。”张执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俩活宝,“诶诶诶。”于新郎挠了挠头,以前朋友的孩子都比自己显老了,时间确实过的太快啊!百年弹指,非是空谈,回眸再看,故人枯骨。“这座云上城虽然是依靠我掌控,但是还得依靠一张托岳符支撑,如果没有托岳符,即便我能将云上城托起三千丈,却也依旧不能长久。”张执已经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过这么多话了,如果不是现在的托岳符确实已经难以支撑整座云上城,他也不愿意开口求人。 “这么做为了什么呢?云上城并非没有山头,只要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让云上城落地扎根就是。”于新郎并非没有画过托岳符,消耗实在太大,如果单单只是为了保住云上城的奇景这种没营养的事,那么于新郎大概会扭头就走,“我曾发大宏愿,举城立于时光长河中,任由时光长河冲刷千年,换一个来世相逢的机会,不知于先生可愿再帮老夫一把?” 于新郎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久久无言,又一个为情所困的痴儿啊!就在老人以为于新郎已经失去耐心,就要离开的时候,于新郎却忽然松了一口气,“这个忙我帮了,哪有不帮的道理呢?”一个背篓的书生从于新郎背后走了出来,于新郎则缓缓坐下,做闭目养神状。 同样捋云为案,但是书箱书生像的眼眸中明显要比当时与林归雁问道时更加有灵气,魂魄回归,这才是于新郎真正完美的状态,而他的本体则低头佝偻,气若游丝,如同假死。书生像取出那方药墨和砚台,开始缓缓研磨,神色庄重,而张执和祝兼这两个旁观者见此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于新郎,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新郎取出一张青色符纸开始笔走龙蛇。 第27章 有所可为,有所不可为。 符箓一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运笔是否流畅,是否一气呵成,符纸上咒文转折是否圆润,符胆的神意是否饱满,符箓的底纸,绘制符咒的药墨的优良都决定了这张符箓的品阶,云上城现在所用的那张托岳符在于新郎也勘验过,最多也就算是一个二流半的货色,材料什么的的确是所用极好,但是奈何绘制之人的功力不到家,勉勉强强画出了一个半吊子的托岳符,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青色符纸上“托岳”二字的符胆熠熠生辉,基本上每张山上的一等大符都会舍弃繁琐的诸多“勒令”一类的废话,什么符就用什么字构筑符胆,这就是人间文字最特殊的一点,暗合天地,一旦提笔就如同勒令天地,符胆绘成就可做天地象,一笔一乾坤,一字一世界,不外如是。 一道青色光柱忽然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云上城,云海翻腾都无法遮掩这番气象,气象之大,覆盖大半个两仪洲,符成! 书生像缓缓起身,将手中符纸丢下,符纸则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直直下坠,穿透云海,来到云海中心,将云海当中已经破破烂烂的青色符纸替换掉,而那青色符纸则颤巍巍的的飞了起来,同样穿透云层,一直上升到书生像的面前,书生像摊开左手,那符纸便轻飘飘的落在了书生像的手里,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抹去了符纸上的咒文,咒文化作一个墨滴,轻轻甩手,墨滴便跳进了那方药墨当中,这方药墨就是这么攒下来的。 至于青色符纸则是被书生像捋平,和药墨砚台一同放进了书箱,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完全没有要和张执二人商量的意思,这时候见外多不好啊!这样看似用的东西都互相抵消了,但是人情还是欠下了,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符箓一道的当世第一人,“于先生,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于新郎缓缓苏醒,伸了个懒腰,张执自然明白那道青光的意思,气运加持,万古长存。 “什么消息?”于新郎有些茫然,“我老爹告诉我的,包括火法在内,你一口气夺过了六个天下第一。”祝兼看着面前的于新郎,不由长叹一声,“我等苦求仙路,唯先生真仙人尔。”这已经不是天赋能够抹平的差距了。 于新郎反而哭笑不得的解释到:“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这六个天下第一我也积攒了许多次转世,其实我的天赋真的不算好,而且开窍极晚,这六个天下第一,难免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天色已晚,内人尚在客栈,我就先回去了!”谢绝了张执的好意,于新郎便匆忙的赶回了客栈。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女子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客栈里的仿花神杯,听到有人开门,一双春意盎然的眼眸看向某人,欲拒还迎,分明已经等候多时,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笑道:“大官人,小女子等候多时了。” 于新郎转身合上房门,突然回头捧住女子,将她抵在墙边深深吻下,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吻搞的有些措手不及,双手竟然一时不知道放在哪才好,正当她瞪大了双眼的时候,房间里竟然不知道在哪飘落下一片粉色的花瓣,随着第一瓣花瓣飘落,紧接着两瓣,三瓣……直到花瓣落成一片花雨,将目光中所有可以看到的一切都遮住,只有眼前的男人。 江素忽然感觉身体一轻,背后冰冷的岩石墙面不知何时变得粗糙,花雨也逐渐收敛,花雨之后却不再是那个曲折的长廊,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樱花林,满地樱花,铺成了蔓延到天边的红霞,二人站在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少女被男人摁在一颗盛开的樱花树上强吻,眼前一切美如梦幻。 男人意犹未尽的放开女子,此时的男人竟有几分如同女子的妩媚,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同样如含春水。 “跟我来。”男人轻轻的拉起江素的手,带着她沿着不知通往何方的青石小径向着远方走去,走了一段路,视线豁然开朗,一条清幽的溪水从中劈开了樱花林,绵延向着远方,一层花瓣铺散在溪流之上,让整条小溪从远处看也是一种梦幻的粉色。 一张落满花瓣的大床就放在溪畔,似乎就在等待着从远处款款而来的两人,正如某位著名的大总管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女子惊呼一声,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长袍的开岔处春光无限好。 少女被丢到床上,身上沾满粉色的花瓣,索性故意倚靠着床背,撩起下身的长袍,一只手轻轻撩起额头上微微散开的头发,含情脉脉道:“相公,人家要。” “我去~唉呀,唉呀,我的老腰,轻点,要死了,要死了!”某人绝望的趴在床上,想起了前辈的教导,色字头上一把刀。 美色如狼似虎,会瓦解人的意志,别说碰,连想都不要想……诸如此类。 现在想起来,前辈的教诲还是颇有道理的,上半夜自己还能靠着一口匹夫之勇,冲杀陷阵,到了后半夜也就只能是偃息旗鼓了,再到早上,腰就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干脆就趴在床上装死,至于为什么不躺着?你看看旁边那位意犹未尽的模样就差不多了懂了,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可不兴再盘了,再盘就该出人命了。 看着某人一副我真的干了的表情,江素也不再强求,而是当起了贴心的小媳妇儿,给于新郎按摩起来腰来,现在看来,两场交锋,互有胜负啊。不过当她的手放在于新郎腰上的时候,于新郎心中却一阵悚然,热的!江素本来身体已经是活死人的状态,手足冰凉,连心脏也是不跳动的。 但是这次她给于新郎按摩的时候,她的手竟然热了,于新郎转身猛地将侧身坐立的江素江素搂进怀里,耳朵贴在她的胸口,清晰的听到了一阵虽然微弱,但是忽悠节奏的心跳声,他惊喜的有点语无伦次了,“啊啊啊……阿阿素,心跳,心跳,你的心脏又有跳动了!” “心跳?怎么可……”就在江素打算打断于新郎的幻想时,于新郎却抓住她的手腕,两指搭脉,手指下确实传来了清晰的跳动感,“不是我的幻想,是脉搏,真的在跳动!你试一试!”江素将信将疑的将手指扣在了刚才于新郎搭脉的地方,虽然她不懂医术,但是简简单单的心跳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此时一双眼眸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觉。 两人对望,惊喜惊吓皆有之,江素本来依靠着地府的还魂之术,能够重回人间与于新郎温存两年就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此时她的心脏跳动了起来,这也意味着一件事,她从某些方面已经彻底摆脱了活死人的身份,正常女子所有的权力她也全部拥有了,也就是说,她可以做一个母亲了。 “这几天?”于新郎有点惊疑不定的看着一脸甜蜜的江素,“嗯。”江素点了点头,“可是我怕你的身体支撑不住,积蓄的这点生机如果只够维持一个人的身体呢?难不成我们还要冒险?”于新郎严肃的看着江素,多少年来他也不止一次的梦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相较于江素的生命来讲,他宁愿舍弃那份虚无缥缈的奢望。 “可是我想听见孩子叫我一声妈妈。”江素看着面前纠结的于新郎,一步也不愿意退让,江素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注视着于新郎的眼睛沉声说道“我想做一个母亲!让我试一试。”于新郎避开了江素灼热的视线,他比起江素更加纠结,沉默良久,也没有给出江素想要的答案,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跑出客栈。 于新郎蹲在云上城的云海当中俯瞰人间,满目愁容,他宁可自己没有发现江素的手变热,剩下这段时间他实在不愿意让江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在江素失望的目光下夺路而逃,当一个人站的越高,他就觉得自己越发渺小,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强大的实力就能去完成,去决定的。 “无论何时你我都是一个自私的人。”于星朗的模样在云海中浮现,看着于新郎,似乎有几分自嘲的说道,“是啊,自私这种事情无论是神也罢,是人也罢,好像都摆脱不了,似乎天性如此。”于新郎不可置否,“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一个人的寿命我们说了不算,但是在寿命到达尽头之前,我们有权力让这个人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都不会提前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于星朗伸出手指,指了指额头。 转轮王的神格,只要于星朗成为新的转轮王,似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是以于新郎对于他的了解,就算眼前麻烦的解决,以后绝对会留下更长远的问题,“如果你想要以这种方式获得转轮王的神格,手段是否有些拙劣。”于新郎眼神不善的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于星朗。 “你的内心早就动过这个念头了,否则我又怎么会提出来呢?但是你害怕了!不过又何必再往我身上推卸呢?”于星朗对于于新郎表现出十足的耐心,循循善诱。“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时间虽然很长,但是她的时间可真的不多。”“我会考虑的。”于新郎颓然的坐下,仿佛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 第28章 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此话有理啊!转死向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城墙上于星朗狂笑着躺在女墙上,神格在此时似乎已经唾手可得,只要神格到手,自己和于新郎就又一次站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甚至自己还要压过于新郎一头,只要神格到手,自己就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将转轮王传承吃下,晋升天人境也是易如反掌。 “憨货,你在干什么,笑成这样?”大黄爬在城墙下,后腿抬起,给自己挠了挠脖子,看着莫名其妙狂笑的于星朗,一脸茫然。于星朗在女墙上翻身,趴着看着茫然的大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笑眯眯的问道:“那群家伙的道法,你学的怎么样了?”“马马虎虎吧,妖族的山水脉络和人族不同,很多的关键之处都得我亲自来摸索。”大黄仰起头与满脸笑意,唯独眼神冰冷的于星朗对视。 “不着急。”于星朗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根同源的冷硬感,那是神性逐渐纯粹化的表现,“想过自己的真名嘛?”“真名?没有?那东西有什么用?”大黄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于星朗举了个和他最息息相关的例子,“妖族的真名是一个妖天赋的上限,例如那位号称犬祖的老撵山狗真名就顶替了自己老祖宗的‘天狗’,压胜了你们一脉许多年,直到现在贪狼一脉也没出现一个像样的修士。” “那我得叫什么?”大黄趴在地上,一副颓废的样子,“你也可以顶替你们一脉老祖宗,真名干脆就叫贪狼。”于星朗掏出了烟斗,又开始慢慢嘬了起来,最近似乎抽的越发频繁了。 “喂喂喂,别以为我不着调就是傻子,我可是听清明老哥说过了,天道之中万物各有位置,顶替的某些东西之后,连他的因果也会和新的继任者纠缠不清,继承了贪狼这个真名,会和那条老狗起大道之争吧!好歹也是飞升境的妖仙,真要灭了我,也就动动手指功夫,我才不上当。”大黄看着脸上很明显不怀好意的某人,直接拒绝了对方建议。 “要不就叫我替你想的这个真名,荧惑。”于星朗盘腿坐了起来,一烟斗的烟丝很快就抽完了,就着城墙的石头用力的磕了磕,将剩下的一点烟灰磕了个干净,“祖宗的真名是个兵戈之星,我更好,直接改成了一个祸星,大哥我怎么感觉你有意在坑我?”黄狗无力的吐槽着祖宗选择真名的审美观,“怎么可能?”于星朗立刻否定了大黄的质疑。 “那我的真名就叫荧惑吧。”大黄慵懒的翻个身,四条爪子像是在水里仰泳似的来回拨动,“荧惑这个名字只不过就是和天墓里十二高位神里面排行第二的家伙重名罢了。”于星朗看着悠哉悠哉的大黄,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真像,省的这家伙又没头没脑的跑到城外,莫名其妙就在神墓里面变成一锅狗肉火锅。 “那家伙是飞升境修士?”大黄暗骂一声,就知道这狗日的没安好心,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锅里推啊!“不是。”于星朗摇了摇头,看来这家伙还没搞清楚十二高位神的水准,“不是飞升境不就得了。”大黄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脸霸气的宣誓到:“这丫的要是真敢来,我叫上我洪老哥和清明老哥,哥仨围殴他一个,我还得在他头上撒尿,区区一个仙人境,不过如此。” “等等,等等,你先把你的尿往回收一下,对方的境界确实带个人字,不过不是仙人境,而是天人境。”于星朗看着已经兴奋的有点过头的大黄,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哪知道大黄一听说不是仙人境,开始yy更欢了“天人境?没听过啊!那就还不如一个仙人境嘛?这不更得了,那我和洪老哥,清明老哥得一人一泡尿,不让他喝饱,也不能让他渴着啊。” 张狂的态度让于星朗不由得一度想俯身磕头,认了这家伙当大哥,想了想还是不能任由这家伙就这么去了!然后大黄眼前就感觉人影一晃,就被某人一脚踹下城头,“啊~哦~”惨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到了将军府的池塘里,听到“扑通”一声,于星朗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重新跃上女墙。 “神经病!”大黄骂骂咧咧的爬出池塘,裹了一身淤泥,只能再次跳进了池塘将一身淤泥洗了个赶紧,才骂骂咧咧的游上岸,甩干了一身毛,骂骂咧咧的的离开了池塘,刚好看见清明和洪敬岩两人正在凉亭下棋,垂头丧气的走了过去。 “大黄老弟,怎么了?”清明和洪敬岩都是难得的臭棋篓子,看棋盘上的阵势,两人此时竟然还有点势均力敌的意思,清明没来由的扭头,就看到大黄垂头丧气向着凉亭走来,朝着洪敬岩使了个眼色,洪敬岩也停下了思索,现在大黄在点将城的名声可是彻底叫开了,将军府第一狗腿子的称号不是开玩笑的,在城头流浪多年的野狗骤然成了现任大将军于星朗的心腹,地位提升不可谓不大。 而清明与洪敬岩则靠着天天跟着大黄,分别混上了将军府第二,第三狗腿子的称号,别管这个名号好不好听,反正两人是真的捏着鼻子认了。“刚刚还在城头上好好的晒着太阳呢!于星朗不知道犯的什么神经病,我被他一脚就踹下来了。”大黄走进凉亭,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窝了起来,垂头丧气的趴在那。 “大将军的性子可不会闲的没事就和你掰扯这些,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洪敬岩端着一个刚刚淘到的紫砂壶,喝了口茶水,大黄那嘴巴没把门的性子,没被于星朗薅干净毛就已经算是他今天运气不错了,“还不是因为真名的事……” 大黄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两人,还得意洋洋的问道:“两位老哥,那个天人境究竟是不是什么境界啊?我把修士境界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清明和洪敬岩全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已经干涩的说不出话来的嗓子,此时二人几乎同时打定了注意,以后真的得离这家伙远点了,毕竟黄老爷又高又硬,一看就是成大事的狗,真怕黄老爷哪天撒泡尿就把哥俩给冲没了,只盼着哪天哪位大哥炖他的时候能喊上哥俩,哥俩也是可以含泪也要吃上两大碗,给兄弟送送行的。 但是看着大黄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洪敬岩还是默默的伸出了四根手指,“就四境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看着洪敬岩伸出的四根手指,大黄差点笑出声,大爷我都快晋升洞府境了,小小骨气境何足挂齿?“加个十。”在一边的清明也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提醒到,“啥?”大黄感觉就像刚才的有人用一记重锤重重的抡在了脑门上,脑袋一下炸开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清明和洪敬岩,“十四境。”洪敬岩这句话相当于又给它有补上了一刀。 “卧槽~”大黄顿时拉扯着舌头无力的瘫了下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新郎没有动手拔自己的毛,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大黄兄,您先歇着吧!小弟就先走了。”清明麻利的收起了棋盘上的棋子,这些棋子都是他辛辛苦苦收集的仙家玉石,闲暇之时一颗一颗慢慢打磨的,把这些棋子留在凉亭,他怕被大黄当了磨牙棒。 “我也一起吧!我还有事。”洪敬岩拿起另一个棋罐,帮着清明一同收拾起来,只有大黄呆呆地躺在那装死。“早知道老子干脆就选贪狼了,和那条老撵山狗还有的谈谈,不行的话,我干脆学学奉先兄,认它当义父,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我现在图个什么啊?”神祗可没有兴趣认个狗儿子,到了现在这一步,大黄也已经只能自认倒霉了。 接下来点将城破天荒的安稳了几天,将军府那条黄狗竟然没有出门溜达,这反倒让被大黄临幸过的后宫娘娘们有点望眼欲穿,一个个的大清早的就围在将军府周围叫春,奈何大黄有心无力啊。 “想好了?”众多母狗还在围攻将军府的时候,大黄已经跑到了城头之上,于星朗正叼着一根草杆远眺,背对着大黄,同一句话是,问得却是两个人,“对,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反正我要钱没有,狗命就一条。”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大黄,这一刻他的双眸灿烂如光,如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他俯下身,和大黄的眼睛对在一起,轻柔的问道:“如果说我让你吃,你吃得下嘛?” “吃什么?”于星朗的语气明明这么柔和,但是在和他的眼睛对视的瞬间,那种凶残暴戾的目光就让大黄摒弃了所有的幻想,他想要侧过头颅,却被于星朗死死地箍住了脖子,只能继续和于星朗恐怖的目光继续僵持,“先吃掉将军府里所有的人吧!”彻骨的恶寒从大黄的尾巴直冲天灵盖,于星朗轻柔的估摸着他的毛发,却让大黄有种快刀抵喉的错觉。 “所有人?”大黄再次干涩开口,这是它学会说话以来说的最艰难的一句话,“对,所有人。不用胆怯,我会帮你的。”于星朗语气柔和的像是恶魔的低语,在一点点的把大黄懵懂的心智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比起人来,内心纯粹的大黄反而更容易一条路走到黑,只要于星朗稍稍用力推他一把。 第29章 鸿门宴 “神格给你,帮我。”于新郎看着眼前虚幻的于星朗,无视掉了他语气中的戏谑之意,“很好,恭喜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现在我还得加一个问题,我想确定一件事。”于星朗笑眯眯的看着于新郎,大好局面尽在掌控,于新郎就算是自己的本体又能如何? “问吧。”于新郎皱了皱眉,就在于新郎以为他要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时,却不想于星朗问了一个让他疑惑的问题:“你我虽然共斩了一具三尸,但是我却不知道究竟你和他谁才是真正的前身,我对于前身的记忆太过模糊,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的性情与他极像,如果我继承了性情,那么是否你继承的就是那具‘正身’?” 这一问反倒是让于新郎愣住了,一直以来他觉得于星朗才是那具“正身”,自己是三尸之一,但是看着于星朗的样子不像作伪,“正身”似乎隐瞒了极多的细节,导致现在的他和于星朗都处在一种无法证明我是我的特殊境地,两人一直都对对方保持着一种忌惮的态度,哪怕他在修为盖压于星朗许多的时候,也没有动手斩去三尸,就是因为怀疑对方是“正身”,保留了什么专门克制三尸的法门。 但是现在看来,不明所以的不只是他,连于星朗同样也是云里雾里,怀疑自己才是那个“正身”,按照填补一说,自己确实有可能继承了“正身”,毕竟于新郎这个“真名”现在就属于他,而于星朗只能叫于星朗,而不是于新郎,大道之上自己就占据了那个“真”字,一切问题似乎迎刃而解,但是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确实是正身。”于新郎心思急转,干脆点头认了这件事,“哈哈哈,我就说,你一定会是‘正身’,但是很遗憾,就算你是‘正身’,在我拿到神格之后也于事无补了!点将城一城生灵,当是我步入至高的第一批祭品。”于星朗的身形消散,与他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枚属于转轮王的“神格”。 “如果真是这样,反倒更好,总好过我亲自动手,点将城一城生灵,与我何干?”于星朗消散之后,于新郎小声嘀咕道,只是这句话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祝你可以饱餐一顿吧!”于新郎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缓步走进了云上城。 “呼~”于星朗喘着粗气,身体因为过度的兴奋还在不断颤抖,眼前悬浮着一个金灿的小方块,方块之上花纹密布,不断的拆解,组合,变换出无尽的组合,这就是转轮王的神格。于星朗看着神格不断的在空中转动,笑容狰狞,只要把它融合进身体,心中的最后一抹人性应该就会彻底抹除了,那一刻,于星朗才是真正的于星朗! 于星朗握住神格,将它贴在眉心,一股凉意从贴合处缓缓的渗入脑海当中,在这股凉意的渗透下,于星朗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冷静,冷静再缓缓变为冷漠,人性在这股凉意的渗透下像是雪遇见了火,迅速的开始消融。 但是直到最后一丝人性快要消融时,那丝人性却忽然狂暴起来,瞬间化作了暴虐的火焰,将神格渗透的凉意给驱赶了出去,“啊~”于星朗被人性突如其来的反扑彻底搞蒙了,神格脱手而出,而他的脑海当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心田干涸,魂魄如坠地狱,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倒在地上,“混蛋,混蛋,混蛋……”于星朗痛苦的哀嚎着,口鼻之中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 昏昏沉沉中,于星朗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已经星辰流转的天空,神格落在不远处,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出类似萤火虫的光芒,抹了一把鼻子,满手金灿,本来以为易如反掌的神格炼化竟然失败了!“怎么可能?”连于星朗自己也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如此,于星朗爬过去捡起神格,此时神格仿佛遭受了重创,光芒都黯淡了不少,看的于星朗颇为心疼。 “黄老弟,怎么了?这两天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大黄正在将军府里丢了魂似的乱转,刚好又撞上了去找洪敬岩下棋的清明,清明发现这段时间这只没心没肺的色狗竟然破天荒的有些忧郁,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听到到清明询问,大黄连忙摇头,支支吾吾道:“嗯嗯~没事,没事!”但是连抬头看一眼清明的勇气也没有,自从答应了于星朗的要求,也让他不由得在面对清明与洪敬岩时难免心虚。 清明见他不愿多说,便没有继续追问,强扭的瓜不甜,问多了反而会惹人生厌,只是蹲下揉了揉大黄的脑袋,然后捧着棋罐走向凉亭,“别怪我,别怪我,我也想活下去啊!”大黄恍惚的看着清明的背影消失,不断的喃喃自语到。 殊不知清明虽然离开,但是却留下一只耳朵,一张名为“风吟”的特殊符箓,到了仙人境之后危机感这种东西几乎敏锐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这几天不止是清明,连其他人都在抱怨着心思恍惚,莫名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而这几天大黄似乎又故意躲着他们,所以清明干脆拿大黄当作突破口。 “看来大黄也是被威胁了。”清明与洪敬岩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实则是在心声交流,“你觉得会是谁?”洪敬岩意味深长的看了清明一眼,“你觉得还能是谁?我不觉得你我有本事在他眼皮底下威胁大黄。”清明继续落下一子,单看棋力,当的起惨不忍睹四字的“赞誉”。“逃的掉嘛?”洪敬岩还抱有一丝侥幸,“你觉得呢?”清明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那就杀!”洪敬岩落下最后一子,“杀的好。”清明嘴角上扬,上次不动手是为了避免鱼死网破,只是这次不得不鱼死网破了。于星朗坐在城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凉亭里两人的交谈,“气势不错,就是不知道动起手来怎么样?”并没有继续探听他们的下一步计划,知道的太多反而没意思,他需要惊喜。 半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喂,老于,那群家伙说要请你吃顿好的,你去不去?”大黄垂头丧气的来到城头,看着每天没事就喜欢坐在城墙上发呆的于星朗,内心是极为恐惧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清明一伙人虽然贪生怕死,但是也算得上是好人,但是眼前这个每天笑眯眯的家伙,却是个十成十的疯子。 于星朗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大黄说道:“你就别去了。”,“为什么?他们请客吃饭也请了我呀!”大黄一脸委屈的看着于星朗,“因为你太蠢了,会耽误我吃饭的心情。”于星朗不屑的耻笑到,大黄在于星朗威胁的眼神下只得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墙角,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老子不跟你这疯子计较。” 于星朗跃下城头飞向将军府,“啧,不过是一场鸿门宴,可惜我不是一个会借撒尿之故逃遁的凡夫俗子,这场鸿门宴究竟会是鹿死谁手呢?”于星朗想想也知道这次宴请得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干脆就把大黄丢在了城头,至于它有没有参与这件事都不重要,只要其他人都死了,它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 “答应了?”一群人都在迫切的看向清明,“嗯~没有一丝迟疑。”清明通过风吟符箓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于星朗的态度有些太过干脆,反倒让清明没来由的紧张,将军府的宴客厅此时处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下,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脚步,众人对视一眼。 脚步声停在了宴客厅的门外,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是众人却感受到一股近乎本能的危机感,比起在地下密室的时候于星朗给他们的感觉,那时候如果说是忌惮,现在就可以称之为恐惧了,仔细想来,除了大黄,其实所有人都很久没有见到过于星朗了,玲珑想要起身去开门,但是却被清明用眼神阻止。 门外的于星朗饶有兴趣的站在门前,只是盯着门,宴客厅此时已经静的落针可闻,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开门,宴请之人来了,却大门紧闭,意思再明显不过,一个幼稚可笑的下马威。 “吱~”随着一声略微刺耳的声音,一道飘逸的红色身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宴客厅的主座上,落座的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君王莅临,臣子岂敢不敬?于星朗随性的坐在主位上,用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凡是被他扫过之人,无不战栗,“怎么了?说好的请客,酒菜都没舍得准备?”于星朗如此轻松的语气却让众人冷汗更甚。 “大将军稍安勿躁,可能是订的菜有点多,昭翠楼的生意又火爆,难免会耽误一些功夫。”玲珑硬着头皮打起了圆场,其他人的脑袋低的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总会有人接下话茬。“哦~我还以为这场鸿门宴连饵都没有呢。”于星朗这句话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开始更加紧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寻死,二是打算打死老虎,然后扛着老虎下山,很明显,于星朗并不属于前者。 “呵呵呵,大将军说笑了,什么鸿门宴?我们是看大将军日夜操劳,这是想慰劳一下将军。”洪敬岩接住话茬,想要试着再缓解一下气氛,于星朗带来的压迫力实在太过恐怖,“我可没有开玩笑。”于星朗似笑非笑的看着洪敬岩,洪敬岩也只能讪笑着闭上了嘴,宴客厅这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30章 谋城者 “再让我猜猜,那条蠢狗应该也有参与吧。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带他来嘛?”于星朗自顾自说着,神情依然放松,但是此时此刻宴客厅的空气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灵气波动,除了于星朗之外的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紧的崩了起来,藏在桌子之下的拳头已经开始捏的咔咔作响。 于星朗戏谑的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态,他们越是紧张,于星朗就越是感到愉悦,眼瞳中一缕金芒逐渐的绽放,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此时两张符箓已经出现在洪敬岩的手中,只要于星朗稍有异动,他立刻就会催动这两张“捆仙锁”,就算是仙人境修士在面对捆仙锁时也得老老实实的认栽,这张符箓的存在,很大意义上就是为了压胜“仙人”一说的大修士。 “因为无论事后哪一方活下来,都会对他不计前嫌,一个小小妖物掺和进上五境修士的博弈当中,那时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活命而已。”清明其实做的是和于星朗差不多的打算,自然也猜出了于星朗的想法,大黄就这样由一个局内人变成了局外人。 “你比姜寒山聪明,清明,长生阁老圣主没选错人,如果死在这就可惜了,要不你跟我混吧!其他人的死活我无所谓,但是我很喜欢你。”于星朗无视了其他人,向清明递出了橄榄枝,这就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递到了手里,只要清明点头,大可以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其他人谁又能在于星朗面前拦住他呢?现在动手无异于找死。 “这是再离间我的战友嘛?”清明不屑的看着于星朗,坚定的的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他们死了,就能换我活下来。”听到这番话,已经提心吊胆的的众人又放松了下来,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只要他们保持阵容的一致,于星朗就算是实力远超过普通仙人境,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死,至于到时候谁能逃走,就看上天比较眷顾谁了。 “笃笃笃……”宴客厅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应该是在昭翠楼订的菜到了,一个因为气氛已经快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陌生仙人,忽然找到宣泄口,直接咆哮到:“敲什么敲,把菜送进来,然后滚!”却不想这句话刚脱口而出,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将宴客厅的大门烧穿,紧接着一道煌煌如大日的光芒洞穿了他的胸口,顿时瘫软在椅子上。 那道火红身影走到他的身边,将他从椅子上巴拉下去,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也不管是否还留有一口气,刚好和于星朗坐在了桌子的两头,两人相视一笑,来者正是红衣赤瞳像,他身上散发的恐怖温度让周围坐着的几人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和他坐在一起,就像魂魄被一个完整的太阳炙烤,稍有不慎就会心田干涸,道心枯裂。 “于星朗你要干什么?”玲珑看着忽然倒地的那个男人,不由得尖叫起来,“我在干什么?他骂我你没听到嘛?”于星朗一脸无辜的看着玲珑,“只是看来有些可惜了,无论这场鸿门宴摆不摆,这位道友都吃不上了。”说罢,红衣赤瞳像身上的温度忽然开始急剧升高,甚至在肩头开始显现出一轮太阳的法相,这是火德之精的大道显化。 红衣赤瞳像的肩头的太阳像忽然变大,将整个宴客厅都拉进了红衣赤瞳像的小天地,宴客厅在被拉进小天地的同时就被炽烈的火焰焚烧殆尽,洪敬岩首先感到不对,灵气奔涌,手中两道捆仙锁瞬间燃尽,化作光索向着于星朗缠绕过去,紧跟其后的是各人的拿手道法,只要捆仙锁缠上于星朗,那么下一个瞬间于星朗就得灰飞烟灭。 看着来势汹汹的光索,于星朗摇了摇头,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除了捆仙锁,其他的道法都扑了个空,再出现时,于星朗已经和红衣赤瞳像站在了一起,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顿时红光大放,周围的环境温度疾速拔高,捆仙锁也不过勉强的坚持了一会儿,就融化成了一撮灰烬,剩余几人祭出各自自成天地的法宝,勉强抗衡,总好过在这座小天地中被活活烧死。 几个人下意识的聚集在一起,勉强护持住没有能够抵御高温的法宝的同伴,清明咬了咬牙,最终在袖里乾坤取出来那罐他精心打磨的玉石棋子,暂时的拼凑出一个“大雪”的节气阵法,将几人牢牢护住,就在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法宝收回的时候,一柄折扇洞穿了站在清明面前洪敬岩的胸口。 洪敬岩扭头就只看到清明冷漠的脸上血迹斑斑,他张了张嘴,“洪老哥,对不住了。”清明折扇爆发出恐怖的致命的寒意,将洪敬岩的魂魄都冻结在了体内,“清明,你疯了?”玲珑最先察觉到不对,洪敬岩倒下的时候蹭到了她的衣襟,随着玲珑的怒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大雪”阵法瞬间将几人挤出,清明朝着他们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然后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时几人才意识到,温度似乎不热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冲进人群当中,如同虎入羊群,暴戾的一爪将面前的中年男人的脑袋直接从身体上扯了下来,顿时所有人都慌了神,以各自的遁法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在清明的变节之后,所有人都变成了一盘散沙,毫无反抗之心。 玲珑的身形化作数道流光,众人之中,就数她的遁法最为难缠,数道流光虚虚实实,而且速度极快,谁的小天地都有自己的边界,只要到达边界,她就有信心能逃出这个小天地,躲进点将城,再不行就投靠城主府,于星朗总不敢在城主府也肆意妄为吧!但是她想多了,于星朗不止敢,而且他已经把城主府当做囊中之物了。 就在她极速前掠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一声声的惨叫,而她的分散出的几道流光也正在被紧随其后的红色身影一个个撕碎,现在的于星朗表现的就像一只没有任何人性的怪物,在他手中死去的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这也让她开始头皮发麻,要知道所有人朝着不同方向,于星朗却都能轻易地追上,哪怕距离拉的再大,也拉不开和死亡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所有人都是于星朗眼中的猫,他要的就是所有人在崩溃之后四散而逃,然后自己不紧不慢的追逐,再将猎物一个个的撕碎。“砰~”一个男人抽出身上的保命符箓,悉数撕碎,身后像是炸起了一团囊括半个天空的巨大烟火,但是这团烟火中积蓄的恐怖力量,足矣匹敌仙人境剑修的巅峰一剑,这也让男人内心小小的窃喜了一下,他不觉得于星朗能够抗住仙人境剑修的巅峰一剑。 于星朗根本没有在意眼前烟火积蓄的力量,径直冲向了烟火之后的的男人,烟火此时也像找到了宣泄口,狂暴的力量在于星朗冲破边界的时候瞬间倾泻而出,于星朗直接和狂暴的能量流撞在了一起,剧烈的爆炸声翻滚在小天地中,渺小的人影在刹那间被光流吞没,狂暴的光流却像是被利剑从中间划开,人影虽被吞没,但是被劈成两半的光流,也昭示着那人影正在以更狂暴的方式撕扯着倾泄而出的光流。 在男人脸上的笑容尚且没有完全僵掉之前,一只手忽然从他面前的烟火当中伸出,直接将措手不及的他一同拖进了那团烟火当中,随着两人的进入,烟火内的平衡也被彻底打破,一道光柱在将军府冲天而起,小天地在这种恐怖的爆炸之下被撕的粉碎,宴客厅为中心点半个将军府被夷为平地。 玲珑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气府中的灵气彻底失去控制,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手里拖着一副莹白如玉的骨架走出烟尘,在爆炸的中心位置走了一遭,于星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神格虽然只融合成功了一半,但是这一半也让他近乎不死,这是一种强大的掠夺能力,周围一切的一切,只要还有活物,他都可以掠夺对方的生命,身上的伤口根本来不及绽开,就被海量的生命力弥补。 于星朗看着躺在地上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的玲珑,又看了一眼神色冷硬的清明,咧嘴笑道:“清明,她就交给你处理了,是死是活,你随意。”“是。”清明甩了甩手中的折扇,上面还有洪敬岩未曾干涸的血迹,然后在玲珑凄凉的笑声中缓缓走向了她,玲珑看着眼前神色冷硬的男人,眼中并未流露出厌恶,为了活,这些事她也做的出来,只是于星朗没有给她机会罢了。 清明拎着一个尚且温热的脑袋走到于星朗面前,然后将她丢在了地上,跪在了于星朗的面前,深深地俯下身宣誓到:“今日起,清明率长生阁一众皆终身听命于大将军,如若违背誓言,定当化外天魔缠身,跌境不止。”于星朗点了点头,清明以后肯定不会为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后悔,安抚人心的话不如拿出实际的行动。 于星朗坐在不知道在哪砸过来的石凳上,又为自己点上了一烟斗的烟,静静的等待着城主府的人来处理,城主府主内,将军府主外,于星朗并未打算僭越,最起码在有能力杀死那四个装死的天人境的老王八之前,他并不打算和城主府有太多交际。 第31章 谋一座人间 “大将军,在下是内务军的大统领何谆,城主让我来查看一下将军府的伤亡情况,以及突然爆炸的事故原因。”这时一个年轻的兵家修士带着一小队人马敢来,实力也不算很高,也没有低到无法入眼,这也充分的表明了城主府的态度,我们只是走个过场,也没有太过轻视将军府的意思,更不愿意喧宾夺主。 实则现在距离爆炸的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哪怕这队人马实力低微,其实也早就能感到,只是似乎故意留出了一大段时间给于星朗善后,捏着鼻子认了于星朗的所有所作所为。 于星朗和善的的拍了拍何谆的肩膀,“将军府多年来一直都是没有仆役的状态,没有多余伤亡,至于为何爆炸,是一伙企图投靠神族的逆贼被我发现之后,想要逃走,为了避免无辜的伤亡,我便将他们逼到了将军府,结果对方动用了大威力的符箓,近乎等同于仙人境剑修的巅峰一剑,我虽然将这一剑的大部分威力拦下,但是泄露的那一部分,还是摧毁了将军府。” 一听到相当于仙人境剑修的巅峰一剑,何谆的脸色瞬间苍白,由于剑修的特殊性,整个天地似乎都有意在压胜剑修,因此剑修突破到飞升境极难,而剑修又因为本命飞剑和诸多剑法神通的原因,杀力夸张到可以跨境一战,哪怕到了上五境之后也一样,故此仙人境剑修在战场上一直都被视为飞升境战力。 至于能够跨过那道仙人境巅峰的槛的剑修,皆是不世大才,尚还在世的跨过这道槛的剑修,整座天下加起来也不多双掌之数,这类剑修,就算是天人境修士,也得与其平辈论交,毕竟杀力赤裸裸的摆在那。关键是于星朗在挡下大半的威力之后,看现在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完全没有受伤的意思!这就让哪怕见多了上五境修士的何谆也不禁咋舌。 了解了具体的情况之后,何谆也没有继续叨扰,毕竟将军府虽然主外,但是于星朗杀敌的场面他也见过,他也打心底里尊重于星朗,故此根本没有打算如何纠缠,等回到城主府如实禀报,再求着上面拨一笔修缮款项给将军府就是了。 “吆,堂哥回来了,怎么样?将军府还有活人嘛?”何谆回到城主府,一个面相奸诈的纨绔大摇大摆的凑了上来,“堂弟慎言,大将军何等实力,哪怕身处仙人境剑修的巅峰一剑之下都毫发无伤,被他听到,只怕怪罪下来,连二叔也不敢护你。”纨绔听后眉头皱了皱,忽然一巴掌把何谆打了一个趔趄。 “何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的境界比我高你就可以嚣张,你就只是我家养的一条狗,别特么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是我爹不忍心看你们一房绝后,你早就饿死街头了!我老爹堂堂城主府首席供奉,他护不了我,难道你能护得了?”“是是是。”何谆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纨绔,恨不得立刻动手就宰了他,奈何二叔对他一直不错,这也让他慢慢习惯了忍气吞声。 “何崇,你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看着何谆脸上的手掌印,顿时力道不轻的一掌打在了何崇同样的部位,何崇则是干脆的被这一掌打的倒在地上,他惊恐的望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人,连忙解释到:“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打堂哥的。”欺负何谆这是何止的大忌,又刚好被何止看到,只怕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二叔,算了,你就小崇一个儿子,别为了我一个外人伤了和气。”何谆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更加于心不忍,连忙制止了还用动手的何止。何止对他虽然严苛,但是也是当成亲儿子对待,叔侄两人情同父子,一点也做不得假。“还拿你堂哥当条狗,我特么告诉你,当年要不是你大伯,伯母两人舍命相救,我早就死在城墙以北了,还城主府首席供奉,狗屁都不是,你以为这么多年你的舒服日子谁给的?那是你大伯,伯母用命换来的!” 何止也不管何崇的面子,直接就在城主府门口当众大骂起这个逆子来,最终在何谆的劝解下,才被怒气冲冲的拉回自己的院里,至于何崇,早就跑的没影了。 “小谆啊,对不住,二叔真的是管教无方,哪怕这么多年也没能把小崇教育好,主要是小崇他娘走得早,他娘走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在他身边,我心里亏欠他娘俩啊。他不像你,有上进心,真要等我哪天死了,他还要全靠你扶持,就冲他那个态度,别的我也不奢求了,别饿死他就行。”何止神色凄凉的看着眼前守着自己的年轻人,忍不住老泪纵横,一度开始哽咽。 “当年要是大哥大嫂没救我该多好啊!这些年来让你受了这么些委屈,万事还得迁就着小崇,我相信如果我死了,大哥大嫂肯定会做的比我好。小谆啊,你说你咋不是我儿子呢?”何止抚摸着眼前和大哥七八分神似的年轻人,泪眼朦胧,这么多年他心里亏欠的太多太多。 “二叔,我不委屈,再者说了,这么多年,我也早把你当成亲爹了。”何谆自然也明白这是何止的真情流露,只是好言安慰着,何止这辈子自认为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也不算十恶不赦,就是生了何崇这么个不孝之子,差点气的他英年早逝,再和侄子一比较,好歹侄子接人待物的都不算差劲,这让他的内心还能稍微宽慰一些。 “我的乖乖,将军府这是直接没了呀!”大黄前腿搭在瞭望口上,从瞭望口探出脑袋,他在那声巨响之后才伸出头,看到的就只有被冲击波尽数摧毁的将军府了,这么大的一个建筑群忽然在眼前被夷为平地,还是颇为壮观的,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没来得及看到过程,只是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之后,脚下的城墙都震动了起来,让他意识到,将军府的事情,结束了! 爬了没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将军府中飞出,凭借着敏锐嗅觉,大黄从焦糊味,烟尘味和血腥味当中分辨出了属于清明的味道,果不其然,来者正是清明,大黄连忙跑上前去,谄媚的问道:“清明老哥,做掉那家伙了?”清明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拎住了他的后颈皮,把他从城墙上带了下去。 大黄蹒跚的跟着清明走在将军府的废墟中,嗅觉里竟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只是这个味道让他本来放松的神经,忽然紧紧的绷了起来,果然,绕过一个高度遮住了他的视线的瓦砾堆,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正坐在石凳上抽着烟,只是一身红衣只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下摆,显得有些狼狈。 清明走到于星朗的面前,在大黄惊愕的目光中,跪在了于星朗的面前,于星朗这才转过头,看了大黄一眼,此时他的眼眸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近乎透明的金色水晶的模样,仅仅一眼,大黄就被那种难以忍受的压迫感搞的毛发炸起,“来了。”一斗烟抽尽,于星朗缓缓的吐出肺里的烟雾,平静的声音让人很难猜出这两个字究竟是在陈述还是在疑问。 “嗯。”大黄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最开始要帮忙对付于星朗的清明此时竟然变成了于星朗媚颜屈膝的狗腿子?“那就去吃吧,玲珑和老洪他们的尸身对你大有裨益。”于星朗挥了挥手,然后就待着清明离开了将军府的废墟,只余下大黄茫然的看着眼前不知道究竟埋藏了几条人命的将军府,循着血腥味,一头扎进了宴客厅的废墟当中…… 于星朗和清明再次踏上城头,时间明明只过了短短一个时辰,但是仿佛整个城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星朗扯去了身上残缺的红袍下摆,取出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黑色长袍为自己换上。说是黑色的长袍,其实颜色是极深极深的暗红色,那是血干涸的颜色,从穿上这袭暗红色的长袍开始,此后他就是他,再也不是某人的分身了! “清明,这段时间你在点将城里逛过嘛?”于星朗双手撑在矮墙上,刚好可以俯瞰整座点将城,“逛过,点将城的确不愧是天下第一雄城,城池之大远超常人想象。”清明莫名其妙的看着于星朗,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到,“那你知道这座城池里有多少个活人嘛?”于星朗歪着头看向清明,这个问题其实还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不知道。”清明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整个点将城,活人一共两千一百七十三万九千零二十二人,其中明面上天人境大修士四人,飞升境修士十七人,止境武夫六人,仙人境修士七十七人……”于星朗在清明惊骇的眼神里将点将城从上到下捋了一遍,听完于星朗的叙述,清明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打算?”于星朗摇了摇头,忽然笑道:“举城死绝,不留遗患,晋升为神,划制人间。于某不谋一城,谋得是一座人间。” 第32章 蚍蜉 “命贱尚不如蚍蜉,朝生暮死无愁苦。于某命贱,不愿卑躬屈膝,寄人篱下,请回吧!闻兄。”于星朗缓缓回头,一个被银色闪电包裹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城墙之上,清明回头时被他吓了一跳,无论再如何衰弱,闻仲身上的气势都不会错,那是货真价实的飞升境修士,而且是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他从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清明都不知道,如果当时闻仲出手,清明会死的毫无痛苦。 “是杨烛让我来请的你,既然不愿为之,便算了。”闻仲在深深看了于星朗一眼之后,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于新郎无论转世多少次之后,在他的眼里始终都是一个危险的对手,能够和他化敌为友,何乐而不为呢?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闻仲化作雷电冲入云层,随着一声炸响逐渐散去,向着远方神墓的方向离去,于星朗只是眯着眼看向天墓方向,“清明,”“在。”清明不明所以的走到于星朗身边,于星朗搂住了他的肩膀,指向神墓的所在,“此后脚下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天下,但是这些远远不够,看到那边了没有。”“看到了。”清明点了点头。 “那就是点将城万年来悲剧的所在,你要坚信自己所做都是对的,我们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将那座坟墓中本应在万年之前就已经枯朽的骸骨一具具的拖出来,让他们彻底灰飞烟灭,用他们所谓的荣耀祭奠这满城生灵,他们的死换来了人间的安宁。”清明默默的听着于星朗近乎自欺欺人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良久的沉默。 “于星朗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杨烛对于闻仲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于星朗兴高采烈的跟着闻仲来到神墓,那么杨烛就该考虑考虑带着于星朗来的闻仲是否还是去的时候那个闻仲了。“那家伙的神通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你如此忌惮。”闻仲面前的杨烛此时已经卸去了一身符甲,只是简单的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大氅下偶尔露出的皮肤上一道道裂痕密布,裂痕之下不再是人类血肉的红色,而是滚滚如熔岩流淌的神性。 杨烛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身体,黑色的大氅就被熔浆蚀穿,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杨烛的体内响起,就像沉闷的炉灶中竹节的爆炸,细小的神性碎片不断从他的身上剥落下来,相较于正常人的形销骨立,那种瞬间剥皮抽筋,削肉剜骨之苦,杨烛作为神衹的第一步,痛苦程度就远远超过普通人,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以神性为燃料的熔炉,不断的将他作为人的部分一点点焚烧,剥落的神性碎片中大多包覆着血肉灰烬,这是一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 “呼~”杨烛在稍微变换了一个姿势以后,全身的疼痛感集中性的爆发,这也让他忍不住浑身都在颤抖,缓了半天,杨烛才勉强适应,却还是有心思打趣到“早知道老子就不脱符甲了,受这个鸟罪。”闻仲眼角抽搐的“看着”这个声音实则都在颤抖的男人,很难想象疼痛到这个程度的他语气竟然如此轻松,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漠视,也怪不得这个家伙能够一步登天,获得那位的青睐。 “于星朗还有什么改变嘛?”杨烛在彻底稳定住自己情况之后,再次言归正传,“他在点将城内动手了,而且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哪怕点将城有自己的棋子,所能传递的信息也是极少的,闻仲思索了半天也不过就只有这两个变化。“黑色?还是暗红?”杨烛听到闻仲的描述,也不禁产生了疑问,但是再抬头看到闻仲空空如也的眼眶时,也明白自己这次确实是问错人了。 “不知道,但是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极浓极浓的血腥味。”闻仲回忆起于星朗身上的味道,确实颇为难忘,好像这家伙是刚从一座血池当中捞出来的一样。“既然他选择了杀人试探城主府的底线,这说明一件事,现在的我们彼此应该算得上是临时的盟友了。”杨烛欢欢闭上眼睛,身体上的裂痕中的熔浆色愈发明亮,他觉得现在神化的速度太慢了,干脆为体内的神性火炉再添一把火。 “需要帮他嘛?”闻仲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我们其实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我们只需要关心神族的利益,于星朗是个狡诈的家伙,你敢送人过去给他帮忙,他就敢把你送去的人手全部摘了脑袋去邀功,他不被逼到死路,我们就不要插手了,静观其变就是了。”杨烛彻底闭上了眼睛,闻仲只得再次按下城中棋子的异动。 将军府的重建很快就开始动工,哪怕于星朗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该拨的款项也一样不会少,只是建好之后的将军府,再也不会像重建之前那么热闹了,死去的几人都被安上了神族暗棋的名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城里终究还是掌权者说了算,掌权者说你是神族暗棋,你就是神族暗棋,不是也是,这么多年来同样手段处置的反对者不知几何。 将军府重建好的第一天,于星朗应邀来给新的将军府剪彩,似乎这种行为无论山上山下都是差不多的恶俗,于星朗本来都没打算自己来,可是终究是将军府的重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清明与大黄似乎对于这座新的将军府忌惮之意极深,在将军府落成之后也未曾踏入其中半步,宁可在城头陪着于星朗风吹日晒,倒是让崭新的将军府莫名的闲置了下来,成了一个只有空架子的府邸。 “于兄,嫂夫人。”一个高壮汉子带着一个捧着一个木匣的枯瘦老者,朝着刚刚从云上城返回地面的于新郎和江素二人走来。柏郸带着和二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等候在积云渡了,只是于新郎和江素似乎对于云上城的各种景致颇为喜欢,在云上城一呆就是大半个月,这也让柏郸苦等久矣。 柏郸并非没有登上云上城的打算,只是奈何身为祖山的神祗,与一洲的地脉牵扯极深,对云上城的飞升所在的“托岳符”几乎是天然压胜,只怕一旦登上云上城,自身带来的大道牵扯会将云上城从天上拖拽回地面,造成城毁人亡的惨剧。仅仅让和二去送礼似乎又显得不够重视,于是一来二去,柏郸就干脆守在了离开云上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云上城里面两位祖宗啥时候玩开心了,下来了,再去求和。 柏郸一颗火热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越来越冷,在柏郸都要以为两个祖宗早就离开的时候,终于遇到了姗姗来迟的两人,兴奋之余还是觍着脸凑了上去,上来就对着于新郎一顿跪舔,这反而让于新郎有些疑惑,自己似乎没见过这个家伙啊! 柏郸看着一脸疑惑的于新郎,自己比对方也好不到哪去,“于兄,你不认识我了?”,于星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脚下这条剑气鸿沟呢?”“我上哪记得去,这条剑气鸿沟又不是我劈的。”于新郎这句话反倒让柏郸脸皮一抖,看着于新郎的神色越发古怪起来,“难道是我劈的?”于新郎有些发虚的看向眼角抽搐的江素。 “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干过这等大事。”江素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无辜的于新郎,“对啊,还顺手把我的不周山给劈了。”柏郸有些心疼送出去的那颗黑珍珠了,人家都把这事给忘了,自己倒好,凑上来找脸来找打,这是得多贱一个人啊。“要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于新郎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主,感觉这家伙九成半是来讨债的,还是趁早打发了为妙。 “这就过去了?”柏郸听到于新郎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你还想怎么样?”于新郎暗暗攥紧了拳头,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还往自己身上扣帽子,这要是再不依不饶,就是摆明了讹人了,还能惯着他?“不是,祖宗,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柏郸看到于新郎暗暗攥紧的拳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摆明了又要动手啊! 经过柏郸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于新郎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让自己赔钱就好说,柏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可算是把于星朗给稳住了,再动一次手,两仪洲真的就该改名叫四象洲了。“和二,把东西拿过来。”柏郸回头对着和二喊道,“唉~好嘞!”和二小心翼翼的将始终捧在怀里的木匣递给了柏郸,“这是蕃属山头送给我的一件山上的文玩清供,女子随身携带可以青春永驻,其内的水运还能温养魂魄,就请嫂夫人收下吧!” 江素迟疑的看向于新郎,总感觉这个家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好歹是栢山君的一片心意,收下就是。”于新郎自然明白柏郸带来的这枚黑珍珠的珍贵程度,他一个山君留着也没用,虽然水运能温养魂魄,但是哪里比得上香火养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就让江素拿着,自己就当欠了他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伸手帮帮忙就是了。 第33章 沉洲 江素满怀欣喜的看着手里的黑珍珠,咫尺福地不可谓贫瘠,但是作为一个并不完整的洞天世界,并没有大海,故此就算有珍珠产出,也是品相极为平庸的淡水珍珠,再加上无人精通养蚌植珠的技术,所以咫尺福地的珍珠都是处于有价无市的尴尬状态。 于新郎则在和柏郸攀谈着什么,这次的态度较之之前已经算是颇为客气了,江素伸手取出木匣中的黑珍珠时,忽然听到“啪嗒”一声清脆的簧机复位声,“阿素!”于新郎同样听到了簧机复位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袭红袍率先飞出,裹住了江素,于新郎则紧随其后,就在他刚要用身体护住江素的时候,耀眼的白光吞噬了整个积云渡。 “啊~”于新郎惊恐的嘶吼着,白光的中心已经一片虚无,那一个瞬间于新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而跟随这柏郸而来的和二则带着诡异的笑容,消散在了白光当中,比起于新郎内心更绝望的则是柏郸,好好的一场见面忽然就变成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暗杀,“怎么会这样?”这是柏郸金身破碎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轰~”随着白光到达极致,一声巨响几乎席卷了整个两仪洲的南岸,汹涌的浪潮被巨大的爆炸卷起,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巨浪在一天时间内席卷了与两仪洲南岸相对的数洲,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于新郎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神色麻木,积云渡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被彻底的从两仪洲的地图上抹去,爆炸的中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百里之内一片焦土,除了于新郎之外再无一活物,“阿素,阿素,阿素……”于新郎跌跌撞撞的走向坑洞的中心,那里还有一袭破碎的红衣飘荡。 直到于新郎走到爆炸的中心才发现,那里也只有一袭红衣飘荡了。 积云渡共七艘跨洲渡船,十二艘本洲仙家渡船,总共七百六十六人无一幸免,连同云上城在内几家山头共同控制的积云渡彻底毁坏,再无修复的可能,一切的起因都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伏杀,这场伏杀好像针对的是于新郎,但是这场爆炸中独独没死的就是于新郎。 “于星朗。”于新郎沧桑的面容出现在于星朗的心湖当中,“哦,怎么回事?”于星朗兴致缺缺的看着于新郎的凄惨模样,眼睛微眯,“当世能让你吃如此大亏的恐怕也不多,难道你遇到高位神中排名前三的那几位了?”“替我救江素!我找不到她的魂魄了!”于新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于星朗说道,眼神中隐藏的怒火让于星朗心悸。 “没有江素的灵魂。”于星朗呼唤来黑白无常,让他们帮忙查找一下这几天进入轮回的人,但是最后的结果只有否定,于新郎本来就疲惫的神色,此时像是被彻底压垮,连最后的疲惫都被麻木代替,“未曾进入轮回就意味着一点,魂飞魄散。”于星朗平静的解释到,“我知道。”于新郎默默的点了点头,化作于星朗心湖中的涟漪,散于无形。 于星朗盯着心湖中的涟漪,直到它彻底消散,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墨家和公输家怕是有大麻烦了,不知道矩子与公输班是否准备好承受一个丧心病狂的飞升境修士的报复了呢?真是一场好戏。” “混蛋,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迫啊!大不了就拼了!”柏郸气喘吁吁的从不周山的神像内走出,金身黯淡,一道道裂缝密布周身,虽然嘴里说着拼了,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山神府邸沉入了不周山的山腹当中,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稀薄的安全感。 随着凄厉的风啸,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神色木然的看向不周山,本来就被从中间劈开的不周山在柏郸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已经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山岳雏形,现在又该遭殃了。 于新郎轻轻的从眉心牵扯出一把飞剑,随手掷下,飞剑顿时化作一座虚幻的山岳,落地生根,重重的轰砸在不周山的山顶,从极远处看犹如不周山上又生出一座山峰,高欲齐天,而不周山竟然在这座新生山峰的的压迫下开始缓缓下沉,山石崩裂,在那座虚幻山峰的压迫下,不周山几乎就要拦腰折断。 飞剑“天下”,经常被误认为是落地为山,攻守兼备的“五嶽”,从某些方面来讲,天下与五嶽是一脉相承,甚至五嶽较之天下还有极大的优势,只因为五嶽成剑的一刻会受五位祖山的中某位山神的赐福,当然,这几位山神也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凡受到赐福的剑修,都会和这位赐福的山神绑在一起,成为这座祖山的首席供奉,生死与共。 天下则需要采集某座山的山根土,将其大练,才能将飞剑的本命神通发挥出来,采集山根土的山就会是天下映射出的神通像,一座天下之中份量最重的无疑就是天下的“五嶽”祖山,因此天下较之平日里在飞剑榜中一直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但是好在只要天下的拥有者有机会大练某座五嶽的山根土,飞剑的品阶就会提升到足以匹敌五嶽,而且天下在理论上是没有炼化的上限的。 于新郎虽然与五嶽的山神关系不算友好,但是架不住手里还有一座寒蝉天下,寒蝉天下中的五嶽山神都是他亲自封正,于是乎一把超越了正常品阶的“天下”在于新郎的手里诞生了,一把真正的“天下”。 “柏郸,出来。”于新郎控制着天下一寸寸的将不周山往地下压去,不周山的山体开始崩溃,一块块裹挟着巨石的山体不断崩解,滚落,整个不周山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尘当中,山中无数大树摧折,精怪四散。 柏郸惊恐的透过不周山体看着那寸寸压下的巨山虚影,那分明是一座不在这座天下的五嶽祖山,于新郎要靠着这座祖山的重量企图将不周山砸入地下。整个两仪洲的山根都在不断颤抖,山根负重,多年来有不少大手段者将出手之处的山根击断,斩断,但是却从未听闻有人能够将足以负山的山根撵断。 “住手!”柏郸面如死灰的从不周山中走出,“继续下去,大半个两仪洲都会沉入海底的。”“你大可以继续当一个缩头乌龟,既然我敢把两仪洲劈开,也不介意再将大半个两仪洲沉入海底。”于新郎笑着碾碎了柏郸最后的幻想,他已经彻底疯了。 “到底是谁指使的你?”天下悬停,不周山终于停止了崩溃,柏郸颓然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和二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我。” “你不是说这枚黑珍珠是你的蕃属山头上供的嘛?一座蕃属山头怎么会有这种在四海水君眼中都颇为珍贵的东西?那一成大渎的水运可做不了假。”于新郎打断了还在怀疑人生的柏郸,“给你一个时辰,要么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么陪着两仪洲一起沉入海底。”此时于新郎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实则已然近乎癫狂。 柏郸听后立刻冲进了账房,一本一本的翻动着寻找着黑珍珠的来历,“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柏郸疯狂的翻动着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礼簿,万万没想到厚厚的礼簿竟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礼簿上娟秀的小楷字体也没让柏郸有什么仔细欣赏的心情,现在活命要紧。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的很快,柏郸在死亡的压迫下,终于找到了藏在礼簿一角,其实因为过度紧张,已经数次错过的名字,“韩修齐!是韩修齐!”柏郸跌跌撞撞的抱着那个礼簿冲出账房,此时天下已经开始显现出第二座山岳了,甚至两座山岳之间的大片疆土也开始浮现,此时的不周山已经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完全覆盖,只要柏郸再慢上一步,不周山就该平了。 “韩修齐是你哪座蕃属山头的山神?”这一句话却将柏郸问懵了,他的蕃属山头好像没有叫韩修齐的山神,但是当时举办夜游宴的时候,请帖都是有数的,将许多想要攀关系的闲杂人等全部都拒之门外,虎死架不倒,不周山就算较之其他四嶽低了半头,也绝对不是那些连宗字山头都不是的小山门可以攀附的,这个韩修齐从何而来? “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个韩修齐,我是被和二给坑了,他在我手下当了许多年的山君佐官,几乎将我的眼线全都架空了,只是他平时比较忠心,所以对于他的小动作我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新郎看着柏郸趴在地上苦苦求饶,嘴角微微的上扬,随着一声天塌似的巨响,以不周山为中心,整个两仪洲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当中。 虽然两仪洲没有陷入海底,但是作为中嶽的不周山被拦腰折断,于新郎临走的时候只是丢下了一句话,“命给你留下,继续查这个叫韩修齐的人。”柏郸也只能点头答应,哪怕金身折损严重,不周山甚至有可能掉出五嶽之位,但是好歹保下了一条烂命。 第34章 横祸 一个红色身影跌跌撞撞的飞在空中,从他的身上不断的剥落出一个个的虚幻身影,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墨家矩子与公输班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阵法机关术的大家,墨家的“天机城”与公输家的“万象洞天”在自己老祖的布局下,只要不“开门”迎客,就几乎不可寻觅,哪怕于新郎,也只能通过一个个的魂魄化身寻找藏匿在这座深山当中的天机城。 天机城看似藏匿于世,实则也是被矩子通过大神通搬运进了某座不知名的洞天当中,哪怕于新郎通过天下摧毁整座山脉,也找不到这座洞天的隐秘入口,但是就算不用天下,于新郎也几乎将整个山脉毁去了大半,从于新郎身上剥离下来的魂魄化身在到达某个距离之后,体内的灵气就会失去平衡,发生剧烈的爆炸。 就在于新郎的身后,他经过的这片山脉,几乎彻底化为了焦土,无数的巨石被爆炸从山脉中掀起,整条山脉被于新郎从山腹中翻开,几乎完全劈成两半,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剖开的死蛇,蜿蜒破败。于新郎茫然的回头看了看走过的山脉,两眼无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于新郎的灵魂还在不断分化,一次又一次,哪怕每次都只有一丝灵魂,他的灵魂也开始枯竭,每一次的分裂都好像在把他的灵魂切碎,重新拼凑,一次又一次,大脑里的记忆开始模糊,连那张曾在她迷失自我的时候都没有忘记的脸,此时也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一段又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在涌入他的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红色的身影停下,他的身上已经许久都没有再分裂出一个魂魄化身,此刻已然魂枯。红衣没有被高空的罡风吹的猎猎作响,而是沉重的黏在于新郎的身上,红色的粘稠液体在衣角偶尔的摆动中跌落,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花,他的身体上金色的斑块也在逐渐扩大,神性飞速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就在金色斑块缓缓的蔓延到于新郎的脖子的时候,于新郎久久未动的手指终于跳跃了一下,一把泛着诡异红光的飞剑从于新郎的心口处自己飞了出来,打量了于新郎凄惨的状态之后,缓缓落入了于新郎的手中,红光笼罩了于新郎的手,带动着他的手臂一点点的向上挪动,关节发出沉重的爆响,似乎挪动的是一个枯朽的树枝。 满是红光的手最终缓缓覆盖在了面门之上,缓缓抹下,一张狰狞的红色面具覆盖在了于新郎的脸上,金色斑块的侵蚀也在此时戛然而止,红光从于新郎脸上绽放,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金色光斑被红光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殆尽。 “阿修罗?”于新郎吃力的睁开眼,摸了摸脸颊,手指传来的是坚硬的金属质感,这就是天然压胜于星朗的那柄飞剑,当世唯一的“阿修罗”,飞剑当中包含的修罗剑气是唯一可以同化神性的特殊存在,浑浑噩噩之间差点被神性侵蚀,反倒第一次激活了这个屡次驾驭失败的“阿修罗”,只是于新郎并没有高兴的感觉,他已经完全忘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于新郎缓缓落地,大脑现在还是混沌不堪,他吃力的思索着为何会出现在这,这里正是他摧毁的山脉的边缘,他回头看去,一片狼藉,整座山脉的灵气都在狂暴的波动,“对了,是墨家,墨家。”于新郎的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碎片,他依稀还记得墨家,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往山里走去,殊不知,所过之处,皆被红色沁染。 “你听说没有,两仪洲的积云渡在半个月前被一场莫名的爆炸摧毁,整个积云渡周围百里化作一片焦土,连同我们宗门在内的十二艘渡船和七艘跨洲渡船一艘有没留下。”一个两仪洲的小山门内正在议论纷纷,说是小山门,实则一门之内还有一手之数的地仙修士,较之真正的小山头,有算得上是家境殷实。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本来一门五地仙的光景本是极好的,因为那艘渡船是一门的经济命脉所在,所以每次出行,最起码都有以为地仙老祖进行押送,再加上一路各个仙家府邸皆是打点极好,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场横祸。 本来那天渡船已经在积云渡休整了数天,前一天就要离开,但是巧合的是,本洲的某个宗字山头拜托了掌门帮忙捎带着宗门一群下山游历的弟子,于是自家渡船就又耽误了一天的行程,毕竟一个宗字山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给面子赚人情,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结果第二天好像还没等到这些下山游历的仙人胚子,积云渡就莫名其妙的没了,索性的是几人刚好在爆炸波及范围的边缘地带,没有跨过那条红线,在他们的护道祖师损失了一个中炼的法宝之后这场爆炸就结束了,按照那位护道祖师的说法,他们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还受到如此恐怖的波及,那一击的威力不会逊色于一个仙人境修士的倾力一击。 他们在爆炸结束之后,那位护道祖师将宗门内的弟子安置好,立刻就朝着积云渡赶去,赶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遗留了,积云渡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哪怕足以靠着自身阵法抵御玉璞境修士的跨洲渡船也没有留下残骸,中心位置说是爆炸,但是在那位护道老祖看来更贴切的应该说是蒸发,那个大坑实在光滑的惊人,周围更没有什么因为爆炸产生的龟裂,那场爆炸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才发生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赶到积云渡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神秘的红色身影,索性当时那个红色身影急匆匆的离开,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那个红色身影极有可能就是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哪怕再自负,这位护道祖师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侥幸在一个一心想要杀人灭口的仙人手中逃脱。 就在宗门内还在惋惜自家地仙修士不幸遭遇的时候,接下来的山水邸报在整个两仪洲的所有山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周山塌了!要知道那是身为天下五嶽祖山的不周山,山神坐镇自家山头的时候,完全可以视为飞升境巅峰修士,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明面上的两仪洲第一人傅俞南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那位不周山神柏郸如何。 事实上柏郸并非没有打算过与于新郎抵死相向,但是天下之重,几乎镇压住了将不周山所有的气机流转,失去了不周山的加持,柏郸也得认栽,压住不周山的看似是一座与不周山品阶相仿的五嶽祖山,但是不周山所抗,是连带着这座祖山辖域的广袤天下,那是五分之一座天下啊!不周山如何扛得住? 于此同时被墨家圈占的淌陇山也传来消息,大半山头几乎都被不可名状的伟力摧毁,虽然墨家的天机城并无大碍,但是这种几乎打到家门口的嚣张举动也无异于是在挑衅墨家的威严,毕竟那位矩子已经在飞升境巅峰浸淫多年,如今是否步入天人境犹未可知,这次的挑衅者极有可能会成为矩子立威的磨刀石。 而且极为巧合的是,这两处地方也都有人目击到一个红色身影的出现,这也让整个两仪洲都好奇起来,这个嚣张的红衣身影究竟是是黑,如果是两仪洲的本土修士,拆的了不周山,踩的了天机城,兄弟们敬他是条汉子,如果是别洲修士,这么嚣张跋扈的举动,那就可得问问道友是作何打算了?真以为两仪洲曾被某位大剑仙一分为二就是软柿子,随便让人拿捏?一洲之地倾巢出动,只为围猎一人想来也是颇为壮观的。 墨家矩子面色阴沉此时站在天机城的出口处,这个出口就在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的淌陇山的半山腰上,这个地方正好被爆炸掩埋,再加上当时于新郎的精神状态已经近乎恍惚,所以身在高空的于新郎并未发现,看着近乎变成废土的淌陇山,矩子的内心都在滴血,这座淌陇山是他砸了无数仙家钱币才建立来的半步福地,只要阵法将灵气圈禁住,日后墨家占据两座福地也未必不可能。 看着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淌陇山,矩子的心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庆幸还是愤怒,对方虽然将淌陇山炸了个底朝天,但是似乎有意无意的避开了普通人的城池,根据山水邸报的消息来看,不周山那边闹出的动静虽然更大,但是同样的没有任何普通人的伤亡,这倒是让矩子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说积云渡的伤亡情况,各个山头统计的人数就有七百六十六人,但是积云渡本身还处在一座小国的境内,方圆百里是山地不错,零零星星的也分布着十多个村落与小城镇,这场莫明其妙的爆炸下,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回来的可能,那是将近三万余人,如果是那个红衣身影所为,那他在不周山和淌陇山的所作所为是否太过“收敛”?个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第35章 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于新郎的记忆在飞速的凋零,记忆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模糊,变得越来越陌生,一开始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寻找墨家,但是在步履蹒跚了许久之后,他也渐渐忘却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不知为何,眼角始终有泪水流下,擦也擦不干。 脚下被树根一绊,于新郎顿时从半山腰滚了下去,连阿修罗化为的面具都在他滚落的过程中跌落,最终两人带面具滚到了一处山脚的河流旁,于新郎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河边,痴痴然的看着自己的模样,自言自语到:“我是这副样子的嘛?真像女人。”“不是真像女子,你曾经也是个女子。”一个头梳双刀髻的女子忽然站在于新郎旁边,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真的嘛?”于新郎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女子像是在揶揄自己,跌跌撞撞的向河流之中走去,太深的地方脚够不到底,便蠢笨的在水里扑腾起来,活像一只溺水的鸭子,女子则站在河面之上,亦步亦趋的跟着于新郎看着于新郎在水中扑腾,一身华贵的宫装也丝毫不在意会被于新郎笨拙的动作迸溅上泥水。 索性河面并不算宽,于新郎扑腾了一会儿,很快就游上了对岸,躺在河流冲击出的一小片沙滩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而那个宫装女子则在于新郎惊诧的眼神中走过了河面,如履平地。“你是神仙嘛?”于新郎的问题让宫装女子有些哭笑不得,女子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就知道。”于新郎心满意足的躺在沙滩上,任由阳光照在身上。 “其实我做的这些你也做得到。”宫装女子看着懒洋洋的于新郎,于新郎则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干脆陪着于新郎坐在了沙地上,深山当中,也只有中午这一会儿能见到这么明媚的太阳了。很快太阳西斜,于新郎似乎也恢复了不少体力,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却看见那个女子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姐姐,你们神仙都这么闲的嘛?”于新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生怕面前的女子图谋不轨,自己一个俊俏的大小伙子,也难免山上的神仙姐姐孤独久了,夜里辗转难眠,忽然看上自己,再把自己抢回山里当压寨夫君。好吧!虽然自己想得可能不是腰细腿长的神仙姐姐,而是腰细腿长的女土匪,但是两者好像武力值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样子。 “喂喂喂,你裹什么衣服?”宫装女子看着于新郎的小动作,一脑门的黑线,自己就算真的抢这小子去当压寨夫君,按照自己这副模样,两个人也都不算吃亏吧!“天冷。”于新郎悄悄的把屁股往一边挪了挪,“你停下,别挪了,再挪就挪进河里了!”宫装女子只得伸手扯住于新郎的衣领。 “再者说,你也可以放心的在这休息,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宫装女子瞥了一眼于新郎,结果于新郎还是一副我不信的表情,宫装女子用手比划了一个男人都懂的长度,一脸鄙夷的说道:“我无聊的时候连你几寸都量过了,跟我来这套?”“我尼玛,你要是这样侮辱我,那我可就忍不了了!”于新郎顿时瞪着眼睛站了起来。 “行行行,你先坐下,好人十八厘米,大家都懂,但是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嘛?”宫装女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于新郎满脸戒备,但是当女子再次比划出某个长度时,于新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口气,忍了! “我们认识嘛?”于新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认识你,但是你认不认识我,我就不太清楚了。”宫装女子看着于新郎的眼睛,于新郎同样也在盯着她的眼睛,两个人都能确定,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隐瞒,皆是以一副坦诚的姿态交流。 “我还以为你在装疯卖傻。”女子避开于新郎的眼神,目光沿着河流漂向远方,目的地早已不知道往何处去了,“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于新郎的话却将女子问住了,她想说出缘由,却惊愕的发现自己被某种不可思议的禁制圈定了界限,关于那件事的任何细节都无法描述,她面前的于新郎则更是疑惑,话说了一半,怎么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宫装女子在做了一番挣扎之后便选择了放弃,没有了真实的身体,如何和这种禁制抗衡?宫装女子在无奈的叹了了一口气之后,就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了沙滩上,动作可谓豪放,奈何虽是女儿身,却有一颗男儿心。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于新郎微微侧过头,某人的举止实在太过豪放,非礼勿视!似乎是感受到于新郎语气中的鄙夷,宫装女子只是撇了撇嘴,这家伙真的是智商不上线,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如果不知道,会说出来刚才的一番话嘛? “我其实算是你的前世,嗯~前世中的一个。”于新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宫装女子,“我的前世?前世转世之后不应该就消失了嘛?你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坐在……”说道现在于新郎才注意到,宫装女子看似是坐在沙滩上,实则是飘在沙滩上的,而被她衣角刮过的沙滩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于心郎已经快要惊掉了下巴了,他皱着眉看向宫装女子,而对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等等,我有些乱,你是我的前世?”于新郎凌乱的挠着自己的脑袋,“之一!”女子则着重着提醒了于新郎一句,“算是比较友好的前世之一了,否则以某些家伙的性子,就按你目前这副孱弱的灵魂,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于新郎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好像一觉醒来,自己什么都忘了,然后又冒出来一个前世。 “那除了你,还有没有……”于新郎挑了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和尚。”宫装女子拍了拍手,一个身着白衣的和尚就从于新郎的身体里走了出来,“于道友。”白蝉笑着向着于新郎打了声招呼,于新郎摸着下巴,感觉这家伙的卖相比起自己来虽然差一些,但是好歹也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就算没头发,也是能让女妖精倒贴身家的那种。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骗子。”于新郎提上衣服,就沿着河岸一溜烟的跑向远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两个家伙是合伙的骗子,靠着幻术坑蒙拐骗,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风紧扯呼。 但是在于新郎狂奔了许久之后,几乎累的快要趴下了,回头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甩掉这两个家伙,宫装女子和白衣僧人都是一副罪过罪过的表情,看着这个傻孩子在那鬼打墙这么久,也没有开口叫停他,却不曾想到,于新郎更干脆,眼见两人的笑容逐渐变态,直接躺倒在地,一副要杀要剐任君处置的样子。 “你究竟要干嘛?”白蝉实在看不下去了,看着躺在地上翻白眼的于新郎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演技实在差的可以,“这荒山野岭的,你们要劫财劫财,要劫色劫色,别杀我行不行。”宫装女子扶额,于新郎似乎铁了心就认为他们是强盗,这也让宫装女子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模样是否有些凶悍,但是看看河水中的倒影,依旧还是那副可人模样。 “看来不止是记忆受影响,好像连智商和节操也都丢了。”白蝉和宫装女子对视了一眼,索性直接动手,白蝉制住了于新郎的手脚,宫装女子则用找来的树皮把于新郎捆了个结实,反正他现在也忘记了运用真气和灵气的法门,除了体魄结实的不像话以外,其他的和未入仙途者无甚差别。 于是于新郎就被捆成一团,丢在沙滩上,宫装女子负责看着于新郎,而白蝉则去拾了一些干木头,升起了一堆火,三个人就那么在山里对付了一夜,宫装女子和白蝉睡得香不香不清楚,反正于新郎毫不夸张的来讲,就是鼾声如雷,捆的像头猪一样也就罢了,关键是睡得也像头猪。 第二天于新郎在颠簸中醒来,宫装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则被白蝉扛在肩上,白蝉也是一脸幽怨,大早上的宫装女子就把于新郎这个皮球踢给了自己,自己喊着一宿没睡好,然后就回到了于新郎的脑海中,都是一个鬼了,睡不睡觉有什么区别嘛?女人真的是麻烦。 沿着河流一路向东,走了约么着半天时间,便远远的望道一处村落,刚好到了饭点,村子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白蝉琢磨着大概又得拾起自己的老本行了,“大哥,快点吧。我快饿死了。”于新郎同样看到了那个村落,虽然惧怕白蝉,但是饥饿还是成功战胜了理智,弱弱的催促到。 白蝉没有搭理于新郎,但是脚下的步伐却也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作为于新郎的前世,潜意识里终究还是一个人,于新郎的行为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他们,白蝉也害怕自己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变成于新郎现在这副二不兮兮的样子,宫装女子把于新郎丢给自己,完全就是丢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吧! 第36章 血气方刚 “年轻人,你扛着一团树皮做甚?”于新郎被白蝉抗进了村里,刚好遇到一个外出归来的老者,老人看着面前脏兮兮的红衣年轻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好好一个后生,好像是疯了,赤着脚扛着一团树皮就跑到了村里,还把他吓了一跳。 “树皮?什么树皮?”于新郎疑惑的问道,再次扭头却发现白蝉已经消失,而是自己扛着一团树皮,站在村里的胡同里,刚才白蝉还扛着自己,怎么人说没一下就没了呢?索性将肩头的树皮丢下,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稀碎的银两,递给老者,笑道:“大爷,我是刚从山里跑出来,有什么干粮嘛?我想先买点垫吧垫吧肚子。” “山里?你不会是遇到歹人了吧!”老人并没有接过银两,而是急匆匆将于新郎拉进了自己的家里,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人注意到,将家里的大门关上,方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世道不太平,山里也开始闹起匪患来了。”老人将于新郎带到堂屋,给于新郎倒了一碗炒面,让他先等等,自己去给他舀些水。 于新郎好奇的看着碗里的东西,捏了一撮放进嘴里,差点被呛死,倒不是炒面的味道多冲,而是一吸气这炒面就进了嗓子眼,呛得于新郎咳嗽了半天,老头舀水回来,看着于新郎被呛得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我看你也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吃过我们这穷人的粗茶淡饭吧!” “嘿嘿嘿,确实没吃过。”于新郎讪笑着点了点头,老者将水倒在炒面里,用筷子轻轻的搅和,一会儿就成了一碗面糊粥,想了想,又去里屋抱出一个陶罐,揭开盖,里面装的赫然是一块山蜂蜜,这是老头去砍柴的时候找到的,平日里不舍得吃,都放在陶罐子里面封好口,只有儿子带着一家人回来看自己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给孙子孙女甜甜嘴,听听他们喊声爷爷。 对于这个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愣头青公子哥,老人的观感还是相当不错的,剩下的蜂蜜还不少,于是就拿出来一些招待一下这小子,如果他去县城,好帮自己捎个口信,替自己报个平安,省的儿子记挂,年纪大了,除了惦记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就剩下自家孩子过的怎么样了。 蜂蜜加进了面糊粥里面,让一碗本是乡间粗食的炒面变得有滋有味,于新郎狼吞虎咽之下,一碗面糊粥很快就进了肚子,老人在一边拿起了自己种的旱烟,用烟斗抽了起来,一斗烟抽完,就瞥见于新郎坐在桌子边上,神色窘迫,分明还是意犹未尽,老人笑道:“咋啦?我这粗茶淡饭的,倒是挺和你的胃口啊!是不是不够吃?” “唉唉唉。”于新郎连连点头,老人磕掉烟斗里的烟灰,将烟斗别在腰间,拿着碗又去给于新郎盛了满满一碗的炒面,这次只是少放了些水,用筷子搅和搅和就成了炒面糍耙,“一样炒面两种吃法,连吃带喝,我都不敢这么奢侈,不够再和我说!”“嗯嗯嗯~”于新郎忙不迭地的接过碗,将糍粑塞进嘴里,以至于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一个炒面糍粑下肚,于新郎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大爷,谢谢你。”“嗨,谢我干嘛呀!就是个要饭的,咱也得给他两口不是,世道不太平没事,人心不太平就有大事要发生了。”老人翘着二郎腿倚着门框,看着天上的太阳,嘴里念叨着什么。 “大爷,我想借个地方洗洗澡。”于新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弄的这么脏,习惯性的还是想洗一洗,“你要是不嫌简陋,就自己拎一桶水到后院随便洗洗,菜园子倒是不怕多吃点水,倒是这几天你得少出点门,省的被山里土匪的眼线盯上。”老人指了指一桶在太阳下已经晒了半天的水。 夏天的时候老人为了省点柴火,总是习惯弄点水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到了晚上冲个凉,温度也刚刚好。“好嘞。”于新郎点了点头,拎起桶走向后院,这一拎倒是把老人吓了一跳,看着他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以为也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那个木桶连桶带水差不多也得有七十斤,老人常年干农活,拎起来其实都有点费力,但是于新郎一只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拎了起来,十分轻松。 于新郎洗完澡,神清气爽的拎着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后生?你跟我老头子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练过武把式?”老人神色古怪的问道,“武把式?好像练过,不过我也忘了。”于新郎挠了挠头,“忘了?”老人警惕的握住了早就被他藏在身后的锄头把,于新郎其实早就注意到老人藏在身后的锄头,看到老人的举动,于新郎连连后退。 “大爷,我是真的忘了!我连自己谁是谁都不记得了!”于新郎哭丧着脸解释到,此时已经退到了门边,只要老头有所异动,他就立刻夺门而出,“你真的不是山里的土匪?”老头将信将疑的撤回放在锄头上的手,“您见过我这么怂的土匪?”于新郎又挠了挠头,“也是,你要真是练过武把式,我就算拿着锄头也伤不了你。”老头满脸歉意的招了招手,示意于新郎过去。 晚上,老头将以前儿子睡觉的那间耳屋收拾了出来,让于新郎在那睡。第二天依旧是炒面糊糊,只是配上了老人腌的咸菜,于新郎吃的还是有滋有味,完全没有公子哥表现出来的纨绔。山里的地相对贫瘠,老人平时也是习惯了粗茶淡饭,因为昨天的事,他对于新郎还是有些愧疚的,吃完早饭,嘱咐着于新郎别乱跑,带着一张大网就出门了。 于新郎满嘴答应着,等到老人出门,于新郎就翻墙溜了出去,这个村子并不大,仅仅有几十户人家,而老头的院子又在村子的边上,于新郎很快就溜出了村子的范围,漫无目的的在山里转悠起来,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白蝉和宫装女子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离他不远的树边,“卧槽!”于新郎被忽然出现的两人吓得脱口一句国粹。 “大哥,你们咋跟过来的?我溜出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没发现。”于新郎已经开始有点相信这两块牛皮糖的话了,不是自己的前世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自己。“我们根本就没离开过你的身边,只是不希望别人看见你对着空气说话,以为你是一个疯子。”白蝉感觉有些困苦,不止是宫装女子,连他也被那个禁制限制,无法以任何方式表达关于那件事的任何细节,所以只能陪着于新郎继续兜圈子,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当一当全职奶妈。 “那你们又冒出来要干什么?”于新郎也不再顾忌两人,而是在那闷头捡起了树枝,“这些小树杈你得捡到什么时候?”白蝉被于新郎晃的眼晕,干脆爬到树上,折下枯死的树干丢给于新郎,此时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树上的却不会是一个白衣僧人,而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赤脚年轻人,而且赤脚年轻人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面喊上几句小心一些的话。 有些人活的的时候就像一场梦,直到死,这场梦方才结束,于新郎就像不断的在梦里和现实间穿梭,他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做的事是真的。哪怕在村里的一切那么真实,于新郎也怀疑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真实性,只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发现这个梦境的瑕疵,更没有发现梦境与现实的互相的切入点。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收拾好柴垛,三个人都颇为皮实的躺在柴火堆上,一点也不嫌硌得慌,于新郎嘴里嚼着一个草根,特殊的清甜味弥漫在口腔,“一切都是真的,只有我们两人是假的。”宫装女子平静的回答到,“我们所做的影响现实的举动,也都是靠着你的身体,简单来讲就是山下人所谓的鬼上身。”白蝉举起手,阳光透过掌心,依旧清晰可见。 “鬼不是怕光的嘛?”于新郎看着面前样貌鲜活的二人,在阳光下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只有你能看见我们。”白蝉尝试着飘起来,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再者说,我们真的要细细算起来,其实是比不过鬼的,鬼是独立的个体,而我们只能依附在你的身上,我们的身体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身死道消了,虽然你的……” 白蝉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过了半天,才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破口大骂到:“靠,怎么连这个也不让说?我的身体都被嚯嚯成什么样了!”“这能怪谁?老娘当年丰姿绰约,追求者多了去了,到了五百年大限一样香消玉殒,谁让我们摊上这么个无良的前世呢?连好好体验人生的机会都没有。”宫装女子伸了个懒腰,侧过身来,一对峰峦差点把于新郎砸死。 “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别动胸。”于新郎坐起来,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迹,“怎么了?不喜欢姐姐这样嘛?”宫装女子的纤纤玉指划过于新郎的后背,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喂喂喂,虽然你是我的前世,但是也不能这么得寸进尺吧!我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于新郎心虚的往前挪了挪,“是啊!你的血气方刚就这么长。”宫装女子有一次用手指比了一个长度,一句话就把于新郎的气势碾的粉碎,宫装女子唇角微微翘起,跟老娘斗? 第37章 一生道? “你们听见了没有。”白蝉忽然抬起头,看向山里,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接近他们,“听见了,但是看不见。”于新郎也顺着白蝉的眼神望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于新郎的耳朵里面还是很清楚的,修道之人每次的破境都会为反哺身体,直到上五境,一身骨骼脉络犹如金玉浇筑,万年不腐,五觉清明,观芥子为须弥,闻虫鸣如雷震,纤毫毕现。 至于纯粹武夫的破境则是整个体魄的提升,身体随着境界的提高越来越接进神灵,但是这个过程不像修士那么随顺,更需要纯粹武夫的以不同的方式打熬自己的体魄,而于新郎的体魄则是在点将城的战场上,被揍出来的,这个过程中是极为危险的,每次破境都需要你的身体突破极限,又不能到濒临崩溃,杨烛错就错在打熬的过程极不惜命,在止境突破武神境的时候身体的暗伤彻底爆发,只能终日与符甲为伴。 “来了。”宫装女子微眯着眼睛,手里已经抄起一根木棍,“姐姐,山里这要是跑出来一只老虎,你拿着木棍是打算给老虎剔牙嘛?”于新郎惊悚的看着宫装女子,干脆躲到了柴垛后面,探着脑袋向山里的方向张望,反正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白蝉那一身腱子肉,自己看了都流口水,真要是钻出什么猛兽,也得捡块儿大的吃。 只是他忘了最关键的一点,除了他,谁都看不见宫装女子和白蝉,山中的那个东西终于显露出正身的时候,于新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一只硕大的蛇头从地下高高抬起,漆黑的鳞片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蛇信吞吐,嘴角不断的滴下疑似毒液的白色液体,巨大的金色蛇瞳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瑟瑟发抖的于新郎,好像挺有食欲的。 大蛇抖了抖身上沾染的土,不断的从地下拔出一节节的身体,长度总体来看应该在三四丈左右,“看来是一只虺,它脑袋上的那个包在他走江之后就会长出角了,到时候就该称他为蛟了。”白蝉倚在柴垛上,目光炯炯的与大蛇对视,此时控制于新郎身体的正是他,“比较好的消息是虺没有毒,我们不用担心和他交手会中毒。”甚至还颇有闲心的对于新郎解释到。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的屁啊!这么大一坨,它有没有毒有区别嘛?我原以为是只老虎,那样咬咬牙还能和它碰上一碰,现在这么大一坨,要不我们去采点薄荷,给大佬当佐餐小菜,这样死的会比较有尊严?”于新郎此时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牙齿不断的硌在一起,像是在冬天的时候打冷战。 “一只没有走江的大虺,连中五境都没破,你怕个屁啊!老娘都不怕。”宫装女子白了于新郎一眼,将他扯到自己身后,“老白,交给你行不行?”“可以,不过你先把木棍给我,我怕手沾上血,等会儿不好洗。”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被宫装女子随手丢给白蝉,白蝉接过木棍,挽了挽袖子,看起来声势颇壮。 “道友,这是我尼玛……”白蝉刚刚开口一根巨大的蛇尾带着尖利的嘶鸣声就抽了过来,白蝉连忙将木棍撑在胸前,但是还是被巨力扫飞,好在于新郎的武夫体魄相当给力,就算白蝉用的是佛门的金刚不坏法门,也足够抵御这一尾的力道,只是举起木棍的举动是下意识的动作,“嘶~”大虺循着白蝉被打飞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么个小蚂蚱也敢在自己面前蹦哒,好歹自己也是堂堂观海境的大妖,还道友,下酒还差不多。但是当大虺追上去之后,却只有一棵被撞断的树,人早就没影了。大虺摇头摆尾的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个红衣的身影,就在它想要离开的时候,一声爆喝从头顶传来。 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大虺茫然的抬头,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抱着一个拦腰折断的树冠从天而降,树冠已经被削尖,大虺再次甩动巨尾,想要将树冠的方向抽歪,但是二者相撞,代价却是尾巴被罡气裹挟的树干齐齐斩断,大虺顿时感觉不妙,扭动着巨大的身体想要逃走,但是为时已晚,树冠直接凿穿了它的头骨,将它钉死在地上。 “和你讲道理你不听,这下没了吧。”白蝉跃下大虺的脑袋,顽强的生命力还在支撑着大虺不断挣扎,失去了小半截尾巴的身体强度依旧可观,周围的树木都被它的垂死挣扎击断,白蝉拂了拂衣袖,双手合十,开始为慢慢失去生息的大蛇超度。 动起手来是金刚怒目,毫不留手,超度的时候又是一副菩萨悯世的模样,于新郎和宫装女子都没有打扰白蝉为大蛇超度,在一旁静静聆听着他诵唱太上救苦经。很快,超度完毕,白蝉再次跃上大虺的脑袋,将那个深深钉入地底的树冠拔出,丢在一边。 接着,白蝉将那条大虺扛上了肩膀,“你们愣着干嘛?”回头看了一眼还傻站在原地的宫装女子和于新郎,“埋尸体还用我们去嘛?”于新郎好奇的问道,“埋个屁,你个败家玩意儿,这么多肉不留着吃,还埋起来。”结果闻言白蝉气的差点想要动手打人,“我还以为你要超度完,把它埋起来呢?”于新郎心虚的看着白蝉。 “超度归超度,浪费最可耻,这条蛇就算不处理放个一两个月也坏不了,够一个村子吃一段时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道友靠着一身肉养育一村百姓,这是在帮他积阴德。”白蝉信誓旦旦,只有宫装女子怀抱手臂,在一边看戏。 “终于站起来了。”杨烛身上的一道道裂痕正在飞速愈合,皮肤下再也没有熔岩色的神性流动,而是彻底变成了一种厚重敦实的金色,杨烛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曾经那种如影随形的彻骨痛楚也完全消散,只是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或者说,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在波动,人性泯灭,只余神性。 “怎么样?”闻仲观察到属于杨烛的神性波动已经完全停止,所以第一个赶来,这段时间闻仲一直都在注意着杨烛的变化,只要有什么异动他都会立刻赶到杨烛身边,“真可怕啊!”杨烛平静的叹息了一声,在失去了感情这种东西之后,这是杨烛的第一反应。 “什么东西真可怕?”闻仲好奇的看着杨烛,他已经太多年没有感受到可怕这个感觉了,“情绪。”杨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手用神性凝聚出一个椅子,示意闻仲坐下,闻仲点了点头,坐了上去。“相较于人类的时候受到感情与情绪的影响,神祗状态下的我们真的是清醒的可怕,更冷静的可怕。” “神灵是没有任何喜好与厌恶的,表现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神灵为了证实自己的存在而模拟的。”闻仲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存在,啧,可悲。”杨烛戏谑的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掰断了一根手指,连感觉都没有,不一会儿断掉手指的地方就又长出来一根新的手指,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我在还是人的时候,对你哪怕再压抑,也还是会有着极深的憎恨,但是现在的话,就好像我只是一个认识你的陌生人,完全不会因为袁清旭的事情影响我对你的认知,没了情绪以后我们也没有了对自己主观思维的判断的衡量标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仅剩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慢慢磨灭,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算是真正的神明吧。” “不可否认,哪怕我与曾经的于新郎关系十分要好,但是在摧毁神庭之后,被神性侵蚀的一瞬间,我就失去了对于个人感情的判断,那时候那位下达了同归于尽的命令,当时和我一起被侵蚀的几人动手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哪怕我们亲手杀死的是曾经的挚友。”闻仲耸了耸肩,关于变成神祗之后的事情,他了解的远比杨烛更多。 “神性泯灭人性之后,你觉得干什么会更方便?”杨烛开始尝试着模拟人类时内心的波动与情绪变化,嘴角抽搐着上扬,“统一化,就算是十二高位神面对五位至高神的命令都是无条件服从的,我们在至高神的面前完全无从说起‘自我’二字,还有,你这样笑起来真的很丑。”闻仲看着杨烛抽搐的嘴角,平静的吐槽到。 “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想不想听。”杨烛缓缓靠近闻仲,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明知大胆就不要说,不要指望我能够替你保密。”闻仲却是向后仰去,冷冷的拒绝到,但是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神性抹除了我们个体间因为情绪之内产生的差距,最后越来越纯粹,会不会是某位至高神企图逆推那个道?”闻仲心中巨震,不止是杨烛,他的内心也曾有过类似的猜测,但是就他算猜测的对又能如何? 闻仲离开了属于杨烛的宫殿,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宫殿上的牌匾“战神宫”,嘴里却是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心里始终回荡着离开时杨烛问他的那句话“你猜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第38章 异类 闻仲离开之后,杨烛坐在宫殿之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手指轻轻的敲动着茶几,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袍的高瘦男人走进了战神宫,黑袍男人似乎颇为趾高气扬,声音讥讽的问到“该怎么称呼你呢?究竟是该喊杨先生还是‘刑天’?”“只要你高兴,喊我爹也可以。”杨烛并没有兴趣和这个神祗中的异类废话,虽然他们习惯模仿人类时的心理变化,但是像傀戏师这么贱的绝对是头一个。 “我原以为你和闻仲这么多年的仇怨,应该会亲近我,没想到现在反而你们两个走的最近。”傀戏师将头上的帽子扯下,帽子之下是一张只有两只眼睛的无鼻无嘴的古怪面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亲近你?就因为你也是十二高位神嘛?”杨烛戏谑的看着自以为是的傀戏师,“要知道,没有了情绪这种糟粕的影响之后,神灵对于强者的欣赏会远超人类。对了,还有,以后要叫我大人,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神墓当中发出一声巨响,战神宫的墙壁被一个黑袍人影撞开,强大的力量下让傀戏师在神墓当中飞出数百丈远,最终在地面撕扯出一道深沟,才堪堪停下。傀戏师费力的从地下爬出,一身黑袍尽碎,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算回过一口气来,胸口上一个坑洞深深的陷入胸腔,这还是杨烛在留手的情况下,如果杨烛倾力出手,傀戏师大概就要刚从长眠中苏醒,又得回到长眠当中。 杨烛进入神墓之后就选择了在神墓当中彻底完成神化,也没有来的急好好的观察一下神墓内的世界。现在杨烛的第一观感,就是神性的富集程度,在点将城的神性浓度就已经足够侵蚀天人境修士和武神境武夫了,但是比起神墓当中还是相形见拙了,这也让杨烛明白了为什么隔的这么远,点将城里的神性为何还如此浓郁。 透过将傀戏师打出的巨洞放眼望去,天地间都呈现出一种金灿的色调,神墓当中不止生物,甚至连植物,土地,水,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被神性笼罩,神墓当中的神性富集程度差不多是点将城的百倍,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点将城只能被动防御,而不敢深入神墓的缘由,神性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也是无解的毒药,进入这种环境当中,上五境之下的修士立刻就会神化,上五境修士进入又能支撑多久? 空气中弥漫着的神性在杨烛的眼中如同一条条色带,清晰可见,有一条纤细但是极为厚重的神性线条吸引了杨烛的注意力,按照上一代刑天传承下来的记忆,这条神性色带的源头应该就是神墓真正的核心了,那摆放着十二高位神与五位至高神棺椁的陵墓,杨烛索性跟着这个神性色带,前往那里一探究竟,现在他在接替刑天一职之后,就身据十二高位神的榜首,闻仲与傀戏师就算知道他要往去,哪也拦不住他。 一路的飞行让杨烛愈发惊叹,神墓世界比起前人的猜测还要庞大的多,这完全是一处依托着一座完整的天下的世界,幅员辽阔,甚至他在地面上还看到了倒塌的城镇的遗址,河流上的水车架,这些东西都证明了这个世界曾经也是有着人类生活的,只是多年以后,似乎所有的人类都已经绝迹,抑或是变成了另一种存在生活在这个特殊的世界当中。 不知道飞了多久,成为了神祗之后时间也不再像人类时那般紧缺,杨烛的时间观感也开始变得模糊,虽然在心里一开始还在掐算着,但是在后来杨烛也就厌倦了,估么着也差不多飞了五六千里,这才远远望见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岭,而那浓重的神性也在山谷间不断蒸腾,那里应该就是真正的神祗的陵墓了。 飞到近处,杨烛这才明白那些密密麻麻的山头原来是一个个巨大的斜放在山头的巨大棺椁,这些棺椁犬牙交错,刚好将所有的缝隙堵住,中间积聚了满满一湖的流质神性,这些神性液体又沿着棺椁上篆刻的古朴花纹,沿着缝隙渗入到棺椁内部,将棺椁上的花纹也染上了厚重的灿烂金色。 杨朱点了点棺椁,刚好十二个,对应了十二高位神,至于五至高的棺椁在上任刑天的记忆中好像各有各的说法,分别是:天棺,地椁,水墓,火陵,剑冢。随手掀开一个巨型石棺,里面躺着的则是一个杨烛熟悉的面容,正是被他一拳打出战神宫的傀戏师,不过棺中的傀戏师双目紧闭,身体也是呈现出一种虚幻的状态,似乎并未发育完全。 杨烛将傀戏师的棺盖合拢,然后开始寻找起属于刑天一脉的棺椁,因为和自己的棺椁之间其实有着特殊的熟悉感,杨烛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棺椁,小心翼翼的掀开棺盖,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具枯骨,只是这具枯骨尚未生出血肉,但是从骨骼的肌理上看,真是杨烛无疑,而最为重要的是,这具骨骼一点神性都没有沾染,这是他人身! 再三确定之后,这具骨骼哪怕浸泡在神性中,也没有沾染神性的痕迹,杨烛取出了那副陪伴自己多年的符甲,轻轻的套在了枯骨之上,心中已经另外有了打算,这是他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是上一任刑天在叛变之后留下的后手,只是可惜上一任刑天并没有选择苟且偷生,而是拉着追杀他的数位高位神一起同归于尽,否则的话现在神墓当中也不至于是这般的萧条景色,一手之数的十二高位神都凑不齐。 安置好符甲,杨烛合上棺盖,身后的某个棺椁传来沉重刺耳的推拉声,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从棺中飞出,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刚好和杨烛的眼睛对在一起,她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处陵墓除了十二高位神,连其他的高位神都不被允许踏足,这可是一个十足的新面孔。 “喂,你好,我叫玉婵,是新一任的明月共主,你是十二高位神的哪一脉?”红衣女子落落大方的打了声招呼,“在下杨烛,是新任的刑天。”杨烛也摸不清眼前女子的路数,索性自报身份,刑天就算叛逃,但是那一身近乎绝顶的杀力在十二高位神的心中也绝对是值得敬佩的,不是谁都有能力拖着数个十二高位神同归于尽。 但是当女子听到杨烛新任刑天的身份之后,还是怂的缩了缩脖子,刑天一脉的凶名在十二高位神的各个脉络中都传遍了,上一任的明月共主就是因为旧刑天才溘然长逝,要不然现在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位神呢,去哪当得了一个新的十二高位,十二高位神的身份不是胡闹的。 “玉婵姑娘,怎么了?”杨烛发现了玉婵后退的动作,也在心里苦笑一声,刑天一脉虽然是十二高位神中当之无愧的魁首,但是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听,哪怕他从未做过什么,好像都莫明沾上了凶名,“没,没,没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刑天一脉的神祗,有点紧张。”玉婵小心翼翼的看着杨烛,生怕杨烛表现出恼怒的情绪,万一这个新任刑天脾气不太好,可能明月共主一脉就得又换一位魁首了。 好在玉婵这个姑娘傻的可爱,在杨烛的忽悠下很快就开始左一句杨大哥,右一句杨大哥的喊了起来,明月共主因为身份的特殊,哪怕杀力稍弱,但是也是稳居十二高位神的前三甲,这一路下来,喊的杨烛十分受用,哪怕已经算不上一个人类,但是眼前这个自称玉婵的女子似乎保留着惊人的人性。 原因大概是因为明月共主的特殊身份吧,昔日明月共主的权柄极高,掌控着被称为月户的月人,而后来明月共主陨落,月人失去了神灵庇佑,最终走向凋敝,连后裔都没有留下多少,难成气候,这也间接的导致了月户中的特殊修士“月君”一脉的传承断绝,让月君一脉在十二种难缠修士的位置被鬼修一脉的豢鬼夫子顶替,世间再无月君。 “杨大哥,你在成为刑天之前是哪里的神祗,我怎么没见过你?”玉婵大大咧咧的和杨烛飞在神墓广袤的版图上,“我以前不是神祗,而是在成为神祗之后直接顶替的刑天。”杨烛心不在焉的给玉婵解释到,“哇,那你以前一定很厉害吧!”玉婵一脸敬佩的看着杨烛,最起码她从未听过谁成为神祗立刻就会顶替一个十二高位神,而且还是那个被誉为最接近至高的刑天。 “还行吧,我是点将城的前任守城大将,理论上来讲,可以说以前和你们是死对头。”杨烛实在被玉婵的神色看的焦灼,赶紧对着这个傻闺女泼冷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能明白为什么刑天会选择你接任他的身份了。”玉婵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说法倒是让杨烛来了兴趣。 “按照前任明月共主的说法,刑天的叛变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处在神祗阵营当中,但是他并不认可神祗阵营的做法,反倒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想法,他是众神当中真正的异类,为了贯彻自己的想法,不惜背叛自己的阵营,因为他明白,自己做的是对的,只是其他的人不明白他对在哪里而已,他想证明自自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玉婵的话让杨烛也豁然开朗,确实,这一点,他与刑天极像。 第39章 执笔人 “苦遁于形,桎梏于身,心魄如置地狱,缘何不死?缘何不死!”一个硕大的漆黑的空间当中,于新郎浑身是血的锤击着边缘模糊的界限,每次出拳轰击都如同同洪钟大吕般回响,而他的身上也会被不可视的介质分割出一道道深深地血痕,这是于新郎的心湖,只是此时血湖干涸,蛟龙化骨,而于新郎的意识被封锁在楼阁当中,内心如同被火焰炙烤,只有不断的出拳,方才能用疼痛来缓解这种感觉。 心中的火是怒火,是对于自身无力感的恼怒,如果不打破这个楼阁德墙壁,那他就会永远困守于此,外界表现出的于新郎就会一直浑浑噩噩,给江素报仇的事将更加无从谈起,“啊!”于新郎咆哮着疯狂的对着界限出拳,本来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心湖世界,偏偏成了他最坚固的牢笼,现在他既不是修士,也不是纯粹武夫,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能做的就只有徒手砸开这个不知厚度的界限。 血液随着于新郎暴戾的的拳头喷洒在墙面上,拳骨裸露,昔日须臾之间就会愈合的伤势现在成了拖累于新郎最主要的原因,血液流逝,哪怕明知一切是假的,也仍然无法阻止身体的麻木,意识的涣散,最终到失去意识,再到身体的彻底消失,又是一次新的轮回开始。 “啊!我为什么连死都死不了?啊~”看着面前再次恢复如初的墙面,还有自己同样恢复如初的身体,于新郎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在这个世界他连死亡都无法做到,只能困守于此,这是他的第一千次死亡,这种轮回进行了一千次之后,任谁也都会变得麻木,绝望,歇斯底里…… “你怎么了?”白蝉老神在在的的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瞥见于新郎在那发呆,随口问了一句,宫装女子早就回到她的地盘了,她实在没耐心看着于新郎在那犯傻了,“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什么‘桎梏于身’什么什么的。”于新郎皱着眉头四下环视了一圈,老头今早出门还没回来,只有白蝉活像一个弥勒佛,在那美滋滋的晒太阳,其他的两个鬼影都没见到过。 “不止是他,我也听见了。”宫装女子忽然出现,神色凝重的向着白蝉点了点头,“他说的好像是苦遁于形,桎梏于身,心魄如置地狱,缘何不死?缘何不死!”这一发现让白蝉来了兴趣,就在他想要再次融入于新郎的身体,刚刚掌控,却被一股力量给轰了回来,白蝉捂着胸口痛苦的跪在地上。 “老白,你怎么样了?”于新郎连忙跑过去将白蝉扶起,此时白蝉胸口的衣襟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焚烧,留下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白蝉费力的呼吸着,一点点的将沾染的无名火压制下来,那是心火劫带来的恐怖作用,但是有于新郎并没有感到不适,反倒白蝉此时受影响颇重。 “五脏照应五行,肺主金,肝主木,肾主水,心主火,脾主土,而这小子身体里的心火却不知被何引燃,心火已经将体内的五脏平衡打乱,他的状态按理说正处在一个狂暴的状态,但是外在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这只能说明这次心火是针对的他的魂魄,而我的行为也刚好让我被他的心火误伤,幸好被及时弹出,要不然我也得陪着他一起被心火炙烤。”白蝉心有余悸的看着一脸无辜的于新郎,更庆幸的是佛门的禅定心法对于心火的压制作用。 于新郎虽然现在看似无事,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眼中的灵气在一点点的消退,如同一副放置过于久远的画卷在一点点的褪去颜色,逐渐变为一副白描画卷,这副等到这副画卷连白描的线条如果都开始消退,那么于新郎距离再次兵解也就不远了,而且此世他如果以现在这副状态兵解,那么来世再无于新郎,杂家修士一脉也就该彻底断绝了。 “我去,我我我我的手!”宫装女子最先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藏在袖中的柔荑已然开始褪色,连最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做出了,“呃~嘿嘿嘿……”于新郎此时的状态已经恶化到只会痴痴然坐着,对着二人傻笑,白蝉平静取下脖子上的念珠,捧在手心,不一会儿,念珠就开始一颗颗的塌陷,崩溃,自嘲道:“似乎,命中已经注定。” 白蝉缓缓盘腿坐下,笑容平静,他开始双手合十,低声诵经超度,这件事他刚刚为别人做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轮到自己,宫装女子索性躺在屋顶上,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仔细想想情况也没那么坏,反正也是天天半死不活的,还不如一只鬼自由。”听到宫装女子的话,白蝉的嘴角微微扬起,“是啊,不人不鬼的,谁知道还得经历多少轮回,就这样结束吧!” “可惜了,当年老娘貌美如花,想和老娘结为道侣的男人都能从两仪洲排到天予洲,连林归雁这个黄毛小子都来追求过老娘,可惜老娘当年觉得她连毛都没有长齐,然后就给拒绝了。”宫装女子开始碎碎念起来,“等到后来林归雁出落的一表人才了,你后悔又晚了。”白蝉随手补刀。 “没有,老娘才没后悔呢!等他毛长齐了,老娘都兵解转世了。”宫装女子神色沉痛的反驳道,“现在想想简直他妈的亏大了,早知道就拿了这小子一血,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余生让他怀念姐姐带给他的温暖就对了。”“啧,你要是真的拿了这小子一血,现在那些追求林归雁的仙子们的心不得碎一地,在心里诅咒你无数遍。”白蝉刚要插嘴,却有第三个声音穿插进来。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又关老娘什么事,老娘活了五百年,普通人的五辈子!结果临了连一个凯子都没钓到,唉~”宫装女子很明显并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白蝉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油彩敷面的嫁衣男子,又看了看一旁傻笑的于新郎,刚要开口,男子对着他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白蝉索性耸了耸肩,任由他胡闹了。 “只要你想要,现在也不算晚呢!”嫁衣男子强忍着笑意,继续调戏着宫装女子,“啧,就你?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你一个和尚还打算破戒了?不对……”宫装女子刚调侃完白蝉,才意识到刚才说话的声音不是白蝉,扭头看去,刚好看到嫁衣男子对着她招手,直接一个跟头直接从屋顶翻了下来。 “见过白蝉,怀香两位道友。”嫁衣男子向白蝉与宫装女子打了个揖首,“啧,你小子涨行市了,连老娘都敢调戏了!”宫装女子张牙舞爪的捧着嫁衣男子的脸揉搓起来,搞的嫁衣男子一脸苦笑,“怀香道友误会了。”怀香发泄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撒手。 “你这是什么情况?”白蝉看着面前气质完全和过去不同的于新郎,好奇的问道,“我其实算是他本身某个执念的显化,平时处于沉睡的状态,只是现在由于他自身正在被心火炙烤,对于我的衔制就弱了许多,然后我就出来了。”戏子像看着地上傻笑的于新郎,内心里也满是担忧,不多时,又有一个身影从于新郎的身体里挣扎出来。 “烫烫烫!”书生像背着书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毛笔尖上还挑着一张尚未燃尽清心符,若非这张清心符,他还真的很难逃出于新郎的身体,书生像一抬头就看到三张脸凑了上来,吓得他连连后退,“你会画符?”白蝉看着书生像急切的问道,“会啊,怎么了?”书生像弱弱的点点头,“啧,有救了!”怀香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我会画符归会画符,不过,你们可能想多了。”书生像看到她兴奋的样子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眼中刚刚燃起希望的三人再次希望破灭,“符箓管用的的心火我随手就能灭掉,绝对不至于还得跑出来避难,但是他现在的心火是在燃烧魂魄,符箓也不管用。” “不用担心,他一会儿就好了。”就在这时,本来还在痴痴的憨笑的于新郎似乎清醒了过来,“这位道友,我们是否未曾见过?”戏子像皱着眉似乎看着短暂清醒的于新郎,“明知未曾见过还问。”于新郎右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了周围的几人,“准确的说,我才是真的于新郎,只不过我睡了,才有了后来你们的事,如果我不睡,连他也只是一个傀儡。”说罢指了指自己,然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再次入睡。 “你们怎么看?”怀香看着三个面面相觑的大男人问道,“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就像组成符箓中的笔画,而于新郎则是这枚符箓的符胆,而那个家伙……”书生像冷汗直流的说出了自己猜测,“就像是我们的执笔人!”“符文与符胆不可谓不重要,但是真正恐怖的还是这枚符箓的构画者。”戏子像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自身被某种特殊的东西压抑,那种关系极为窒息。 第40章 貌合神离 “何首席,这是城主府第几个失踪的修士了?”袁清洛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房内,对面坐着的正是何止,此时何止的面色也比他好不到哪去,“这事实在蹊跷,连洪斌这种顶尖的仙人修士都莫名其妙的失踪,飞升境修士也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杀掉他呀!而且最后他去的那家酒楼我们也翻过底子,不过是太一街范家的产业,就范家那个范自重,纸糊的仙人境,也根本不是洪斌的对手啊。” “那这么说?洪斌这个次席供奉总不能连个理由都没有就人间蒸发,难不成点将城的勾栏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色心?跑到城外喝花酒去了?”袁清洛暴躁的拍着桌子,嗙嗙作响,在一边的何止低头不语,啜饮着其实早就见底的茶水,一直竭力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实在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他不是城主府供奉,一个仙人敢这般对他大呼小叫?大概真的是觉得活腻味了。。 袁清洛发泄完,正要坐下时,忽然被何止揪着衣领扽了起来,朝着他咆哮道:“够了!难道你觉得就你急嘛?洪斌虽说是次席供奉,但是城主府并非没有人能够顶替他,但是我儿子也失踪了!那他么是我儿子!你说我能不着急嘛?啊!”袁清洛被何止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忽然间噤若寒蝉,任由何止咆哮,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何止咆哮完,缓缓松开了袁清洛的衣领,一脸颓然的坐下,袁清洛见状也无法再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何止的肩膀安慰道:“老何,对不起,是我不对,阿崇失踪至今杳无音讯,你这个做父亲的,肯定比我们这些外人急的多。”“唉~是我失态了,但是我膝下毕竟就阿崇一个独苗,他娘又去的早,就算他再纨绔,也终究是我儿子啊。” “没事,谁还没个脾气呢!城主府以后还得靠你这个首席供奉尽心竭力的辅佐,这几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袁清洛虽然表示理解,但是何止内心却不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当年嫡长子袁清旭究竟是怎么死的,他这个始作俑者比起谁都清楚,明面上是他被神化生物缠住无法脱身,但是实际上这不过是他配合袁清洛演的一出戏而已。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何止自然明白袁清洛的逐客令,告罪一声,便离开了书房,等到何止走远,袁清洛眼神中方才闪烁起愤怒的神色,“去你的首席供奉!”将书房的门关好,袁清洛直接将桌子掀翻,疯狂的踩踏着桌子发泄,一边踩踏一边咆哮着咒骂何止,他万万没想到何止竟然敢对着自己发脾气,而且在何止对自己发脾气的时候,自己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是奇耻大辱! “笃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将袁清洛的发泄打断,他更害怕门外站着的是折返回来的何止,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张不逊色女子的俊秀脸庞,“城主大人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呢?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能力为城主排忧解难?”虽然袁清洛半掩着门,恕不接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是于星朗却装作看不见,直接挤进了书房。 扶正一把椅子,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于星朗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看着神色阴沉的袁清洛,在属下面前他还知道收敛,但是在这个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面前,饶是城府颇深的袁清洛也难以绷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冰冷的问道:“不知大将军来我城主府所为何事?怎么?难不成将军府又塌了?” “啧,袁清洛,你看你混的这副样子,一个首席供奉都敢拽着你的领子对你喷口水。”于星朗丝毫不在意将军府的事,捡起稳稳落在地上的茶壶晃了晃,不错,还有不少!直接对着茶壶嘴啜饮起来,“大将军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城头的事务已经如此轻松了嘛?还请大将军不要离间我们的关系。”袁清洛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将书房的门关上。 “还用我离间?你难道是因为摔了一跤,把这桌子撞翻的?”于星朗戏谑的用脚踩了踩地上的墨汁,然后在桌子背上印上了两个黑色的脚印,说罢又扶正一张椅子,摆在了自己的对面,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袁清洛稍稍迟疑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书房的门掩上,坐到了于星朗的对面。 “不知大将军有何见解?”袁清洛一改自己恶劣的态度,虚心求教到。“江河豢龙,圈得一时,难养一世。”于星朗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当然并非城主府这方江河浅了,而是何止这条龙太大,一朝吃不饱,你觉得他会不会反咬一口?”“但是大将军别忘了,城主府的情况再差,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家老祖可是堂堂天人境修士。”袁清洛心怀侥幸的辩解到。 “呵,天人境修士?袁清洛,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家老祖又有多少年不问世事,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否则,你觉得本来是袁清旭的位置轮得到你来坐?如果没有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天人境老祖,你觉得连一个飞升境修士都没有的城主府还能坚持到现在?还会姓袁?”于星朗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袁清洛浇了个透心凉。 但是转念一想,袁清洛忽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城主府的威慑力还在,并且让其他家族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因为他一个何止,而是我们素未谋面的天人境老祖。”“这么多年你太过依赖何止,何止帮你不少忙也不错,但是何止也在逐渐架空你,你觉得现在城主府议事,究竟是谁说了算?”于星朗循循善诱,其实这些事情何止究竟做没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袁清洛觉得他做了。 开弓再无回头路,一旦袁清洛心中对何止有一点猜忌,那么今日之后这一点猜忌就会是两人关系崩溃的源头,于星朗只是帮袁清洛找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仅此而已。“可是……”袁清洛欲言又止,相比于星朗,还是何止更可信一些。“如果我说将军府也想要傍上袁家那位天人境老祖呢?毕竟树大好乘凉。”于星朗咂了咂嘴,确实是一壶好茶。 见袁清洛还在犹豫,于星朗反而更加放心,如果袁清洛上来就满口答应联合的事情,那么他铁定不会与将军府安安心心合作,反而现在眉头紧锁,才是于星朗想要的,“没事,不用着急,将军府的诚意摆在这,只要城主大人有心合作,我随时欢迎。”于星朗将茶壶放在椅子上,拍了拍袁清洛的肩膀,笑容满面的离开了城主府,只有袁清洛还坐在椅子上做着心理斗争。 于星朗之所以如此笃定袁清洛会选择与将军府合作,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袁清洛的小肚鸡肠,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外如是,二呢,就是何止的特殊身份,上任城主病重之时不放心袁清洛掌权,所以将城主府的权力大部分都交到了何止手中,何止就算无意醉心权力,也还是坐实了“摄政王”的名头,这也让刚愎自用的袁清洛极为不满,但是何止大权在握,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城主的位置上,任由何止摆布。 随着这几年何止逐渐的把权力放开,袁清洛也逐渐开始变得愈发为所欲为,若非老城主的面子,何止早就放弃城主府了,堂堂一个飞升境在哪不是个爷?非要在城主府受这个鸟气,但是何止越忠心于城主府,他就把剩下的权力抓得越紧,尤其是城主府的亲卫,他更是一点都没有撒手的意思,也就是说除了几个对袁清洛几位忠心的供奉之外,袁清洛没有一点兵权,咬牙切齿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于星朗不觉得他会放弃。 离开城主之后,于星朗飞上城头,但是并未在城头逗留多久,确定没有人盯梢之后便悄悄的又离开了城头,向着远处那巨如山岳的神灵遗骸掠去。“怎么样了?”一个粗糙的声音从神灵遗骸的头骨中传出,于星朗缓缓走进它的眼眶,这具神灵遗骸的眼眶早已被掏空,在头颅之中修建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 “虽然还没有谈妥,但是也差不多了,袁清洛的性子是绝对抵挡不了这种诱惑的。”于星朗走进神灵遗骸的颅骨当中,一只庞大的金色巨犬几乎占据了半个颅骨内的空间,此时他身上杂色毛发已经彻底褪尽,焕然一新的金色毛发闪耀的有些耀眼,而它额头上一颗剔透的如同红宝石的眼睛闪着猩红的光芒。 “大黄,你的进度怎么样了?”于星朗倒在大黄厚重的金毛当中,伸了个懒腰,要是能躺在大黄的毛里睡一觉,想来也是极为舒服的,“洪斌不好对付,我还在找他心境的缺陷,不过可以放心的是,他跑不了,这地方浓郁的神性足够压制的他连一丝灵气也无法动用。”大黄回头舔了舔自己被于星朗弄乱的毛发,作为报复,顺便给于星朗洗了个脸。 于星朗嫌弃的擦了擦身上沾的大黄的口水,面前是一排十字架,上面绑着的正是城主府失踪的供奉修士,只是他们此刻全部都双眼瞪大,布满血丝,对外界连一丝反应都没有,这是大黄额头上那颗能够引动化外天魔的天眼的功劳,此时他们正处在一生中最可怕的梦境当中,于星朗并没有打算说服他们,他需要只是傀儡。 第41章 陷局 “老何啊,老何,既然你死咬着权利不放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袁清洛倚靠着椅子背上,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虽然早就有拿掉何止这个首席供奉的想法,但是苦于对方强悍的实力与人脉,几乎顶得上的半个城主,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于星朗,但是于星朗下的药足够猛,猛到让他足以为了这个饵铤而走险。 店大欺客,客大了也欺店,想起自己上任时何止的种种作为,这让袁清洛愈发肯定了何止不能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袁清洛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将其翻开,中间赫然夹着一个金色信笺,他取出信笺放在鼻子上深吸一口气,做出陶醉的样子,这会是他的另一个底牌,就算于星朗在帮他拿下何止之后想要反客为主,也得好好掂量。 袁清洛走出书房,仰了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已久的脖子,舒展了一下胳膊,似乎今天的天气都因为心情好而变得好了起来,然后朝着账房走去。账房里靳童盛正在核对着上个月城主府的开支,玉子算盘在他的手指下劈啪作响,全然不知袁清洛已经站在账房门口观望了半天,袁清洛只管笑眯眯的在那看着,也不气恼,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靳童盛很快就核对完了三个月的开支,抬头刚好看见袁清洛,连忙起身笑道“城主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城主大人海涵呢!”“得了吧,表哥,又给我来这一套,真不拿我当自家人?”袁清洛这才进屋,十分自然的把一边的椅子拉到自己的屁股下面,显然十分熟络。 “表弟,怎么有空想起看望我来了?”靳童盛取出一个茶盏,替袁清洛斟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我这里环境简陋,将就用吧!”“啧,表哥,你看你说的。”袁清洛端起茶盏嘘着热气,慢慢喝了起来,“表弟,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是要查账?”靳童盛了解袁清洛的性子,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忽然跑到账房来,铁定是要查账,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他盯上了。 “表哥,把何首席的账簿给我看一下吧。”袁清洛点了点头,选择了默认,“何首席?何止嘛?”靳童盛回头翻早起何止的占卜来,“除了他城主府有几个何首席?”袁清洛苦笑道,“呐。”靳童盛翻出一本看封面已经有些陈旧的账本,丢给了袁清洛,袁清洛翻开账本,一页页的翻起来。 “月例四枚谷雨钱,岁例十枚谷雨钱,丹药二十四枚……”细细算下来何止的开销几乎是其它供奉的两倍到四倍不等,绝对是一笔巨款,这也让袁清洛愈发坚定了对何止动手的决心,靳童盛看着袁清洛的神色逐渐变化,就已经大致猜出了袁清洛的想法,“表弟,我差不多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但是像何止这样的高手象征意义要大于实际意义,万事三思而后行是没错的。” “我会三思而后行的,这样,何止的月例提到六枚谷雨钱,岁例提到十五枚,其他的所有资源都另加七成。”袁清洛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多?”靳童盛难以置信的看着袁清洛,这个可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对,就是这么多,还有他的儿子和侄子也全部都翻上一番,直接与丙级供奉持平。”袁清洛放下了茶盏,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可是一大笔开销啊!对于城主府来讲压力也是不小的,本来何止的月例就已经那么高了。”靳童盛满脸为难的看着袁清洛,有些不明就里,“按我说的做,哦,不,是按照何大首席说的做,懂了嘛?表哥。对了,何大首席的这番作为你要想办法传递出去,哪怕只是被下人知道也好。”袁清洛笑咪咪的说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靳童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按照袁清洛说的做就对了,背后有袁清洛撑腰,他怕什么?袁清洛安排完这一切,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城主府,今个高兴,喝花酒去。 杨烛把玩着手里的金色信笺,啧啧称奇,“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已经入侵的这么深了,连高层之中也有你们的棋子。”他面前的椅子上分别坐着闻仲和玉婵,玉婵好奇的看着杨烛手里的信笺,而闻仲则坐在那闭目养神,“这东西我其实应该早交给你,毕竟五位至高神不在,十二高位神的领导人一般都会交由位置最高的人统帅,如果你不在,那么这枚信笺其实应该交给这个小丫头片子。”说罢指了指如同好奇宝宝的玉婵。 “人家是明月共主,什么丫头片子?”玉婵嘟着嘴,十分不满的瞪了闻仲一眼,嘟哝着:“不就是个雷神普化天尊嘛。”“对啊,不就是个狗屁雷神普化天尊嘛。”闻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顺着玉婵的话头说下去,“为什么她身为十二高位神,人性会如此充沛?”杨烛看着表情丰富的少女,有些疑惑的的问道。 “这还得归功于五位至高神,其实十二高位神中一共有十个神位是至高神的副将,我隶属于那位天庭共主,而你隶属披甲者,至于傀戏师则隶属于那位江河共主,最为特殊的就是这个黄毛丫头和那个至今没有出现的少昊的神祗之位了,他们都不属于某个至高神管辖,是独立于体系之外的。”闻仲挠了挠头发,手指在银色的短发间带起细密的电丝。 “怪不得。”杨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神墓回来之后他就被少女给缠上了,属于的自己的行宫不愿意回去,死活要和杨烛住在一起,理由更是奇葩的无以复加,怕鬼!杨烛在内心也是疯狂吐槽:好歹你也堂堂十二高位神啊!怕鬼?怕个锤子,你撸他呀!大嘴巴抽他,鬼怕你还来不及呢! “有棋子传出消息,说城主府这段时间失踪了数人,包括首席供奉何止的儿子,次席供奉洪斌,是你的手下干的嘛?”杨烛翻看着金色信笺里面的消息,“失踪?不应该啊!我们中虽然不乏高手,但是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越过点将城的结界,就更别说还能将点将城内的人悄无声息的杀死,弄走了。”闻仲摇了摇头,就算那次他去找于星朗摊牌,也是于星朗故意放开了结界,让他进入点将城的。 “那就怪了。”杨烛皱着眉低头思索起来,“会不会是我培养的那批被神性侵蚀的修行者?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们了,他们应该也不敢擅自行动啊。”“难道是于星朗做的?”闻仲想到一个可能,但是又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个时候动手无异于打草惊蛇,于星朗作为游走在人族和神祗夹缝之间的第三方势力,隐藏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还能有第四方势力?”杨烛同样疑惑,“点将城那四个天人境的老鬼哪怕在我叛离的时候也都在装死,难不成是他们中谁想要反水?”“如果要反水我也会擒贼先擒王,先把城主干掉。”闻仲反驳到,这个想法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 “得了吧,城主府就是个空架子,尤其是现任城主袁清洛基本上就是靠着祖宗福荫混日子的废物,如果不是那四个天人境里有个老鬼是他祖宗,城主府早就改姓了。”杨烛对于袁清洛的观感极差,要不然也不至于独断专行的包揽了内外城防,除了城主府的亲卫,其他的兵权都被他攥在手里,现在的点将城没有了一个能够服众的主心骨,无异于一盘散沙。 “可惜了,这是万年来点将城最薄弱的时刻,如果十二高位神能有半数苏醒,那么我们就能趁机拿下点将城。”闻仲颇为遗憾的仰天长叹,上任守城大将就坐在自己面前,现任守城大将已经确定了,也是个反骨仔,这时候动手,绝对可以拿下点将城。 “前提是你得恢复巅峰实力,神格残缺才是你最大的弊端,虽然不至于死,但是却也有心无力,现在让你面对一个天人境修士也很勉强吧。”杨烛平静的给闻仲泼了一盆冷水,“而且你真的觉得半数高位神就足够拿下点将城?四天人只是点将城明面上的实力,点将城的阴暗处太深,我都担心自己跳下去会淹死。” “那几个老王八我也和他们交过手,这么多年的神性侵蚀下他们还能蹦哒多久?”闻仲不以为然道,“贪生怕死之心人人都有,但是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天人境修士,到时候就算拿下点将城,你觉得又能如何?我们得做好赔进去半个神墓的准备。”杨烛注视着闻仲,目光幽邃,这种感觉让闻仲也不寒而栗。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嘛?我已经呆在这个鬼地方万余年了。”闻仲无力的向后仰去,更多的是无奈,神墓好是好,但是一成不变的景色看上万年,神祗也倦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既然都等了万年了,难道还怕再等上几年嘛?”杨烛看着闻仲,他的目光几乎刺穿了闻仲的内心,这也让闻仲愈发不敢看他。 第42章 举城皆死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神墓。”大黄蹲坐在地上,脑袋已经比于星朗高出许多,“不止是你,我也一样。”于星朗双手负后,同样看着眼前的景象出神,一个巨大的球体从虚空中若隐若现,向着两边的虚空中无限延伸,于星朗和大黄就如同站在足球下的蚂蚁,只能看清眼前的弧线,以及那个巨大球体上若隐若现的一座座蜿蜒曲折的山脉,一条条不知时候干涸,如同巨龙骨架一般的河流。 “想进去嘛?”于星朗伸出手,大黄老老实实的俯下身,于星朗龇牙咧嘴的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大黄虽然一脸嫌弃,但是于星朗的力道还是让它舒服的眯上眼,“现在去了也是送死吧!”大黄微微睁开眼,虽然心驰神往,但是还是很清醒的,“谁知道呢?万一那帮家伙有人喜欢吃狗肉火锅呢。”于星朗恶趣味的笑道。 “滚蛋,老子现在是贪狼,去你的狗肉火锅,你才是狗。”大黄白了于星朗一眼,干脆趴下,巨大的脑袋垫在前爪上,享受着于星朗的按摩,点将城虽然会派人巡狩战场,也几乎不会深入如此深的地界,这个位置的神性浓度已经到了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地步,但是对于大黄和于星朗来说,这里无异于是天堂,在这种地方,任何行动都如鱼得水。 “把他们丢在这你放心?”大黄回头看向巨大的神灵遗骸,无缘无故失踪的几人都被困在这里,毕竟洪斌的状态尚不稳定,稍有刺激就会从大黄构筑的幻境中清醒,一旦洪斌逃走,已经露过面的他们也无疑会暴露,“好歹我也是大半个天下符箓第一人,哪有这么容易让他们清醒。”于星朗双手垫在脑后,直接倚进大黄厚重绵密的毛里。 “我倒是不担心点将城的人,但是这片地方神衹可是活跃的很。”大黄扭动着身体,索性用毛直接把于星朗全埋了起来,“啧,要是被他们发现,你觉得那群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家伙能活下来,点将城和神祗一方仇恨的早就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于星朗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大黄的毛发里传出,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毕竟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几个傀儡,就这样没了,有些可惜。”大黄舔舐自己厚重的掌心,虽然已经朝着祖先蜕变,但是身为狗的习性并没有太大变化,“他们只是拿来给你练练手,我们的目标是飞升境修士,除了洪斌和何崇以外,其他人做棋子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何崇虽然废物,但是好歹还能牵制何止,只要何崇一天不出现,何止就一天冷静不了,等到我们动手的时候,他再醒悟就晚了。” “那我们撤?”大黄抖了抖身体,某人的鼾声已经逐渐响亮起来,再不抖抖身体,只怕于星朗就要睡着了。“啊?嗯~嗯,撤。”大黄闻言站了起来,于星朗也从他顺滑的毛里滑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大黄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叼着于星朗的衣领,将他甩到了背上,然后撒开四爪,向着点将城驰骋而去,殊不知它背上的于星朗正在经历着巨大的变化,一圈一圈的金色涟漪从于星朗的额头荡漾至全身,不断的有细小的尘埃从体内飘出,然后被大黄带起的狂风卷走。 大黄仰望着高高的城头,并没有停下,来到近前直接靠着四爪钩入墙面的沟壑,快速的沿着垂直的城墙奔跑起来,如履平地,最终高高跃起,落在城头,好不潇洒。然而,于星朗摸着硌在石头上的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眼看着一个硕大的屁股在他面前一骑绝尘,甚至连喊都来不急,然后又看到那个硕大的屁股还颇为骚包的在登上城头的时候高高跃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大黄,大将军呢?”清明揣着袖子坐在城头,眼看着一个金色身影从远处裹挟着尘土,背后还隐隐约约躺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但是等大黄跃上城头的时候,人就没了。 “不是在我背……”大黄刚要说在自己的背上,却发现此时此刻人没了,连忙扭着一人高的头四处寻找,还念叨着“人呢?” “你猜我人呢?”于星朗阴冷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然后一个脑袋就从城墙外面探了上来,和大黄硕大的眼睛对在一起,“嘿嘿嘿,这不是没注意嘛?”大黄耷拉着眼皮,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憨笑着解释到。“多亏了我这身体够结实,真要是别人睡觉的时候从半截城头上摔下来,不死也得半死。”于星朗狼狈的爬上城头,披头散发宛如从古井里爬出的贞子般惊悚。 于星朗坐在女墙上向下望去,一个人形的大坑坐在城头都可以看到,又一脸幽怨的看了一眼大黄,取出一根玉簪,将头发别好,“城主府的人来的没有?”旋即又看向清明,“屁都没听他们放一个。”清明摇了摇头,大黄则又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趴了下来,“袁清洛还算沉的住气,如果他们想要和将军府结盟,你答应就是了。”于星朗低下头,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 “这段时间,各个势力又派出了不少人进入点将城,其中也包括长生阁和昆仑墟,我也一直没有露面,要我和他们接触一下嘛?”清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像于星朗汇报到,“一茬又一茬,死光了就再来一批新人,进入点将城最多前十年,他们还算是各个势力的人,一旦明白自己是来送死的,想必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亲近的情感了。”于星朗摇了摇头,确实也没有和他们接触的必要了。 “还用等十年嘛?”清明看向点将城内,城里有无数生灵,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但是殊不知,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在某些人的算计之下,奔向同样的结局,“除了少数人会存活下来,其他人全部都得清理?”清明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但是每次问的时候,都还是会不寒而栗。 “点将城中众生一直都是祭品,这从他们踏入点将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的,你不会觉得神化一城生灵需要近万年吧。”于星朗说出了某个清明其实早有猜测的真像,只是经由于星朗说出实情,只会更加残酷清晰,“上万年呐!点将城的居民换了一茬又一茬,这是第五批了,也应该是最后一批了。”说罢于星朗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远方,好似穿过了时空,看到了前四批点将城居民的终局。 “可是那么多人,究竟是谁动的手呢?更何况有那么多飞升境。”清明惊恐的望着于星朗,实则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将军府的人只是负责拦截,真正动手的是包括城主府那位老祖在内的四位天人境,当然,可能也不止四位天人境。”于星朗语气清冷,只是低头看向城墙,曾经的城墙跟有多少无辜之人倒下,这堵墙又隔断了多少人的希望呢? “天人境下修士之下众生平等。”清明忽然想起自己师傅提起的那句话,原来真的是众生平等,于星朗指向远处的地平线,缓缓的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们习惯从点将城没有城墙的一面开始动手,庞大的法相扫过一趟趟的房屋,所有人都像小鸡崽一样被赶到一起,凡是企图越过城头的,都会被城头的士兵用早就准备好的标枪射杀,老幼妇孺皆不放过,那一刻,城头上的人其实比城墙下的那些被驱赶的人更加无力和恐惧,但是他们不得不做,因为如果不动手,明天太阳再次升起之时,一城生灵就会沦为神祗的傀儡。” “上五境修士绝大部分都会选择与天人境修士联手,驱赶着那些咒骂他们的人群,然后和那些咒骂他们的人呆在一起,一起赴死,等到城内之人死绝,城墙上的士兵就会两两相对,用标枪刺穿对方的咽喉,一城之人,皆死,无论愿不愿意。”于星朗平静说完这一切,冷汗早已浸透了清明的全身,大黄也因为这一切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断的喘息着。 “但是这次我们已经没有心气再动手了。”一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墙上,背对着于星朗三人,“我本以为心境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古井不波,越来越冷漠,但是我想错了,现在的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忏悔当中,活着就已经是煎熬,但是我们没得选,时间一到,就算再内疚,我们也必须动手,否则点将城的众生不止不会在被称颂为英雄,还会背负上叛徒的罪名,连我的儿子都是我亲手杀死的呀!” “这次,我替你们动手。”于星朗轻声说道,“一城生灵的命我背了,与其让他们变成神祗的傀儡,不如让他们换一种方式活下去。”“可是我看不透你了,你已经不是我熟悉的于新郎了。”白发老者转过身,浑浊的目光打量着于星朗,缓缓摇了摇头,“如果你们动手的时候谁率先踏出那一步,你们万年来的所有心血可就毁了,袁天崇。”于星朗走到他的面前,与他目光相对,“希望我没老糊涂吧!”袁天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消失在了城头。 第43章 试手 “城内染的血不比城外少,甚至更能还会更多,每个向点将城派遣门下弟子长老的山头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他们统一的保持沉默,谁都有私心,进入点将城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于是各个宗门里受人排挤的弟子长老一批又一批的被送到点将城,各个宗门于是开始一家独大,就算偶尔还有小山头分裂,也难以翻起什么大浪。”清明惨笑着看着内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点将城内无门派之别,因为凡是在此的,无论境界多高,都是一群等死的可怜人。 大黄同样久久无言,贪狼一脉之所以留下血脉,还得感谢那几位天人境修士并非鸡犬不留,只是作为妖,他也同样为那些同族的遭遇感到悲哀,“好不容易换来一个和人族平等的局面,最终的结局也免不了走向死亡。”“总好过在点将城外的天下被打压,欺凌,被一些挣偏门财的山头杀死,当做天材地宝出售,连尸身都不得完整。”于星朗轻轻拍了拍大黄的脑袋,三人一同看向内城,眼神里各有不同的情绪在酝酿。 “你想要构建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大黄用头顶了顶于星朗,于星朗轻笑一声,“众生平等。”“什么样才叫众生平等?”清明嗤笑一声,“人和人,人和妖,神与其他众生,掌权者与被控制者,修行者与凡俗之人彼此都是相互矛盾的,哪里有众生平等啊?”“正因为世上没有,所以我们才要创造。”于星朗神色认真的看着清明,大声的咆哮到,其他人可以不信,但是清明和大黄无论如何都要相信。 “凭什么呢?”清明眼含泪光的看着于星朗,想起了死在城主府的众人,这一切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于星朗自欺欺人的幻想而已,“因为我们有大黄。”于星朗揽过大黄的脑袋,大黄也配合着于星朗露出一个看起来略显狰狞的笑容,清明看着大黄狰狞的笑容,一边流着泪,一边莫名其妙癫狂的笑了起来,捶胸顿足,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于星朗看着清明癫狂的大笑,也没有阻止他,而是陪着他一起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流出,于星朗何尝不明白这是一场注定要飞蛾扑火的梦,但是总得有人做个先驱,纵三头六臂者,权谋之下仍需折尽肱股,谋这天下,何其不易?两人的笑声在城头回荡了很久,很久…… 袁天崇既然选择了撒手不管,这也代表了明里暗里其他几位天人境修士的态度,他们虽然并没有真的老,但是心已经支撑不住了,神性侵蚀的不可逆也让他们精疲力竭,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日子里,他们都选择了在沉睡中度日,漫长的生命里,有多久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呢?想来,其实未必比得上那些最后战死于沙场之内的修士。 “下面该如何去做?”清明恢复了平静,盯着于星朗,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现在我们还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地方进行转化,虽然那些老王八不阻止我们,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反抗,我们需要就近下手,如何才能合理的保证大批的人消失,并且不被怀疑才是最重要的。”于星朗也考虑过将军府,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们应该先籍由练兵的理由抽调城防军,作为大将军,操练自己的下属,还是没有问题的。” “地方的事情还是我来解决吧!”清明刚要开口,就被于星朗拦了下来,“我知道你想动用长生阁那个传下来的生灵福地,但是你上面还有一群长生阁的老东西压着,再者说,你也无法离开点将城,昆仑墟就不一样了,咫尺福地从未向宗门内开放过,我去取走咫尺福地也没有人能说些什么。” “也罢,那城头的防务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争取快去快回。”清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宗主也确实有点名存实亡的意思,哪有一宗之主在宗门议事时连个重要决定都做不了的,“大黄,你还要不定时的去那里查看他们的情况,等到洪斌彻底的洗脑之后就放他们走,必要时你可以舍弃几个不重要的棋子,伪装成为了救他们而收到重创的样子。”于星朗又拽着大黄的耳朵叮嘱到。 “你就放心吧,有我呢。”大黄点了点头,伸出舌头又给于星朗洗了个澡,“大黄,你大爷的。”于星朗被这一舌头舔的措手不及,一脸嫌弃的从大黄的舌头下逃出来,骂骂咧咧的飞到空中,甩了甩一头的口水,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云层,大黄摇头晃脑的看着清明,伸出自己硕大的前爪,清明会意,轻轻的与他击了一掌,大黄才咧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于星朗来到云层之上,从这个高度俯瞰点将城,依旧是无边无际,看着城头上模糊的金色笑点,无声的笑了笑,然后一把被雷光裹挟的飞剑从他的气府中飞出,游鱼般围绕着于星朗绕了一圈之后,才不情不愿的落到了于星朗的脚下,于星朗深吸一口气,这次御剑已经不必在借住水火两个化身像的力量了,不知道这次究竟能有多快? 气府中的灵气逐渐被神性取而代之,神情也由期待变得冷静,磅礴的神性灌入脚下的飞剑,一层金色的雷电也取代了银色的电丝,将于星朗连带着它本身也裹挟其中,接着点将城上空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道金色剑光瞬间冲出点将城的范围,在空中拖曳出绚烂的金色火花,整个点将城上空的的云层被剑气直接从中破开,留下一道深深地沟壑。 离开点将城后,于星朗的御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同样雷霆,跟随着剑气融入了云层之中,而点将城的众人也被那道巨大的爆炸声吸引,纷纷从房屋里冲出,但是大部分看到的都只有剑气留下的金色尾焰和被剑气划破的云层,只有在城头上巡逻的士兵和在外面的少数人才看到了那一抹在白天都清晰可见的剑光。 “比狗爷我还要骚包,啧,这是要遭天谴的。”大黄目送着于星朗远去,比了一个中指,虽然粗短的爪子做这个动作很吃力,但是好歹还是做了出来。清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跃上女墙,盘腿坐下,静静的等待着城主府来人,只要不傻,都猜的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刚好避开于星朗的锋芒,不至于太过被动。 昆仑墟多日来的平静被同样的巨响打破,一道金色雷光自天空劈下,直直的劈向昆仑墟祖山上的祖师堂,护山阵法感应到那道雷光的威胁性,自行打开,但是那层脆弱的光罩连基本的防护作用都没起到,就被金色雷光击碎,连同数个阵基都被瞬间摧毁。 祖师堂内一个神色平静的中年中年儒生豁然睁眼,双袖之中抖出数张雷符,裹挟身形而去,手里已经握着一柄折扇朝着那道雷霆的落点冲去,紧跟着数张雷符破碎,一个雷池拔地而起,瞬间将他和那个雷光中尚未显现的人影一同笼罩,手里的折扇朝着对方的气府点去,还有四柄中炼的法宝飞刀如影随形,在雷池的遮掩之下都直奔对方要害而去,擅闯任何宗门的祖师堂都无异于挑衅,更何况还嚣张跋扈的连祖师堂的护山阵法都给击破。 “当当当……”但是接着的一连串清脆的金铁相击的声音,清脆的中年儒生一脸懵,对方完全无视了他的雷池攻势,甚至连对他手中折扇的点杀都没有阻挡的意思,直到他手里的的折扇戳进对方的金色雷霆当中时,反弹回的沉重触感让他也明白,这是踢到铁板了,对方只是靠着躯体就接下了他的沉重一击,哪怕没有倾力而为又能如何,就算倾力而为也不过是在给对方挠痒痒而已。 一只纤长的手从雷霆中伸出,直接按在了还在呆滞的中年儒生脸上,将他的脑袋重重的硌在了地上,巨大的力量将他的护体罡气连同雷池一起轰散,半个人陷在地里动弹不得,这一摔瞬间就让中年儒生失去了意识,于星朗的身形逐渐稳定,然后蹲在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年男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脸,满脸笑容的呼唤道:“喂,柳伽,醒醒,开饭了。” “嗯?师傅!”柳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笑脸,剩下的迷糊劲瞬间被吓醒,就在这时,昆仑墟其他的长老也都陆陆续续的赶来,虽然并未落在祖山山顶,但是已经将所有退路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啧,突破了?”于星朗并没有在意紧张的还盘旋在天空的众多长老,而是向着柳伽伸出一只手,柳伽连忙拉住于星朗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诸位长老,好久不见。”替柳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回头向着来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声音回荡在昆仑墟的祖山上,看清楚站在柳伽身边的人后,所有人才放下心来,纷纷与于星朗告罪一声,然后暗骂一声神经病之后返回了各自的山头洞府,刚才还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祖师堂瞬间人走楼空,“看来咱们师徒俩还真的是挺不受欢迎的。”于星朗倒是一脸无所谓,还颇为风趣的打趣道。 第四十四章 送行 “师傅,你在点将城这么忙,怎么有时间回昆仑墟啊?”柳伽挠着头,跟在于星朗身后,二人一同飞向于新郎昔日的洞府,“回来取一样东西。”于星朗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整个昆仑墟也就只有他和柳伽关系最为亲近,上一世的时候师徒二人都是昆仑墟鼎鼎有名的活瘟神,用臭名远扬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这一世虽然于星朗有所收敛,但是柳伽却又成长了起来,每次祖师堂议事只要有柳伽在场,都会不大不小的掀起一场风波。 不过好在柳伽脸皮够厚,本事更可靠,虽然昆仑墟里各个小山头都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但是也不至于闲的没事去排挤他,更何况现在昆仑墟的墟主之位到现在还在空悬当中,哪怕姜寒山留下的那缕魂灯也彻底破碎,但是掌律祖师陈玄也没有再另立墟主,而是真的一心掌律,其他事一律都不过问,哪怕他自己所在的阵营已经是昆仑墟最大的小山头,也没有一点去坐上那个头把交椅的想法。 见陈玄没有去碰那头把交椅,其他的小山头就更不好动手,哪怕内心再蠢蠢欲动,也得做好敢伸手就有被剁掉的心理准备,反而没有山头阵营的柳伽在进入祖师堂以后,座次从最开始的“门神”位置,一路高歌猛进,现在已经坐在陈玄的右手边了,甚至柳伽在高兴的时候还会跑到首座上坐一会儿,面对那群敢说他大逆不道的老东西,柳伽一向选择以德服人,用拳头说话。 在陈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柳伽基本上已经到了打遍祖师堂无敌手的孤独境界,不过柳伽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在面对陈玄时也还是颇给面子的,毕竟是自己师傅保下来的得力干将,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家人嘛。现在祖师堂内的格局已经基本上确定,掌律一脉一家独大,柳伽游走于所有山头之间,剩下的几个呗于星朗亲自动手修理过的山头,也基本上都是保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后继无力。 除了陈玄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下一任墟主会是柳伽,毕竟现在掌律一脉看似风光无限,但是所有人头上还有于新郎一人只手遮天,作为于新郎亲传弟子的柳伽继任墟主一职似乎天经地义,但是只有陈玄知道,柳伽根本没机会继承墟主一职,因为于新郎不愿意,当时他带着姜寒山前往点将城的时候就吩咐过陈玄,除了墟主,柳伽做什么都行,唯独墟主一职,似乎于星朗早就另有人选。 “好久没回来了。”于星朗的洞府就建在昆仑墟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峰“芥子峰”上,相较于其它的山峰灵气奔涌,恍如仙境,这座山峰不可谓不贫瘠,再加上于新郎虽然开峰,但是并没有收任何弟子,于是芥子峰也就顺其自然的荒废了,好在灵气贫瘠,荒废之后也没有其他人眼红想要收回芥子峰,要不然于星朗指不定连个名义上的道场都没有了。 于星朗和柳伽两人看着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夯实地面然后铺就青石砖的院子已经杂草丛生,个子矮一些的人进到院子里只怕连头都冒不出来,按下身形,于星朗取出一把古朴的钥匙,想要打开门上的锁,手在碰到门锁之后,锈迹斑斑的门锁也结束了所有的使命,簌簌的落下一层铁锈,只有一个尚未完全锈蚀的锁头还留在于星朗手中,至于锁环,早已被时光侵蚀殆尽。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住处竟然会变成一处古迹啊。”于星朗将剩下的锁头轻轻的丢在一边,然后推开了腐朽已久的大门,半扇门板伴随着沉重的吱嘎声,从门框里掉下,惊起一群鸟雀,于星朗目送着鸟雀飞走,一抹红色在于星朗手里燃起,于星朗轻轻抚摸着面前的枯草,火焰迅速附着其上,然后迅速在草丛里蔓延,很快,整个院子里长势正旺的杂草便被焚烧一空。 于星朗再次挥出一阵清风,所有的烟尘被裹挟起来,洋洋洒洒的落在芥子峰上,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于星朗踏入院子,看着地上开裂的青石板,又回头看了一眼柳伽,这些石板的开裂还得归功于当时尚还不服管教的柳伽,不听话就是一顿揍,至于这些石板,纯粹是于新郎手滑,不小心打碎的,柳伽看着这些碎掉的青石板其实眉头还是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只是在于星朗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于星朗走到堂屋门口,堂屋上的门锁其实也和大门上的锁一样被锈蚀的差不多了,轻轻一握亦是满手铁锈,只是锁环似乎格外的倔强,哪怕时隔多年,还是顽强的攀附在门上,于星朗这次没有再掏出钥匙,而是轻轻用力,捏碎了锁环,看着手心混杂着锈迹的铁屑,怅然若失,再回头看看当年黑瘦的像个猴子,现在已经一表人才的柳伽,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笑意还是苦涩。 推开大门的瞬间,一股近乎磅礴的灵气波动从看似破败的房屋中涌出,巨量的灵气涟漪横扫了大半个昆仑墟,柳伽这才明白为何当年看似偏僻,实则是风水宝地的芥子峰为何会在于新郎转世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那时候柳伽已经入驻金丹修为,早已开峰,不适合再回到当时无主的芥子峰,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于星朗吸了一口浓郁的灵气,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进了堂屋,索性于新郎在转世之前没少布置阵法,哪怕外面已经腐朽极重,屋内却是整洁依旧,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就像主人昨天刚刚离去,一张不大的茶几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摆放着一副半展开的仕女图,这幅画卷当中就是咫尺福地。 于星朗拿起画卷,轻轻展开,等到完全展开之时,一股沛然的吸力从画卷中传出,两人转瞬就进入了咫尺福地当中,柳伽的还在为刚才瞥的那一眼仕女图出神,很漂亮,这是柳伽心里唯一的评价,倒不是柳伽词穷,而是看到那副画的一瞬间内心里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傻小子,想什么呢?”于星朗见柳伽久久没有回过神,毫不客气的一个爆栗敲在柳伽的脑袋上,然后缓缓的卷起手里的画卷,将画卷放回袖里乾坤当中。咫尺城就在两人目力所及的极限之处,上一次是于新郎一人大袖飘摇,宛如谪仙,只不过这次则换成了于星朗和柳伽两人。 柳伽在咫尺福地一呆就是六十年,回到昆仑墟许久又忽然回来,竟然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兴许是因为有些人在路上久了,他乡也就成了故乡,而故乡则成了触不可及的远方。“师傅,咱们又回咫尺福地来干嘛?”柳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送行。”于星朗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就加快了御风的速度。 “爹啊!”段家大院的厢房里传出段星澜撕心裂肺的哭喊,床上满脸褶皱的老者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一个年轻人站在段星澜身后,虽然也在哽咽,但是还在强忍着眼泪,没有出声,因为爷爷告诉过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人我不管,但是我死了你们千万别哭,我呀,嫌弃聒噪的慌。 段星澜握着段佟裳的手久久不愿撒开,年轻人伸手替老人阖上了还未完全闭上的眼睛,段佟裳虽然走的突然,但是并没有受什么罪,只是这几天忽然身体较往常轻盈了不少,连胃口也好了,老人心知肚明自己的情况,所以早早的让儿子将准备好的寿材运到了家里,放在自己的隔壁屋,虽然段星澜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拗不过老人,只能把寿材接到家里。 今天早上老人还吃了一大碗长寿面,又嘱咐儿子帮自己烧了些热水,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把儿子孙子都喊到了跟前,将琐事一点点的交代给他们,然后伸了个懒腰,就面带笑容的睡了过去。感受着手心里一点点变凉的老人的手,段星澜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也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哽咽着将段佟裳的手放在床上。 按照咫尺城的习惯,老人下葬是需要穿着寿衣的,段星澜解开老人胸前的扣子,里面赫然露出一件白色的内衬衣物,正是老人早早放在床头的寿衣,临了了,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也不愿意再给儿子添乱,连寿衣都给自己穿好了,只等着自己一死,儿子把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一扒下来,装进棺材里埋起来了事。 “爹啊!”段星澜看着父亲身上的寿衣,刚刚收敛住的情绪又一次的崩溃,伏在老人身上嚎啕大哭,段怀真轻轻的拍着父亲的后背,爷孙俩其实关系比起段星澜父子之间还要亲,小时候父母忙于酒楼生意,全靠着段佟裳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爷孙俩格外亲近。 将父亲扶到一边的椅子上,段怀真替老爷子将平日里穿的衣服褪去,然后请人帮忙将老爷子挪到棺中,替段佟裳理平寿衣上的褶皱,然后将那个寒重竹烟斗塞了满满一斗烟丝,放在了老人胸前,然后将老人尚未僵硬的双臂叠放在胸前,牢牢压住烟斗,省的老人家走的时候找不到烟斗,连个念想都没有。 第45章 缅怀 一座刚刚封土的矮小坟包,两人并肩而立站在坟前,于星朗伸手摩挲着墓碑,此时已是深夜,清冷的月色透过坟地密密麻麻的松树枝丫,婆娑的投下光亮,打在两人身上,偶尔有风吹过,也会被密集的松林挡下,只有树梢的影子还在晃晃悠悠的晃动,两人,一墓,分外安静。 于星朗想了想,轻轻的用手指描摹着墓碑上刻下的段佟裳三个字,点点幽光如同一条细小的星河从墓中流出,缓缓的汇聚为一个虚幻的身影,这是阴司官吏独有的一种手段,类似于监狱中提审犯人,只要被以某种方式接触到默认的真名,那么这个人的魂魄就会被带到那个接触名字的人面前。 虚幻的身影正是段佟裳,不过跟明确一点来讲,这是年轻时的段佟裳,等到幽光被彻底的剥离干净,段佟裳的身影也彻底稳定下来,于星朗轻轻的拂过他的额头,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段佟裳才彻底的苏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惊喜的啊呀了一声。 “于先生,刘先生。”段佟裳激动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怎么在这?按理说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们是来为你送行的。”于星朗也默认了段佟裳的说法,“原来如此。”段佟裳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也明白了现在自己的情况,轻声唏嘘到:“原来这就是山上神仙的手段嘛?” “佟裳,来一点?”于星朗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三坛酒,丢给沉默的柳伽一坛,话可以不说一句,酒还是得喝的。“嘿嘿嘿,我家那小子管的紧,平时不许喝,现在他想管也管不了咯。”段佟裳笑吟吟的接过于星朗手里的酒坛,揭开封口以后,痛饮了一气,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 “是不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于星朗干脆倚坐在墓碑旁,“确实,在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看来人死如灯灭,没想到我在死后竟然还能喝上于先生你送来的酒。”段佟裳则更是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自己的墓碑上,柳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静静的听着自家先生和昔日学生聊天。 “大概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还能喝上我送的酒了,下次我再来,就得用杯子给你敬酒了。”于星朗倚靠着墓碑,感受着背后坚实的冰冷感,怎么也捂不化,“嘿,那感情更好,能让于先生你敬酒,这辈子也不算亏啊。”段佟裳听后反而更是乐的不行,咧嘴笑了一会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可惜了,你没有时间等到抱上重孙子了。”于星朗轻声叹了一口气,“没事,这小子已经找到心爱的姑娘了,领到家里我看过了,人不错,温柔贤惠,颇有当年他奶奶的模样。”提到自己的发妻,段佟裳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谁心里还没装过一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他的好姑娘走的太早,早的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猝不及防的忘了伤心。 一辈子忙忙碌碌的拉扯大孩子,经营酒楼,当爹又当妈,最后到头来才发现一辈子其实什么也没干,忙的晕头转向,甚至忘了缅怀离自己而去的许多故人,回过头来,现在好了,倒是清净了,有时间,但是自己又成了那个被别人缅怀的人。 一坛酒喝的很快,两个人除了偶尔聊的几句话,都只顾着闷头蒙头喝酒了,段佟裳仰头沥干了酒坛中最后的几滴酒,将酒坛重重的摔碎,大笑道:“痛快。”于星朗同样也喝完了坛中酒,不过并没有摔碎酒坛,而是将酒坛又塞进了袖里乾坤中。 “还喝嘛?”于星朗又取出几坛酒,拿起一坛递给了段佟裳,段佟裳笑着摇了摇头,“还是适可而止吧!留个念想,等到下次再……好吧,好像也没有下次了。”“不喝就真的没机会了。”于星朗悻悻缩回手臂,揭开了酒封,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大哥,你说会有来世嘛?”段佟裳盯着于星朗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于星朗就算在山上神仙当中,也是本事极大的存在了。 “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一茬?”于星朗笑着反问道,“我寻思着,还有没有机会遇到我家那个傻姑娘。”段佟裳扭扭捏捏的解释到,这句话让于星朗哑然失笑,“那你相信世上有阎王爷嘛?”于星朗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看我这个样子也算是鬼,那阎王爷也一定存在吧!”段佟裳靠着自己的常识推断到。 “我就是。”于星朗理了理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大哥,别闹。”段佟裳挑着眉看着和阎王爷三个字一点关系都搭不上的于星朗,差点笑出声来,别说段佟裳,连柳伽都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也不信,毕竟拘拿魂魄的道法在各个宗门中也都有流传,单单是招出段佟裳的魂魄真的不足以证明什么。 于星朗郁闷的挠了挠头,又抱起酒坛喝了起来,没有在解释什么,不信就算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坛接着一坛,于星朗和段佟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柳伽倚靠着一颗松树已经沉沉睡去,于星朗也没有刻意的散去醉意,直到黎明,一抹红色在天边极远处显现,天快亮了,于星朗仰头将酒一口饮尽,然后学着段佟裳将酒坛摔在地上。 揉了揉太阳穴,于星朗散去了酒意,缓缓起身,段佟裳的身上也开始飘散出星星点点的幽光,时间到了。段佟裳看着身上飘散出的光点,也跃下了墓碑,轻轻的和于星朗拥抱了一下,“记得以后常来看我,陪我说说话。”“滚蛋,谁没事总往这个地方跑啊。”于星朗笑骂着推开了段佟裳,段佟裳点了点头,向后倒去,摔到在地的时候身形也彻底破碎,化作漫天流萤钻入墓中,接下来他还要等到头七。 “喂,醒醒!”于星朗踹了踹还在打鼾的柳伽,柳伽被这一脚踢的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爬起来,顺手就擦了擦嘴角因为睡姿不雅流出的哈喇子,“你给段怀真摸过骨嘛?”“摸过,而且他的根骨极重,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师傅,你要再收一个徒弟嘛?”柳伽伸了个懒腰,墓地的环境又冷又潮湿,委实算不上舒服,昨晚上不知为何睡得却格外香。 “不是我要收,而是你要收。”于星朗拍了拍柳伽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没有啊?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吃饱了撑的,收徒弟。”显然柳伽并没有明白于星朗的意思,还在絮絮叨叨,“我说了,是你要收。”于星朗缓缓搂住柳伽的肩膀,笑容阴森,柳伽看到于星朗这副表情,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主要是我离开咫尺福地之后就要立刻回点将城,不可能带着一个连修行都没开始修行的小子去那种鬼地方,被神性侵蚀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收他为徒之后可以直接搬到芥子峰去住,那你有一个能够帮上五境修士抵御神性侵蚀的阵法,在那你就不必忧虑频繁的吐纳灵气会逐渐神化的副作用了。”于星朗拿出了芥子峰的峰牌,塞到了一脸不情不愿的柳伽手里。 柳伽掂量着手里的峰牌,这才露出一副勉为其难接受的神色,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人两座洞府,啧,简直奢侈啊。就算是姜寒山在的时候也没敢明目张胆的占据更多的山头,每座山头每年的灵气供给都是限额的,用没了就没了,就算无主的山头也得每年保证一个最低配额,免得灵气枯竭,造成山水气运的格局动荡。 姜寒山为了破境,虽然免不了偷偷摸摸的挪用其它无主山头的灵气,但是也都在某个范围之内,毕竟当时祖师堂山头众多,明里暗里许多双眼睛都死死盯着他,作为一宗之主,姜寒山也不敢太过分。但是现在芥子峰是有主人的,主人把芥子峰的峰牌给谁,那谁就有权调动芥子峰的灵气,再加上这几十年的灵气积累,芥子峰上的灵气储量已经近乎豪奢,大概也只有于星朗这种疯子才能轻描淡写的把这么多灵气丢给别人。 柳伽美滋滋的收起峰牌,感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收个徒弟捏吧捏吧就跟玩似的,然后一脸贱笑的凑到于星朗面前,“师傅,姜寒山是不是死了?”于星朗瞥了他一眼,对于柳伽的所想已经了然于胸,“死是死了,但是墟主之位你不能坐,就算坐也坐不长久,你我二人在祖师堂内的虽有座次,但是并无人脉,虽说我一手遮天,可是我不可能一直呆在昆仑墟替你分担压力,你当了昆仑墟之主会碰不少软钉子。” “试一下也没机会嘛?”虽然明知道于星朗说的是事实,但是柳伽还是不死心,“啧,你觉得一宗之主的位置就这么容易坐?想上就上,想下就下?”于星朗一巴掌拍在柳伽的后脑勺上,拍的他一个踉跄,“反正有师傅你。”柳伽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脑勺,“记住了,无论如何,其他一脉没有人打墟主一职的主意,你就一天不能动这个心思,必要时再另作打算,你只需要教导好段怀真,下一任宗主就一定会是他的,到时候你不也逍遥。”于星朗一语点醒梦中人,柳伽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师命难违啊! 第46章 雨 咫尺城的风俗是白事一切从简,段家的酒楼也不过停了两天就又开始营业,只是曾经习惯性的坐在角落桌子上的老人不见了。老人那盘棋还摆在那,是段佟裳特意嘱咐段星澜不要收起来的,毕竟老兄弟一伙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去处,到别的地方招人嫌,又没个地方遮风挡雨的,时不时来坐坐也给酒楼添几分人气。 一个佝偻的老人正在遛弯,见酒楼已经开门,习惯性的踏入了酒楼,亲切的喊了一句:“老哥哥……”,但是在看到那张空荡荡的桌子之后,再联想到这几天酒楼无缘无故的歇业之后也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神情也不由得落寞起来,一向不太喜欢这些没事来蹭茶蹭酒老人的段星澜破天荒的主动打了声招呼“戚叔,坐会儿吧。” “唉,小段,你家老爷子……”戚叔其实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望的,走到那张桌子边坐下,将段佟裳的位置留了出来,“刚走,已经两天了。”段星澜给老人沏了一壶茶水,送到桌子旁,老人强露出笑意点了点头,接过茶水,段星澜扫过父亲喜欢坐的已经空荡荡的位置,鼻子也不由得一酸。 在那椅子腿上还有段佟裳磕烟斗留下的凹痕,左侧的扶手因为老人多年来习惯性的摩挲已经包浆,椅背因为年龄越来越大,体力不支,常常依靠着椅背休息,也让椅背已经有些变形,越看越是心酸,仿佛老父亲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这一刻段星澜才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呀。”戚叔轻轻的呢喃着,在段佟裳喜欢用的那罐棋子翻找着什么,翻找了半天,最终取出了一枚被磨去了小半的棋子,那是曾经段佟裳下棋最大的底气,握在手里就心安,“老哥哥呀,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等等哥几个,多少也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呀。”几个熟识的老人中段佟裳年纪是最大的,但是身体也是最好的,走的的确让人猝不及防。 “戚叔,我爹交代过了,以后你们来只管照常来,好为我这小店增增人气。”段星澜替老人斟上了一杯茶放在面前,茶壶顺手放到了一侧,“小段啊,那我们这群老头子就厚着脸皮叨扰了。”戚叔伸手拍了拍段星澜的手臂,脸上的落寞神色也不再掩饰,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倚在椅背上,看着正对着的段星澜的位置怔怔出神。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更遑论白头媪,苟偻翁,已是风烛残年岁,弱不禁风苦相随。昨日生,今日死,一梦少一梦,新阳愿见谁? “走了,走了,别送了。”咫尺城今天的天气不算好,老人起的早,并未注意天色阴沉,直到天上忽然开始稀稀拉拉的下起雨来,也没有等到其他的几个老伙计,将茶水饮尽,起身离开时,已是瓢泼大雨,段星澜正在算账,抬头时老人单薄的身影已经踏入雨中,抓起一把伞追出门外,却被老人摆了摆手拦住,老人只是接过了他的伞,便将他赶了回去。 段星澜揪心的看着老人在雨中踉跄的身影,缓慢坚定的模糊进雨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像是看到自己的父亲。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好一段时间,但是段星澜还是站在店门口久久的张望,似乎雨中会走回一个熟悉的白发老人,喊着他的乳名,一边骂骂咧咧的吐槽这鬼天气,一边催促他烫一壶黄酒驱寒。 等了许久,段星澜摇了摇头,像是从梦中醒来,擦了擦眼角,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刚要转身回到柜台,就听到雨中两个模糊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回过头时看到了一张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朝他微笑,这张脸他记忆颇深,正是当时与自己父亲相谈甚欢的于大家,至于他身后跟着的撑伞之人,被段星澜误以为是于星朗的奴仆,直到伞下之人探出头,赫然咫尺城私塾的刘先生。 “于先生,刘先生,不知道二位有何贵干?家父刚刚仙逝,如果想要叙旧,怕是没机会了。”段星澜侧身将二人让进屋内,于星朗点了点头,柳伽则把伞收好放在门口的屋檐下,伞尖朝下沥着雨水。“麻烦给我们温两壶酒吧。”于星朗习惯性的来到段佟裳喜欢坐的那张桌子,对着还在出神的段星澜说道。 “好,您稍等。”段星澜点点头,转身就去温酒了,完全没有一丝迟疑,这种雨天基本上不会来客人,更何况来者是父亲的挚友。于星朗坐在段佟裳的那张椅子上,拿起放在棋罐中摆在最顶上的那个只剩一半的棋子,亦是同样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则搭在椅背上,与某道身影缓缓重合。 “于先生,您的酒。”段星澜将酒送过来就要转身离开,“反正今天有雨,一起坐一会儿吧。”于星朗取出三个酒盅,依次倒满酒,顺手替段星澜拉开了一张椅子,段星澜迟疑的看了一下柜台快被自己翻烂的账本,迟疑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于星朗轻轻的用脚踹了一下还在神游天外的柳伽,柳伽这才回过神,“小段,来咱们喝一个,对了,你家那小子呢?”柳伽热络的端起酒盅与段星澜套起近乎,这个举动倒是让段星澜有点措手不及,柳伽在当私塾先生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之内的道理似乎在他身上从未应验过。 就在段星澜心思急转,思考着柳伽的目的,“他呀~呃,在家……”“爹。”就在段星澜刚想出一个用来搪塞柳伽的理由时,段怀真从二楼的楼梯口飞身跃下,刚好落在了三人不远处,“你是我爹!能不能别出来的这么及时啊!”段星澜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似乎每个儿子在父亲眼里都是这么不靠谱,总是可以完美的诠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话。 “段掌柜的不用这么懊恼,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我想问一问你家小子有没有想要上山修行的想法。”柳伽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完这句话之后偷偷瞟了于星朗一眼,生怕自己说错话,“修行?难道刘先生你不教书育人,改成街头卖艺了?”虽然常听父亲念叨着神仙之流的传说,但是在段星澜的潜意识里还是把修行和武把式划上了等号。 “爹,那不是武把式啊!那是爷爷说的神仙练武的方式。”段怀真闻言来了兴质,直接拉着一张椅子,坐到了段星澜的身后,目光炯炯,“你爷爷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东西?”段星澜神色古怪的斜眼了看了儿子一眼,段怀真本欲说下去,却在父亲威胁的眼神下,悻悻的闭上了嘴。 “怀真,继续说,我与你爷爷是挚友,你老爹按辈分还得叫我一声大伯,说,没事。”于星朗苦笑着给段星澜又斟了一杯酒,示意他稍安勿躁,“于先生,我……”段星澜值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您就是我爷爷经常提到的于大家嘛?原来爷爷说的都是真的。”段怀真看着面前那个满脸笑意,自称是爷爷挚友的漂亮男人,忽然想到了他的身份,只是爷爷提到于新郎的时候总是与红衣挂钩,将他的思绪引到了错误的方向。 于星朗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于先生,你们山上神仙都很厉害嘛?”段怀真完全变成了好奇宝宝,“也不是,刚刚踏入修行路的修行者大多仅仅是比普通人的身体强大一些,寿命更加悠长。”于星朗朝着柳伽抬了抬下巴,柳伽会意,给段怀真解释到,这是他们交流的好机会。“只要修行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嘛?”相比其他,这才是段怀真最关心的问题。 “下五境修士每破一境可增百年寿元,如果迟迟踏不过那道前往中五境的坎,寿命也就停步在六百岁,到了中五境,前三境每破一境就可以增加三百年寿元,跻身金丹寿元增加六百年,跻身元婴寿元增加一千年,那时候你的寿命就已经漫长到凡俗之人想都不敢想了。”柳伽坐在那侃侃而谈,但是在段星澜眼里的他已经坐实了江湖骗子这个身份。 “但是如果你选择到山上修行,就需要舍弃很多很多东西,例如亲情,例如爱情,此后你大概率会再也见不到你的父亲,你的爱人,他们短暂的生命大概率在你闭个关的时间就会流失殆尽,就算没有这么夸张,往往你们在见面时也会一方老的不成样子,一方连容貌都还没有变化。”正在柳伽还在极力吹捧修行的好处时,于星朗忽然说起了这些,似乎故意要柳伽的劝说无效,这让柳伽不由得一脸茫然的看向于星朗,这个套路不对啊,不帮忙也就罢了,哪还有帮倒忙的呀!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二位请回吧!”段怀真在听到修行之后的弊端后,立刻拒绝了两人的提议,“哦,这就放弃啦?这可是你爷爷辛辛苦苦替你求来的,你真的说放弃就放弃?”于星朗看着态度坚决的段怀真,眉毛不由得挑了挑,“作为我爷爷的挚友,就应该明白我爷爷的性情,以我爷爷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来求任何人的,他从来不会放弃家人。”段怀真说出了自己怀疑的理由,“那我们再会,等你想清楚的时候就来于府找我们。”于星朗笑嘻嘻的拉着不明所以的柳伽走进了雨中,留下了这句迷糊的话。 第47章 大梦不觉 “师傅?我大费周章的和那小子扯了半天,怎么说走就走?”于星朗惬意的躺在那张旧摇椅上,柳伽则郁闷的坐在一边的台阶上郁闷的扣着石砖,大费周章半天,最后连劝都没劝那小子,就被于星朗给硬拽了回来,一晃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是迟迟未见段怀真的身影,“有修道资质的未必有道缘,有道缘的未必有资质,天赋好的未必能走到最高处,老实人也未必活的长久,像你这种杀人越货没少干的家伙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 “咳咳咳,师傅,我这都改邪归正多少年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柳伽闻言不由得一脸尴尬,抬头望去,偌大的院子破破烂烂,杂草丛生比起鬼宅还像鬼宅,却不知多年以前也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将这偌大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女子走后,偌大院子也便彻底荒废。 于星朗躺在摇椅上,胳膊垫在脑袋下,两只眼似睁似闭,眼前所看到的却是多年前的景象,女子一人忙忙碌碌的在院子里穿梭,几只母鸡偶尔会从用篱笆拦住的后园逃出来,然后就被恼怒的女子追的满院子跑,时不时还会留下一坨污秽,让追逐他们的女子更加羞恼,而在那看着女子追逐的于星朗则会时不时的笑出声来。 但是在柳伽看来,偌大院子空无一物,自家先生就像对着空气傻笑,犹如魔怔,吓得柳伽来回的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着可疑的物体,被柳伽晃的烦了,于星朗就干脆的丢出一道雷法让他消停一会,但是在于星朗眼中的女子竟然心生感应似的,看向他的方向,时隔多年之后与他对视。 于星朗笑着向女子点了点头,女子一愣,旋即也点了点头,笑魇如花,这也让于星朗自以为彻底消逝的人性狠狠悸动了一下,于星朗轻轻的按着自己的心脏,自嘲的摇了摇头,哪怕人性消逝,因果纠缠就斩得断嘛?于星朗缓缓从摇椅上站起来,看向摇椅,目光所及,却是一副红粉骷髅,正是江素最后的样子。 于星朗俯下身替那副只有他能看见的枯骨理了理头发,手指却从发丝间穿过,那一个瞬间,一股难以言明的巨大悲伤从他的心头绽放,粗暴的几乎要将他撕碎,于星朗张大嘴拼命的呼吸,但是却仍然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时于新郎表现的那么暴戾。 眼前属于于新郎的记忆一幕幕的浮现,瞬间挤满了于星朗的脑海,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于星朗不止是记得这一切,其实这一切更是他亲身的经历,只是神性的纯粹压制了他属于人类的感情,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份记忆的美好,但是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抵御都成了徒劳。 “江素!”于星朗嘶哑的喊着那个女子的名字,眼前枯骨上如同枯木逢春,肌肉和皮肤重新依附到骨骼,干瘪的身影在逐渐变得丰满,灵动,直到女子紧闭的眼眸再次睁开,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于星朗眼前不断闪灭的画面才彻底停下,方才颓废的坐倒在地,而一边的柳伽显然被吓得不轻,正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探着头张望,免得被忽然发疯的于星朗殃及池鱼。 “师傅,你……你怎么样了?”柳伽见于星朗清醒过来,这才小心翼翼的想要上前搀扶于星朗,“没事了,你先出去逛一会吧。”于星朗轻轻摇了摇头,干脆脑袋靠在摇椅的一侧,闭上了眼睛,柳伽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于星朗,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飞出了于府,那次于新郎哪怕拿下数个天下第一,也未能换回江素一线生机,也是在那时,于新郎的精神似乎就已经不正常了。 小憩了一会儿,于星朗搀扶着摇椅吃力的站起来,跟随着眼中于新郎走过的那条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后院,放眼望去,红花摇曳,红的妖冶,宛如鲜血泼就。后院的中央是一个凸起的小土堆,于星朗随着于新郎的身影来到小土堆旁边,直接用双手开始挖掘起来,他已经猜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但是自己却无法确定,只有刨开这座坟墓,一切问题才真正有答案。 随着一又一捧土被于星朗刨出,记忆中应该埋藏在这的骨殖却迟迟没有出现,“果然,果然!”于星朗嘴里念叨着,疯狂的刨动着土层,他已经越发肯定,于新郎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况了,何止自欺欺人,更是骗了这座天下,更骗了和他一体同心的于星朗,此举毫不夸张的来讲,不逊于欺天。 但是在挖到极深处时,却有一角红衣伴随着土壤被抛了出来,于星朗皱着眉看着红衣露出来的部分,更是加快了自己挖掘的速度,随着于星朗越挖越深,这件红衣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面目,赫然是当时于新郎来咫尺城时穿的那件,而红衣之下则鼓鼓囊囊的覆盖着什么硬物。 于星朗在将那件红衣刨出来之后却久久没敢去掀开红衣,更别看一看说下面究竟藏的是什么了,于星朗想要掀开那件衣服,但是却心中的直觉却一直告诉他不能掀,不能掀!矛盾想法让于星朗简直都要发疯了,思考许久之后,于星朗最终只是把那件红衣又埋了回去,神性的理智让他最终遵循了自己的直觉,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 于星朗轻轻的拍了拍掩埋好的土堆,他的目光再次穿越时间,看向这座坟墓时,缓缓站起的却是一个窈窕的女子背影,女子虽未回头,只看背影也猜的出她究竟是谁,只是为何她又忽然出现在这?这时候明明于新郎还没有去往冥界,紧接着的是女子忽然伸手搂住了一个人的手臂,歪头枕在那个人的肩上,举止十分甜蜜,但是诡异的是于星朗的角度下竟然看不见这个人。 于星朗想要走到女子面前一探究竟,女子在这时主动挽着那个看不见的人想要离开后院,等女子回过头时,于星朗惊骇的发现,他看到的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于星朗忽然痛苦的捂住眼睛,鲜血在他的指缝中源源不断的溢出,打断了他的窥视,但是于星朗确信无疑,自己看到的女子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摸索着回到前院,于星朗不断的用水冲洗着灼痛的双眼,看到女子的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灼热的快要烧起来了,那个长着和自己一样面容的江素似乎也看到了他,而且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个笑容看的于星朗也是毛骨悚然,“活着活着,最后把自己活成了自己心爱人,真是疯子。”于星朗颓然的躺在了台阶上,心中的猜疑被证实,但是越发让于星朗疑惑,现在的于新郎又究竟是什么? 躺了好一会儿,于星朗扭头刚好瞥见房门半掩的厢房,虽然在于府已经居住了几天,能转的地方都转了,但是于星朗却刻意的避开了这间厢房,因为这是于新郎之前与江素居住房间,沉吟了一下,于星朗吃力的爬起身,走向那间厢房,推开门时,那扑面而来的灰尘仿佛已经几十年未曾有人居住。 于星朗踏入其中,一脚落下,尘埃飞飏,哪怕咫尺城多日来的阴雨天气也没能让这些灰尘老老实实趴伏在地上,目光所及,陈设简单到几乎简陋,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一张不大的桌子,仅仅这些就已经将不大的厢房塞得满满当当,一个被红色烛泪掩埋的烛台也该满灰尘,仿佛岁月在这间房屋当中莫名其妙的被加快了几百倍。 两张椅子有些歪斜的隔着桌子相对着摆放,大概是两个主人都不太喜欢端正的坐姿的缘故,桌子的四条腿也随着椅子一起歪七扭八,桌沿上还有着双臂交错的痕迹,看那纤细的痕迹,想来是那女子趴伏于此,痴痴望着自己的情郎,而另一侧只有一个圆点,大概是男子单手托腮,手肘的支撑之处,只是男子眼神也同样迷离,眼前一切的真假都不得而知。 烛光掩映,才子佳人,花好月圆……殊不知镜花水月,自欺欺人,大梦不觉。 走到床边,那床绣着鸳鸯的红被也已经变得颜色斑驳,两只鸳鸯褪色的极为严重,再加上灰尘掩盖,灰蒙蒙的只能看到一个鸳鸯戏水的大体轮廓了,巧合的是,鸳鸯被下也鼓鼓囊囊的覆盖着什么,但是这次于星朗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感觉,他伸出手缓缓掀开了那床鸳鸯被,最先看到的就是那枚熟悉的发簪以及一头略微凌乱的发丝。 “大被拥眠者,已是枯骨像,离乡不归者,又是何光景?明知身是梦,迟迟不愿醒,可悲者亦可怜矣。”于星朗在看到发簪后微微一怔,嘴角抽搐着不知究竟是在笑还是如何?又轻轻替女子盖上了那床鸳鸯被,转身离开厢房,轻轻的掩上房门,仿佛怕惊扰到女子的美梦,只可惜这场美梦再无梦醒一说,女子也只能永远的躺在这间厢房中,直到腐朽。 第48章 同眠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于星朗打开大门,段怀真正大包小包的提着好些东西等候,额头微红,看样子敲门用的应该不是手,“进来吧。”于星朗伸手接过段怀真手里的东西,自顾自的向院子里走去“于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打算留下。”段怀真站在门口,向着于星朗作揖,迟迟没有跟随着于星朗进到于府。 “无论愿不愿意跟着我们离开,进来坐坐,陪我说说话,尽尽晚辈的职责总归没有问题吧!这是礼数。”于星朗难得的施展了神仙术法,变化出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意思再明显不过,“世上能够被我亲自邀请一起喝茶的人可不多,不来坐会?”于星朗将那些东西放回屋里,端出两盘精细糕点,看样子城中专供富人糕点细食的粟良记的点心也远远比不上这两盘糕点精美。 于星朗已经自顾自坐下,取出茶罐,开始冲泡起来,热水入壶,瞬间奇香四溢,鼻子极尖的段怀真闻到那股异香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一路垫着脚尖跑到于星朗对面坐下,做贼心虚的回头看了看门口,于星朗见状哑然失笑,轻轻挥手,于府大门随之关上,“隔着这么远你也能闻到?”“当然了,我从小鼻子就好使,我连你这泡的是什么茶都闻出来了。” 段怀真眼巴巴的看着茶壶,想象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将茶水一点点的染成清亮的绿色,论馋起来走不动道,嗜茶之人不逊于嗜酒之人,“跟你爷爷学的?”于星朗轻轻晃荡着茶壶,让壶中那茶叶能够更好的将味道挥发出来,是这种茶叶独有的冲泡方式,“嗯,我爷爷除了抽旱烟就喜欢喝茶喝酒下棋了,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爱好。”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茶。”这茶的冲泡急不得,最起码需要半刻时间才能够让茶香和茶味一起达到赏味的巅峰,于星朗索性考教起段怀真,“不就是‘玉龙鳞’嘛,当年我爷爷弄了一些细碎的玉龙鳞末,可是宝爱的很,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喝,只有嘴馋的时候才会捏出来一点泡上一壶,一喝就能喝一天。”段怀真对于玉龙鳞可谓极其熟悉,毕竟老爷子在的时候经常向老友们炫耀,老来有两宝:腰上烟锅,壶里龙鳞。 于星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壶中茶叶已经彻底舒展,下面就等着玉龙鳞茶的那个小奇观“壶口吐龙”出现了,不多时壶口丝丝缕缕的热气开始越来越多,不断波动,很快就变成了一只清晰可见张牙舞爪的白龙形状,“这是特等‘玉龙鳞’!”看着那条活灵活现的白龙,段怀真已经垂涎欲滴。 趁着白龙尚未消散,于星朗将白龙连同茶水直接倒入杯中,一壶精华,不过两杯,壶中所余之茶滋味较之其他茶水仍然高处半筹,但是在喝完这两杯“白龙”之后,再去喝剩余的玉龙鳞也会寡淡无味。于星朗向着段怀真摊了摊手,凭君自取,段怀真虽然眼馋那杯“龙头”,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伸向那杯稍微寡淡一点的“龙尾”。 就在段怀真已经端起“龙尾”之后,于星朗却忽然笑到:“作为晚辈,你不应该敬一杯茶给我嘛?”听到这话,段怀真顿时头皮发麻,咫尺城的习俗,敬茶的话换茶会被视为不尊重,可是手里的却是那杯“龙尾”,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于星朗已经接下了他停在半空,捏在手里的那杯“龙尾”,接过茶,于星朗轻轻的将那杯“龙头”推向段怀真,随手捻起一块糕点,就着糕点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白龙入喉,沁人心脾,虽茶尚温热,却有一股清凉意。“可惜了,这玉龙鳞母树已是八百岁高龄,年年采撷也让母树的产量越来越少,其他几棵玉龙鳞子树的滋味又差了太多,可能几年之后特等玉龙鳞就只能在故事里出现了。”糕点虽然精美,但是段怀真却没有动,好茶只有单独喝时才能品尝到最细微的滋味,糕点无论粗细,终究会抢了茶的戏份,一口“龙头”下肚,飘飘然如仙人哉。 “你可知玉龙鳞最特殊的地方在哪?”于星朗虽然也喜欢喝茶,但是明显没有段怀真那么痴迷,只是将那杯被誉为次一等仙茶的“龙尾”当做送点心的水,大有牛嚼牡丹的气势,“其他的茶叶无论是何品种,都是选嫩芽炒制,唯有玉龙鳞一枝独秀。”段怀真毫不犹豫的炫耀起爷爷给自己讲的种种见闻,殊不知爷爷的见闻又是从何人处听来? “玉龙鳞这种茶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嫩芽寡淡无味,无论如何炒制都无法保留它的异香,只有茶树老叶枯而不落,在枝上任由风吹雨打,耗费数年光阴,褪尽颜色时方才堪堪可以炒制,那是次等玉龙鳞,再有就是枯叶在枝上待满十年,自动落下,叶片已经莹然如玉,才是一等玉龙鳞,此时冲泡已经可以显现出模糊白龙,特等玉龙鳞则需要等待百年,枯叶由白返青,冲泡时白龙的鳞爪须鳍纤毫毕现,那时才是特等玉龙鳞。” 听着段怀真侃侃而谈,于星朗又轻轻的将桌上没有收起的茶罐推向段怀真,“送你了。”“嗯?送我了?”段怀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茶罐的盖子并未盖上,段怀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茶罐里刚刚下去一指深的茶叶,看着这么多的玉龙鳞,段怀真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缓解着心头的灼热,内心的理智还在斗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免费的玉龙鳞。 “怎么了?不想要嘛?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于星朗看着段怀真纠结的神色露出戏谑的笑容,作势就要把那罐玉龙鳞收起来,段怀真顿时破防,急忙把心头爱揽进怀里,“于先生,这罐玉龙鳞我想要,但是我还是不能跟着你一起离开。”段怀真在下意识的把玉龙鳞揽进怀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后悔了,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的把它放回了桌子上,又推到了于星朗面前,神色坚定。 “其实做人可以贪一些的。”于星朗笑着摇了摇头,又把玉龙鳞推给了段怀真,“修道之人如果不贪心是走不高的。”“可是我不是修道之人。”段怀真拿起茶罐在手里把玩,明显爱不释手,“那也只是现在不是。”于星朗饮尽杯中的“龙尾”,又去壶里倒了一杯剩下的玉龙鳞茶,再送入口中,细细咂摸一番,不由得遗憾的摇了摇头,味道确实差了太多。 “我见过江姨。”段怀真盯着神色落寞的于星朗轻声说道,“是嘛?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呢?”于星朗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和糕点,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一身衣服还沾着后院的泥土,近乎狼狈,“明明她笑得很开心,但是我觉得她其实很苦,眼睛里连光都没有。”段怀真回忆着那时隔三差五被爷爷派来给那个独居于府的女子送些生活的必需品。 那个女子很温柔,每次他来送东西,开门的时候那个女子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是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那个女子过的太苦了,因为她每次开门时眼光里都满是期待,当看到他时,就变成了对孩子的温柔,却少了生气,再到后来,女子眼中连那份期待也丢失了,连笑意里都带着哀伤,再到后来,于府的大门他便再也没有叩开过,爷爷只是告诉他,人总有一天会一睡不醒,那时就别再打扰他们了。 “所以,你也害怕喜欢的人变成她的样子。”于星朗长叹一声,眼神不自觉的扫向那间落满尘埃的厢房,那个女子尚还长眠其中,当他听到段怀真说着那个女子很苦时,心中被愧疚的感觉堵的死死的,低下头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再抬起头时,已然泪流满面。“不,我更害怕我,变成你的样子。”段怀真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于星朗,不复那日去酒楼时仙人风采,几日不见,已经消瘦了许多,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 “对,你是应该害怕变成我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于星朗声音嘶哑,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于先生,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留下来,还是离开江姨去修行呢?”段星澜端起那半杯“龙头”,递给神色萎顿的于星朗,于星朗接过龙头,沉吟许久,盯着杯中倒映的自己怔怔出神,“就算我选了又能怎样?时间不会给我们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既定的结果就已经无法更改。” “那也只是现在无法改变。”段怀真朝着于星朗再次作了一揖,带着那罐玉龙鳞离开了于府。于星朗魔怔的再次推开厢房的门,掀起鸳鸯被,将女子纤瘦的遗骨抱在怀中,踉踉跄跄的沿着于新郎走过的路再次回到后院,“丫头,究竟我们彼此谁是谁的执念?我分不清啊!”那座小小坟墓再次刨开,于星朗扯出了那件红衣,红衣之下赫然是一具男人的骨殖。 于星朗看着那具男人的骨头,颓然的坐在地上,缓了许久,这才将女子的遗骨放入墓穴,与男人的骨殖并排摆放好,“身死者不知身已死,念卿者不知己念卿,身在梦中不知是客,人在墓中不知已醒。”再次将墓穴掩盖,于星朗又找来一块石砖,然后用手指刻下十一个字:于新郎江素夫妻合葬之墓。 第49章 少侠好功夫 柳伽回来时四处都没有找到于星朗,直到去了那个于星朗三令五申不许进入,被他视为禁地的后院,才发现于星朗已经昏倒在墓碑前,连忙将于星朗连拖带拽的弄到他们往常住的那间厢房,只是对墓碑上那一行字的惊鸿一瞥,让柳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于星朗不知何时醒了,柳伽因为正在吐纳,所以并未察觉,等到他苏醒时于星朗已经洗漱干净,等候多时了,“柳伽,走吧,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师傅,你好些了嘛?要不再休息两天?”柳伽跃下床,看着眼前瘦的有些脱像的于星朗,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的,于星朗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算了,没有这么多时间休息了,我会在赶路的时候调整状态的。” “柳伽,你出去了多长时间?我又昏睡了多久?”于星朗观察着太阳的方向,距离来的时候位置已经有了些许倾斜,“我出去了三天天,您昏睡了两天。”柳伽有些奇怪,于星朗为何会问自己出去了几天?他回来发现于星朗晕倒的地方的土明显还是新翻出来,在中午太阳的炙烤下明显没有干透,于星朗应该是在他来之前不久才晕倒的。 “两天嘛?”于星朗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对于时间的观感变得有些凌乱,在他的记忆里,明明是那天中午他把柳伽赶走之后,没一会儿段怀真就来了,下午就被柳伽发现,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天时间,此时却莫名其妙的丢掉了两天时间,问题的原因究竟出在哪呢?本来满心欢喜的回到咫尺城,以为能解除心里的所有疑问,结果问题解决了一个,又冒出来一群,直到完全看不见咫尺城,那种彻骨的凉意都还没有消散,在这个连修士都没有的城池当中,境界什么的也失去了作用。 于星朗再次展开画卷,一股强大的吸力再次传出,将二人吐了出去,这次于星朗没有再着急着将画卷合拢,而是认认真真的盯着画卷上的女子看了许久,柳伽第一次看清画卷上的女子,确实很漂亮,而且和于星朗很有夫妻相。 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个女子他从未在点将城见过或者遇到过,在他的记忆中,于府在于星朗离开之后一直都是荒废的,为何莫名其妙的又多出来一个居住于于府的师娘呢?更离奇的是自己好像也从未见到过那位师娘本人,就好像那位师娘是被凭空塞进于星朗之前的人生当中的,而其他人却并没有受到影响,最恐怖的是于星朗对于这个师娘身份的深信不疑。 “师傅,我有一件事想要问……”就在柳伽回过神来的时候,刚要对于星朗说出自己的疑问,于星朗早已驾驭着金色的雷霆消失在了天边,直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狂暴的雷声才在整个昆仑墟上空铺展开来,柳伽听着那振聋发聩的雷声,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就算追也追不上啊。 “于新郎,于新郎,于新郎……”于星朗在速度稳定之后就一直尝试联系于新郎,但是却始终没有人回应,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于新郎了,但是心湖当中却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两人就像隔着心湖,站在两岸相望的人,有一天当你发现了那个与你隔湖对望,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聊天说话的人失踪了,任谁都会慌张,独自回了一趟咫尺城就像陷入迷雾,再也难以挣脱出来。 于新郎此时正身姿矫健的在山林中奔跑,跳跃,抓在树梢上荡来荡去,在经历了心火焚烧之后,于新郎的智商明显下降的厉害,平时的日常起居全靠着白蝉顶替他应付那个老头,好在二人相处时间不长,老头只是觉得于新郎像是好人,白蝉也硬着头皮借宿了一段时间,那只大虺的肉被他刨下来,带了一些路上吃,其他的都留给了村里的人。 “这小子不会一直这么傻下去吧?”怀香一脸幻灭的看着在树上荡秋千的于新郎,“谁知道呢?万一一直这么傻下去,那咱们还是就去点将城去投奔那个家伙吧,反正有这小子当投名状。”白蝉同样一脸幻灭的看着树上欢快的像猴子的于新郎,只能无力的吐槽到,至于跟随着两人的,还有书生像与戏子像,因为某些禁锢的毁坏,他们也可以自由的进出于新郎的心湖,没事就出来散散心,顺便替怀香和白蝉两人刚会儿孩子。 单从阵容上来说,四人奶妈团的组合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此时四人却都在看着于新郎憨批且快乐的举止,不由得由衷吐槽一句:人生静是扯淡,最后还是戏子像实在看不下去了,飞上半空把于新郎给拎了下来,于新郎想要反抗,然后就被戏子像按在地上一顿摩擦,接下来的路程就老实了不少,只是一直躲着戏子像,每次戏子像看他,他都会躲到其他人身后朝着戏子像吐舌头,完全是一副孩童的行径。 “接下来怎么办?”四个人交替着拎着于新郎,在山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白蝉与怀香的道场估计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当中了,最后想了想,好像还是只有点将城可以去,无论是否去投奔于星朗,现在能够让于新郎恢复正常的,大概也只有于星朗一人了,那么点将城就不得不去。 深夜,一伙人围坐在火堆旁,于新郎则蜷缩在正对着火堆的石头旁打着呼噜酣睡,倒不是几人不想睡,而是这货鼾声实在是响的离谱,好在鬼物阴灵不要睡眠,要不然就冲于新郎这个优美睡姿,也不是没有被分尸的可能,宫装女子看着于新郎的睡脸,开始默默犯起花痴,就感觉这小子,越看越英俊,当时林归雁追求自己的时候要是长得这么帅,指不定自己就从了,可惜啊!可惜。 白蝉则和书生像,戏子像聊起了那天那个忽然出现,然后又忽然消失的人格,即便是于新郎在被心火炙烤的已经让三人无法待下去的情况下,那个人格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即便白蝉融入到于新郎的心湖中搜遍每个角落,也没有那个人格的蛛丝马迹,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一个人的心湖境界确实太大太大,哪怕本人也未必能搜索每个角落,更何况白蝉这种属于鸠占鹊巢,入心湖时已经小如芥子,如何才能完整的搜寻一遍整个心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走马观花罢了。 “难不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书生像用树枝挑着一块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时不时的调整位置,以免火上的肉被烤焦,“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那一世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说罢朝着白蝉努了努嘴,“一世命一世身,哪怕是前世也不敢保证魂魄能够和下辈子的躯体契合,这也是许多修士转世之后,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恢复了前世记忆,却没法恢复到前世修为的原因,因为他们企图靠着曾经的灵魂主导一个崭新的身体。”白蝉听着肉不断滋啦作响,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杂家修士能够保证每一世都能重新走到巅峰的诀窍是舍夺二字中的舍,而不是其他转世者的那个夺,我们无论前世灵魂有多强大,在来世苏醒时都不会有机会去争夺主导权,因为第一代那个家伙早就看透了人性,连自己也不相信,只要转世一次,前世的所有魂魄就会被抽离出一部分本源注入新的魂魄,直到最后前世魂魄孱弱到无法维持自己的意识,最终化为一枚保留着一生道法的烙印。” “我们是属于运气不错的,离这小子的这一世不算极为遥远,所以还能维持大部分的自主活动,像白蝉甚至还能临时性的掌控这具身体。”怀香伸了一个懒腰,这会儿于新郎的鼾声逐渐平静,她得补一会美容觉,女人嘛!得活的精致一些,怎么能像一群糙老爷们呢? “我似乎猜到了我们是如何被他创造出来的了。”书生像看了看自己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手,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熟睡的于新郎,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只要灭了这小子,指不定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淡定,虽然我们是他籍由前世的灵魂烙印塑造出来的,但是几乎已经和前世没有一毛钱关系了,我们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有的只是于新郎将我们观想出来的形体,甚至连灵魂都是依附着他,倚靠着他支撑我们的存在,你敢动手,我保证大家铁定一起嗝屁。”戏子像拦下了抄起一块脑袋大石头的书生像,连忙劝解到,万一这小子脑袋一抽抽把石头砸下去,在座的都得玩完。 “没事,让他动手,真以为武神境界的神躯是纸糊的?如果你不拿出压箱底的符录,可能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我的金刚躯体面对他其实都要落入下风的。”白蝉夺过险些落入火堆中的那块蛇肉,心里暗道好险,这要是沾上泥土就是罪过了,“靠。”书生像无力的骂了一声,将石头丢了下去,刚好砸在了于新郎的脑袋上,石头果然应声而裂,“嗯?怎么回事?”于新郎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没事,你继续睡。”白蝉摆了摆手,“哦哦。”于新郎倒是很听话,直接倒头就睡,脑袋将那个已经一分未三的石头砸了个粉碎,不多时,再次鼾声如雷,脑袋碎大石这一幕看的围坐火边的三人眼角抽搐,“少侠好功夫。” 第50章 睚眦必报 “几位,这一觉睡得可算安心?”大黄将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几人放下,几人在地上扭动了许久,才又掌握了身体,然后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诡异姿势缓缓站了起来,关节肆意的扭动着,像是失去了曾经的限制,“主人。”几人在适应身体之后,齐齐拜倒在大黄面前,大黄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第一次被人叫主人这种称呼,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十字架上的洪斌此时还在挣扎,他的七窍里已经流出了不少灰色的不明汁液,这是他身体被改造完成的前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在神色狰狞与那个想要磨灭自己意识的怪物相互博弈,仙人的意识并没有如此容易磨灭,当然了,这也和大黄的境界有关,虽然吃下了如此多的仙人境修士,但是它突飞猛进的境界还是因为基础打的不好,而被元婴境跨入上五境的大坎拦住。 不过大黄也有所预感,只要能够用天眼啃下洪斌这块硬骨头,元婴和玉璞之间的最后那层窗户纸就再也拦不住他了,“啧,洪兄,何必死扛呢?一闭上眼,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了,以后也不必每天担心点将城被攻破,随时都会战死沙场,而且被化外天魔置换之后,你差不多也就是不死之躯了。” 大黄这番话反倒让一直闭着眼的洪斌睁开了眼,冷笑着威胁道:“蠢狗,如果你敢放开爷爷,爷爷保证宰了你!把你架在火上烤了!”“哦,我好害怕。”大黄故意晃着脑袋再洪斌面前转悠,偏偏洪斌四肢都被捆缚,只有脑袋能够动弹,只能龇牙咧嘴的看着大黄,大黄如果敢把身体的任何部位凑到洪斌面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咬下去。 就在大黄戏耍洪斌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雷声从极远处席卷而来,连巨大的神灵遗骸都被雷声震的簌簌落灰,大黄迟疑了一下,连忙跑出神灵遗骸的头颅,恰好看到一抹金色闪电劈在城头,连洪斌也不管了,撒开爪子就跑,速度可谓是一骑绝尘,于星朗落地没多会儿就看见一道烟尘直奔城头而来,烟尘当中隐隐的显露出一只舌头乱甩的金毛巨犬,三白眼透露出不逊色于哈士奇的睿智。 再次来到城墙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刹车,尖利的爪子钉入砖石的缝隙之间,凭借着强劲的四肢,在垂直得墙面上如履平地,一路飞奔,来到城头时,没有丝毫迟疑,骚包的高高跃起,按照惯例就是稳健落在城头上,然后帅气的出场,但是就在他的脑袋刚刚探出女墙的时候,某人的脚毫不客气的踹向了他的下巴,满脸复仇的快感,只为了报复这家伙为了耍帅,把自己丢在城下。 “嗷呜~”大黄顿时惨叫着从城头跌落下去,落地之前刚好看到某人的脑袋探出女墙,冷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大黄幽怨白了这家伙一眼,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城墙之下,又是一个深坑,然后大黄灰溜溜的从深坑当中爬出来,老老实实的绕到了城门的方向,这家伙在城头,自己暂时是别想再展现英姿了。 爬上城头,于星朗真在和清明交接这几天的情况,当他看到大黄时,立刻一脸笑意的迎了过来,戏谑的说道:“这不是大黄嘛?这怎么弄的?怎么跟刚从泥窝里爬出来似的?”“于星朗,你大爷的。”大黄嫌弃的白了这贱人一眼,然后一脸扭曲的趴在了平时晒太阳的角落里,一张大脸如此扭曲当真算得上是狰狞,还好妖族天生体魄强韧,否则这一下真的要摔去半条命。 “城主府那边怎么说?”于星朗可不管大黄愿不愿意,直接倚着他坐下,那一身毛发又软又舒服,让于星朗简直无法自拔,大黄嫌弃的朝一边挪动,于星朗就跟着挪,直到大黄彻底被逼到墙角,才一脸生无可恋的认命,大黄此时不由得想起了城里那个说书先生说的那句让大黄深以为然的话: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走之后城主府有人来了,袁清洛亲自跑来城头一趟,明知你不在还装作一副诚心合作的样子,一口一个于兄。”清明对于袁清洛的观感也确实不太好,完全就是一副奸商嘴脸,这点连大黄都表示同意,“我听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一脸嫌弃的吐槽到,“对了,洪斌失踪之后,城主府又补缺了一个次席供奉,名字好像叫虚无央,你认识嘛?” “虚无央?点将城几个大姓没有这个姓氏啊!虚姓在整个天下都是极为罕见的,好像听离洲玉鼎洞天有一脉占据其中,其他的山上仙家并未听说有与虚姓有所瓜葛。”于星朗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看着城中气运的流动,果然,城主府当中又出现了一道新的气运,而且在这气运当中还有着浓郁的红色缭绕。 “啧,看样子是个狠角色,气运之中血光滔天。”于星朗戏谑的看着城主府上空的缭绕着红色的气运,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不由得摇了摇头,可惜还差了些。如果城中有擅长望气一事的修士看向于星朗所在的城头,大概就会看到一条犹如实质的血瀑从无名处倾下,染红了整个城墙,至于城头上于星朗所站之处,只会一片漆黑。 “是不是于星朗回来了?”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人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冲进了袁清洛的书房,“虚次席,稍安勿躁。”袁清洛此时正在焦躁的翻动着手里的书签,他的声音都在因为什么而颤抖,就在刚刚他无意间透过这枚书签的孔看向城头时,城头上血瀑倾下的画面已经将他脆弱的神经绷到了极致,回过头时,虚无央则被面无人色的袁清洛吓了一跳。 “城主大人,怎么回事?”袁清洛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书签抛给了虚无央,示意他透过书签上的孔看城头,虚无央还在不解,等到他将书签放到眼前时,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感笼罩在了他的心头,袁清洛苦笑道:“我低估了所有的封王之人,我觉得像你这般优秀的年轻修士已经足矣成为他的苦手,看样子,我不止是想多了。” “这……这真的是一个人?”虚无央手中的书签因为他的惊恐而脱手,他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还算不算的上是一个人,每个封王之人的气运大概都是像这种血一般的颜色吧。”袁清洛靠着深呼吸,逐渐的缓和了自己的气息,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只是扶着椅子把手都在微微颤抖的手臂还在昭示着他内心究竟有多么不平静。 “无央,你暂时别先和他接触了!哪怕你身负那柄能在飞剑谱占据前十之位的本命飞剑,也不要轻举妄动,你要一直谨记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白嘛?”袁清洛倚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索性的是自己并未对将军府做出任何过激行为,那么于星朗作为盟友就会一直和自己站在同样的阵营,一个能够令盟友都感到强烈的恐惧感的盟友,那么敌人面对他时,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想必也会十分惨烈吧! “是,我会注意的。”不止是袁清洛,连虚无央也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了一下,作为家族叛徒,虚无央能够只身一人杀穿玉鼎洞天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但是在看到城头那气运染红整个城墙的怪物时,心里还是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在听离洲虚无央凭借着杀穿玉鼎洞天的强悍实力,被冠以了“无央凶魔”的凶名,甚至连那个一击摧毁积云渡的红衣男人的凶名较之虚无央都要略输一筹。 树大招风,一个能够出现虚无央这种级别的叛徒的家族自然也不会是一个小势力,但是在家族中三位老祖联手围攻虚无央,却被对方重创两人,击杀一人之后,他们就明白了自身的局限性,干脆放出消息,如果谁能拎着虚无央的脑袋送到玉鼎洞天,谁就可以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租赁玉鼎洞天整整百年,也是这个消息一夜之间让许多不问世事多年的老怪物从棺材板下爬了出来。 但是虚无央并未后悔过叛出那个恶心的家族,他们做的那些腌臜事让虚无央都感觉不齿,唯一让虚无央感到可惜的就是没能宰掉那三个不止不制止,反而选择纵容的家族老祖,在三人的围攻下虚无央最后拼着折损飞剑品阶,只是宰掉了其中一人,不过好在飞剑品阶还可以通过天材地宝“喂剑”来弥补,只是可惜逃到点将城之后,就再无出城的机会了,要不然以虚无央的性子,飞剑品阶被弥补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上一记回马枪,在他看来,睚眦必报一向是个好词。 第51章 我也要看 “你们猜他第一句会说啥?”白蝉挠着光秃秃的后脑勺,看着远处飞来的身影,颇为头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山里兜兜转转半个月了,还是没能躲过那位矩子的鼻子,“道友请留步。”书生像想了想,弱弱的说道,“我也赞同。”怀香点了点头,“我赌两枚雪花钱。”“得了吧,算来算去到最后都还是这货的!”戏子像伸手想把于新郎拽到身前,却摸了个空。 “嗯?人呢?”戏子像回头一看,刚才还跟在屁股后面的于新郎再次不见了踪影,“树上。”白蝉无奈的伸手指了指某个像猴子似的身影,于新郎对着他们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手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树梢,又开始在树梢荡来荡去,“老白,我有一个问题。”戏子像眼角抽搐的看着树上的于新郎,不由得扶额长叹。 “您问。”白蝉已经开始活动手脚了,万一等会儿动手,还得靠自己,戏子像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怀香不愿意动手,书生像就会画几张符,“合计着这货到底是属于智商掉线呢?还是返祖啊?”戏子像神色严肃的问道,“我也想说他是返祖,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一个老头叫达尔文,那就只能是智商掉线呗。” “道友请留步。”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书生像一脸戏谑,矩子一脸疑惑,“噗呲~”怀香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顿时迎来矩子更疑惑的眼神,怀香连连摆手,强忍着笑意退到了白蝉身后,“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几位道友,不知此人你们是否认识?”矩子指了指树上荡来荡去,是不是还发出憨笑声的于新郎。 “呃~认识,不过你要带他走我们也没意见。”书生像极力的卖着队友,反正现在于新郎也不清醒,算来算去,总不能和自己来个秋后算账,“我也同意。”戏子像默默的举起了手,“呃~我还没说明我的来意呢。”矩子眉毛不由得抖了抖,树上这小子是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同伴才能卖的毫不犹豫,看样子自己要是敢来上一句包邮嘛?对方能直接把这小子捆结实了,送到墨家天机城。 “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了,不限于偷看女士洗澡。”怀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向矩子明媚一笑,别说,男人到了中年要是有气质也是极好的。“也确实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了,也不限于在和尚睡觉的时候弹脑瓜崩。”白蝉挠了挠头,“还不限于拿着墨水在别人脸上胡乱画,”戏子像拿起随身携带的竹筒喝了一口水,然后神色凝重的吐了出来,“好吧!还有往别人喝的水里撒尿。” “呃~这个熊孩子还是趁早打死再要一个吧。毕竟留着也是祸害。”矩子眼角抽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接下话茬,只得无力的吐槽了一句,“道友这就要走?”白蝉一步跨出,已经拦在了矩子的去路上,“道友还想如何?”八枚篆刻着不同符文的金属球体已经在白蝉拦住去路的同时从矩子袖中飞出,缓缓的萦绕着白蝉飞舞,犹如一个个吞吐着信子的蛇头,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道友不要误会,我是想问你能不能把这货一起带走。”白蝉一招手顿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于新郎吸附到手里,于新郎吃力的扬起头继续对着矩子憨笑,“额,多谢道友,还是不用了。”矩子招了招手,几枚金属球体随即离开白蝉的周身,一一回到袖中,看着白蝉人畜无害的笑容,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白蝉,殊不知白蝉明面上是送人,实则根本就是打算如果动手,就拎着于新郎当人肉盾牌。 “那,道友慢走。”白蝉侧身为矩子让开一条路,“嗯,再会。”矩子朝着白蝉虐待歉意的点了点头,毕竟刚才误会了人家,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异变突生,被白蝉拎在手里的于新郎在一瞬间似乎恢复了神志清明,一拳打向矩子后心。 好在矩子身上的八枚金属球体同时做出反应,化作一面盾牌贴在了矩子的后心,替矩子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将挡下的大部分力道化作爆炸,瞬间将白蝉和于新郎轰飞,矩子神色呆滞的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正处在懵逼状态的白蝉,指着他手里的于新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呵,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矩子就感到额头上传来一阵凉意,睁开眼就看到一脸无害的书生像正拿着一张符箓往自己头上贴,想要运转灵气,却发现气府中的灵气竟然变得沉凝的如同水银,根本无法调动,“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关键气府都被我的‘铅汞符’封住了,矩子兄。” “你们要干什么?”矩子尝试着活动,又发现自己被绳子牢牢地捆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认命了,虽然这一幕像极了山下土匪绑票勒索,“我说我们把你绑起来是为了向你解释刚才那小子出手的原因你信嘛?”白蝉一脸和善的坐在矩子对面,只是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刚好攥着一把刀而已。 “我说不信,可以嘛?”矩子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兄弟们,动手了,这已经没必要审了,撕票,撕票!”白蝉笑容灿烂的抽出刀,魔性的舔了舔刀刃,完全就是一副绿林悍匪的样子,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明明是个和尚,论起表演张力不逊于专业人员。 “好嘞。”书生像和戏子像都竭力做出一副凶残的面貌,于新郎已经抄起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就要往矩子身上砸,幸好怀香及时阻拦,否则恐吓现场就要变成凶杀案现场了,“卧槽,有话好好说,别动手!”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惨叫起来,“现在信了嘛?”白蝉把刀又藏在了身后,然后和善的问道。 “嗯~”矩子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有回过神,略微迟疑了一下,“算了算了,兄弟们,还是趁早吧!”白蝉见状再次掏出刀,矩子吓得连连后退,但是苦于绳子绑的太紧,连缩都没地方缩,“住手!”怀香大喝一声,吓得几人一个激灵,纷纷将目光投向怀香,连矩子都向怀香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把矩子吓得够呛,“你们回避一会儿,先让老娘爽爽,然后再动手。”“好嘞。”白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都懂的暧昧笑容,然后戏子像扯着死活不愿意走的于新郎先一步离开了几人的视野,毕竟小孩子会学坏的。 “我信!我信!我信还不行嘛?”矩子凄惨的哀嚎回荡在山林,看着怀香色咪咪的笑容,着实把矩子吓得不轻,“信不就好办了嘛!”这时蹲在草丛里的三人略微有些遗憾的从草丛里走出来,可惜了,本来希望矩子再多抵抗一会的。 “啧,一个个一脸这么遗憾?怎么不亲自动手啊?”怀香白了这几个禽兽一眼,示威似的耸了耸肩,那对白兔晃的三人鼻血直流,只有于新郎同样被绑在树上大叫着,“我也要看!”剧烈的挣扎间,差点把树连根拔起,奈何书生像在他喉咙上贴了一张噤若寒蝉符,哪怕叫破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多时,他就看到白蝉三人悻悻而归,后面跟着浑身贴满符箓的墨家矩子,墨家矩子身后则跟着更是满脸遗憾的怀香,可惜了,不止是白蝉三个牲口希望矩子能坚持的久一些,连她也是,怀香不由得暗自唏嘘: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时间这么短呢? “你要理解,小孩子看这些东西会学坏的,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被放开的于新郎在活动了一番之后,就开始低下头四处找什么,书生像和戏子像还跟在他的背后,对着他谆谆教诲,殊不知于新郎已经瞄上了一根巨大的枯枝,当他们二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于新郎已经抄起了那根树枝,转过头狞笑着看着他们挑了挑眉,戏子像见势不妙,丢下大脑还在宕机的书生像撒腿就跑。 “啊熬~”随着一阵阵的惨叫传来,怀香白蝉和矩子三人真可谓是平静祥和,白蝉在给矩子描述积云渡发生的事情,怀香则看着打打闹闹的三人差点笑出内伤,“这么说来,于道友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走火入魔了?”矩子神色微妙的看着打起架来彪悍异常的于新郎,很难想象这家伙会是杂家一脉的人,毕竟杂家一脉在山上一直有着“谪仙人”的说法,不过再看看白蝉和怀香,矩子似乎又有点理解了。 “额~道友要是这样腹诽我们我可就真的动手了。”白蝉听着矩子的心声不由得一头黑线,“咳咳咳,道友误会了。”矩子连忙收束心神,这个时候腹诽实在太过危险,算来算去好像还是小命要紧,“不过我很难想象,竟然会有威力这么大的法宝,哪怕是一次性的,品阶也得是半仙兵,毕竟那是一座仙家渡口啊!肯定会有重重的防御阵法,经过重重削弱之后仍然可以波及方圆百里,就算是公输家的那位,恐怕也造不来威力如此大的法宝。” 第52章 人之初,性本恶 “也就是说现在那小子正在被满天下通缉?”矩子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而且那几家连同弟子和自己渡船全都没了的山头已经把价格出到了极高。”“极高是多高?”白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的危机感,至于罪魁祸首则还在发癫,“我听说已经出到一件半仙兵了,而且是攻守兼备的那种。”当矩子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白蝉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蝉转眼再看向于新郎的时候的眼神就已进明显不是在看人了,而是一堆会跑的谷雨钱,不过也确实如此,一件半仙兵已经足够作为一座宗字山头护山大阵的中枢,哪怕数家势力分摊下来也足够肉疼了,“我感觉这货要是没有我们,想要活着走出两仪洲也不容易啊。”“要不把他送给那些宗门,把半仙兵换成小暑钱,咱们分了散伙得了。”怀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分到的钱够买上几件“羽梳阁”的天字款的定制女子法袍了。 “呵,好主意。”白蝉皮笑肉不笑的称赞了还在幻想当中的怀香,然后无耐的躺在了火堆旁,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矩子则在缓缓吐纳,一身铅汞符早被书生像卸去,如果想要走,在有防备的情况下白蝉也留不下他,现在反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这也让于新郎的奶妈团再次多了一位重量级的大神。 只论境界而言,就以几人飞升境起步的平均修为,只要身份隐藏的好,把两仪洲所有的山头都抢劫一遍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乐观,六人几乎占齐了老弱病残四个字,矩子留下纯粹是因为他担心于新郎再无故发疯,胡乱出手,如果被人抓住于新郎的把柄,积云渡一事真的也就是百口莫辩了。 好在于新郎当时离开的时候目标明确,没有乱转悠,留下的线索很少,只是知道那个凶手穿着一袭红衣,凑巧和那个折断不周山的凶手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好在柏郸在不周山被折断之后就开始闭门谢客,连几个交好宗字山头的信笺都如同石沉大海,好在虎死架不倒,中嶽祖山到底还是那个中嶽祖山,即便信笺石沉大海,几个宗字山头也没敢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甚至山头的祖师堂主动封了门中弟子的口。 最惨的还是在积云渡有产业的山头,无不损失惨重,再加上后来于新郎在不周山那么一闹,他们也猜出来一个大体的答案,也只能打落的牙往肚子里咽,那件半仙兵的悬赏也不过是挽回宗门面子的一点手段罢了,没有人会蠢到为了一件半仙兵去挑战一个连不周山都敢折断的恐怖存在,等到风波过去了,那张明知不会有人揭榜的悬赏自然会撤销,然后就此不了了之。 在山上混的,装糊涂是必备技能,太过黑白分明的山头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活该被其他山头吃的骨头都不剩,当然了,在成为宗字山头之后还能保证一个黑白分明这种门风的,无不是一等一的狠角色,正道例如天师府,魔道例如红酥福地的春潮阁。 “好在没有人看到这家伙的样子,要不然还真是大麻烦。”戏子像拿起一边的柴火往火堆里添了些,“未必没有,而且那些山头悬赏有关这小子消息的价格也很高,只是……”矩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个中意思自然是让戏子像慢慢理解,“啧,为了点可有可无的面子就草菅人命,我看那个积云渡炸的好。”白蝉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没办法,从根上就歪了,外人无法完全修正,自己又下不去手,所以就成了这副样子。”矩子作为一家之主,对着一点自然看的清楚,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对于一些事情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好在矩子本身立身足够正,这才让墨家不至于乌烟瘴气,根基崩坏。 “可惜现在的修士已经越来越没有危机感了,要是再经历一次那场登天之战,你们说人族还有几分胜算?”怀香看着眼前闪烁跳跃的火焰,目光仿佛穿过了万载岁月,再次置身那座天下最大的修罗场,这是每个杂家修士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忘的记忆,与生俱来,“无论几成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既定的事实再去思考成功的几率已经失去了意义。”矩子似乎因为这个问题有些焦躁,最近他心里的这种焦躁感越来越严重,所以才选择出来寻找于新郎的踪迹。 “相较于那个时代,现在我们的胜算能够有五成?”书生像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个比例实则已经是极为乐观了,当年人族就是靠着这五成几率一点点的把胜利的天平硬是压到了属于人族的这边,至于天平上人族一方的的筹码,则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其实人族更应该庆幸的是,妖族虽然动作慢了一些,但是好在坚定的和人族站在同一战线上,成为了压垮神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妖族仅有的几位天人境修士几乎在那一战中死绝,当年先是天狗与贪狼两者同归于尽,甚至连亲族也几乎死绝,再就是龙族大君敖醇与那位雨师的一战,两者可谓是当时最顶尖的水法高手,敖醇为了宰掉雨师更是将他引入龙宫,最后炸掉龙珠,舍弃了转世的机会,才和雨师同归于尽,龙族也因为失去了龙珠,一蹶不振,此后再无越过龙门得以化龙者,祖裔当中大多退化为虺蛟之属。 最终万妖之主白泽在妖族诸多天人境修士战死之后,也以散道为代价,成为摧毁神庭重要的一人,万年之后的后世尚还流传着一句话,白泽一掌之威,不逊于三教祖师。那一掌对于白蝉和怀香来说,其实无异于亲眼所见,就算没有三教祖师之威,也相差不远了,哪怕到现在,于新郎的任何一位前世都不具备一掌打碎半座天下的能力,对于那位妖主,杂家一脉都是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 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整个妖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再无一个能够统御妖族的强者,在天下逐渐安定之后,人族又开始流行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最终妖族也没有得到人族的肯定,所幸妖族飞升境并不少,他们联手盘踞在气候极为恶劣的白浮洲,建立了天下最大的妖族势力“神墟”,这才让妖族得以苟延残喘下来。 “我们更应该庆幸神墓之外还有上一代矩子和公输班所建造的点将城,如果不是他们呕心沥血筑起那座天下第一雄城,人族绝对没有机会像现在这么安逸。”矩子还是想要争论什么,“是啊!我们还可以庆幸,我们还有机会庆幸,但是你觉得点将城那些真正站在最前线的人还能庆幸多久?作为矩子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牢笼的作用?那是两千多万修士啊!”白蝉轻声的说着,但是每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砸在矩子的胸口,因为他比谁都知道点将城真正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对,那是一座牢笼! “我研究过点将城的阵法,确实极为巧妙,只要足够的人在城中生活,就可以通过人对于神性的吸引力过滤大部分神性,这也让后世的修士能够发展起来,就算一场战斗中点将城的人死伤过半,城里的阵法也能将神性暂时储存下来,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每隔两千年必须释放干净阵法中沉积的神性,高浓度的神性会让长期居住在点将城的修士朝着神灵的方向极速变化,这也直接导致了点将城的染血之夜,以数千万生命作为代价的献祭。”书生像敲击着地面上的一个粗糙的阵法雏形,那正是点将城真正的功能所在,也是这个瞬间,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了火药味。 “别着急啊,你们墨家和公输家其实早就有了替换这个阵法的新阵法了吧!”书生像再用树枝为那个阵法添上了几笔,每一笔都像一把刀扎进了矩子的心口,他面色苍白的看着那个早就推演出的阵法,无力的点了点头,“我们早就推演出了这个阵法,实则在第一个两千年结束之后我们就已经得到了这个阵法,本来可以直接替换的。” “可惜了你们低估了人性的恶,太多太多的人需要排除异己了,只要点将城在,他们就可以把反对自己的人一股脑的都丢到点将城,而且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回来报仇,只要两千年的期限一到,一切愁怨皆会烟消云散。”怀香轻蔑的笑了笑,忽然觉得投奔于星朗是个不错选择,怀香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过他身上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有一种直觉,只要于星朗有什么大动作,势必会在天下掀起滔天巨浪,也是时候打破某些人做近万年的美梦,让他们感受感受残酷现实的鞭笞了。 第53章 高山仰止 “城主大人,将军府忽然调集了大批人马出城集合,要不要去打探一下?”袁清洛正在搂着两个美妾美滋滋的喝着小酒,正准备趁着四下无人欲探囊取物,手都伸进领口了,忽然被闯进屋的供奉吓了一跳,连忙收回那只手,被坏了兴致的袁清洛也没给他好脸色,“你说要不要去打探一下?你是觉得将军府的人好惹还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已经是盟友,互相之间要信任,你懂嘛?还有,下次别在毛手毛脚的了。” “是是是,小的一定谨记城主教诲。”虽然心里颇为看不起袁清洛,但是这个供奉还是虚心的应承着袁清洛的训斥,毕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坏了别人的好兴致,也就只能埋头认了,再者说以袁清洛小肚鸡肠的性情,这个时候不给他一个台阶下,以后穿小鞋的日子多了去了,总不能把自己的财路断了,好歹城主府也是点将城数一数二的大粗腿。 在训斥了一通那位供奉之后,袁清洛明显气消了不少,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奈何刚刚被美人挑起的兴致已经烟消云散,只能由着两个美人带着幽怨的眼神离开,待到两人离开之后袁清洛又开始喝起了闷酒,毕竟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看着两个刚刚纳的美妾,却无从下口才是让袁清洛最为苦恼的,这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个歪才兄编的好湿: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啊! 倒是这段时间何止因为何崇的失踪始终心不在焉,连城主府的事宜也无心管理,直接撒开手任意袁清洛胡闹了,甚至连袁清洛大张旗鼓的娶这两个清倌出身的小妾都没有阻拦,大概是早就已经乱了方寸,不过这一点正和袁清洛的心意,何崇一天不回来,何止就心神不宁一天。 这段时间因为过于暴躁的脾气,让何止在议事堂时有些独断专横,这也导致本来几个偏向他的供奉对他颇有微词,逐渐朝着袁清洛的阵营倾斜,这倒是让袁清洛没想到的意外之喜,于星朗提点他的话没错,有的时候人做错一件事,哪怕他之前做对了一百件事,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将化为乌有。 现在袁清洛正在于星朗的协助下一点点的的瓦解着何止手中剩下的权力,无论何崇到底回不回来对于袁清洛来讲已经不重要了,等到何止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一位孤家寡人了,到时候想怎么拿捏他都可以,虽然何止多年来听命于城主府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因为身为首席供奉的缘故,还是和城主府绑在一起的,背后有一个雄劲的势力,这也让他得罪的人不敢对他有报复心。 一旦他和城主府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彻底与城主府决裂,那他曾经得罪的人就会纷纷找上他,城主背后有一位天人境的老祖宗,而且还与将军府结盟,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但是如果谁要是敢接纳何止,无异于就是在打将军府和城主府的脸,城里的几大姓氏虽然各有底蕴,但是也绝对没有那个姓氏能够单独抗衡将军府和城主府联手。 其他的几个姓氏也绝对不愿意看着本来和自己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势力无缘无故多出一位飞升境供奉,比起一致对外抗衡城主府,他们一定更有兴趣看着那个敢接纳何止的势力覆灭,到时候何止的处境就真的微妙起来了,想到这,袁清洛不由得露出了一副自我陶醉的神情。 半壶酒下肚,再加上没有刻意的用修为抵御醉意,酒量本就平平的袁清洛已经开始犯起了迷糊,趴在桌子上不多时就鼾声如雷,殊不知一个身影已经坐在椅子上看了他自我陶醉半天了,于星朗随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送到嘴里的却是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于星朗摇了摇头自嘲到:“啧,这也算一亲芳泽嘛?” 就着花生米,很快剩下的半壶酒水就下肚了,于星朗看似自斟自饮,实则是等着暗中窥探的某人出手,喝酒时目光已经朝着对方隐藏的那个角落瞥了不下十次了,并且满身都是破绽,这个时候对方如果出剑,几乎是必杀,但是对方并没有,而是通过杀机锁定着于星朗,不是他不想剑,而是已经动弹不得。 于星朗在进屋的刹那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装作不知,但是虚无央窃以为自己隐匿的很成功的时候,却被一股更为恐怖的杀机锁定,虚无央不甘示弱的以气机锁定住于星朗,用这种方法在和他暗暗较劲,于星朗却是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连正脸都没露给他。 倒了倒酒壶,果然一滴酒也不剩了,于星朗笑眯眯的撤回了自己的气机锁定,虚无央此时也终于绷不住了,松了一口气,想要从隐匿之处走出来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脚下地面已经结了一层厚重的霜,甚至连鞋都被动在了地上,再伸手摸摸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于星朗已经离开了,只是用心声戏谑的传递给他四个字,“你还可以。” 虚无央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刚才的对峙看似两人气机的交锋是势均力敌,但是他引以为傲的杀机全方面的被于星朗碾压,而且为了给他留面子,于星朗明显还没有用出全力,这种行为让虚无央不由得在内心升起一股挫败感。 有些人生而便是高山仰止,后来者无论天赋如何,无论如何努力,都是赶不上的。这种事往往看似不讲道理,但是本来就不讲道理,只因为那个高山仰止者就是这条路上的道理,曾经的虚无央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道理,但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那个天赋很好而且特别努力的后来者,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不被那座高山甩的太远而已。 第54章 敌无不斩,斩无不断 “准备好了嘛?”于星朗站在城头看着城墙之外的沙场上星星点点的人影一点点的聚集,最终汇聚成一片人海,身为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神仙的他们,此时纪律检查却是异常的严明,如此多人,却能做到寂静无声,只等待着于星朗一声令下,哪怕让他们投身于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于新郎站在城头上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城墙下士兵连呼吸都逐渐统一,嘘呵之间隐有风雷,心跳也开始由着诸多的韵律一点点变得统一。心跳声本来只有在极静的状态下才能听到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是有人在人海的中心敲打着一面看不见的战鼓,那种沉重的轰鸣声在人海中不断的回荡,潮汐般撞击在人海边缘又弹回中心,一次又一次,越来越清晰,最终整个人海都在轰鸣,城头都在为这种轰鸣所震颤。 这就是杨烛多年来留下的成果,他们不忠于城主府,不忠于人族,更不忠于将军府,他们只认大将军,无论是谁在这个职务上,只要他手里攥着大将军印一天,那么城防军就忠心于他一天,现在如果让他们对峙杨烛,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他们是这座城池最厚重,最致命的防线,在他们眼中人类和神灵并无差别,因为他们存在的意义并不只单单只针对神灵,更在有必要时,他们还得把矛头转向同类,如果没有一颗冷硬的心,这个人是没有机会在城防军活的太久的。 每一个城防军无论曾经如何,现在他们都是最嗜血的狂热分子,他们在进入城防军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人类可笑的道德底线,哪怕看似再和善的城防军,背地里也都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他们是点将城中的异类,明明和普通人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却仿佛中间隔着一个世界,除了必要时的接触,城中修士都极少愿意与城防军打交道,道理在这群随时会丧命的怪物身上已经讲不通了,他们更喜欢用拳头讲道理。 不过虽然不喜欢城防军,但是城中修士还是比较尊重城防军的,哪怕城防军做事的方式受人诟病,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当然,这是现在的城防军。在不久前的曾经,那个城主府把持着将军府的时代,城防军划分成了许多的小山头,对于当时作为顶头上司的将军府直接选择了无视,他们互相争斗,甚至如同市井流氓般时不时还有火并出现,最后分立出七个稳定的山头,这也是现在城防军七支大队的前身。 在杨烛拿下将军的位置之后,当时的七个山头的领头人还是有比较聪明的,经过商讨之后同意放权给杨烛,甚至愿意无偿送给将军府半数人马,至于条件则是保持他们土皇帝的地位,人给杨烛之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在难为谁。 可惜杨烛的胃口不是他们放权就能满足的,在得知七人还想分立山头之后,杨烛也没有再劝解什么,只是在第二天舒舒服服的吃完早饭之后,悠哉悠哉的奔着某个话事人的居所去了,就在其他几个山头的话事人以为他是在服软的时候,有人看着他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布包从那位话事人家里走了出来,然后又悠哉悠哉的离开。 等到眼线传来消息时,一颗好大头颅已经挂在城头上了,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有闭上,剩下的六人这才想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和什么怪物讲条件,不到那天中午就悉数归降,回想起那天杨烛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几人唉声叹气的时候,似乎在可惜几人来的太早,要不然以后每天吃完早饭就可以活动活动,几人到现在都还是脊背发凉。 在将城防军的害群之马全部清理干净之后,剩余的人也不过就是因为管理上的松懈有些放飞自我而已,经过杨烛的整顿,城防军才再次显露出“点将城之锋”的锐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防军也摘掉了当年“痞子军”的帽子,这才有了现在的城防军。 而眼前这支队伍,正是当年被杨烛做掉话事人,亲手拉起来的队伍,差不就相当于将军的的嫡系亲兵,再加上杨烛的刻意熬炼,这支队伍也是进步飞快,最先得名为“鲲翼”,毕竟鲲鹏之大,展翅扶摇可上九万里,如果没有坚实鲲翼,如何扶摇直上? “鲲翼军何在?”于星朗飞上半空,声音回荡在点将城上空,那层常人不可见的血色也铺展开来,如天倾般压向人海,于星朗要看看,这些城防军能究竟又能做的什么程度。“鲲翼军在此!”数万人异口同声的回应着于星朗的问题,于星朗眼中一层红色的气运也在此时汇聚在了鲲翼军头顶,杀意蒸腾,不动则已,动如山崩,升腾而起实质性杀意直接冲散了于星朗的试探。 他们不需要试探,从获得鲲翼之名后,他们就是将军府最锋利的一把刀,敌无不斩,斩无不断!只要将军把他们挥向任何目标,剩下就交给他们就是了,哪怕是传说中的那几位存在,他们也有将对方撕个粉碎的信心,哪怕代价是这柄将军府“凶器”的彻底毁灭。 看着眼前杀气摄人的鲲翼军,于星朗也不由得赞叹,杨烛临走之前为将军府磨了一把“好刀”,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情之人,在他们的眼中于星朗看到了和自已一模一样的冷戾凶残,彼此之间仿佛如镜,于星朗倒影着鲲翼军,鲲翼军也倒影着于星朗,他们就是彼此的影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道契合。 “准备好了嘛?”大黄还在吃力的推动着一座山根挪动,经过于星朗的提点,他也学会了一些撵山狗的神通,虽然没有他们运用的那么自然,但是好在应应急还是可以的,“好个屁,这么大一座山的山根哪有这么好挪动?要不是清明老哥帮我,我打死也弄不动这玩意儿啊!大哥,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中五境妖怪,能不能别那我当飞升境大能啊!”大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也没忘了抱怨于星朗一通,就差破罐子破摔了。 “谁让你是狗来的?撵山狗的神通需要运用妖身的脉络走向,我们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没法做到像撵山狗一样‘移山根而稳福泽’,虽然我能直接把山根整个拔起来,但是势必会折损品阶,一旦扰乱了福地的灵气走向,到时候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于星朗哑然失笑,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如果能自己动手,他还真的不愿意劳烦大黄,听着大黄叨叨,于星朗感觉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得了吧你!反正我是看透了,我是不是狗不狗这件事先撇开,但是我觉得你真的是狗。”大黄虽然不断吐槽,但是活还是没少干,显现出的百丈法相也跟着它的表情不断扭曲,要是被小孩子看到,指定会被吓哭,所幸这个地方离咫尺城极远,也不担心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今天已经是大黄撵山的第九天了,这几天大黄挪开了大大小小十三座山峰,硬是在一片山岭之间造出一个四面环山的平原,哪怕不大,用来进行改造差不多够了,只是于星朗忽然另有打算,决定先让鲲翼军接受半改造,不死之躯的鲲翼军还是要比起完全转化为化外天魔的鲲翼军好用的多的。 军队除了忠心之外还要学会养意,一个军队除了个人实力的强悍,还要养出一个所向披靡的强大气势,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们都有这取的胜利的信心,忠心鲲翼军已经有了,只是较之化外天魔的忠心比他们更加决绝,但是化外天魔终究不是人,他们永远不会养出一个军队独有的精气神,这些就是人作为万物之灵长最大的优势。 许许多多的妖族化形之后明明已经有了人类气府的山水脉络,吐纳灵气的速度也比较化形之前那副顽躯惨淡光景强上不少,但是越是如此,他们反而在化形之后开始了原地踏步走,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于势的养成,一个穷困之人骤然暴富,大概率会在纸醉金迷当中迷失自我,只因为他们失去了曾经一往无前的势,曾经身体经脉堵塞,灵气吐纳不敢有丝毫松懈,才能在日积月累中一点点的进步。 每天吐纳都是在逆水行舟,稍有松懈数天的苦修就没了,所以只能一心一意的扑在修炼上,心无杂念,但是成了人之后灵气的吐纳开始畅通无阻了,他们就开始满足于现状,开始向往花花世界,一身锐气也在这个过程中被那些温柔乡,英雄冢慢慢打磨干净,最可怕是这个过程是毫无痛苦的,当他们幡然醒悟时就已经为时已晚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要在回到当时那种纯朴的心境已经再无可能,于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选择了堕落,随波逐流,既然知道清醒之后的世界有多么残酷,他们就干脆让自己彻底醉死,掩耳盗铃,沉浸在一个接一个的安逸幻想里,直到死去。当然了,也并非没有醒悟过后走上巅峰的,现在点将城妖族的那位飞升境就是如此,每每谈及此事,总会露出惭愧的神色,殊不知人族当中沉溺幻想者,比妖族多得多。 第55章 少年火神 “这就走了?”一片荒芜的世界之中,一老一少隔着一盘棋相对而坐,无数金色丝线缠绕在两人身上不断缠绕,但是端坐在老人面前的少年的身形已经极度虚幻,大部分的金色丝线已经是只能缠绕到老人,却触碰不到他了,“陪着你下了几万年的棋了,还想怎么样?总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啊。”少年无奈的看了老人一眼,眼底已经开始闪耀起金色的神火,这是他身上沉寂万年的神性被重新点燃的征兆。 “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些话。”老人轻轻挥手散去了那些金色丝线,此时再缠绕也已经无济于事,“但是世界真的还有那个归一的可能嘛?毕竟真正的那个所谓的道可不止生成了这座天下,哪怕身为至高神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少年思考了这个问题也近万年,但是却也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你们神灵的寿命没有尽头,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有着无尽的生命可以证明这个猜测是假的。”老者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篆刻着莲花纹的玉牌,丢给了少年,“这是什么东西?”少年接过玉牌,拿在手里颠了颠,感觉应该挺值钱,“这东西能救你的命。”老者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万年来的默契让少年也没有再问,只是揣进兜里,拍了拍那个放玉牌的位置,示意老者自己已经放好了。 老者挑了挑长寿眉,轻轻的捡起一颗石子投向少年的方向,最后石子只是穿过了少年留下的一圈残影,落在地上溅起一圈灰尘,让这万载无声的世界又一次有了响动,老者盯着石子溅起的一圈圈尘土以慢动作的方式向外扩散,随着尘埃落定,石子的落点处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一条闪耀着暗红色光芒的缝隙裂开,将那枚石子吞下,灼热的气流也随着石子的坠入也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裂缝迅速蔓延,大片大片的地面开始随着裂缝的蔓延而塌陷,露出地表之下的岩浆海洋,老者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这处天下早在万年前就应该这副样子了,只是因为自己把那位火神拖入这座天下,两人断绝了时光长河的流动,方才以那副荒芜模样存在了万年,此时变化,不过是为了还债而已。 虽然时间流动停止了万年,但是力量一直在积聚,很快除了老者立足的地面之外,放眼望去,整个天下都笼罩在一片炽热的红色之下,老者看了一眼目光极尽的天际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欲将棋子一枚一枚的拾回棋罐,但是在他手指接触到棋子的瞬间,棋子就化作一缕烟尘飘散进了空气,像是连锁反应,连同棋罐和棋盘,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甚至连面前的石桌也塌陷了。 老者揉了揉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场梦确实该醒一醒了。”然后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走到他所在的那个不大的地面边缘,探着头望了望那用的红色岩浆,偶尔气泡炸裂,还会喷出味道刺鼻的气体,戏谑的笑道:“啧,真是吓死老道我了!”然后纵身一跃,直直的坠入那岩浆之中,很快就被翻涌的岩浆吞噬,彻底失去了踪迹。 也是这一日,点将城外神墓光芒大方,炽热的火光炙烤着大地,几乎成为第二轮悬在天上的太阳,城中上五境修士几乎同时苏醒,内心之中警铃大作,无不如坐针毡,尚处在冬天末尾,连雪都没化干净的点将城也在神墓光辉的炙烤下变得炎热无比,一天时间直接跨越了春季,来到夏季。 这种几乎可以称为天灾的异象也引起了点将城几位天人境修士的警觉,在这种情况下再迟钝心里也该有一个打算了,并且是那个最坏的打算,几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平时议事的地方,往往这么不约而同的时候,一般都涉及到点将城的存亡,这次更是全员到齐,无论棺材板盖的有多严实,就是扣个洞也得从里面爬出来。 十五境的至高存在已经不是点将城建造之初考虑到的范围了,那时候天地间所有的十五境修士都不知所踪,所以修建点将城的时候也选择了自欺欺人,不过就算把十五境修士考虑进去,当时修建城池的人也没有能力建造出能够抵御十五境修士的城池,所有天人境修士都清楚,世界上能够制衡十五境修士的也只有十五境修士,尤其是像他们已经站在这种高度的存在,越是强大,就越明白自己力量的渺小。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差不多就是玉璞境修士可以掌控方圆数十里的灵气,那么仙人境就可以做到将百里之内的灵气一扫而空,而飞升境修士就能将方圆千里变为无法之地,至于天人境修士则可以瞬间颠倒一州之地的诸多规则,而十五境修士,拿捏十四境修士不会比拿捏一个孩童困难多少。 所以现在几位天人境修士聚在一起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在至高神眼中看来无异于一群蹒跚学步孩子在讨论如何制服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人,对于力量已经碾压的成年人来说,孩子们再如何讨论也不过是他眼中的笑话而已,甚至于连偷听都提不起兴趣。 火神进入神墓之后的威势比起神墓之外要大的多,一个模糊的人形从天而降,神墓当中的温度几乎被拔高到了极致,与此同时十二高位神的行宫中间一座更为磅礴宫殿拔地而起,被十二高位神的神殿宛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其中,十二高位神凡是苏醒的无不前去觐见,无论是否是自己直属的至高神,地位都要比他们高太多。 “见过……大哥?”杨烛身为新任刑天,又与火神行宫最近,所以较之其他几位神明都要先到一步,当他踏入大殿,看清楚那个盘踞于宝座上的年轻身影时,差点惊叫出声,神色激动的看着那个少年,但是少年的眼眸扫过他时,却并未有任何故人重逢的喜悦,眼底倒影出的冷漠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来者。 不过好在杨烛也只是短暂失神,在自我调整了一番之后,才重新看向少年,“来者何人?”少年身上万年来积攒的人性在神性重燃之后转顺即逝,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声音中冷漠的意味更重,“刑天一脉杨烛见过至高神。”杨烛神色虔诚的跪伏在地,“啧,杨烛,这个名字竟然有点熟悉。”少年皱着眉玩味的看着杨烛。 万年间他与那个老牛鼻子除了下棋,也曾多次论道,又都说服不了对方,于是就干脆以入梦的方式来验证彼此的道,杨烛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应该在某场梦境中与自己牵绊极深,“月宫一脉玉婵见过至高神。”在他思索间一个女子神祗也来到了少年的宫殿,紧随其后的还有裹挟着黑色长袍的傀戏师,唯独闻仲迟迟没有露面。 “十二高位神就剩你们几个了?”少年挠了挠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置于脑后,看着面前气息参差不齐的十二高位神,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毕竟较之当年的十二高位神,现在的十二高位神怎么看怎么有点凑数的意思,尤其是那个裹着黑袍的的家伙,一身阴沉厚重的水运,怎么看怎么恶心,“回大人,雷神闻仲正在接收点将城内的棋子传递出的消息,似乎城防军又大调动,现在防御正在空虚的阶段。”傀戏师谄媚的想要凑到前面,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拦住,很明显这位刚刚苏醒的至高神对他很不感冒,只能悻悻的说道。 “你是说点将城内的棋子?”少年火神的关注点与他们并不相同,别人都在关注点将城防御力空虚的事情,但是很明显这位大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内的棋子上,“你是说神祗已经要靠着学习人类的手段来抗衡人类了?”“对啊。”傀戏师似乎并没有弄清少年火神的意思,理所当然的语气简直让少年火神差点气的笑出声。 “大人,时代变了。”杨烛看着少年火神精彩的表情,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并没有刻意的的去解释什么,“好吧,好吧,赶紧滚。”少年火神无奈的挥了挥手,在他看来,万年来没有一个至高神带领,才让后来的十二高位神逐渐丢失了当年神族的荣耀,自责感还是要大于责备的,毕竟谁也没想到当年盛极一时的神祗,最终一个至高神也没能留下。 尤其是向他这样的暴力分子,对待其他种族的态度基本上就是只要敢反抗,那就碾过去,把一切都推平,这和当年的点将城袁清旭是完全的两个极端,袁清旭一直信奉仁爱一说,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几乎毫无侵略性,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子被上一任城主看重,将他当成了第一继承人培养。 可惜的是这种性子成就了他,也害了他,当时他明知出城必死的情况下,为了救于新郎和杨烛还是选择了出城,错误将后背交给了已经因为嫉妒而憎恨他许久的袁清洛,最终导致了自己的陨落,至于当年何止为什么选择听从袁清洛的安排,没有去救袁清旭,其中原因已经无法再继续深究了,真要深挖,只怕还要殃及大半个城主府,谁知道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的阴暗处究竟埋藏着多少令人作呕的肮脏勾当呢? 在袁清旭身亡之后那位老城主也极快的病倒,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抓错药,老城主在服药之后病情迅速恶化,只得草草的将袁清洛托付给何止,紧接着就驾鹤西去,袁清洛就爬上了那个心心念念已久的城主之位,这也是后来何止被袁清洛派去送委任状,何止被杨烛踹到墙里,差点扣都扣不下来的原因。 第56章 寂 于星朗站在城头,双眼微眯,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神墓,城墙上因为持续的炙烤,墙体的温度已经逼近五十度,如果城防军不是修士,单单就凭借这个温度已经足够热死人,尤其是在身着盔甲,缺乏散热的条件下,好在城防军的身体素质经受住了考验。 于星朗又以青衣玉簪像驾驭水法不断冲刷着城头,一条细长水龙在青衣玉簪像的驾驭下绵延百里而不断绝,连绵不断的寒气从水龙身上飘落,这也造成了明明温度已经超越夏天,城头却在在下雪的奇特景观,雪虽然不大,但是却大大缓解了城防军的压力,毕竟抵御热气侵袭,还是得消耗灵气的,聚少成多,一天下来单单抵御热气消耗的灵气就要消耗掉气府内五成左右的灵气,真要遇到敌袭,如果出现灵气不足的情况,上战场就是去送死。 “大将军,水法运转这么久了,如果累了,你就歇一会儿吧。”清明看着在头顶来回盘旋的水龙,散发出的阵阵寒气确实挺让人舒服的,但是舒服的代价是海量的灵气,如果由他掌控这条长度惊人的水龙,只怕也就只能维持最多两个时辰,但是刚刚突破到飞升境的于星朗已经维持了这条水龙十个时辰了,却还是依旧能稳定的散发出徐徐凉意,再看于星朗,依旧神色如常,仿佛这条水龙对他来讲并无负担。 “放心吧,在别的地方你兴许还有必要担心一下他的灵气,但是在点将城的话,你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大黄懒洋洋的调整了一下角度,一点阴凉地也不愿意碰到,在别人眼里避之不及的炽热光芒不过是一种异化的神性,此时的城头于星朗和大黄根本连躲都不想躲,更是恨不得直接跑到神墓底下,晒晒太阳就能增长修为,这样的好事去哪找啊! “大黄,鲲翼军的转化完成的怎么样了?”于星朗端坐在城墙之上,不断的吐纳着神性,炽烈的光芒照耀的他熠熠生辉,仿佛一位谪仙,“都还在适应新身体,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可就再也没有前进的空间了。”大黄翻个身,把肚子也露了出来,舌头耷拉着尽情的享受着神性光芒的暴晒,舒服的感觉全身都要融化了。 “他们有没有进步空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只是需要一批不死的士兵,不死就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了,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交换吧!”在离开咫尺城的这段时间里,于星朗也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在咫尺城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梦境一般,哪怕这段时间数次进入咫尺福地,于星朗都没有再回一趟咫尺城,那个地方让他没来由的心悸。 “看来那位至高神对于点将城的兴趣不大,等了这么久,都没见他出手。”于星朗看向神墓的眼神中一直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哪怕亲身经历了当年的那一战,于星朗也没有见到几次十五境修士的出手,只有白泽那十五境的半掌让于星朗至今记忆犹新,那一掌之威让于星朗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什么叫通天彻地,多年来的转世,前世也数次到达过天人境,但是对于如何晋升十五境这件事却始终不得法门。 于星朗也未曾想到十五境的大能会苏醒的如此突然,本来可以慢慢实行的计划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十五境修士的份量已经足够颠覆任何一方多年来的计划,于星朗想赌的是在亲眼看一看十五境修士出手之后,能够打破那个困扰自己的多年的障碍,虽然这一世如果他或者于新郎能够吞掉对方,也有可能触摸到十五境的门槛,但是始终缺了那临门一脚,哪怕到达白泽生前最后到达的伪十五境,也不是于星朗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十五境。 为达到某些目的,于星朗向来不择手段,无论达成这个目的的代价是清明也罢,大黄也罢,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哪怕他表现的再亲密,也不过都是用来欺骗别人的伪装,从始至终于星朗都是一个独行者,他从未在意过任何人,即便曾经有过,那个人也已经死了,某些方面来讲,于星朗已经近乎无懈可击,其实这方面于新郎和于星朗还是极像的。 至高神的出现让于星朗已经彻底失去了布局的耐心,本来他打算的是徐徐图之,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给人族来个偷天换日反客为主,将点将城所有人都转化成化外天魔,依靠着点将城特殊的地势,进可攻退可守,既能继续微妙的维持着两边的平衡,在必要的时候还能与人族或者神祗联合对抗另一方。 任谁手下拥立着两千万忠心耿耿,并且拥有不死之躯的修士,都会生出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心思,更何况于星朗还有能力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甚至于连那几个深藏在点将城背后的老怪物于星朗都没打算放过,如果有机会,于星朗更想连他们一锅端了,反正丢了也是浪费。 “走,进咫尺福地看看去,在城头也是浪费时间。”于星朗身上缓缓走出一个青衣玉簪相,将那只尚在天空盘旋的水龙交给他之后,再次取出了那幅画卷,只是画卷上的女子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副身着衣裳的枯骨,显得异常诡异,清明则迈着小碎步朝着一边挪了挪,完全没有要跟去的意思,实在是之前去了一趟,看了一下被转化成半天魔的士兵训练,实在被那副场景恶心坏了。 大黄懒洋洋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沾染的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影子,缓步来到于星朗身后,一股吸力传来,两者眼前的光景变得模糊起来,等到再次稳定下来之后,两者已经置身于一片山林当中,不过所幸开门的位置偏差不大,这里离大黄辛苦开拓的那片驻地不远。 于星朗深深吸了一口林中新鲜的空气,简直有点上头,虽然在城头上可以大量的吞噬神性,但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化不开的浓重血腥味,比较起山林中自带幽香和青草味的空气差远了,连大黄也陶醉的不断深吸着空气,“天天在城头上盯着那片古战场,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能够看到绿色真的是不容易啊。” “本来神墓外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如果没有点将城,你在那从东走到西都未必见到着一个活人,绿色就更别提了。”于星朗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曾亲眼见点将城未建立之前神墓之外那片陆地荒芜的样子,只有极少数生命力顽强的生物能够在那片土地存活,点将城本身能建立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不过这个奇迹能够建立起来背后究竟是多少生命在支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想来也应该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怎么这么静?”大黄驮着于星朗已经来到营地的边缘,但是营地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按照平常的习惯,现在鲲翼军应该正在训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你闻到了嘛?”于星朗轻轻的皱了皱鼻子,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是狗,当然闻到了,只不过这股血腥味不像是半天魔的,他们已经脱离了平常生命的范畴,血也不是这种味道的。”于星朗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当于星朗和大黄走进营地,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的一大滩血迹,他们闻到的血腥味应该就是这摊血迹散发出来的,看地上血迹暗沉的颜色,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像是半天魔在这个地方屠宰过什么,不过作为军人,为了补充能量,亲手打猎什么的倒是也不稀奇,毕竟野猪类的大型猎物也只有带回来比较好处理。 离这摊血迹不远处则是一堆篝火,上面搭着一个简易的烤架,在烤架旁边则胡乱的散落着一堆骨头,就像是吃完之后没有来得及打扫卫生,不过一截布满齿痕的骨头还是引起了于新郎的注意,“怎么了?”大黄注意到于星朗的目光所指,用前爪将这截骨头从那一堆骨头重巴拉出来。 “如果你在烧烤架旁边吃剩的骨头堆里看到一截你同类的骨头,大概就是和我一样的表情了。”于星朗跃下大黄的脊背,拾起了那截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看样子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的。”“现在半天魔的食谱已经这么杂了嘛?”大黄看着那截布满齿痕的骨头,悄悄打了一个寒战,“看来你也在他们的食谱当中了。”于星朗又从那堆骨头中巴拉出一个狼的头骨,丢给已经耷拉着尾巴的大黄,吓得他一个趔趄。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如果没有咱们走吧!”大黄已经感觉这个营地里阴风阵阵,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但是于星朗的目光再次被地上一串更加鲜红的血液吸引,那串血迹很明显指向了一个极大的营房,如果没记错,那个地方是曾经的厨房,只不过现在究竟还是不是厨房就未必了。 掀开营房的布帘,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未出现,依旧是那几口大锅,只是架子上摆的蔬菜都有些枯萎,分明已经很久没动,还有一口大锅盖着锅盖,不知道在炖煮着什么,炉灶中还有几块已经几乎燃烧殆尽的木头还在微微的泛着红光,偌大营地甚至连锅底都是温热的,却独独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于星朗和大黄来到那口锅边,已经可以清晰的闻到肉香味,两者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于星朗威胁的眼神下,大黄只能用前爪勾住锅盖,缓缓的将锅盖掀开,两个犄角映入眼帘,原来锅里炖煮的是一只鹿,就在于星朗拿起一边的勺子在锅中搅了两圈,免得鹿肉沾在锅上糊了,一只人的手掌却从锅底浮了起来,分明是被故意压在鹿腹下的。 “呜~呃~”于星朗还没事,大黄就已经忍不住了,耷拉着硕大的头颅干呕起来,不过于星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股子酸意都冲到嗓子眼了,还是被他硬生生用毅力顶了下去,强忍着恶心,于星朗继续在锅里搅动,最后也并没有再浮起什么其他的可疑器官,这也让于星朗心里有了一个大体的推断。 “鲲翼军中是不是有妖族士兵?”于星朗开始屏弃杂念梳理线索,“对,并且有好几十个,毕竟点将城的人员很杂,鬼修也有很多。”听到大黄的答复,于星朗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应该还没有波及到普通人,“大黄,你觉得咱们开门进来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嘛?”“不对?还能有什么不对?那边也没有血迹什么的吧!”大黄仔细回想着那边的细节,有点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把你的耳朵竖起来听一听。”于星朗提醒了他一句,大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竖起耳朵,耳中满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但是独独没有任何生命的叫声,别说鸟叫,连虫鸣声都没有,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山峰围绕的平原来讲是不可能出现的,怎么可能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第57章 仿佛 “那锅里的?”大黄瞪着眼睛看着于新郎,惊悚的意味在明显不过,妖族当中鹿属瑞兽灵族,修行更易,鲲翼军的妖族中有只鹿妖也不稀奇,不过看样子瑞兽的赞誉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只是让其他的半天魔觉得他更好吃而已,“难道是无意义的自相残杀?”“无论什么理由,但是绝对不会是无意义的自相残杀。”于星朗否定了大黄的想法,强忍着恶心,再一次搅动起锅里那些材料可疑的肉汤。 “那他们为了什么?”妖族化形之后基本上就可以视作人类,同类相食在任何种族都是极度令人发指的,“应该是退化吧。”于星朗看着那锅肉汤,再联想到外面烤架边上那一堆凌乱的骸骨,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个鹿妖已经完全没有半天魔化的迹象,他和普通的鹿妖几乎已经没有差别了。” “可是我并没有操控他们身上的半天魔,更没有抽离天魔之种,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大黄张着嘴不断的吐着舌头,喘着粗气,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催生半天魔会出现这种问题,生怕于星朗怪罪下来,就在这时,旁边的营房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一人一狗对视一眼,于星朗示意大黄不要出声,独自从厨房悄悄的走了出来。 于星朗虽然有心隐蔽,但是大黄这一坨块头实在太过庞大,哪怕蜷缩起来也能比得上半间营房,好在厨房本身不是用来居住,为了方便走烟所以半面墙壁都是门,大黄才能钻进去,于星朗索性让大黄继续藏在厨房,自己去查看一下情况。 于星朗轻轻掀开门帘,透过一角打量着营房内的情况,屋内冲出一股浓重浑浊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坏,床位上躺满了奇形怪状的病人,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已经算不上人了,许多人在呻吟着痛苦挣扎的时候,于星朗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有的人的身上开始长出多余的肢体,手臂末端变成覆盖着鳞甲的触手,于星朗甚至还看到了一个顶着两个脑袋的人在拖着疲惫的身体照顾其他的队员,分化不完全的两个脑袋之间的接缝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这诡异的一幕让于星朗也是不由得遍体生寒,“大彦哥,我……饿!我不想死啊!”一个下身长出数条腿的男人在痛苦的扭曲着身体,皮肤之下青筋蠕动,随着男人一声凄厉的哀嚎,在他已经失去人形的胯部一条新的腿又从他的身体内抽离出来,这个人都随着这条莫名增生出来的肢体消瘦了一圈,但是那几条新生的腿却闲的肌肉饱满,生机勃勃,甚至在愉悦的扭动。 就在于星朗以为结束了的时候,那个男人再一次惨叫起来,一条又一条腿在他的胯部长出,从一开始的皮肉健全,到后来血肉模糊,再到后来只剩下森森白骨,男人痛苦的哀嚎响彻营地,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本来他的上半身本来还很精壮,但是在那一条条肢体在他体内生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甚至连骨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莫明塌陷,随着那条骨头肢体生长出来,男人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干瘪的身体偶尔还在抽搐一下,似乎还未完全失去生机,唯有下身的那些扭曲肢体还在不断扭曲,像是在庆贺着什么。 其他人皆是麻木的看着他,男人不是第一个死去的人了,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这间营房里的人都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失去,哪怕亲手削去病变的肢体也不过就是在加速死亡,那些伤口会加倍的增生肢体,直到将身体所有的一切抽干,只留下一副副干瘪的皮囊。 一个队医最先感染了这种在他们看来是疫病的疾病,那天早上起来照常训练,因为已经是不死之躯,所以一切训练都是按照战场对敌的实战来进行的,反正哪怕脑袋被砍掉,只要一会儿也能重新生长出来,所有人都在赞叹着将军的神异力量,哪怕大黄已经告诉过他们一旦接受这种力量之后,修为就再也无法进步,他们也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份力量,殊不知在接受这份力量的时候,诅咒也已经来临。 那天这个队医在实战训练时被划伤了脸颊,哪怕在没有不死力量的时候,这点小伤对于城防军来讲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理都懒得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伤真正意义上拉开了这场噩梦的序幕,队医在抚摸了一下脸颊上的伤疤之后并没有在意,而是和战友调侃了一句便继续训练,可是随着战斗的的继续,他的队友表情变得越发的惊诧,甚至恐惧。 因为他脸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继续再流血,但是却变得越来越大,等到他的队友看清楚时,他的伤口里已经长出了一只新的眼睛,而且那只眼睛似乎还拥有了自己的思维,好奇的打量起了他的队友,这也让他的队友吓了一跳,直接叫停了训练,队医这才发现自己视角的奇怪,本来的视角盲区此时已经也可以看到东西了。 “不要声张,我去处理一下,可能是这个不死力量的副作用。”队医在叮嘱了一下队友之后就回到了营房,但是队友在训练场上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队医出来,而另一只小队的士兵这时候似乎有事,也进入了营房,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毕生难忘,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似乎听到了有人闯进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这一回头却将别人吓破了胆。 “鬼啊!”那个进入营房的士兵没命似的从营房里冲出,眼神中满是惊恐,作为修士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见多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邪性的东西,因为在他看到的那半张脸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几十只眼睛,瞬间他的头皮就炸了起来,那个东西招手似乎想要拦下他,但是在最后也只是在嗓子里挤出了一点嘶哑的呜噜声。 “什么鬼不鬼的,别乱说,我们可是有不少鬼修兄弟的。”他的队长见状拦住了他,而他尚还处在惊恐当中,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怪物,眼睛之类的话,已经察觉到不妙的队友连忙冲进了营房,最后却只看到队医的脑袋被眼睛挤爆的惨烈景象,满地都是滚落的眼睛和血液,身体则倒在那张属于他的床上,队友难以置信的去触碰他的身体的时候,却发现身体也不过就剩下一层皮肤还在裹着已经塌陷的骨头,肌肉已经完全萎缩了。 在那一天之后营地里真正的噩梦就开始了,曾经依靠不死之力愈合的伤口在毫无外力作用下撕裂,但是这种伤势只需要吃肉就会自动恢复,最多就是队伍里对肉的消耗量大了一些而已,一开始肉类的补给还跟得上,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伤口愈合需要的肉类越来越多,储备根本跟不上数万人的消耗。 但是如果伤口不愈合就会长出新的肢体,为了活下去,于是士兵们就开始了自发的去打猎,满山遍野,无论是鸟兽鱼虫,只要是能吃的都被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席卷一空,哪怕狼群老虎这种猛兽在面对成群结队的修士时也不过就是能够稍微多挣扎一会,死的比较有尊严而已。 可是就凭借着数万人的消耗量,这片山脉又究竟能支撑多久呢?修士依靠着道法飞天遁地,简直无所不能,短短几日之内,方圆百里,鸟兽禁绝,因为没有了肉,所有人的病情都开始不同程度的恶化,往往曾经靠着不死之力愈合次数越多的人,病情的发展就越快,本来每天都会响起厮杀呐喊声的营地也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变得悄无声息。 越来越多的人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去,一部分病情尚未完全恶化的人,被求生欲驱使着去了更遥远的地方去狩猎,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活的更久一些,也是在这时有人发现了,妖族虽然也接受了不死之力,但是却没有一个妖族患上这种病症,只不过他们身上的不死之力消退了而已,代价远比修士小的多。 也是在那一天夜里,一个主动要求负责照顾病人的妖族姑娘离奇失踪,数人在那一夜之后病情停止了恶化,所有人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后却都保持了缄默,只是一股恐慌的气息弥漫在妖族修士之间,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屠刀挥向了队友,哪怕各个队长还在三令五申所谓的底线一事,但是对于活下去都成问题的人来讲,底线只是用来无限次的打破的。 随着妖族修士接二连三的失踪,剩余的妖族修士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着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气氛了,尤其是还要被昔日队友当成食物一般看待,他们在一番密谋之后选择在一个雨夜逃离这个见鬼的营地,但是迎接他们的不是自由和安全,而是一张早早就编织好,等待着他们投身其中的大网。 一场大雨过后仿佛洗净了所有的罪孽与血腥,也洗去了那一夜的记忆,只不过是第二天厨房里多了一些没有吃完的肉而已,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吃下了那些肉,暂时摆脱了疾病的威胁,甚至许久都没有再出现那种诡异的病症,而队伍里的妖族修士却无人再提及,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仿佛那场夺去了大半鲲翼军的瘟疫都是一场幻象,仿佛…… 第58章 入地狱者 “不得不承认,妖族的肉对于这种疾病的控制能力是极强的,每个人不需要太多的肉的就能恢复到正常时的状态,但是遏制住疫病的幻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厨房里肉吃完之后,很快这场疫病再次爆发,这一次来的比之前更加凶猛,在前天我们都还好好的,现在不过隔了一天,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了。”被那个死去的男人称为大彦的双头男人神色平静的给于新郎讲述着这一切,说罢抽了一口自己手中的旱烟,从口中拿出时烟嘴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大将军,我们已经没救了,但是我不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死去,我们把屠刀挥向战友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只是当时像着了魔一样,可惜哪怕再后悔也晚了,直到现在我嘴里还弥漫着那股酸臭的味道,每每想起吃下他们的肉的时候我就想吐,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大彦的嘴角已经开始溢出血液,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之后,将带着血的烟嘴丢到了脚下然后狠狠踩灭,新生的头颅还在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从某些方面来讲你们确实是入魔了,化外天魔的种子是我让大黄给你们种下的。”于星朗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彦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而是笑道“不死之躯是真的,能够换取这种力量的代价,作为一个修士我们自然也清楚,那绝对不是以后修为无法前进能够换取的恐怖力量,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天魔的诡异性质,大将军,答应我,给现在还活着的兄弟一个痛快的,他们的所做所为就留给阴曹地府审判吧!” “嗯,那,来世再见。”于星朗伸手轻轻的按在大彦的胸口,掌力瞬间摧毁了他的心脏,大彦点了点头便无力的摔到在地,生息断绝,而那个新生的头颅则因为大彦的死亡也灰飞烟灭,只是贴着头颅的那面脸颊还留有可怖的伤痕。于星朗掀开门帘,给了营帐中苟延残喘的众人最后一次见到阳光的机会,只是接着眼睛一花,下坠感传来,数排血泉挥洒在营帐当中,头颅滚落一地,互相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于星朗走出营房,脚下还有着微微的粘腻涩滞,背后是一排鲜红的脚印,山风微微吹起门帘,一片鲜红,里面的景象已经是无间地狱投印在人间的模样,“出来!”于星朗对着厨房吆喝到,大黄这才吃力的从营房中挪出来,刚来到于星朗身边,就被他身上浓郁到惊人的血腥味震慑到了,尤其是狗鼻子的灵敏程度极高,在他看来,于星朗无异于刚从一座血池中爬出来。 山风再次卷来,这次营房的门帘又一次被掀开,刺鼻的血腥味让大黄连连倒退,大黄这才意识到刚才沉闷的响声究竟是什么动静,不过是人头落地而已,于星朗隔着门帘再次看向那间营房,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路踏过,人头几何?血深几许?皆不得而知。冲天的火光从无名处燃起,很快就将一排营房悉数吞噬,随之吞噬的还有曾经他们犯下的罪孽。 滚滚浓烟在这山林当中十分明显,以至于那批远去狩猎之人都有一小部分能看到,一种不详的预感也充斥着他们的内心,该来的还是要来,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再怎么狡辩也失去了意义,能活到现在的人都已经触碰了那个同类相食的底线,无论是苟延残喘,还是活的好好的,其实都是该死的,他们现在想做的也不过就是活的再久一些。 “接下来去哪?”大黄站在于星朗的身后,尸体燃烧时的蕉臭味让它感到恶心,索性将鼻子埋进土里,“去咫尺城!那边是活人的聚集地,半天魔想要继续进化就需要人类的血肉来填补,他们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终的目的都会是那里,只希望现在去还来的及,毕竟根据我得到的信息,那批人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于星朗跃上了大黄的后背,指了指咫尺城的方向,大黄最后一次扭头看了一眼在火焰焚烧下几乎已经不剩什么的营地,转身快步跑了两步便腾空而起,一头撞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经远在百里之外。 “看来我们来的还比较及时。”于星朗看着咫尺城中一如往日的平静,下意识的还是松了一口气,稀稀拉拉的行人走在街道上,老人摇着摇椅,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悠哉悠哉的驱赶着秋日余下的炎热。 咫尺福地的灵气积累其实是极为雄厚的,但是出于某些私心,在于新郎的刻意压制下没有一个人踏上修行之路,最多也就是混江湖的武把式,熬炼过几年的身体,撑死也就是一个三境武夫,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个中好手,但是真要面对半天魔,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抗衡,如果任何一个半天魔找到咫尺城,都无异灭顶之灾,咫尺城的诸多活人对于半天魔来讲就像亲自送到嘴边的外卖。 咫尺城外是大片大片的田地,视野十分开阔,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遮挡物,一直往东四十里处地势才开始起伏,再往东去那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脉,平常咫尺城的人很少有往山里跑的,只有那些依靠着采药,狩猎为生的穷人才会往山里跑,不过这段时间深入山里的人怕也基本上都是凶多吉少了,以那群半天魔的性子,他们可不会管这些人是不是瘦的皮包骨头,或者肉已经老的咬不动了。 “大黄,你留在咫尺城吧!我独自去山里走一圈,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于星朗跃下大黄的脊背,大黄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身影就已经快要飞出大黄目光的极限了,大黄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找个了没人的犄角旮旯窝了起来,只需要等着那群家伙自投罗网即可,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形早就被山里的半天魔发现,他们也跟着大黄,不约而同的朝着咫尺城的方向赶来,他们也明白,掌控福地之人肯定清楚哪里的人最多。 “混蛋!为什么还是不够?”一个依稀还能看出是人类模样的半天魔疯狂的啃食着手里的骨头,其他的几个同类其实也和他的状态差不多,身上的伤口在吞噬人肉之后虽然不再继续增生乱七八糟的肢体,但是还是没有愈合,只不过他已经受够了吃人肉的日子,他也去尝试着猎杀了其他的生物,但是却悲哀的发现已经无法正常的吃其它生物的血肉来抑制病情了,而且强行吃那些东西还会让自己的病情加重,所以才忍不住哀嚎起来。 “别白费力气了,走,再去找一个猎物,今天差不多就可以熬过去了。”旁边的伙伴没有再劝解他什么,大家现在都是差不多的状态,半斤对八两而已,没有人会再奢望奇迹出现,从他们吃下第一口人肉的时候就已经没谁奢望了,既然他们踏破了那层底限,那么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现在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把其他人一同拽入深渊,与他们做伴。 “走!”那个疯狂的啃食着骨头的半天魔狠狠的将骨头摔在地上,骨头直接被他的巨大力量带动着楔进了地面,要知道脚下的山脉几乎是一块实心的石头,这个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凿开的土地,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个半天魔轻轻的用力拽了拽,又把这截骨头从严丝合缝的石头中拽了出来,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面面相觑。 “方虎成,你还练过武把式嘛?”拿着那截骨头的半天魔皱着眉头问道,“没有啊?我以前的宗门连纯粹武夫的供奉都没有,去哪练过武把式啊!”方虎城摇了摇头,不过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狩猎的的时候,随意的用肉身力量击杀一只老虎,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这也许和那个莫名其妙的不死之力有关。 “那你们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方虎成从地上捡起几块只有花生米大小的石子,自己留下一颗,剩余的抛给几人,“试试看能不能捏碎这玩意儿,我一个纯粹武夫朋友告诉我的大体的测算方式,如果可以轻松捏碎这些石子,基本上力量已经持平五境武夫了。”手指稍微一用力,手里的石子瞬间破碎,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小撮细腻的石粉。 其他几人同时摊开手,基本上也都是可以捏碎,只是没有方虎成捏的那么细腻,力量大约也都在四境武夫和五境武夫之间,“看来这种病也并非没有好处,单靠着气血旺盛就已经把我们的体魄提升到这种恐怖的境地了。”方虎成看着手里已经彻底破碎的石子,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时时刻刻都在被死亡威胁,有点收获之后,总能让人获得一点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哈哈哈,白拣了四五境的修为,走,我们继续去狩猎。”几人的身边刚好是一片悬崖,方虎成直接纵身跃下,发出疯狂的笑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然后直直的坠入悬崖下的密林中不见了踪影,几人还在踌躇不前的时候,他却飞快的爬上了一棵树的树梢,对着山顶还在迟疑的几人大喊道:“下来的时候注意往树枝上撞就好了,反正本来就死不了!” “啧,本来就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了,怕什么,你们不跳我跳!”一个和方虎成关系比较好的半天魔看着几人迟疑的目光,不由得撇了撇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快跑两步,直接加速朝着地面砸去,只不过他的运气没有这么好,他坠下的那个地方看似枝叶繁茂,实则是几棵树的交汇处,根本没有可以借来卸力的树枝,直接重重的拍在了一块岩石上,顿时四分五裂,连四肢都扭曲到了一起。 “黄正忠,你没事吧?”方虎成见朋友从山顶跃下,也没有继续理会其他人,而是朝着朋友坠地的地方跑去,大声呼喊着朋友的名字,却没有听到朋友的回应,按理说如此之久,以不死之力的恢复速度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回应自己一声总是不难的,“老黄,老黄……”一遍遍的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祥的预感在方虎成心头逐渐积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59章 暴君 “不好意思,你是在喊他嘛?”方虎成终于穿过密林了,阴影中一个黑衣男人手里提着已经变成一坨的黄正忠,无数剑气顺着他的手掌灌入黄正忠的身体,刹那间血肉横飞,黄正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森然白骨,“唉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他玩死了。”但是就算被削成一具白骨,黄正忠的生机也没有断绝,甚至在男人的眼皮底下又开始了复生。 男人咧了咧嘴,一阵暴虐的剑气瞬间将手中的白骨都绞灭成了灰烬,这才满意的甩了甩手,由于男人头顶的树叶受到剑气波及,同样灰飞烟灭,一抹阳光投下,方虎成才看清那个男人脸。 “大大……大将军!”当看清男人的面孔时,方虎成的脸色不由得苍白起来,刚才男人表现出来的暴虐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在回过神来之后方虎成撒腿就跑,他明白继续狡辩也是必死无疑,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在这时方虎成的几个同伴也纷纷克服了恐惧,从悬崖下跳了下来,方虎成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拼命的向着他们落下的方向跑去。 于星朗冷漠的看着他逃跑,随后再次将身形融入黑暗中,方虎成想要让伙伴快逃,刚张开嘴准备大喊,一道剑气就截断了他的舌头,顺着他的口腔直接灌进了他的喉咙,整个胸膛直接被炸开,这样一来别说喊叫,就连奔跑都无法继续,剧烈的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步伐变得蹒跚,体力也在快速透支,更恐怖的是他的不死之力竟然无法愈合这道剑气造成的伤害。 终于碰到了一个同伴,他连忙挥手示意同伴快逃,而他的同伴看见他的惨状,却向他奔来,他无奈的只能调转方向,而就在他的同伴向前跑了几步,经过一个树荫下时,整个人直接从中间爆开,大块的身体还想蠕动着愈合,触动了身上残余的剑气,再次发生爆炸,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幕刚好被方虎成看见,于星朗走出阴影朝着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示意他继续逃,宛如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明明有能力致老鼠于死地,偏偏还要将老鼠玩弄到精疲力竭,再慢条斯理的将老鼠吃掉,于星朗这是要在精神和肉体上彻底压垮他。 虽然明知道于星朗的目的,但是方虎成内心的恐惧还是在驱使着他没命似的逃跑,身上发生的这一幕和几日前他们狩猎那个上山采药的年轻人时的那一幕何其的相似,只不过此时的狩猎者和猎物的位置交换,他成了那个被戏耍的猎物,他一边逃窜,一边崩溃的流泪,把这段时间里做过的所有罪孽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沉重的负罪感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更为恐怖的是,每当他遇到一个同伴之后,无论以何种方式避开他们,他们都会以最凄惨的死状死在他的面前,精神上的压迫感已经让他快要疯了,无论如何逃窜,眼前都能炸处大片大片的红色,于新郎甚至为了让他感受到更彻底的工具,后面的两个同伴甚至在他面前被杀了三四次才算彻底死去,直到最后一位同伴死去,他也彻底耗尽了体力。 方虎成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的看着逐渐走到面前的黑衣男人,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被人人以如此暴虐的方式杀死,此时的他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不断的对着于星朗咆哮到,“哈哈哈杀死我啊!来啊!快点杀死我,哈哈哈哈哈……”于星朗看着他那副凄惨的模样,面无表情的伸手薅住了他的头发,稍微用力,整根脊柱都被他从男人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看着手里已经脱离了身体还能不断扭动的脊柱,于星朗眼中满是厌恶感,轻轻一抖手臂,绵延不绝的的劲力将方虎成的脑袋连同脊柱震的粉碎,拿出烟斗坐在方虎成的尸体边上悠哉悠哉的抽了起来,这是他猎杀的第七波半天魔了,通过询问被半天魔杀死的普通人的鬼魂,他还是很容易找到半天魔的踪迹的,方虎成一伙人数不少,也不算多,七波半天魔加在一起数量也不过刚刚超过一百,比起从军营中离开的总人数还差很多。 于星朗抽着烟斗,眉头紧锁,自己一个人的量终究太过薄弱,但是作为大后方的咫尺城又不能没人守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斗烟抽完,于星朗就着脚边的石头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一个身影在此时悄无声息隐藏在树荫中,此时两者的距离已经不超过十米了,这对于隐藏于树荫中的半天魔来讲几乎已经可以用触手可即来形容了。 这只半天魔屏息凝神,还在等待着于星朗露出破绽,于星朗已经差点被他的愚蠢逗笑了,只能故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在他伸懒腰的时候,那个半天魔动了,一道腥风瞬间从树荫中冲出,目标直奔于星朗的后颈而去,只要命中这个地方,就算猎物活着也会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可见这个半天魔对于猎杀到底有多么老练了。 但是无论经验如何丰富,终究难以舔填平实力间的差距,想象中撕裂肌肉,斩断骨骼的快感并没有从指尖传来,不知何时那个男人已经面朝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他的尖爪也刺在了男人按理说更加脆弱的喉咙上,但是他却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手指末端传来的是触碰到金铁的清脆声响,足以撕金裂石的利爪悉数摧折。 指尖的剧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这才认清了眼前的男人,一只坚实的大手已经趁势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的惯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几乎瞬间折断了他的颈椎,上半身硬是在于星朗粗暴的一掌下在山体上砸出了一个大坑,脑袋和胸腔来了一个对折,刚下还在做着美梦的半天魔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诡异的盆栽。 于星朗站在一边看着他无力的挣扎,在颈椎折断后,他对整个身体都已经失去了控制,体内的不死之力还在疯狂的修补着他断裂的颈椎,但是却没法将他的脖子从土壤中拉扯出来,于是等到他被于星朗拽出来的时候,脖子就已经彻底变成u形了。 为了让他能够正常回答问题,于星朗戏谑的踩着他的脑袋,又帮他把脖子硬是掰了回来,一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那只半天魔就又想着逃走,于星朗只能勉为其难的又斩断了他的双腿,才让他老实下来,“接下来我问你答,明白吗?明白的话就点点头。”于星朗将他丢在一块石头前,自己坐在石头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嗯嗯嗯。”半天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那死命点头,生怕于星朗看不见,于星朗这才解除了他嘴上的禁制,“大将军您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有所隐瞒定然遭受……呜呜呜。”于星朗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这个话唠,开始思考这是不是先宰了这个家伙,再另抓一个半天魔,反正这事也不算特别难。 似乎是注意到于星朗眼神的变化,半天魔吓得连连向后挪动,好在于星朗今天犯懒,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少说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嘛?”于星朗狠狠地踩了这家伙两脚,才又一次放开了他身上的禁制,这次这个家伙总算是安静了不少,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于星朗,屁都不敢放一个响的。 “首先,你是不是属于哪个半天魔族群的?”于星朗想了想,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半天魔刚刚脱口而出,就被于星朗森寒的的眼神震慑的把话又憋了回去,“你们的族群里面有没有虫母?”“有,而且已经成熟。”半天魔连连点头,这句话却让于星朗陷入了沉思,一但出现虫母的话,大黄对剩余的半天魔就失去威慑能力了,咫尺城现在根本就是命悬一线。 “你们的族群巢穴在哪?”于星朗忽的起身,直接拎着还剩半截躯体的半天魔冲天而起,现在时间容不得于星朗磨蹭,“在东南方向十六里处,那边有条山涧,山涧附近的那个岩洞就是。”没用于星朗继续威胁,半天魔已经老老实实的把门牌号都报出来,毕竟他们只是依附于虫母,根本毫无忠心二字可言,只有虫母真正意义上有一个可以继续分裂的培养基,培养出来的新的天魔,那才是完全忠心于她的,至于现在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忠心算个屁啊!又不能当饭吃。 于星朗神色沉凝,继续加快了速度,虫母这种已经成熟的天魔手下肯定聚集了大量的半天魔,一旦被他们发现咫尺城,进行大迁徙,对于这咫尺福地所有的生命都是毁灭性打击,到时候于星朗就顾不得倾力出手会对咫尺福地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了,留下一个根基总比眼睁睁看着福地毁灭要强吧! 还没有接近半天魔得巢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从山涧中冲出,看来手里的半天魔并没有欺骗他,于星朗轻轻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半天魔还在纳闷的时候就炸成了一道绚丽的烟花,然后于星朗就俯冲了下去,一个巨大的法相直接笼罩了整个山头,直接将大半个山头砸塌,顿时山涧洞穴内的半天魔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威势,纷纷沿着还未崩塌的洞穴逃出。 “诸位,晚上好!”于星朗高悬空中,对着下方的半天魔群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此时一个黑雾笼罩的女子身影也从山洞中冲出,在山涧上方盘旋,企图逃出法相的笼罩范围,却被法相狠狠弹回来,只能不断对着于星朗嘶吼,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于星朗则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虫母,毕竟黑雾之下那曼妙的身姿,不欣赏白不欣赏。 第60章 于无声处起惊雷 “神灵身有了,鬼魂身有了,刚好我就还差一具天魔身就能凑齐逆三清相像了,不如就让你来当我的天魔身吧!来吧,我赐你一死。”于星朗轻笑着看着虫母,看待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盘送到嘴边的菜肴,这眼神硬是吓得刚才还在对着于星朗咆哮的虫母窜入了半天魔群中,当有人以天魔为食的时候,天魔也会感到恐惧,他们的无惧是建立在实力没有不可磨灭的差距上的。 每个成熟的天魔都会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在她一定范围内的半天魔只要臣服于她,就可以在不吃人类的情况下维持不死状态,但是天魔维持这种能力还是需要吃人,于是半天魔就成了她捕猎的触手,一只成熟的天魔身边往往伴随着一群半天魔作为仆从。 尤其是像虫母这种自身孱弱的天魔,除了会不断的召唤范围内的半天魔臣服,在有温床的时候还可以自己进行分化,产下新的半天魔后代,而且这些半天魔会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抵御其他天魔的召唤,是绝对的死士,更恐怖的是如果她的本体死了,她产下的半天魔只要有一个没有死,那她就能在后代半天魔的身上重新破茧,极为难杀。 感受到于星朗身上浓郁的杀机,虫母开始催促那些臣服于她的半天魔,发出犹如蜂鸣的尖利颤音,而那些臣服于她的半天魔也随着她的蜂鸣声变得逐渐狂暴起来,眼神由对于星朗的恐惧变成压抑的暴戾,一双双在蜂鸣声中失去理智的眼睛纷纷把目光投向天上的于星朗,暴戾的杀机在山涧中倾泻而出。 “吆,真是吓死我了。”于星朗玩味的看着那群半天魔,那股针对他的杀机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于星朗戏谑笑意都未收敛,却有一股更为狂暴的杀机从他身上倾泻而出,一个恐怖的红色身影甚至都在他背后凝结而出,整个法相都在这股恐怖的杀意影响下波动起来,半天魔的杀机在瞬间就溃散,彻底失去了对于星朗对峙的勇气,狠狠开始学习着被踩到尾巴的狗哀嚎起来,那股恐怖的杀意已经让整条山涧都冻结。 虫母作为半天魔的掌控者更是不堪,几乎被恐惧感完全击溃,趴伏在地上,连身上的黑雾都快无法维持了,于星朗摇了摇头,散去背后的那个红色身影,笑眯眯的对着虫母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全力而为吧,这是你垂死挣扎的最后机会,别让我失望。”虫母绝望的看着天上的男人,一个蚂蚁的垂死挣扎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难不成一怒之下把自己喂进对方嘴里,临死前恶心一下对方? “还不快点?难不成要让我亲自来教你如何垂死挣扎?”于星朗冷漠的声音打断了虫母的所有幻想,一道雷鞭撕裂了半边天空,重重劈下,却在半空被男人在半空一把抓住,化作一条活灵活现的雷龙缠绕着男人的手臂,明明体内裹挟毁灭性的力量,却在被男人随意的拿捏把玩,这便是雷法极致,御雷如水! 感受着男人手臂上雷龙散发出的毁灭性力量,虫母再次发出蜂鸣声,不过这次就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了,身上的黑气丝丝缕缕的分散开来,钻入了半天魔口鼻中,顿时半天魔的体型又一次迎来了变化,皮肤下青筋蠕动,体内发出竹子拔节的清脆响声,四肢变得更加粗壮修长,随着体型增大他们还是人类时所穿的衣服也不再合身,全部都变得破碎不堪,衣服之下的体表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鳄鱼皮般的角质层,再次抬头看向于星朗时,再无畏惧。 于星朗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蜕变彻底完成,虫母此时已经虚弱的趴伏在地上,身形变得极度不稳定,甚至一度到了一种稀薄透明的状态,很显然已经元气大伤,对着半天魔发出最后一声攻击的命令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团在原地不断盘旋黑色的雾气。 于星朗看着半天魔蜕变完成,对着他们轻轻勾了勾手指,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嗷~”随着一只半天魔的咆哮,所有的半天魔都面露凶相,争先恐后的沿着山涧冲刷出的光滑石壁垂直着向上狂奔起来,修长的四肢给予了他们惊人的抓握力量,哪怕在光滑的石壁上他们也能如履平地,在冲到山涧上方山崖的同时,一对肉翅撕裂了他们的皮肤,洒下一阵血雨,化作嗜血的狂潮狠狠拍向于星朗。 于新郎看着从山谷中冲向自己的半天魔,只是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腕,冷笑到:“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然后不再御风,在一身拳罡的裹挟下直直的砸向了腾空的半天魔,半天魔的嗜血狂潮像是拍在了礁石之上,几乎应声断裂,混合着尸块的血雨在天空中肆意的泼洒而下,迎着同伴的尸体,更多的半天魔尝试去拦截以不可匹敌之势下坠的于星朗,下场无不是被狂暴的拳罡撕碎。 本能的驱使下大量的半天魔聚集在岩壁上企图起飞,但是越是着急,越是因为无法触碰到岩壁而被下面向上爬的其他半天魔扯下去,他们已经沿着两侧岩壁叠起了高高的罗汉,几乎将狭窄的山涧塞满,彼此又因为拥挤,无法大范围移动,当于星朗下坠到他们头顶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躲避的机会了,诸多半天魔齐齐抬头向着于星朗嘶吼,回应他们的却是倾碾下来的拳罡。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山涧中溅起滔天的血浪,无数破碎肢体被血浆裹挟了狠狠的拍在山涧两岸,虫母哪怕倾尽全力提升了半天魔的体魄,在于星朗的拳罡下也依旧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过是一个裹挟着拳罡的冲击而已,山涧当中就已经没有活着的半天魔了,不过由于不死的特性,地上的尸块和血液还在不断的蠕动,互相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部分。 于星朗冷漠等待着半天魔的复苏,但是许多的半天魔已经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躯体,于是他们就开始和残缺的同伴互相融合,拼凑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身体,兴许一个残破脑袋上缝合着几张脸,又或者胸前背后长着许多胳膊和腿,像极了躺在营房病床上的那些病人,只不过他们拼凑出来的身体更加令人作呕。 于星朗向着虫母化作的那团黑雾走去,完全无视了面前的半天魔,半天魔汉服感受到眼前男人的轻蔑,再次拖着残破的身躯冲向了于星朗,不过这次于星朗用了更为狂暴的方式来回应冲向自己的半天魔,手臂上缠绕的雷龙随着于星朗挥了挥手,消散于空气中,就在半天魔铺到于星朗面前只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先是一层电弧游走在于星朗周身,然后一个耀眼的光球从于星朗的身上绽放而出。 没有任何的巨响,只有光,一道耀眼到极致的雷光,明亮到几乎凭借一己之力让已是繁星点点的咫尺福地重回白天,哪怕相隔近百里的咫尺城都被雷光照耀的亮如白昼,大黄呆呆的看着那在群山间升起的巨大光球,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我滴个乖乖,这动静也忒大了!”巨大的光球无声无息的吞噬了整个山涧,天地间已经是一片寂静。 雷光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个时间,光芒消散之后,于星朗两侧的山峰几乎被彻底抹去,唯有一点点的山根尚还残留,至于那条山涧和两侧溅满血迹的山崖早就随着光球悄无声息的蒸发了,于星朗现在就像站在一个光滑的碗里,至于那些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半天魔,别说尸体了,连骨灰都没有逃过被雷光蒸发的命运。 唯有虫母所化的那团黑色雾气在于星朗的刻意压制下方才保留了下来,于星朗捡起它放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直到这时那似乎被刻意的压制的雷声才宣泄在了整个咫尺福地的上空,狂暴的轰鸣声昭示着它主人的伟力,肆无忌惮的在天空翻滚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山中零零散散的半天魔呆呆地看着那个雷光闪逝的地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然后再也顾不上休息,没有任何迟疑,尽可能的朝着雷霆爆发之处的反方向逃去,催命之人来了! 于星朗闭着眼睛感受着天魔之力在腹中晕散开来,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游走于他的气府和经脉当中,反倒是异常的舒服,以人身吸纳神性,多少还是有一些副作用的,神性可不像灵气,炼化之后就会温顺可人,神性游走在经脉当中只会像岩浆流淌其中,让人犹如置身无名火上,倍受煎熬,虽然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那种时时刻刻的痛苦也足够磨砺人心了。 天魔之力虽然已经吞下,但是明显并没有被炼化的意思,应该是虫母剩余的意识还在反抗,于星朗也并没有太过着急,只是将天魔之力驱赶到了一个连接山水脉络比较少的气府当中,然后封闭了这个气府的所有出路,下面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剥茧抽丝,一层层的剥开虫母的防御,在这处封闭气府当中于星朗也不怕横生变故,只需要对着虫母为所欲为而已。 第61章 字月尘 “呼~”于星朗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眸再次睁开时已经变成了虚幻的灰蓝色,像极了无月时的天空,在此时他的眼里半天魔的身影已经不再隐蔽,山林中偶尔溢散出的黑色气流清晰可见,那是半天魔留下的足迹,天魔之力确实是一个硬骨头,哪怕啃了一晚上,于星朗也没有多少收获,不过是从虫母身上扣下来一双可以看见半天魔气息的眼睛,但是这也已经很不错了,总好过无头苍蝇似的在山里乱转。 不过昨晚上的威势实在太过惊人,环顾四周之后于星朗发现,方圆四十里地之内竟然没有一只半天魔的踪迹,看着那像蛛网一样密集的黑气线路,可见几乎所有的半天魔都是在昨晚上爆炸发生之后连夜逃走的,毕竟时间如果久了,半天魔留下的气息痕迹也会被冲淡,虽然这些气息杂乱无章,但是似乎都因为本能的驱使在朝着咫尺城的方向前进。 于星朗伸了个懒腰,一层金色的雷电从于星朗的身体内爆发将他笼罩,然后化作流光撞进了山林当中,朝着离他最近的半天魔袭去,卷起的狂暴气流在山林中撕扯出一道沟壑,耀眼的金色雷光在山林中勾勒着一闪即逝的线条,每次的一闪而逝就是一个人形生物的湮灭,往往当他们有所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先是尖锐的空气撕裂的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眼前未必能有机会看到一抹金色流光闪逝,然后形体就随着穿体而过的狂风消散在空中。 有了那双眼睛的协助,于星朗的清缴速度大大加快,山林中半天魔的数量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无论半天魔以什么方式都无法逃脱于星朗的追杀,隐匿做不到,跑又比不上于星朗的速度,想要反击,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又太大,实在是有心无力,绝大部分的半天魔还没有摸到山脉的边缘地带就已经含恨而终,就算有的半天魔已经看到了咫尺城,也不过刚踏入咫尺城外十里,就在半路被大黄截杀。 大黄百无聊赖的用后腿挠了挠头,连遮挡物都没有的平原确实是容易看守,再加上那群半天魔本来就十分亢奋,连隐藏都懒得隐藏,朝着咫尺城跑到的时候就像一个大号的蛤蟆,还连蹦带跳的,大黄有心装瞎都做不到,偶尔有个小虫三两只,顺手就拾掇了,于星朗说是让他守着咫尺城,在他看来和度假也没有多大区别。 “呀~这是谁家的大狗,好可爱啊!”大黄听到一个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毕竟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有谁会没事往这个鬼地方跑,这一回头,大黄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眼前的女子实在太过美丽,一袭红衣衬托下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一双桃花眸却媚而不俗,真正意义上妩媚天成,一颦一笑都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气质。 “汪汪汪……”大黄察觉到女子身上那种古怪的妩媚气质,干脆装起傻来,站起身朝着那女子摇起尾巴,一副讨好的样子,这个女子明明身上一丝修炼的痕迹也没有,但是冥冥之中大黄却感受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感,既然摸不清底细,那就三十六计,装傻为上,女子却似乎看穿了它的伪装,只是掩嘴娇笑,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提下大黄摘取粘在毛发里的枯草。 这个温柔的动作却让大黄在内心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看看女子身上的那袭红衣,更是莫明觉得熟悉,“喂,大狗,你怎么不说话呀?”女子替他摘净枯草,似乎在自顾自说着话,但是大黄却心知肚明,对方一定知道什么,因为女子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一个动物的眼神,而是在与人交流时的眼神,女子盯着他的眼睛似乎企图在和他用眼神交流。 但是大黄还是在心里默默的腹诽了一句:你家狗会说话啊!然后继续装傻,“汪汪汪。”甚至作势伸出舌头要舔红衣女子,企图将她逼退,却没想到红衣女子故意伸出一只手臂给他舔,大黄只得舔了舔红衣女子的手背意思意思,毕竟作为一个有底线的妖怪他真的拉不下面子耍这个流氓,尤其是女子看他的那个眼神,让他越发坚定女子一定知道点什么。 大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磨人的女子,只得趴在地上翻着白眼装死,谁知女子却干脆爬到他的背上也趴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一身金毛真的是男女通吃。“大狗,是谁把你丢在这的呀?”女子趴在大黄的背上,百无聊赖的用纤细的手指缠绕这大黄脑袋上的毛发,也不管大黄是否装傻,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大黄则生无可恋的趴在那,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红衣女子在给他编辫子,对于一个直男,不,直狗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哈,一个了!”女子看着眼前的杰作,炫耀似的对着大黄说道,然后又把魔爪伸向了另一撮毛发,大黄感觉着头顶的动静简直都快哭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抗这个女子,不知怎么的对着这个女子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轻轻的歪头以示反抗,“别动!”但是听到女子的呵斥,也只能再默默的把脑袋歪了回去,不由得在心里自嘲,“真是丢祖宗的脸啊!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狼?” “大狗呀,你的主人是不是也喜欢穿红衣服,高高瘦瘦的,样子也很漂亮啊?”女子的明明是在问问题,但是却是像在陈述这于星朗过去的模样,大黄顿时心中释然,第一次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没有开口,就以于星朗那副皮囊,风流债绝对少不了,哪怕背上这个女子和于星朗关系匪浅,那也轮不到他操心,等着于星朗回来处理才是正道。 “大狗,你的主人把你丢在这的时候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嘛?”不知为何,大黄感受到女子的语气莫明有些哀伤,于是扇了扇耳朵,示意自己在听,“嘻,我就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女子狡黠一笑,大黄一怔,这才想明白自己原来被这个小妮子给下套套住了,干脆闭上眼睛打起鼾来。 女子见大黄不理她,也没有再继续折腾大黄,而是翻身躺在了大黄的背上,仰望着天空,今天咫尺福地的天空别样的干净,像极了于新郎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女子亲手将他葬入墓中,替他覆上那身红衣,四十年里,两人似乎从未在一起,其实又从未分开,只是一方小小的坟墓相隔,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 四十年啊!里头的人尚还年轻,外头的人其实也并未老去许多,只是太久不见,太久不见,久的令人肝肠寸断,于是女子便睡着了,做了一个好梦,那个男子真的脚踏七彩祥云娶她来了,她也嫁给了他,两人踏出了这个世界,在外面那座天下她见到了太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东西,他们也相互交付了彼此。 只是一梦醒来,他还是不在。 “大狗,我说我等了你的主人四十年你信嘛?”女子轻声呢喃着,嘴角含笑,却有凉意丝丝缕缕的的落在大黄背后,“汪汪。”大黄严重怀疑背后这个小妮子失心疯了,看她的样子才多大,还等了那于星朗四十年,但是感受着后背丝丝缕缕的凉意,大黄又有点沉默了,好像,她说的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女子沉默了很久,大黄也没有开口,直到再次响起声音时,却是女子的鼾声和梦呓,似乎还伴随着女子低声的抽泣声,“不要走好嘛?不要走……月尘。”大黄趴伏在那,没有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注意还有半天魔的踪影,幸运的是,直到傍晚,女子睡醒都没有再出现一直半天魔。 昔年世人只知于大家名为于新郎,又有几人知道他字月尘呢? 于星朗拎着一截枯骨,喘着粗气倚在一棵老树上休息,这是他截杀的最后一只半天魔,鲲翼军一千零二十四个叛逃者悉数剿灭,于星朗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伤,本来好好的一件事因为不可控因素的加入而成了这样一副局面,半天魔的确剿灭了,但是鲲翼军也彻底打没了建制,差不多可以看做是于星朗亲手磨废了手里这把最快的刀。 于星朗疲惫的将那截枯骨扔在地上,然后为自己点上了一烟斗烟,坐在老树欣赏着天边云霞,今天的晚霞红的似乎有些妖异,于星朗揉了揉眼睛,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错,回头望去,山林中还有的地方在星星点点的冒着火星,可惜了,既无鸟鸣,也无兽语,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对于山林的伤害却需要数年来恢复,但是这已经是于星朗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一斗烟抽完,习惯性的磕了磕烟灰,心中却莫明涌起了一股心悸之感,眼前一个笑容的妩媚女子似乎一闪而过,揉了揉太阳穴,于星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悸之感,这时心湖内却有了动静,本来死活不肯出来的虫母此时竟然在主动联系他,于星朗的神念沉入心湖当中,却发现虫母的身形已经快要彻底消散了,见到于星朗的心神,虫母也不过就只来得及张嘴说了一个字“逃!” “逃什么?”于星朗还在疑惑虫母的意思,想要询问时,虫母已经彻底消散,只留下一股最原始的天魔之力,于星朗皱着眉将那股天魔之力吸纳进自己的体内,心头的疑惑却更深了,没来由的心悸,以及虫母忽然之间的死亡,还有最后虫母只来得及喊出的那个逃字让他不由得多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星朗离开心湖,再次看向咫尺城,哪里来的红色云霞?分明是满城染血! 第62章 风景独因一人好 “大黄,大黄……”于星朗一路不断用留给大黄的传音符箓呼唤着大黄,但是传来的却一直是空荡荡的回音,无论如何都没有大黄的回应,于星朗愈发的心急如焚,正在他焦急不已时,传音符箓中却传出一阵十分熟悉的呼噜声,听这节奏,还睡的挺香,于星朗顿时满脑门黑线,让他守城,他竟然在打瞌睡!但是大黄在打瞌睡,那催动符录的人又是谁呢? 于星朗没有再继续呼叫大黄,只是保持着通讯的状态,默默的听着对面的声音,对面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将那张传音符箓从大黄的嘴边拿开,将那张符录轻轻的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于星朗听着对面的再一次陷入寂静,不,并非是陷入寂静,还有一个微弱的抽泣声,似乎,是个女子。 红衣女子将大黄爪子下压住的那张符录悄悄的抽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在夜空中还在隐隐发光的符录,她刚刚听到了那张符箓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嘴唇轻轻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思索了一下之后,又用牙齿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她怕,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只是任由眼泪划过脸颊,跌落进草丛中,溅起破碎的星光。 于星朗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心中却在极力否认着那个猜测,怎么可能?不过又怎么不可能?“月尘。”女子最终在挣扎许久之后,轻声的说出了那两个字,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在于星朗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真的是她!于星朗手指颤抖的将那个传音符录揣进怀里,眼前有关那个女子的无数幻像再次袭来,于星朗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对飞行轨迹的控制,流星般砸向地面,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于星朗躺在沟壑当中,深深地吸了一口初秋时节已经微凉的空气,这样才能让他灼热的内心平静下来。似乎这一切都已经功德圆满了,连没来由的的心悸和虫母最后面容狰狞的让他逃这件事也全部都抛在了脑后,所有的不合理也被于星朗抛在了脑后,这一刻,于星朗比以往更像一个人,这一刻,他也失去了往日应有的冷静。 于星朗用水法洗净一身的污垢与血腥味,紧张的样子像极了每个去见自己心爱之人的年轻人,虽然明明已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但是大半生也不过是在厮杀和算计中度过,真正的像一个年轻的人时间,其实没有几年,于星朗皱着眉看了看身上暗红色的长袍,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重新换上了那件红色长袍,这一刻,于星朗又何妨是于新郎呢? 女子坐在大黄宽厚的脊背上还在张望着远处,大黄守在咫尺城这一侧定然是因为于新郎会在这个方向回来,在女子期许已久的目光下,那袭红衣终于姗姗来迟,四目相对,久久无言,于星朗缓缓落地,朝着女子张开双臂,女子眼含泪光的扑进了于星朗的怀抱,“月尘,我终于等到你了!呜……”于星朗只是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嘛!傻丫头……”不是于星朗,不是于新郎,这一刻,只有于月尘。 江素在于星朗怀中哽咽了许久,大黄早就被二人的动静吵醒,只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把一把的被喂狗粮,势必会被噎死,默默在心里把于星朗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之后,大黄又一次被当成了行军床,而且更过分的是这次躺在他身上的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天杀的于星朗! 这一夜似乎极其漫长,又极其短暂,于星朗看着睡脸埋没在毛发中的女子,不由得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也想就这么看着女子,一直到天荒地老,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陷入了睡眠之中。地阔天高,月明星繁,徐徐清风,良人为伴,此处不是江南,风景独因一人好,胜似江南。 “傻瓜,你在干嘛?”于新郎早上被女子压醒,对方正趴在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听着自己的心跳,只是长久以来的警觉让于星朗惊醒,听到于星朗的声音,女子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娇憨笑容,也不答话,只是示意于星朗不要说话,继续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她想做这件事,整整想了四十年! 于星朗也没有再继续有其它动作,只是将手臂垫在脑后,静静的看着女子趴在自己胸口,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也在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变化,听了许久,女子才发现于星朗始终盯着自己,红霞顿时爬上了女子的双颊,连同耳朵都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红色。 “咳咳咳!我说,大哥,我一条大活狗就趴在这,你们是不是得注意一下影响,在这么下去我就快被狗粮撑死了!”大黄察觉着背上两人逐渐焦灼的气氛,如果此时再不及时制止,就怕这小子要犯错误了!倒是大黄这一举动让于星朗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冷静下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大黄的脊背,感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丫头,走,我们进城里去走走吧!”于星朗跃下大黄的脊背,向着女子伸出修长的手,女子羞涩的点了点头,“好。”然后伸手握住了于星朗的手,在于星朗的搀扶下,也跃下了大黄的脊背,于星朗向大黄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大黄倒是干脆利索的摆了摆前爪,“别寻思着我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当电灯泡!想都不要想。”干脆直接趴下头继续装睡,反正打死他也不吃这个狗粮了。 于星朗和江素顺着不远处的巷子进了咫尺城,大黄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朝着巷子里忘了两眼,却发现俩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不由得腹诽起于星朗来,有些人表面上很老实,背地里呀!唉~大黄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干脆又回到了自己的草窝,毕竟怎么想还是哪里最舒服啊! “月尘,你在看什么?”江素发现于星朗走进巷子之后就故意放慢了脚步,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两眼,好奇得问道,“就大黄那个八卦的性子,城头上要是有人出了什么事,他不搞清楚,那就绝对不算完,我猜他会悄悄跟来。”于星朗挑了挑眉,今天大黄难道是转性了?这条巷子都快走到头了,竟然都没有再出来,殊不知两者的确都做了对方猜到的事,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彼此,只因为一步之遥,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四十年。 “看样子是转性了,这都忍住了没跟来。”于星朗在转出巷子的最后一刻又回头望了望,最终还是没能看见大黄的踪迹,“看样子昨晚上的事对他的打击有点大啊!”“而且我们还拿他当床,要是我也得受打击。”进了咫尺城之后,女子明显变得欢快了许多,围着于星朗蹦蹦跳跳,活像个半大孩子。 当他们步入主街时,于星朗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之前走过的巷子于星朗走过的次数比较少,所以印象模糊,但是主街不同,以前基本上每天都要在主街上穿行,所以于星朗记忆颇深,而且他看到了正在为客人沽酒的段佟裳,只不过现在的段佟裳是真正年轻时的模样,在他身边打杂的则是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段星澜。 还有路边上的李记油靴的门头还没有被后来的粟良记代替,曾经炸油条的一个小摊又出现在街角,一切俨然都是四十年前的模样,但是身边的女子却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而是拉着于星朗的手臂径直走向了段家当时刚开没几年的酒馆,落座之后,段佟裳却好像没有看见于星朗似的,直接将嘱咐段星澜来为二人点菜,而段星澜也只是询问一脸甜蜜的女子,全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于星朗皱着眉看着女子将自己爱吃的和他爱吃的东西点了一大桌之后,少年段星澜犹豫的看了女子一眼,开口询问到:“客官,点这么多东西,我怕你们吃不了这么多啊!咱家虽然店小,但是菜也实惠,点太多浪费啊。”女子无赖似的扭头看向于星朗,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于星朗揉了揉眉心,还是点了点头“没事,吃不了的我们可以打包带走,你只管上就是了。” “好吧。”段星澜拿着那个记菜的菜牌急匆匆的跑到后厨送给了段佟裳,然后又拿了一个新的,去为别的客人点菜去了,于星朗和江素选择的这张桌子刚好靠在窗户边上,于星朗抬头看着四十年前的景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但是身边人一颦一笑的真实又让他陷入了纠结,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似乎那一天他没有离开咫尺城,多余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境,现在才是他应该在的时空。 很快一桌菜就上齐了,于星朗夹了一筷子,味道什么的都没有问题,连口感都和真实的状况下一模一样,这就让于星朗更加疑惑了,他看着身边大快朵颐的女子,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狼吞虎咽的吃相,似乎是察觉到了于星朗的异常,女子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盯着于星朗问道:“怎么了?我点的菜不和你的口味嘛?我记得这都是你最爱吃的啊!” 于星朗摇了摇头,“的确是我最爱吃的,不过今天我的胃口不太好,你先吃,不用管我。”于星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夹两筷子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女子把嘴塞得像个仓鼠一样,看着女子奔放的吃相,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女子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再一次投入到对抗食物大军的队伍中,于星朗则撑着脸颊,看着她,一直等到女子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女子察觉到于星朗的眼神,“又怎么了?看的我挺慎得慌的。”“走吧!我们回家看看,好久没回去了。”于星朗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也不等段星澜找零,就拉着女子向着那个深藏在巷子中的于府走去,倒是段星澜收拾桌子的时候被那一大锭银子下了一跳,连忙拿去给段佟裳,生怕收到了假银子,毕竟于新郎和江素那一桌的饭菜加钱可是不菲,万一收到假银锭,半个月生意都白做了。 索性段佟裳在接过那锭银子之后咬了一口之后就踹进了怀里,而不是丢给他玩,段星澜这才放下心,回到前面的大堂,继续等待着新的客人上门。来到于府门前,果然和于星朗猜测没有差别,连曾经腐朽不堪的于府也焕然一新,连府中的丫鬟和仆人都没有遣散,于星朗甚至还看到了早已过世多年的老管家刘伯,只不过他们同样对着于星朗的存在并不敏感,甚至连目光都几乎没有和他触碰在一起过,除非于新郎主动和他们攀谈,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却没有人认出于星朗的身份。 第63章 甘堕尘寰 于星朗站在原地打量着于府内焕然一新的的景象,连他亲手制作的那个摇椅也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来呀,看什么呢?”女子见于星朗停在门口看个没完,不由得催促到,“嗯,来了。”于星朗收回打量的目光,一切的布局与细节都和四十年前相同,这也是修道之人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记忆太好太好,好的连许多年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 牵起眼前的女子,于星朗拉着她一起走到后院,果然,连曾经的那些珍奇花卉都还留在后院,只是后院与记忆中的后院多了一个小小的土丘,至于其中究竟是什么,于星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究,果然还是有些瑕疵的。于新郎在后院养的那些花卉的花期都在不同的月份,有的甚至数年才会开放一次,更有甚者,于新郎在离开时都没有能等到它开放。 故此后院中常年其实往往只有一角得以芬芳四溢,其他的地方都是绿色居多,只是眼前后院中所有的花竟然都极为巧合的同时开放,看样子它们都还是在最娇艳的时刻,一切实在太过完美,但是真正的现实中哪有如此完美的景象,一切不过是源于女子的臆想罢了。 但是于星朗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女子的手,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要女子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也就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又如何呢?只要身边人是真的,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所谓真假虚实本就是人想象出来用以自我安慰的理由罢了,既然如此,那么我说真,他就是真,我说假,他就是假! 于星朗牵着女子的手走到一株色泽温润的红花面前,在记忆里这株花是在他离开咫尺福地的前天开放的,十分的巧合,而且这株花在咫尺福地有个特殊的名字,“相思染?”女子看着这株花,神色古怪的看向身边笑眯眯男子,于星朗此时却伸手将它采了下来,只是柔声对女子说道:“低下头。” “嗯。”女子羞涩的闭上了眼睛,相思染在咫尺福地中算不上最为珍贵的花,但是绝对是最奇特的,相思染谁都可以栽种,但是却并非谁都可以轻易采撷,只有栽种之人要将它送给心爱之人时,枝头花才可以被采下,然后无论剩下的枝叶有多繁茂,能存活多久,都不会再长出来第二朵相思染,因此多被咫尺福地的痴儿怨女们当做定情信物,但是往往送花者有意,簪花者无心,一腔相思皆作东流水,相思染故此又名“痴儿花”。 于新郎当时种下这株相思染其实为的就是送给江素,可惜造化弄人,相思染开放之时,他却没了勇气采下那朵相思染,最终在沉默中不了了之,江素也没有强迫他采下那朵相思染,只是在他离开后就喜欢到后院去看看它,只因为红衣与红花,两者间有三四分相似,只是未曾想到许多年后,这株相思染最后还是送给了自己。 于新郎将那朵相思染为江素簪到了发髻最显眼的地方,相思染还有最大的一个好处,花养人,人护花,只要有心呵护,一朵相思染哪怕干枯,颜色与形状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故此城中一直都有:一朵相思染,可伴君一生。这种说法,不过这个说法也确实没错。 当时咫尺城中甚至还流行起一种风气,各个青楼的头牌互相较劲,看谁收到的相思染更多,故此好好一株花就莫明染上了风尘气,再到后来种相思染的人就少了,大概的理由就是君子不饮盗泉之水这类自命清高的说法,愿意收相思染的姑娘也少了,再到后来,曾经极为受欢迎的相思染便在咫尺福地几乎绝种了。 殊不知花与人分,命欲纠缠,实非花能左右。不过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于新郎已经离开咫尺福地多年,江素虽然身在咫尺福地,却又极少打听这些坊间的闲言碎语,并没有觉得如何。就算知道,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在他们身处的那个时代,一朵相思染,便是男女情爱最诚挚的表达,想要牵扯到风尘一事的沾染,首先就要想想他们配得上这花嘛? “阿素。”于星朗轻声呼唤着眼前女子的的名字,她的眼睛还在紧紧的闭着,看着女子微微颤抖的睫毛,于星朗悄悄的将嘴凑了过去了,女子听到他的呼唤,下意识的睁眼抬头,嘴唇刚好触及到一抹微凉柔软,轻柔的鼻息喷在脸上,她顿时慌乱的的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只是笨拙的迎合着于星朗的攻势。 于星朗并没有吻的太久,而是如同蜻蜓点水般一闪即逝,女子还未回过神来,于星朗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贪婪的吸吮着女子发香,过了许久方才缓缓松开搂在怀中的女子,再看女子的脸时,已经又一次变得面红耳赤了,于星朗并没有在继续调戏女子,只是平静的拉着女子回到前院,不过此时刚刚还满院子的丫鬟仆役却不见了,连他们留下的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星朗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却好像并未注意到于星朗的目光,只是幸福的靠在于星朗的肩膀上。 “丫头,他们人呢?”于星朗揉了揉江素的头发,“我感觉你不喜欢他们,于是我就让他们消失了。”江素张牙舞爪的推开于星朗的手,“让他们消失了?”于星朗疑惑的看着江素,“我也没有听到你对他们嘱咐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每次我只要心里在想什么,他们都会帮我去做,根本用不着我再嘱咐什么。”江素对于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一开始她也曾经疑惑过,但是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好吧。”于星朗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张摇椅笑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去洗点水果,在山上我学会了一种叫冰盏的食物,等下做给你吃。”“嗯嗯嗯。”江素听到又有好吃的,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连连催促道:“快去,快去,快去。”“对了,你那个没来吧!”于星朗做了一个揉肚子的动作,“没有,快去吧,我等着你。”江素摇了摇头,皱着鼻子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得嘞,皇后娘娘,您稍等。”于星朗耸了耸肩,捏着嗓子学着太监的声音嘱咐了江素一句,然后就奔着厨房去了。江素自顾自的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哼着于新郎当年最卖座的一出戏,陷入了回忆,在她的记忆中这四十年其实都在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回到于星朗离开的那天,然后再沿着那天继续重复着枯燥的生活,不断循环,连她也不记得为什么自己知道已经过了四十年。 她从未刻意计数,只不过每过一天的煎熬她都深有体会,尤其是循环到达尽头,重新回到于新郎离开咫尺城的那一天时,她也曾经天真的想过追逐,但是无论如何,等她去的时候,那袭红衣留下的永远只是背影,一开始她还不知疲倦的追逐,但是到了后来就逐渐变成了麻木,无论她的速度多快或者多慢,她总是只能恰巧的看到于星朗离开的背影。 君心我心,好景良缘,漫漫长路,携手并肩,本来不沾尘寰,思君令人生白发,甘堕尘寰。 就像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无论如何她都留不住于新郎,四十年里她不断的重复着那被她视为噩梦般的一天,一次,两次……无数次,她在濒临崩溃的时候也与困在心湖当中的于新郎做出了相似的选择,她不再抱有幻想,举起了刀,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心脏,那一次她切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随着手脚冰凉麻木,眼前的景象也变得麻木模糊,最后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连她自己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意识的苏醒,她的手脚也开始暖和起来,当她睁开眼时,却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天,不过也是从那天之后江素就发现自己开始了变得心想事成,整座咫尺城的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的以她为中心,以各种方式为她提供着方便与帮助。 但是还有一点不太好,也是在那一天之后,江素发现自己无法出城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开,走大路走不通,那就试着走小路,结果最后转悠遍了咫尺城,也没能离开咫尺城半步,最让江素郁闷的则是其他人却可以随意的出入城门。 直到最近,江素发现自己的这些力量在不断衰弱,除了于府的下人,对于其他人的影响越来越小,但是到了进入循环那天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次是在自己的房间中醒来的,早早的吃过早饭,她便跑到了城门口实验,但是依旧无法出城,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情况下,江素郁闷的在城里散步,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条小巷子,见走到了头,于是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实验了一次,不知在多少年以后,江素再一次踏出了咫尺城。 看着城外的风景,江素顿时激动的语无伦次,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到城外的花花草草,尝试触碰的时候,那些东西都会从她的身体内穿过,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们彼此之间还间隔了四十年的时间,偶尔有来往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于是她就沿着城外的阡陌溜达起来。 直到看到一抹金色的流星划过天空,直直的从山中飞出,砸向咫尺城,然后又有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从那个金色流星的落点处冲向群山之中,她明白,他,回来了!没有再呼喊,只是静静的目送他离开,因为她相信,这次,于新郎一定还会再回来,直到于星朗的身影消失在山中,江素才跌跌撞撞的跑向金色流星坠落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她和大黄之间还间隔着时间,相对不相见。 第64章 小千世界 “想什么呢?皇后娘娘。”于星朗端着一盘淋着蜂蜜的细碎冰沙走了过来,冰沙上还点缀了许多的水果,单看卖相就已经不错,看见侧卧在摇椅上怔怔出神的江素,出声调侃到,“啧,小于子,长胆子了,就这么对皇后娘娘说话?”被于星朗打断了思绪,江素见到她手里的冰盏,顿时激动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于星朗。 “啧,怎么了?有这么馋嘛?”于星朗笑吟吟的坐到摇椅上,拿出一个调羹将蜂蜜水果和冰沙掺匀,舀了一调羹,送到江素面前挑逗到,“来,张大嘴,啊。”“啊~”江素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张大嘴,于星朗却狡黠一笑,却是将第一勺冰盏送到了自己的嘴里,一股清凉意沁入心脾,然后略带调侃评价到,“啧,真甜啊!” 江素张了半天嘴,听到于星朗的评价,这才意识到被于星朗耍了,顿时化作一只恼怒的小猫对着于星朗又抓又咬,于星朗连忙求饶,江素直接霸道的坐在于星朗的腿上,一只手揽着于星朗的脖子上,趴在于星朗的耳边吐气如兰,“小样,等老娘吃完这东西,下面就吃你。”说罢挑起了于星朗的下巴,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以于星朗久经沙场的厚脸皮在江素这一番挑逗下,一张老脸也不由得面红耳赤。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大哥,汝甚知吾哉,吾虽年长,然非此等人也,至今仍俗称曰‘雏儿’。” “下面就吃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于星朗坏笑着问道,“嗯~对啊!下面就吃你。”江素的注意力还没从冰盏上挪开,随口敷衍道,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一看,于星朗的坏笑都快收不住了,顿时鲜艳的红色直接沿着脖子爬到了脸上,这车速快的已经是车轱辘从脸上轧过去都还没反应过来。 江素三下五除二,把盘子里的冰沙消灭干净,然后叼着调羹,扯着于星朗的衣领,极为霸气的把于星朗从摇椅上拎了起来,走在前面,把于星朗拽进了平常住的那个厢房。也是这一天于新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城有善口技者,从此君王不早朝。也明白了什么叫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那一天,某个老处男的确成长了很多,至于具体战况,大概可以用两败俱伤来形容,差不多就是一个人需要扶墙而走,一个人不能起身想送,啧。 于星朗难得起了个大早,从八爪鱼似的江素怀里溜出来,扶着腰就跑去进城的那个巷子,因为,他把大黄还留在城外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而且忘了留给大黄一张新的传音符箓,这一忘就是三四天了,可是于星朗按照记忆找到那个巷子位置的时候,却发现巷子没了。 于星朗索性绕路,走了另一个胡同,但是在走到胡同的尽头时,他被一面看不见的墙给挡了下来,于星朗惊异的摸着那面墙壁,试着用蛮力打碎它,但是全力一拳之后,他却愕然的发现,这面墙只是微微的翻起一点涟漪,根本连震颤都没有震颤,这一发现让于星朗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竟然被困住了,点将城怎么办?倒不是不信任清明,实在是他对于下一步计划的实施有心无力,一旦至高神出手,那他的谋划就全部泡汤了。 “月尘,月尘,你在哪?月尘。”正在这时,于星朗也听到了江素的呼唤,只能无奈的折返回去,“阿素,我在这。”于星朗高声回应着江素的呼喊,但是不知为何,江素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旷,于星朗顿时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冲到巷子的尽头,却只听到江素的声音,没有了江素的身影。 于星朗御风而起,开始在天空巡视起来,但是却连江素的影子都没看到,更让他感觉奇怪的是,咫尺城的诸多建筑竟然坍塌了,这些建筑物在几天前还好好的,到现在却变成了一副已经塌陷了几十年的样子,这其中甚至还包括段家的酒楼,于星朗连忙按下身形,来到段家的酒楼前,此时的酒楼二楼已经垮塌下来,一楼也不过还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只有几根当时打地基时深埋的柱子,替酒楼支撑起了最后的形体,酒楼里已经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俨然是一副几十年未曾有人打理的样子。 于星朗想要找个人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空旷的大街上却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于星朗只得飞向于府,但是于府的状况比起段家酒楼也好不到哪里去,围墙也已经悉数倒塌,站在大门口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于府的后院,枯黄的花丛中有一抹红色极为扎眼,于星朗慌张的翻过院墙,朝着那抹红色奔去。 于星朗双手颤抖站在那抹红色面前,那抹红色不过是一具穿着惨白的骸骨倚靠着一方残缺的墓碑罢了,墓碑上还浅浅的镌刻着夫妻合葬之墓几个字,于星朗看着那个墓碑,神色不由得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依靠在墓碑之上,缓缓阖上双眸,最后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看着墓碑上依靠的枯骨,于星朗头疼欲裂,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却被层层的禁制封锁住,不过那东西似乎是受到眼前枯骨的刺激,正在以不可阻挡的状态疯狂的冲击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禁制,一层层的将它们撕碎,于星朗倒在地上疯狂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炸开了,就好像一个新的自己要从体内将他撕裂,从他的体内破茧而出。 “什么东西?大宏愿……见十方枯骨……所顿悟……祭身以遁小千世界”在最后一层禁制的拦截下,那个被眼前枯骨激起的东西彻底的失去了无坚不摧的锋锐,在触碰到那层禁制之后,像是无数的手从深渊中伸出,又将他狠狠的扯了下下去,但是禁制终究没能拦住他想传递出的所有信息,于星朗死命的咬着牙,将传递出来的消息一字一字的刻在残垣上,再一次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清凉的感觉让于星朗终于从昏厥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残垣上,查看那些字迹是否留下,所幸的是那禁制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恐怖,只是拘束住了他的一段记忆,但是还不足以篡改他的记忆,于是于星朗干脆就冒着雨蹲在这残垣边上思索着自己记下的这零零星星的线索。 看着墙上镌刻的字迹,于星朗第一个反应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大宏愿,那个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也只有这等存在大概才会见到十方枯骨的惨烈景象,自己虽然已是转轮王,但是从未真正经历过地狱中的场景,也不太好肯定,但是当看到那个小千世界的说法之后,于星朗顿时有了一个大体的方向。 整座天下一共有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许许多多的洞天福地在历史的长河中因为种种原因,或是被主人遗失了“开门”的钥匙,或是因为规则的不稳定,经受不住时间的流逝而崩溃,现在明面上还存在的福地不超过十处,存在的洞天也不超过二十处,其中就不包括于星朗手里的咫尺福地。 但是咫尺福地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虽然顶着一个福地的名头,但是在历史上却是名副其实的凶地,咫尺福地的主人断断续续的已经换了将近二十人,却无一人能够善终,大部分人都是在掌握咫尺福地之后莫名失踪,也有人虽然没有失踪,但是道心崩溃,神志迷失而死,这些主人还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执念。 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什么原因,每一任的咫尺福地的主人的执念都极重的,他们多数都受过情伤,为情所困,虽然在修道之路上斩去痴顽,但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除掉心魔,而是以某种秘术压制住心中的执念,只有于新郎的前世,在将咫尺福地收入囊中之后,一直对着这个鬼地方敬而远之,所以才算是摆脱了历任福地之主皆无人善终的诅咒。 也是因为如此姜寒山才敢把主意打到这座咫尺福地上,否则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就算把咫尺福地白送给他,他也没有胆气去接手,毕竟福地的诱惑再大,也没有命重要。不过前世虽然摆脱了这个诅咒,但是这一世的于星朗和于新郎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这座古怪福地的影响,无论跑到哪,似乎都有着若有若无的因果牵扯,怎么斩都斩不断。 当于星朗看到那句祭身遁小千世界之后,一个犹如炸雷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轰鸣,让他简直魔怔,佛门的小千世界这一说法本来就极为有嚼头,尤其是在发生了这种莫名在几个时间段莫明穿梭的诡异事情后,于星朗终于理出了一点点的线头,只要沿着这个线头牵扯下去,于星朗就有信心把这件事的真像翻出来。 于星朗开始思索这几次来咫尺城之后的共同点,先是段家的酒楼,然后是于府,不过产生变化的时候是于星朗一个人,上次的时候柳伽跟在他身边,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上上次是他和于新郎一起,两个人虽然算是一个人,但是好像也没有被那个古怪规则认可,所以还是相安无事,唯有这次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才发生了变故,仔细想想,这个变故仿佛就是为了针对他,一股莫名的凉意顿时从脚底冲上了天灵盖,再加上这场十分及时的雨,于星朗内外凉了个通透。 第65章 一梦 “见十方枯骨,到底是见谁的呢?”于星朗开始来回在咫尺城中奔波,哪怕段家酒楼已经塌陷的的进不去人了,于星朗也沿着能寻找到的缝隙,钻入其中,不知不觉间于星朗甚至已经把整个咫尺城翻了一遍,实在是第一句的见十方枯骨这句话让他有些疑惑,但是翻遍一座城池之后,于星朗却又不得不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此时的咫尺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死城,别说活人了,连活的动物都没有,更诡异的是咫尺城一城范围内除了江素的骸骨外,竟然一个遗骸也没有找到,仿佛一城之人是直接从人间蒸发,于星朗升上高空,俯瞰整个福地,包括咫尺城在内的整个福地连一丝生息也没有,整个世界都被一种死寂的枯黄覆盖,但是就在他想要出城查看时却再次被那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于星朗再次尝试了数种方法,却始终没能打破这个屏障,无论是武夫的拳脚也罢,修士的火法雷法也罢,这堵无形之墙就是向于星朗倔强的展示什么叫任你累个半死,我自巍然不动,看着底下被术法波及坍塌了半数的咫尺城,于星朗实在不敢继续再乱搞了,万一到时候发现回去的路就在坍塌的半座城池中,岂不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于星朗只得再次回到了于府,这几天他依靠着废墟搭建了帐篷,勉勉强强的也应付了下来,不过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思考,根本无法入睡,江素的骸骨则被他埋在了那个墓碑旁,每天夜里他都习惯性的看着那个新隆起的小土丘,心中五味杂陈,数次埋葬自己的爱人,除了于星朗之外,大概谁也感受不到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了。 就在这时,于星朗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块石碑上的字虽然已经十分浅淡,但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是自己镌刻的,可是在他带着江素去后院的时候当时并没有这个石碑,而在镌刻石碑的那个咫尺城又是他亲手将江素的遗骸埋葬,但是在这个世界中她却又倒伏在花丛中,这是不是说明了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小千世界的那个终结呢? 于星朗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兴奋的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刚蒙蒙亮,于星朗就一头扎进了那间曾经于新郎和江素所居住,落满灰尘的厢房,在废墟中翻找了半天,过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床已经腐朽的鸳鸯被,于星朗颤抖着手将那具骸骨从废墟中托起,放在了后院的墓碑旁,替她理了理身上的红衣,不过这时的她,真要形容却又与当时于星朗埋葬时不同,此时的她凤冠霞帔,穿戴整齐,似乎还在等待嫁于心爱之人,奈何这一世的二人始终还是情深缘浅。 将厢房里的骸骨安置好以后,于星朗又折返回了走廊,那边应当还有一具在摇椅上的遗骸,按理说这具骸骨本来是被于新郎埋于墓中,但是却有莫名其妙的和于星朗重新牵扯上了关系,于星朗总是感觉这一切还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干脆埋头翻找起来,没有一会儿功夫就挖出了一抹红色。 只是随着于星朗挖下去,他的内心就更加煎熬了,摇椅上的骸骨不止是江素一人的,还有一具枯骨首次桃木梳,做出梳头的姿态的,于星朗依次将于新郎和江素的骸骨搬运到墓碑旁,这时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残缺的墓碑,将墓碑拔下之后,于星朗便刨起了那座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一具,两具……男人的,女人的,每个遗骸无论残缺与否,无一例外,皆是身穿一袭红衣。 “果然是九具,最后一具就是我嘛?祭身者是我,观十方枯骨者是我,我爱者又是我嘛?”于星朗将九具骸骨摆成了一个大圆,莫明其妙的癫笑道,然后跨入了那个圆当中,“于新郎,看来,你始终慢我一步了。”说罢,于星朗神色狰狞的将手贴在胸口,一咬牙,便将手掌刺入了胸腔,拳罡破入,直接将他的心脏搅了个粉碎。 “呼~”躺在江素身边的于星朗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心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忽然的动作把江素也吓了一跳,江素关切的看着于星朗问道:“月尘,怎么了?你又做噩梦了嘛?”于星朗看着眼前对着自己流露出关切神色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又缓缓躺下,将女子揽进怀里,柔声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们都死了,我想救你,却来不及。” “可是就算死又能如何呢?等了你四十年不就是为了死的时候不留遗憾嘛?”江素把头靠在男人的胸口轻声说道,“可是这样真的值嘛?以你的容貌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是很容易的,为何非要等我这个连回来都未必回来的负心人呢?”于星朗轻轻的拍着女子的背,安抚着她刚才受到的惊吓,到现在她的心脏都还在砰砰直跳,可见刚才在睡梦中受到的惊吓有多大。 几十年来不断的在那一天轮回,醒来,不止是于星朗担心一觉醒来皆成虚幻,女子也是同样,甚至还要更甚于于星朗的这种情绪,她实在太过没有安全感了,在夜里她每每摸不到于星朗的存在时就会惊醒,只有确定于星朗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安心睡下,她很怕于星朗会像当年那样不辞而别,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四十年了。 “起来陪我走走吧!”不止于星朗睡不着,连江素也被于星朗这一出弄的再也无法入眠,温存良久,于星朗忽然开口说到,江素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要还陪在于星朗身边,无论做什么她都可以安心,两人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此时已是四更天,因为弦月的缘故,所以星星显得格外璀璨,江素独自一人也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璀璨的星空了,更何况这次还有于星朗相伴,在这夜空之下她撒开了于星朗的手臂,欢快的在路上蹦跳,反正四下无人,也不必故作矜持。 于星朗微笑着看着女子在面前肆意的奔跑戏耍,无论女子或快或慢,他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女子的身边,叮嘱她小心脚下的石子,夜空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仿佛太阳未曾出现,单单是女子的明媚便要照亮咫尺城的夜空了,于星朗轻轻的哼起那首本来就是为了眼前女子写的戏, “少时负笈离家,当时着就红霞,驭跛马,寻仙家,求长生,竟不知心有牵挂。有女子苦守双廿,再多两度冬夏,往昔少年再念她,早有雪落覆长发,半百岁,知心求,舍下长生复还家……” 不知时隔多少年,兴许是四十年,兴许是几个月,咫尺城的夜幕下于星朗走在街道上,如同走在了当年的戏台上,还是当年的那般意气风发,圆润清脆的戏声在微风拂动下载着满满的相思飞上天空,又片片散入家家的梦境当中,无论梦中是何情景,都莫名多了几分相思的愁苦,女子也在轻声应和这于星朗的调调,无论于星朗在唱什么,她都可以流利的接上,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啊!爱屋及乌,要知道曾经女子其实是不喜欢唱戏的。 两人踏着满天星河,踏着习习夜风,伴随着彼此,向着那远处未曾升起的朝阳走去,不知何时女子走累了,唱累了,像个孩子一样攀附在了于星朗的背上,于星朗笑意恬淡,缓缓的走回了于府,女子这一次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其实她每每半夜醒来的事情于星朗心知肚明,只是女子不愿说,他也不愿意点破,她太紧张了,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自己,像极了受惊的孩子。 等到江素再次醒来时,已经有阵阵的香味顺着被窝的缝隙在往她的鼻子里面钻了,只是身边的枕头上还残留着让她安心的气味,还是不自觉的想赖一会床,“小懒虫,起床了!”就在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打算负隅顽抗的时候,一双大手直接突破了她的防线,伸进了被子里,某人贱贱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你确定不起床吃一点东西嘛?”男人掀开被子把脑袋也叹了进去,两个人的脸对在一起,虽然被窝里面漆黑一片,但是江素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让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吃,不吃,别来烦我。”只能心虚的不断念叨着这句话,于是男人点了点头,就从被窝里全身而退。 不多时女子就听见那酥脆的油条断裂的声音,还有疑似是锅贴地下那层雪花的脆响,男人大口的吃着桌上堪称豪奢的早餐,各种香味终于在小小的卧室里彻底弥漫开来,江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在打算继续抵抗一下食物的诱惑时,却听到了男人的那句赞叹,“今天这个蟹粉小笼包的料怎么这么足啊!”顿时放弃了抵抗,掀开被子老老实实的做到桌子旁边,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继续在大快朵颐。 “咳咳咳。”江素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两声,顿时于星朗就换了一副嘴脸,笑吟吟的替她盛好了一碗粥,然后将那笼一个没动的蟹粉小笼包全部推到了她的面前,邀功似的炫耀到:“嘿嘿嘿,这回想吃了吧!来尝尝这个蟹粉小笼包。”其实这个季节螃蟹不肥,根本没有人做蟹粉小笼包,就算卖到别人眼中的天价也未必收的回本钱,偏偏在昨天偶尔提了一嘴之后,于星朗就变魔术似的把这个蟹粉小笼包端上了桌子,不知为何,江素一边吃着蟹粉小笼包,眼角却滴下了泪水。 “怎么了?蟹粉小笼包不好吃嘛?”于星朗笑吟吟的替女子擦去泪水,关切的问道,“没有,其实挺好吃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吃过好多好多次蟹粉小笼包,可是怎么样也没有你做的好吃,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我还能在吃上。”女子尽力露出一抹笑容,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于星朗面前精神崩溃了,反正在他面前,江素从未想过还要再矜持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于新郎一个人会义无反顾的接受她的所有缺点了。 第66章 不速之客 “大黄,大黄,憨狗!”于星朗站在巷子尽头看着那个藏在草丛里硕大的金色屁股,尾巴还在那不断摇动,于星朗扯着嗓子喊道,但是金色屁股的主人依旧毫无反应。于星朗和江素吃完饭之后,两人闲来无事干脆出门走走,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那条进城时的巷子,于星朗发现那条莫名其妙消失的巷子再次出现。 “要不我们再试一试?”吃早餐时,于星朗把那个不知究竟是梦还是亲身经历的故事全部告诉了江素,江素看着有些踌躇的于星朗,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也行,那就再试试。”于星朗略微迟疑了一下,对着那条古怪的巷子虽然略有忌惮,但是如果出城的时候就这一条路可以走,这次不试,下一次机会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当两人走到巷子尽头时,于星朗刚好就看到了大黄的屁股,就在他惊喜的以为可以出城时,却再次一头撞上了那个无形之墙,于星朗也只能一边拍打着无形之墙,一边大声呼喊,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大黄却是连个屁的反应都没有,于星朗也只能带着江素无奈的想要离开这个巷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星朗回头大喊了了一句“荧惑!” 于星朗眼中的大黄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抬头四处张望,就在于星朗又燃起希望的时候,却发现这货完全不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真名,而是欢快的向着另一边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于星朗视野的视角,像极了一匹脱缰的野驴,但是没一会儿这货就回来了,没让于星朗失望的是,它的身边跟了大大小小好几条长相标致的小母狗。 两人蹲在巷子口看着这货和几只小母狗肆意撒欢,一双三白眼里洋溢着乐不思蜀的感觉,于星朗已经盘算着从咫尺城出去之后立刻把把它阉了,江素则在辛苦的憋着笑意,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两句话在大黄身上完全不适用,他完全傻出了自己的风格,这么下去,江素都要担心于星朗会被大黄同化了。 “唉~还是走吧。”于星朗摇了摇头,已经没眼看那只蠢狗了,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住到时候直接把这货给炖了,“嗯,那继续逛一逛,又到柳衢街大集了,我们去看一看?”江素歪头看向于星朗,“都可以,你要去哪我还不能陪着你。”于星朗揉了揉江素的头发,再次引来江素一阵拳打脚踢。 理好了头发,江素仍然气鼓鼓的瞪着于星朗,转念一想,忽然又对于星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指在于星朗的肚子上轻轻划过,伏在于星朗耳边轻声说道:“要不咱们别去大集了,你把这四十年欠我的都补上吧。”听到这话于星朗吓得脸都绿了,抿了抿嘴,吃力的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虚的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大集吧。” “啧,怂了?”江素对于星朗比了个中指,蹦蹦跳跳的走在于星朗前面,“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怎么可能怂?”于星朗为了自己男人的尊严,还是弱弱的反驳道,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呵。”江素转过身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烧饼咯,卖烧饼,热乎的烧饼~”“算卦卜卦,通前后,晓阴阳,这位姑娘,我见你印堂发黑,像是有大凶之兆,要不要老道帮你指点迷津啊!”“……”走在柳衢街上,一路好不热闹,行人来往密集,比起上次的柳衢街大集还要热闹,不过这次的柳衢街大集虽然看似热闹,但是行人大多都是像行尸走肉一般,神色木讷,更多的则是像木偶一般的来回走动。 只有少部分人显得比较灵动,透露出一种人气,例如像上次的那位算命先生,或者说前任的十二高位神,具体名讳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只知其复姓东方,还有就是江素和于新郎曾经喜欢的几个吃食摊位的老板,还有就是某位不速之客,也不能说是不速之客,毕竟这位客人也算是于新郎的熟人了。 一个老头正侧卧在那个算命先生的摊位旁,也不管地上究竟干不干净,脸上遮盖着一张大树叶,树叶下似乎还在微微的传出鼾声,似乎是察觉到于星朗的接近,干脆翻了个身,脸朝里面,打算眼不见心不烦,而他身后那个尚未从梦境中脱离的算命先生,还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调戏着眼前的那个路过的女子,脸上的褶子简直都快笑出花来了。 “阿素,还不快来见过李兄。”于星朗拉着江素来到那个算命先生的摊位旁,故意扯着嗓子喊道,说罢朝着那个再树下的老人努了努嘴,江素眼睛瞪大,疑惑的看了看那个须发皆白老人,朝着于星朗用唇语说道:“这合适嘛?”“很合适,这老家伙死要面子,你喊一声接下无论求他什么事都会好办很对。”于星朗坚定的点了点头。 “阿素见过李兄。”女子的声音像是准时的闹铃,须发皆白的老人顿时坐了起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到于星朗和江素立刻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哎呀呀,这不是于老弟嘛?多少年不见了,还是一表人才,你看我,这都老成什么样子了。”然后用心声给于星朗传音道:“小子,算你狠。”“彼此彼此。”于星朗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嘴里却在说着,“李兄比起当年可是更加精神烁悦,妥妥的老当益壮啊。” “老当益壮你大爷,你见过哪个十五境修士越活越老的。”老人白了于星朗一眼,“这就是弟妹嘛?看着容貌果真是般配啊!”,“废话,不是我媳妇还能跟在我身边?”于星朗笑容灿烂的用心声传递到,“啧,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发老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两人甚至连说话都已经忘了说,于是在江素眼中就成了两人忽然沉默,然后表情逐渐丰富起来,要不是面前两人,江素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用脸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似乎是调戏着眼前的木偶人有些无趣,那个算命先生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江素,小声呼唤道:“姑娘,姑娘,算命吗?我算命很准的,今天早上人气不太好,送姑娘一卦给我开开市。”江素听到呼唤,私下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其它人了,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算命先生连连点头。 就在江素还在犹豫的时候,于星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算命先生的背后,十分和善的拍了拍算命先生的肩膀,只是力量大到让那条陪伴了算命先生数十年的宝贝古董椅子近乎当场龟裂,每拍一下,算命先生屁股底下的清脆的开裂声都听得他心在滴血。 “行啊,东方老哥,胆子又大了,这都寻思起调戏我媳妇了!”算命先生龇牙咧嘴的忍受着于星朗的摧残,忽然屁股下一空,然后彻底坐在了椅子上,原来是身高不够,用一本书垫在屁股底下,他意识到不对,想要回身抢夺,却被于星朗用更大的力量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于星朗翻开了那本《太白斋记》,好吧,最起码书皮还是《太白斋记》。 于星朗翻开看了一眼,顿时老脸一红,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被他称为李兄的老人,老人好奇之下也翻开看了一眼,顿时被书里的内容弄的措手不及,连连怪叫到:“我靠,一万年没出来走走了,现在你们都这么奔放了吗?道德败坏啊!啧啧啧。”说罢一脸嫌弃的看了那个算命先生一眼,然后快速的瞄了一页书里的全部内容,又翻了一页…… “咳咳咳,李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看?”于星朗看着老人逐渐变得精彩的表情,以及越来越快的翻书速度速度不由得扶额长叹,这个老不羞的这才注意到于星朗三人古怪的神色,然后一本正经的把那本书揣进了怀里,强装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咳,鉴于这本书败坏道德,有伤风化,我还是没收了吧!你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学点好的。”换来的却是于星朗和算命先生鄙视的目光,尴尬的老人直用脚趾头扣地。 “道爷,其实我这还有其他的……”算命先生先生挣扎着又从怀里掏出三本厚薄不一的书,最致命的是书壳还没换,封面甚是辣眼,老人看着那几本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想还是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脑袋上,“道什么道,出家了还不学好,你的师傅难道没教导你修道之人要擒白龙,斩痴顽嘛?啧,自甘堕落!无耻下流!” 老人出声严厉的呵叱着算命先生,然后一边把那几本书从算命先生手里夺了过来,又揣进了怀里,这一幕让于星朗简直没眼看了,至于江素也早就瞥到了那几本书的封面,脸红的背过身。老人夺过书还不够,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算命先生的头上,骂骂咧咧的继续呵斥着,“不学无术,不会做人,书壳也不换,一本看完了,想看下一本怎么办?” 算命先生已经被打的彻底没了脾气,难不成还能还手?还是十二高位神的时候都打不过于新郎,现在再加上一个道祖,动手那就根本不是反击,那叫跪求送人头。似乎是打累了,道祖才骂骂咧咧的走到一边,坐在树下休息,于星朗也松开了鼻青脸肿的算命先生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 江素一脸歉意的对着算命先生拜了拜,算命先生也只是生无可恋的挥了挥手,示意她没事,然后闭上眼睛装死,内心却在滴血,毕竟那几本书他都是买的手抄本,里面还有数张大家绘制的插图,摆摊要赚好几个月呢!不过靠着这几本书抱上了道祖这条大腿,好像也不亏。 第67章 老不羞的 “啧,东西到手了,畅快了?”于星朗斜眼看了一眼这个老不羞的,“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再者说我这是替他保管,怕耽误了他的修行,要不然你以为我稀罕这东西,再者说如果让你保管,弟妹会同意嘛?”说罢道祖朝着脸色没有恢复的江素努了努嘴,于星朗这才没有接话,要不他还得嘴硬一番。 “不过你为什么没事跑到我的咫尺福地里面?你不是还有一座清凉福地嘛?”于星朗没有再和他继续争执下去,“可去他娘的清凉福地吧!靠着一座福地羁押了祝融那小子,万年来的大道反扑把整个清凉福地都烤得融化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跑到你这个咫尺福地来啊!”老头倚在树上扣着鼻子,活像个老流氓。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于星朗对于道祖这副模样也见怪不怪了,上万年了,还是一副老流氓的脾性,“三十六福地和七十二洞天彼此之间是互相串联的,它们合在一起就是一座正儿八经的天下,我的清凉福地打不开门了,然后我就找到了一个和其它福地洞天串联的通道,然后就到这了,谁知道你这个身为福地之主的家伙不负责,连有人跑进来你的福地你都不知道。”说罢,道祖还小小的鄙视了一下于星朗。 “我去,胡乱跑到别人的福地你还有理了,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早就动手了。”于星朗看着道祖那副深得贱字精髓的样子,差点就要动手打人了,“啧,你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当时咱们同岁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赢过我吧!”道祖瞥了一眼于星朗,眼中道意流转,顿时于星朗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被道祖看了个通透。 “那个时代谁能比得上你们三个得天独厚的怪物?”于星朗用手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白了道祖一眼,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明明同时进入修行一途,道祖佛祖和儒圣三人的破境速度就太不讲道理了,先是儒圣翻书十万卷,一夜之间由踏足飞升境巅峰,然后就是佛祖不修金丹修金身,只靠金身铸就一条通天大道,再就是万事不上心的道祖,只是睡了一觉,睡醒时就已经让身后追逐之人高不可攀了。当然了,他们在天赋上领先众人,承担的责任也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于星朗等人则是仅次于这三人之后最巅峰的一批天才之中的一员,天赋甚至比起那天下第一位剑修略微还高上一点点,但是也算拔尖了,毕竟他学的太杂,太多,诸多事情分摊下来,再好的资质也被拖累了,错过了画出人间第一道符的机会,错过了成为人间第一个纯粹武夫的机会,错过了……太多太多。 大概也是冥冥中注定,于新郎天赋得优秀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运,反而让他一再错过,开始是各个第一人气运的加持,后来是朋友,再后来,就是他心爱的人。但是当时那批第一人最后一个个都走了,只有于新郎还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还活着,每次与故友重逢,却又都是相逢不相识。 这一次次重来,看似是于新郎对于命运的抗争,也是他对故友的承诺,他要替他们活着,一直活下去,他也在学习着那些故友的种种神通,他的野心,是让那些老朋友得以延续下去,让世人看到这些招式之后,立刻想到这是万年前登天一战的某某人的招式,于是他的身边有了会闻仲的雷池神通的道袍赤足像,有了会剑河神通的白衣悬剑像,有了翻手之间符箓相随的书生像,在他的心里,那也是这些老朋友还存在的证明,世界上记得他们的人真的不多了,于新郎不敢死。 “你并不完整。”道祖揉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于星朗,他既是于新郎,又不是于新郎,“以他的性子可不会接受神格,更不会让自己达到那一步的临界点,如果你成为至高神,兴许还有机会来选择自己的立场,但是如果你只能成为一个高位神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高位神哪怕再强也只是傀儡,在那种恐怖的感召下,你未必能够支持本我,如果你选择做神祗的话,那我就不得不再送一位老朋友上路了。” “这么多世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呢?就算是完整的我也未必不会走那条路。”于星朗并没有做任何反抗的准备,这种情况下就算反抗也只是死的有尊严一些而已,道祖的攻伐之力对于任何修士来讲都是碾压性的,他只是平静的和道祖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就像多少年前自己找他论道时的样子,那时候道祖已经在那一觉中醒来,两人的身份已是云泥之别,但是道祖还是接受了和他论道,那一次,道祖输了。 “你们就是这么玩我的斩三尸的嘛?”道祖显然没有打算继续和他掰扯,继续掰扯下去,只怕又是一场不知持续多久的论道,“嗯,已经死了一个,但是还有一个家伙,他就挺像前世的。”对于道祖的问题于星朗也没有感到奇怪,道祖那一眼基本上就把他看透了,“所以你就怀疑他是你们的本我?”道祖打了个哈欠,选择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树上,老胳膊老腿的了,也不容易。 “难不成本我会是那个最先被我们宰掉的倒霉蛋?总不能是我吧?”于星朗也是一直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哪怕上次于新郎亲自承认过自己本我的身份,于星朗也没有真正感受到安心,“多余的我不能说,但是你可以理解为,你们的本我是均分的。”道祖稍微给于星朗提点了一下,反正多说无益,让他自己没事就琢磨去呗。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往前倒倒,你说你的清凉福地是怎么回事?”于星朗这时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被祝融那小子烤得啊。”道祖挠了挠头发,看着于星朗逐渐不善的神色依旧平静,反正他出手的结果都是挨顿揍,这就是实力强的底气所在,“祝融已经回了神墓了,你怎么把他放出去了?佛祖和儒圣都还在羁押着一位至高神嘛?”于星朗按下动手的冲动,只得在心里不断默念: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老子花了上万年忽悠了一个至高神当二五仔,难道就不能提前享受享受嘛?你以为我容易?”道祖没有理会于星朗的责备,毕竟那一战对于他们这批人留下的阴影太大,“而且我已经散道了,强行拦也拦不住,不如顺水推舟,让他再仔细看看这个人间,到底还是有保留的价值的。” “现在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散道了。”于星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十五境修士终究也不再是当年那帮意气风发,时光长河没能乃他们如何,但是与同为十五境的至高神对峙多年,又没有补充,到底是伤及了大道跟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道祖有点疑惑,有没有人蠢到自己在那喊着自己不是十五境修士了,“你要是看见满大街走的天人境修士就明白了,你们不做声,不代表修士感受不到气运的反馈。” “也是啊。”道祖恍然大悟,“倒是你的心也够大,一个至高神说放就放,搞的现在点将城人心惶惶的,老子差点吓得弃城而逃了,你难道不怕他是骗你的?”于星朗取出烟斗,点上一斗烟丝,伸手递给道祖,“来点?”“啧,这都戒了万把年了,没想到还能再拾起来。”道祖借过烟斗,轻轻的挫着烟丝,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个烟圈,明显也是多少年的老烟鬼了。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玩,可惜现在没有人记得那个时代了。”于星朗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回想起当年他在年轻时也是颇为风流,用曾经的那个词来说,就是时髦,更关键的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走到哪都有一群女子发疯似的前呼后拥,这岁月也是一把杀猪刀,一刀一刀把这个老家伙都快砍得看不出年轻时的样子了。 “不过你也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这么多年来岁月消磨的不止是我一个人,祝融的气象也是挺惨淡的,就算他真的是骗我,我也可以托着这家伙一起下地狱,都下了一万年的棋了,难道还能怕再下上一万年?”道祖闭着眼睛享受着烟草的香味,丝丝缕缕的白烟在口鼻中流出,顿时云遮雾绕。 “谁知道呢?我现在都是转轮王了,也不觉得自己敢接下你们两位大神。”于星朗听到道祖还有与一位至高神同归于尽的能力时,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啧,就这么希望我能和一个至高神同归于尽?”道祖握着烟杆就要敲于星朗的脑袋,这小子也忒不地道了,拿着一烟斗烟,就想换一个十五境修士的命,这斗烟也未免太贵了。 “难道没有我这斗烟你就能闭着眼睛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于星朗早就知道他要动手,干脆手脚并用爬到了一边,道祖只得收回手里的烟斗,又缓缓的抽了起来,于星朗趁机又坐了回去,毕竟刚刚用衣服擦干净的,总不能浪费了。 江素则听得云里雾里,只有身为十二高位神的算命先生已经快要吓尿了,这叫什么事?上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至高神都叛变了,就凭这个消息就够死上几百次的了,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于星朗要在他身边和道祖聊这些理应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了,完全就是把他拉上了贼船之后帮他把后路也断了,全完了,彻底回不去了! 第68章 我叫于月尘 “多年来陪着祝融消磨时光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当年没有创造神祗多好啊。”道祖抽完烟,反手将烟斗插在腰间,“给我。”于星郎眼角抽搐的伸出手,怒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什么给你啊?”道祖顾左右而言他,悄悄的把烟斗又往腰后送了送,“你说呢?你不知道还把烟斗往腰后放干什么?”于星朗完全不给道祖掉包的机会,“那是我一个朋友的遗物,真的不能给你。” “好吧。”道祖看着步步紧逼的于星朗,只能把烟斗又丢给他,于星朗接过烟斗直接放进了袖里乾坤中,放在外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道祖再次顺走,还是落袋为安,这个举动倒是把道祖气的不轻,真是的,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可是当时如果没有创造出神祗,那么人族又能存活多久?那个时代所有的资源都枯竭了,作为富家公子的你比应该我清楚,那个时代最热门的专业就是新能源的研发,可是我们都陷入了僵局,如果不是那五个人作为祭品打开了新时代的篇幅,人族未必能支撑到现在,无论后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什么,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为人族延寿万载国祚,这个情我们得认。”于星朗的眼中仿佛升起了无穷怒火,这是对旧时代的留恋者的鄙夷。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他们掀开那页旧历史,我们也不会有机会活的这么久,哪怕他们已经是五位至高神了,这份恩情我们也得记着,而且,你别忘了,我的爱人也在五人之列,我的感受比你更深。”道祖显得异常的平静,每次提起他的爱人时,他总是会显得十分平静,平静的令人发指,只有这样的他方才坚不可摧。 “我其实挺羡慕的你的,你好歹死后转世还能忘掉那些事一段时间,我们这些老东西却得继续受到煎熬。”道祖继续缓缓说道,他在于星朗的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怒火了,“抱歉。”于星朗仰头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还是那么朝气蓬勃,那么年轻易怒。”道祖有意无意的在瞥着还在装死的算命先生,看着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就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紧张了。 “啧,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于星朗哭笑着打趣到,“不过功德我们认了,但是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够再挽大厦于将倾,毕竟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你们了。”“啧,别捧我,这套在儒圣那最好使。”道祖听着于星朗的话还是十分受用的,“如果有可能,黄泉路上还有我和你做伴。”于星朗无奈的看着这个老不羞的,好歹大事上从没见他含糊过。 “啧,想要黄泉路上和我们做伴,你得先想一想怎么晋升十五境,要不然你好意思跟我们一路,我们不好意思跟你一路。”道祖毫不留情的调侃到,忽然觉得后背有些痒,顺手取下烟斗想要挠挠,结果烟斗拿到一半才猛然想起于星朗还在眼前,眼尖的于星朗当然看到了他手里的烟斗,连忙查看袖里乾坤,却发现烟斗已经不翼而飞,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 “老李,你和我玩这套是不是?”于星朗回头直接抄起了算命先生挂幡的杆子,吓得算命先生也不装睡了,连忙起身抱住了于星朗的大腿,再这么玩下去,自己当初倾家荡产置办的这点家底还不得全被于星朗霍霍了呀。“你给我撒开!”于星朗恶狠狠的瞪着算命先生,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双臂,道祖此时撒丫子已经蹿出老远了。 “大哥,你追他归追他,别拿我的幡呀!这是我花钱一件件置办的,真的不容易啊!”算命先生声音里带着哭腔哀求到,于星朗只能把他的幡又还给了他,算命先生接过杆子这才放开抱着于星朗大腿的双手,多年来的人间生活已经让他深深地体验到了生活的不易,尤其是没法施展神通,无法调动神性,当时在被困在咫尺福地第一个月的时候他差点被饿死,想起这段黑历史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后怕。 “姑娘,要不你在这坐一会儿吧!”于星朗追着道祖跑远,算命先生感觉自己一个人坐着,让江素站着也不是个事啊,在这说于新郎那个喜怒无常的脾气,弄不好哪天就会借题发挥,不如现在就老老实实的伺候好这个姑奶奶,到时候她就算偶尔替自己吹吹枕边风,这小日子肯定要好过很多。 算命先生从隔壁书摊老板老板那里借来了一个板凳,递给了江素,“谢谢你,东方先生。”江素接过板凳,礼貌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就静静的坐在板凳上不再言语,只是平静的看着于星朗追着道祖跑去的方向,这让打算和她套近乎的算命先生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自己连掏了那几本辣眼睛的书珠玉在前,现在套近乎很容易被女子当成耍流氓,要是这样就冤枉大了,干脆老老实实的装哑巴得了。 “啧,小子,就跑了这两步就跑不动了?怕不是被女色掏空身子了吧!”道祖站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怀抱双臂看着气喘吁吁的于星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确实有点。”于星朗并未理会这个晚年老光棍的调侃,反倒是露出了一个让道祖抓狂的笑容,对付道祖,最重要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意味深长,你就要比他还意味深长。 “说吧,什么事情,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于星朗看到目的已经达成,也就不再继续调侃道祖了,“啧,亏你还是十殿阎君之一,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你的妻子身上没有灵魂的气息嘛?”道祖把袁清旭的烟斗取了下来,再次抛给了于星朗,于星朗将它放进了袖里乾坤之后,再三检查方才放心。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枕边人的情况呢?”于星朗听到道祖开口,就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了,“而且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按理说她早就已经死了,她这一生和你的缘分已经尽了,这么继续前行留着她,对她不好。”道祖还欲继续劝说,却看见于星朗转过头来流露出的眼神,如同森然恶鬼般的狰狞,“不不不,我和她的缘分还没有尽,我们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你知道的,对吧。” “老于,你该冷静一些,不要像个年轻人一样,你的神性呢?你要学会理智。”道祖察觉到于星朗的不对,这是化外天魔占据心湖的征兆,“可我本来就是年轻人!我只不过是保留了一段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的远古记忆的年轻人!你们凭什么非要把我们绑在一起呢?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我没有他那么伟大,那么无私,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属于自己都人生,而不是谁的转世!你们难道不明白嘛?” “也对。”道祖听着于星朗的咆哮不由得沉默下来,其实他们也知道真正的于新郎早就死了,现在眼前的人的确是他的转世,但是他们已经彻底不同了,于新郎不过是被强加在他身上的身份而已,在他们眼里,如果除去这个身份,眼前的年轻人除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爱人,好像真的不剩什么了。 “呵~什么不属于这个时间,我可是神啊!我让她属于这个时间那她就属于这个时间!他们夺不走她,你们也夺不走!颠颠倒倒的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里找到真正的自己,还不容易找回了自己,却发现爱的人已经没了,你知道这种痛苦嘛?”于星朗的身上逐渐开始弥漫起一股黑气,一个纤瘦的女子身影在他的身边缓缓凝实。 “老于,别这样。”道祖看着于星朗的神色逐渐狰狞,一个拂尘已经落入手中,“我说了!我不是于新郎!叫我于月尘!”于星朗的灵气奔涌而出,瞬间摧毁了周围的数排房屋,此时的他已经甚至迷失,四肢着地,如同正在狩猎的半天魔,眼前一幕幕的幻象在于星朗的眼中闪过,让他的神色越发狰狞。 “如果这样,那就来吧!”道祖挥动拂尘,于星朗瞬间坠入他的心湖,失去了方向感的在心湖中乱窜,每一次于星朗蹬地都像流星砸落,然后如同炮弹般飙射而出,快到肉眼无法跟随,道祖神色平静的站在心湖中央,一道道无形的大网在他的周围铺展开来,既然看不到那就不看,用神念感知就是最好的眼睛。 于星朗疑惑的看着心湖中央那个有些眼熟的老人,挑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然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轻轻的跃起,然后在升到空中时双脚再次猛然蹬出,脚下的空气被他恐怖的力量骤然压缩,然后带着尖利的风声飙射向看似老神在在的道祖,就在他的爪子就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道祖的喉咙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往前挪动分毫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拦住了他,然后将他重重的弹飞出去。 于星朗在半空中再次稳定身形,如同猫般卸去了自己被反弹回来时承受的力量,落地时也还是在地面划出了深深的沟壑,一次不行来就再来一次,换了一个方向,同样的冲刺方式,于星朗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冲向道祖,但结果还是一样,再次被重重的弹回,于星朗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兴奋,越是猎杀不到的猎物在他看来就越是诱人,这次没等卸力,于星朗就手脚并用撕扯着地面冲向了道祖。 一次又一次,随着于星朗的的速度越来越快,除了中间的方寸空白区域,几乎整个心湖被于星朗的残影占满,于星朗癫狂的笑声不断回荡在心湖当中,背后,头上,双腿……所有的一切被于星朗疯狂的攻击笼罩,但是仍然无法触及到道祖,这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于是他停下来开始思索,道祖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难道就这?”于星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再次化作残影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心湖,他要将眼前这个眼熟的老人彻底撕碎。 第69章 谁年轻时还不是个莽撞人 “呼~呼~呼~”于星朗喘着粗气,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道祖,此时道祖的心湖境地已经布满沟壑,唯有道祖脚下方圆一臂的距离内丝毫未变,此时道祖脚下的地面已经高出其他的地方将近两尺,道祖见于星朗再次停下,自己干脆坐下,随意的调侃道:“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就只会用一身蛮力攻伐了?” “哦?是嘛?”于星朗双手向后一扯,无数因果丝线缚于十指,将手指绷出道道细密血痕,这些正是道祖身边那张无形大网的材质,虽然于星朗已经可以斩断因果,但面对这么多因果仍然还是有心无力,于是他选择了更极端的方式,既然无法斩断因果,那就踏入因果!无数符箓从于星朗的袖中飞出,化作一条符箓长河将于星朗淹没,最后他只留给了道祖一个戏谑的笑容。 符箓翻飞,将于星朗包裹其中,无数符箓裹覆全身,犹如符甲,但是这个符甲却是真正致命的东西,于星朗暴戾的扭转身体,将道祖的因果丝线全部裹覆在身上,随着一点火光在道祖骇然的眼神下升起,他连忙挥动拂尘将自己裹挟,偌大心湖境地瞬间被耀眼的雷光覆盖,于星朗状若疯癫的踩着雷光向着那雷柱的中心走去,无数雷霆在此处堆叠,连心湖都呈现出难以承受的虚幻感,就算是飞升境巅峰的修士步入这雷霆当中也要灰飞烟灭。 而原本虚幻的因果丝线此时已经因为雷霆的烧灼变得色泽赤金,于星朗回头看来一眼道祖的位置,然后一头钻进了雷霆的中心,瞬间身影就被那雷霆淹没,犹如融化其中,也在他步入雷霆的同时所有的因果丝线也因为他的牵连转瞬化为熔金色。 “轰~”一声巨响在咫尺城中骤然炸裂,一道雷柱从城南冲天而起,恐怖的雷电光球瞬囊括了半座咫尺城,散去之时,半座城池已然灰飞烟灭,巨大的冲击波将柳衢街上的行人瞬间轰飞,好在算命先生及时的把算命的幡子挡在了江素面前,才让她没有步那些人的后尘,在算命先生摊位后的那棵古树有没能幸免于难,连带着大块的地面被那股伟岸的力量连根拔起,只有算命先生在这冲击当中好似浑然不觉,一身道袍被狂风吹的猎猎作响也没有影响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南城。 “咳咳咳,这小子也忒狠了,劈不到我就劈自己。”一个浑身焦黑的老头从烟尘中走出,手里的拂尘已经变成了鸡毛掸子,另一只手则提着四肢被绑在一起,同样浑身焦黑的于星朗,不过此时的于星朗浑身还在冒着烟,倒是眼神明亮中带着几分生无可恋,实在是这个被道祖提着的的动作太过羞耻,像极了记忆中被人带到大集上贩卖的猪,而且还是黑猪。 “噗通。”于星朗被丢在地上,道祖想要再去那棵树边坐下,却发现整个大树已经被连根拔起,看这留下的树坑的长宽高,大概躺下去埋起来就可以在村头摆上两桌了,骂了一声晦气,道祖也只能就地坐下,而于星朗则羞耻的趴在地上,把脸埋进了土里,“我来给你解开吧。”江素刚要伸手,于星朗却像大虫子似的往一边扭了扭,吐出嘴里的土,连忙制止了江素,“先别碰我,现在我身上的温度很高,会烫到你的。” “道祖,你们这是?去雷池里洗了个澡?”算命先生看着两人焦黑的样子,还有身上那股浓郁的肉香,也猜出来一个大概了,“你问他!”道祖心疼的看着手里的拂尘,倒不是这个拂尘品阶有多高,而是用了这么多年,也确实习惯了,这倒好,一个照面被于星朗给劈秃了毛,怎么可能会给算命先生一个好脸色。 “于先生?”算命先生再看向一边的于星朗,“先给我解开再说。”于星朗蠕动到他的脚下,“哦哦,好的。”算命先生连忙给他把束缚住四肢的绳子解开,于星朗一脸幽怨的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老东西,要不是你刺激我,我会想出这么极端的办法?”听到这话道祖当时就不乐意了,挽起袖子就想再和于星朗大战三百回合。 “那你说说你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张天劫符!你看看把我这拂尘劈的。”道祖还在捧着那拂尘心疼的龇牙咧嘴,“我也不清楚,反正存货当时都被我抖出来了,千八百张的还是有的。”于星朗挠了挠头发,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都因为雷劈变脆了。 “千八百张~”算命先生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雷劫符的确算不上雷符中最强的那一梯次,天师府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传道人都喜欢随手画两张丢给弟子防身,但是雷劫符的恐怖之处在于不需要弟子的灵气指引,只要丢了就可以跑,符箓符胆内的灵气就足以支撑它的攻击,所以画符时就需要画符之人的灵气大量灌注了。 平常的话,一个元婴境修士也不过堪堪能够画出七张雷劫符就会灵气耗尽,如果不是必要,哪怕容易绘制,一般人也很少愿意绘制这种符,而品阶威能皆在其之上的五雷符则不需要耗费这么多的灵气灌注,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雷劫符,使用时虽然需要略微灌注灵气,绝对不会出现像雷劫符那般恐怖的消耗,不过由于是秘传符箓,只有极少人会绘制,所以大多数时候天师府弟子下山揣的还是雷劫符。 雷劫符的版本其实脉络极多,在山上稍微有点传承的山头宗门基本上都能绘制个大概,威力的话也就是真的只是模仿个大概了,用参差不齐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这也导致了雷劫符在山上遍地都是,是个人都有可能揣上两张,不过至于威力吗,就全凭运气了,运气好的指不定手头的雷劫符能够干趴一位金丹地仙,运气不好的,指不定捧在手里劈不死人,还有更惨的是符箓用出去了,人没了,别人没劈到,把自己送走了。 这也是雷劫符在山上有点臭名昭著的原因,这玩意只要不是天师府产的基本上都是像开盲盒,鬼知道威力怎么样,又没法分辨品相,丢出去之后全看运气。不过像于星朗刚才用的那些雷劫符,在算命先生看来,品阶应该是只比五雷符略微次一点,但是在同品阶中已经是拔尖的不能再拔尖了。 “当初你在五雷符的基础上捣鼓这玩意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狠的多,敢这么玩儿。”道祖愁眉苦脸的把那拂尘剩下的部分揣进怀里,却没想到怀里竟然还有一怀的灰烬,以及几个烧的已经残缺不堪的书页,道祖双手颤抖的把怀里的书页掏出来,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大声哀嚎起来。 这些书籍终究是凡俗物件,哪怕道祖用拂尘护住了全身也没有抵挡住雷霆带来的高温,整整四本书在他的怀里化为了灰烬,再想想刚才看的精彩故事,道祖已是心如刀绞,“行了,别号了,等会再给你找几本,我那,不是我朋友那有点存货。”于星朗实在受不了道祖在面前撒泼,也只能妥协,话说一半顿时意识到江素还在旁边,立刻改口。 “十本。”道祖立刻喜笑颜开,开始和于星朗讨价还价,“四本,你不就没了四本嘛!”于星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收藏,一下砍去了大半,“那七本?”道祖咬咬牙,减去了三本,“别忘了,我还搭进去一个拂尘!”“不行,最多六本,爱要不要!”于星朗给出了自己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嘿嘿嘿,成交。”道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那什么,于道友我也……”算命先生觍着脸也凑了上去,自己的那点存货全给了道祖,一转眼的功夫就全部被霍霍了,但是迎来的却是于星朗和道祖异口同声的亲切问候,“滚!”算命先生只能悻悻的退到一边,在心里已经把道祖和于星朗亲切的问候了无数次,回头间却迎上了两人森然的目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刚才忘了,这两个人都可以窥探别人内心的念头。 “哎吆~轻点,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虽然他也挣扎过,但是在两个过雷劫可以毫发无伤的怪物面前他终究是年幼了,在回头看到道祖和于星朗眼神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咬了咬牙打算赌两人根本没有窥探他的内心,然后硬着头皮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再抬头时于星朗和道祖已经一脸狰狞的站在他的身边了,生无可恋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是姿势极为标准的双手抱头。 “呼~舒服了!你呢?”于星朗一脸神清气爽的站在一边拍了拍手,感觉发泄完一通之后,之前的憋屈全部都烟消云散了,看着这个偌大的世界都感觉充满了美好,“我也不错,这感觉挺舒服的。”道祖缓缓撸下道袍的袖子,任谁能想到这个老东西瘦的快要断掉的手腕后面连着的胳膊比绝大部分人的小腿还粗。 平日里道袍遮掩,什么也看不来,当他撸起袖子的时候,别说算命先生了,连于星朗都被惊到了,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道祖干过的事也就释然了,要知道当年道祖要不是朝夕间悟道,世界上第一个武神境可能就是他了,年轻时,道祖也是一个莽撞人。“涩涩道祖搜下喽情。”算命先生含混不清的说道,肿成两条缝的眼睛差点睁不开,于星朗和道祖这次下手也是真的黑,越是护住了脑袋,越是往脸上招呼,完全就是一副流氓做派。 第70章 濒死之人 “老李,再帮我个忙呗。”于星朗把六本白纸封壳的书籍丢给道祖,道祖手忙脚乱的把书揣进了怀里,一手拍着于星朗的肩膀,俨然一副有事找大哥的样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呗,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什么请不请的,多伤和气啊!” “你看这个南城毁坏的这么严重,还有那些人傀也是,要不你顺手就帮我修一修吧!”于星朗自然就坡下驴,轻描淡写的说道,“啧,这个工程有点……”道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于星朗翻了翻白眼,又是一本书丢给他,而且从书页被风吹起的一角看来,似乎插图还上色了,道祖如获至宝,“唉呀,多不好意思啊,这剩下的就交给老哥我,你就放心吧!” 道祖双手掐印,翻飞如花,一股厚重的波动从他的身上缓缓涌出,然后蓦然变大,然后浸没了整个咫尺城,无数灰尘飞起,沿着落地的轨迹缓缓倒退,接着是小块的碎石,无数的光影在空中倒流,甚至连刚才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都从无名处汇聚,背后的大树被巨大的力量托举起来,狠狠的栽回树洞,翻出的土壤也被那股厚重力量抚平,这种奇幻的场景显得蔚为壮观。 “你你你……你不是说你已经散道了嘛?怎么还能做到这种天谴的行为?”身为诞生于时光长河中的神灵,算命先生自然率先感应的出来这根本不是在修复,而是把时间往回拉扯,很快柳衢街已经恢复了江素和于星朗来时人声鼎沸的繁华模样,算命先生格外珍惜的那张椅子上的裂缝也缓缓弥合了,不过很明显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张椅子上了。 “小子,十五境哪怕再孱弱也是十五境修士,你不会真的觉得十二高位神的前三位能够有机会替补五位至高吧?他们差的可不止是境界。”道祖散去印诀,眼见身后的大树已经恢复完成,又跑回大树底下坐着的,顺便感慨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啊!”“老李,你看这是什么。”于星朗注意到一层浮土下露出一个尖角,随手扯出,竟是一本书皮脏兮兮的书。 “嘿嘿嘿,没想到啊!老道我这衣服都快塞不下了。”道祖拍着被高高撑起的衣服,书的棱角将本来宽松的道袍撑的高高鼓起,让原本看似干瘦的道祖的身形竟然有些伟岸,如果不是他脸上久久没有收敛的猥琐笑容,看起来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不过这也不能怪道祖,连同儒圣佛祖在内为了踏入那个境界,他们也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导致他们在精神上也略有偏差,本应清静随性的道祖变得好色,接人待物温文尔雅的儒圣则变得脾气火爆,一心向佛的佛祖普度众生,却始终挣扎在入魔的边缘。 “小江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要对你说,你可愿意一听?”道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脸颊,收敛了脸上猥琐的笑意,一阵正经的看着江素,江素则略显迟疑的看了一眼于星朗,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江素才走到道祖身边,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道祖的身边,“二位,能否稍微避嫌?”道祖又笑眯眯的向算命先生和于星朗使了个眼色,“不是,我还用得着避嫌嘛?我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啊!”于星朗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老老实实的滚蛋,别和我玩这一套,这都是我玩剩下的。”道祖扣着鼻子不屑的挥了挥手,还是算命先生生拉硬拽才把他拖走的,眼见着两人走远,道祖才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郑重的看着江素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既然月尘如此相信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江素神色诚恳的点了点头,提到于星朗时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那我问你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可以嘛?”道祖眼中道义流转,但是眼前的女子他竟然看不真切,不像福地里的其他人,一眼望去都是粗糙的线条勾勒,如同纸上拙劣的的涂鸦,唯有眼前女子浓墨重彩的像是要从纸中溢出,一张白纸上只有女子所过之处方才灵动,与其说江素在咫尺福地中,倒不如说咫尺福地就是围绕着江素构建的。 “嗯,您问吧。”江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在你的时间里于新郎是不是已经死了。”听到道祖的问题,江素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同被抽走了内心的支柱,但是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之后再无下文,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变得神色恍惚起来,“你有没有想过眼前的于星朗是因为你过于想念而产生的幻觉呢?”道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心里也在微微叹息。 “可是我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假的呢?”女子眼波流转,一层水雾已经弥漫在了她的美眸当中,虽然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并未落下,“是啊!太多人都被自己的执念限制,一度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或者说连孤魂野鬼也不如,因为孤魂野鬼好歹也还有独属于自己的魂魄,但是他的却已经破碎不堪,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灵魂破而不散,但是这么下去,他会连最后转世的机会也失去,彻底消弥于人间。”道祖在江素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的模样,两人在对待某件事时的状态太过于相似。 “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个小天地中跨越时空的呢?时空的隔阂就算于星朗也没有打破,他之所以能进到这座城中或多或少的还有你的缘故吧!不止是你不属于这个时空,连他也不属于,他之所以能来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你的执念影响,你像是一个黑暗中的灯塔,在他迷失时将他带来了此处。”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现在的,在他走后我发现每隔几天就会重新回到他离开的那天,不断的循环,在那段时间里我是无法离开咫尺城的,过了很久很久,我的样貌也停留在很久之前,直到那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再受到咫尺城范围的限制了,然后我走出了城,看到了大黄从天上落下,又看见了他的身影,那时我很惊喜,于是我就陪着大黄一起等他……”女子兴许是因为悲伤的缘故,有些语无伦次。 “你还记得那天的那个巷子在哪嘛?”道祖从女子的话里尽量的筛选出有用的线索,“记得,需要我带您去嘛?”女子搓了搓脸,其实等了四十年的时间之后,这段时间能够再次与于新郎相逢,她已经心满意足了,道祖听到她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你就算回去找也找不到的,那个巷子是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只有人在无意识的状态时才能到达,而且进出门皆需要钥匙,你和于新郎就是彼此的钥匙,现在你们都在里面,谁来帮你们开门?”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月尘送回去嘛?”江素虽然不舍,但是听说在涉及到于星朗的身家性命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既然不会死,等下去也迟早会再次和于星朗重逢,痴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即使把他送回去,他如果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也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更重要的是你能够说服他,让他放下。”道祖把这个最残忍的问题丢给了江素,解铃还须系铃人,缘起缘灭,缘灭缘起,何苦来哉啊! “嗯,我明白了,谢谢您,不过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段时间?”江素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嗯,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来此找我便是。”道祖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江素的恳求,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极限,其实这件事也是那个老朋友托付给他的,眼前的女子与于星朗互为执念,所以于星朗才会以这种介于生死间的状态活着,否则他早就去投胎了。 “来了来了,怎么了?阿素,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这个老王八蛋欺负你了?”于星朗撸了撸袖子,怒视着道祖,道祖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于星朗,用唇语对着于星朗说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嘛?”“没事,没事,不是道祖的原因,月尘,别这样。”江素轻轻的拉扯着于星朗的袖子,于星朗只得恶狠狠的瞪了道祖一眼,转身安慰阿素去了,不愿走,非得让自己走,这倒好,还把自己媳妇儿欺负哭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去走走吧,月尘。”江素收拾好情绪,对着于星朗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看的于星朗更加心疼,但是在江素的央求下才没有再和道祖计较,然后陪着江素一同走进了人流当中,看着二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道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太白斋记》,从中拿出了一个书签当着算命先生的面揉碎,冷声警告道:“下不为例!” 看着道祖冰冷的眼神,顿时一滴冷汗从算命先生的额角流了下来,这种拙劣手段也确实瞒不住道祖,看着于星朗消失的方向,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真的是一个濒死之人嘛?”“剩下三个月寿命是真的,濒死也是真的,他自己没有察觉还是真的,但是如果他想杀你,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你信不信你都逃不了?”道祖沾着口水,翻开了太白斋记的第一页,被晾在一边的算命先生已是噤若寒蝉。 第71章 犬妖食人 “月尘,如果还能再活三个月的时间,你想干什么?”江素的问题让于星朗忽然一愣,他伸手搂住江素柔声说道:“当然是多陪一陪你了,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种问题?”“你应该在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猜到了吧!何必装成一副轻松的样子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之人。”江素看着笑容依旧波澜不惊的于星朗轻声说道,然后她轻轻的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可是刚一用力,就被男人坚实的臂弯牢牢地锁在怀里,以她的力气连撼动都无法撼动。 “阿素,你觉得我在经历过真多次死亡之后我还惧怕死亡嘛?每一次死亡对我来讲,都不过一场新的旅途,我害怕的是失去你。”女子在挣扎无果之后,也不再挣扎,只是将头埋在于星朗的怀中,贪婪地吸吮着于星朗身上的气息,眼前的男人明明如此真实,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幻想呢? “在我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了,我亲手将你埋在了后花园里,那处小土堆就是你的坟冢,这四十年来我每次醒来都会回到埋葬你的那天早上,就像一场噩梦,我又始终无法醒来。”女子在于星朗的怀中哽咽不已,泪水很快湿透了于星朗的前襟,于星朗轻拍着她的后背,这种事情虽然他没有经历,但是一次次的埋葬江素的遗骸时的感受却也深有感触,兴许道祖说得对,正是他们互为执念,才会造成这样一番光景。 “可是你知道嘛?你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我,这四十年的循环困住你的同时也保护了你,要不然你我可能还等不到相逢的这一天。”于星朗轻轻的松开双臂,半蹲下,捧起了江素其实略有点点婴儿肥的脸蛋,两根大拇指撑起了她的嘴角,“醒来万物皆是沉寂他人困于山中晨雾,我困于你,你我的重逢已是注定,那就无妨再来一次,这次无论是你等我,还是我等你,来,笑一个。” “嘿嘿嘿,你真的肉麻。”江素破涕为笑,羞涩的轻啄了一下于星朗的脸颊,然后欢快的跑开了,于星朗摸了摸被江素亲吻的地方,露出有些呆的笑容,“还在那犯傻!来追我啊!要不然我就跟着别人跑了!”听到江素的呼唤,于星朗这才回过神,不过这次江素已经跑出老远了,逆着汹涌的人潮,连忙去追赶江素,如同一只勇猛的野猪。 “喂,大哥你倒是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肉身就快招苍蝇了。”大黄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于星朗,那天晚上他远远的看见一个红色火球砸向地面,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当他过去时就看到于星朗的脑袋插在土里,地上被他犁出了一道深深地沟壑,大黄含着热泪把他拖出来,却发现他还没死,然后又把于星朗重新插进了土里,大概是期许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黄还顺便在土里做了个记号。 大黄以为他只是太累了,也就没管他,只是趴在一边守着他,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于星朗还是那副姿势,大黄顿时感觉有点慌了,又把于星朗从土里扒拉出来之后,结果于星朗还是双目紧闭,大黄那容量不大的大脑思考良久之后,决定为于星朗做人工呼吸来唤醒他。 将于星朗拖到平地上之后,大黄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历史性的难题,他的脑袋太大,嘴更大,完全和于星朗的对不上,为了救活于星朗,于是他选择了把于星朗的整个上半身含在嘴里硬吹的方式给于星朗做人工呼吸,本来一切还是挺顺利的,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在的那条路上,一个采药的药农刚刚采药回来。 大清早的又有浓雾,药农就看见远处金灿灿的一大坨,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宝贝,连忙快步上前,直到两者间距离已经不到三丈的时候,大黄好像是觉得没含住于星朗,有点漏气,于是就仰起头把于星朗往嘴里竖了一下,这次位置就刚刚好了,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药农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一回头,一人一狗,四目相对,眉目顾盼间情意流转,最起码大黄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药农当时就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救命啊!狗妖吃人了!”吓得大黄差点真的把于星朗真的吞了下去,听到他的吆喝大黄就意识到不妙,连忙想要把于星朗吐出来跟药农解释,但是更巧的是于星朗的双臂刚好卡在他的牙缝里了,他连忙甩头想要把于星朗甩出来,可是这不甩不要紧,这一甩在药农眼里就成了他在撕扯尸体了,扯着嗓子就跑出去老远,大黄把于星朗吐出来也为时已晚了。 于是这几天咫尺城中一直流传着犬妖吃人的消息,并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据说城里已经有好个猎户和药农失踪了,九成是那个犬妖干的,于是半天魔的锅就莫名的扣在了大黄的头上,大黄这几天不是在给于星朗做人工呼吸,就是在躲避成群结队的猎人追捕,要不是于星朗早就嘱咐过他,他现在早就把那群猎户撵的鸡飞狗跳了,可惜于星朗的身体都被大黄的口水泡涨了,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此时大黄正躲在山中的一个夹缝内,于星朗被他含在嘴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群猎户跟神经病似的一路把他从城边撵到山里了,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现在还在满山遍野的寻找他的踪迹,还好它足够聪明,找到了一处被山崖遮挡住的山涧,藏身其中,要不然早就被那群疯子猎户发现了,他昨天偷听到他的脑袋的悬赏金额已经到了二十万两白银了,这几天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了足迹。 随着山顶人声的远离,大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猎户用的那些长矛弓箭什么的伤不到他,但是戳在身上也是挺疼的。将于星朗又吐了出来,看着被自己的口水泡的肿了一圈的于星朗,大黄总是感觉有点想笑,将于星朗拖到一个松软的沙滩上,然后把他除了脑袋之外的身体全部埋了起来,矫健的沿着两侧的山壁,三步做两步,很快就爬上了悬崖,没办法,肚子饿呀! 这段时间里和没被于星朗收养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饱一顿,饿好几顿,自从被于星朗收养以后它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还会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再过回那种苦日子,可惜狗算不如天算,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好像还不如在城头上的时候呢!最起码那时候不用东躲西藏,偶尔卖个萌还能混上一口热乎的,现在想想,竟然有点怀念那时候的生活了。 大黄在山林中捕获到两只鹿之后很快就没入了山林,一身金色毛发虽然耀眼,但是架不住大黄一手炉火纯青的隐匿技巧,一路上连气味都没有留下多少,这也让那些带了猎犬的猎户感到无力,一向灵敏的狗鼻子竟然有一天也会不灵了,拖着两只鹿回到山涧,吃了一只,另一只则用火焰烤干,省的到时候猎人搜山的时候不敢出去狩猎,连东西都没得吃。 就在大黄茶饱饭足,趴在那休息的时候却发现于星朗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抽搐起来,然后两只手胡乱挥舞起来,更恐怖的是,他的袖子里随着他手臂的挥舞,一张张符箓如同雪花般飘落,煞是壮观,就在大黄的大脑还在宕机时,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大黄忽然清醒,像是意识到什么,它叼起那只烤得半熟的鹿,也顾不得隐匿了,拉扯着尖锐的风声划过天空。 一众已经返回的猎户全部都发现了他的踪迹,争先恐后的朝着他逃离的方向追去,就在众人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再也顾不上隐匿,落荒而逃的时候,一道绮丽的雷光撕裂天空,劈在了刚才它飞出的地方,然后就是天地间一阵寂静,像极了那天夜里的雷电光球再次出现,强光瞬间让所有人失去了视觉,然后就是在耳鸣的状态下感受着山崩地裂的震颤感,等到众人恢复视觉时,两座山头已经灰飞烟灭,这个时候别说追大黄了,就算是金砖众人也没了胆量,纷纷做鸟兽散。 大黄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两座消失的山头,嘴里的鹿肉都掉下去了都还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幕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刚才不久前还在那的山涧隐藏,现在别说山涧了,连山都没了,只有丝丝缕缕的黑烟还在两座被蒸发的山的残根上升腾,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于星朗没反应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有反应的的时候这个动静实在有点太大了,差点把队友也坑进去。 大黄刚才其实第一时间是打算带着于星朗来的,但是好在清明交给他过一些符录的知识,虽然不会画,但是认还是会认得,他发现几张带着标记咒文的符录已经散布在于星朗的身体各处,他就算带着于星朗逃跑,也根本逃不掉符录的全力轰炸的范围,于是舍于取鹿肉者也,就是不知道身处爆炸中心的于星朗怎么样了。 大黄咽下嘴里的剩下的鹿肉,也没有管那些四散奔逃的猎户,反正山里的路他们比自己清楚多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迷路什么的,而是奔着那两座被雷光蒸发的山头而来,在两座山头被蒸发的最深的坑里,大黄在一堆厚的让他怀疑人生的灰烬当中扒拉出了已经黑成一块焦炭的于星朗,不过这货似乎还在昏睡,呼吸声均匀的大黄想要打他。 大黄这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咫尺福地的大门只有于星朗能开,如果于星朗真的翘辫子了,他的余生八成就要在这个巴掌大的咫尺福地度过了,再想想在点将城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大黄不由得一阵晕眩。还好,还好,现在的于星朗活像个烤糊的地瓜,而且还烫手,但是勉强还可以用,只要有一口气就行。 大黄将于星朗连拖带拽的拖到了一处山涧中,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于星朗放在水里,一双前爪笨拙的像是在洗羊腿,但是一来二去,倒是把于星朗洗了个干净,虽然一身红衣早就不见,但是好在身体完好无损,皮肤白的,要不是带个把,大黄都觉得他是个女人,像晾衣服似的把于星朗挂在树杈上,大黄这才心满意足的找个柔软的地方趴下休息了一会儿,这一惊一乍的确实让狗心理压力挺大的。 第72章 干一把大的 “再帮我个忙?”于星朗看着悠哉悠哉躺在树下,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本太白斋记,脸上还挂着不明所以笑容的道祖,见到于星朗来了,立刻来了精神,拿着书对着于星朗晃了晃,“还有没有?有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反正是打定主意吃定于星朗了,这么多年没回人间,道祖不好意思亲自去买这东西,自然只能朝着于星朗讨要了。 “你就不能用神通偷取两本嘛?”于星朗颇为头大的看着道祖,看这个意思,大概几本书早就被他翻遍了,就等着于星朗亲自送上门来呢。“咳咳咳,胡闹,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嘛?那叫窃!再者说,在这个鬼地方去哪找啊!还不是得靠你。”道祖赔着笑脸,让于星朗都产生了一种根本就是道祖在求自己办事的错觉。 “呃~偷和窃有什么区别嘛?刚才你那句话要是被儒圣听到你猜他会不会拿着他那把宝刀追你。”于星朗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抖落袖子,随着一个封着白色书皮的书从他的袖中掉落,不一会儿就掉出一座书山,这一操作几乎看傻了道祖,道祖一脸震惊的看着地上那一摞摞的白皮书,“这都是?”于星朗被道祖盯得已经不好意思了,扭过头去,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咳咳咳,好好好,不愧是于哥,这还得了?”道祖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把这一地的白皮书全部收入了袖里乾坤,看样子往后几年的圣贤书都有了,“不过不许让阿素知道!”于星朗想起这一茬,顿时一改羞耻的神色,严肃的对着道祖嘱咐到,“知道,知道,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守口如瓶。”道祖对着自己的嘴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神色严肃的拍了拍于星朗的肩膀,弟既如此,兄复何求啊! “不过,你这算是分遗产?”道祖掂量了一下袖子里的份量,还真是不轻,不过虽然内心了开了花,但是脸上还在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差不多吧!对了,这个是咫尺福地的钥匙,也给你吧,反正你平日里也没地方去,没事就帮我照看一下福地。”于星朗又从袖子里抖出一个画卷,一样丢给了道祖,道祖连忙将画卷揣进怀里,这个东西要是弄没了,以后就得绕远路才能进这个秘密基地了。 “说吧,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只要你开口,就是要个至高神的脑袋我也去给你砍了拎回来。”道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好啊,好啊,那你快去吧!”于星朗见道祖如此真情实意,感动之间就把这点事点头应下了,“啊?”道祖听见这小子答应的如此爽快自己倒是傻眼了,“我尼玛!”瞪着眼睛看着神色诚恳的于星朗,顿时摁死这小子的心都有了。 “去啊,李兄。”于星朗一脸戏谑的催促着道祖,道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个贱人,内心已经是十万草泥马奔腾,“我在家做好菜闻着酒等着你。”“跟着我念,鸽吻,滚!”道祖表情扭曲的对着于星朗比了一个颇为友好的国际通用手势,“啧,咋了,嫌没坐骑啊!早说啊!在这福地别说赤兔了,你要赤驴我也得给你找啊!我和阿素就等着你温酒斩至高了。”于星朗继续没心没肺的调侃着道祖,这辈子这种机会是不太多了。 “你到底要让我帮什么忙,不说我走了!”道祖的手已经攥的咯吱作响,“别啊!别啊!我说。”于星朗连忙换上笑脸,把道祖提起的拳头又给他摁了下去,“你看这个时间屏障能不能帮我撕开,我想和江素一起去点将城看看,顺手去安排一下,呃~后事,真他娘的别扭。”于星朗揉了揉眉心,活的好好的,忽然说要给自己安排后事,确实挺别扭的。 “真的就只是安排后事?”道祖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安分的于星朗,有些怀疑他的话的可信程度,“对对对。”于星朗点头如捣蒜,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啧,看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可疑。”道祖看着于星朗露出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就感觉其中有猫腻,“我选择拒绝。” “要不你去帮我扯个至高神的脑袋当球踢也行啊!我无所谓。”于星朗干脆一屁股坐在道祖旁边,明摆着打算做持久战了,“我去,我今天就和至高神对上了还是怎么回事?”道祖对着于星朗开始吹胡子瞪眼,“你又不帮我打开时间屏障,这两个你总得自己选一个啊!”于星朗不温不火的劝说着道祖,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道祖只要不怕烦,自己就不怕磨嘴皮子,正所谓瘌蛤蟆趴脚面上――咬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行行行,我替你撕开时间屏障。”道祖实在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软磨硬泡,只能点头答应,却没想到于星朗竟然蹬鼻子上脸了,一脸贱笑的凑到道祖面前,“老李,再答应我一件事?”“滚蛋!想也别想。”道祖看于星朗这副表情就知道一准没有好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真的不答应?”于星朗睁大眼睛,故意做出一副女子神态,妖娆的对着道祖吐气如兰,“滚!”道祖被这家伙恶心的汗毛炸起,连一边的算命先生都被于星朗这一套恶心的够呛,一脸惊悚的看着于星朗,要是手里有把刀,他都有和于星朗动手的冲动了,但是在想了想二者的差距之后,算命先生还是十分识趣的选择了装瞎。 “不答应。”道祖嫌弃的拍了拍肩膀上于星朗刚才手扶着的地方,确实被这一套恶心到了,“好吧。”于星朗肉麻的打了个冷战,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看样子还是要少做,“那如果加上这本金瓶梅呢?”于星朗从袖子里再次掏出一本白皮书,“看过了。”道祖神色冷淡看了一眼于星朗手里的白皮书,像极了一个始乱终弃渣男。 “工笔彩绘全插画版,而且因为是山上物件,这玩意儿注入灵气之后还会自己读,并且插图能动!”于星朗一边观察着道祖的神色,最后四个字故意一字一顿,四个字还没说完,道祖就已经把这本书揣进怀里了,“你说,哎呀呀,这么铁的感情,你有什么忙老哥还能不帮你嘛!老哥我是这样的人嘛?”已然一副于星朗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眨一下眼睛样子,于星朗都有些惊讶他变脸的速度。 “哦哦哦,那就好,这次我不要至高神的脑袋当球踢了。”于星朗表现的也是十分配合,立刻向道祖展现了自己诚意,听得道祖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下一句话就让道祖惊的又吸回去了,“这次当夜壶行不行?”“噗~”遥想算命先生还在给客人算命,刚故作高深的喘了个大气,喝了一口茶水,就被于星朗下一句话直接惊的喷了出来,回过神来时,客人已然是一副落汤鸡的凄惨模样。 “我尼玛!”道祖已经忍不住了,双手撸起袖子就扑向于星朗,于星朗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到一边,“你玩我是不是?”道祖脊背微微躬起,宽松的道袍已然被膨胀起来的肌肉填满,这副模样,无愧当年第一莽撞人的称号,“别呀,咱们不是还能商量嘛。”于星朗干脆把算命先生当做人肉盾牌,算命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于星朗扯着领子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由于用力过大,他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变成一副凡人之躯的他哪里禁得起于星朗这般摧残,紧绷的领子让他窒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两只手徒劳的的扣着于星朗的手指,无法撼动丝毫,于星朗却把注意力集中在道祖身上,完全没注意手里算命先生的异动,算命先生竭尽全力的用双腿踢蹬了两下,眼睛已经翻白,嘴里吐出白沫,要不是白沫流到于星朗的手上,他指不定就驾鹤西去了。 于星朗扯着算命先生的衣领,还在透过他的胳肢窝观察道祖,却发现道祖又没了动静,只是神色古怪的看着于星朗,于星朗都在纳闷这个老东西怎么突然转性了,却感受到胳膊上一点点的凉意,抬头看时算命先生已经没有气息了,吓得他连忙把算命先生丢在一边,好在他命够硬,自己躺在地上半天又缓了过来。 “说正事行不行?二位。你们神仙打架我这个凡人遭殃,混口饭吃容易吗我?”算命先生声泪俱下的控诉者着于星朗的恶行,如果不考虑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哭得真可谓是梨花带雨,看的于星朗和道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再三保证不会再殃及池鱼以后,算命先生这才哭哭啼啼的坐回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白皮书,至于内容究竟是什么?单看道祖肉疼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替我坐镇点将城吧!不用你出手,你只需要保证祝融不会出手就可以了,城里的那几个十四境的老东西也就能够衔制一下十二高位神,面对祝融,不用他动手,这群老东西靠着脑补就可以把自己吓个半死。”于星朗这才说出来真正的目的,一开始如果自己提这件事,以道祖的闲散性子铁定会拒绝,干脆把要求提的更过分一些,然后把这个目的当成给道祖的台阶,道祖自然也就应承下了。 “我就知道你要给我来这一套。”道祖白了满脸赔笑的于星朗一眼,他那点花花肠子早就被自己看透了,只不过懒得拆穿罢了,“不过你究竟打算要干什么,祝融既然相信了我的推测,他就绝对不会对着点将城主动出手,最多放任手下的高位神不管而已,有那几个天人在,十二高位神又对点将城造不成什么威胁。”就在他还在疑惑时,一眼瞥到了于星朗逐渐变态的笑容,顿时神色大变,“我这人也不贪什么,只不过是想在临走前想干一把大的。” 第73章 贞操还在 “阿素,收拾好?”于星朗看着只是仓促回屋取了一个小包裹的江素,江素点了点头,笑嘻嘻的揽住了于星朗的胳膊,“既然知道你去找道祖,我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嘛?早就在你去找道祖的时候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知我者,唯吾妻矣。”于星朗笑着揉了揉江素的脑袋,又是迎来江素的一阵抓挠,回头在看了一眼于府,于星朗微笑着合上了于府的大门,郑重其事的把门锁上,此次一别,再回来时就已经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只怕那时于府也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钥匙给我吧!”江素伸出手在于星朗面前晃了晃,于星朗挑了挑眉,在按咫尺福地的习俗,一家之主才有家里大门上的钥匙,交钥匙的举动就是把当家做主的权力也一并交出去,不过想了想,又看了看江素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爽快的交了钥匙,江素接过钥匙也是喜笑颜开,毕竟一家只有两个人,听谁的不是过日子,于星朗不无自我催眠意思的安慰着自己。 “嘿嘿嘿,钥匙归我,这个家也由着我当年做主咯。”江素把那枚黄灿灿的钥匙拿在手里把玩,炫耀似的在于星朗面前挥来挥去,“嗯嗯,以后都听你的。”于星朗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副只要大哥你一声令下,让我往东我不往西,让我打狗我不撵鸡的忠犬模样,无论真心与否,反正是把江素哄开心了。 “那~下次你跪着。”江素凑在于星朗耳边轻声说道,“咳咳咳……这大白天的可不能说这种虎狼之词。”于星朗被江素的这句话呛得连连咳嗽,“我不,反正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江素却一脸娇憨的拒绝了于星朗的提议,颇为戏精的拿着手里的钥匙念叨道:“难不成连你也要对我始乱终弃,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嘛?”“行行行。”于星朗只能苦笑着这答应了江素的提议。 一路走来,江素的表现却让于星朗胆战心惊,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在哪捡来的树枝,不断的对着面前的空气抽打,时不时的还神经质的念叨着“宝贝,我的大不大,爽不爽……”这让于新郎不由得一头黑线,他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教江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走到城门口时江素还在念叨,听得道祖同样心惊胆战,“弟妹,老于,你们可……真的会玩儿。”然后向着于星朗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于星朗更加凌乱了,在心里默默的比了个中指,暗骂道:你懂个屁! “准备好了嘛?”道祖三人此时已经坐在了于星朗提前准备好的阵法当中,穿越时间屏障时肉身会受到极重的冲击,于星朗和道祖两人皮糙肉厚的,就算没有阵法也一样可以,但是江素终究还是一个肉体凡胎,所以只能用阵法的方式把江素承受的压力分摊给于星朗和道祖,江素握住于星朗的手,眼神坚定的向他点了点头,于星朗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接下来他需要尽量的分担江素的痛苦。 无形的因果丝线纠缠住三人,这让他们不至于在时间间隔中穿梭的时候走散,看着于星朗和江素都做好了准备,道祖深吸了一口气,一只巨手直接从他的背后伸出,用最原始的方法撕开了时间屏障,一力降十会。时间屏障不止是出奇的硬,韧性也是出奇的好,即便是道祖撕开这道空间屏障也费了不少力气,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时间屏障终于被道祖撕破,时间屏障破碎后显露出的是一条蜿蜒在无尽虚空中,波涛汹涌的大河,不过河中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无穷的时间乱流。 时间屏障正是这条大河的河床,和在咫尺城看到的如同倒扣的碗的形状不同,如果冲入那条裂缝中就会发现,时间屏障就像是无数的密密麻麻的蜂窝,井然有序的排列成这条时间长河的河床,一直绵延向无尽的远方,但是却有一道道金色的虚幻存在穿梭于时光长河当中,丝毫不受时间长河的影响,那就是神祗,既存在于过去,也存在于现在,更存在于未来。 不过三人需要的不是进入时间长河当中,因为一旦进入其中,就会迷失之在无尽的时空当中,再也无法回头,现在三人需要做的则是以阵法为舟,道祖撕破的时间屏障之后流下的时光河水作为时光长河的一条支流,沿着这条支流顺流而下,回到四十年后就足够了。 随着那道裂缝的出现,时光屏障也已经脆弱了很多,不过时光河水的位置兴许太浅,还没有从那道裂缝中流下,而是偶尔有一两滴溅入这个时间当中,也不过就是在虚空中微微掀起涟漪,道祖小心翼翼的又把那个裂缝再扯大了一些,终于一支涓涓细流从那个裂缝中流了下来。 看着那支细流,道祖已是如临大敌,那支细流在流出时间屏障之后便化为滔天巨浪拍下,无形厚重的时间液体一瞬间就将三人的所在的范围淹没,阵法的目的一是分担痛苦,还有就是保护城里的其他一切不受波及,将那时光河水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于星朗梦中去的那个咫尺城所在其实就是这次穿梭失败的后果,时光潮水席卷了整个咫尺福地,一个浪头之下时光便已经横跨百余年,整个咫尺福地几乎浸泡在时光河水中,方才变成那般腐朽光景,要知道那个世界其实才不过才过了不足一柱香的时间。 于星朗神色严肃的坐在阵法中间,江素的痛苦其实都是由他来承担,毕竟还需要道祖在那把控时机,稍微晚点都会比正常时光延后数年,那点痛苦他还承受的住,虽然双眼紧闭,但是于星朗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时光河水重重砸下的冲击力,河水漫过心口的窒息感,以及身体在被时光河水冲刷下的老化,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江素的感受上的,于星朗自己并没有这么敏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耳边开始响起嘈杂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有犬吠,虫鸣,飞鸟振翼,微风掠草,有女子的嬉笑声,有戏子的悠悠戏腔,有摊贩当街不知疲倦的叫卖,有太多太多,由近及远,有的还未来得及听清就已经消失在历史当中,连对自我的感知都开始模糊起来,飘飘然间几欲升仙。 一道道介于虚幻和现实的身影在他们身上穿过,又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已经和那些虚幻的身影彼此之间相隔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并且他们的速度还在越来越快,最终化为浮光掠影的泡沫,顷刻间产生又在顷刻间消逝。 再次随着一声清脆的泡沫炸裂声,万籁俱寂,本来紧闭双眼都能看到的光影流转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接着就是身体一沉,再次睁开眼时,江素却发现,和自己紧紧的牵在一起的于星朗不见了,只有道祖和自己站在那个她曾经遇到大黄的地方,江素刚要开口询问于星朗的下落,道祖却对她笑道“稍安勿躁,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别着急。”“嗯。”江素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咫尺城时,果然没有了那个神秘的巷子。 “大黄,我衣服呢?”于星朗像是从睡梦中忽然惊醒,莫明的竟然感觉自己有点小爽,走路的时候一点束缚都没有,充满了对大自然的亲近感,简而言之,他没有发现自己在裸奔,直到一阵微风吹过,他感受到不应该凉的地方都传来丝丝凉意,这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顿时一个凶恶的咆哮惊起了山林中无数飞鸟,大黄顿时从睡梦中中惊醒,当他看到于星朗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不妙,热泪盈眶的扑倒了一丝不挂的于星朗。 刚准备伸出舌头要舔,双眼却对上了于星朗几欲杀狗的视线,这才意识到不对,咽了咽口水,撒开了摁在于星朗身上的前爪,耷拉着脑袋坐到一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我的衣服呢?”于星朗没有理会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而是随手捡起一根粗大的木棍,刚一醒来就感觉浑身疼痛,而且还光着屁股,任谁感觉也不会好到哪去。 “你要是说你的衣服,那真的不赖我啊!那是被你自己梦游炸没的,要不是跑的快,我当时都差点被你炸死。”大黄委屈的看着于星朗,他手里拿的木棍倒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真正有威慑力的是他这个人,“符箓?”于星朗想起一种可能,那就是梦境和现实有什么地方重合了,“嗯。”大黄点了点头,“那你怎么不把我叼走?”于星朗看着大黄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倒是想,鬼知道你为什么会往自己身上贴那么多带锁定符文的符箓,你以为我不想救你,我连撕都没来得及撕你就把符箓引爆了,连带着两个山头都炸没了。”听到这些于星朗也哑了火,看看大黄那比自己脑袋都大的爪子,的确不容易撕那些玩意儿,而且是自己迟迟不让大黄化形,这算是自作孽遭天谴的典型例子了。 一再的确定了自己的贞操还在,于星朗这才重新换上一身衣服,不过红袍已经彻底粉碎,他也就只能穿上那件暗红色的长袍先顶一下了,“走。”穿戴整齐之后跃到了大黄背后,大黄顿时热泪盈眶,“终于要走了,我在这个鬼地方可是真的呆够了。”但是却迟迟没有看到于星朗开门,“你倒是开门啊!”“谁告诉你要离开咫尺福地的?”于星朗一巴掌拍在大黄的脑袋上,“去咫尺城!” 第74章 一拜天地 “我不去那个鬼地方了!那群猎人是疯子,他们说我吃人,还拿弓箭射我……”大黄听到要去咫尺城,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呵,怎么你沾花惹草的时候不这么说了?”于星朗想起来那天看着大黄那副乐不思蜀的样子,还是觉得得修理修理他,“我靠,这事怎么你也知道?那时候你不是都昏迷了嘛?”大黄听到于星朗揭他的老底,下意识的说道,迎来的却是于星朗更为暴怒的眼神。 “我都昏迷了!你还把我丢在一边去找小母狗!大黄,你大爷的。”大黄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慌不择路下朝着咫尺城飞去,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咫尺城不远处了,想要再折返已经来不及了,再回头看向杀机腾腾的于星朗,大黄横下心来,还是朝着咫尺城去吧!疼归疼,好歹好过落在于星朗手里还要脱一层皮。 “大黄,大黄,这里!”就在它沉思时,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他,循着身影望去,竟是那个在于星朗晕厥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女子,不过此时俨然这个梦境中的女子已经来到了现实,大黄联想起她和于星朗亲密的关系,于是奔着女子就飞了过去,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语无伦次的喊着自己所有能够想到的女性称呼,向着女子求救:“姐姐,妈妈,姑奶奶……救我,有人要杀我!” 这只贱狗的举止看的道祖都有点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个妖族竟然也会有如此优秀的资质,当真耍得一手好贱。似乎是刹车不及时,大黄落地的时候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才堪堪停在女子面前,让自己的样子更加狼狈,但是这一切看在道祖眼里却是另一种景象,从看到女子时这个大狗眼里透露出的精明光泽早就被他尽收眼底,还有瞥到他时那种很干脆的选择无视,都是一种天赋的体现,活了这么多年,道祖虽然名义上的弟子一抓一大把,但是亲传弟子却一个也没有,倒是这只狗让道祖来了兴趣。 “大黄,乖,不要害怕,是谁要杀你,我让月尘帮你出气,他可是很厉害的。”女子轻声安抚着大黄,此时一个杀气腾腾的身影也在大黄落地不久后也杀了过来,大黄连忙躲到了女子身后,前爪抱头,瑟瑟发抖,显然大黄躲到这个还没自己脑袋大的女子身后并不是真的为了隐藏,于星朗在看到躲在女子身后的大黄之后,也只能恶狠狠的瞪了这货一眼然后作罢。 “月尘,大黄刚才说有人要杀他,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女子看着杀气腾腾的于星朗,大概也猜出了大黄口中说的人是谁,倒是道祖在一边看了个乐呵呵,直到现在也没有开口说半个字,倒是大黄躲在女子身后的时候还通过爪子的缝隙在偷偷观察着这个老头,道祖自然也发现了它的小动作,对大黄笑着点了点头,大黄则警觉的收回了视线。 “你问问他究竟干了什么。”于星朗没有解释什么,女人心软,自己解释就有避轻就重的嫌疑了,干脆让大黄自己解释,本来其实他就没打算跟这个贱狗较真,下面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表现的好,今晚上就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表现的不好,今晚上还是一起吃饭,不过它就是桌子上的那个了。 大黄深知这个举动的险恶,既然于星朗给了他机会,那他也就坡下驴了,要不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秉承着公平公正且客观的的把这段时间于星朗晕厥以后发生的的事情讲了一遍,既没有避重就轻,因为没有过分夸张,只是在听到于星朗光着屁股的时候,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充满了火药味,不过倒是江素差点笑出声,而道祖还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大黄,看的大黄头皮发麻,一度到了怀疑这个老变态是不是馋自己的身子的地步。 好在在江素的劝说下,于星朗选择了没有继续和大黄较劲,要不然今天他还真的得吃不了兜着走,倒是道祖在见到大黄之后就表现的颇为热络,对着这个蠢狗和颜悦色,看的于星朗都有点吃惊,但是大黄却好像质疑道祖的目的不纯,所以一直对着道祖保持着戒心,这让于星朗都有些哭笑不得,用身在福中不知福来新楼这条蠢狗都不过分,但是道祖却毫不在意,看着大黄越看越觉得他是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好胚子,对着这个未来的徒弟是越看越顺眼。 此时三人一狗已经来到了四十年后的于府,看着于府腐朽的模样,以及手里那把崭新的钥匙,江素也不有的唏嘘起来,推开大门,那张她最喜欢的摇椅还放下走廊下,只是编织摇椅的竹篾已经被霉斑沁染,灰白色和青黑色交织,充满了陈朽的感觉。 江素伸手轻轻的触摸着那张摇椅,指尖传来的也是粗砺的年代感,她记得那时的摇椅其实已经由于经常使用已经包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抵御住岁月侵蚀,看向空旷院子,曾经独自生活在这里的记忆竟然一一浮现,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是江素知道,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是真的,只不过这些记忆属于另一个她而已。 “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于星朗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江素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他知道她也陷入了那场梦境,于星朗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上次和柳伽来时,自己所在的位置,江素正在和那时他看到的光景一点点的重合,直到那蓦然回首的一笑,那时的自己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其实不然,她其实是对着现在的自己笑得,笑得那么灿烂。 “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女子似乎也是受到了幻象的影响,又兴许是其他的什么,女子仿佛也看到了很多,于星朗走到她身边,她也顺手挽住了于星朗的胳膊,两人步伐平稳的向着后院走去,大黄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却被道祖拦下,看着那对消失的男女的声音,道祖轻轻叹息到:“让他们对过去的自己道个别吧!你就别添乱了。” 还是那个后院,不过此时后院里没有了那么多姹紫嫣红的奇珍花卉,有的只有那个如同鲜血染就的彼岸花,与墓中人所着衣衫同色,与墓外人所着衣衫亦是同色,在踏入后院的时候于星朗一袭暗红色的长袍,也被知名的力量重新染成血红色,鲜艳欲滴。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们竟然出席自己的葬礼,真的挺荒唐的。”于星朗看着那块不大的石碑,上面十一个字尚还清晰可见,“于新郎江素夫妻合葬之墓。”女子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话,而是伸手描摹着墓碑上的十一个字,描摹一个字,便第一个字,读完之后她回头看向于星朗,目光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可是我们只有夫妻之实,尚未有夫妻之名。” “那么,此刻便有了。”于星朗轻轻的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彼此,转过头时,于星朗神色却是一僵,因为墓碑后同样是一男一女同样站立,只不过他们的身影更加虚幻而已,“你也能看见吧。”江素轻声说道,她伸手向前探去,在她面前是一个年少一些的于新郎的虚幻身影,但是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而站在于星朗的对面的则是一个模样更加清瘦一些的江素,她也做着和江素同样的动作,于星朗也感觉到了她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四人对立,皆在不经意都已是泪如雨下,只可惜,这一面之后,便是永诀。“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哭了,老牛鼻子我的眼里都进砖头了。”道祖看着这两对,或者说这一对苦命鸳鸯,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收拾好情绪,四人之间哪怕阴阳相隔也是对视一笑,道祖已经开始客串起司仪的职位了,“来来来,等下听我的啊!”几人皆是点头,“一拜天地!”已然是鬼物的夫妻二人和尚还在世的夫妻二人对立而拜,“二拜高堂!”既无高堂,那么长兄为父,道祖神色一改往日轻佻,神色庄重的受了几人一拜,“夫妻对拜!”于星朗与江素相视一笑,与互为鬼物的对方拜下了这重要一礼,此后眼前人便是心上人了,这一拜与曾经的自己彻底作别。 “送入洞房!” 江素羞涩对着于星朗笑了笑,然后朝着眼前的于新郎摆了摆手,于新郎率先挽住了阴物江素的手臂,两人身着红衣沿着那条通往幽冥深处的路步步远行,逐渐走远,“喂~记得对她好一些,这是我们欠下的,理应补偿给她的!”于星朗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已经走的极远的于新郎喊道,于新郎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将怀里江素的手臂搂的更紧了,好像生怕她跑掉。 目送着二人的逐渐远去,于星朗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江素的手,握的很紧很紧,这一刻起,两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了彼此,江素略微挣扎了一下,便选择了放弃,道祖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而那处小小的土丘和墓碑也莫名消失,一地光景,尽是鲜红。 于星朗挑起江素的下巴,用力的朝着她的嘴唇吻了上去,眼神炽热,江素则也少有的主动,在于星朗意犹未尽的松开时,揽住了于星朗的脖子,自己迎了上去,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势竟然将于星朗逼迫的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便已被江素压在身下,江素此时已是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间竟然勾人心魄,“我们回屋?”于星朗半仰在地上,这次轮到江素勾起了他的下巴,听到于星朗的话,江素微笑着摇了摇头。 “还要进屋?。”江素似是挑衅的看着于星朗,霎时间无数彼岸花破碎开来,化为遮天红幕,于星朗翻身压下,他看向江素的眼神中,仿佛藏了一群饥饿已久的狼,“那我们,就在这入洞房!” 第75章 父慈子孝 “大黄道友,你可否有专门的传道人?”一人一狗坐在一起,显得分外滑稽,尤其是大黄本身就是体型高大,坐在大黄身边的道祖要不是全靠着一身宽松的衣服支撑,大概都快干瘦没了,“嗯~”大黄始终觉着这个老家伙的眼神不正经,也不愿意答话,只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这一身道法是谁教你的?”道祖在确认大黄的确没有传道人之后也不由的眉开眼笑,不过就算大黄有传道人道祖也打定主意,有些事不能太讲道理,该耍无赖的时候也还是要耍无赖的,“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又不好吃!”大黄感受到道祖炙热的目光,悚然的靠到了一边的走廊柱上,头皮差点把走廊上的瓦块蹭下来,这个老头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变态,还老老实实的离他远一些更好。 “唉唉,别误会啊!你这么好的苗子我怎么舍得吃你呢?”道祖被大黄下意识的举动搞的一头雾水,殊不知在城头上的时候于星朗就经常用烧烤架来威胁大黄,在他心里已经埋下了心理阴影,同时也对大黄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好苗子?我是好苗子嘛?”大黄疑惑的听着道祖的夸奖,一脸茫然的看向笑吟吟的道祖,道祖这句话说到它的心坎上了。 “本来不就是嘛?谁告诉过你,你的天赋很差嘛?总不会是老于吧?”道祖哭笑不得的看着大黄,换来的是大黄略微迟疑之后悄悄的点了点头,“啧,你被他骗了。”“我就说我不可能天赋这么差!谁像我似的能够三个月不到就修炼到元婴期啊!”大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城头上每每他炫耀境界时,于星朗和清明二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打击他,一直让他觉得自己的天赋很差。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发现端倪,只是平日里他不与外人接触,所以才被一直绕在里面,尤其是于星朗练得一手忽悠狗的好本领,打几棒子给一个枣,把大黄早早的就给忽悠瘸了,经由道祖这么一个提点,他顿时醒悟,这不是玩自己嘛?清明闲暇时也和他聊过,清明在不到一百五十岁的时候成就元婴,就已经在长生阁入主那座被誉为“储君山”的逍遥峰,成为了下一任长生阁的准圣主。 就算是大黄有作弊的嫌疑,但是也是硬是生生的把自己的修为给提升起来了,这可只是三个月啊!怪不得每次清明打击他的时候表现的那么痛心疾首,原来根本不是为他太过骄傲而心痛,而是纯纯的因为他就是在昧着良心说话,尤其是于星朗那句这么久才提升到什么什么境界的时候,清明的表情都在扭曲,如果说大黄的资质极差的话,那他真的是活到狗身上了。 “我的传道人其实挺碎的。”大黄轻叹一声,也不再排斥和道祖的距离那么近了,只是换了个姿势,趴在道祖的身边,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个老头好像没这么变态了,如果道祖知道了他的这个想法,非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变态不可,好在道祖并没有窥探他的内心,而是静静的听他阐述。 “什么叫你的传道人挺碎的?”道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传道人杂他倒是可以理解,碎,就实在有点……耐人寻味了。“是挺碎的,毕竟那货下手有点狠。”大黄一本正经的说道,“撕的?”道祖神色古怪的看着大黄,“也指不定是切的,不过我没在现场。”大黄若有所思。 “这样吧,我实话实话得了,大黄,你要不要拜老夫为师?”道祖见大黄始终没往那方面想,也就不再弯弯绕绕的,直奔主题,大黄听到道祖这句话,神色十分可疑的的看了道祖一眼,“你可能不太好吃吧~”“你除了吃还能再惦记点别的嘛?”道祖无奈的看了这个蠢狗一眼,被于星朗追的时候这么机灵,现在怎么表现的跟还没有启灵开智似的呢? “老头儿,那你打的过于星朗嘛?就算打不过,也得能和他过两招吧!”大黄凑到道祖身边小声问道,毕竟于星朗是他印象里最厉害的人了,想让自己拜他为师,多少也得可以和于星朗过两招!“虽然以后不一定,但是现在你让他和我动手他都不会动手,老道揍他还是就像玩一样的。”大黄听到道祖的话却流露出一副鄙视的神色,“老头儿,吹牛皮也得打草稿的,于星朗可就在这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他叫过来和你当面对质。” “哦~真的?那你大可以现在就去叫,不过打扰了他们小两口的兴致,指不定老道今晚上就要破戒了,老道也的确很多年没吃狗肉了,味道都忘的差不多了。”道祖看着作势要往后院跑的大黄,干脆就倚在身后的柱子上,一副你随意的戏谑表情,“老道也不是个讲究人,只想着做的时候多放点辣椒和香菜,我可以自备碗筷。” 看着道祖这副表情,大黄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又沿着刚才的脚印挪回了刚才的位置,就在道祖提醒他的时候,他内心的直觉也在同时对他发出了严重的警告,相比之下,做这个老头的徒弟好像比起做桌子上的菜更靠谱一些,却还是嘴硬的狡辩到:“老头儿,我给你个面子,暂且相信你的话,就不去打扰他了,毕竟好不容两人才见上面,听你的实在不厚道。” “啧。”道祖白了大黄一眼,露出一个你随意的笑容,然后就选择闭目养神了,难得有时间补个觉,大黄见道祖闭上了眼睛,干脆也赌气似的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也打起了鼾,等到大黄的鼾声响起,道祖又缓缓的睁开了眼,现在的他六识已经几乎全部封闭,与常人差别不大,真的要是六识全开的状态,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点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一双浑浊的眼眸望向夜空,天上的星星也已经模糊不清,今天的是十五,满月。咫尺福地最大的气象就是这满天繁星,哪怕在满月光辉的照耀下一样清晰可见,这在无论是哪座福地洞天都是独一份的,道祖看着漫天的繁星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像是看到了哪个埋藏心间万年的女子,相貌算不得一等一的美人,但是在道祖眼里她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因为老子乐意。 那时的她也喜欢拉着他一起看漫天的繁星,不过当时两人皆是凡夫俗子,却看不真切,只觉得漫天繁星煞是好看,他自己又是个肚子里没几滴墨水的纨绔,每每眼前人与天上景色彼此交织时,他总是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吟上一首打油诗,可惜每每那首蹩脚的打油诗来到嘴边时,却再也无法脱口而出。 再到后来时,两人皆不是凡夫俗子了,别说观星,甚至如果想,哪怕伸手摘星也轻而易举,可惜已是相逢不相识,甚至还要抵死相杀的陌路人,“郁清啊,郁清,昔日看不真切满天星辰时,你我反而偏爱这星空,后来看的真切了,你又不在我身边,其实想来我们还不如都看不真切这满天星辰,一同湮灭在历史当中,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恐怕就无法兑现立下的誓言了。” 当年三教祖师与三位至高对峙时,唯有道祖真正意义上是在求死,如果不是佛祖与儒圣的阻拦,他也说不定就真的和昔日的爱人一同彻底湮灭了,这个念头在万年前产生后就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的执念同样越来越深,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为何与火神关押在一起,偏偏关系融洽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命不应该浪费在火神的身上,火神也很高兴他能够这么想,两人在万年的等待中也成为了亦敌亦友的关系,才有了后来道祖与火神奕棋万年又论道万年的光景,至于其他的两位至高神,则真的是与佛祖儒圣互相消磨道行,虽然不死,但是也需要时刻提防对方,紧绷的是精神,绝对不会像道祖与火神这样融洽…… “大黄,大黄,醒醒了。”于星朗蹲在大黄面前,手里攥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洗劫来的鸡毛,用柔软的毛尖不断的逗弄着大黄的鼻子,“阿嚏~”似乎是受到了鸡毛的影响,大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躲闪不急的于星朗被他喷了一身,顿时引得江素一阵轻笑,大黄也被这个喷嚏惊醒,一个机灵就爬了起来,一双刚眼睛好和被鼻涕覆盖的于星朗对在一起,当真是大眼对小眼。 于星朗嫌弃的用水法洗去一身鼻涕,发誓以后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再去逗大黄打喷嚏了,江素也梳洗完毕,大黄还在不断的打着喷嚏,道祖此时也摇摇晃晃的从门外走进于府,一身酒气几乎到了熏人的地步,即便如此,手里还是揣着一个颜色紫红的酒葫芦,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看这样子像是喝了一夜。 “还能出发嘛?”对于道祖为何喝成这副样子,于星朗没有兴趣追问,以道祖的神通,任何问题都已经难不倒他了,除非是他故意留给自己的一丝心境上的破绽,到达十五境之后的修士就已经是近乎全知全能,与神灵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身上的那丝人性,也正是因为这丝人性才让他们能够保持自己的本心,始终为心甘情愿的为人族遮风挡雨,而不是任由自己踏出那一步,再次颠覆人间。 “没问题,但是我不太想清醒,得让我徒弟背我一会儿了。”道祖摆了摆手,踉踉跄跄的走向目瞪口呆的大黄,“老头,你可不能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做你徒弟了?”“你不是说我打的过这小子你就当我徒弟嘛?你不信就问问他。”道祖虽然喝醉了,但是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指了指于星朗,让他自己问,“真的?”大黄半信半疑的看向于星朗,于星朗只是神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老头儿,可以啊!你真的打的过他呀,那我可是抱上大粗腿了!”大黄立刻化身舔狗,叼着道祖的衣领,将道祖甩到背上,道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拍着大黄的脊背,嘴里却异常清醒的问道,“还喊老头儿?”“嘿嘿嘿,师傅。”大黄会意,立刻就改了口,“唉,这就对了。”道祖躺在大黄的背上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哼起了小调。 第76章 霸道 “大将军,鲲翼军呢?怎么样了?”清明见到于星朗回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这段时间鲲翼军被抽调走之后城防军也有些捉襟见肘,鲲翼军就算是七只队伍里面人数最少的,那也是数万人,莫名被抽调走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其他几只队伍没说什么,但是城里却已经谣言四起,类似于于星朗也叛变点将城之类的谣言比比皆是,城主府因为明面上还没有宣布和将军府结盟,为了独善其身,也选择了缄默。 “鲲翼军的转化出现了问题,已经悉数阵亡。”于星朗轻轻拍了拍已经呆滞的清明的肩膀,“你说什么?”清明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星朗,声音因为过于压抑而颤抖,“我说我们失败了。”于星朗声音依旧平静,“你不是保证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嘛?”清明双手颤抖的看着眼前的于星朗,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人对于同类生命究竟能有多冷漠的认知。 “转化没有问题,的确都是成功了,但是维持方面出现了问题,让他们体内的不死之力失控,以他们因为养分孵化新的天魔,所以我只能动手……”于星朗的话还没有说完,清明就已经挥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其实这一拳清明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只是纯粹因为于星朗的冷漠,下意识的愤怒的一拳,但是手骨传来的刺痛感告诉他一个真像,真的打中了! 于星朗并没有以任何修士或者武夫的方式防御,他神色平静的挨了清明一拳,并非他冷漠,而是神性其实已经将他体内的绝大部分情绪连根拔去,数万人的损伤不止是清明愤怒,他更愤怒,只是事情既然发生,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清明捂着因为用力过大的而扭伤的胳膊,神色狰狞的看着于星朗笑道:“怎么?大将军怎么不躲?难不成是你的内心还有良知?这两个字不是早应该被你丢弃了嘛?”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始终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但是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堕落,其实你也清楚,这一整座城池的生灵在转化成化外天魔的时候也是死去,只不过他们的躯壳还被化外天魔占据着,看似还活着而已,你一直都在通过这种方式自我安慰,觉得他们的躯壳还能动就是活着,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天真了?从你选择跟随我的时候就该把你多余的怜悯收起来了,我需要的是一条好狗,如果你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是谁,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留着你嘛?” 于星朗平静的走到清明身边,清明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内心的恐惧已经无法挪动,于星朗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到城墙外,随着于星朗手掌力量逐渐加大,清明也开始拼命的踢蹬起来,脸色逐渐由红变紫,双手扣着于星朗的手腕,但是却丝毫无法撼动,气府中灵气刚要调动起来就被于星朗暴力的震散,明明是仙人境修士的他在面对于星朗时却始终孱弱的像个凡人。 “当时我觉得你够聪明,所以在几人中独独给了你机会,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继续当狗,还是陪着你的怜悯一起下地狱?”于星朗的另一只手轻轻按在清明的额头上,只要清明做出选择,这只手立刻就可以送他去轮回,这次清明却没有再像上次一般流露出软弱的神色,而是笑意狰狞的放弃挣扎,死死地扯住了于星朗的双臂,体内的灵气如同沸腾般涌动起来。 随着灵气的涌动,他的皮肤红的像着了火似的,一道道青筋在他的皮肤下游走,就在他的元婴上产生裂纹的时候,忽然一股磅礴巨力从无名处涌来,瞬间将他体内暴躁的灵气前行镇压回了气府,别说沸腾,连流动都没有了机会,连对元婴的感知也被这股巨力隔开,清明再次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就在清明绝望的闭上双眼时,却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就被摔在了城墙上,“除了他还能委以重任,其他人我都想不出来了。”于星朗扭头对着从虚空中浮现的道祖说道,“也罢,弱是弱了点,不过既然答应要帮你守着这个点将城,必要时大可以让他找我。”道祖蹲在城头,虽然人选有些美中不足,但是矮个子里面挑个高个子的,大将军职位的继承好像真的非清明不行了。 清明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双眼无神的盯着天空,哪怕劫后余生也没有让他有什么欣喜的感觉,只不过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勇气想要拖着于星朗同归于尽,哪怕站在同一个层面上,于星朗所在的高度也要比他高了太多太多,在这时大黄这个没心没肺的凑了上来,伸出舌头,也不管清明愿不愿意,就在那自顾自的舔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清明推开大黄,擦拭着身上的口水,“我的时日无多,大将军的位置还得由你来继承。”于星朗神色平静的说着这个消息,清明连同大黄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明显一愣,“别开玩笑了,我说的是鲲翼军。”清明皱着眉看着于星朗,语气中有些恼火,感觉于星朗像是在戏耍自己。 “我说的两个消息都是真的。”于星朗依旧是那副波澜不兴的神色,“那对不起了,这个大将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清明转身就要离开城头,却被大黄按了来下来,然后叼到了道祖面前,“让你当大将军的决定可是我师傅决定的,又不是于星朗,你着什么急?”清明这才第一次正试的与道祖见了第一面,不过清明的注意力明显没有放在道祖身上,“你去了趟福地就捡回来个师傅?别开玩笑了,福地里有修士存在嘛?” “怎么?不行吗?”大黄以为叼着清明,明显有些口齿不清,流出的口水都灌进清明的衣领当中了,搞的清明一个冷战,“小伙子,你是长生阁清正豪的血脉?”道祖挥了挥手示意大黄把清明放下,“对的,老先生您是?”清明听到道祖竟然提起画像里老祖宗的名字,也有些惊骇,毕竟那个时代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老怪物,活到现在的基本上都是天人境修士了。 “他们都喜欢叫我道祖。”道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可惜干瘦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营造不出一种伟岸的感觉,也只能作罢,“清明见过道祖。”清明连忙做了个道门稽首,“你咋不怀疑呢?”大黄看着一听说自家师傅是道祖,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蠢狗,你听说过谁敢冒充道祖的?你真的以为道门的实力是吃素的吗?道祖七位弟子最次也是飞升境巅峰的道门高真,冒充他老人家是在找死嘛?”清明被大黄问的头皮发麻,这个蠢狗真的是什么问题都敢问。 “不对,不对,等等,你说道祖是你什么?”清明见了鬼似的转头看向大黄,“师傅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大黄摇头晃脑的说道,“清明小友不用惊讶,大黄的确是我的弟子了,只不过尚未赐予道号而已。”道祖替大黄承认到,清明已经被震惊的说不话来了,只是张大了嘴来回的看着道祖和大黄这对略显奇葩的使徒。 “难不成道祖也想让我做这个点将城的大将军?”话题再次回归正题,清明的神色已经有些松动,“怎么了?清明小友不愿意吗?”道祖笑眯眯的看着清明,论忽悠人的本事他可不比于星朗忽悠狗的本事小多少,只要清明松口,剩下的慢慢来就是,“可是就凭我这个仙人境的实力在点将城也站不住脚跟啊。”清明说出了摆在面前最主要的问题,“城主府城主的实力如何?”道祖笑吟吟的问道,“虽然袁清洛的实力平平,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天人境的老祖作为后盾。” 说到这清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道祖示意他继续说,“而且鲲翼军的事情让我觉得我不配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清明小友,城主府背后可以有一个天人境老祖作为后盾,城主就不能有一个圣人境老祖作为后盾嘛?别忘了,我的嫡传弟子也还是将军府的供奉之一。”大黄顺势拱了拱清明,将他推到道祖跟前,让他能够真切的看清这个老人。 “至于鲲翼军一事,的确是于星朗的错误,可是明知是他的错误你又能如何呢?杀了他?把他赶走?”道祖继续循循善诱,“从你的角度来看于星朗的确是罪大恶极,但是你又是否知道这座点将城究竟埋葬过多少人,他们的死是为了让剩下的人更好的活下去,你真的以为他很愿意让那么多人丧命?他身上背的担子比你见到的要重的重,他想救的不止是点将城的百姓,还有全天下,总是会有一部分人最终没能等到被救起就永远倒下,但是我们不能为此去否定救下了其他人的英雄。” “有些时候秉承着一个善意的心去坚持做一件事,兴许有人会认同你,但是更多的人是不认同的,如果你太在意这些认同或者不认同的眼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初心,变得踌躇不前,兴许我在你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话说回来,无论现在我们的名声如何,更无论我们以后的名声如何,难不成就因为这些身外虚名便不做了?”于星朗笑着跃下城头,最后的时刻把那个轻飘飘的将军印丢给了清明,朗声道:“血衣霸王于新郎在此,神墓可有人敢来此一战?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第77章 相逢不相识 “几位,还打算晃悠到什么时候?”于新郎轻轻伸了个懒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仿佛刚刚睡醒,不过相对来讲也差不多就是,这一场梦的确做的够久,围绕着火堆边的几人齐刷刷的回过头,然后戏子像领头,几人相继啐了他一口,然后又齐刷刷的回过头,搞的于新郎有点不知所措,“小子,又装清醒是不是?又想骗我们带你去哪?”矩子一边翻动着手里的烤山鸡,一边对着于星朗做了一个友好的国际手势。 这段时间矩子可算是明白了怀香白蝉几人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了,这段时间当奶妈的经历让他觉得人生幻灭,不由得慷慨一句:去他娘的别和小孩子计较。于新郎这小子糟蹋人实在是往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糟蹋,他也先后经历了水壶里被灌尿,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发被点着,随身的机关暗器被这小子拿去炸鱼,还有一天夜里他差点被一对从天而降的柔软闷死,当然了,也不排除于新郎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 “咳咳咳,几位,我是真的清醒了。”于新郎尴尬的走到火堆边蹲下,为坐在火堆边的几人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这小子演技见长了。”白蝉摸着下巴,神情玩味,“嗯~是比第一次的时候有不少进步,要不是你们我差点都信了。”怀香点了点头,同样转动着手里的木棍,不过颇为霸气的是她的木棍上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鳄鱼,此时在火上已然烤的滋滋冒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小子是不是又看到什么黑熊老虎什么的了?老白你上次烤得那个烤熊掌也不好吃啊!难不成被这小子惦记上了?”书生像转动着手里纤细的木棍,木棍上插着的是一条去了骨头没多少肉的小蛇,插科打诨间就被火堆烤得冒起了火,书生像连忙把木棍收回来,用嘴吹熄上面的火焰,一条蛇就剩下半条了,书生像心疼的取下蛇肉,顾不得糊不糊就整个塞进了嘴里,然后一股浓重的烟味瞬间从他的鼻子里呛了出来。 看着书生像由白变绿的脸,被他调侃的白蝉顿时忍不住了,“还抱怨我的熊掌不好吃,你烤得这蛇就好吃了?最起码我的熊掌没有人吃一口吃的脸都能发绿吧!”“我这是因为烤得这个蛇肉太好吃才变成这副样子,你别血口喷人。”书生像艰涩的咽下嘴里的蛇肉,连忙拿起自己的水壶灌了一口。 “噗~这个水怎么又被换了?”一口水喝到嘴里顿时感觉到味道不对,连忙扭头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看到一边笑得最开心的某人,直接抄起火堆里还在燃烧的柴火丢向了于新郎,于新郎连忙侧身躲开,然后伸手抓住了那根柴火未燃烧的部位,又将它丢回了火堆里,看的众人终于意识到于新郎真的醒来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书生像已经开始抄起自己祖传的砚台来了,如果这小子早就醒了,那今天他和砚台就只能活一个。 “刚醒刚醒刚醒,别激动!那块砚台是九品墨龙砚,为了找这块大道契合的砚台我花了多少钱,你给我放下!”于新郎被书生像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看清楚书生像手里的东西之后还是大声喝住了书生像,书生像也被于新郎这一声大喝唬住,老老实实的把手里的墨龙砚放回了书箱里。 几人纷纷的围坐到手里的鳄鱼还没熟透而无法移动的怀香身后,探着脑袋看着一脸黑线的于新郎,“我就这么恐怖嘛?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此时火堆旁的局面异常尴尬,于新郎独占半座天下,剩下人挤在怀香身边,“呐,吃点。”终于将手里的鳄鱼烤熟,怀香递给坐在对面的于新郎,“谢谢你,怀香姐。”于新郎咧嘴笑了笑,接过鳄鱼大口大口的撕咬了起来,刚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特别饿,手脚发软。 “别客气,这个鳄鱼本来就是你抓的,你只是求着我帮你烤一烤,结果还没等我烤熟你就睡着了,这几块货还在商量着怎么分你手里的鳄鱼呢。”怀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这小子对自己不同于对其他人这么恶劣,这也是怀香愿意一路照顾他的原因,“哦,是吗?”于新郎向着怀香身后的几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阿弥陀佛,贫僧不吃肉的。”白蝉想了想,自己好像是除了怀香之外最不应该怕于新郎的,不顾几人的拉扯,离开了他们风雨飘摇的小团队,坐在火炉边一本正经的烤起手来,“要不我先走了?”矩子不顾书生像和戏子像的哀求,给两人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经由于新郎的默许,转身就离开了,已经彻底众叛亲离的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抱头痛哭,这次栽了! 于新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将手里的鳄鱼骨头丢在一边,“我们怕是也在两仪洲待不了多久了吧。”白蝉抚摸着自己都大光头,他已经看出了于新郎的不安分,“的确,矩子这个地头蛇都离开了,我们再呆在这也不像话,是时候开走了。”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哪?还去找那个韩修齐嘛?”书生像也凑了过来。 “不,我们去点将城。”于新郎摇了摇头,接着说出了一个让众人哑然的消息,“阿素在点将城。”“别开玩笑了,如果你的精神没有回复正常,我们没有必要到点将城送死,虽然某人已经打算拿你去换一件半仙兵了。”白蝉也确定自己是亲眼看见江素在那一场爆炸中殒命的,怎么可能出现在点将城? “哦,我这个脑袋已经这么值钱了嘛?”于新郎戏谑的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其实我也不相信,但是这个消息是于星朗告诉我的,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他还是没有必要骗我的。”“你就不怕他是故意激你去点将城,来一个请君入瓮?”戏子像深知于星朗的狡猾,这种事于星朗并非做不出来,“总好过这种半死不活的的状态吧!我的痛苦相信你们也是感同身受,现在虽然清醒过来,但是对我来说也是无比痛苦和煎熬的。” “明知山有虎?”怀香看着眼前虽然身形枯瘦,但是眼神变得特别明亮的于新郎,有些于心不忍,“偏向虎山行!”于新郎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将披散的头发再次扎发,向着身前伸出一只拳头,白蝉轻轻的伸出拳头与他碰撞了一下,怀香几人意识过来,纷纷伸出手于新郎轻轻碰了碰,“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了。”“别扯淡,老子还等着下次出来遛弯呢!”白蝉笑着拍了拍于新郎的肩膀,然后回到了于新郎的心湖当中。 书生像和戏子像纷纷在与于新郎碰完手之后回到了他的心湖当中,唯有怀香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火堆出神,“怎么了?怀香姐。”于新郎做到了怀香的身边,“小于子,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哪怕换一种方式,哪怕像我们。”怀香拨弄着火堆,轻声说道,“好的,我答应你。”于新郎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好了,那就去吧。”怀香捧着于新郎因为瘦削有些颧骨凸起的脸颊,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然后将那根烧火棍交给了于新郎。 于新郎看着手里的烧火棍,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轻轻的挑灭火堆中剩下的余烬,于新郎撅断了手里的烧火棍,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山林大声咆哮了一声之后,身形拔地而起,直入云层,看着脚下的云层,于新郎露出会心的笑容,一把流淌着这银色光芒的本命飞剑从于新郎的气府中飞出,落在了于新郎的脚下,于新郎点了点头,踩在了这柄被誉为一步天涯的飞剑之上,灵气奔涌而出,悉数灌入飞剑。 两仪洲上空划过一抹颜色极潜的剑光,就在有人想要仔细观察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须臾间已经跨过了整个悬裳洲,等到有人注意到它时又再次消失,方向奔着那座被世人视为流放之地的神墓而去,点将城的阵法也不过堪堪拦截了一下这道剑光,然后就在熟悉的气息下打开了束缚。 于星朗似是心有感应,回过头时一抹蓝色的剑光已经散去,于新郎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来了。”“她呢?”于新郎显然没有兴趣和于星朗废话,于星朗笑眯眯的指了指城头上那个向下张望的女子,于新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她,她是我的。”于星朗伸手拦住企图登城的于新郎,一黑一红两件衣服分外扎眼。 “师傅,这是在那冒出来的两个于星朗,难道是神族的什么神通把戏?”大黄皱着眉看着底下的两个于星朗,要不是于新郎和于星朗穿的衣服颜色不同,他还真的分辨不出来谁究竟是于星朗,因为他们连气息和气味都是一模一样的,看着城墙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于新郎陷入疑惑的绝对不只是大黄一个,包括江素也疑惑了,为什么那个假的于新郎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如此温柔? “是这样嘛。”于新郎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江素,然后便坚定的转过头,“该回来了吧。”于星朗伸出手递到于新郎的面前,于新郎万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会大打出手的局面会变成这样,略微一滞,但是还是握住了于星朗的手,朝着他点了点头,“是该回来了”。 第78章 恰似故人来 “这都踩到家门口啦!列位,还得让我请各位去解决吗?”祝融轻佻的声音的清晰的传到神墓当中每个神祗耳中,轻佻的让人心悸,越是如此玩世不恭的时候,祝融就越是暴躁,他真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一个渺小的虫子在明知道他已经苏醒的情况下来挑衅神祗的威严,更让他觉得好笑的是十二高位神中竟然没有一个敢有所动作的,少女玉婵想要出手,却被闻仲出手拦住。 “大人,还是我去吧。”傀戏师自告奋勇到,他觉得只要有祝融在,就算于星朗有心杀他,也得好好掂量一下,殊不知祝融的大殿里面正有个老朋友在拉着祝融下棋,“老牛鼻子,你这样也忒不厚道了。”祝融慵懒的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而在对面的道祖正捧着一个烧鸡啃的开心,见祝融落子,连忙就着身上脏兮兮的道袍擦了擦左手,也不管到底擦没擦干净,反正意思意思就行,然后就用油花花的手捻起一颗白子截住祝融棋子的走向。 “嗨~什么厚道不厚道的,这才几天啊!这么快就不认老兄弟的面子了?”道祖还不忘扯下一个鸡腿塞给祝融,祝融接过鸡腿看着道祖脏兮兮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咋啦?嫌弃我手脏?你早说嘛!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道祖说罢直接把手指塞进嘴里,把油舔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祝融,祝融眼角抽搐的看着神色真挚的道祖,然后用嘴狠狠在第一只鸡腿上扯下一大块肉。 “啧,还是嫌弃我了,唉~万年来的交情就这么不值钱呢!老道我~真香啊。”道祖在祝融鄙夷的目光中收回了手里的鸡腿,然后悻悻的塞进嘴里,被关了万年,也万年没有沾点荤腥味,任谁嘴里也得淡出个鸟来,“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一代的十二高位神的确水分挺大的,刚才急着对你表忠心的那个小子撑死也就是个飞升境吧。” “共工的手下关我什么事,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阴沉气息我就感觉恶心,如果他去奉承其他的至高神,指不定其他的几个至高神还会欣然接受,但是他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我没把他炼了就已经是给足他主子的面子了。”祝融换了个棋路,开始摸索道祖这局的意图,下棋作为两人万年来唯一的消遣,哪怕是臭棋篓子也在这万年的时间里锻炼成高手了,不过道祖上一子很明显是一步臭棋。 “别寻思这些有的没的,反正现在就你一个至高神在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无所谓了,难不成那几个小蚂蚱还能在你面前胡乱蹦哒?”道祖捻起棋子搁在棋盘上,四下打量了一下祝融的宫殿,“正是因为只有我在这,你才能安安心心的和我下上一局,要是有其他的至高神与我相互衔制,那也就只能我去找你下棋了,不过我更希望那个光头和酸儒不会介意。”祝融挥了挥手,随着虚空开始荡漾,神墓外的场景也投影到虚空中,二人犹如置身战场,棋盘边上正是双手相握的于星朗和于新郎。 祝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样貌相同的两人,笑意不明的摸了摸下巴,“认识他们嘛?或者说认识他嘛?”道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背上,又因为椅子质地太硬,被硌的被迫重新坐端正,“有点印象,虽然面容变了,但是他身上的气息我有点熟悉,好像在那一战打碎神庭的就有他吧!”祝融对于神庭被打碎这件事上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敌意,反倒是看向于星朗的眼神有些欣赏。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入主圣人境的希望,到时候你可要对他手下留情啊!”道祖挥挥手,将于新郎的影像朝着一边驱赶了一下,“新的圣人?别逗了,兴许他能够突破到天人境,但是圣人境也就只限于想想吧,毕竟我们都清楚的很,这个境界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我们中谁真正意义上死了,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入主圣人境,要不然白泽也不会含恨而终。” “你仔细感受一下那个黑衣化身身上的气息,就明白我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道祖白了这个老朋友一眼,同根同源的气息竟然被他忽略了,也实在是够粗心的,“只能说他们很干净,干净的有些不正常,一个纯粹的没有一丝神性,一个几乎全都是神性。”这件事他早就察觉到了,但是意义不大,在他看来道祖最多就是觉得这小子一般汲取人间气运,一边汲取神祗香火,两者在晋升天人之后再进一步归一,然后突破天人境最后的屏障,但祝融已经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不过是半步圣人而已。 “我就说你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觉得他要走那个两个化身一起晋升天人境,最后最多半步圣人?”祝融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本来就是,那条路白泽已经用生命证实过了,的确走不通,总不能换成人族,就可以走通这条死路吧!”“好吧,只能怪这个小子身上的气血太过旺盛了,竟然能把那个地方的气息遮盖住大半。”道祖出手遮蔽了于星朗身上旺盛的气血,祝融顿时脸色大变,相较于傀戏师身上的阴冷,于星朗身上的这个气息明显更加纯粹,只不过由于气血的原因,这股阴冷气息竟然被冲散了,之前连祝融都没有察觉到他身上那股沉寂腐朽的气息。 “泰山府君的手伸的有些太长了。”祝融感受着那股令他极度不适的气息,下意识的向后仰去,这并非是祝融多讨厌泰山府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恐惧,至高神在恐惧,“当年的第六人?”道祖看着祝融凝重的表情,就明白这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我也记不清楚了,成为至高神的那一刻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与前身再无瓜葛,更别说记忆了。”祝融茫然的摇了摇头,手中明明已经捻起了棋子却已忘记落子。 “但是哪怕他是阴司承认的神祗之一,但是这也远远不够,他还欠缺了太多,因为他不够完美。”祝融自己也不太确定那座天下的状况,但是想来气运应该还是很多的,说不定眼前的这个长得挺好看的家伙真的有可能做借助那个天下的气运踏出最后半步,“我们三个也并不完美,你是知道的。”道祖显然觉得他的理由太过蹩脚,善意的提醒到,“那我是不是该说声恭喜。”祝融挠了挠头,再次扭头看向于新郎二人。 “随便,但是待会儿无论谁出手,你最好都别阻拦他,这小子挺记仇的。”道祖再次落下一枚棋子,“哈哈哈,我赢了!”“你赢了?”祝融看着棋盘有些疑惑,却发现道祖最后一子落下,刚好五子相连,有些嫌弃的看着道祖,“老牛鼻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不过你的提议我并非不能接受,包括十二高位神我都可以不去管,但是司月一脉的那个小姑娘不能有事,这是曾经我们之间的协定,有承诺在先,我也不能违背。” “嘿嘿嘿,可以可以,那我们边下边看这场好戏吧。”道祖赔着笑把棋子全部放回棋罐,祝融这都把面子给的这么足了,如果再麻烦人家动手收拾气质也太不厚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又不会轻易动手?”祝融纤长的手指敲打着棋盘,指尖点过之处皆是熔岩色,这还仅仅是他身上自然散发的气息,“一个疯子岂会听他人劝解。”道祖其实比他还无奈,总不能告诉祝融自己是收了这小子的贿赂,才专门跑过来安抚他的吧! “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东西?”祝融察觉到道祖神色的古怪,有些质疑的看着明显已经脸色发虚的道祖,“没有,怎么可能?别瞎说,我哪知道什么金瓶梅?”道祖语无伦次的掩饰到,“什么是金瓶梅?花嘛?”祝融已经确定这个老家伙的确收了于星朗的东西,脸色已经不太不好看,“只是一部风流艳本而已。”于星朗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那个虚幻的于新郎和于星朗都在看着这位样貌年轻的火焰君主,一如祝融审视他们。 “哦?风流艳本?”祝融神色古怪的看着已经快要把头埋在桌子下的道祖,道祖万万没想到于星朗竟然会揭开他的老底,“对啊,如果祝融大人感兴趣,我可以送祝融大人几部,我们也是可以与神祗互通有无的。”于星朗语气轻松的调侃到,完全没有其他人见到至高神的拘谨,兴许是因为他的样貌和那个逝去之人太过相像,让于星朗和于新郎都对他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祝融看清两人的面容之后,对于于星朗的调侃并没有反感,反倒是若有所思,“对了,祝融大人抽烟嘛?”不顾于星朗的反对,于新郎从他的袖中掏出一个烟斗,“如果抽的话,这只烟斗也是可以送给祝融大人的。”祝融看着于新郎手里的烟斗,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像也是抽的,要不这个烟斗送给我吧。”那个烟斗让他莫名的感受到熟悉。 一只虚幻的手臂融穿虚空,伸到于新郎的面前,“唉,别啊。”于星朗想要阻拦于新郎,却被于新郎推开,然后将那只烟斗放进了祝融的手里,一同放在祝融手里的还有一个花纹精美的烟袋,“烟袋里的是我亲手栽培熏烤的烟丝,希望祝融大人会喜欢。”祝融缩回手,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烟袋和烟斗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生涩的说道:“嗯,谢谢。”“兄弟之间还用道谢嘛?”于新郎耸了耸肩,在他眼里祝融大概真的就是袁清旭,“大概不用吧,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祝融想了想,笑得更加灿烂了。 第79章 戏弄 “蠢货,就是你在挑衅神祗威严?”一个双手持锤壮汉神祗从天空砸下,径直朝着于星朗两人的方向砸去,手里两柄大锤已然抡圆,“呵,看来傀戏师没有这么蠢,我还以为他会第一个触霉头呢!”祝融看着那个壮汉神祗,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向着于新郎挑了挑眉,“放开手,今天如果你们有能力把十二高位神都宰了,我也不会拦着。”“那我去了?”于星朗点了点头,迎上了那个从半空落下的神祗。 “轰~”不过一个照面,这个刚从长眠中醒来的神祗就被再次送回长眠当中,破碎的武器和肢体洒落一地,“我就说现在的神祗质量比起那个时代差远了。”祝融看着战场上炸开的烟花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一个徘徊在中位神和高位神之间的家伙,你还能指望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于新郎看向天空,真正的重头戏来了,一股浓郁的阴沉气息如同水银泻地般流淌而下,一层黑潮在地面迅速积累。 “这次呢?”祝融看着那层黑潮,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黏黏糊糊的像鼻涕一样恶心,“下面可能会有点血腥,建议你先把手里的鸡腿吃完。”于新郎轻轻躬了躬身,身体内骨骼犹如拔节般不断爆响,他与于星朗的武神境其实是各分一半,他的体魄比起于星朗更为强劲,但是于星朗的杀心更重,杀力更高。 随着黑潮积累,六个模糊的人形也在黑潮中涌出,抬眼看去,都是当年被于新郎打入沉睡的老熟人,“几位好久不见。”于新郎神色亲切的向几人打着招呼,仿佛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故友,“怎么有两个?”一个样貌清秀,手提长剑的女性神祗看着面前笑容满面和面无表情的两人有些颤栗,“应该是他的阳神出窍,你没有感觉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身上的气息要比红色衣服的弱嘛?”傀戏师轻声安慰道,他的心里早在见到面容一致的两人时就已经没底了。 “几位,怎不说话?”于星朗身上狰狞的杀气不断蒸腾,一个红色虚幻身影在他身后凝聚,“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后稷,你有没有信心压制住他们其中一个?”女子侧头看向几人中最为高大的那个中年男人形象的神祗,此时他也在低头沉思,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血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他望而生畏的境地,哪怕拥有金身的神祗不用担心会出现交手是气血翻腾的壮观,但是对方只怕也不用走这个过程,就可以将他解决。 “我去阻挡那个气息弱一些的,处刑,你尽快在那个本体上留下印记就来帮我,然后让提颅去对付他。”后稷咬了咬牙,“可以。”两个手提法刀的阴沉男子点了点头,“动手!”傀戏师身后的黑潮顿时坍塌,瞬间将大半个战场笼罩,几人的身形融化进黑潮,于星朗尝试抬了抬脚,如同陷入泥沼当中,的确有些恶心,就在他还在皱眉的时候,一个高大身影已然抡圆了臂膀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拳朝着他的后心砸去。 于星朗听到破风声,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这群蠢货竟然想要分割战场,这是怕他放不开手脚嘛?任由一拳砸在背上,于星朗的身形瞬间被砸飞极远,后稷却几欲呕血,刚才看似砸实,实则于星朗混不受力,如同打在棉花上,但是分割战场,不让他和于新郎联手的目的已经达成,让后稷也顾不上思考,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于星朗的上空。 于星朗露出凶残笑意,刚好在旋转腾挪间被后稷瞥见,本来还要一腿劈下,却在瞥见那一眼后迟疑了,一身厚重拳罡本能的陡然凝实,险之又险抗住了于星朗向他的心脏掏来的手掌,即便如此,他胸口的拳罡也被无处借力的于星朗硬生生凿穿,自己也因为这股无处宣泄的巨力,再次抛飞出去,这次他的落点离着几人的位置更远了。 于星朗同样接着那掏心的一击落到地上,脚下刚刚沾地就再次飙射出去,直奔尚未落地的后稷,一身暴力的拳罡将沿途得黑潮犁出一道深沟,后稷在空中听到破空声也不由得心中骇然,空中无处借力都能撕开自己的拳罡,这一击如果凿实,就可以将他撕成两段,也不再估计所谓纯粹武夫的尊严,大块的地面飙射到他的脚下变成一块踏板,籍由这块踏板卸去身上的力量,方才堪堪夺过了于星朗的致命一击。 “知道你明明已经把体魄锤炼到极致,却为什么始终踏不破神道尽头的那最后一个门槛嘛?”于星朗看着狼狈的滚落在地的后稷,刚才那一击没有贯穿后稷的身体让他有些意外,比起上次被自己杀死的时候体魄又强了不少,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终于可以好好玩玩了! “我不想知道。”后稷谨慎的盯着于星朗,不敢有一丝大意,就算于星朗表现的再放松,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武神杀不死自己,“呵~不学无术。”于星朗歪着头看着后稷,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随着地面迸裂,无数碎石飞溅,于星朗的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后稷下意识的将双臂交叠到胸前,然后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头人形的巨龙,厚重的拳罡被于星朗摧枯拉朽的贯穿,指尖直接凿穿了后稷的一条胳膊。 后稷感受到于星朗的力竭,胳膊上的肌肉顿时收紧,将于星朗的手指紧紧挤住,另一只完好手臂裹挟这拳罡一拳砸在了于星朗的额头上,一捧金色的神性血液溅了于星朗一脸,于星朗实打实的挨了这一拳,整个人被打的在地上滑行了几十丈方才停住,但是他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一摊金色的血液低落在后稷的左侧。 “你猜我拿到了什么?”于星朗缓缓举起右手,手中赫然抓着一个已经扭曲的手臂,断口处血肉还在蠕动,原来那捧溅在于星朗脸上的血液是他的,后稷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左肩,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魂魄,连忙对着地面招了招手,无数的土黄色微尘浮起附着在他的伤口上,很快又长出来一只新的手臂,后稷活动了一下左肩,果然有些生涩,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没有双手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抗衡于星朗,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处刑能够快些结束那边的战斗,过来与自己一同配合,自己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切,又长出来了嘛?”于星朗丢掉手里的残臂,然后甩了甩指尖的血液,“那我就多拆几次,看看你又能重新长出几条胳膊,几条腿!”明明说着如此凶残的话,语气竟然极其温柔,越是如此,一股寒意已经从后稷的脚下升腾而起,哪怕拳罡保护下的自己在面对于星朗时还是如此孱弱,他皱着眉看向已经被黑潮包裹的于新郎的方向,却有一个的球体从黑潮中飞出,落在地上,滚到了后稷的脚边,后稷下意识的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处刑!”后稷瞳孔骤然缩小,难以置信的看着滚落脚下的头颅,“又分神!”于星朗的声音在后稷的耳边响起,一记极重的鞭腿扫向他的头颅,后稷抬起双臂阻拦,但是依旧被鞭腿上狂暴的力量击飞,骨骼碎裂的声音别样清脆,后稷高大的身形在地上翻滚了极远,裹挟起一道烟尘,于星朗并没有追击他,而是抬脚踩碎了处刑的脑袋,同样随着一声清脆声响,脑浆四溅。 后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此时他的胳膊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骨碴刺破皮肤高高的凸起,一滴滴的金色神血滴在地上,连同肋骨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可惜这种伤势对于他来讲根本不致命,随着他逐渐吞噬神性,凹陷的肋骨和手臂也在缓缓的恢复原状,这就是在神墓外的好处,充足的神性保证了他们只要没有被一击必杀,就可以快速的恢复,但是此刻可以快速恢复的优势却成了后稷的噩梦,只要于星朗故意不杀他,那他就会不断恢复,这样他就得一直忍受于星朗的折磨。 “恢复的差不多了吧。”于星朗轻松的活动着手腕,于新郎那边的情况他根本不用担心,在排名前六的十二高位神出来之前,他们根本就是在热身,就算那几个家伙,最多也就是给于新郎填上几道无关紧要的伤口,根本不注意让他们忧虑,只是不知道杨烛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身份,于星朗最期待的就是能够和一个武神厮杀一番,一个神道的纯粹武夫还是不够看,连他的体魄都伤害不了。 “差不多了。”后稷咬着牙点了点头,随着他呼吸的沉寂,一身气势再次攀回巅峰,“差不多是差了多少?如果想死的有尊严一些,就主动向我出拳吧!我的体魄是在世所有武神境中除了曾经身着符甲的杨烛以外最孱弱的,如果你能伤到我,我就放你走。”于星朗轻轻呵气,口鼻间有丝丝缕缕的白龙缠绕攀附,一身拳罡终于由死寂转为流淌,不过他的拳罡很明显并不像其他人的那般跟随着主人的拳意而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将破坏这个词贯彻到了极致,拳罡流淌之处,万物拧为齑粉。 “此话当真?”后稷看着神色轻蔑的于星朗,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贪生怕死怎么能够把拳意发挥到极致?“这小子竟然真的信了?”道祖看着后稷,有些难以置信,“我也信,作为一个纯粹武夫,他是不会随便摒弃自己的诺言的,可惜后稷在有了这种心态之后就已经死了,他破不开于星朗的体魄,真是无趣啊。”祝融看着后稷,还是略有些失望的,想看一场真正的武夫对决,还得等着杨烛出手。 第80章 搬山卸岭 “希望你能给我点惊喜。”于星朗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等会儿那招可能用起来比较麻烦,最好还是活动开手指,毕竟剥皮一事也是他习自一位金刚境的大宦之手,功夫极其狠辣,与之交手,就算是一位远游境武夫一着不慎,也会落得剥皮抽筋的凄惨下场,只不过他的体魄除了双手淬炼到了极致,其他地方终究还是稍逊一筹,剥皮抽筋一事尚需籍由左袖气血温养的三千红丝来完成,这一袖红线也被一国江湖奉为“赤蛇附龙”。 只可惜,在于星朗偷师之后,这位大宦也死于一场夺嫡之战,一位威震一国江湖的武道宗师就莫名其妙的殒命,一身赤蛇附龙的狠辣手段无人继承,一国江湖流传的那句“赤蛇三千隐于袖,金刚亦可屠远游。”亦成绝景。 “哪怕没有惊喜,总不该让你失望,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睡上不知多久。”后稷压下来心里所有的不适,“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于星朗看着后稷,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家伙可能有点傻,“误会什么?”后稷疑惑的问道,“我连你的神格也要,你没机会再回去睡一觉,然后没事人似的蹦出来了。”于星朗笑容灿烂的像个孩子,但是他说的话让后稷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于星朗,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后稷神色狰狞的看着于星朗,内心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剥离神格对于任何一个神祗来说都无异于死亡,经由于星朗说出来之后更是让人无法怀疑,“你不是人,我也不是人,留那一线干什么?丢人嘛?蠢货!”于星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快动手!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神格掏出来,你的后土权柄我可是已经垂涎已久。” 后稷深深地感受到了面对于星朗时的无力,以及那种恐怖的压迫感,索性不在废话,本来超过两米的体型开始缩小,样貌也由中年人的样貌变成了一个年轻人,但是一身的拳意不再沉凝如山,而是随着年轻人拉出的拳架缓缓“活”了过来,和于星朗的那个举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武神境已经不再拘泥于大部分的拳架而已。 “来!”于星朗神色玩味的朝着后稷勾了勾手指,后稷爆喝一声,脚下的地面轰然陷落,顿时如同流星般砸向于星朗,于星朗站在原地只是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完全没有将后稷这一拳放在眼里,后稷也不由得神色恼火,本来试探的一拳力道陡然增加到极致,一拳直直导向于星朗的心口,在他的眼中,此时于星朗的真气刚好游走到此处,如果打中,将会为他再添上半分胜算。 面对那记明显已经不打算收力的拳头,于星朗依旧不闪不避,只不过是平静的将手放在心口,刚好让后稷的拳头砸入掌心,拳掌碰撞,狂暴的气流瞬间吹散了周围的黑潮,于星朗的拳罡不断的绞动着后稷的拳罡,无数火花在空气中绽放,不断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顿时于星朗脚下的地面也因为后稷砸来的磅礴力量,不断的龟裂翻开,在于星朗背后展开一片巨大的扇形地面。 但是即便如此大的力量下,于星朗的手停在心口前几寸处,还是停在几寸处,连变都没变,后稷见一击未成,就已经心生怯意,刚欲收回右手,手腕就已经被于星朗死死箍住,左手只得朝着于星朗的面门砸去,于星朗依旧是一只手抵住,然后在他来不及躲闪的间隙将他的左手也箍住。 后稷还想反抗,左脚刚要踢出,就被于星朗扯着手臂抡过头顶,重重的砸在了那个扇形塌陷当中,顿时凹陷中出现了一个更深的人形深坑,于星朗飘然远去,站在一边等待着他恢复,后稷也没有让于星朗失望,在他刚刚站稳之后,那个人形深坑就被轰爆,一道土黄的身影从烟雾中窜出,快若奔雷的撞向于星朗,搬山神通流转,在接近于星朗的时候他就已经肩负数座巨山的重量,以自身为炮弹,狠狠的砸向了于星朗。 于星朗察觉到他身上的山峰虚影,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后稷的正前方,一击凶狠肩靠,直接将后稷生生逼停,数条沟壑在二人脚下蔓延,顿时两人皆踉跄后退,后稷的肩胛几乎整个塌陷,强劲的攻势再次被于星朗轻松化解,后稷强忍着疼痛将肩胛扯回原位,于星朗已经飘然远去,不过好在刚才的那一击并非无效,于星朗在拦截后稷的同时,后稷已经将数座山峰的重量通过“卸岭”神通全部转移到了于星朗身上。 于星朗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影响还是不大,哪怕数座山峰对于武神的体魄来讲也不过就是聊胜于无,后稷再次卸去自己的重量,踮起脚尖试着跳了跳,果然轻松了很多,深呼吸一口之后,做出一个下蹲的动作,随着地面的碎裂,于星朗的耳边已经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再次搬山,数座大山的重量被后稷挪到脚上,这次于星朗终于感受到了威胁。 于星朗抬起右手以手臂挡住了后稷的鞭腿,但是这次却没来得及卸力,而是被一击鞭腿重重抽飞,顿时整个人向后飞去,“原来搬山卸岭这两门神通还能这样用啊。”于星朗哪怕被击飞,也仍然有着闲心调侃后稷,后稷自然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卸岭之后身形再次模糊,破空声在于星朗的耳边响起,这次他的目标是头,于星朗好像忘记抵挡了似的,任由他再一次一脚踹在自己的头上,翻滚着在地上飞出极远,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沟壑。 倒在地上,于星朗喘着粗气,略微有些眼晕啊!但是后稷已经紧随其后,一脚重重踏下,如果这一脚踩实,便是武神也得够喝一壶,于星朗右手直接向上抡起,一拳打在了后稷的脚底,二人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涟漪荡漾开来,后稷直接被一拳打飞,于星朗的身形也因为反震的力道沉入地下。 后稷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的哀嚎,此时他的整条腿已经因为反震肌肉爆裂,连骨头都被碾碎,诡异的堆叠在一起,虽然神性可以至于伤势,但是却无法抵御痛苦,而且刚才于星朗好像还从他的脚下抽走了什么,于星朗吃力的爬出那个大坑,手上赫然还缠着两条鲜血淋漓的筋,见到于星朗已经爬了出来,后稷也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别着急,我们慢慢玩,还有的是时间。”于星朗看出了后稷的顾虑,出声安慰道,“你也不过是凑巧跟上了我的速度而已,如果我恢复,你就再也追不上我了。”后稷一边恢复,一边忌惮的盯着于星朗,“不得不说,你对于搬山卸岭两种神通的应用的确很成熟,让你在速度上足以媲美武神,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于星朗丢下手里的筋,拿着这玩意儿实在有些恶心。 “不可能!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是武神也追不上我,你骗我!”后稷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随着腿伤的恢复,他再次化作一道黄色光影,一记鞭腿重重的抽向于星朗的脖颈,但是这次他落空了,鞭腿利刃般的气流哪怕切下了于星朗的头发,也没有碰到于星朗的皮肤,哪怕一毫,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在他鞭腿甩过于星朗面前时,整条腿上的皮肤犹如袜子半被他甩了出去。 “啊~混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后稷的腿已然鲜血淋漓,后稷疯狂的吸纳着神性,很快他的腿就完好如初,但是那种疼痛却还在灼烧这他的神经,他有点相信于星朗的话了。于星朗没有再给他挣扎的机会,身后的残影还为消散,一记有力的鞭腿就已经抽在后稷的脖子上了,骨骼破碎的清脆响声尤为熟悉,就好像后稷被人扯着脑袋抛飞了出去。 后稷站起身,脖子已然无力的弯曲,脑袋耷拉在身体的一侧,后稷将脑袋扶正之后,看向于星朗眼神也不再是满满的自负,而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恐惧,刚才那一脚,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飞了,逃!这个想法已经彻底的席卷了他的大脑,连犹豫都没有,转身就朝着神墓的方向逃去,身形快的在身后拉出一连串的残影。 于星朗见他逃的飞快,无趣的摇了摇头,身形拔地而起,后稷快,他就比后稷更快!后稷听到脑后传来的破空声,已经顾不得思考,而是籍由搬山神通让自己冲刺的时候身形下坠,堪堪擦过了那本应削掉自己脑袋的手刀,“于星朗,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神墓!你这么嚣张下去,祝融大人迟早会亲手对付你的。”摸着火辣辣的头皮,后稷色厉内荏的恐吓到。 “很遗憾,你家主子不想搭理这件事。”面对后稷的威胁于星朗的神色有些玩味,要是告诉他祝融正在观看他们厮杀,估计他能哭出来,不过他还是理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祝融能够卖他们一个面子已经很不错了,于星朗可不想闲的没事触一个至高神的霉头,毕竟他的目标个不是眼前的一个十二高位神的候补,他想要的是杨烛的脑袋! “你疯了!你疯了!你绝对疯了!”后稷嘶吼着向着于星朗扑来,却被于星朗一拳打在面门上,连同鼻梁骨都深深地凹了下去,“还用得着你来评级?我早就疯了,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快,跑起来!”于星朗的手直接锁住了后稷扭曲的面门,他拼命的挣扎,却被于新郎按着脑袋砸进地面,扑腾了两下,就逐渐没了动静,于星朗抽出手来的时候,手里鲜血淋漓的捏着一个金灿灿的球体,对着阳光仔细观察,这个球体上还有着细密繁复的花纹,“看来和阴司的家伙差别不大嘛。” 第81章 镜像武神 就着衣服简单的擦了擦后稷的神格,于星朗将神格丢进了嘴里嚼了起来,单单从咯吱咯吱的响声来说,神格的口感应该还是不错的,于星朗的眼眸中再次流露出妖异的金色光芒,扭头看了看于新郎那边的情况,也没有打算出手,而是自顾自的坐在地上炼化起后稷的神格,就那几条小虫子,真的不值得二人联手。 “后稷?后稷!”女子神祗在与于新郎纠缠的时候刚好瞥见后稷被于星朗掏出神格,下意识的转移了注意力,于新郎趁机以指尖捏住了她斩向自己的长剑,随着一声脆响,无数的长剑碎片飙射向朝着自己傀戏师和提颅,于新郎狂暴的拳头也贯穿了那个始终沉默不语,但是屡屡出招极为狠辣的神祗的心脏,然后将生机将逝的她甩向已经回过神来的女子神祗。 “潜墨,死不了吧?”女子被甩向自己的神祗砸的在地上不断翻滚出老远,但是始终将她护在怀中,哪怕手臂被于新郎的力量震断也没有撒手,“让~让我,缓缓……”被称为潜墨的女子神祗即便被掏出心脏也仍然尝试着站起来,但是在屡次尝试失败之后,也只能先恢复自己的伤势,“你先去帮助提颅和傀戏师。”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女子神祗咬了咬牙,轻轻将潜墨放下,然后取出一柄长枪冲入了还在勉强和于新郎厮杀的两个同伴间,锐利的枪尖只取于新郎的咽喉,于新郎一记鞭腿将提颅抽飞后,反手就将这杆长枪的枪头折下,然后另一只手将来不及撒手的女子神祗拖到身前,两者面对面擦肩而过,女子神祗不过稍微挣扎了一下便扑倒在地上,一个鲜血淋漓的枪尖刺透了她的后脑勺。 这是继那个倒霉的处刑被于新郎捉住之后,不惜以在后心挨了提颅一刀为代价,生生扯下脑袋之后倒下的第三个神祗了,六人在须臾间已经阵亡一半,潜墨现在正在恢复伤势,暂时也无法前来增援,“太恐怖了,哪怕处刑的法刀和我的法刀一起,也难以破开他的体魄,现在已经卷刃了。” 提颅气喘吁吁的拄着已经完全扭曲的双刀,刀刃上密密麻麻的迸裂和凹陷昭示着它们究竟受过怎样的摧残,更恐怖的是还有四个连在一起的洞贯穿了两把刀的刀身,那是于新郎想要以一记手刀洞穿他的心脏的意图被他发现,然后用刀阻拦时留下的,现在想来都还有些后怕。 “你还有几具傀儡?”提颅将双刀插进地面,甩了甩手,满手都是干涸的血迹,刚才劈砍于新郎的时候用力过大,一度把虎口都震裂了,“有几具还有什么意义嘛?稍弱一点的傀儡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一拳一个,除非我们能破开他的防御,要不然现在就先考虑一下怎么逃吧!”傀戏师袖中再次抖出两具人傀,一左一右同时杀向于新郎,手指上缠绕的无形丝线不断勾动,让两具傀儡的行进方式更为诡异,奈何于新郎的一力降十会,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两具傀儡,只是朝着自己的正前方轰出一拳,恐怖的力量激荡而出,两具傀儡连于新郎的周身都没有接近,脑袋就已经飞了出去,傀戏师也因为反噬,大口的吐血。 “逃吧!”提颅搀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傀戏师,却被傀戏师一把甩开,“如果没有人断后根本逃不掉,带着潜墨,逃!”提颅皱着眉看了傀戏师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拎起潜墨的胳膊就跑,但是身形刚刚掠出百丈,一股恐怖的破空声就朝着脑袋袭来,下意识的拎起刀就向着破空声袭来的方向砍去,想要再争取一点时间。 一刀递出,想象中的速度减慢并没有出现,而是顶着刀锋,完全无视刀刃的一拳,拳至刀断,刀背被这一拳重重砸回,直接楔进了提颅的脸庞,左眼也被一块刀片刺穿,顿时整个人倒射回原地,连同潜墨都被砸入地面,两个人身形扭曲的堆叠在一起,比较起后稷的体魄,他们的体魄又孱弱了太多,要不是靠着速度和于新郎周旋,其实他们早就应该被于新郎团灭了,只不过于新郎也纯粹是抱着一份瞎耍的心思而已。 由于翻滚的原因,最后砸入地面也是提颅垫在了潜墨身下,所以潜墨的情况比他更好一些,只不过是半个身体连同脑袋塌陷了进去,只不过血肉模糊,有些恐怖而已,但是提颅的情况就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如果不是那个尚还算完整的头颅可以看出他的人形,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似的整个糊在了坑底,潜墨一边从黑潮中提出自己的武器警惕着随时可能会有动作的于星朗,一边伸手去拉气若游丝的提颅,稍稍一用力,提起来的却是半边身体。 “啊啊啊~”潜墨崩溃的丢掉手里的尸块,举剑冲向笑容戏谑的于星朗,于星朗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就在她的剑尖即将触碰到于星朗的时候,地面上突然凸起无数石刺,将潜墨刺成了马蜂窝,于星朗挥手散去石刺,将千疮百孔的潜墨拖在地上,丢进了地上的大坑里面,然后跺了跺脚,后稷的无头尸体也被土浪运来,被于星朗踢进了那个大坑当中,然后右手一握,顿时无数土石将大坑掩埋,地面恢复了平整,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于新郎,别逼我!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嘛?如果你是害怕祝融大人,那么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城里,以祝融大人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轻易对点将城出手的,如果你在这么胡作非为下去,祝融大人一旦出手,点将城就彻底完了!你要想明白,不要以为你们有天人境修士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不知道傀戏师大人是打算狗急了跳墙呢?还是打算兔子急了咬人呢?”于新郎步步紧逼,傀戏师此时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已是进退两难,插翅难飞,“于新郎,你这个混蛋!混蛋……”傀戏师不断的从袖子里释放出人傀,但是每每近身的刹那就被于新郎撕成两半,“这些人傀都是由活人炼制的吧!从他们的样貌来看,绝大多数都是点将城的人,这一条人命你们总得拿着神祗的命来抵,你不会觉得人的命就比神祗低贱吧?” “哈哈哈……!”傀戏师忽然向后仰去,身形转瞬被黑潮吞噬,就在于星朗以为他要逃走,金色的雷电瞬间萦绕全身,顺着他的脚下流入黑潮,但是黑潮却一反常态的沸腾起来,一道涟漪自刚才傀戏师倒下的地方荡漾而出,黑潮骤然升高,黑潮退却,一面漆黑的镜子自其中显现,于新郎不假思索,直接递拳将这面黑镜打碎,但是就在他打碎黑镜的时候,却有一只拳头从黑镜中伸出,准确的打在了于新郎相同位置。 镜子破碎,镜中人却因为镜子破碎而水落石出,于新郎察觉到那镜像的自己打出的一拳,左手闪电般迎上了刚才那一拳,但是镜像竟然也探出左手,打向自己,于新郎顿时来了兴趣,拳劲不再收敛,刹那间拳掌相交,于新郎身上了暴戾的拳罡裹挟起龙吟虎啸,两者皆踉跄后退,于新郎也被这次对拳震的气血翻腾,而那个镜像的他则全身都在如同涟漪般不断涌动,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判断,这个镜像从某些方面的确达到了武神的状态,但是还欠缺一点精气神,宛如空中楼阁,架子的确立起来了,可惜根基并不稳健,只能说值得玩一玩。 于新郎挑衅似的朝着镜像勾了勾手,他知道傀戏师一定在暗中操纵着这具镜像,否则他绝对不会拥有一个武神的架子,但是同样的,只要傀戏师操控他,身体就得承受每次对攻的气机反震,于星朗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够承受的住几次倾力出手的气机反震。 于新郎脚尖一点,顿时身形化作一抹鲜红拔地而起,脚下地面因为气机震荡,不断迸裂塌陷出一个数丈的深坑,这次镜像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做出了和于新郎同样的动作,脚下一样是一个数丈的深坑,于星朗看着两人留下的坑洞,不由得挑了挑眉,随手将坑洞填补了起来。 于新郎悬在空中静待着镜像到来,果然一道红影已经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于新郎一步跨出,已然在百丈之外,镜像也毫不示弱,宛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的咬死了于新郎的身形,但是就在他刚到于新郎面前时,一记鞭腿已经送到了他的面门,身形尚未站稳,就已经像流星般飙射了地面,连脑袋都插进了地里,但是好在一副半步武神的躯体撑住了这一腿的糟蹋,只不过流了些鼻血而已,将头从地里拔出来,扶正脖子,镜像的身形就再次拔地而起。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又是一记鞭腿,镜像再次飙射回自己砸出的坑洞,但是镜像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不断的从坑洞中拔地而起,一次次的被于新郎轰回地面,沉闷的轰鸣在连绵不断的回响在空旷的战场上,一个坑洞被他越砸越深,以至于镜像最后一次爬出那个坑洞时,已经又一股浑浊的水流自坑洞中涌出。 于星朗无趣的坐在一边,看着一次次从坑洞中爬出来的镜像,心中也有了一些赞叹,傀戏师的本事也还是可以的,竟然能创造出一个和真的武神八九不离十的景象,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不是一个武神根本无法理解武神的体魄究竟有多恐怖,处刑和提颅两者的法刀在那个古老的时代是专门用来处决上五境修士和妖族的,尤其是妖族修士天生体魄强悍,往往法刀一出手,根本没有必要出第二刀,但是在劈砍于星朗两人时,愣是被两人徒手打断,个中恐怖就只有已经变成一摊烂泥的提颅清楚了。 第82章 密谈 “啧,果不其然,空有一个架子,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灵活性都不够。”见到镜像再次朝着自己冲来,于新郎没有再次把他当球踢,而是横移百丈,反正战场本来就够大,足够于新郎折腾的了,见于新郎在天空中不断腾挪辗转,景象也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每次接近都是一次一拳换拳,不断有洪钟大吕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点将城上空。 随着时间的推移,于新郎发现那个本来在反应速度上远逊自己的镜像,此时竟然变得的越来越灵活,眼眸也开始越来越明亮,从某些意义上越来越接近于自己这个真像,但是也开始有鲜血从镜像的口鼻中流出,这是傀戏师的身体招架不住的前兆,不得不说,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傀儡竟然能够在自己的手下坚持如此之久,本来就已经极为不易,如果傀戏师再安然无恙,于新郎就得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挨揍揍出来的武神境是否值得了。 于新郎和镜像开始在空中不断碰撞,两道红色身影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让人眼花缭乱的痕迹,无数火花在两人的碰撞下飞溅,点将城外的上空密布着两人的身影,前一个身影还在城头上空以鞭腿相对,还未消散时,下个身影已经远在百里之外互换一拳,仿佛整个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两人的声音,要知道这并非仙人的神通,而是货真价实的依靠着体魄完全突破了速度的限制,天空不断回荡着尖锐的破空声和轰鸣,仿佛要将整个战场颠覆,此时就算是一个天人贸然踏足两人在空中的战场也注定无法全身而退。 随着一声轰鸣之后,天空的红色身影全部如同泡沫般破碎,一个身影再次坠落地面,不过这次是被一脚踹向地面,而是被于新郎用膝盖死死地顶住了他的胸脯,将他硬生生砸进了地面,两人坠地的瞬间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巨大的冲击力激起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沙墙,随着烟尘散去,一个直径数十丈的陨石坑展现在众人面前,落下的两个人还保持着下落时的姿势。 过了半天,于新郎才在巨大的激荡中回过神,他的膝盖下正是已经几乎断成两截的镜像,两人的落点还保留着一个不是很大的土台,正是这个土台和于新郎的膝盖程夹击之势将镜像几乎完全切断,但是伪武神的体魄替他保住了最后的那点尊严,只是整条脊柱被击碎,但是身体却没有断成两截,只是胸腔高高的凸起,那是土台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脊背。 于新郎撤回膝盖,膝盖下一道道如同陶瓷开片似的裂缝已经弥补了镜像的胸腹,当于新郎收回腿之后更是像蝴蝶效应似的不断的朝着他的全身蔓延,清脆的破碎声不绝于耳,等到这个破碎声停止之后,镜像的皮肤也开始了剥落,随着那层瓷片皮肤剥落干净,也露出内里已经气若游丝的傀戏师。 此时的傀戏师七窍之中还在不断的流血,他像个将死的鱼一样不断的张大自己的嘴,企图吞噬神性来弥补自己的伤势,可惜于星朗没有再给他机会,从尘土中爬出之后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直接击穿了他的大脑,将他的神格掏了出来,然后示威似的将他的神格也吞了下去。 随着傀戏师死去,那层黑潮也消融在阳光之下,这是最近百年年来第一个十二高位神的完全死亡,就是那么突兀,又那么自然,于新郎拖拽着傀戏师的尸体朝着点将城走去,其他的不说,但是十二高位神的尸体还是个好东西,没有被于新郎打断的四肢骨骼还是可以拆下来好好利用的,也就是于新郎的时间不够了,如果够他甚至都想借着傀戏师的尸骨倒腾一把仙兵玩玩。 “我的乖乖~这是十二高位神?就这么死了?”大黄看着城墙下那个步伐缓慢的红衣身影,一张大嘴已经惊的合不拢了,“看样子是死透了。”清明同样还沉浸在刚才于新郎和镜像酣畅淋漓的战斗中,直到被大黄轻轻拱了拱才回过神来,城头很多地方都被二人的战斗余波所波及,一道道裂纹同样密布在城墙之上,幸好城头有阵法护持,否则城头上的人也难免落得个被殃及池鱼的下场。 于新郎跃上城头,扫过面前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众人也在用着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和于星朗一模一样的男人,于星朗紧随其后,同样跃上城头,两人站在一起,如果不是衣服和气质的差异,真的很难分清两人的区别,于新郎在扫视完众人之后,只是神色有些伤感的看着眼前的江素,真的是相逢不相识了嘛? 江素神色好奇的看着于新郎,她竟然已经快要分不清他的于星朗的区别了,兴许他们在其他时候表现的的确不同,但是在看向她时都是那么温柔,又带着一丝的伤感,“云上城?”江素看着面前的于新郎轻声说道,“你记得?怎么可能?”于新郎哪怕在经历了如此激烈的战斗之后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疲态,却在江素的一句话之下几乎破防,他的全身都在因为激动不断颤抖。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不算是记得,还是其他什么?你只要记住,她很爱你就好了。”江素轻轻的绕过呆立在自己面前的于新郎,走到了于星朗的身边,“她……嘛?”于新郎洗洗咀嚼着江素刚才的话,苦涩的感觉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内心,看着江素清冷的神色,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你连她都不是啊,我却还在蠢蠢奢望。” 就在这时,神墓方向,两个身影看似缓慢的向着点将城走来,须臾之间却已经来到了城头,“于新郎,好久不见。”银发的身影正是闻仲,此时他的双眼还是空洞洞的,不断翻涌着雷浆,只不过他的气息却已经提升了很多,祝融的苏醒也促进了许多神祗曾经受过的伤势的恢复,让很多在沉眠当中本不应现在醒来的神祗争先恐后的爬出了自己的棺椁。 “这么多年未见光明不好受吧。”于新郎轻轻的跃出城墙,和闻仲续起旧来,至于闻仲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于新郎从他腰间配的刀就已经猜出来他的大体身份了,于新郎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忽然出手,闻仲既然觐见过祝融,那也应该清楚祝融的样子了,就算不知道,杨烛也应该会提醒他的。 “还好吧!天天不见光明我也差不多快要习惯了。”闻仲的确没有因为于新郎问这个问题而感到愤怒,真的像是故友叙旧似的和于新郎聊起来,仔细想来二人其实本就是故友,只不过因为太多太多的事分道扬镳了而已,“呐,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究竟合不合适。”于新郎苦笑着摇了摇头,袖中落下两粒闪耀着雷光的球体,然后递给了已经心有所感的闻仲。 “就这么还给我?”闻仲结果自己的双眼,其实还是很迟疑的,因为只要一天这双眼眸不回到自己的手中,他就一天不完整,更无法继续提升金身的品阶,迟早有一天会跌出十二高位神的位置,“难道你不想要?不要的话就给我吧!”于新郎把手伸到闻仲面前,闻仲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哪有给自己了再要回去的道理? “杨烛和你说了?”于新郎双手负后,闲庭信步似的漫步在战场上空,闻仲在向身边那个沉默男人使了个眼色之后,独自跟上了于新郎远去的背影,“对的,第一次觐见祝融大人的时候我就明显感觉到不对,杨烛的情绪一直在拨动,在我问了他之后,他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闻仲开始尝试着将一只眼睛放回眼眶,好像是安错了左右的顺序,所以有些不舒服,干脆抠出来又重新安了一遍。 随着他眨了眨眼,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久违的光亮,“终于又看见了!真的是不容易啊!”哪怕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但是语气还是有些颤抖,“看到了就好。”于新郎看着激动的闻仲,无奈的耸了耸肩,不就失明了不到百年嘛?看把他激动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闻仲还是悄悄的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对了,杨烛和你说过那个猜测没有?”于新郎没有再回头看闻仲,由着他自己兴奋去吧,“什么猜测?”闻仲听到于新郎若有所指,却还是矢口否认,“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理解了,知道就好,总之做好准备,如果不想成为这场大劫的牺牲品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再联手一次了,就像曾经。”于新郎听出来他的迟疑,自顾自的说道。 “难道你就不怕祝融大人听到这个消息?这里可是神墓的外围,不过像曾经那样再联手一次,我还是十分向往的。”闻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早知道了,还用得着偷听?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是只有我一个,想必三教祖师应该都会有所察觉,至于其他躺在棺材里的老怪物我就不太清楚了,指不定一睡万年,把脑子都睡坏了。” 于新郎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祝融的耳朵里,祝融也只是敲打着棋盘,静静的听着两人“密谈”,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次密谈选择的地方的确太过草率,但是这也是于新郎故意选择在这里密谈的原因,毕竟只有这里才能有两位圣人亲自替他们保驾护航,只有在道祖和祝融二人的保护下,他才能确保这个消息不会被更多人探听到。 第83章 动手 “为何你们会选择我?”闻仲实在不解,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像二五仔嘛?“因为神衹当中除了你,我已经没法再信任其他任何神祗,同样是被神性侵蚀,但是你还能保留自己大部分的神志,而且我知道,因为神格的缘故,你会更愿意亲近祝融。”于新郎无奈的解释道,闻仲这小子浓眉大眼的,的确不是个当卧底的料,但是实在没有别的能够和杨烛继续打配合的神祗了,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 “不过单凭一个猜测就敢把挚友丢进神墓作为暗子,你的作风还是像当年那么疯狂。”闻仲深深地看了一样于新郎,这小子的确有当年那个味,“这么说你同意了?”闻仲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呢?顶头上司都叛变了,难不成自己这个知情者还有机会装作若无其事,开玩笑呢?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如果一位圣人境的存在想要动手,哪怕我恢复全力的状态也无法对其造成多大的阻碍。”闻仲揉了揉眼睛,许久不见光明,在天上待久了眼睛有些酸胀,“你觉得倒推道这种事情真的很容易?”于新郎笑着反问道,“无论容不容易,那都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层面吧。”闻仲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件事,但是道的高度实在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接触到范围。 “但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论我们如何渺小,也包涵在了万物的范围内,万物的都是道的一部分,而我们修炼的过程就是在追溯道的过程,站在我们这个高度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把自己推演回了三或者二的层面了,尤其是天人境,每个天人都拥有一条独自登顶的道路,这些道路在道中就已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想要由一倒推回道,你猜这个人得怎么做?” “吃?尽可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道,然后再尝试逆向推演!”闻仲在于新郎的提醒下有点一点就通的意思,这也是于新郎想要的场面,“一个人就像一块拼图,如果这个人的路没有走到尽头,那么这块拼图就不完整,残缺的拼图甚至还会影响对到的推演,那么这个人就必须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真正意义上百家争鸣的时代,那时神族和人族都发展到极限,那个人才拥有最接近道的机会,所以哪怕我们再渺小,只要我们想,就依旧可以影响那个对道的推演。” “我们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和人和!”闻仲茅塞顿开,只要让神族或者人族有一方迟迟无法达到那个完美的程度,那么这件事就得往后无限延迟,“所以我需要你们继续沉睡,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计划失败了,只要你们从长眠中苏醒,我们也还是可以搏一搏,神祗的在沉睡时的拼图也是残缺的,这才是我们想要的面面俱到,进退自如,那个时候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里。”于新郎意味深长的看着闻仲,闻仲也缓缓点了点头。 “轰~”一道粗壮的雷电忽然劈下,显得雷电之下的两人异常渺小,于新郎的身形转瞬即逝,但是那道雷电却像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打起来了?刚才不还谈的好好的嘛?”大黄率先发现了异常,头上的天眼开阖,将远处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于星朗疑惑的也跃下城头,正要去帮助于新郎,却被与闻仲一同前来的沉默男人拦下。 一把神性璀璨的本命飞剑始终停在于星朗眉心两寸处,不前进也不后退,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过去,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沉默男人哪怕感受到于星朗的杀机,也没有后退半步,毕竟当年他面对那位至高也没有后退半步,沉默男人抬起头,一道斜劈过他脖子的黑线分外扎眼,也是因为这道黑线,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嚯,看来遇到一个硬茬子,你是那位执刑之人?”于星朗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沉默的男人,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斜劈下的疤痕,真的无法把他和那位执刑者联系到一起,那么头上这把看似人畜无害的飞剑的身份也差不多水落石出了,不过于星朗并未打算继续和他在这浪费时间。 于星朗的身形在停止御风之后陡然下坠,那柄本命飞剑也同样如影随形,就在于星朗逐渐逼近地面的时候,一层狂暴的沙尘裹挟着碎石遮蔽了于星朗的身形,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于星朗如同游鱼落入了水中,经过沙尘暴的遮蔽,执刑者的本命飞剑也失去了目标,只是开始贴地掠飞,但是执刑者却始终悬停于半空,没有跟随着于星朗下降,就在这时,他的飞剑却悬在一处不再挪动。 执刑者缓缓握住了身侧的刀鞘,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刀柄,于此同时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若有若无,身上的气势也变得趋近于刀,只不过此时刀隐于鞘,不露锋芒,甚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神念扫过他在的地方,都会不由自主的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在呼吸逐渐隐匿之后,执刑者缓缓睁开了双眸,眼中神性流淌,金色的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刀出鞘的那一刻他的势终于不再刻意压制,磅礴的气势横扫城头,刀意从刀中井喷而出,化作实质性的刀芒,不知何时他以站在了本命飞剑停滞的地方,挥出了万年来的第一刀,一道极细极细的黑线悄无声息的切入地面,相比执刑者如同太阳般耀眼的气势,这一刀宁静的可笑。 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威力,因为这道黑线在没入地面之后就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大量的火花从地面下喷涌而出,仿佛地下引燃的导火索,一个身影竟然在这道黑线的逼迫下从地下抵着这道黑线,缓缓的滑了出来,至于那道黑线,也正是因为他才不断的切出火花,这道刀芒最终消失殆尽,但是于星朗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的双臂上的皮肤竟然被这道黑线割破,甚至还流出血了。 “非要拦我不可?”于星朗神色凝重的看着沉默男子,沉默男子将刀如鞘,缓缓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刀其实还是警告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动手,自己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那好吧,今天我们就来试试究竟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体魄坚韧。”于星朗的身形骤然暴退,再次陷入地下,拥有了后稷的权柄之后,遁地一事比起御风尚要轻松许多。 执刑者的本命飞剑再次祭出,一柄本命飞剑在一阵虚幻过后,逐渐幻化出一道飞剑长河,均匀的分布在整个战场上,哪怕不动用神通,这般数量庞大的本命飞剑也足够另绝大部分剑修难以望其项背,但是他遇到的却是修士中万年来公认的难缠角色,难不成世上只有他一人拥有本命飞剑? 不知何时天空已然乌云蔽日,但是当执刑者抬头时却发现,晴空万里哪里来的乌云,根本就是一座难以看到边际的巨大山岳向他砸了下来,他的第一反应,难道是那柄“五嶽”,铺天盖地的飞剑瞬间从地面逆向兜回天空,拦截住了这座山岳的下坠之势,然后一道纤长的刀光如同切豆腐般从这座山岳的中间剖过,但是想象中的法相崩溃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他的飞剑网却兜不住山岳的重量,一柄柄的的崩断消散,这哪里是本命飞剑的法相,根本就是有人用搬山神通搬来了一座真正的山脉! 执刑者只得再次挥刀,将这座山脉从中继续剖开,随着出刀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位置也被山岳逼迫的越来越低,最终被坍塌的石块泥土掩埋在了山下,山脉落地的震颤让城头上的众人一个趔趄,但是于星朗还是摇了摇头,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勉强拖一下执刑者的后腿,就在他快要越过山峰的时候,一道黑线却精准的擦着他的脖子掠了过去,顺便带走了他的一绺头发,一个人影也劈开了山脉,从中钻了出来,刚好挡在了于星朗的面前,于星朗下意识的出拳,却被一道凌厉的刀芒给重重的劈下了半空,跌落进了山脉之中。 于星朗骂骂咧咧的穿行在山体中,那一刀虽然没有蓄势的黑线那个强大,但是被当头一个照面劈下来,也还是头脑晕眩,当他穿行到这块山体的边缘时,不祥的预感再次传来,暗骂一声晦气之后,整座山体就被一刀斩开,于星朗只得再次潜入山中,不知为何,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怪异的微笑,猫捉老鼠不可怕,可怕的是猫被老鼠吃的一点都不剩,真的以为他于星朗只会逃? 一张张符录不知何时已经被埋入山腹中,这座山从来都只是于星朗的障眼法,执刑者不耐烦的同样钻进了山体当中,感受到身后追来的气息,于星朗露出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狼进圈套了,那晚上还不是得改善一下生活?察觉到于星朗忽然停滞,执刑者反倒加快了速度,就在他还在土遁时,一张黄色的符纸蒙在了他的脸上,察觉到异常的执刑者疑惑的摸了摸四周,却发现不断有纸张出现。 于星朗心知对方可以察觉到自己气息移动,索性直接在这陪着这个家伙一起接受一下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的洗礼,上次轰炸道祖的手笔比起这次都稍逊一筹,于星朗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安全区,替他缓冲第一波冲击,剩下的依靠体魄抵御还是不成问题的。随着于星朗引爆了第一张符箓,连锁的爆破声便开始在整座山体内蔓延,在城头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座山逐渐开始冒烟,膨胀,一道道熔浆色的裂缝绽裂开来。 随着一声轰鸣,整个山峰都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狠狠的掀飞,然后整个山体膨胀到了极致,开始缓缓往回塌陷,紧接着就像世界上升起了第二个太阳,死一般的寂静,等到众人回复了视觉时,经历了无数次战役的战场竟然变成了一个大坑。 第84章 死而后生 “这小子疯了嘛?又来这一套!”道祖气呼呼的收回焦糊的右手,刚才若非他护持,只怕连点将城都要垮塌大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坑,众人皆是眉毛抽搐,两点人影一左一右的立在坑里,执刑者喘着粗气,大半个身体几乎被那场爆炸剥蚀为白骨,只有握刀的右臂和肩膀头颅尚且完好。 此时刀尖已经刺透了于星朗的右臂,没入了于星朗的心口数寸,在爆炸的一瞬间他根本没有想去躲避,而是抱着一个同归于尽的想法冲向了于星朗,于星朗的确靠着体魄抗下了这场爆炸,但是仓促间却没能抗住执刑者的这致命一刀,若非靠着手臂的抵挡,此时他的心脏理应已经一分为二,饶是如此,一股涓涓细流也还在随着执刑者不断推进从伤口喷出,沿着刀刃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妖冶的红花。 “吼~”执刑者张大了嘴巴,虽然无法说话,但是他却在不断嘶吼,神色狰狞的的向前继续推进着刀刃,已经没有多少肌肉附着的双腿因为他的用力不断的咯吱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于星朗左手握住了刀背,倚靠着双手与执刑者角抵,他也想张大嘴嘶吼,但是每每张嘴就是一大口鲜血在嘴里涌出,甚至呛进了气管,浓重的腥甜味布满口腔。 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本能的倚靠着自己仅有的力量和执刑者僵持,执刑者的状况比其他更差,但是执刑者却在靠着神性弥补伤势,随着时间的流逝,于星朗抵御的力量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而执刑者因为身体逐渐完整,已经将于星朗逼得倒退了数步,随着左手的肌肉恢复,执刑者罕见的露出狰狞的笑容,双手抵住了刀柄,全力的将刀送进了于星朗的心脏,一道黑线裹挟着一朵血花绽放在于星朗的背上。 于星朗感觉的双手忽然失去了力量,无力的跪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裳已经因为被血浸透,贴附在胸口,执刑者拧动刀柄,力求将于星朗彻底杀死,不给这个怪物一点机会,感受着胸口传递来木然的冰冷感,于星朗吃力的抬起手想要再将胸膛里的刀拔出,却被执刑者一脚踢开,翻滚出老远,心脏上的伤口彻底失去个堵塞之物,大股大股的血液从他的胸口泉涌而出,很快将地面染成一片红色。 “道祖,神衹的血也是红色的嘛?”江素神色苍白的看着坐在一边,不断揪心的捻着胡须的道祖,“傻丫头,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道祖此时却不敢抬头看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倒下的那个人是月尘?”江素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虽然面容悲戚,但是她却仍然强撑着尽量没有让自己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她有种古怪的预感,于星朗还会再站起来。 于星朗睁着眼看着天空,兴许是因为刚才的爆炸扬起的尘土,所以天空显得有些暗黄,这片苦寒之地的天空甚至连一只鸟都不愿飞过,感受着逐渐麻木的四肢,耳边响起刀刃拖在地上的声音,已经看不清面容的执刑者此时来到了于星朗的身边,于星朗微眯着双眼,还想看清来人,但是眼前的光景却在变得越来越暗,最后一片漆黑,他举着手想要触摸那张俯视他的脸,但是身体最后的力量也不过支持着他的手伸到半空,便再也无法向前半分。 执刑者看着倒在地上的于星朗胸口终于不再溢血,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光亮,变得苍白浑浊,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挥刀便斩下了于星朗伸出的那只手臂,然后砍下了于星朗的头颅,随着离开脖颈,于星朗的头颅也滚落在执刑者脚下,执刑者胜利者似的将他挑在了自己的刀尖,向着点将城上的众人炫耀。 看到这一幕的江素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冷静,看到于星朗头颅被斩下的那一刻,她也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月尘,月尘~月尘!”女子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城头,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更是从城头跃下,最终还是大黄救下了她,“冷静,冷静,大嫂!”大黄靠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接住了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女子,女子躺在大黄宽阔的背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嘴里轻声呢喃着月尘二字。 “怎么办?”大黄有些不知所措,“先把她送回将军府休息吧。”道祖轻叹一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怎么可能?”祝融皱着眉看向镜像里投印出的场景,一时间他的内心竟然杀心四起,连手指捻住的棋子都被他因为情绪激动荡漾出的火焰融化,滴落在棋盘上,直到面前的道祖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融穿的棋盘,祝融再也无心下棋,就在他要出手时,却被道祖按住,“你要干什么?”他不由得恼怒的看着道祖,道祖悻悻的收回被烫的滋滋作响的手,沉声道:“两不相帮,别忘了!” “放屁!这都什时候了?还两不相帮!”祝融气呼呼做回了原位,执刑者这个疯子其实很不讨喜,几位至高神都不太喜欢他,但是他靠着自己的疯狂硬是在十二高位神中杀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并且还是目前唯一尚还存在的第一批十二高位神,本来他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刑天抢夺十二高位神魁首的位置,却被闻仲半路截胡,拉到了战场,未曾想竟然真的把于星朗斩于马下。 执刑者见点将城无人敢于继续挑战自己,不屑的摇了摇头,将于星朗的头颅丢在了他的身体上,对于一个强者,他还是愿意给予应有的尊重的,刚才的交手的凶险没人比他更清晰,若非以毁去自己的本命飞剑为代价,倒下的就是他,不过此时自己的光景也已经是外强中干,哪怕身体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本命飞剑的破碎伤及根本,绝对不是神性可以弥补的,看样子挑战刑天的计划需要再往后推迟。 就在他打算赶往于新郎和闻仲的战场时,此时身下血迹已经干涸的于星朗的尸体竟然动弹了一下,哪怕这个动作极为细微,也被感知敏锐的执刑者捕捉到,他的瞳孔骤然缩小,已经收入刀鞘的长刀再次出窍,以无可匹敌之事劈向于星朗的尸体,只要把他的尸体毁的一丝不剩,就算是神衹也只有死路一条! “砰~”随着一声轰鸣,一道刀气几乎横向撕裂了整个战场,无数碎石飞溅,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贯穿了刚才爆炸炸出的深坑,但是执刑者打算的目的并没有达成,他神色凝重的看着烟雾中那只轻轻松松的接下了他倾力一刀的手掌,那只手掌下于星朗的尸体连衣衫都未曾被拂动,一股阴冷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沿着他的刀蔓延向他的手臂,连刀气都被这股阴冷的气息压制的熄灭,他下意识的暴退百丈。 一个穿着一袭墨龙袍的高瘦身影缓缓从虚空中踱步走出,悠哉悠哉的神色好似闲庭信步,“等等,别先走,快看!”始终盯着战场的清明率先发现了烟尘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刚才执刑者莫名的举动就已经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本来要离开于星朗尸体赶往闻仲那边的他,忽然又一次拔刀劈向了于星朗,这本来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只看到了他在劈出那一刀之后,忽然暴退百丈。 “怎么了?”本来已经打算带江素回将军府的大黄激动的回过头,“是不是那家伙把脑袋给自己安上了?”“是烟雾里有人!”清明的话让本来神色死寂的江素忽然爬了起来,哪怕视力有极限,甚至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片还在翻滚的烟尘,但是她可以确定那就是于星朗,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二人的心有灵犀。 “啧,道友何必着急呢?”烟尘中的墨龙袍男子看着不断暴退的执刑者,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是无趣啊,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失去生息的尸体,他轻轻的抬起手,染血的流沙缓缓将于星朗的尸体覆盖,随着男人的手逐渐握紧,那层覆盖着于星朗尸体的流沙也在肉眼可见的用力,一点点的坍缩,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传出,被压榨出的血液染红了所有的流沙,流沙也莫明多出一种如同宝石的晶莹感。 墨龙袍男人轻轻招了招手,血沙随即如同游蛇般攀附到了男人的手臂上,地上曾经沾染的于星朗的血迹一丝也不剩,而于星朗留在原地的尸体也已经凭空消失,“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嘛?”执刑者看着眼前笑容洒脱的墨龙袍男子,吓得张大了嘴巴,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里的刀再次出鞘,一道暴戾的刀光从刀鞘中倾泻而出,直直的奔向墨龙袍男子的心脏。 第85章 速之极意 墨龙袍男子歪头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刀光,蜿蜒在手臂的血沙犹如有了灵智一般,瞬间化作一面厚重的沙墙挡在于星朗的身前,刀光悄无声息的没入沙墙,却如同泥牛入海,只不过掀起了微微的涟漪,甚至连沙墙都没有刺穿,这一幕更是看的执刑者头皮发麻,虽然刀光没入沙墙之后就和自己失去了联系,但是最后一刻还是给了他一个有用的信息,凌迟! 这面沙墙看似厚重,实则血沙并算多,只是它们始终保持在一个范围内高速颤抖,彼此摩擦,就像一柄柄纤细到极致的小刀,刀光没入沙墙的瞬间就被无数血沙一层层剥蚀殆尽,根本连沙墙内部都没有深入,这血沙根本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微型法器,再加上以一副武神的躯体为原料,怕是已经堪堪迈入了半仙兵的行列。 挥手驱散面前的沙墙,血沙化作一层血雾缭绕在于星朗的周身,于星朗脚尖轻点,随着地面的龟裂,他的身形已经来到了还在震惊的执刑者面前,一脚踹向执刑者的心口,执刑者下意识的将刀挡在心口,顿时刀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让执刑者脊背擦着地面飞出老远。 于星朗轻盈的落地,深深的吐了一口,爽啊!刚才那一刀的仇算是报了,接下来两人就可以好好玩玩了!执刑者也并没有等着他那一脚的力道消失,而是反手将刀插进地面,踩着扭曲的刀身,又弹向了刚刚落地的于星朗,几道黑线率先交错着飞向于星朗,隐隐中虚空都透露出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而执刑者的身形紧随其后,刀尖再次指向于星朗的心口。 血沙似乎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自动脱离了于星朗的周身,竟是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替于星朗迎上了纵横交错的黑线,顿时溅起耀眼的火光,无论如何变化,只要本质不是真正的一体,那么就没有什么是血沙磨灭不了的,它的风化能力已经堪比时光长河的那些无形的河水。 虽然黑线在没入血沙的人傀当中后最终也没能突破血沙的风化,但是也为执刑者后面递出的一刀开辟了道路,刀刃再次刺在于星朗的胸口,意料中那种刀尖撕裂的骨骼的涩滞感并没有如期传来,而是停滞了一下之后,随着一声脆响,执刑者又是一个趔趄,直直的将右手插进了人傀愈合的胸膛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右手传来,执刑者连忙后撤,但是最终也不过就是扯出了只剩半截骨头的前臂,骨头的前段像是被无数蚂蚁啃食过一般,只留下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执刑者冷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然后左手作手刀状,直接齐肩膀抹去了整条右臂,不出执刑者的预料,这条手臂哪怕在脱离了血沙之后,也没有逃出那股阴冷力量的侵蚀,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枯萎的苍白色,然后风化为沙。 血沙小狗般围着于星朗不断变化出诸多形状讨好着于星朗,于星朗捡起那戳断在胸口,同样风化的不成样子的半截法刀,丢给了血沙,血沙幻化出一张大嘴,接住那半截法刀,缓缓闭合之后,形体再次壮大了一点,点点金属光泽也开始在血沙上闪耀,于星朗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执刑者,执刑者缓缓张开了双臂,将胸膛袒露出来,血沙化作数支沙矛,贯穿了执刑者的心脏,随着执刑者缓缓倒下,血沙也吞没了执刑者的身体,等到他彻底倒下时,就已经只剩下一堆还保持着人形的血沙了。 随着血沙摔碎形体,他们化作涓涓细流托在于星朗的脚底,将他裹挟着向城头而去,刚刚到城下的时候,一道倩影就从来不及阻拦的大黄脑袋上一跃而下,“月尘!”听到女子的呼唤,于星朗脚下的血沙加快速度,摊开双手,女子刚好落到于星朗的怀中,见到笑容温柔的于星朗,女子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头,趴在于星朗的心口嚎啕大哭,“你这个混蛋!都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混蛋,混蛋……” 一脸无奈的于星朗带着江素落到城头,众人看向于星朗的眼神也满是惊喜,被执刑者的刀洞穿心脏之后枭首的那一幕实在太过危险,也不怪江素埋怨于星朗,各个宗门也有许多假死的手段,但是都要保证在尸身完整的前提下,像于星朗这种连头都被砍掉还能复活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就算道祖都被于星朗吓了一跳,没想到于星朗就算脑袋都被砍掉,也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道祖凑到一袭墨龙袍的于星朗身边,看着于星朗一身熨贴挺拔的墨龙袍也不由得眼热,倒不是道祖需要法袍加持,而是墨龙袍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眼,哪怕让道祖以道法复制一件,也就是能复制出一件七成像的赝品,这毕竟是地府中传承有序的龙袍,每个阎君也不过只有一件,都是由那位泰山府君在时光长河中捞出的先天灵宝,其他人想复制也无法拆解出法袍的经纬与阵法,最多复制出一件似是而非的废品。 “猜出来了还用我来告诉你嘛?我身上这件墨龙袍就已经说明答案了。”于星朗打掉道祖不老实的手,在那像个老变态似的掀自己的袍子像什么话?“啧啧啧,到底是十殿阎罗了,说话就是硬气啊!”道祖悻悻的缩回手,回头自己也仿制一件,就算不穿,摆在住的地方总归也是赏心悦目。 “继续看那家伙和闻仲吧!我现在看着挺潇洒,也是外强中干了,想要伸手帮忙也做不到了。”于星朗搂着江素跃到大黄的脊背上坐下,你侬我侬,看的其他人头皮发麻,大黄作为椅子最受摧残,狗粮一把把的吃,其他人干脆装作眼不见心不烦,大黄只能一脸郁闷的趴在地上装死。 又是一道雷光激射,于新郎用手臂抗下了这一道雷光,但是雷电的侵蚀性依旧让于新郎吃尽苦头,哪怕脱离和闻仲战斗的范围,周身也还是电光缭绕,不断的游走在于新郎的经脉气府中,让他体内的山河震颤,幸好于新郎不是鬼修之身,否则单单是雷电的灼烧也足够将他烧成灰烬,毕竟鬼修天生就被雷电太阳这类至阳至刚的天地灾劫克制,更被气血旺盛的纯粹武夫天然压胜。 闻仲的身形再次破碎,化作上百道虚幻的银色身影,或是出拳,或是出脚,更有甚者形体扭曲,化作诸般雷电异象齐齐笼罩向于新郎的诸多罩门,无一不是在下死手,这便是雷祖闻仲的速之极意,将自身融入雷电当中,换取最极致的速度,每个身影无论浅淡浓重,只要碰到于新郎的身体,就是最货真价实的攻伐手段,并且避无可避。 于新郎看着四面八方朝着自己袭来的闻仲幻影,拳意彻底失去了限制,如同狂龙般肆意的撕扯着周围的空间,一道道更加凝实的红影向着闻仲的幻影迎去,轰鸣不断,闻仲的幻影顿时破碎,如同一场雷光化作的的雨点洒落,真身却早已远远避开于新郎的倾力反击,饶是如此,他的胸口也依旧被一记拳印砸的深深凹陷,嘴角甚至溢出了银白的雷浆。 “还行吗?”于新郎看着闻仲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见鬼的,难不成生死战还能停下?再让着我,就别打算和我合作了,他奶奶的,也是稀奇,就算同为天人的大修士被我这几记雷法劈下来,一身山河脉络也得动荡不已,底子稍差的早都该逃之夭夭了,你倒好,我劈了这么半天,脸不红心不跳的,我都要怀疑我的雷法还管不管用了!”闻仲骂骂咧咧的揉了揉胸口,这一拳之下,他哪怕是神躯也不太好受,此时如果撩开衣服,就会发现他的胸口已经开始沿着那记拳印龟裂。 “没办法,武夫体魄全靠打熬,哪像剑修或者兵家修士还能依靠外物反哺,我这是一招招挨揍揍出来的,这一世要不是你给我的那一掌,让我的体魄到了那个界限,我可能真的就不打算当纯粹武夫了。”于新郎神色古怪的看着闻仲,“奶奶的,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闻仲啐出嘴里的雷浆,雷浆在空气中瞬间炸裂,一道雷光从闻仲的胸口溢出,再次笼罩了他的全身,肌肉在这层雷光的充盈下也丰满起来,纯粹武夫这一套,他也可以学一学! 随着闻仲周身的雷光越来越盛,甚至在他身上开始传出滚滚雷鸣,背后不断有种种异象从他身上显现,又被他重新拘入四肢,化作一道道暂时依附纹身,于新郎身上本来如同大江东去,势不可挡的的拳意和拳罡却在飞速收敛,让于新郎的气势逐渐变得圆融如意,宛如融入自然,风轻云淡,波澜不兴。 “再来。”闻仲的身形在话音刚落时就已经显现在于新郎的面前,重重的捣向于新郎的额头,于新郎如同闲庭信步般躲开了他这一拳,只是轻轻的一侧头,闻仲锐利的拳风便擦着于新郎的脸庞,于新郎轻描淡写的伸出一只手拍向闻仲的胸口,动作轻描淡写的可谓缓慢,但是闻仲却莫名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危机感,连忙后撤,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融入闪电,眼看那轻飘飘的一掌就要拍在胸口了。 闻仲被迫将双手交叠在胸口前,接下来便庆幸自己这一个举动了,那慢悠悠的一掌不知携带了多大的力量,闻仲在被那一掌拍到之后就发现了端倪,自己竟被一股庞然力量钉在了空中,这一掌的力量一丝不剩的全部倾泻到了闻仲的身上,瞬间他的手臂连同胸口一起凹陷了下去,“噗~”口中的雷浆不受控制的喷出,在空中炸出一连串的爆响,一道庞大的涟漪在闻仲背后绽放,无形的壁垒显现,那赫然是时间长河的屏障,连时间屏障都被这一掌打的摇摇欲坠。 于新郎撒开抵住闻仲胸膛的手,任由闻仲无力的坠落地面,自己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虽然这一掌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声势,但是如果有人不介意的的话,于新郎也可以让他试试,至于能不能生还,就看这个人的运气了,这就是于新郎的速之极意,也是他在跟随道祖穿梭于时光河水中领悟到的能力,闻仲的速度的确快,但终究还是需要时间,于星朗无限的把他撤退的时间拉慢,于是他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于新郎这一掌,于新郎的快不是让自己变快,而是让别人变慢。 第86章 算无遗策 “你倒是真的不留手啊!”闻仲挣扎着站起身,上半身不受控制的佝偻了下来,应该是脊背大龙被刚才于新郎的一掌打断,更为诡异的是,明明倚靠着那个在空中浮现的壁垒,自己竟然无法卸力,那堵壁垒坚实的让闻仲咋舌,就算倚靠着神墓和人间的壁垒,闻仲也能保证自己把它撞破,但是面对于星朗的这一掌时自己竟然连力都无法卸,那堵壁垒有古怪! “是你说的,让我不要留手。”于新郎落到地面,他们身边就是那些大如山岳,倒伏在地的神灵遗骸,刚好遮掩了两人的行踪,干脆趁着现在继续扯两句,“好吧,算我倒霉!”闻仲吃力的抽出嵌在胸膛的双臂,任由双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神性在不断的修补着他的伤势,本来被一拳打的已经爆裂扭曲的双臂此时正在缓缓绷直,很快就恢复如初,活动了一下手臂,闻仲感觉好了不少,再次摆出武夫的拳架面对于新郎。 于新郎看着闻仲的动作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样子还是个不记打的,还敢以武夫架势来面对自己,真的把自己当成纯粹武夫了?于新郎无奈的摇了摇头,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一道沟壑被狂暴的力量犁向闻仲的方向,闻仲的瞳孔缩小如针尖,但是双眼依旧没有捕获到于新郎的身影,如果不是那道犁向自己的沟壑,闻仲都要以为于新郎凭空消失了。 再次化为银光,闻仲向着诸多神灵遗骸形成的山峰中心窜去,只希望那些大如山岳的神灵遗骸能够拉慢于新郎的身形,但是就在闻仲化为的银光闯入那片骸骨山岳之后,那道犁向他的沟壑干脆调转方向,直直的冲进了那骸骨山岳之中,完全没有打算闪避正前方的骸骨,直接碾了过去,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骸骨山岳在此刻一一倒塌,听到倒塌声的闻仲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迎向他的正是一根粗如天柱的腿骨,此时这跟腿骨已经齐根折断。 闻仲刚要挪动脚步,耳边就是一声尖锐呼啸声,一只拳头后发先至,闻仲无奈,只能甩肘与之相对,哪怕这一拳极为仓促,闻仲也被这一拳打的向后滑行极远,撞断了四根粗壮的肋骨才堪堪停住,但是于新郎因为贪了那一拳的便宜,那根本应砸向闻仲的巨大腿骨也砸向了于新郎,就在闻仲以为于新郎会被那根腿骨砸在下面的时候,于新郎一记直拳,将已经砸在头顶的巨大腿骨打的掠过闻仲的头顶,落在了闻仲的身后,这一幕看的闻仲瞠目结舌。 闻仲摆了摆麻木的右臂,刚才就算优势的以肘对拳自己也没占到便宜,于新郎朝着闻仲勾了勾手,此时因为连锁反应,整片骨山都在坍塌,无数大大小小的碎骨如同倾盆大雨般不断砸下,已经在二人脚下堆起一层惨白的地面,更是还有比起刚才腿骨更大的骨头也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倾倒在二人的头顶,哪怕如此,于新郎也没有打算再挪移战场。 “啧,白骨埋尸,相当有意境啊!”闻仲嬉笑着说道,但是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只要于新郎消失在原地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反击,却未曾想于新郎单手负于背后,又一次站在那朝他勾了勾手,闻仲怒极反笑,下一刻便出现在于新郎的面前,无数拳交幻影裹挟着雷电轰像于新郎的,狂暴的气流将白骨地面全部剥离,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但是于新郎却依旧一手负后,无论闻仲多快,他的手都可以滴水不漏的挡下闻仲的所有攻势。 随着闻仲的攻势加快,于新郎的虽然还是保持着单手的举动,但是脚下已经滑出数丈,两人交手造成的震荡更是加快了头顶那些巨大骸骨的倒塌,但是对于已经杀红眼的闻仲来说,这一切已经不在重要了,他现想得就只有打破于新郎的攻速,给他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实在太过欠揍! 一个房屋大的巨大颅骨从云层中坠下,巨大的阴影很快就笼罩了两人,于新郎终于不再单手负后,而是双手抓住了闻仲的双手,把他抛向空中那个已经落到一半的颅骨,顿时闻仲的身形便深深地嵌入了那个厚重的颅骨,就在闻仲想要挣扎着把自己拔出来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如期而至,瞬间整个颅骨崩裂爆炸,一道银色身影被狠狠的凿向更高的天空,而红色的身影则在不断的来回在那银色身影和脚下的碎骨间来回弹射,每一次踏碎一块碎骨,那银色身影的高度就会再次飙升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终于,脚下再也没有一块可以借力的骨骼,红色身影和银色身影的位置顿时反转,于新郎死死地扯住了闻仲的双臂,也将他当做踏板,向着那些尚未倒塌的骨山以一种不可阻挡的状态向下砸去,两人穿透了层层堆叠的骨山,最终砸落在地面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击断了所有的还在顽抗的遗骸骨骼,齐齐朝着于新郎两人下坠的地方倒去。 可惜这些骨骼尚未触及地面片刻,就有一点红光自于新郎和闻仲坠地处亮起,一股狂暴的力量将那些劈头盖脸砸来的巨大骨骼撕的粉碎,向着四面八方抛飞,近乎实体的气墙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的神灵骸骨都连根拔撅而起,接着就是一道裹挟着银光的红色的光球在骸骨山脉的中心膨胀起来,将整个骸骨山脉笼罩,所有陷入那个红色光球的物体都只留下一道纤细虚幻的影子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犹如创世之初那一声巨响,饱经挫折的点将城竟然开始在这声音的震颤下摇摇欲坠,所有人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于星朗替江素捂住了耳朵之后,已经没了多余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当那到达顶点声浪袭过城头之后,于星朗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记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口鼻竟然有血液流出。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骨碴碎石和尘埃海啸般拍击在点将城的防御阵法上,卷起云层高的浪花,本来用以抵御上五境神灵侵袭的阵法竟然也在摇摇欲坠,哪怕于星朗引爆那么多符录的时候也远远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明明是两人的战斗,却不逊于一场天灾,如果不是点将城的阵法,只怕城头上的众人都要被卷下城头。 随着碎石打在防御阵法上的声音逐渐稀疏,那遮天蔽日的尘浪也全部散去,哪怕相隔极远,城头上的众人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曾经骸骨山岳矗立的地方已经被灼热的光亮占据,一道道纵横交错在地面的巨大沟壑中熔浆流淌,中心出更是耀眼的如同一个小型太阳,根本无从寻找于新郎和闻仲的踪迹。 就在这时,岩浆池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随着手臂伸出的时候,依附在皮肤上的熔浆也随之滑落,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只手臂有力的攀住了岩浆池边缘已经玻璃化的地面,另一只手将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焦糊尸体丢上了熔浆池的岸边,这只手的主人这才吃力的爬上岩浆池岸,翻了个身,无力的瘫在岸边,也不管脚还杵在岩浆池里面,直接闭上眼睛,打起鼾来,脑袋下则垫着那个依稀还能看出是闻仲的尸体。 “喂喂喂,醒醒了!”于星朗急促的声音在于新郎耳边响起,但是此时的他只想睡觉,把脑袋下的闻仲丢给于星朗,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看这样子,就算是至高神也休想叫醒这时的于新郎,于星朗也只能随手取出一件宽大的衣服盖在于新郎身上,要不然那白花花的屁股看着实在辣眼睛,杨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的身边,看着于新郎那副不堪入目的睡姿有点想笑,又没好意思,毕竟两人异体同心,笑于新郎和笑于星朗差别不大,只怕到时候还没聊上两句,就又动起手来。 “要不咱们等会?”于星朗看了看翻个身又把屁股露出来的于新郎,尴尬的直挠头,杨烛点了点头,干脆脱下自己的鞋子,也坐到了岩浆池边,把脚伸进了岩浆之中,看那副缓缓放松的表情,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是在用中药泡脚,“你也可以试试。”杨烛朝着一边还在迟疑的于星朗抖了抖眉,于星朗心里也是一横,大不了就搭进去一条腿,然后岩浆池边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当世三个武神排排坐在岸边,把脚插进本应致命的岩浆里泡脚,看表情,绝对是一个比一个舒服。 “唔~看样子你应该猜的差不多了吧!”杨烛舒服的长舒一口气,干脆躺在岩浆池边,“废话,要不然我早就动手了。”于星朗同样也是一副舒服的生无可恋的表情,满脸幸福的躺在地上,“我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是祝融的化身。”杨烛把手垫在脑袋后,神色惬意的看着天空,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头扭过去,深深地看了于星朗一眼。 “别和我聊这些有的没的,他是一句话都没有告诉我,要不是见到祝融的时候,我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于星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本以为已经是布了一局极大的棋,到最后还是被于新郎算计了进去,成了他的一枚棋子,如果不是同一阵营,这种恐怖的布局方式简直让人绝望,算无遗策便是如此? “只是这样代价实在有些太大了吧!形销骨立之后你就再无退路了。”于星朗想想在不久前自己还想着要摘下杨烛的脑袋,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的确可笑的很啊!“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其实做人和做神都差不多,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活下去,如果未来我迷失自我,希望你们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杀死我。”杨烛看着天空,眼前浮现起当时和于新郎还有袁清旭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第87章 挖什么墙角? 于新郎的鼾声渐渐平缓,于星朗扭过头刚好看到于新郎睁开眼睛,“怎么,还得打嘛?”于新郎镇定自若的把那身盖在身上的衣服套上,某个东西晃来晃去,实在不雅,“我都大老远从神墓里跑出来了,难道还能就为了过来泡一泡脚?”杨烛听到于星朗的问题哑然失笑,“二打一会不会太欺负你了?”于新郎伸了个懒腰,打完一架睡觉再舒服不过了。 “呵~我既然能够卸下符甲,那么我站的高度就已经比你们两个中任何一人都要高了,你还会觉得两人联手对敌算是欺负我?”杨烛抽回脚,双脚所踏地面冒出滚滚浓烟,残余的高温还在不断的溶化着脚下的土地,向着齐齐扭头看着自己的于新郎二人点了点头,“那就打?”于星朗扯去山上的墨龙袍,露出上身精壮的肌肉,唯有左胸尚还有一道仍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好。”于新郎解开长袍的上身,用袖子做了个简易的腰带缠在腰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臂。 三道肉眼可见的气血洪流在熔岩池边爆发,宛如三条纠缠撕扯的狂暴巨龙,此时三人的气血旺盛的几乎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在本来就如同小太阳般的熔岩池边再次燃起三轮大日,让本来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重新被点亮,将点将城几乎拉回了正午时刻,哪怕没有大日高悬,依旧还是亮的刺眼。 城外大战的动静早就引得诸多好事之人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以各种理由摸上城头,反正将军府也没有刻意阻拦,登上城头的无不是中五境起步的修道之人,只不过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就是了。数位相识的上五境修士也赫然在列,其中就包括唐潜,只不过唐潜此时绝对算不上好受,鬼修之身在如此炽烈的的气血炙烤下,哪怕有功德庇护也在不断的滋滋冒烟。 “老唐,没事吧?”何止看着唐潜有些扭曲的表情,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枚不断结出霜花的玉佩递给唐潜,唐潜老好人的脾气让他在点将城人缘相当不错,尤其是他还不断的耗费功德超度英灵,这也让其他的飞升境无论是否与唐潜熟识,都愿意卖他几分薄面,毕竟一个鬼修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 “还行,还行,好歹也是道德庇护的阴司官吏的身份,虽然被这气血炙烤的看似凄惨,但是还是挺舒服的,成为鬼修之后就日夜受到罡风凌迟,那股子寒意都能钻到骨头缝里,还是被这气血炙烤舒服,全身暖洋洋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阴冥寒玉。”唐潜接过何止递来的玉佩,将它嵌在心口,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从心口渗透进五脏六腑,随着唐潜呼出一口清晰可见的寒气之后,他身上因为气血炙烤的白烟有随之消失。 “不客气,反正我平时也用不着,只当做一个稀奇把件而已。”何止点了点头,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三条气血巨龙,就算是传说中那几个肉身入天人的祖妖面对这等气血大概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现在已经宰掉几个神祗了?可惜我来的有点晚,没有看到。”“十二高位神苏醒的几位都栽的差不多,那个最粗壮的气血巨龙应该也是一位十二高位神,可惜没来城头附近,不太好辨认,不过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让我有点熟悉。”唐潜是最先登上城头的飞升境修士,今天的几个大场面他一点也没落下,尤其是刚才于新郎带着闻仲从天而降的那一幕,让他大受震撼。 “我倒是认出来了,那个家伙应该是杨烛。”何止感受着还在不断的波动的气机涟漪,因为那差点被踹进城墙扣不出来的一脚,何止对于杨烛的气息极为熟悉,虽然也有点记仇的意思,但是好歹认出了杨烛的气息,“确实,以他的实力投靠神祗,捞个十二高位神的位置还是绰绰有余的。”唐潜与杨烛的交织极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熟,在唐潜的眼里杨烛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鲜有人能够值得他开口多说两句,但是杨烛的实力在点将城也是公认的,哪怕那几位常年不冒头天人境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是杨烛的对手。 “记仇了嘛?”唐潜没心没肺的调侃到,何止直接把手伸到了唐潜面前,唐潜连忙觍着脸求饶,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别啊!何老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何止这才白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背在身后叹息道:“记仇是别想了,我只希望他能不记我的仇,记这等大人物的仇,我的高度还差了一点,别说想了,连敢都不敢。” “听说最近老哥你在城主府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来我这城隍庙,反正现在城隍庙就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家当,谁要是敢得罪咱俩,只管晚上套着麻袋打闷棍,就算是那几个老王八我估摸着也得趴窝,要是身份被识破了,咱们只管风紧扯呼,等到风头过了再出来,反正两个飞升境铁了心想要藏起来,就是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未必能看的见。” 唐潜以心声言语道,这么一说,倒是让早已心灰意冷的何必眼中开始放光,这段时间他在城主府处处受到排挤,在议事时但凡提个建议都遭人处处针对,就算是一个不入流的末位供奉都敢向他叫板,袁清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他也看的清清楚楚,明知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了,何必再死皮赖脸的赖在城主府,树挪死,人挪活一直是个好理。 “唐潜道友这是?挖墙脚?”明明心动,但是何必也依旧掩饰的很好,神色古怪的用新生责问到,“嗨,哪里是挖墙脚啊!我这是直接要拆了城主府的承重墙。”唐潜毫不掩饰自己的举止,要说一座点将城里他最恶心谁,那就必属袁清洛了,屡次招揽自己不成,就各种给自己穿小鞋,你能恶心我,我还不能恶心恶心你嘛?真把自己堂堂一个飞升境鬼物当柿子了,想捏就捏。 “计划可行?”何止再次确定到,“只要你点一点头,我立刻就回去收拾收拾,你要是想,可以直接把城主府的房子连根拔起,然后挪到城隍庙,我亲自给你拆两间大殿做地基。”唐潜拍着胸脯保证到,“这怕是不太好吧!”何止嘴里很拒绝,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的房子摆在城隍庙的哪一片了,难不成袁清洛真的敢铁着头拦一位飞升境修士? “房子只要落了地,我就能保证城主府就算再有怨气也不敢放声响的皮,毕竟城里的天人修士都是不能随意动弹的,他们就像阵法里的阵眼,无时无刻不在支撑着点将城诸多阵法的运转,我们其实只要不随意杀人,理论上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唐潜以心声告诉了何必这个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何必已是两眼放光,按捺不住,向唐潜告罪一声,从城头径直奔着城主府去了。 “唉唉唉,何老哥,你的阴冥寒玉。”唐潜连忙把胸口的阴冥寒玉扣下来,丢向了还未走远的何止,“送你了!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何止却没有接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而是以道法裹挟着有让它飞回了城头,落到唐潜手里,唐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阴冥寒玉,露出一抹笑意,“嘿,既恶心了袁清洛,又白捡了一个飞升境供奉,还赚了一枚阴冥寒玉的玉佩,啧,一举三得啊!” 此时于新郎三人之间的空气已经完全扭曲起来,哪怕相隔不远,在彼此的眼中他们的样貌也是十分扭曲,在熔浆里泡脚看似是休憩,实则是靠着那股高温将全身的气血都点燃起来,头顶的血气巨龙此时还在不断汇聚翻涌,哪怕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境地,也还是远远的没有到达三人的极限,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在此之前并非没有人达到过武神境,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武神的气血能积攒到他们这种程度,这是追求必死的一战,无论输赢他们的身体最后都会被燃烧的气血焚烧殆尽,他们现在做到就是在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气血都燃烧到极致,以期望能够有着状态最巅峰的一战。 于星朗伸出手指试探性的划过面前的空气,却传来清晰的裂帛声,一道五彩斑斓的界限在他的手指下被划开,时光长河那沉凝但是无色的河水从这条细小的裂缝中缓缓溢出,于星朗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指尖,“我竟然划开了时间屏障?”“不要小看一个武神的生命,全力燃烧起来的我们是可以对那几位造成威胁的。”杨烛若有所思的指了指天上,于星朗会意的点了点头。 “比起上五境修士,到达武神境的纯粹武夫在更接近于那个不死的概念,只不过这个过程太过艰辛,不是天赋好就能不用努力。”于新郎轻轻的握了握手,掌心的空间顿时像一张纸一样被捏的皱了起来。“如果打起来,这片存在了万年的战场也保不住了吧!”于星朗扭头看着那片被他和于新郎折腾的面目全非的战场,好像没了也不错……毕竟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有问题的东西这是杂家修士的一贯作风。 第88章 舍 “随我来吧!”杨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右手对着面前的虚空探出,像是抓到了一层薄膜,奋力一撕,顿时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三人的面前,涌出的时光河水几乎瞬间将三人掀飞,但是于新郎却伸手抓住了于星朗的手臂,率先迎着周围那沉重的河水撞进了那个巨大豁口,狂暴的拳罡在二人之间不断磕碰出绚烂的火花,也将二人身边的时光河水打散,让二人免受时光河水的冲刷。 杨烛将二人送入时光长河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被那时光河水冲刷的熔浆池,此时熔浆池已经几乎彻底熄灭,只有中心还在如同萤火虫般不断明灭闪烁,随着一个浪头打下,那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光点也被扑灭,或者说那一点荧光在时光河水冲刷的一个瞬间就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杨烛透过时光河水远远的眺望点将城,却发现自己看到的点将城已经是一副残破的废墟模样。 杨烛旋即一头撞入了还在不断泉涌的豁口之中,然后挥手将褶皱的空间又拉抻,补上上了那个豁口,“怎么还不来?”于星朗和于新郎飞行在时光长河的太虚界限上,脚下是翻涌的时光河水,时不时便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巨型浪头不知从何方翻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重重砸在一望无际的时光长河的河面上,悬浮在河面上的二人小的像只蝼蚁,如果不是河水在奔流不息,在这个根本没有边际可说的时光长河上完全分不清哪边是河岸可能存在的方向。 “在这条河流上根本没有时间观念可以说,我们看似等了很久,兴许在现实世界只是过了一瞬,更有可能我们回到了我们还没有进入这个鬼地方的时间。”于新郎同样注视着那个巨大的豁口,一个身影终于从那个巨大豁口中挣扎着进入了这片光阴长河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袖珍的帆船,抛入波淘汹涌的时光长河,这艘帆船在落入时光长河后,瞬间就被一个浪头吞没,就在于星朗二人还在好奇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时,那艘沉入时光长河的帆船再次从河水中浮出,体积已然暴涨到数十丈长。 “来吧!”杨烛率先跃上那艘帆船,于新郎二人迟疑了一下,一同跳到了帆船的甲板上,然后这艘帆船便自己朝着那个无法看到的河对岸驶去,“这艘船竟然可以在这种鬼地方行驶?”于星朗抚摸着这艘不知名帆船的材质,竟然出奇的温润清凉,但是却有极为明显木质的纹理,“这是独属于至高神的东西,人间太过脆弱,不足以支撑你们倾力折腾。”祝融虚幻的身影从船厂走出。 “大哥。”于新郎朝着祝融点了点头,杨烛也终于放下了神族那套,轻声喊道:“大哥。”只有于星朗看着眼前祝融的身影陷入沉思,没有做声,祝融也没有逼迫他,反正都是自愿的,“怎么,看到我挺意外?”祝融干脆坐在甲板两侧的围栏上,神色戏谑的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三人。 “啧啧啧,两句话都不舍得说,这就伤感情了!”相比神墓被迫做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的表情丰富的祝融倒是更像袁清旭,“只是觉得现在有点古怪。”杨烛看着面前语气轻松的祝融,恍惚间就像看到了袁清洛就在眼前,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位神祗之主不会忽然神性盖过人性,随手将他们磨灭在这片时光长河上呢? “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大哥依旧是大哥,这点是不会变的。”祝融看出了杨烛的顾虑,轻笑着说道,“不过这一切都只有咱们几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大哥,你来船里不会为的就是叙旧吧?”于新郎看着虚幻的祝融,他的右腰间此时已经挂上了一个烟斗,还是那个位置,只要烟锅捅进烟袋里,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抿抿烟丝,就算打架的时候都不耽误他抽烟。 “我就是来叙旧又能怎么样?不行啊?”祝融白了于新郎一眼,还是袁清旭的时候于新郎就是这副样子,别人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事,“行行行,我就是问问,下次你要是有时间,来点将城坐坐也行,管那几个老王八怎么想?他们要是不服,咱们哥俩就锤这群家伙一顿。”于新郎被祝融的样子逗的哭笑不得,确实太像袁清旭了。 “好吧,我和你们仨抖落一个消息,还是保密,知道嘛?”祝融的幻影随即变得眼神呆滞,这是完全切断了所有对外界的联系,漂流在这时光长河中,连因果线都无迹可寻,这艘小船在此时此刻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个无天无地之所,祝融冷漠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船上,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为什么那个逆推之人就非得是至高神呢?” “你们就如此笃定三教祖师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嘛?同样是站在十五境的存在,他们同样也拥有了那个追逐真正道的资格,难道三教祖师就一定可信?他们就不会有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去追逐那个高不可攀的境界,相比无欲无求的神祗,其实为了证明自己存在感,所以保留部分缺陷的三教祖师,才是最容易迷茫去追逐那个虚无缥缈的道的人吧!” 一番话下来,哪怕再隐晦,三人心中也开始有了一丝犹豫,“难道只是因为至高神的数量更多,所以我们才把第一个怀疑的目标放在至高神身上嘛?道祖就真的可信嘛?”杨烛看着低头沉思的于星朗二人,说出了自己的质疑,而且这是一个极为客观的问题,杨烛并没有刻意的偏颇一方,神衹化的杨烛在思考时摒弃自己的情绪,公正性还是可以让人信服的。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并非道祖不可信,而是我与道祖还能相互维持着一种平衡状态,我也确定他是可以排出被怀疑的范围的,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信任着对方,才会达成这个协议,最让我头疼的是我可以监视其他的至高神,毕竟其他的至高神无论何时苏醒,都会回到神墓,但是佛祖和儒圣该怎么办?”祝融的虚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神色严肃的看着一脸淡定的于新郎。 “我去,你不会早就……”看着于新郎这副淡定的表情,祝融忽然醒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看似人畜无害的于新郎,“真的?”杨烛和于星朗都有扭过头看着表情明显一些心虚的于新郎,“简单来说,我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但是这是我必须做的,无论背负什么样的骂名也罢,我不能拿众生的命运开玩笑,甚至包括神祗,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第三方的存在。” 于新郎平静的阐述着自己的作为,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们也该知道些什么,总不能始终都被蒙在鼓里,“我还以为你就往神祗一方埋过暗子。”杨烛看着于新郎,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境,“布局的人严格来讲并不是我,我也只是按照那个始终留存在脑海里的线索进行的布局,我只是一个暂时代替了棋手的棋子,最终对于棋子的掌控权还是会落回棋手的手里。” 于新郎歪头看向祝融,他应该最清楚这种感觉,虽然他不像自己这般不断转生,但是那一场场不知身是蝶的论道梦境却也是真真正正存在过,“也就是说那个家伙一直都在,但是一直都在沉睡?”祝融听懂了于新郎的苦衷,他伸手指了指于新郎的脑袋,在那他感受到许多独立的灵魂气息,与于新郎无法分割,但是又从未融合,真正的于新郎兴许就藏在他们之中。 “其实这也无妨,我只是害怕如果哪天他苏醒之后就是我的死期,连同这一世的记忆,感情,诸多离合悲欢全部被他抹去,就像一个转瞬即逝的泡泡一般,我清楚自己是无法反抗他的。”于新郎轻声说着自己最担忧的事,这也有了后来他对于星朗的放任,让他成为彻底独立于自己的存在,总好过这一辈子什么痕迹都未曾留下吧!当他看到江素和于星朗在一起时反而如释重负,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换了一种方式。 “不过好在这一世就要结束了,我也再也不用时刻在那杞人忧天了。”于新郎神色轻松躺在甲板上,相比被那个始终潜藏在体内的家伙抹去存在,他更乐意主动投身死亡,这一世他总算为自己而活,哪怕冥冥之中也替那个家伙埋下诸多棋子,互相牵扯,但是这一世的他较之诸多前世又好了太多,有过自己心爱的人,教过几个知心朋友,也风流过,也跋扈过,总算过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人生。 “答应我,来世别轻易死了,我已经没有来世了,但是你还有,替我多看一看她,一定要好好爱她,别让她受太多的委屈。”于新郎扭头看向发呆的于星朗,朝他叮嘱到,“我们之前究竟有多少代转世为这件事努力过?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成为那个第一个从这个泥沼中抽身的幸运儿。”于星朗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没有于新郎的嘱咐,他也不会让江素受到半点委屈。 “如果你跟随着他一同转世,难道就没有机会了嘛?你的魂魄里寄宿着不少的魂印,哪怕他们已经只剩下魂印,但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他们也是可以被唤醒的。”祝融的话还未说完,于新郎就已经开始摇起头来,“如果我跟随着他转世,那么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泥潭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据我猜测那个家伙应该和我的魂魄已经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有找不到他,斩草除根才是我的目的,一旦我跟随于星朗一同转世,那他的灵魂也会被那个家伙沾染,之前所做就功亏一篑了。” 第89章 入城 随着一声轰鸣,整艘帆船都在剧烈的震颤,虽然颠簸,但是却不足以影响船上几人的身形,倒是祝融的虚影随着这一阵颠簸变得越发模糊,“终于到了。”虽然身形模糊,但是祝融倒是看的比于星朗三人看的清楚的多,眼前赫然是一座近乎横贯了半座天下的巍峨城墙,城墙之高耸,浅淡的云层也被这堵高墙拦在半截腰上,“点将城?”于星朗看着面前巍峨的城墙,下意识的联想到了点将城。 “某些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点将城,不过他是点将城的前身,你可以叫它截天城,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城。”祝融率先跃下那艘帆船,向着隐藏在云层之上的城头飞去,于星朗三人也陆续的向着城头飞去,“截天城这个名字我略有印象,但是不太熟,你知道多少关于截天城的消息?”于星朗和于新郎并排御风,他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的大雾中,截天两个大字熠熠生辉。 “截天城最为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大,点将城之所以能够称为天下第一雄城,纯粹就是靠着它五百里的巨大城墙,但是它的城墙可能刚刚就只有截天城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的长度,城墙高度上两者倒是差不多,但是截天城的城墙因为建造地势的原因,高处和低处可能相差数里。”于新郎的印象里倒是对这座堪称人间奇迹的城池颇为熟悉,毕竟他也曾是这座城池的见证者之一。 “那为什么点将城还敢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城?”于星朗在登上城头,俯瞰城里的那一刻,顿时明白了为何?“毫无生机~比起神墓还要死寂。”祝融神色平静的点评着眼前大概只有城墙还算完整的城池,俯身望去,尽是一片惨淡的死寂的灰白色,无数人头攒动,但是城池之中却无一丝生命存在的迹象。 “他们究竟算是什么东西?”于星朗通过神格的力量扫过这片不见边际的城池,真的是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但是城中不断攒动,甚至堆积在城墙脚下的人群却真的在动,那是成千上万的人在动,但是他们漫无目的,彼此之间也不会交流,只有单调的嘶吼声时不时在城中响起,“你可以认为他们是被时间彻底遗弃的人,既无法真正的死亡,也从未真正的活着,永远的游荡在生死的灰色边缘。”祝融倒是见怪不怪,至高神的小帆船就是通往这里仅有的钥匙,至于他究竟来到过这里几次便不得而知。 “这个城墙之后的是一片完整的天下,只不过他们全部被流徙于此,永世不得超脱。”于新郎平静的看着城墙下涌动的人流,轻轻的丢下一块石子,仅仅如此也引起了他们疯狂的骚动,因为那个石子上还沾染着活人的味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齐齐的仰起了头,对着那看不清的城墙顶端咆哮,一股腐朽的味道直冲云霄。 “这算是我们的战场?”杨烛同样神色悲凉的看着那些被时间遗弃之人,不生不死,不人不鬼,只有让他们彻底灰飞烟灭才是对他们的救赎,“你们杀不死他们的,这些家伙只是这个巨大战场的一个附赠品。”祝融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座天下,“以一座天下为战场?”于星朗极目远眺,哪怕目力运转到极致,也仍然无法看到这座城池的尽头,看来点将城在这座死城前的确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爬上来了。”于新郎一直在低头观察着这座城池,“什么东西爬上来了?”于星朗闻言向下看去,刚好看到了地下如同蚁附堆叠的巨大人塔,数次堆叠到极高处时不小心便从半空中跌落,再摔入人潮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再次堆叠起来,倚靠着城墙总是可以堆叠的飞快,“啧,这是想要我们一同拉下地狱嘛?”杨烛看着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起来的人塔,极为罕见的调侃到。 “地狱可不收这些怪物,最起码老子的转轮城不收。”于星朗被城头下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给顶的不断后退,这是纯粹的毁灭的气息,地狱虽然带来死亡,但是也给予新生,哪怕是厉鬼比起这群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可爱太多了,“远处还在有大量的这些东西往城墙这边赶来,不会是感受到了我们的气息吧?”不过三人抬头看看头顶上那三条盘旋的血气巨龙也就释然了,一个沾染生气的石子都能让这群怪物争得狗脑子都打出来,更遑论三人这一身恐怖的生机,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天下就像是一轮太阳般耀眼。 “走吧!”又是祝融率先跃下城头,他直直的坠入了那群怪物之中,如同溅入大海的水滴,溅起一个小小涟漪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毕竟是没有一点生机的幻象,那群怪物就算看见,也只会把他当做同类,看到怪物已经堆叠到城墙腰部,于星朗直直的从空中砸下,裹挟着不可阻挡的巨力砸向了高高堆叠的人塔,瞬间血肉横飞,高耸的人塔直接被击穿,向着中间的位置垮塌。 落地时的冲击波瞬间扫清了于星朗周围的不死者,哪怕头顶还有零零散散落在周围被冲击力夯实的地面,他们也总是可以扭曲着畸形的身体把自己从地面拔出来,然后扑向于星朗,于星朗轻轻的挥出一拳,狂暴的飓风顿时将面前清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临近城墙的数排房屋都在这一拳之下拔地而起,在空中崩塌成无数细小碎块。 这些怪物虽然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一身腐朽的气息却让人厌恶。一只怪物已经扑到于星朗背后,长大的嘴巴几乎裂到耳根,大嘴拉扯着腐臭的涎水就要啃向于星朗的肩膀,却在一丈处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如同被绞入了一个巨大的磨盘中,头颅瞬间就被绞碎,连同整个身子也被吸附在那道屏障中,血肉横飞。 就在他还在疑惑为何于新郎和杨烛为何还没有下来的时候,一个红色身影向炮弹般砸入了朝他涌来的漆黑人潮,一个黑色身影紧随其后,无数不死者被抛出浪潮的中心,厚重的人潮瞬间垮塌,但是在察觉到那股更浓郁的生命气息之后,本来涌向他的人潮,开始逆涌回于新郎两人跌落的地方,此时他的头顶终于传来清晰的破碎声,无数巨大的碎石从天空砸落,抬头望去,小半截城墙从空中砸向他的头顶。 “你俩铁定是有病!”于星朗骂骂咧咧的还没来得及挪动,就被巨大的城墙竖直的砸进地面,于星朗扭转腰身,向着头顶巨大的墙体挥出一拳,顿时偌大的城墙在他的拳罡下寸寸碎裂,然后从大坑中将自己拔起,用力一踏,顿时地面都在这一脚的力量下晃动起来,整个人如同狂怒的巨龙般,一头扎进两人的战场,背后一排尽数倒塌的房屋。 此时杨烛刚好与于新郎互换一拳,两人皆是气机不稳,纷纷向后踉跄而去,于星朗一拳打向杨烛的后心,但是杨烛并未刻意拦截,而是任由于星朗这一拳打在身上,借着这一拳的力道,再次飙射向已经身在数里之外的于新郎,无数不死者在失去原先的的两个目标后,只得把眼光投向了于星朗。 看着周围双眼放光的不死者,再看看远处两人交手掀起的烟尘浪头,以及逐渐模糊的打斗声,于星朗对着这些怪物露出一个极度凶残的笑容,咆哮着奔向这群怪物,瞬间数以千计的脑袋在他的一记手刀下抛向天空,但是对于根本没有恐惧感的不死者来说,同伴的倒下也不过只是少了几个竞争者,仍然手脚并用的扑向于星朗,他们唯一的本能就是毁掉一切生机。 不过几次交手之间,于新郎和杨烛已经打出城池的范围,在于新郎一记鞭腿下,杨烛重重的砸在一座满是枯树的山头,从杨烛的落点开始,一座山头直接被砸进地下,大半座山头在杨烛的冲击下四分五裂,杨烛更是没入了山体当中,于新郎喘着粗气站在空中,此时他的腿上已经布满瓷片般的裂痕,这是这么多年来于新郎第一次在体魄的对抗上吃亏。 于新郎还在喘息,伴随着一声巨响,仅剩的半座山头瞬间化作虚无,一道身影就像炮弹般砸向半空中的于新郎,在烟尘中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于新郎仓促的挥出一拳,打在那道黑色身影的肩头,但是心口同样结结实实的挨了那个黑色声音一拳,背后已是漫山遍野的不死者,于新郎顿时砸近不死者群中,掀起一个巨大的土墙,无数不死者被掩埋其中。 此时的杨烛状态也不比于新郎好,后心和肩膀一样布满瓷片般的开裂,皮肤下流淌着熔岩般耀眼的颜色,在神化之后他的身体上曾经所有的暗伤都被修复,只论体魄一说,于新郎已经被他压制,可惜他并未完全适应这副躯体,无法把这副体魄的极限发挥出来,所以现在才和于新郎以伤换伤。 于新郎砸落的地方忽然一阵狂暴的波动,方圆几十丈的不死者在这股狂暴波动的影响下纷纷爆炸,直接清出一大片猩红的空地,一声难以言喻的磅礴心跳从那个坑中传出,周围的山峰都被震的不断滚落碎石,又是一声心跳,周围的不死者不断的爆炸,还在不断的涌入那个大坑,很快大坑中就被厚重的血浆填满,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于此同时,那座深坑中的血浆也莫明的开始沸腾起来,不断的向上隆起,越来越高,一点耀眼的金色光芒从那厚重的血浆下透露出来,并且越来越亮。 第90章 武神一战 随着血浆表面的张力到达极限,最终轰然炸裂,如同一朵妖花般泼洒向四方,气血火山喷发般冲入高空,像极了绚烂的的烟花,竟然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巍峨感,一股极其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个如同金色流萤的狂暴身影,杨烛不甘示弱的以一记膝顶回应着那冲来的狂暴身影,顿时空气中响起一连串尖锐的爆炸声。 膝盖准确命中那个狂暴身影的侧腰,清脆的声音随之传来,折断的却是杨烛的大腿,尖锐的骨刺刺穿了他的皮肤,几乎让他的大腿折成九十度,但是还顾不得腿上剧烈的疼痛,一声更清脆的响声再胸口传来,杨烛的肋骨几乎全部折断,深陷的胸腔几乎把他的心脏和肺挤的粉碎,一股金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齐齐喷出,却连那个狂暴身影的都没碰到,就被他身上的炽热蒸发。 倒飞的杨烛这才看清此时于新郎的样子,此时的于新郎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那种的雌雄莫辨的美感,双眼中炽热的金芒比起杨烛还要耀眼,在这个始终天色暗沉的天下如同两轮小太阳,一身皮肤上弥补着龟裂的痕迹,熔浆般的光芒在他的皮肤下流淌,尤其是心脏的位置,那里就像埋进了一个火山口,随着那磅礴的心跳声忽明忽暗,呼气时更有雷电从他的口中闪烁,这副样子比神祗还像神祗。 随着杨烛再次楔进地面,像是想通了什么,杨烛躺在那个深坑中仰天长笑,不死者似乎也找到了目标,纷纷涌向杨烛坠落的深坑,瞬间就将一个偌大的坑洞填满,杨烛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雄厚的生命力强行将他扭曲的腿骨和凹陷肋骨强行拔回原位,身边满是那些不死者的嘶吼声。 但是杨烛却在大声狂笑,一点熔岩色也在他的心脏位置亮起,随着杨烛的狂笑,这熔岩色开始沿着他曾经的血管流淌向他的全身,背后的地面开始逐渐软化,离他最近的不死者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始不安躁动,向着坑洞的周围逃窜,但是却被其他不死者组成的人墙堵在中间,无处可去。 随着背后地面的融化,点点红色也在地上亮起,一捧熔浆从杨烛的背后溢出,像是从杨烛的血管中溢出,转瞬就填满了整个坑洞,杨烛的心脏按理说已经失去了跃动的必要,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再次跃动起来,两个磅礴的心跳一上一下开始交相辉映,如同密集的如同鼓点,并且还在不断的加速,回荡在这生机空旷的山中,随着两轮太阳也在杨烛的眼中亮起,他也从熔浆中站起,和高悬在天空的于新郎四目相对,齐齐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容。 又是一声巨响,如同狂雷撕裂界限,直直的从这片荒芜的山脉中撕扯而出,一点白芒从雷声的起点迅速膨胀,在蒸发了百里内所有的东西之后轰然破碎,狂暴的音浪席卷千里,紧接着就是更为狂暴的裹挟着无数山体的气墙向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砸去,偌大一座山脉就在二人一次最基本的碰撞下消失,这也让独自观战的祝融庆幸选择一座荒芜的天下来作为二人的战场,单单这一次碰撞的威力就足以影响半州之地。 接下来才是二人真正碰撞的开始,祝融高悬天上默默的注视着地上,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圆点在地面溅起,每一个白点的蒸发都意味着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坑产生,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整座天下的天空,如同地面断的撕扯出一道道狂雷,整个天下都在二人的碰撞下震颤,一座偌大山川也不过就是二人随手间的余波便可以将之湮灭。 二人如同刚刚从熔炉中钳出的钢块般炽热,被放在铁砧上被彼此锻打,每次碰撞都是拳罡和拳罡的极致对撞,火花若非不是被爆炸产生的白芒淹没,几乎可以溅上天空,饶是如此,仔细观察,也可以看见那白芒淹没的炽灼红心,随着一声声轰鸣,二人也不知道究竟经历的多少次碰撞,一次次在爆炸的中心地带对于二人几乎没有影响一说,只不过是让本来就炽红的皮肤变得更加耀眼。 两人停下来喘息时回头望去,那高耸入云的巨型城墙早就看不见了,只有一个满身血污的黑色身影还在跟着他们,此时这个黑影也已是一副衣衫破烂的狼狈模样,于新郎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身上如同着火的薪火般还在不断的飘出零星的火光,但是心脏处的火光已经开始变得黯淡,连跳动都不像之前那般有力了,当他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臂时,一大块焦炭般的皮肤从他身上脱落。 “还支撑的住嘛?”杨烛此时虽然同样火光黯淡了许多,但是远远未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步,随着他的呼吸间,身上那黯淡的火光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于新郎略有遗憾的叹息到,看着地上焦炭似的皮肤,以及自己近乎迟钝的心跳,身体内已经开始传出细密的开裂声,那是体魄在分崩离析的前兆,就在这时于星朗落到了他的面前,朝着已然油尽灯枯的于新郎说道:“接下来交给我吧。” 于新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向于星朗伸出了手,于星朗轻轻握住他的手,生怕稍微用力,他的手就在此支离破碎,一点星火如同小蛇般从于新郎的手臂上蜿蜒而出,攀附在于星朗的手臂,深深烙进他的皮肤,向着于星朗的心脏涌去,而于新郎身上的火光也随着那小蛇的离去缓缓熄灭。 于新郎松开手,凭借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御风飞上了高空,此时他真的也已经到了极限,不过还是想要靠着那一点执念吊着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他也想看看世间武神最极致的对决,哪怕自己是参与者,但是却从未看过真正的武神打架,想来应该会比起修士打架壮观许多,可是眼皮怎么这么沉啊? 就在于新郎双眼已经阖上,身形向着地面坠去的时候,一股力量却将他重新提到了高处,本来昏沉的大脑不知为何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睁开眼,就看见祝融在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斜躺在空中,“醒了?”祝融懒洋洋的声音将他从混乱思绪深处拉回来,“嗯。”于新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我也只能护住你这一时,再看看这个人间吧!虽然不是家乡的天下,但是好歹是你和杨烛的杰作,还是值得看上一看的。” 于新郎扭头看向千疮百孔,从远方蔓延到脚下的大地,露出了痴痴的笑容,纯粹武夫虽然没有什么花俏可说,最多就是拳脚的路数,比起修士挥手之间天翻地覆的仙逸出尘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纯粹武夫往往被山上修士戏称为武把式,但是纯粹武夫却可以凭借着一副体魄打烂一座天下,给这群修士十倍的时间,他们能做到嘛?什么武夫是断头路,前途渺茫,如果看到眼下这副画面,保证他们一个屁也不敢放。 “轰~”就在于新郎还在发呆时,一道巨大沟壑划开了千里大地,划开这道巨大沟壑的两个细小身影深深的楔入地底,这个沟壑都在闪耀着熔岩的光芒,即便如此地底也还在不断轰鸣,虽然看不到两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但是地面却在随着两人的交手不断塌陷,向着天际线的方向不断蔓延。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天际线的方向炸开一个巨大的涟漪,两个裹挟着扭曲空气的人影也被塌陷的地面喷向天空,反正天高地阔,只管肆意出手,在天空中刚刚稳定身形,两者就再次消失在原地,无数涟漪在天空中纵横交错,不断荡漾,稍微受到波及的地面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山头在二人的肆意而为中被削平,如果说刚才于新郎和杨烛交手的那片土地算是火山群,那么现在二人交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毫无山岳可寻找的平原。 杨烛竭力的压榨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生命力,神性的燃烧时间要比普通人长不少,哪怕此时于星朗的心脏也开始有了黯淡之势,他的心脏也还在倔强的跳动,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也开始像于新郎一般,开始剥落焦炭般的皮肤了,又是一次碰撞,杨烛的心脏像是回光返照般再次向着炽烈的方向发展,但是身体却在这一次对拼中剥落了大块的肌肉,半个手臂都在这一次的碰撞下化为森森骨骼。 “去接阿素吧!这里交给我!”于新郎扯住了神态萎靡的于星朗,指了指向他们招手的祝融,他本来已经化为焦炭的心脏再次亮起红光,这真的是他最后的生命力了,但是于星朗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陪你最后一战。”然后伸出拳头,于新郎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拳头和于星朗碰了碰。 两人的身形开始模糊,向着中间重合,最终缓缓融为一人,随着样貌的清晰,他朝着祝融和杨烛躬身抱拳,轻声笑道:“看来要来世再做兄弟了,两位兄弟,再见!”随着这一声轻笑,心脏上的熔岩色不再沿着血管的方向流淌,而是向着全身皮肤上开始蔓延,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清五官的熔岩人,这气血沸腾到极致的表现。 焦炭似的皮肤开始在他身上剥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于新郎还是于星朗的他向着杨烛轻轻摆了摆手,杨烛也点了点头,“来世再见!”然后两人再次化作火光纠缠在了一起,每次的对碰都溅起火山喷发般的火光,无数的焦炭皮肤在他们的身上剥落,往往还没落下,便被战斗的余波震成齑粉,皮肤剥落殆尽,便是大块大块的肌肉变成的焦炭,但是此时的两者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随着一次次的对撞,他们的骨架也逐渐裸露出来,最后已然是两副骨架在对撞,即便如此,每次对撞掀起的威势依旧不可小觑,祝融看着两人逐渐的远去,也没有继续追赶他们,而是任由两人在这片废土上肆意驰骋,掀个天翻地覆,如果真的愿意,大可以把这座天下击沉进时光长河中。 就在祝融看着地面那些纵横交错沟壑和一个个尚还流淌着熔浆的巨坑时,天际线下升起了一个新的太阳,仿佛天地寂静,然后就是一股炽热的狂风从那个太阳升起方向朝着四面八方拂去,又是裹挟着山脉的实质海啸,随着那恐怖的海啸在脚下掠过之后,那足以震裂大地的声响随着一道道沟壑蔓延到了祝融的脚下,祝融的幻影都差点被那恐怖的爆炸声震碎。 第91章 该走了 随着眼前的烟尘散去,祝融愕然的看着地面,真的沉了……一条巨大的深渊贯穿了他脚下的地面,望着目光的极限蔓延而去,地平线一侧的地面已经高高隆起,山根崩断,厚重的时光河水从已经布满裂缝的地面喷涌而出,高高的水幕泼洒向这个荒芜的世界,大片大片的地面向着他的脚下塌陷,发出宛如鲸落的哀鸣,天边一条白线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向着还未陷落的半座天下砸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全部吞进时光长河。 随着那到白线逐渐的清晰,祝融才意识到,原来千军万马来形容这个灭世的景象竟然有点可笑,那道白线随着接近也在无限的拉长,拔高,仿佛真的失去了边际一般,作为唯一的见证者,祝融也心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随着那浪潮的咆哮震颤,仿佛成千上万道雷霆在世间炸响,单单是声浪已然孕育着无法形容的狂暴。 那座浪潮高墙此时已经几乎和祝融持平,即便如此它还在以一种坚定不移的状态不断的拔高,不断的倾塌,不断再次堆积,直到将祝融也彻底的掩埋在那道裹挟着不知多少时光河水的浪潮中,不知过了多久,祝融终于从巨浪中挣扎出来,再定睛看去时,脚下俨然是一片蔓延向时光长河伸出的汪洋大海。 回过头,祝融目送着那道已然是无根之水的巨浪远去,看着它逐渐的失去那滔天的威势,最终如同死去的巨人般倒在这片荒芜的世界,久久没有离开,这也算是祝融对于这天地伟力的一种礼敬,从始至终至高神哪怕再强大,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超脱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他们永远都是那无法言说的权柄的代行者,哪怕他再不喜欢共工也得认。 随着潮水褪去,祝融转过身,在极远处仿佛还有一座悬浮于海上的孤岛,哪怕他穷极目力也不过勉强看到孤岛纤细的身影,随着时光河水的拍打,似乎随时都会沉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祝融的身形炸裂,如同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无数流萤向着那个小岛的方向飞去,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向着那个小岛飞去。 两个至今还闪烁着熔岩光芒的骷髅孤零零的站在这个不知究竟该被形容为礁石还是陨石坑的孤岛上,这个孤岛的地面也不过堪堪只有方圆两丈,岛下是已经被时光河水侵蚀的随时都会断掉的石柱,兴许在这两个骷髅落下前它都应该被形容为土地,但是最终在他们的锤锻下它已经比岩石更加坚实,否则早就应该被加快了无数倍的时间流速风化,即便如此它现在也已经是岌岌可危。 祝融落在这座孤岛上,看着他们还维持着那个互相搀扶的姿势,没来由的想哭,又想笑,但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已经是神祗,对于他来说真正的情绪波动便是世间最奢侈的东西。 随着他们眼窝中最后的一抹熔岩色褪去,祝融像是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一袭墨龙袍的于星朗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躯壳中挣脱出来,站在了祝融身边,只不过身形有些虚幻,看着面前的汪洋有些疑惑,“我们怎么在海上?”“这不是海上,这里还是截天城的地界,你们的倾力一击已经触摸到了那个境界,击沉了半座天下。”祝融走到这座岛的边缘,把腿耷拉着坐在岛边,虽然是一副幻象,无论坐立都没有劳累一说,慵懒的性子还是让他习惯性的坐下。 “原来如此。”于星朗也挨着祝融坐下,远远的眺望着未曾沉入时光长河中的那半座天下,可惜相隔太远,坐在岛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所谓“海岸线”的迹象存在,虽然击沉了半座天下,但是还有半座,让于星朗颇为惋惜,要沉就干脆一起,总感觉沉一半留一半扣扣搜搜的,“靠,你小子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祝融看着于星朗惋惜的神色,伸出手想要给他敲一个板栗,但是两人的身体却在接触时互相穿过,祝融这才意识到,原来彼此之间真的已经相隔了一个世界了…… “啧,现在怕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吧!大哥。”看着祝融落寞的神色,于星朗笑着安慰道,透过自己的手掌看着这座天下久违的阳光,于星朗竟然有种难得的惬意感,“这一别可就真的是永别了,他已经走了嘛?”祝融看向那个不知是属于于星朗还是于新郎的躯体,其实他更为熟悉还是于新郎。 “谁呀?”于星朗忽然笑容灿烂,“还能是谁?”祝融看着笑容灿烂的像个白痴的于星朗,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大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于星朗收敛笑意,神色真挚的看着祝融,“有什么可不信的呢?”祝融看着故弄玄虚的于星朗,学着他与道祖道别时道祖的所做所为,捡起一颗石子磕向于星朗,石子也不过就是在于星朗虚幻的身体上掀起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现在你面前的我,皆是一个凡人女子的执念,世上从未有过于星朗,也从未有过于新郎,我们皆是她梦中的幻象,无论最终我们能够多强,只待梦醒便会归于虚无,我们也不过就是那朝生暮死的蚍蜉而已。”于星朗神色轻松的看着祝融娓娓道来,“你疯了。”祝融在听完于星朗的这番话之后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憋出这三个字,至于这三个字究竟有多无力,大概也就只有于星朗和祝融知道了。 “希望吧。”于星朗耸耸肩,算是默认了祝融的说法,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两人静静看着时光河水潮汐般在脚下涌动,仿佛这么一直这么盯着就能盯出答案来,“该走了。”不知盯着脚下的潮汐看了多久,祝融疲惫的抬起头,取出那艘帆船,但是却无人回应他,他向着于星朗所在的位置看去,于星朗的身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融怔怔的看着于星朗消失的地方,要知道,这里可是时光长河的最深处,如果没有他手里的帆船,那么谁都无法跨过时光长河,回到真正的现世,最终会被湍急的时光河水不知冲向何方,但是于星朗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一股寒意直接顺着他的脚底窜入了他的脑海,于星朗说的好像是真的…… “阿素。”于星朗的身形显现在城头,在众人的感知中于星朗三人的身影好像才刚刚消失,然后于星朗就出现在了城头,只不过此时的他身上已经没有丝毫气血可言,而是一副实打实的鬼物之身,现身的瞬间一种莫名的寒意就在众人心底升起,连大黄都下意识的缩到了墙角。 “月尘。”江素听到于星朗呼唤她,猛地回过神来,刚才还在看着于星朗三人消失的方向发呆,于星朗张开双臂朝着江素挑了挑眉,江素欣喜的扑入她本应接触不到的于星朗怀中,“我们也该走了。”“放心吧!这里还有我。”道祖看着相拥在一起笑容灿烂的两人,向着于星朗摆了摆手,意思再明确不过,趁早滚蛋。 “这就走啊?”大黄的脸忽然垮了下来,伏着身子爬到于星朗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于星朗,“那你还想我们什么时候走?要不跟着我们一起,指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人胎。”于星朗看着大黄鼻涕眼泪都有齐齐出动的迹象打趣到,一听到于星朗这话,大黄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缩回了墙角,瓮声瓮气的嘟哝着:“谁要和你一起投胎,黄泉路上还得吃狗粮嘛?” “那就不送了!于某在这与家妻谢过各位照顾,来世再会!”于星朗和江素向着城头上送别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一道延伸向无名之处的幽冥路途从二人脚下蔓延而出,于星朗朝着看向自己的几人大力摆了摆手,轻轻的用额头与江素的额头碰了碰,然后微笑着携手转身向着那条幽冥路的深处缓缓走去。 “老于,记得晚些回来,这个鬼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大黄见于星朗和江素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幽冥路尽头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咆哮到,“知道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可别让我失望,最起码也得是个飞升境大妖才够面子,我相信你!”于星朗洒脱的声音在大黄心底响起,“我会的,等你回来时,点将城将军府的首席供奉铁定是我,放心吧!”大黄坚定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死一边去,笑起来这么丑还笑。”于星朗最后给他留下一个友好的国际通用手势,那条幽冥路也寸寸崩溃,化于无形。 “我去你大爷的!于星朗。”大黄忽然脸色一变,朝着虚空中大声咆哮到,“哈哈哈,终于滚蛋了!城头以后就是老子的天下了!以后我想在哪留记号,我就在哪留记号,我要整个点将城的里里外外都沾上大爷的气息!”“如果你敢乱撒尿,我保证就算本体不在这,我也能骟了你。”清明友好的拍了拍了大黄的脑袋,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大黄顿时又蔫巴的爬到了墙角,只因为他在清明的嘴里听到了于星朗声音,原来后手早就为他准备好了。 第92章 新生 “为何我还活着?”于新郎茫然抬头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木盒当中,可惜刚刚出生没多久,骨骼与肌肉尚且稚嫩,想要翻身都极为苦难,哪怕竭力出声也不过仅仅是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细如蚊蝇的啼哭,不过即便是这几声细如蚊蝇的啼哭也已经是惊动了整个于府,两天前于府的夫人产下一个男婴,本应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偏偏男婴刚出生时就已经断气,让本来热闹的于府的气氛忽然降到了冰点。 好在无论如何,爱子心切的于府夫人何云都没有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曝尸荒野,而是按照本地低俗给孩子打了一口薄棺,在家中停尸七日,爱妻心切的于醇乾没有和夫人执拗什么,只是寸步不离的陪着何云,轻声劝慰着妻子,丧子之痛下他也不算好受,不过身为家中的顶梁柱,他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痛楚,毕竟还是活着的人要紧。 “老老老……老爷,少少少……少爷!”今早,就在于醇乾陪着妻子在家里的花园中散步时,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后院,语无伦次的对着于醇乾说道,由于这两日孩子的忽然夭折就让于醇乾极度敏感,家丁忽然闯到后花园更让于醇乾无名火起,“谁让你乱跑的?难道不知道不许乱往花园跑嘛?” “忠平,别生气,我好像听到小军说咱们的孩子怎么了。”脸色苍白的何云轻轻按下于醇乾,转头柔声对着那个被她成为小军的家丁说道,“小军,说吧!是怎么回事?”虽然于醇乾允许了孩子在家中停尸七日,但是有出于害怕她伤心过度,一直都不许她去见见这个孩子,能够从下人嘴里得知孩子的消息,总归还是要好受些的。 “回夫人,老爷,少爷他……他醒了!”小军因为于醇乾的训斥有些发怵,所以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荒唐!你知道……”虽然小军的声音十分模糊,但是于醇乾还是听清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小军,你说什么?”何云捂住于醇乾的嘴,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少爷醒了!”小军见何云已经这副模样,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道,话音刚落何云的身体就是一软,笑着倒在急忙借住她的于醇乾怀里。 “小军,你疯了?”于醇乾看着怀里晕厥的妻子不知所措,但是对于小军说的话他还是处在一种怀疑的态度,怎么可能有人死而复生?哪怕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也是难以置信,虽然丧子之痛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这比起给予你希望之后再任由其破灭比起来总归还是要好一些的。 “还不快搀夫人回房间休息。”于醇乾虽然气氛小军的不知轻重,但是妻子这副样子已经让他无心再去责备小军,只是催促着他和自己将妻子搀回房间,“不,先……先带我去看孩子!我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于醇乾的话,何云挣扎着醒来,竟然差点挣脱了于醇乾搀扶她的手臂,出于母亲的本能,此时的她力量大的惊人。 “阿云,冷静,我知道你着急看孩子,但是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见到孩子又能如何?”于醇乾用力将她搂在怀里,方才让何云勉强冷静下来,只不过她还是在不断的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听得于醇乾更是心如刀绞,强忍着眼里打转的泪光,“答应我,老老实实的休息,我去把咱们的孩子抱来。”“好~”何云点了点头,再次疲惫的软倒在于醇乾的怀里。 于醇乾将彻底失去意识的何云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才蹑手蹑脚的从房里退出去,将房门掩好,“走!”于醇乾狠狠的瞪了小军一眼,也没有再追究什么,毕竟小军也是为了那个孩子的事才闯进花园,然后快步的走向停放棺材的那个厢房,小军也耷拉着脑袋跟着于醇乾一起往那个厢房走去,心里其实有没有了底,万一是幻听,自己就死定了,最起码这份差事是丢了。 “呜哇~呜哇……”来到厢房门口,于醇乾的脚还没踏进房门,孩子稚嫩的哭声就已经清晰可闻,于醇乾此时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踏进房门的时候甚至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着扑到了那个棺材边,看着棺中那个小小的生命,于醇乾此时已是结结巴巴的说不清话,“真真真……真的醒来了!我的孩子!谢谢你,小军,谢谢你!哈哈哈!老天保佑!我儿能够失而复得,定是我于家祖上积了阴德!哈哈……” “徐老哥,徐老哥,我家夫人和孩子怎么样了?”被于醇乾请来为孩子诊治的大夫刚走出母子二人的卧室,就被陪着笑脸的于醇乾拉住,“嗨,老于,你就放心吧!现在弟妹和大侄子现在好的很,就是弟妹这几天有点精神过度紧张了,好好休养就是了。”大夫倒是和于醇乾颇为熟稔,“那就好,那就好,徐老哥,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收下吧!”于醇乾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红包塞进了这位徐大夫的手里,徐大夫也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毕竟像这么厚实的红包他也极少见到,于家又是附近有名的大户人家,不收白不收。 “嘿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老弟,要是弟妹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只管招呼我一声就是,其他的大夫我也信不过。”徐大夫将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塞进袖子里,再三叮嘱了一些孕妇该注意的事宜,什么吃喝要注意少油腻,忌生冷,要清淡,反正都是不要钱的东西,多说两句反倒显得自己专业,以后万一有什么肯定也会先考虑自己。 目送徐大夫离去,于醇乾也走进了母子的卧室,却刚好看到婴儿床中于新郎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察觉到于醇乾的目光,于新郎还是专业的换了个姿势,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忠平,怎么了?”何云察觉到了于醇乾的目光始终盯着孩子,也不由的有些好奇,“没什么?就感觉这小子笑起来挺奇怪的。”听到妻子的呼唤,于醇乾摇了摇头,将自己疑惑说了出来。 “唉呀~哪有说自家儿子奇怪的。”何云伸出手晃动着婴儿床,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除了平时哭的极少之外,于新郎表现的和普通孩子倒是没多大差别,“兴许是我看错了吧!不过既然能够死而后生,那咱们的孩子必然是福大命大的命格,指不定是什么天生奇才呢!”于醇乾伸出手指逗弄着于新郎,于新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陪着自己便宜老爹玩耍,但是婴儿的状态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极差,玩耍着就再次睡着…… 第93章 李天霸 时间飞逝,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于新郎此世一晃间已经过去十余载,倒是这十余载里于新郎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异之处,只不过是因为幼时的死而复生顶着一个福大命大的说法,好在偌大于府就他一根独苗,于醇乾又是个相对随性之人,又事事遂顺着何云,也没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只不过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而已,要不然弄不好又是一出狗血的家庭悲剧。 “喂喂喂,老爹老妈,你们是不是收敛一点,这大早上的秀恩爱有点过分了!”于新郎,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于仙都,此时正左手捧着一碗浓稠的大米粥,右手抓着一个馅料十足的大包子,不过目光显然已经不在手里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实在是于醇乾一口一个老婆听的他头皮发麻,而何云也是一脸娇羞,搞的我们的于仙都,于大人实在有点食不知味,奶奶的,平时一直吃不够的大包子今天怎么就不香了呢? “唉呀,好了,仙都都嫌弃你了。”何云满脸幸福的吃着于醇乾为她剥好的鸡蛋,但是也看不下去于新郎此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了,轻轻的推开依偎在她身上的于醇乾,“嗨,管他干什么,谁让他是咱们儿子呢!”于醇乾笑着夹起一筷子小菜喂到何云嘴里,那股浓浓的狗粮味让于新郎感受到了深深地恶意,真就是老婆是真爱,儿子是意外呗! 遥想当时自己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真的就是一天到晚儿子长儿子短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后来可能也是玩够了,到了于新郎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着放养的迹象,幸好于新郎不是那种调皮孩子,没茅坑里面洗过澡,也没鸡窝里面打过架,所谓童年每天都是在一种极为平静的情况下度过,比起其他孩子惨烈的日常生活,真的是让于醇乾夫妇省了太多心,你们见过哪个三岁的孩子饿了还会给自己做饭吃的? 关键是这些事情在第一次养孩子的于醇乾夫妇眼睛里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们从未意识到为什么自己都不会做饭,而儿子却会,于新郎自然也乐得这对便宜父母傻的可爱,他们省心,自己更省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在他们眼中孩子三岁起真的就应该啥都会,逢年过节不论于新郎愿不愿意,都不会被嘴馋的爹妈推到厨房,反正是各种奇葩理由都有,什么防止于新郎手艺生疏,以后找不到媳妇儿,什么厨房做饭的厨师大叔也回家过节去了,等等等等…… “爹,娘,我吃饱了,先回房看书了!”因为食欲不好,于新郎含泪吃光了面前的八个大包子,顺带喝了半锅稀饭,这才心满意足的揉了揉肚子,“唉~仙都,别着急,爹有个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就在于新郎想要离开时,却被于醇乾扯住,然后被一脸笑容的给他按回了椅子,看着于醇乾那个灿烂的笑容,于新郎就暗道不妙,每次便宜爹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都没啥好事,在加上周遭的同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定亲,被于醇乾喊住的时候于新郎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仙都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我和你娘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同龄的朋友也都陆陆续续的抱上孙子了,你看,是不是……”于醇乾死死拉住于星朗想要挣扎的手,于新郎只能翻着白眼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嗨,我们不也是紧跟时事嘛。”于醇乾语重心长的叹息到,“紧跟时事你们生二胎三胎啊!县衙都贴告示了!你们折腾我干嘛?” “胡闹!什么二胎三胎的,我们都多大年纪了?仙都,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告诉爹娘,要是合适爹娘就帮你提亲。”于醇乾看着一脸不情愿的于新郎,只得换了个方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总不能连个中意的姑娘都没有吧!“得了吧!年纪大?爹,你和我老娘晚上的动静要是能再小点我真的差点就信了!”于新郎这句话还没说完,一个十成熟的爆栗就在他的脑袋上绽放,一边的何云也是满脸通红,但是却没有阻止于醇乾。 “爹,爹,爹,我错了?饶命!”吃了一个爆栗之后于新郎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求饶,总不能打回去吧!虽说现在动手也不是打不过自家老子,但是打坏了找谁修去?“跟爹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心怡的姑娘?”“有!”于新郎在于醇乾的逼迫下,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快说,是哪家姑娘能被我儿子看上?为娘好去帮你提亲。”听到于新郎承认,在一边沉默的何云也来了精神,一颗属于女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当然是城东李员外的女儿,李天霸!”于新郎随便扯了一个自己认识的姑娘,然后挣脱了低头思索于醇乾的胳膊,飞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李天霸?这是个姑娘的名字?”何云咂摸着这个名字,真的是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彪悍气息,“那李员外的女儿好像真的是叫这个名字。”于醇乾仔细搜罗着脑袋里李员外家这个大小姐仅有的信息,神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真的?那她长得什么样?”何云听到真有一个叫李天霸的姑娘,不由得也是松了一口气,“咳咳咳,这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听到何云的疑问,在想想平时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于醇乾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一言难尽?”何云看着丈夫古怪的神色,内心有有些莫名的担忧,还是轻轻的拍着被呛到的于醇乾的背,替他理气,“对。”于醇乾缓了半天,却觉得自己越发的瘫软,倚靠在椅子上,感觉活了这半辈子,人生实在幻灭。 “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啊?你快说呀!”何云用力摇晃着于醇乾的胳膊,才把于醇乾的思绪从天外拉回来,“那我说的时候,老婆,你可得坚持住啊!”于醇乾像是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神情严肃的对着妻子说道,“嗯,我坚持的住。”何云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实在好奇儿子心怡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 “身高六尺,虎背熊腰,面容方正,皮肤黝黑,扎里扎煞一副络腮铁胡,力可举城门之关,一身横练硬功出神入化。”随着于醇乾生无可恋的描述完自己听到的诸多的消息,何云也有着和他同化的趋势,坐在椅子上呆了半天,两眼无神的喃喃到:“这真的是一个姑娘?”“对。”于醇乾无力的点了点头,两人已经陷入了一种无限质疑自己审美眼光的状态,夫妻之间第一次相对无言。 “呼~终于没人烦我了!”于新郎掩上房门,直接脱掉上衣,纵身一跃,直接跳到那个早早准备好的药浴缸中,水温也随着于新郎的跃入,开始步步走高,很快就开始冒起了白烟,双手搭在缸沿上,皮肤已经红的像煮熟的大虾,恰有当年某位被舍夺的武林高手表演铁锅炖自己时的风采。 直到缸里的水开始沸腾翻涌起来,于新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缕缕浅谈的阴冷气息也在于新郎的身上蒸腾出来,终于舒服了……可能是死而复生原因,于新郎的身体虽然没有经常生病,但是体内经脉於堵的厉害,在于新郎内视看来,大概这副身体还不如病秧子,就凭那副经脉於堵的状态,自己能活到三十岁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好在那个徐大夫虽然贪财,倒也不是个庸医,甚至还得说是附近手段排得上号的大夫,于新郎就一边教他针灸的手段,一边拿着于新郎的身体当实验品,教了个不记名的徒弟,经脉里的於堵也疏通的差不多了,剩下游走在深层经脉里的阴寒之气就已经不是下针能影响到的了,于新郎干脆就用药浴慢慢浸泡,十年如一日,现在一身经脉倒是也算的上是干干净净,只可惜现在一点江素的消息都没有,让于新郎数次升起离家出走的心思。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沉重的敲门声,“谁呀?”于新郎疑惑的看着透过糊在门上的纸投射出来的人影,“我。”于醇乾的声音此时出奇的沉重,“老爹?你这个时候来干嘛?我给你开门。”于新郎连忙从药浴缸中站起身,要去给于醇乾开门,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水流声。 “别开门了,我就是想要跟你确定一件事。”于醇乾和何云夫妇都知道于新郎药浴的习惯,于醇乾很干脆的制止了于新郎来给他开门,“什么问题?”于新郎内心顿时感觉大事不妙,便宜老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喜欢那个李天霸吧!一想那个姑娘伟岸的身姿,再看看自己勉强摆脱了营养不良这个称号的小身板,于新郎感到菊花一紧。 “你真的喜欢那个李姑娘?”果不其然,于醇乾开口就是一个暴击,坐在药浴缸里面的于新郎顿时感觉脑袋嗡嗡的,像是被人轮着大锤砸过,“老爹,你们就这么着急知道嘛?”于新郎的脸不由得哭丧下去,“不是我们着急,实在是你娘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魔怔了,我拦都拦不住,现在正在给李家下聘书!”于醇乾下面的这番话才是实实在在的把于新郎给砸懵了。 “砰~”随着一声巨响,于新郎的房门被于新郎一脚踹开,一道身影哀嚎着向于府外跑去,“我去!亲娘啊!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呀!你这聘书要是下过去了,我就完了!”只留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于醇乾,看着儿子健步如飞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就凭自己儿子这个体质,给自己娶上李家那个闺女当儿媳妇儿也是极好的…… 第94章 喜钱 “仙都,你要干什么?”何云还在门口张望着刚刚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小军,回头就看到于新郎没命似的朝着大门口跑来,“娘,聘书呢?聘书呢?”于新郎看着站在门口的何云,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何云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没背过气,“我让小军骑马先送去了呀!怎么了?”“我去!娘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呀!”于新郎只能哭丧着,徒步去追赶送聘书的小军,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何云。 “军哥,军哥,快停下!”于府往李夫去的路有三条,好在小军走的是大路,于新郎虽然累的像条狗,但是好歹算是追上了,看到小军的背影之后,于新郎也顾不得影响不好,大声的呼喊起来,运气不错的是小军听到他的呼喊,连忙勒紧了缰绳,将疾驰的马匹停在了离李府门口不远的地方。 回头看着朝自己跑来的于新郎,小军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李天霸的威名在伏龙郡也是极为出名的,夫人让他替少爷来李家提亲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是咯噔一下,当年是他看着少爷活过来,难道现在又得自己再亲手把少爷送走嘛?一路上他都在忐忑不安,时刻的注意着背后是不是有人喊他,幸好在踏进李府前被于新郎喊住。 “少爷,我劝夫人了!可是劝不住啊!”见到于新郎敢来,小军才敢一脸委屈的哭诉到,“我知道,我老爹都劝不住我妈,你上哪劝她去啊!”于新郎点了点头,轻声安慰道,“幸好你放慢了速度,要不然这聘书一旦送去,我可就真的惨了,走,我请你喝酒压压惊。”一把夺过小军手里的聘书,于新郎干脆的将它撕碎,直接丢在路边,也不顾小军的推辞,拉着他朝着就近的酒楼走去,不喝点酒压压惊,于新郎都怕自己今天晚上做噩梦。 “老板,两凉四热,蛮烦您快点上,另外再来一斤桃花仙。”于新郎将马拴在酒楼外面的上马石边,进门便熟络的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真别说,李家的闺女虽然威武霸气,但是院子修得却是格外秀气,尤其是一株桃树,已经高过院墙,满树桃花,不见丝毫绿叶,坐在这个位置上风景独好。 “好嘞,两凉菜拌三丝,卤猪蹄,四热菜小炒羊肉,辣子炒鸡,油爆双脆,炸藕夹。”老板倒是也利索,喊完菜名就拎起两个小瓷瓶送到于新郎桌上,几个菜都是稀松平常的家常菜,很快就置办上了桌,只适合两人小酌的桌子已然被六个菜挤的满满当当,小军替于新郎斟满酒,于新郎伸手去端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抖,也不由的苦笑起来,看样子刚才真的是把自己吓坏了,一连两杯酒下肚,手才抖的没有那么厉害了。 酒过三巡,酒量本就不怎么样的小军也已经是晕头转向,本来因为主仆之别有些拘谨的小军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军哥,伯母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上次徐大夫替伯母下针还管用嘛?”于新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军闲聊,因为小军的母亲有哮喘,干不了重活,父亲又早早病逝,家里全靠着小军支持,平时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没有更多的钱来治病,所以就耽误了下来。 直到上次于新郎发现很少露出自己情绪的小军在偷偷抹眼泪,问清缘由之后他就嘱咐了徐敦毅去给小军的母亲看了一下,又塞了些银两给了小军,让他买些肉食让母亲补一补身体,“多谢少爷你的关心,我老娘的身体好多了,最近连走路都不大喘了,您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好人!”小军因为没有上过学,所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对于于新郎的感激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 “没事就好,但是记得千万别让伯母受凉,伯母的病本身就是年轻时留下的病根,需要根治还得让徐大夫多替她施几次针,来,还剩下这么多肉,多吃点,要是钱不够我就再给你一些。”于新郎看着小军一侧几乎没动的饭菜,笑着催促到,随手将猪蹄换到小军面前。 “够了,够了,俺娘说了,这么多钱都够给我娶媳妇了,少爷,你也得留着钱娶媳妇不是。”小军露出敦厚的笑容,连连推辞到,本来拿了于新郎这么多钱就已经过意不去了,哪敢再要?本来就已经是这辈子给于新郎当牛做马都还不清人情了。 看着小军狼吞虎咽,于新郎也自顾自的为自己斟酒,一边赏着桃花,一边喝着桃花仙,不觉间让他想到了一首无意间在古籍上翻到的诗篇:桃花山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采下桃花换酒钱。 极为可惜的是,这个向往着浪漫生活的书生最终却死于穷困潦倒,于新郎也只能叹上一句造化弄人啊! “老板,好酒好肉的端上来,洒家饿了?”就在于新郎两人吃完,于新郎跑到前台结账时,一个足有一米八多的壮汉刚好和他擦肩而过,刚进到酒楼里就扯着嗓子喊道,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后厨的老板连忙屁颠屁颠的跑回了柜台,“唉唉唉,大小姐,今天还喝酒嘛?”老板见到来人,连忙点头哈腰的将来人招呼到了二楼。 “大小姐?”于新郎看着面前这个面孔黝黑,论身高只怕还要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壮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会这么巧吧!“怎么了?”壮汉似乎感受到了于新郎质疑的目光,扭头神色不善的问道,这也让老板不由得叫苦不迭,只怕这位姑奶奶一旦动起手来,酒楼又得再重新装修一番了。 “没怎么,没怎么,在下只是听闻大小姐一身横练硬功著称一郡,心里很是佩服,未曾想伏龙郡竟然会有如此了不得的巾帼英雄。”于新郎看见这女人狰狞的神色,吓得脸都白了,此时动手吃亏的定然是自己,连忙一串彩虹屁拍的行云流水,将李天霸哄的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这才点了点头,撂下一句霸道的“你很好,老娘喜欢。”然后就跟着老板上了二楼,只给于新郎留下一个霸道的背影。 于新郎心虚的应承下来,总感觉刚才李天霸留下的这句话莫名的有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之感,只不过现在角色小小反转了一下,成了霸道小姐爱上我,“少少少……少爷,那位兄……姑娘不会就是李家的那位吧!”小军自然也看到了李天霸的风姿,也不由的替于新郎庆幸,幸好那个聘书没有送到李府,否则于新郎的婚后生活他都能猜的出来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于新郎两腿发软的挪回原位,拿起茶杯的手抖得根本没法把杯子送到嘴边,太吓人了!刚才尤其是那句老娘喜欢,面对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于新郎当时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姐姐,你的爱弟弟遭不住啊!“背着我走吧。”于新郎放下不知是抖干还是喝干的茶杯,神色严峻的对小军说道。 “好。”小军倒是也看出了于新郎的窘境,也顾不得于新郎的衣服究竟湿不湿,直接背着于新郎,翻身上马,向着于府的方向奔去,殊不知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去,“老板,来三斤烧刀子。”“啊?大小姐,三斤烧刀子是不是有点多啊?”老板一听李天霸要的酒被吓得一哆嗦,平日里李天霸虽然能喝酒,但是也喝不下这么多啊! “少废话,让你拿你就拿,害怕老娘赊账还是怎么回事?娘们唧唧的。”老板在李天霸狂野的气势下也是双腿一软,老老实实的给她送来了一小坛烧刀子,不多时,一桌子肉食已经摆的满满当当,让老板离开之后,李天霸才露出一抹笑容,“嘿嘿嘿,竟然有男人夸老娘,老娘喜欢,小伙子长得还挺水灵的,可惜就是不知到是哪家的公子哥……” “老……板,就,刚刚才那个小白脸你认识嘛?”三斤烧刀子下肚,一桌子饭菜也已经差不多七七八八,李天霸摇摇晃晃的走下二楼,将一大锭银子拍在柜台上,上好的柜台都被她这一下砸的嵌了进去,“哪个?”老板战战兢兢的看着李天霸,说话结结巴巴的,“还能有哪个?老娘今天早上见过几个公子哥?”李天霸自以为妩媚的白了酒馆老板一眼,吓得老板差点心脏病都要犯了。 “哦哦哦,你说他呀!他是城西于府那个死而复生的少爷,虽然我认不清他,但是他的那个仆人我很熟,是咱们这一片的。”老板思索了一番,猜出了于新郎的身份,“嘿嘿,收好这锭银子,不用找了!就当老娘赏你的喜钱。”李天霸将手里的银锭甩给老板,老板被那巨大的力量砸的几乎快要吐血,但是掂掂手里银锭的份量,老板布满褶皱的老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 等等,喜钱? “嘿,回家就让我爹给我提亲去,小美人,你跑不了了!嘿嘿嘿……”李天霸醉醺醺的朝着家的方向挣扎着走去,但是还是没有胜过酒劲,倒在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然后鼾声如雷,对此酒馆老板也已经见怪不怪了,用不了多久,李霸天就会被李府的家丁抬回李府,只是老板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嘴里却在念叨着,造孽啊! 第95章 白菜先动的手 被小军背回于府,于新郎的手脚还在不断打颤,“仙都,你这是怎么了?”何云见儿子这副狼狈样子,心疼的紧,连忙上前询问到,“没事了!没事了!就是刚才我遇到了李府那个大小姐,有点被惊到了。”于新郎深深地喘息着,接过何云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唉,那个姑娘怎么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嘛?”一听到于新郎遇到了李天霸,何云立刻两眼放光,她始终觉得丈夫说的不可信,哪有姑娘长得比男人还壮的? “嘿,别提了,就她那个身架真的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拎我就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我估计举鼎那个霸王比起她也够呛。”于新郎一回想起这姑娘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就两眼发黑,这是铁了心的一口软和的都没打算给孩子留啊!“没络腮胡吧?”何云焦急的问道,“没有啊。”于新郎向何云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要没胡子,这个儿媳妇壮实一些也不是不行。”听到李天霸没有胡子,何云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哈?”于新郎眼角抽搐的看着何云,“没事,儿子,只要你喜欢,就算这个儿媳妇长胡子妈也没有意见。”何云不说话也就罢了,反倒是这句安慰的话让于新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了,“嘿,老娘,我谢谢你。”于新郎疲惫的把手帕还给何云,满脸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好了,看你见到心怡的姑娘激动的,趁早回房休息吧!”何云替于新郎理了理因为颠簸变得凌乱的鬓角。 “好吧,老娘,那我先回去了。”于新郎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独自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却不想何云又来了一句,“仙都,我和你爹什么时候去见亲家呀?”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于新郎此时已经连哭得心都有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摊上个如此较真的老妈,“改天再说吧!娘,我有点累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于新郎随口应付到,然后逃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新郎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已经是欲哭无泪,明明十分疲倦,但是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李天霸那威武雄壮的身躯和那句我喜欢你,仔细想想这个姑娘八成也是个八字数铬合金的,哪都硬的很,但是为什么自己内心见鬼的会有种少女怀春,小鹿乱撞的感觉?难道自己也向往小鸟依人? 不知迷迷瞪瞪了多久,于新郎终于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进入了梦乡,但是哪怕进入了梦乡于新郎也没能睡安稳,一晚上刚睡熟就梦见李天霸张牙舞爪的搂住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小美人,老娘来了……“啊~”又是这个见鬼的梦境,于新郎一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瞪大了眼睛寻思着空荡荡的房间,再看看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色,索性不再继续睡觉,在梦境中和那个梦魇纠缠比厉鬼索命还他娘的要命。 于新郎手脚颤抖的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一碗凉水下肚,于新郎的紧张情绪终于被舒缓了下来,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一直坐到天亮,毕竟已经是深秋时分,较之当年那副不知寒暑的仙人躯壳真的还是差了太多,不过于新郎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山水流转,来日方长。 像于新郎这个年纪的富家纨绔大多都已经订婚了,倒是也不能怪何云着急,但是病急乱投医这件事让于新郎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关键是母亲还十分大度的表示有胡子也行,于新郎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还在苦苦思索着怎么和何云解释自己已经把聘书截回来了。 掐算着时间,又到了吃早餐的点,于新郎换好衣服,盯着熊猫眼独自来到堂屋,一桌丰盛的餐点已经陆续上齐,于醇乾和何云早早就起床了,只不过在等于新郎所以还没有动筷子,“爹,娘,孩儿给你们请安了。”于新郎揉着惺忪的眼睛,先跪在地上给于醇乾和何云请安,然后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仙都,你怎么了?看样子怎么像是没睡好。”何云看着于新郎这副样子,心疼的问道,“嘿,老娘真的是独具慧眼,我不是像是没睡好,我就是没睡好。”于新郎微眯着眼睛,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于醇乾看着于新郎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样子,“我错了,不过我也实在是被吓到了。”于新郎抓起一根油条就塞进嘴里,索然无味,含混不清的说道。 “李家那个姑娘?”于醇乾试探性的问道,“还能有谁?”于新郎吃力的咽下嘴里的油条,喝了一大口稀饭,嘴里那种麻木感才轻上一些,“噗~谁让你拿那个姑娘逗我和你娘来的。”于醇乾看着于新郎幽怨的神色,差点笑出声,还是何云轻轻的拍了拍他,才勉强收住自己的笑意,“怪我喽。”于新郎对着眼前幸灾乐祸的便宜爹翻了个白眼。 “都是娘不好,我还真的以为你喜欢那种姑娘呢!毕竟咱家祖传经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不也寻思着你想找个高大姑娘来改善一下咱家的血脉嘛?”何云自责的解释到,“李员外虽然已经解甲归田,但是毕竟也当过王朝的参将,那是咱伏龙郡的大人物,幸好没有把聘书送去,要不然为娘岂不是害了你。” “这不没事了嘛!老娘,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你也是为了我好。”于新郎还在安慰着泫然欲泣的何云,就在这时,小军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颤抖的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红纸,“军哥,怎么了?”于新郎看着小军手里的那张红纸,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少少少……少爷,聘书!”小军结结巴巴的将手里的红纸递给了于新郎。 于新郎低头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墨意淋漓的李天霸三个字,几乎占据了这张聘书的一半面积,于新郎颤抖的看着字如其人的三个字,已经是一副苍白的脸庞,忽然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向后仰去,还好小军眼疾手快,将已经昏倒的于新郎扯住,才没让他倒在那锅还滚烫的粥里。 “妈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被掐着人中唤醒,于新郎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聘书,不带这么玩的呀!欲擒故纵啊!自己累的像条死狗一样好不容易截下聘书,这倒好,自己聘书没送去,李家的聘书却送来了,“这可怎么办呀?忠平。”何云看着那张烫金的聘书,比起于新郎也好不到哪去,听于新郎的意思,万一小夫妻俩起了矛盾,只怕全家一起上都不够这个姑娘一个人拾掇的。 “唉~别着急,我想想办法。”于醇乾看着那张红的刺眼的聘书,也已经是炸了毛了,李员外怎么还能不按套路出牌呢?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男方先到女方家里下聘书,然后如果女方家里同意就回一封聘书,如果不同意的话两家就都不声张,该怎么交往还是怎么交往,李家如此作为就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了。 就以李家的影响力,难不成于醇乾就真的敢置之不理,本身于家就是经商为生,只要李家稍微动点手脚,于家多年来的基业又禁得住几次折腾?再者说了,猪拱白菜见得多了,哪有白菜先动手的?关键是这白菜也忒茁壮了,且不说弄不好就能把猪噎死,能不能拱的动这颗白菜还是另一说。 “要不你去求求二爷爷?毕竟二爷爷现在也是山上的神仙,多多少少还能在这些方面说上话。”何云想起自家祖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爷爷,试探性的问道,“得了吧!名义上二爷爷看着挺风光,在山上未必有什么地位,听说上次回来的时候都神经兮兮的了,怕是很难联系上他老人家。”于醇乾想了想年轻时见到的那位二爷爷,印象实在算不上好,神经质的很,感觉临时抱佛脚这件事都够呛。 “山上神仙?爹,你知道二老太爷在哪座山头修行嘛?”于新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道,“好像叫什么侠箓山。”于醇乾皱着眉思索到,“你问这个干什么?”“去山上投靠二太爷啊,我可不想娶那个恐怖的女人。”于新郎也开始在脑海中思索侠箓山的名字,好像没有一座宗字山头的名字能够和这个宗门对上号,应该是座不入流的小宗门。 “别胡闹了,那种神仙居住的地方大多有山水雾障遮挡,进去之后就是鬼打墙,弄不好就饿死在那种鬼地方,你二太爷还是因为有些资质,才被游历他那喜欢云游四方的师傅相中,亲自带回山里。”于醇乾立刻否定了于星朗看似美好的想法,“要不我现在就去把李天霸娶回来拜堂成亲?然后第二天我就悬梁自尽。”于新郎说着就要去换一件红衣服接亲,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你……我说不让你上山,又没说不许你逃婚!”于醇乾差点就要拿起锅里的勺子拍在这个逆子脸上,“又逃婚?”于新郎听到要逃婚,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古怪起来,“什么叫又要逃婚?怎么说的好像你逃过婚似的?”于醇乾皱着眉盯着于新郎,于新郎连忙尴尬掩饰到,“我的意思不还是逃婚嘛。” 再想想共工府清漪夫人那边还是在逃名单,上次切磋水法时那女人一脸幽怨,下手还十分狠辣,于新郎到现在都头皮发麻,这笔风流债还没还完呢!就又沾上一笔?关键是这笔貌似也算不上风流债啊!根本就是他这个清纯美少年为了自己的清白,毅然选择逃离恶龙的魔爪,幸好的是现在他没有恢复以往的状态,要不然美少年就该变成屠龙勇士,勇斗恶龙了。 第96章 逃婚失败 “相公,你要去哪?”在于新郎接到那张聘书之后,连夜就收拾了行李,匆匆告别了父母之后便踏着夜色悄悄出城,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骑着马绕了伏龙郡的郡城一大圈之后,向着于醇乾的所做的侠箓山的方向赶去,却在半路上杀出个李天霸,那一声粗豪的相公惊的于新郎胯下的马匹差点把于新郎掀飞。 于新郎拼命的挽住缰绳,将马稳住,遥遥就看见月色掩映下的树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像个铁塔般的人影,一袭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红裙被紧紧的绷在她的身上,仿佛随时都要被她身上的肌肉撑炸,黝黑的脸庞上被胭脂涂的红一块白一块,嘴唇也用红色胡乱涂了一气,再加上披散的头发,那个形象比起死在树林里多年的恶鬼还要吓人。 “李姑娘莫要说笑,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相公。”于新郎强忍着心里的恶寒,悄悄拉了拉胯下的马匹,想让它慢慢向后退,结果这匹蠢马竟然被李天霸恐怖的威势吓得腿软了,僵在原地死活不肯动,气的于新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自己比它还害怕好吧! “我没说笑,聘书我都求着我爹下了,你不就是我相公嘛。”李天霸倒是没有急着动手,毕竟结婚前还是要收敛一些的,万一动手伤到于新郎就不好了,再者说,就算于新郎骑着马也未必能够跑的比自己更快,虽然今天为了让自己显得窈窕一些,故意穿了一件已经三年多没穿的裙子,但是也不耽误。 “我们不还是没结婚嘛。”于新郎干笑着翻下马匹,哪怕已是半夜,但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以于新郎作为世界上仅有的几位武神的经验看来,此时的李天霸的双腿已经是紧绷的如同弓弦,只要他有所异动,李天霸便会是一个饿虎扑食,根本没地方跑,幸好自己对外宣称就是一个凡夫俗子,纯粹武夫的身份连父母都不太清楚。 “没结婚归没结婚,我爹说了,不是怕你逃婚嘛!”李天霸此时忽然又缩回林中的阴影,然后于新郎就听到一声什么东西被投掷出去的声音,还有李天霸那声中气十足的滚!还有极为压抑的呻吟声,于新郎不由得眉毛一抖,这感情是等候自己的时候顺手拾掇了几个剪径的小蟊贼? 但是随着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脚步声也越来越嘈杂,隐约间竟然有种进了土匪窝的架势,这是十几个人?还是几十个人?这根本不是顺手拾掇了几个小蟊贼,而是直接端了哪个山寨吧!关键还是单枪匹马!“壮士好功夫!”于新郎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就算自己现在同为纯粹武夫,只怕也很难从这个女人的掌心逃走吧!在他听来,刚才的的那伙蟊贼里不乏身手敏捷的好手,看样子一样被李天霸整的服服帖帖。 “这是怎么回事?”于新郎用一种惊悚的眼神看着从树林里走出的李天霸,“我爹告诉我说你是个普通人,没练过功夫,让我好好保护你,因为怕你被强盗给伤到,我就干脆去黑风寨把他们给全绑了。”面对于新郎的质问,李天霸破天荒的露出一副小女人的扭捏姿态,只是放在人高马大的她的身上实在有点古怪。 就在这时,树林再次传来一个明显是被捂住嘴的人的呻吟声,大概是觉得此情此景出现这种声音不太合适,李天霸朝着于新郎腼腆一笑,然后一个纵身又跃到了林中,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和一个男人短促的尖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树林里的那个家伙又是什么情况?总不会是和我一起的吧!”于新郎看着身上沾着血迹,再次从林中走出的李天霸,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不是,他是那个什么黑风寨的大当家的,我寻思着我爹给的嫁妆不是很多,就留他和黑风寨再换点银两,我不是害怕委屈了你嘛!嘿嘿嘿。”看着李天霸带着血迹的憨厚的笑脸,于新郎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为树林里那位素未谋面的强盗兄祈祷,希望人没事! “相公,你这是要去哪?”李天霸扭捏的走到于新郎身边,想要靠在于新郎身上,奈何比于新郎还要高过半头,身体粗壮的更是站在于新郎前面,别人就看不到于新郎,本来想要小鸟依人,最后却犹如大鹏展翅,“噗~哈哈哈……呜呜呜……”树林里那个强盗兄生命力倒是挺顽强,看到这荒诞一幕愣是没憋住,更是直接笑出了声,但是在李天霸一双锐利虎眸看向他的时候,笑声就扭曲成了哭声。 当李天霸拍着手从树林里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于新郎都快被吓尿了,这娘们也太彪悍了,想来倒是不用为强盗兄祈祷了,因为人铁定是出事了,只希望黑风寨蟊贼来的时候最好带把铁锹,毕竟人糊在地上不太容易扣,不过只要钱带来,倒是不怕他们能带回去,按照李天霸的性子,他们不折在这就该谢天谢地了。 “唉呀,相公,不好意思,人家出手是不是重了一些呀。”李天霸继续大鹏展翅,于新郎却在暗自腹诽,别人家老婆都是“相公我今天好不好看?”唯有李大侠另辟蹊径,问出“相公我今天下手是不是有些重?”这种问题。于新郎眼角抽搐,此时内心已经抓狂,我能怎么回答?难道还要嘱咐一句“老婆,下次动手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指甲?” 树林里竟然又有那个强盗兄不知是哭还是在笑的呜咽声,连于新郎都不得不惊叹一句生命力是真的顽强,就在李天霸又一次气势汹汹的向着树林里走去时,却被于新郎拉住了手,“这次我来。”然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李天霸,纵身跃入林中,又是一阵惨叫袭来。 “哇,相公,你好厉害!”李天霸看着走出树林的于新郎已经是一副星星眼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击败恶龙来营救她这个公主的勇士,殊不知现在的勇士根本恨不得把她当做恶龙一起砍了,只是没有动手的勇气而已,反正现在的关系有点混乱,在于新郎的眼里大概被捆在树林的那个强盗才更接近于勇士吧!连这个姑奶奶都敢抢。 于是乎剧情就发展成了公主拎着剑把勇士砍了,去救了恶龙,然后公主和恶龙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了一起?剧情似乎不太对啊……能不能救了恶龙之后,公主飘然离去呢?似乎是不太可行的,于新郎在趁着李天霸对着他花痴的时候,适时的献上了一个飞吻,然后按照惯例,翻身上马,向着不知处前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然后于新郎就被李天霸用绳子吊在了树上,于新郎该庆幸的是,李天霸没有脑袋一抽,帮他把绳子系在脖子上,要不然明天早上这姑娘一觉醒来就可以吃席了。至于那匹马,正被李天霸放倒在地,当做枕头枕在脑袋下,完全不顾及马的感受几次想要挣扎,都被李天霸用绝对的力量放倒,最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李天霸当了枕头。 那一夜,于新郎才明白,原来女人打鼾竟然也他娘的能这么响!真的是鼾声如雷啊!于新郎都有点心疼起被李天霸当枕头的那匹马了,活了大半辈子了,哪受过这样的折腾?第二天李天霸起床的时候,马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要不是嘴里的牙不适合咬舌自尽,指不定早上的时候它的尸体都该凉透了。 然后更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于新郎被她从树上放了下来,然后像夹一块木板似的夹在腋下,她又走向了于新郎的马,就在于新郎以为她要翻身上马的时候,这匹马就被她单手托举,直接扛在了另一侧的肩上,自顾自向着郡城的方向走去,真的是健步如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于新郎留,少说三十里地,大气都没带喘一下的,于新郎的第一次逃婚也随着看到郡城的大门告以段落。 那天上午进出城门的人皆看到一幕奇观,一个穿着小红裙子,满脸画的像鬼一样的彪形大汉一手夹着一个生无可恋的小白脸,一边肩上扛着一匹马进了郡城,就凭他那副凶悍的气势,城防军硬是没敢拦住他,只是派人暗中跟随,直到目送那个彪形大汉进了李府,这才想起李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爹,你看我带谁回来了!”也不管李府的大门开了没开,李天霸干脆利索的一脚踢开了大门,进了自家院子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顿时将还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李员外惊醒,连忙披好衣服就往屋外跑,刚到门口就看见自己闺女兴冲冲的扛着一匹马走进李府大门,仔细一看,原来另一侧腋下还夹了一个双手捂脸的小伙子,看样子也是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自家闺女,应该就是于家那个小子了! 第97章 有苦难言 “诶诶诶,丫头,快把姑爷放下,再这么夹下去姑爷就快憋死了。”见到于新郎涨成猪肝色的脸,李员外连忙让李天霸把于新郎放下来,这闺女是用了多大力气,幸好是离家近,这要是离家远,于新郎指不定还没进李家门就驾鹤西去了,“哦哦哦。”听到李员外的呼喊,李天霸连忙松开胳膊,于新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相公,相公,爹,咋办啊?他他他他没有呼吸了!”于新郎跌落在地上反倒没了生息,顿时将李天霸吓得……花容失色,好吧,也算是花容失色,手足无措的看着地上的于新郎,“诶呀!你这丫头,咋就不听爹的劝呢?爹都说了让你温柔点,哪有这么直接把人往地上这么摔的!他这小身板哪里禁得住你这么折腾!”李员外看着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于新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忙和李天霸将于新郎搀了起来,将于新郎弄到了一个空闲的厢房。 “爹,他怎么还不醒啊?”李天霸和李员外守在于新郎身边,但是于新郎却迟迟没有醒来,这已经是李天霸第十七次问李员外这个问题了,李员外却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喝着刚刚沏好的茶,于新郎其实早就醒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干脆死死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他眼皮的颤抖怎么能瞒得过李员外这个老狐狸呢? “要是他再不醒我就给他做人工呼吸吧!”李天霸像是做了一个极为沉重的决定,转头看着床上依旧在假装昏迷,但是已经有冷汗渗出的于新郎,眼睛却在冒着绿光,“嗯,是个好主意,闺女,要不就按你的意思来吧!”李员外瞥了一眼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于新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于新郎在心里已经把这个胖老头蹂躏了无数次,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醒了,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就在这时,于新郎已经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且混合着韭菜和大蒜味道的湿热气流,再也无法忍受,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咬了过来,赶忙翻身躲到了一边,靠着墙角站了起来,李天霸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李天霸惋惜的看了于新郎一眼,就差了一点。 “于某感谢李姑娘的救命之恩,这人工呼吸就免了吧!对姑娘的声誉影响不好。”看着李天霸那副意犹未尽的神色,于新郎着实惊悚,你家人工呼吸是这么玩的呀!嘴巴张得差点都可以把大半个人头吞下去了。倒是坐在椅子上的李员外笑眯眯的看着自家闺女和于新郎打情骂俏,越发觉得他们般配,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如果被于新郎知道,会不会遭到某人的报复。 “唉呀,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能救相公你,名誉什么的都是小事。”李天霸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没有继续为难于新郎,毕竟感情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都需要时间沉淀的嘛!“那于某真是真的是谢谢李小姐能够舍己为人!连自己的清誉都愿放下,实在是女中豪杰,大丈……额,大英雄也!可惜于某是商贾家世,实在不值得李姑娘如此抬爱。”于新郎一脸诚恳的抱拳,顿时气氛又陷入了死寂,但是如果不这么说,于新郎真的害怕李天霸霸王硬上弓。 “咳咳咳,月漪,姑爷应该是还没清醒,你且先回去休息休息,都在这陪了他一整天了,让我和姑爷聊聊吧。”眼见着闺女的眼眶里已经有雾气蒙蒙,李员外连忙打了个圆场,让李天霸先回房休息,别管闺女是小棉袄还是锁子甲,说到底还是亲闺女呀!自己不心疼谁心疼。 目送着李天霸离开厢房,于新郎才颓然的沿着墙角滑落,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呐,臭小子,这也一天没喝水了,先喝点水吧。”李员外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于新郎,“嘿嘿嘿,谢谢李伯伯。”于新郎觍着脸接过茶杯,“就这么看不上我家丫头?”李员外捻着胡须盯着于新郎,神色微妙。 “噗~”第一个问题就不止送分还送命,于新郎小心翼翼的把茶杯又放回了桌子,低头之后就默不作声,“嘿!你小子,不喜欢就不喜欢,把茶杯又送回来是几个意思?我又没说要为难你。”李员外见于新郎不做声,当时就急了,“不是,不是,李伯伯,你听我解释!”于新郎也感觉很绝望,怎么就被这么奇葩的父女俩缠上了呢? “还解释什么?不想娶就不想娶呗,真以为我闺女嫁不出去啊。”李员外都快从鼻孔里出气了,说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虚的,“不是,实在是我已经有心怡的姑娘了。”于新郎急得直挠头,明明是真话,在这个时候偏偏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至于信不信就看李员外自己的心情了,转世一说本来在凡夫俗子的眼中就极为扯淡,要是再来上一句他喜欢的人已经转世,那就更扯淡了! “你小子别想糊弄我,我可是专门调查过!你小子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怎么和别家姑娘接触过,最多和几个私塾时的同窗关系还算得上可以,你哪来的心仪之人?”李员外察觉到到于新郎古怪的眼神,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继续,说说你还查到过什么。”因为心虚的缘故,主动权终于又回到了于新郎手里,于新郎干脆侧卧在床上,等着李员外狡辩。 “没了!我还不是怕女儿嫁给一个不三不四的纨绔子弟,要不然你以为老子稀罕去调查你的过往?”李员外此时已经是外强中干,气势也没刚才那么犀利,“唉呀,反正你爱信信,不信拉倒!我没必要骗你。”于新郎无奈的摆了摆手,和他确实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撒谎的举动,便是天打五雷轰。” “真的就不考虑?我知道我家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她的为人其实很好,只是外表太过彪悍,如果你愿意娶她的话,我也可以凭着以前的关系,给你在朝廷中谋份差事,我又没有儿子,等我死了,李家这份家业也是你的,难道真的就不考虑一下?”李员外说道动情处已经是潸然泪下,但是以他那个性子,于新郎如果此时点头,这件事就真的失控了,于新郎肯定会被他认为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弄不好还会波及到于家。 “仙都谢谢伯伯的好意,但是仙都心意已决,无需强求。”于新郎坚定的摇了摇头,李家所谓的家业也确实打动不了他,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几辈子也攒不下的家业,但是对踏上修道之路的人来讲,其实值不了几个雪花钱,“唉~也罢,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李员外见于新郎的态度如此坚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仗势欺人的事他做不出来,再者说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强行撮合两人,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谢谢李伯伯,那小侄就先走了,今日多有叨扰,还往伯父海涵。”于新郎干脆的翻身下床,那匹马虽然不知道被拴在哪,于新郎也顾不上马了,翻出李府的墙就朝着于府跑去,他一刻也不想呆在李府附近了,大不了明天就让小军再跑一趟呗。 李员外却盯着着于新郎利索翻墙的地方陷入了沉思,一丈三尺的高墙,就是自己年轻时也没有这小子翻墙翻的这么利索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能有这么敏捷的身手?这小子该不会是最近城里闹得挺吓人那个采花大盗吧!一个高大的身影此时从阴影中走出,黝黑的脸庞却是梨花带雨,只不过她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并未声张。 “丫头,这强扭的瓜不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爹明白你的心思,难得有一个让你动心的男人,爹也挺喜欢这个小子的,可惜了,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咱们不能做!”李员外并未回头,但是他又怎么能不理解女儿的那点心思,谁家女儿不怀春?李天霸出了房门就没有离开,只是侧耳倾听着房中两人的谈话,但是哪怕最后一刻,她也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房门。 “爹,我长的真的就这么像个怪物嘛?”李天霸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得李员外格外的揪心,“乖女儿,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家丫头最漂亮了。”李员外连忙走到李天霸的身边安慰道,“要不是你和你娘身患一样的怪病,又怎么会需要苦练这些武把式延寿呢?可惜爹是个废物,最后撑死就混到从四品的参将,要不然也不至于请不动御医来为你们诊治,更不会让你娘早早离开咱们。” “爹!”李天霸哽咽的抱住李员外,这是她在母亲离世之后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但是李员外此时却被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老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要是李天霸的力气敢再大点,他的眼珠估计都能从眼眶里眦出来,但是闺女伤心的紧,他也只能咬牙坚持了,要是闺女在自己身边都无法给她依靠,自己这个父亲做的未免就太不称职了。 第98章 离家出走 “胡闹!你要是敢不继续练武,我就死给你看!”就在于新郎离开的第二天,李天霸大早上的就跪在了李员外的房门外,李员外在询问之后惊的几乎汗毛倒立,“我答应过你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你这是要逼死为父啊!”“爹,可是你真的就忍心的让女儿这样孤苦一生嘛?”李天霸跪在地上,任由李员外如何劝说都不远起身,最终李员外也只能被气的拂袖而去。 李员外离开之后并没有去往别处,而是去了祭奠亡妻的的祠堂,“青萍,月漪为了一个傻小子连命都不要了!你说我这个当爹的可怎么办?你走之后,我督促着丫头练功延寿,这一天天日子是熬过来了,可是丫头终究是女孩子,这日复一日的熬炼体魄我心疼不说,还让她变得比男人还像男人,到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就更揪心了,明明有喜欢的人,但是人家偏偏就接受不了她……” 碎碎念了不知多久,李员外竟然在祠堂中跪坐在蒲团上睡着了,哪怕在梦中李员外也在不断的碎碎念,“青萍啊青萍,都是我的错诶!我连你们娘俩都保护不了,我就是个废物啊!青萍……”李天霸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来到了祠堂,听着父亲的念叨,不知不觉间,眼泪再次滑落脸庞,轻轻的为李员外盖上一条毛毯,然后悄悄的离开了祠堂,只是此时的她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老许,看到大小姐的没?”李员外一觉醒来,心里的郁闷也好了许多,打算找李天霸好好谈一谈,但是去到李天霸的闺房,却发现空无一人,再去到她平时习武的校场,竟然还是空无一人,李员外连忙询问着家里的家丁,但是家丁们却都纷纷摇头,声称今天没有看到大小姐。 “大小姐好像已经出去半天了,老爷,你找大小姐有什么事嘛?”老许吃力的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大小姐牵着一匹马离开了李府,背上好像还背了一个包袱,“唉呀!这个犟丫头!又离家出走了!快派人去四周的主路上追!晚了就怕追不到了!”终于确定了李天霸是离家出走,李员外顿时慌了神,李府里能动的人都被他派了出去,连他自己都有些生疏的骑上了李府自己豢养的马,沿着一条李天霸最有可能走的主路追了上去。 小军也在同时被于新郎派来牵马,但是却只看到李府倾巢而出的一幕,当他来到李府时候就只留下腿脚不太方便的老许看门了,小军在老许那了解到李天霸离家出走的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躺在床上发呆的于新郎。 “你说什么?”于新郎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迟钝的又问了小军一遍,“李家那位大小姐离家出走了!出走了!”小军这次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去!这个婆娘疯了!”于新郎终于反应了过来,忽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军,小军只是沉着的点了点头。 “连李员外都骑着马去追了,不过一点线索也没有,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那乱窜,终究不是个事,少爷,我看那个李员外也是挺惨的,要不咱们帮帮他?”小军小心翼翼的提醒到,于新郎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最终还是开口说到,“军哥,帮我找点朱砂和黄草纸吧。”“找那东西干嘛?少爷你别想不开啊!自杀一般都用鹤顶红,不用朱砂。” “军哥,谢谢你,我还是用朱砂自杀比较习惯。”于新郎白了一眼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小军,“这可使不得啊!少爷。”小军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看那样子也是真情实意,反倒搞的于新郎感觉真的跟自己要自杀似的,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你找朱砂是因为我要用来画符,快去!” “哦。”小军这才老老实实的离开了于新郎的房间,于新郎满面愁容的坐回床上,李天霸忽然离家出走竟然让他莫名的烦躁,“也是撞到鬼了!”好在于府的这些东西挺齐全,黄草纸和朱砂很快就被小军取来,将黄草纸摊在茶几上,于新郎随手捻起一支狼毫笔便在黄草纸上笔走龙蛇,不多时,一张质量尚且凑合的草蛇灰线符便在于新郎的手下逐渐显现。 “少爷,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怎么这么像那些道士老爷画的符箓。”小军这句话差点让于新郎背过气去,小军口中的那些个道士老爷根本就是靠着坑蒙拐骗混口饭吃的骗子,基本上都会装神弄鬼的画上几张符箓,至于这些符箓到底管不管用,于新郎就不清楚了,反正有胆子实验这些符箓的人基本上都进了妖怪的肚子里面享受人生了。 “军哥,你也真的是见多识广,连这都看得出来。”于新郎真的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只是捻起画完了的符箓丢在一边,又捻起一张干净的黄草纸铺在桌子上,不多时便是十余张符箓摞在一侧,眼见黄草纸用完,于新郎随手将狼毫丢在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将画好的符箓顺了顺递给小军,“军哥,把这些符箓交给李员外吧!滴上一滴他的血,然后点着就可以了,但是这个符箓只能探测到一天之内的气息,要用得快。” 等到小军拿着那叠符箓离开之后,于新郎重新仰在了床上,画了这么多的符箓,他也感到十分的疲倦,闭上眼睛之后偏偏还是如芒在背,于新郎使劲的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开始沉思,越是如此越是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压迫在他的心头,因果算是欠下了,为何始终纠缠不清,剪不断,理俞乱。 “我去!”于新郎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就在这时,一个恐怖的想法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于新郎再也躺不住了,一粒血沙从他的眉心钻出后一分为二,两粒血沙不断的互相撞击,最终在屋内化为一片红蒙蒙的沙暴,于新郎翻身下床,血沙瞬间将他包裹,轻松的潜入地下,朝着李天霸那天将他截下的地方奔去,按照他的猜测,李天霸极有可能走那条路离开伏龙郡。 “呸~什么怪东西。”李天霸在一拳打退那个古怪黑气之后,身体也被震的连连倒退,一股腥甜味道从喉间蔓延而上,“见鬼,这家伙真的是个女人?”至于释放出那团黑气的枯瘦道人则比她还惨,乌黑恶臭的血液已经染透了前襟,被他大炼为本命物,专门盛放这团黑气的葫芦也已经裂开,气府中的灵气因为李天霸拳头中裹挟的霸道罡气震荡的如同沸腾,经脉都被暴动的灵气撑的疼痛不已。 那个枯瘦的道人就是这段时间在伏龙郡闹得人心惶惶的采花大盗,游荡在伏龙郡,靠着一门残缺的法门汲取女子精血采阴补阳,本来他寻思着想要找一个落单女子,葫芦里的黑气今天却格外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拼命的向着伏龙郡城外指引,连他都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就干脆放出黑气,任由它带着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哪知这黑气在见到眼前这个怪物之后就连自己命令也不顾了,直接朝着她扑了上去。 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一块铁板,这段时间来连个会反击的女子都没遇到,连他都不自觉的生出在这一隅之地已经无敌的错觉,结果眼前这个高大的女子却一拳将自己的黑雾击退,黑雾哪怕无形都差点被那股霸道的拳罡绞杀,但是那黑雾今天却像着了魔似的,任由他怎么呼唤,都不愿意回到他的本命葫芦当中,而是不要命似的向着这个女子发动进攻,这大概就是法门残缺的弊端,连自己炼制的东西都无法控制。 黑雾在连续经受了几次重创,终于不再嚣张,而是钻回了枯瘦道人的本命葫芦当中,枯瘦道人顿时傻了眼,打不过你就往回跑?你能钻回葫芦,我能往哪跑?连忙催动着本命葫芦想要把黑雾重新吐出来,但是那团黑雾却躲在他的本命葫芦里瑟瑟发抖,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冒出半个头,它竟然在害怕!“奶奶的,你打的人让我背锅?还有没有天理了!”枯瘦道人看着步步逼近的李天霸顿时慌了神。 就在枯瘦道人一边拼命的摇晃自己的本命葫芦,一边下意识的后退时,一道铁塔般的阴影却直直的将他砸在下面,枯瘦道人再次一口老血喷出,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却迟迟没有下一招的动静,睁眼看去,却愕然发现那个怪物一样的女子竟然就那么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双眼紧闭,身上的温度冷的吓人。 枯瘦道人连忙用力想将她从自己身上翻到一边,推了两下枯瘦道人就放弃了挣扎,完全推不动啊!这一身腱子肉的壮硕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太多,好在黑气倒是会看人下菜碟,见到李天霸晕倒,连催动都不用催动,直接从他的本命葫芦里重新飞了出来,然后耀武扬威的将李天霸从枯瘦道人身上拖了起来,然后包裹住李天霸,大快朵颐起来。 第99章 反客为主 说是大快朵颐,其实也不过就是汲取李天霸的精血,随着一粒粒晶莹的血珠在李天霸的皮肤下渗出,李天霸黝黑的脸庞也随之变得苍白,黑雾则越发膨胀,隐隐之间还透露出一种古怪的红色,枯瘦道人的身体也随着黑雾的生长越发消瘦,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状态,而是咧着嘴无声的大笑,眼神随着那团黑雾的膨胀越发明亮。 随着吞噬血液,那团黑雾开始翻涌起来,两个红色的小点也在黑雾中生成,如同两颗妖异的宝石镶嵌其中,黑雾的形状也不再那么没有定型,而是向着一个大体是人形的轮廓聚集,只是作为眼睛的两个红点则还在随着它的身形游走,没有停在应该停留的地方,枯瘦道人吃力趴了起来,顾不得一身脏兮兮的泥土,伸手就想抚摸那团黑雾,但是黑雾却察觉到他的意图,人性化的躲开了他脏兮兮的手。 枯瘦道人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连忙干笑着将手就着衣服擦了擦,总算是聊胜于无,这次伸手黑雾终于没有再躲避,而是像个孩子似的低下了头,枯瘦道人看着黑雾,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黑雾也伸出两缕触须状的黑雾回应着枯瘦道人,缠绕着他的手臂,仿佛是个乖巧的孩子。 就在枯瘦道人还在满心欢喜的想象着自己依靠着这团黑雾耀武扬威时,手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的还有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啊!你这个畜牲!放开我!放开我!”枯瘦道人忽然从自己的美梦中惊醒,他抚摸黑雾的手臂已经被那两缕触须状的黑雾深深地勒进了肉里,连骨头都扭曲成数段,枯瘦道人惨叫着拼命的挣扎,但是他一身精气已经尽数哺育这团黑雾,气力连寻常人都不比,如何能挣脱黑气的束缚。 可能是觉得李天霸已经被压榨的差不多了,黑雾将她用力吐到一边,然后猛然倒卷,化作一张大网把枯瘦道人包裹起来,枯瘦道人想要催动体内的本命葫芦将黑雾收回其中,但是体内的灵气如同大河决堤般被那葫芦吸收,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仿佛黑雾也隔绝了他与葫芦的感应,但是更凄惨的还在后面。 大炼那枚本命葫芦的气府忽然间开始山河迸裂,本来就因为哺育黑雾已经变得残破腐朽的气府瞬间坍塌,那枚本命葫芦竟然硬生生被黑雾扯出了他的气府,枯瘦道人被剧痛折磨的哀嚎起来,大口大口的黑血被他吐出,他想辱骂黑雾,但是现在肺腑连呼吸都十分苦难,随着一声更清脆的炸响,那个被他视为身家性命的本命葫芦彻底破碎,枯瘦道人本来还想要挣脱黑雾,但是在本命物破碎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 黑雾轻轻的覆下,仿佛一层胶质覆盖在枯瘦道人的身上,伸出几条触须扯开他的下巴,直接一股脑的钻了进去,枯瘦道人无力的哀嚎着,但是在黑雾化为的胶质钻入的瞬间他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黑雾直接从鼻腔里钻进了他的脑袋,随着他痛苦的抽搐了几下,然后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覆盖在他身上的黑雾也逐渐变得稀薄,最终缓缓消失。 枯瘦道人的身形随着黑雾的舍夺也不再那么干瘪,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的支撑下枯瘦道人本来苍老褶皱的皮肤也被撑了起来,甚至有种流光溢彩的诡异质感,断掉的手臂也被重新捋直续接,甚至连山河崩坏的气府都被一层无法形容的诡异物质填补起来,只不过此时他的气府中流淌的也不再是灵气,而是那诡异的黑色胶质。 两点红光在枯瘦道人的皮肤下游走,一点点的朝着他的双眼蠕动,枯瘦道人的身体也随着这两点红光的蠕动重新开始抽搐起来,随着两点红光正式的将他已经浑浊死寂的瞳孔代替时,枯瘦道人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然后没有借住任何力量就直直的站了起来,如同僵尸般僵硬的转动着身体看向刚才丢弃李天霸的地方,然而李天霸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脸上也露出思索的神色。 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李天霸消失的地方,像只野兽一样伏在地上寻找着李天霸的气息,但是李天霸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气息痕迹,然而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他的头顶响起,枯瘦道人这才察觉到异常,身体并没有动,而是随着脖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面孔直接翻到了背面,脖子扭曲成这种角度,如果还是个人类早就死了八遍了。 枯瘦道人疑惑的看着端坐在树上打量自己的年轻人,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展现出一丝恐惧的气息,打量着他的目光更像是在打量一直阿狗阿猫的普通人,只能说是饶有兴趣,但是在他的身上更没有一个修行者该有的气息,只是气血相当旺盛,对于此时刚刚完成蜕变的枯瘦道人来讲,于新郎就是再完美不过的补品了! 确定对方没有威胁之后,枯瘦道人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但是脑袋还维持着那种诡异的角度,走到树边,他的四肢也弯折成不属于人类的角度,以背贴着树的别扭姿势迅速的爬上了树,于新郎则静静的坐在树插上安静的看着他爬上树杈,一跃而起,张着几乎裂到耳根的巨大口裂咬向自己。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于新郎的眼中枯瘦道人本来迅捷的动作竟然缓慢的可笑,犹如慢放了数十倍的镜头,于新郎甚至可以看到它张开嘴巴时一丝丝扯开的嘴角,伴随着它的舌头在空气中拉丝的口水,以及喉咙中蠢蠢欲动的黑色液体,那才是枯瘦道人真正的本体,就在那张令人恶心的大嘴快要咬到于新郎脖子上时,于新郎露出了冷漠的笑容,一根红色的沙矛凭空出现,直接将他钉了回地面。 “没想到还有人在修炼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术法,啧啧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于新郎从树上跃下,轻轻的落在哪怕被洞穿了头颅,脑浆都喷洒而出却仍是生龙活虎的枯瘦道人面前,枯瘦道人双手攥住那根沙矛,一边嘶吼,一边向外拔去,但是沙矛却像钉死在了地上,纹丝不动,连那层黑雾都被迫离开枯瘦道人的身体,化作触须伴着一同拔都没有效果。 于新郎双手揣在袖子里蹲在枯瘦道人的身边,看着这个家伙在那挣扎,枯瘦道人见挣脱不开,就伸手去爪于新郎,但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根新的沙矛钉在了地上,于新郎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那只离自己已经近在咫尺的手,然后换了个姿势,直接脚后跟踩在了他的手指上,顺便用力的碾了碾,哪怕被于新郎踩的血肉模糊,枯瘦道人也只是神色茫然的继续拔着额头的沙矛。 枯瘦道人冷漠的状态反倒让新郎来了兴趣,于新郎推到一边,轻轻招了招手,沙矛便化作柔软的沙蛇抽离了枯瘦道人的身体,重新盘旋在于新郎的周身,枯瘦道人没有沙矛的固定又重新爬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笑眯眯的于新郎,他越是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就越是疑惑,为什么对方能够轻易地将自己钉在地上。 打量于新郎的时间里他血肉模糊的手指就已经愈合,一再确定于新郎的确没有威胁之后,枯瘦道人再次扑向于新郎,指尖已经出现的明显的异化,向着他理解中的致命之处袭去,依旧是三寸的差距,他的指甲几乎都快捅进于新郎的眼眶里了,但是于新郎依旧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甚至连眼睛都没眨,无数的沙弹凭空凝结,暴雨般倾泄在他身体的正面,然后如同破麻袋般抛飞出去。 于新郎始终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新生的生命,血肉模糊的枯瘦道人从地上撑起自己软趴趴的身体,黑雾涌动,随着连绵不断的脆响,他本来悉数折断的骨头以极快的速度复位,衔接,变得比断裂之前更加坚固,站稳之后就再次义无反顾的冲向于新郎,依旧是三寸的距离,那层血沙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枯瘦道人的所有攻势拦下,连前进丝毫都做不到。 一次,两次……一开始于新郎还有意无意的计数,到了后来,于新郎就几乎已经失去计数的兴趣了,一次次血肉模糊抛飞出去,一次次的重新站立起来冲向于新郎,两件事情之间相隔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往往冲锋结束被击飞之后便是下一次冲锋的开始,枯瘦道人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在他的落点和于新郎之间残影交织出一片密集的网,如果此时有人胆敢闯入其中,定然会被枯瘦道人裹挟的锋锐撕碎,于新郎依旧面沉如水,有血沙在,上五境下何来威胁? 第100章 先天胎毒 枯瘦道人不知道经历了第几次的碰撞,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枯瘦道人终于在血沙的轰击下四分五裂,血浆绽放出妖花,然而他体内的黑雾却重新挥发出来,不再具有形体的它也不再惧怕于新郎的手段,几条虚幻的触手瞬间洞穿了沙墙,向着于新郎的四肢探去,于新郎皱着眉看着这个古怪的家伙,放慢了几十倍的触手几乎毫无威胁,只是这黑雾有些古怪。 “蛊?啧,虫仙一脉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嘛?徒会养蛊,却不会控蛊,最后还沦落到被自己养的蛊鸠占鹊巢。”于新郎轻轻踮起脚尖跃上树木,沙墙也瞬间崩溃,黑雾犹如附骨之蛆般步步紧逼,见于新郎暴退,便直接依附在树上攀援而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黑雾所过之处无不呈现出一片死寂的枯黄色,掠夺着生命力的同时也在壮大自己。 于新郎皱着眉看着身边枯黄的树叶,杀机暴起,黑雾已然如同数条捕食的巨蟒,从四面八方撕碎那些枯黄的树叶扑向于新郎,于新郎却仍有闲情逸致的从几条围捕自己的巨蟒黑气的间隙掠过,哪怕再危险,也没有沾上一丝蛊息,按理说蛊在弑主以后会迅速进化,朝着有智慧的方向发展,但是似乎枯瘦道人提供的那点精气不太够支撑它独自进化,到现在这蛊还在如同蒙昧的野兽。 此时草丛里面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新郎顿时内心里警铃大作,一个晃晃悠悠的壮硕身影竟然跑出来,李天霸竟然在这种时刻苏醒,只不过她现在则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看到于新郎愕然的脸后就跌跌撞撞的跑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团黑雾,此时她的眼中只有于新郎的身影,“相公,我来了……相公!”听到李天霸令人汗毛炸起的称呼,于新郎也来不及反驳,黑雾在意识到于新郎根本捉不到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李天霸的身上,反正腱子肉这么大,挤一挤总会有的。 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李天霸的脚下蔓延,李天霸本就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异样,就在黑雾弹向李天霸的时候,一道轻飘飘的符纸却落在了它的两个红宝石般狰狞的双眼上,就在它伸出触手想要揭符时,符箓的一角已经无火自燃,紧接着就是一道雷电冲刺而下,瞬间将黑雾击散过半,黑雾如遭重击,一颗红宝石眼眸也破碎成星星点点的诡光,它只能无力的蜷缩起来,摆出一个受惊的姿态。 李天霸被爆炸掀飞,狠狠的砸入了树林,便是许久没有动静,想来也是再次晕厥过去了,黑雾唯一的猎物也被于新郎炸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反击能力,一团黑雾如同一潭死水般在原地随风晃荡,如同死物,但是这也不过是它的金蝉脱壳之计,一道细小的黑线早就沿着树荫和阳光相切的边缘偷偷的钻入林中,只要找到合适的养料,它很快就可以恢复到现在的状态,甚至更胜一筹,没有必要和于新郎这个怪物周旋,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它那点小心思却早就被于新郎发现,不过于新郎并没有着急针对它,而是任由它的本体脱离黑雾,只要脱离了黑雾,蛊虫本体不见得比起虫子强壮多少,只不过就是生命力会更加旺盛而已,瞥着蛊虫一点点的抽离出自己的本体,于新郎的嘴角也噙起了笑容,到底是还没有发育完全,完全依靠着本能指引。 随着蛊虫湿答答的尾巴落在地上,于新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捏着它的尾巴将它提了起来,蛊虫受到刺激,下意识张开黑黢黢的嘴就咬像于新郎的手指,竟是直接咬穿了手指的皮肤,头部钻入其中,拼命的扭动着被于新郎揪住的身体,只要于新郎此时松手,它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沿着于新郎的经脉游进于身体内部,一旦驻扎于某处气府中,除非有针对此蛊的咒文,否则就只能将此处气府废弃。 “乖,那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于新郎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这只蛊虫类似七寸的地方,将它从伤口中扯出,即便如此,于新郎的手指上已经被它咬出一个三寸深的狭长伤口,“嘶~嘶……”即是被捏住七寸,这只蛊虫的凶暴性情并没有一丝收敛,威胁似的朝着于新郎不断嘶吼,于新郎看着竭尽全力张大嘴的蛊虫差点笑出声,随手搓出几粒血沙就堵住了它的嘴巴。 被堵住嘴巴之后的蛊虫彻底失去了嚣张的能力,像条蚯蚓般在于新郎的手心蠕动,只是几粒血沙沉重的惊人,在于新郎手中哪怕全力挪移,也不过几乎是在原地翻滚,“虫师我好像真的没做过,可惜我对你没兴趣,一直最低级的血蛊很难生产出能够影响上五境修士的蛊物,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找你的主人吧!”说罢,几道纤长的的针尖直接由内而外刺穿了它的身体,将于新郎手中的蛊虫撕碎。 于新郎皱着眉看着手心那几粒洞穿了蛊虫身体的血沙,本来颜色鲜红的它们莫名变成了和蛊虫相近的黑色,于新郎尝试用手去搓掉那种暗沉的黑色,却发现蛊虫的血已经深深地吸附进了这些血沙当中,更恐怖的是,这血沙竟然开始出现了生命的波动,凭空创造生命,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奇迹就可以形容的。 于新郎稍微思索一下之后,还是将血沙送回了自己的窍穴当中,虽然它们已经产生了生命的气息,但是对于于新郎的那种亲密感却一点都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新生婴儿般对于父亲的依赖,虽然稚嫩模糊,但是它们却在竭力的回应着于新郎的声音,这种情况于新郎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直觉还是让他将这几粒血沙放回了窍穴。 于新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平静,然后朝着李天霸摔进树林的方向摸去,李天霸身上的生命气息已经跌到了一个新的底线,要不是靠着从小熬炼的强悍体魄,在于星朗刚才引爆雷霆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乐观,因为体内的气血平衡被打破,李天霸苦苦熬了许多年的病症再次爆发,虽然暂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于新郎可以肯定,只要他不出手,现在即使李员外找来那位被尊为“活菩萨”的陈御医也救不活李天霸。 于新郎幸好有随身揣着银针的习惯,也顾不得现在的环境到底如何简陋,救人要紧,干脆利落的脱掉李天霸的上衣,数根银针以极快的速度落在她黝黑的皮肤上,带起一个个小小的凹陷,中空的银针在末端不断的有黑血渗出,这是李天霸体内多年来沉积的毒素,滴在地上甚至在落点处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闺女,闺女,你在哪?爹错了!你出来好不好?闺女……”李员外跟着于新郎画的符箓一路找到这片林中,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呼喊着李天霸,满是褶皱的脸庞显得愈发苍老,就在这时,他刚好瞥见了压在已经被脱下上衣的李天霸身上的于新郎,四目相对,十分尴尬李员外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你在干什么?”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在面容苍老的李员外嘴里喊出显得格外违和? “救人!救人!老李,你冷……”李员外在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之后瞬间没有了苍老的模样,健步如飞的像个年轻人,飞起一脚就将于新郎踹出老远,直到瞥见李天霸身上真的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银针,才意识到于新郎说的是真的,连闺女都不管了,连忙跑到一脸委屈的于新郎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嘿嘿嘿,小于啊!伯伯这也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海涵啊!”李员外细心的替于新郎拍打着身上的城头,一边干笑着解释到,“这不是因为月漪那副样子,你又做着那种动作,我还以为你图谋不轨呢……”说道最后,李员外已经嗫嚅不出声了,但是想到李天霸的情况,也顾不得时候尴尬了,“不过月漪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的身上会变得如此寒冷?” “这事还得问你了!你的妻子是如何去世的?”于新郎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李员外一脚踹中的胸口,血沙的确有防护功能,但是只对那些于新郎有杀机的人有用,像李员外这种纯粹是一时激动的,血沙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别人和你开个玩笑,你就顺手把别人宰了吧!所以于新郎刚才那一下真的是挨得结结实实,幸好李员外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更没有像李天霸一样锻炼,要不然就这猝不及防的一下,于新郎估么着,等下和李天霸躺在一起就可以了,好歹自己也是李府名义上的姑爷。 “唉~果然是那种病嘛。”李员外听到于新郎的问题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只是轻轻的替李天霸理了理杂乱的鬓发,“不过那并不是病,而是一种毒药,你的妻子甚至在怀李天霸前就已经中毒了,所以李天霸才会中毒这么深,但是还能活的好好的,因为从婴儿时期与这种毒药为伴,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毒药的毒性了。”于新郎时不时蹲下轻轻的弹动着银针的尾部,每次弹击总会带起一捧黑血。 第101章 一厢情愿 “嗯?卧槽,我竟然没死?”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曾经无数次醒来就可以看到的围帐,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在疼!她想要翻身下床,吃力的穿好鞋就站了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又倒在了床前。 “哎吆~哎吆~唉?怎么不疼啊?”就在她还在哼哼唧唧的呻吟时,却发现自己身下软软的,还有点暖和,似乎是精神还没恢复,双眼如同挂着铅坠,又开始打架,然后就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睡了起来,于新郎此时却已经快被李天霸压的断气了,两眼直泛白,李天霸真的是死沉死沉的,关键是一身腱子肉,于新郎相当于是被一块巨石砸在了青石板地面上,没死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今天是于新郎替李天霸祛毒的最后一天,只要今天再祛一次毒,这个伴随了李天霸此前一生的毒素就彻底被于新郎拔净了,以后愿不愿意习武都随她自己选择,再也不用靠着打熬身体来抵御毒素的侵蚀,只要她愿意,大可以当回一个富家小姐,每日簪花刺绣也罢,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也罢,终于算是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再也不用整日的担惊受怕,不知何时就会死于毒性发作。 “嘿嘿嘿,相公。”李天霸再次醒来时,于新郎已经将她重新拖到了床上,正在屏息凝神的给她下针,听到她这一句相公,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银针刺到邻近的一个穴位上,“闭嘴!”于新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发花痴的李天霸,这一针刺偏还好,要是关键穴位的话,一旦刺偏了,李府就得挂素披缟了,于新郎还得背个杀人的罪名,李员外也得找他拼命。 “哦。”李天霸乖巧的点了点头,一米八多的大块头让于新郎每次下针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寻找穴位,女子的穴位和男子本就略有不同,再加上李天霸长时间修炼硬功,许许多多的穴位都发生了游走,这也让于新郎更加头大,但问题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得救人,理由也很充分,无论当初是什么目的,他算是把李天霸看光了,这也让李员外死皮赖脸的讹上了他。 一包银针下完,李天霸现在已经成了个人形的刺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虽然每次于新郎下针时都疼得让她冷汗直流,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毕竟有于新郎一直陪着她,看着于新郎下针时神情严肃的侧脸,李天霸的内心都快乐开花了,内心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诸如:简直太帅了!果然,男人认真起来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最帅的。不愧是老娘看中的男人啊…… 心里这些想法不断的闪现,让李天霸的心脏简直如同小鹿乱撞,注意到李天霸紊乱的心跳,于新郎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嘛?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我就换个地方下针。”“没,没有,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李天霸尴尬的收敛了自己的心思,连忙摇头道,好在肤色黝黑,哪怕羞涩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红色。 “这是最后一次下针了。”于新郎轻轻的捻动着下好的针,随着他的捻动,丝丝黑血从银针的另一头冒出,一根银针转瞬间已是乌黑之色,于新郎轻轻的拔出银针,将黑色银针收回针囊,每次捻动一根银针都是此般光景,下针神速,但是收针就慢了许多,李天霸身上的银针收了一个时辰才算结束,于新郎也累的满头大汗,体力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精神在下针收针时的高度集中十分熬人。 “老李,药煎好没有?煎好了就让婢女端来,倒进浴盆。”于新郎估摸了一下时间,对着李天霸门外的身影喊道,“好嘞,老许,喊着晴川她们把给月漪熬的药端来吧!”李员外惊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那个投影在门上的影子都在激动的颤抖,“小子,月漪醒了嘛?”“爹,我已经醒了,就是有些饿,你让大虎哥去给我买两个烧鸡,有的话,再给我弄二斤地瓜烧……”李天霸本来还声音洪亮,却在于新郎恶狠狠的眼神下逐渐嗫嚅。 “闺女,你怎么了?除了烧鸡还要什么?”李员外的声音有些焦急,好不容易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怎么又忽然没动静了呢?“她刚刚恢复,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吃个屁的烧鸡!”于新郎冷漠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那吃啥?”李员外早就被于新郎的高明医术唬住,自然唯命是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头三天最起码得先忍一忍,熬过这三天就好了,这三天先吃我给的方子做的药膳,三天后的一个月里每天最起码吃一顿药膳,平时吃的寡淡一些,酒什么的就别想了。”也不顾李天霸幽怨的神色,于新郎将一张随身携带的方子通过门缝递给李员外,“就喝一点也不行嘛?”李天霸嗫嚅道,实在馋酒馋的厉害。 “也行。”于新郎冷笑着点了点头,“真的?”李天霸惊喜的看着于新郎,“当然是真的,等下让你老爹给你弄三斤地瓜烧,对了,你先躺下。”于新郎神色诚恳,李天霸听到于新郎的话,老老实实的躺了下去,只是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要干什么?不会是馋老娘的身子吧!”“你喜欢翻盖的?还是滑盖的?”于新郎不理会她的戏精本色,开始比划着李天霸的身高。 “什么翻盖的滑盖的?”李天霸更是一头雾水,“棺材。”于新郎已经算好棺材用的木板长度了,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天霸,李天霸被他的这句话说的都快绿了,“你大爷!”看着于新郎那副认真的模样,李天霸无力的吐槽到,“很遗憾,我爹是独苗,我没有大爷,硬要论,你爹就是我大爷。”于新郎并没有理会李天霸的吐槽,而是按住想要起身动手的李天霸,“现在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几个婢女将煎好的药端来倒入于新郎特制的浴盆中,留下一个李天霸的贴身婢女,于新郎连同其余人全部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句话,“记得泡满一个时辰,无论多疼都得忍住,你就是晕也得晕在这药水里。”“呸!你才会晕,啊~”婢女伺候着李天霸脱下衣服,搀扶着高大的李天霸来到浴盆边,李天霸刚把腿伸进药水里就疼得惨叫出声。 “你干什么?”听到李天霸的惨叫,刚要陪着于新郎去堂屋休憩的李员外扭头就朝着李天霸的房间冲去,于新郎连忙扯住他的胳膊,被李员外带的一个趔趄,“你放开我,我闺女这是咋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饶不了你。”听见李天霸的惨叫,李员外也有点激动,哪怕被于新郎扯住,也死命的朝着李天霸的房间挪动。 “你的心情再激动也得忍着,这个苦也只有她自己熬,你去了只会更揪心,而且还会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和余毒做抗争,难道你真的想看她功亏一篑?”于新郎见状直接一个擒抱将李员外摔在地上,这才让李员外分出心思来听他的话,听到于新郎的劝导,李员外也只能无力的仰在地上,只是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几乎刺进手心。 好在本就是行伍出身,也是在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之后哪怕李天霸的呻吟再凄惨,也忍着没有再向着李天霸的房间靠近一步,只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到:“造孽啊!”好在疼痛只是最开始一刻钟的事,一刻钟过后随着疼痛感的缓解,犹如油垢的漆黑血液从于星朗下针留下的空洞中溢出,消散进药水中,将本来红褐的药水染的如同墨汁。 于新郎将李员外搀起来,然后将不情不愿的李员外送回了房间,自己才回到李天霸的房间外守着,一个时辰说长不长,但是如果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有些煎熬了,于新郎坐在那都快睡着了,方才听到房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从房间中飘出,于新郎闻到这股味道之后,顿时来了精神,扭过头,刚好看到换上女子衣服的李天霸在婢女的搀扶下朝着他傻笑。 “我来吧!”于新郎见状走到李天霸身边,搀扶着李天霸的婢女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李天霸,李天霸则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笑得如此灿烂,婢女看着李天霸洋溢着笑容的脸庞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于先生一定要搀好我家小姐哦!毕竟她现在身子虚,走路不稳,有可能会摔倒。”婢女后退一步,和脸色苍白的李天霸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天霸则心领神会的和她眨了眨眼,真的是铁杆姐妹啊!这波助攻打的漂亮! “嗯,我会注意的。”于新郎点了点,接过李天霸的手,两女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终究没有点破,吃点豆腐就吃点豆腐吧!又不少块肉。李天霸“不小心”一个趔趄,刚好扑在了比自己还矮上半头的于新郎怀里,至于这个不小心能有多假,看那直扶额的婢女就知道了,不过这倒是也难为了李天霸了,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现在竟然为了和于新郎亲密接触也学会演戏了,哪怕演技拙劣,于新郎也没有忍心戳穿。 “今后你可以放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新郎搀着哪怕脸色苍白,也掩饰不住的李天霸,缓缓开口说到,“连拳架什么的也不用练了?”李天霸闻言还是有些惊喜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和于新郎一起而欣喜,还是为了这个消息高兴,“对,只要你想,大可以学着城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每日都呆在闺阁当中对着脸蛋涂涂画画。”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并不觉得这种生活会是李天霸想要的。 “我虽然生的粗犷,但我还是明白一个道理的,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我学会了她们的涂涂画画,如果心爱之人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李天霸眨巴着眼睛看着于新郎,其实她等的无非就是于新郎的一个点头,“人间多少优秀俊俏的男子多的是,大多时候的一见钟情往往都是一厢情愿,何必苦苦坚持的追求我?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于新郎神色平静的和李天霸对视,一层水雾已经从对方的眸底荡漾而起,于新郎轻叹一声,低下了头不再看李天霸。 “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嘛?”李天霸的另一只手抬起,消失在于新郎的视线当中,落下时手背上清晰的沾染着水渍,“对,我有喜欢的人,或者说心爱的人。”于新郎提到江素时,眉梢眼角都满是温柔,“那她在哪?或者她是谁?”李天霸的声音有些哽咽,于新郎明显的感受到搀在手里的手臂正在轻轻颤抖,不知是委屈还是吃味,对于一个能够让自己喜欢的人神魂颠倒的人,任谁都会好奇。 “我也不知道。”于新郎仔细的想了想李天霸的问题,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他喜欢的江素早就死了,在城头上见到的江素又不是自己的江素,自己为何还在像李天霸一般苦苦执求呢?连于新郎都不知道自己何苦来哉,但是他始终觉得属于自己的江素还活在世上,兴许她不记得自己了,但是自己还记得她啊! 第102章 缘 “哪怕连个蹩脚的理由都不愿意编造嘛?”李天霸的身体明显的在晃动,于新郎虽然说的是实话,任谁听来其实都是在敷衍,哪有连自己心爱的人在哪都不知道的?“我连自己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在哪呢?”于新郎有些烦躁,李天霸抓住他胳膊的手下意识的在用力。 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李天霸眼神真诚的看着于新郎,轻声问道:“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样子嘛?”于新郎避开李天霸的眼神,不知究竟在躲闪什么,就在他回忆有关江素的事情时,那个在记忆中烙印了数十年的身影竟然如同晕散的墨迹,于新郎越是回想她的样子,就变得越无迹可寻,明明感觉就在脑海中,但是于新郎却丝毫都触碰不到。 “我……忘了。”于新郎双眼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理由,“滚,滚的越远越好!”李天霸笑容凄凉的掰开了于新郎的手指,使劲将于新郎推到一边,自己却被这一推带的踉踉跄跄,几乎跌倒在地,于新郎见状连忙伸手牵住李天霸的手,李天霸却倔强的挣脱了于新郎的搀扶,独自踉踉跄跄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目送着李天霸远去,女子高大的身影此时竟然给人一种秋风吹拂下黄叶的单薄感,于新郎此时已经摆脱了李天霸的纠缠,按理说应该欣喜不已,但是于新郎却感到分外的茫然,一种巨大空洞感充斥了内心,一句话哽在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于新郎最终做的也不过就是目送李天霸消失在路尽头的拐角,然后神色落寞的离开了李府。 其实此刻拐角尽头还有一双眼眸在偷偷的张望着他最后留下的背影,走的时候是如此决绝,不给人一丝希望,李天霸不知道于新郎究竟有没有看到从墙角探出身形的她,她宁愿相信于新郎没有看见,所以他才走的如此决绝,高大女子同样目送着于新郎走出李府大门,然后无力的靠着墙缓缓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倚着墙壁,两眼怔怔的看着脚边搬家的蚂蚁,明明在笑,却有两行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肆意洒落,染湿了她的衣襟。 “红豆本薄情,何来最相思?血色缠皓腕,终老几人知?”一个老人的声音在于新郎背后悠悠传出,不知究竟是唏嘘还是遗憾,于新郎下意识的向后看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于新郎自嘲的摇了摇头,难不成自己魔怔了?竟然会出现幻听。 “何不此生止于相逢不相识?何不此生驻于回眸百媚生?何不此生葬于与卿长辞日?何不此生守于彼此相知年?何不?何不?不敢,不配,不知,不可说。心痛极,一刀一刀剐肉便是,思痛极,心塞?伤心?撕心裂肺?何苦都带个心字?没有心的人也配用这些词?到最后恍恍惚惚连本我都掰扯不清楚。”于新郎继续缓步向前走去,老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于新郎终于不再怀疑是自己的幻听,袖中数枚符录飞出,被于新郎引燃,却并没有什么幻象引动的迹象。 “别找了,看看你的心湖。”老者的声音 再次响起,这次已经清晰的让人毛骨悚然,于新郎合上双眼,将心神沉入心湖,刚好看到那心湖当中一个端坐的模糊身影,此时这道身影真仰着头和他隔着湖面对望,嘴角挂着意味冷漠的笑容,玩味的看着此世的自己。 于新郎沉入心湖,来到端坐的模糊身影前,看着面前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对方的身份似乎一目了然,“道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端坐身影咂摸着这个你字的份量,果然是对谁也不愿放下警惕啊。“不止是你会迷惘,连我也不例外,我不是你的前世,没有单独存在的能力,甚至连心湖都出不去,我就像是以心湖为镜,映射出的你的本心而已。”虽然面容比起于新郎更为年轻,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实打实的苍老。 “本心?还是化外天魔?”于新郎冷笑着看着面前身形虚幻的自己,此时出手除掉这个家伙,便是一条直入天门的通天之路,未入仙途,一样可以一步登天,直接越过下五境和中五境,晋升玉璞境。“有区别嘛?”被于新郎识破了自己的跟脚,这只化外天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情绪,对于于新郎来说一步登天这种事终究是空中楼阁,不如一步步走的更踏实,所以他暂时并没有动杀心。 “的确区别不大,无非就是照现本我的正反两面而已。”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我心中究竟是什么执念,竟然会如此强大,能够提前引动你出现?按理来说,一个连修行都未曾踏足之人,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化外天魔的。”“呵,未曾修行?无境之人这一说不也是你提出的,现在的你的确未曾踏足修行,但是对于你来说,杀个元婴还是手到擒来吧。”两者介是知根知底,化外天魔毫不犹豫的揶揄到,反正现在于新郎懒得动手,他也乐的有人陪他聊上一会儿天。 “所以呢?”于新郎索性在心湖中躺下,反正都是一方虚幻世界,倒也无所谓脏不脏一事,“命里有时不知守,命里无时却执求。”化外天魔看着惬意的于新郎,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何?”于新郎听到这个说法,内心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江素在你的心里真的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嘛?”化外天魔直勾勾的盯着于新郎,如果于新郎暴怒兴许还好一些,但是此时于新郎却是沉默无言,浓郁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得,你就当我放了个屁。”似乎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化外天魔老老实实的举了白旗,懒得动手不代表就不能动手,他还没闲的想要挑战于新郎的底线,一旦踏过了那条红线,世界上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可斩飞升的玉璞修士,但是世上可就少了一个难得的正经化外天魔。 “我多了也不能透露,只不过就是给你提个醒,万事得向前看,别被曾经绑的太死,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一世的飞升境已经是囊中之物,但是余下的时间不多了,想要面对那个可能已经半步踏出十五境的怪物,你最起码得越过那道天堑,一旦那个家伙开始逆推道化的过程,无论江素在哪,以什么身份存在,你都救不了 。” “我知道了。”于新郎轻轻叹息了一声,但是现在一点江素的消息都没有,就算自己有心找她又能如何?现在的她应该和于星朗在一起吧……于新郎也曾数次通过自己和于星朗心念相通这一点呼唤过他数次,但是最终还是石沉大海,本来应该死去的自己却见鬼的重获新生,这本来就是有着极大蹊跷,但是多年来于新郎却没有捋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于新郎离开心湖之后,化外天魔的身形也逐渐消散,化外天魔本质上是没有任何稳定的形体的能量体,它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己愿意表现出来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想过以江素的样子与于新郎见面,但是最终还是没敢壮着胆子这么做,要不然以于新郎的性格,今天大概二者之间注定得走一个。 “爹,娘,我回来了,还有什么吃的嘛?我有点饿。”于新郎迈拖沓的步伐走进于府,神色有些疲倦,但是按照往常习惯何云此时应该守在大门口,今天竟然没有在这边守着,于新郎很快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家里竟然有修士的气息,于家可没和这群山上神仙有多少交集,好在家里弄的没有鸡飞狗跳,看样子来者也不是抱着敌意。 来到正屋,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一个老人爽朗的笑声,“老爹,这位是?”于新郎神色古怪的走进正屋,看到一个面容苍老的修士坐在主位上与便宜老爹相谈甚欢,何云则在一边替二人倒茶,注意到于新郎进来,老人和颜悦色的朝着于新郎点了点头,“仙都,快,叫二太爷。”于醇乾看到于新郎走进正屋,连忙将他叫到身边,摁在一边的椅子上。 “二太爷?就是在侠箓山上修行的那位?”于新郎打量着面容和于醇乾面容有几分相似的苍老修士,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哈哈哈,不用客气,我就是闲的没事回家看看,上次回来的时候你爹还和你一般大,再回来你都快娶媳妇儿了,我听说你中意了城里那个李家的闺女?”老修士倒是没有太拿捏架子,毕竟都是自己家的苗,蔫巴不蔫巴的先不说,看着总比山上那群混小子顺眼。 “玄孙仙都见过二太爷。”虽然老修士连连推辞,但是于新郎的礼数还是面面俱到的,见此情形老修士也是笑得乐开了花,“哈哈哈,啧,仙都这个名字份量可是不小,小平,这个名字是你给大孙子起的嘛?”“其实是仙都自己起的,我们之前都是叫他小名,这小子愣是嫌不好听,非要换成这个名字。”于醇乾挠了挠头,略微有些尴尬,虽然他觉得于新郎的小名“君白”也不错,可是架不住于新郎的软磨硬泡,也就只能作罢。 “只是有些巧合而已,不过李家那边的事情我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于新郎一五一十的解释到,反正现在不说,等会儿也得再和于醇乾与何云说一遍,老修士既然是便宜老祖,也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如此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老修士露出惊喜的神色,于新郎此举正中他的下怀,继而开口问道:“仙都,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到山上当个不问俗世的神仙?” 第103章 奔放 “二太爷何出此言,难道成为山上神仙不是山下所有凡夫俗子的梦想嘛?二太爷为何觉得我会拒绝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新郎笑着反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客气,“仙都,怎么和二太爷说话呢?”于醇乾眉头微皱,出言呵斥到,要是于新郎能够攀附着老修士这条路入山修行,对于于醇乾夫妻俩来说也是值得欣慰的,“山下富贵须臾间,山上逍遥万万年”并非只是说说。 “诶~无妨无妨,小平,没事的。”老修士制止了神色懊恼的于醇乾,“仙都,你可知我已经活了多少年?”“根据族谱上的记载,最起码也得两百多岁。”于新郎爷猜出了老修士的想法,无非就是以延寿一事来诱惑于新郎跟着他去侠箓山,于新郎没有继续推辞,而是兴趣缺缺的看着老修士,如果不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他早拐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你亲太爷与我也是同胞兄弟,岁数一般大,可是他都入土多少年了?你再看看我,虽然我已是一副老态,但是再活个一百年还是没问题的,山下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就是古稀之岁,我可是已经活了普通人的三世之久。”老修士似是在朝着于新郎炫耀,于新郎的表现却与他所想大相径庭,而是如同蒙学孩童在课堂上应付先生似的在那直点头,实则不知心思已经跳跃到何处。 奈何老修士在山上修行了多年,也不是个善于忽悠人的主,见到于新郎这副样子,他深深地感到词穷,一路上想好的说辞此时已经忘了个干净,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状态。 “太爷,我知道在山上修炼可以延寿,当时习武一样可以,更重要的是习武不用讲究所谓财侣地法,只要有一片小院子就够我折腾,我和您不同,当年您有我家老太爷在山下照看父母,大可以拂衣而去,乐得逍遥自在,但是我不行,我是独苗,我要是走了,家中父母谁来侍候?别说什么请下人,外人再细致终究不如自家的崽。” “习武延寿也不假,但是比起修道来说也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哪怕走到那个传说中的山巅境的强大纯粹武夫也不过只有五百年的寿元,我们修士只要突破到龙门境便可轻易活到五百岁,再者说,你真的觉得纯粹武夫是你在家里的院子里踢踢打打就可以了的?没有一个有序的师承,你连水银境都难以跨越,比起普通人来也不过就是体魄强劲,连延寿都做不到,到山上修行的机会可就这一次,一旦过了三十岁,你的修行资质就会慢慢下滑,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哦,那我不去。”于新郎真的是把不识抬举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半天下来老修士说的已经是口干舌燥,于新郎却在两眼直愣愣的神游天外,“祖宗,我求求你了!”老修士无可奈何的看着于新郎,倚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带上我爹妈一起。”于新郎回过神,冷着脸对着老修士提出这个要求,“答应我就去,不答应就算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去侠箓山牒谱上留名,我才能帮你说服祖师堂那群家伙。”老修士听到于星朗的要求,连忙点头答应,别管怎么样,先把于新郎哄上山才是最重要的,谁让自己是这小子的二太爷,要不然这等大事还真轮不到他这个在祖师堂守门的门神来做。 “哦,这么容易妥协?你们山上规矩好像没有多严呢。”于新郎朝着在一边偷笑的何云眨了眨眼,母子连心,这半天何云一句话没说,但是于醇乾打算说的话也被她拦在了嘴边,任由于新郎在那和老修士讨价还价,“那是针对你小子一个人,山主那个老王八蛋对我们这群老东西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平时抠门吝啬的很,从来不懂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啧,老王八蛋?太爷,你就不怕我到山上之后打你的小报告嘛?”于新郎倒是觉得这个老王八蛋颇为顺耳,一山门风可见一斑,但愿别到山上之后是大大小小一群王八蛋就好,“嘿,我还怕了他,都是半斤八两,只要其他人不拉偏架,谁揍谁还不一定呢。”老修士咧嘴笑道,在自家孙子面前到底还是得树立一点高大形象的,要不然以后咋个相处嘛! “不过侠箓山从来没有派人来过于府,为何你们会笃定我有修行天赋?难道不怕我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于新郎绕来绕去,这才绕到关键的点子上,黄鼠狼一般可不会给鸡拜年,“嗨,这都是宿缘,侠箓山有半本天书作为镇山之宝,上面一字也无,只有在有所感应的时候才会自动显现字迹,我当能有机会上山修行就是因为天书上浮现我的名字,然后我的传道人循着蛛丝马迹才把我接引上山。” “为什么态度这么坚决?浮现在天书上的名字应该不止是你我吧!难不成我有这么特殊?”于新郎感觉还是有点猫腻,这种法宝说罕见也不算罕见,宗字山头基本上都会有一部作为指引,名字倒是不叫天书,而是“引仙录”,作为山门收徒的一种指引,这种出现在引仙录上的名字大多是一种流散仙缘,强求不得,否则会在冥冥中埋下隐患,极少会出现对着这些人死缠烂打的情形,老修士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 “一般山上的确很少有做出此般行径,但是你的名字以金字的形式在天书上亮了整整三天三夜,照耀的数十里亮如白昼,三天不见黑夜就极为值得研究了,山主那老王八蛋亲自跑到周遭的几个郡府查了一遍,然后才确定是你,为了确保可以把你哄上侠箓山,这才又匆匆赶回山里,专门让我来请你,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了。” 老修士也懒得隐藏,一股脑全部抖落出来,反正这小子已经答应上山,倒也不怕他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自己就厚着脸皮在于府磨蹭个几年,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是已经答应了山主的事情总不能糊弄过去,自己也指望着这个大孙子能为自己争口气呢,一想到山主腆着老脸在他身边师兄长,师兄短的叫着,老修士脸上也露出不明所以笑容。 “那这事就敲定了!我去侠箓山祖师堂留下名字,把我爹妈接上山。”于新郎伸了个懒腰,笑容奸诈的像个狐狸,“那就好,不过还有一个名字和你一起出现在天书上,不知道是受你的影响还是怎么回事,一样在天书上停留了三天之久,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去看看另一个出现在天书上的小家伙。”老修士饮尽杯中的茶水,同样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外走去,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有点六亲不认的意思。 “你说的这个人我应该认识,确定不让我帮你当当说客?他可是不太好说话,我这个老朋友与他还有的聊,但是你可就不一定了。”于新郎的话让老修士迟疑了一下,看着站在原地的于新郎挑了挑眉,“带路。”“好吧!跟我来。”于新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到老修士前面,看的老修士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是跟自己耍威风呢? “笃笃笃。”清凉街尽头一间腐朽的近乎破败的房屋前于新郎和老修士伫立门口,于新郎轻轻的敲动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生怕力气用大了,这扇门都会被敲下来,“谁?”一个清朗的男声在门后响起,“除了我还能有谁愿意来你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于新郎戏谑的说道,按照这小子昼伏夜出的习惯,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 “老于?”清朗的男声透露着几分惊喜,家道中落,父母早亡,自己又孤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哪怕曾经那些也不过是为了他身上那点薄的可怜的油水,等到自己一个大子都掏不出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也就做鸟兽散了,“知道是为父还不开门迎客?”于新郎占起便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滚蛋,想让喊你爹也不是不行,我近来可是听说李家大小姐对你中意的很,你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儿,我当众叫你爹。”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刚打开自家破败的大门,然后就尖叫着关上了大门,“我去,你身边是谁?还有其他人,你怎么不早说?”“谁知道你丫越活越奔放,大白天光着屁股乱跑。”于新郎眼角抽搐,与他同行的老修士也是尴尬不已,这小伙子真的是……自由奔放啊! “你给我闭嘴。”少年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大概是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尖锐,“生怕别人不知道嘛?”穿好衣服,清秀少年这才又打开大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颊此时红的像是苹果,将于新郎拉到自己身边之后,悄悄问道:“这个老头是谁啊?”“他?按辈分来说是我家的老祖宗,就是在侠箓山上修行的那位,在伏龙郡按理说应该挺有名的。” 听到于新郎的介绍,老修士也是一脸尴尬,感情自己好像除了和侠箓山沾点关系别的就没地方可以说道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道了的。“嘿嘿嘿,不知楼小友是否有兴趣上山修行?”老修士直奔主题,“没有。”楼青摇了摇头,拉着于新郎就进了院子,老修士见状,立刻跟着二人走向小院,却被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留下傻眼的老修士呆立在原地,这待客之道也未免太……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发现于新郎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楼青也有些迟疑,“要不我把门打开?”这些话让老修士听着还是蛮受用的,这小子也不枉自己大老远的跑来请他,于新郎的声音却适时响起,“算了吧,反正都关在门外了,我家老太爷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让他在外面晾会儿吧!多晒晒太阳省的他年纪大了骨质疏松。”老修士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孝顺孙子。 第104章 老夫风韵犹存 老修士百无聊赖的蹲在校园门口,索性一身道袍还算熨帖合身,穿在身上还有那么几分出尘的味道,要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再加上老修士这单薄的身形,在面前摆只破碗也是极好的,估计来来往往的行人很难有不可怜这个老人的,说到底还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有于新郎当说客,老修士也是几位放心,无论于新郎在那个姓楼的小子面前怎么诋毁自己,只要能够把他哄上山,权当自己没听到,老修士也是个不在意形象的主,站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腿累,直接找了块石头坐下,也不管偶尔有来往的行人会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反正这座伏龙郡成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看就看呗!难道还能掉块肉? “爷爷,这是我妈妈让我给你的,她说不够还有。”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羊角辫小姑娘捧着两个窝窝头走到老修士面前,笑容真挚的对着老修士说道,老修士被小姑娘的举动搞的有些脑袋转不过弯,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窝窝头,然后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向了一个馒头摊,馒头摊后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和善的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唉~年纪都这么大了,魅力还是如此迷人,想当年我在城里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啧,罪过啊。”老修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摇头叹息到,“想当年咱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啊!到于府提亲的姑娘都快排到伏龙郡外,岁月不饶人呢!”“你想多,六婶只是以为你是个要饭的,才让二丫拿了两个窝头送给你,这条街上的乞丐都吃过六婶的窝窝头。”于新郎推开大门,即时的给自我陶醉的老修士补了一刀。 “嗨,我还以为是老夫我风韵犹存呢。对了,姓楼那个小子呢?答应去侠箓山了嘛?”老修士白了一眼于新郎,这小子也忒不识时务,哪有这么刺激老人家的?“第一,风韵犹存形容的是女性,您最多算是宝刀未老,不过看你这身板,也不是宝刀未老的样子。第二,楼青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你在这等着他嘛?我先回于府收拾收拾。” “行了,行了,我在这等着楼小子,你赶快回于府吧。”老修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小子在身边真的是句句致命,还是眼不见为净,“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拔啥无情嘛。”于新郎趁着老修士还没回味过来,一溜烟的跑向了于府,等到老修士回味过来,早已不见了人影,只能站在原地兀自凌乱。 “好了,老头儿,咱们走吧!”楼青大包小包的蹭出房门,看的老修士头皮发麻的是,这小子背后还背着一张被拆成两半的床,两道竖梁交叉着背在身后,威风凛凛的像是戏里大将军背后插的那四杆大旗,“小子,你要干嘛?”老修士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喜欢裸奔小子,脑回路的确异于常人啊。 “我不是怕山上没地方睡觉嘛~自己带张床去睡得踏实。”楼青挠了挠头,“你放心,到了山上啥都不缺,你带着这么重的东西,我腾云带不了你们。”老修士有些欲哭无泪,本来带两个人就已经很是吃力了,楼青要是再背着床,他也就不用会侠箓山了,“我不用你带,我自己会飞。”楼青弄明白了老修士的顾虑,反倒大气的摆了摆手,“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会飞?”老修士难以置信的看着楼青,看样子对方也不是会说谎的样子,“早就会了,是老于教我的。”楼荒又找了根麻绳,将有些松动的床架子紧了紧,这张床几乎可以说是家里唯一值钱的家当了,让他丢在这里他还真的有点不舍得,“你说谁教的你?”老修士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刚才楼青叫于新郎叫的就是老于,“就是于仙都啊!咋了?”楼青乐呵呵绑好床架,挤开了老修士,然后将破败的大门锁上。 “可他是一个纯粹武夫啊!他怎么会修士的腾云之法呢?”老修士现在还在头脑发昏,自己未入仙途却可为他人传道?这是无师自通?还是一位谪仙人?“嘿,老于会的多着呢!以后有你们惊讶的。”楼青低声嘀咕着,老修士自然听得真切,连忙问道:“他还会什么?” “那种黑色的小药丸他也会做,每次都是让我帮他烧火,练好了我们五五分,吃着味道有点苦,但是挺香的,而且吃完了可以四五天不饿,我修炼也可以更快。”楼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给了老修士,爱信不信,反正他都是亲眼所见,在屋里两人商议的时候于新郎也没有刻意让他隐瞒,索性和盘托出,万一这样能够在山上为弟兄某个更好的地位呢! “炼丹?这小子还会炼丹?”老修士的认知已经被楼青一系列的话冲击的有些崩溃了,道法无师自通可以理解,毕竟那些有着天纵之资的怪物都是这般,但是丹药一道可不是让你随随便便拿些乱七八糟的药材丢在药炉里烧烧就可以的,每一种药方都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实验才能保证自己炼制的成功率,这需要的是时间沉淀,于新郎才多大? “那他炼制你说的小药丸时失败过嘛?”老修士已经猜出来下面的答案了,还是抱着希望轻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失败?”楼青看神经病似的看着眼前的老修士,在他的认知里于新郎就没有失败一说,尤其是在完全不懂炼药的他眼里于新郎炼药成功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失败了才是见鬼了。 “太爷,怎么了?”于新郎收拾完行李,刚好看到两眼无神的老修士被楼青扯着胳膊朝着于府走来,“啊?没事,没事。”老修士这才被于新郎的声音惊醒,连连摇头,但是看向于新郎的眼神却说不出的古怪,“这老头被你吓到了。”楼青替老修士解释到,正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楼青虽然不懂看热闹的快乐,但是论一语致死的本事比起于新郎强了太多。 “被我吓到了?我又怎么了?”于新郎有些不明所以,“没什么,就是我告诉了他你教我怎么飞,怎么炼那个小药丸。”楼青解释到,“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于新郎完全没有一个转世者身份该有的惊诧,就好像楼青告诉老修士的是他会吃饭,反正早晚有一天都会暴露,倒不如再给自己一个谪仙人名头,反正对于一个连地仙都没有的小山头,转世一说根本无从查起。 “收拾好了?”楼青看着于新郎干瘪的包袱,再看看自己像极了逃难的架势,确实是大相径庭,“早就好了,只不过怕我老娘伤心,和我爹安慰了她一会儿。”于新郎看了看已经神色麻木的老修士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太爷,不用这样看我,于家的苗还是于家的苗,无论我的前世是谁,现在的我都只是于仙都,真要对付一座侠箓山用不着大费周折的又是转世又是如何,地仙转世也保留不了我这么完整的记忆。” “也是,屁大的一座山头,一个地仙放个屁都能崩没的地界,确实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既然你认我这个太爷,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不是。”老修士听到于新郎的解释也是稍稍宽心了几分,只是略微有些遗憾,于新郎这尊大佛侠箓山请的动,却一定留不住,“太爷说笑了。”于新郎拍了拍老修士的肩膀,一股血沙在于新郎的袖中流出,汇聚在三人的脚底,平稳的将三人托在空中。 “我至今还没有去过侠箓山,还请太爷帮我指一下路。”血沙将三人送上云层,只有少数几个路人得以看到这副奇特的景观,每每仙人腾云驾雾于凡人城池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这次也是不例外,只是于新郎飞得实在太快,直接将人群骚动的声音甩在了身后,同时甩在身后的还有一个高大女子伤感的目光。 “伏龙郡向北一百六十里,然后往东一百三十五里,在那有座大湖,湖底就是侠箓山。”老修士辨别了一下方向,自己腾云都没有这小子御沙这么快,不用出力似乎也不错,“湖底?老头,咱们去的不是侠箓山嘛?”楼青兴致盎然趴在血沙上向下张望,他哪怕学会御风,也从来没有飞到这么高的地方,真的是应了那句:天高万物小。 “侠箓山的确是一座山,只是它倒印在湖中,周围无山,却可于湖中观山赏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一座破碎的福地碎片吧。”于新郎看向一路有些闷闷不乐的老修士,“那是自然,沉山湖本就是伏龙郡乃至整个王朝罕见的绝景,常人观山赏景却不得而入,水性好的潜入湖底,也只会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只有侠箓山的修士用无事牌开路方才可入,这就是我侠箓山最天然的护山大阵。” 老修士提及侠箓山顿时来了精神,不知不觉间还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毕竟生活里这么多年,相交于真正的家乡伏龙郡城,反倒是这座侠箓山更像心目中的家乡,大概人老了,总会有些想要落叶归根的念头,在路上久了,往往故乡变作了他乡,而远方却成了故乡,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思,此时回头看去,伏龙郡成的轮廓已经模糊在了遥远的天边,老人笑着笑着却有点想哭。 “这就到了?”楼青明显还没有玩够,刚才在天上飞的时候他还顺手抓了两只躲闪不及的鸟,打算养着玩,可惜于新郎告诉他这东西根本养不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这两只可怜的鸟给放生,随着三人按下身形,突破了云层,一个光彩熠熠的大湖映入眼帘,犹如巨大蓝宝石镶嵌在群山环绕的盆地中。 只是四面的山都并不算高,偏偏湖中倒映着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岳,山岳之上,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稀薄的云层缭绕在山腰,甚至以二人的目力可以看到人影在山上挪动,偶尔还有一道道流光划过,在凡夫俗子眼中这一切皆如镜花水月,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赏景,不止湖中,湖边也有不少人影在晃动,只为一窥仙缘。 (本章完) 第105章 神仙生活 “快看,是神仙!” “真的有神仙啊!” “……” 于新郎三人下落的速度极快,但是眼尖的人还是注意到了他们,一个人开始呐喊之后,一群人的目光都被落地的三人吸引,开始好奇的打量起三个人,为首的老头一袭道袍,倒是显得道骨仙风,后面的少年,一身红袍,背着一个包袱,倒也有点样子,但是跟在两人之后的鸡窝头少年实在是有点无法形容,背后背的那两个大木架子究竟是什么呀? 好在楼青神经大条,哪怕别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他也是一脸无所谓,你们的看法关老子甚事?彼此又不认识。老修士带着于新郎两人走到湖边,手里已经攥着一枚木制的无事牌,一边走路的时候,已经变换数次手印,无事牌已经缓缓亮起一层蓝色的幽光。 随着幽光胀大到极致,无事牌从老修士的手中脱手而出,直直的砸入湖水,小小一枚无事牌落入湖水的瞬间却不亚于一颗巨石砸入湖心,掀起的滔天巨浪向着两岸拍去,站在两边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被这巨浪吓得四散而逃,却不想这巨浪虽然被掀起,却是悬而不落,虽然声势惊人,但是在接触到湖岸的瞬间便被无形的力量阻挡,逆卷回湖心,一滴湖水都没有洒出。 一道宽阔的水路浮现在三人面前,老修士向着二人招了招手,率先踏入水路,于新郎会意,扯着还在看着滔天巨浪愣神的楼青冲入水路,逆卷而来的巨浪瞬间将水路的入口掩埋,一条广阔的水路顿时消弭于无形,回过神来的人群连忙朝着三人消失的地方冲来,见到的却只有依旧波涛汹涌的湖面,纷纷叹息着离开,又错过了一次。 “于师兄,咋样?”感受到老修士的无事牌开门时动静,一个矮壮的中年人从那座高耸入云的山中飞出,看到跟在老修士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本来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看来一门双杰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太爷,这位是?”于新郎有点受不了那个矮胖中年人炽热的眼神,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就是现在侠箓山的山主,鹤龚宇,你们喊鹤山主就好了。”老修士被鹤龚宇一句师兄叫的浑身舒坦,笑眯眯的给于新郎二人介绍到,“哦,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老王……嗯!”楼青若有所思的说道,却被老修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嘴巴,鹤龚宇神色古怪的看着老修士,这老小子是不是又在这两个后辈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来着? “什么老王?那是老鹤,我们师兄弟几个才会这样互相叫,小子你这样乱喊可是不讲礼貌的!是吧!鹤师弟。”老修士威胁的看着还在不明所以的楼青,幸好自己动作快,要是被这小子说漏了嘴,指不定这个月的俸禄又得打上一点折扣,这都快买不起酒喝了!“对,不过于师兄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后生偶尔说错话还可以教的嘛。”鹤龚宇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也没有心思和老修士计较,毕竟能够带回这两个小子就已经是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高的功劳了,这次姑且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嘿嘿嘿,也是,臭小子,还不快快谢谢山主。”老修士这才撒开捂住楼青嘴巴的手,然后又威胁的瞪了楼青一眼,楼青似乎是开窍了,老老实实的感谢了鹤龚宇一番,“于师兄,既然他们是你领来的,就由你先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吧,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鹤龚宇倒是对老修士极为信任,摆了摆手,任由他安排去了。 “好嘞,师弟,你就放心吧!不过传道人的事……”老修士趁着现在鹤龚宇心情大好,干脆蹬鼻子上脸,“嘿,传道人一事我就不指派了,反正你们凭本事争,这个皮球休想踢给老子。”鹤龚宇虽然心情大好,但是倒也不至于上了老修士的套,怪笑一声后,头也不回的重新飞向了山巅。 “他娘的,我们师兄弟几个就数这小子精,怪不得这小子能当上山主,真的是一点套也不钻啊!”老修士骂骂咧咧的将于星朗二人带到依附于山脚建造的一片小院子前,找了两个大门紧闭的院子分给两人,就这样安顿了下来,“到了饭点记得去山腰上的食堂吃饭,嫌弃不好吃的话,自己做也是可以的。”嘱咐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片小院落,向着山巅飞去,侠箓山长老的房间都坐落在山峰上。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来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咋办?”楼青挠了挠头,卸下沉重的行李,“还能咋办?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呗!”于新郎白了楼青一眼,拎着自己的包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入眼处还有一个小凉亭和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衬托的这个小院颇为古意。 放置好行头,取来一床崭新的被褥,工整铺好,到也有几分那么个样子了,于新郎伸了个懒腰,本来从李府回家时就十分疲倦,奈何刚好遇到二太爷,只能强撑着精神和他讨价还价一番,这又驾驭着血沙一路飞到侠箓山,于新郎早就昏昏欲睡了,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了,还有一抹深沉的红霞荡漾在远处的天际线,久久不落,于新郎翻上房顶,坐在房顶上就那么静静看着那抹红霞,心头想得却是另外的一抹红色,只是不知这抹红色曾经的主人究竟在何方,陪伴着于新郎的,只有如同赤蛇般攀附在于新郎手臂上的血沙,以及隔壁院某人比猪还响的鼾声。 “王八蛋,差不多得了!老子睡觉睡得这么香都被你吵醒了!”对,于新郎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楼青震天响的鼾声吵醒的,于新郎其实睡的正香,甚至还做梦梦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奈何楼青的鼾声却如同晴天霹雳般打断了他的美梦,制止了他那只打算探囊取物的罪恶的手,于新郎醒来时,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感觉人生是真的幻灭啊! “嗯嗯嗯……哼~哼~”楼青似乎听到了于新郎的声音,鼾声戛然而止,就在于新郎刚刚清净了一会儿之后,那鼾声就再次响起,于新郎也终于明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这小子为什么连左右邻居都没有,就是有,只怕也得被这个鼾声逼成精神衰弱,关键是这个鼾声实在太魔性,差不多就是到了一种要么我睡你就别想睡,要么你睡我就别想睡的地步,就算于新郎这个粗大的神经,也经受不住他的折磨。 在连夜画了四张噤若寒蝉符之后,于新郎终于又一次进入了梦乡,但是偏偏闭上眼睛之后眼前就是李天霸的样子,无数的李天霸朝着他扑来,每每刚要睡着,于新郎就被想象的场景吓醒,典型的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最后被逼无奈,于新郎揭掉了一张噤若寒蝉符,听着楼青的鼾声才得以入睡,这时他才明白,原来鼾声竟然也可以如此动听。 “我去,老于,你咋了?”楼青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之后,敲响了于新郎的院门,顶着熊猫眼的于新郎开门把楼青吓了一跳,要不是那身标志性的红袍,楼青真的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于新郎,“没事,昨晚上有头猪打鼾力气用的有点大,把我吵醒了。”于新郎拖沓走回小院,无力的摆了摆手,“啥?这附近还能养猪?我咋没看到?”楼青好奇的四下张望,的确是一点猪叫声都没听到啊。 “滚蛋!”于新郎捡起一块板砖就想拍死这货,昨晚上开始的时候还是他的鼾声与梦魇相互厮杀,到了后来梦魇都快压不住这货的鼾声了,于新郎今早醒来的时候,就像被人把脑袋按在钟里,然后拼命敲了一晚上钟的感觉,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让于新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鼾声直接送走了。 坐在床上换了半天,理清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三个问题之后,于新郎就开始考虑要不要提把刀把这小子抹了,再三考虑之后,理性还是压下了感性,去洗了一把脸,刚洗完脸某人就送上门来了,然后就出现了侠箓山上的经典一幕,下任山主被下任掌律祖师拎着一块砖追的满山跑,要说这俩货体力也是真的好,愣是绕着侠箓山的山脚跑了两圈多,最后还是楼青体力不支先倒在了地上,一副要杀要剐任君宰割的泼皮模样。 好在因为激动,鹤龚宇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大早上就去找这俩小子,正好看到了于新郎按住了累成狗的楼青,一番劝说,方才让于新郎两人暂时放下仇恨,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去了位于山顶的祖师堂,在祖师堂点燃一枚属于自己的魂灯之后,两人像是恢复了些力气,然后互相搀扶着去了半山腰的食堂,一通风卷残云,也顾不上好吃不好吃了,反正能添进肚子里的,两人是一点也没有放过。 鹤龚宇看着两人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生怕他们再出什么乱子,直到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食堂,半天没有动静,鹤龚宇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就在他转身刚要离开时,就听到楼青尖叫着从食堂里冲出,像极了屠宰场里挣脱了束缚的野猪,紧跟着的则是手拎两把菜刀,身形矫健的于新郎,一路下坡,于新郎敏捷的不像话,哪怕楼青会腾云也差点被于新郎抓住。 (本章完) 第106章 被睡了 自从那天之后,楼青的鼾声就小了许多,虽然于新郎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好在睡觉的时候不用再半夜惊醒,然后跑去画上几张噤若寒蝉符贴在墙上。这段时间,周围空荡荡的小院子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入住其中,全部都是未曾踏入修行一途的仙材,无论出身如何,侠箓山基本上还是做到了一视同仁,一群连修行都未踏足的小年轻也的确掀不起什么大浪,所以在正式拜师前侠箓山基本上就是采取了放养的态度。 于新郎也发现虽然绝大部分人都是有仙缘的仙材,但是也不乏会掺杂着一些会些江湖拳脚的年轻人,因为纯粹武夫的门槛比较低,不用像修道一般必须有术法传承,所以都已经是踏入一二境,目前来看,虽然纯粹武夫目前数量稀少一些,但是动起手来还是他们更占优势,至于以后便不得而知了。 像楼青这种未入山,先出世者还是极少的,于新郎在楼青步入柳筋境之后并没有急于让他继续破境,而是让他继续留在这个所谓的“留人境”,在于星朗看来,这小子身上那份磅礴气象是有机会摸索到那个一步登天的门槛的,只要他摸索到那条门槛,于新郎就有信心一脚把他踹进那个大门。 等到了玉璞境之后再慢慢打熬心境,省去了玉璞境之前的一步步登高的麻烦,就算花上个几十上百年打熬心境也是值得的,虽然于星朗也可以此般作为,但是因为忌惮那个先天而知之的隐患,所以选择了慢慢向上爬,倒是楼青完全不知情,大可以放心的让他先自己一步登天。 “老于,要不你就把柳筋境之后的术法口诀给我呗,我都留在这个境界好几个月了,只要你把那个术法口诀给我,我感觉自己不出半个月就能突破到骨气境,这个狗屁留人境根本留住我。”大早上的楼青就觍着脸敲开了于新郎的院门,然后也不管于新郎愿不愿意,侧着身就挤进了于新郎的小院,然后转身关上了大门。 看着楼青一脸自信的白痴笑容,于新郎差点一拳打过去,干脆打死这货得了,难道自己不知道柳筋境留不住他?要不然后面的术法口诀早就教给他了,还不是怕他忍不住偷偷晋升骨气境,错过了修道者下五境最大的机缘,“滚蛋,想也别想。”于新郎巴拉开这货,将院门打开,开门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呀!别这么小气嘛。”楼青哭丧着脸往里屋跑去,呆在柳筋境这几个月实在枯燥无趣,明明可以晋升,偏偏又被于新郎阻止,虽然他听于新郎模糊的提起过那个下五境的最大机缘就在留人境,但是在他看来,自己这么差的资质也不像是能够获得那个机缘的人,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晋升骨气境,在他看来顶聪明的的于新郎倒是有机会去争一争这份天大的机缘,自己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不是我小气,你真的觉得我会不舍得那份术法口诀?我还不是盼着你能够一飞冲天!你资质再好,晋升到玉璞境也需要时间,尤其是结丹和元婴凝结,那是水磨功夫,根本没有捷径可走,再算上之前的修行时间,一晃就是两百年下去,天资再好也禁不起如此消磨,你越早达到玉璞境,晋升飞升境的希望就越大。”于新郎扯住不情不愿的楼青,将他推出院子,在他委屈巴巴的目光下把院门直接用门栓压上,态度坚决。 “唉~”隔着门缝看着楼青离去的落寞背影,于新郎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看着楼青的天赋浪费,然后就转身回到了屋里,刚坐下,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于新郎只得再次起身走到门口,只是不知为何,心头竟然在莫明悸动,拉开门栓,一个高大的女子身形几乎挡住了于新郎的所有视线,于新郎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抬头看去,李天霸正龇牙咧嘴,笑得灿烂。 “奶奶的,失算了!”于新郎心中暗叹一声,从发现侠箓山招募纯粹武夫的时候他其实就应该想到这一幕,作为侠箓山周围年轻一辈里纯粹武夫中走的最高的,李天霸怎么可能不在侠箓山的招收范围内呢?面对这么优秀的纯粹武夫,哪怕侠箓山更侧重于修士的培养,但是谁又能拒绝门内拥有一个有机会登顶武道一途绝巅的纯粹武夫呢? “近来坐会儿?”于新郎侧身让出足够李天霸进入小院的通道,“我都来了,总不能再被你赶走吧!”李天霸也是毫不客气的走向那个小凉亭,这时于新郎才看清她的手里一手拎着一大坛酒,这是找他拼酒?李天霸将酒搁在不大的石桌上,两坛酒就已经将小石桌占满,连下酒的吃食也没地方摆,好在两人都不是什么讲究人,李天霸朝着于新郎扬了扬下巴,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于新郎挠了挠头,到底是祖传的输人不输阵,大大咧咧就走到小凉亭中,与李天霸坐在对面,随手打开一坛酒,刚打开酒封,一股浓烈的酒味就窜进了鼻子,香倒算不上香,但是绝对够烈,于新郎小抿了一口,酒刚入口就像嘴巴里燃起了一团火,咽下去的时候整个食道都在颤栗,于新郎这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哪里是拼酒?根本就是来找自己拼命的呀! “就喝这个?”于新郎看着满脸笑意的李天霸,也有点头皮发麻,她要是一脸幽怨反倒好说,现在笑得这么灿烂,总感觉有什么猫腻藏在其中,“怎么?这种酒你就喝不了?”李天霸也不理会于新郎质疑的眼神,揭开自己一侧的酒封,抱起酒坛就是一番痛饮,不知道的人大概真的会以为她喝的是水。 放下酒坛,李天霸的脸庞也变得有些红,两只眼睛也不像刚才那么清澈,直接一口就把自己喝醉,两眼迷离的看着还在迟疑的于新郎催促到“喝呀!”“喝就喝,谁怕谁?”于新郎同样抱起酒坛,对着自己一通猛灌,喝完之后只感觉肚子里像是灌进了一团熔浆,剧烈的灼烧感刺激着他的肠胃,于新郎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再看向李天霸时已经有两个李天霸的身影再晃悠了。 “好,痛快!咱俩得干一个。”李天霸也不等于新郎推辞,自顾自的拿着酒坛朝着于新郎的的酒坛碰了碰,又是一通痛饮,看这架势真的是打算借着拼酒之名拼命,于新郎也被她的架势镇住,迟迟没有喝第二口,“奶奶的,别给我装怂,能喝就喝,不能喝给我。”李天霸瞄了于新郎一眼,语气颇为不屑。 于新郎心一横咬了咬牙,继续跟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整整一坛烈酒不多时就下了肚子,两人的脸都红的像是烧红的铁块,呼吸之间都是浓烈的酒气,于新郎将酒坛丢在地上,已然是摇摇晃晃,却无意间瞥见李天霸计谋得逞的笑容,顿时暗叫不妙,可是酒意上头,凭借现在低微的实力根本无力逼出酒气,于新郎只得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里屋,最后却被门槛绊倒,眼前一黑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嘿嘿嘿,我爹说得对,我喜欢你关你喜不喜欢我什么事。”李天霸看着趴在地上的于新郎,醉醺醺的念叨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将于新郎拖进了里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去!”于新郎忽然从梦中惊醒,这次倒不是因为楼青的鼾声,而是因为李天霸翻身的一掌,几乎将他的脑袋拍的嵌进床里,于星朗瞪大了眼睛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记忆到他迈进房间就断片了,于新郎想要检查一下身上的衣服是否完好,奈何整个人被李天霸当了抱枕,双手被李天霸死死地箍住,别说动,于新郎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快麻痹了。 于新郎像条泥鳅似的努力的钻出了李天霸的怀抱,身体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后仰,然后又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双腿,刚松了一口气,却忘记这是山门供给的窄床,而不是家里的大床,刚要翻身,却翻了个空,直接变成了滚地葫芦,于新郎顿时大惊,手脚并用的想要窜出房间,但是刚窜出两步,就发现自己手脚已经被拎的离开了地面。 于新郎一脸生无可恋的任由李天霸提小鸡崽子似的将他提在手里,然后就被李天霸重重的摁在床上,于新郎这才发现李天霸其实早就醒了,眼中完全没有一丝惺忪的感觉,而是凌厉的如同尖刀,大概是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昨晚上的事,所以任由于新郎在那偷偷的搞些小动作,直到于新郎摔下床,让纠结的她回过神,把刚要逃走的于新郎又扯了回来。 于新郎像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姑娘被李天霸按在床上,干脆拿手捂着胸,就差大喊一句非礼了,可惜就楼青那个性子,如果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拦着别人救他就很好了,“李姑娘,早上好啊。”于新郎吃力的咽了咽唾沫,他在李天霸的眼神中看到了极重的侵略性,并且李天霸的呼吸还在变重,作为过来人的于新郎怎么会不明白李天霸的身上究竟在发生着什么变化? “我喜欢你。”李天霸直勾勾的盯着于新郎,眼中却是满含热泪,仿佛那个被按在身下的人是她,“我知道,但是咱有话好好说,能不能不要下手乱摸。”于新郎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挪,李天霸喷出的鼻息让他感觉有些灼热,“可是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和我好好说?”李天霸明显是打算得势不饶人,于新郎往后挪一点,她也就往前挪一点,“明天行不行?”于新郎已经被李天霸的气势震慑住,活了这么多年,莫名其妙被一个姑娘给睡了,然后现在姑娘还梨花带雨的让你给她一个交代,于新郎着实凌乱的紧。 第107章 不是兄弟不仗义 “救命啊!救命!救命!楼青,你个狗日的要是再装死,就别怪老子不管你了!”于新郎不知用什么方式躲开了李天霸的攻势,衣衫褴褛的跑出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卧室的那面墙不知为何破了个大洞,想来于新郎应该就是从那个大洞里面窜出来的,而李天霸则紧随其后,好在李天霸虽然硬功不错,但是身法并没有好好学习过,于新郎凭着自己灵活的身法硬是在两境的差距下躲开了李天霸所有的追击。 但是一前一后的两人倒是吸引了不少居住在这片院落预备弟子的眼光,纷纷当起了吃瓜群众,看着时不时春光乍泄的于新郎在院落的胡同里上窜下跳,但是有纯粹武夫出身的预备弟子却都是神色凝重,后面追的那个气血旺盛到恐怖的纯粹武夫,比起初步踏入武道一途的他们强了太多,最起码也是英魄境起步的存在,明明速度快的令人发指,偏偏就抓不住前面那个分外滑稽家伙,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 “老于,我也是有心无力啊!这娘们太彪悍,不是我可以阻挡的,你就委屈一下吧!”楼青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偏偏于新郎就是一点也没看到这家伙的踪迹,“楼青,你大爷!”于新郎崩溃的逃窜,一身衣服已经是千疮百孔,稍微大点的动作就会让衣服上的裂缝更大,于新郎现在也是不得不一边竭力的保持着自己动作不会太大,一边还得躲避着李天霸的每次冲刺,但是还是免不了春光乍泄。 “不知诸位是否有知道那个纯粹武夫底细的?我在龙尾县从未听说过有这等同辈高手啊!”一个身形壮硕的年轻男子问道,看样子他应该也是硬功出身,一双手臂异于常人的粗壮,“没有,我在清水县也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等不得了的人物。”一个背着长剑的长发男子摇了摇头,那个纯粹武夫的存在确实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不足二十岁的英魄境武夫,想想都觉得让人头皮发麻。 “只是不知道这位仁兄如何称呼?等到他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前去拜会一下吧!与这等非凡人物提前打点好关系总是没错的。”此等英姿,总是让人心驰神往,“只是他为何会追逐那个有些滑稽的家伙,不会是有仇吧?”“你家有仇专门去撕人衣服?只怕这位兄台怕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小爱好。”一个故作高深的预备弟子推测到,再联想于新郎那副羞耻中带着享受的表情,好像也不无道理。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个都懂的笑容,“但是如果当真如兄台所言,那我们还有必要去拜会一下这位师兄嘛?”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顿时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将几人火热的内心浇的拔凉,这厮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和别人建立起一些身后的友谊,抱大腿可以考虑,爆菊花还是算了。“谁告诉那是你们师兄的。”一个鸡窝头的年轻人挤进几人的交流圈,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别闹了,我们想认人家当师弟也得先可以打的过人家吧!”那个高大的青年白了这个故作神秘的家伙一眼,别说这小子还这的挺好看,就是邋遢了些,“难道她就不能是你们的师姐?”楼青抠了抠鼻子,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几个人连忙起身将楼青围了起来,想要继续打探一些八卦。 “难不成是那个小子始乱终弃?然后师姐化悲愤为动力,最终练就一身高深功夫,专门在他入门的时候来堵这个人渣?”背着长剑的长发男子想出来一个还算是合理的理由,“果然,浓眉大眼的没一个好东西。”“喂喂喂,小子,说话好歹也要动脑子,你看在坐的各位哪个不是浓眉大眼?”楼青顿时不乐意,这小子摆明了是嫉妒老于和自己的美貌。 “对啊!”一个长相有些仓促的男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听到他的应和,其他人愣是没好意思继续应和,先不说这位仁兄长相有多仓促,但是脸皮铁定是足斤足两的,比起普通人甚至还要重一些,“咳咳咳,兄台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楼青看着这个十分自觉的家伙也有些无法接话,语气揶揄。 “道友,你如果知道内情倒是说一说呀!别卖关子,这点小意思你先收下。”一个贼眉鼠眼的纯粹武夫挤到楼青身边,将一块银锭塞进他的手里,楼青接过银锭轻轻掂量了一下,竟然还有些轧手,看样子是真的,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稍安勿躁,这说来说去,还是要怪我这个兄弟太有魅力,三言两语就将这位李姑娘的芳心摄去,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兄弟却一心向道,不愿沾染世俗的情情爱爱……” 楼青一通半真半假的胡扯下来,围在一起的众人竟然也真的信了,听完了楼青口中那个狗血,又有点可歌可泣的悲壮爱情故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许多人还在为于新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奇男子啧啧称奇,尤其是于新郎那句:情字本起无名处,终却消磨柴米中。让人唏嘘不已,这得经历过多少人间冷暖才能发出此等慷慨?至于于新郎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那就得问楼青了。 “停,停,我……我跑,不动了!祖宗。”于新郎哪怕体力再好,也没法和李天霸媲美,在跑出人群的视线之后,于新郎拐了一个弯,跑到了一个山坳里屏息躲藏起来,即便如此,还是被五感发挥到极致的李天霸发现,于是再次变成了在于新郎屋里那副尴尬的境地,于新郎被气喘吁吁的李天霸逼到了墙角,只是房子的墙壁薄,于新郎还有力量可以打透,但是换成了山壁之后,于新郎也算是认栽了,总不能把祖山直接打穿吧! 于新郎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李天霸久久没有动作,等他睁开眼之后,却发现李天霸早就离开,只是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摊开的包袱,包袱里面是一身叠的板板正正的男式长袍,于新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身样式虽然略有些老旧,但是布料却是崭新的长袍拿了起来。 仔细端详,细密的针脚旁偶有暗红色的血迹,即便如此,这件长袍也缝的一丝不苟,于新郎甚至可以想象到女子从开始的生疏笨拙到熟练的样子,以及手指被针扎破,只是轻轻的放在嘴里吮吸,却连一声痛都不愿意喊,也是在这一刻,于新郎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诸多做法时候合适。 于新郎脱下身上破破烂烂的长袍,换上李天霸所缝制的长袍,竟然十分熨帖,真的很难想像这是她第一次缝制的衣服,于新郎走出山坳,李天霸其实并未走远,看到于新郎换上了自己亲手缝制的长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柔声问道:“这身衣服怎么样?合不合身?”“你的手怎么样?”于新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想到衣服上斑斑的血迹,还是心头微颤,那可做不了假。 “都好了,本来一个纯粹武夫,我可不像那些富家大小姐那么娇弱。”李天霸的脸破天荒的红了起来,但是嘴上还是说的不以为意,不像那些富家大小姐那么娇弱,但是一想到自己借着昏暗的蜡烛赶工时,流的不比血少的眼泪,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手。”于新郎走到李天霸身边,也不管李天霸的意思,拉起李天霸的手仔细端详起来,指肚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或深或浅,左手五指肿得几乎翻了一番。 “跟我来。”于新郎拉着脸已经快红成猴子屁股的的李天霸,径直走向自己的小院,一路上也不管其他人是一副怎样的眼神,倒是李天霸越发的羞迥,干脆低下头,哪也不看,任由于新郎带着她,一度忘了自己刚才去追逐于新郎时的样子。 于新郎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点黄色的粉末,用水调成糊状之后给李天霸敷在肿胀的手指上,也怪不得李天霸抓自己的时候左手始终用不上力,肿成这样连弯曲都困难,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着把一件长袍缝完的,偏偏李天霸就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李天霸虽然在涂药时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在看到于新郎那副心疼的神色之后,又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虽然涂药时疼得厉害,但是在敷好之后,一股清凉的感觉就透过药糊渗进伤口,那种肿胀的感觉都在迅速变弱,李天霸在床上正襟危坐,像个乖巧的孩子,任由于新郎坐在身边捧着自己的左手,感受着他的呼吸打在皮肤上那种微妙的感觉,心中已经有十万头小鹿在上窜下跳,原来恋爱的感觉离老娘这么近! 第108章 曾经 “老于,老于,该起床了!今天是祖师堂正式收徒的日子,老……嫂子。”今天楼青难得起了个大早,来到于新郎的小院门口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高大的女子,楼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愣神,这是什么时候搞上的? “月漪,让他进来吧。”于新郎此时正上半身**的在那洗漱,看那睡眼惺忪的样子也是没睡醒,歪着头看了一眼楼青,“哦,好的,你们聊,我先回去换一身衣服。”李天霸侧身为楼青让出一条路,楼青佝偻着身子从李天霸身边走过,李天霸走出小院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 楼青竖着耳朵听着李天霸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然后一脸贱笑的凑到于新郎的身边,“来来来,让兄弟摸摸你的腰子还在不在,话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搞上的?连我都不知道。”说罢,便是对着于新郎上下其手。 “滚蛋,别瞎摸,我又不是女人,要摸找个媳妇儿,摸你媳妇儿去。”于新郎拍开楼青乱摸的手,这小子真的是专门往痒痒肉上下手啊!“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如实招来。”楼青不屑的撇了撇嘴,休想在我面前转移话题! “什么搞上不搞上的?”于新郎作势就要踹楼青,楼青连忙朝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我去,你们这是喝了多少。”仰在地上,楼青这才注意到凉亭里近乎可以用壮观来形容的景象,大大小小的酒瓶酒坛散落一地,怪不得进到院子里就闻到两人身上有股浓重的酒味。 “不就是喝了点酒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于新郎抹了抹脸,然后转身走向了屋里,“啧,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酒后乱性吧!”楼青看着于新郎略显单薄的小身板,不由得摇头叹息,这小身板还禁得起折腾几次,“酒后乱你大爷的性!你以为我是和你一样用下半身思考的纨绔子弟?” 于新郎进屋换上了李天霸为他缝制的长袍,将褶皱理的一丝不苟,走出房间,楼青看到这身衣服顿时两眼放光,“还说没有奸……额,超越友情的深厚感情,你这身衣服是在哪来的?”本来楼青是想说奸情来的,但是在于新郎几欲杀人的眼神威胁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个词咽进了肚子。 “人家乐意。”于新郎白了这货一眼,纯粹的就是嫉妒自己,“好,暂且不提衣服,我就好奇你们为什么会住在一起?总不能是因为她喝醉了你不放心她独自回住处吧!”楼青看着凉亭里的酒瓶,多少还是有些心悸的,这么多酒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喝下去的。 “本来就是,半夜三更的,又喝成这副样子,要是你,你放心让她独自回住处?不过是简简单单留她睡了一觉。”看着楼青逐渐变得精彩的表情,于新郎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越描越黑,“哦~简简单单的睡了个觉呀……啧,是挺简单的,毕竟都是半斤对八两的雏儿,太多的花样你也不会,不是简简单单还能怎么样?”楼青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你大爷的!”于新郎一脚踹过去,却被楼青矫健的躲开,结果躲开了一脚,却又一次踩在了滚出凉亭的酒瓶之上,再次摔了个结实,好在于新郎也没有继续和他计较什么,结果这货又觍着脸扯住了于新郎的衣角,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啧啧啧,虽然这长袍款式的旧一些,但是用料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看这样子像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御用物件,大手笔啊!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针脚显得有些生疏,没有很匀称,但是看得出来,嫂子也是用心了的,老于好好珍惜吧!”可惜楼青还没欣赏完,那个衣角就被于新郎扯走,楼青只能无奈的丢给对方一个白眼,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没想到你穷的裤子都快穿不上了,竟然还知道这么多。”于新郎看着还在那双手托举,细细回味这身长袍面料柔软触感的楼青,感觉有些滑稽,“什么叫裤子都快穷的穿不上了,这是人话嘛?说的好像谁祖上没有阔过一样。”楼青撇了撇嘴,已经懒得和这个家伙解释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这边才是去祖师堂的路!”楼青无精打采的走向那个绵延向山顶的石阶,回头却看见于新郎锁上院门之后又朝着反方向走去,连忙喊道,“你在此不要走动,我去接了月漪就回来。”于新郎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向院落深处,留着形单影只的楼青蹲在原地,“怎么感觉又被这小子占了个便宜呢?” 因为从小跟随着父亲在军营生活,李天霸的性格也受到军营的熏陶,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于新郎刚踏进那个通往李天霸院子的小巷,李天霸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只不过此时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是小跑了一段距离的,于新郎看着眼前的李天霸也是一愣,果然,女子还是需要打扮的。 此时的李天霸的头发已经不学男人用簪子束在头冠中,而是将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辫束在脑后,身上的男人衣服也换成了一件女子的袍子,脸上也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比起那次去拦截于新郎时在脸上涂的厚重一层好了太多,“这么快?”于新郎轻轻替她理了理略微凌乱发丝,却发现自己的高度有点尴尬,只能悻悻缩回手。 “嗯,仙都,我好看嘛?”李天霸轻声问道,刚问完脸就已经红成了煮熟的大虾,女为悦己者容,一向如此,哪怕大大咧咧如李天霸,在于新郎的面前也变得谨小慎微,“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于新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向李天霸做出邀请的姿势,“真的?”李天霸有些纠结,但是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喜色,其实被自己喜欢的人骗一骗又能如何?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嘛?”于新郎见李天霸的神色纠结,笑眯眯的拉起来她的手,那个瞬间,他感觉李天霸的身体都忽然紧绷了起来,“万一呢?”李天霸低着头不敢看于新郎,“没有万一。”于新郎神色真挚,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巷子,不远处的楼青看到两人满脸笑意的走出巷子,郁闷的换了个方向蹲,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合计着喂完狗就该杀狗了呗! “干什么呢?起来啊,你打算蹲在这睡一觉再去祖师堂嘛?”于新郎自然看出了这货的那点小情绪,“你们先走吧!我想静静。”楼青一脸幽怨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是不愿意起身,“好吧,那我们先走,记得别迟到了。”于新郎无奈的牵着李天霸的手和他擦肩而过,楼青才悠悠感叹道:“明明说好都做狗,你却先我一步走。独守空房手作妻,不知何日才是头?唉……” 看了看太阳的角度,现在最多也就是辰时到巳时之间,开始拜师典礼需要的时间还早,两人倒是也不用着急,干脆一边赏景,一边聊天,甚至在登上侠箓山山顶的时候两人都未察觉,直到再向上迈步时再无台阶,两人这才意识到,目的地已经到了,李天霸回头看着那条绵延向山脚的阶梯,有些怅然若失,明明都这么长了,偏偏她还是想让它更长一些。 侠箓山的山顶早就被昔日的前辈削平,雪白的汉白玉石板铺满了整个山顶,兼具了祭奠和会议作用的祖师堂就坐落在汉白玉广场的正北方向,祖师堂背后就是近乎垂直的悬崖,数十把古色古香的椅子就摆在汉白玉广场的两侧,这些就是预留给观礼人的位置。 虽然收徒这种事不是那么隆重,但是按照祖宗的规矩,该发的请帖一张都不会少,至于受到请帖的人来不来,还是得看人家脸色,能够给侠箓山面子的也大多是与侠箓山一般的三四流的仙家山头,无非就是彼此捧捧场,让本应空荡荡的观礼席位不那么空荡,毕竟这样总好过一个观礼之人的都没有。 鹤龚宇在悬挂历代祖师的房间里祭拜完这些或熟悉或面生的前辈们,走出了房间,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见鹤龚宇走出房间,连忙凑到鹤龚宇身边,“呼延,请帖都发出去了么?”鹤龚宇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忧虑的,“都发出去了,晴明派,天狼山和南海阁都派出了供奉长老来参加观礼,其他人的态度就有些棱模两可了,既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呼延虬脸上也是满面愁容的,不过他愁的是自家师傅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头发。 “还是老样子嘛……还好,幸好无量宗施压也没能动摇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人来就好过没人来,要是连这几个盟友都被我弄丢,我这个山主还是趁早请辞吧!”鹤龚宇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师傅你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侠箓山早就变成无量宗的附属宗门了,您不做山主,难道让那群墙头草来做?”呼延虬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作为鹤龚宇的亲传弟子,他比谁都明白鹤龚宇肩上的压力有多大。 “慎言,还要让我教你多少次隔墙有耳这个道理?”鹤龚宇制止了想继续说下去的呼延虬,这个徒弟天赋是不错,就是性子太直,黑白分明,连一点弯都不会拐,“嗨,我觉得小虬说的有道理,就那几根墙头草能靠得住?要不是咱们这一脉几个师兄弟扛着,这座侠箓山早就分行李散伙啦!”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进祖师堂,“于师兄。”鹤龚宇朝着来者点了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 “唉呀,山主这么客气干嘛呀!搞的我还挺不好意思的。”老修士笑着挠了挠头,虽然嘴上推辞,但是脸上早就乐开了花,他就喜欢听鹤龚宇叫他师兄,别人想叫,他还不乐意听呢!“他娘的,你这个老小子要是笑得没有这么猥琐我就信了!”鹤龚宇看着老修士笑得这么灿烂,有些无力的吐槽到。 别看于正淳最喜欢占鹤龚宇的便宜,但是在年轻时也是他最护着鹤龚宇,两个人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甚至连鹤龚宇第一次出山游历的时候也是于正淳暗中护道,也是那次,老修士只身一人拦下了那场针对侠箓山弟子的伏杀,自己重伤濒死,本来结出的半颗金丹雏形也彻底破碎,一路跌境跌的只剩下一个稀烂的龙门境空架子。 可惜哪怕直到前任山主死前,也没能查清这场莫名其妙的伏杀究竟起于何处,本来最有希望继承山主之位的老修士也成了祖师堂最无足轻重的门神,只是老修士从未主动在鹤龚宇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每每鹤龚宇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老修士都喜欢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但是鹤龚宇在他眼中却看到过如同受伤的雄狮般独自舔舐伤口的凶狠孤戾。 第109章 亏欠 “师兄,对不起。”鹤龚宇看着面前佝偻的老人,还是忍不住想要道歉,自己当年如果境界高一些,老修士大概就不会是眼前这般凄惨的景象了,“嗨,净聊些伤感情的话,都过去多少年了。”老修士虽然打着哈哈不愿多说什么,但是还是习惯性的拿出藏在怀里的酒葫芦,闷上了一大口,“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但是当年那伙人不也一样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半条命换了这么多人,不算亏。” “可是门中要是有个金丹地仙照应着,就不会陷入这种风雨飘摇的境地了,祖师堂里只见群山不见峰,还是要有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一槌定音的人啊!我们年纪都大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守好这份家业,在后辈成长起来之前不至于丢个精光。”鹤龚宇轻声呢喃,他明白于正淳的话根本就是在安慰他,可惜这些话并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侠箓山本就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这座破碎福地,湖底洞天,单单是媲美顶级宗门护山大阵的湖水屏障,就足以让那些宗字山头眼红,幸好群狼环饲之下,任何一个底蕴足够的的宗字山头都不敢轻举妄动,才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让我们得以苟延残喘。”老修士做到属于自己靠门的那把座椅上,看着门外汉白玉广场上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笑道:“我们摆脱困境的希望其实始终都抓在我们手里,他们就是!” “可是他们真的可信嘛?”鹤龚宇负手来到祖师堂门口,神色却并不像于正淳那般放松,“可是我们还有什么好图谋的呢?破罐子破摔罢了!”老修士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已经把谨小慎微当成本能的师弟,他背负的实在太多,可惜自己现在已是半残之躯,再也无力为山门遮风挡雨。 “可是我们还能等的急他们成长起来嘛?”鹤龚宇还是愿意听听于正淳的意见的,身居高处,一样要以人为镜,方才使自己不至于跑偏,“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得相信天书,他们中总有人可以创造奇迹。”于正淳的言外之意鹤龚宇自然明白,可是于新郎到现在都没有步入修行之路,哪怕天姿卓绝,甚至可以跨阶而战,成长起来前也是孱弱的。 “别捧你那大孙子了,我现在是山主,没法偏袒的这么明显。”鹤龚宇苦笑着看向正在与李天霸你侬我侬的于新郎,真的要把宗门生存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奇迹身上嘛?再看看于新郎的模样,完全就是被所谓情情爱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把山门托付给这种人,鹤龚宇觉得良心不安,这也忒不负责!真怕到了哪天自己寿终正寝,到了下面,都得被宗门的列祖列宗追的活过来。 “倒是他身边那个姑娘我挺感兴趣,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雄魄境的纯粹武夫,只差一颗英雄胆,便可突破到武胆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要不是我是修士出身,我都想和闫老头抢一抢这个小姑娘了。”鹤龚宇指的自然是李天霸,在广场上如此多的女子中,这般高的也是独一份,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看到李天霸身边的于新郎又有些想笑。 “我倒是好奇那个像影子似的,和于仙都这个名字并列存在了三天的那个小子感兴趣,是叫楼青吧!好像还和小于你的孙子认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侧门走进祖师堂,“师姐。”于正淳见到老妪走进祖师堂,桌子也不再吊儿郎当,“都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这样拘谨。”老妪摆了摆手示意起身相迎的于正淳坐下,走到了于正淳的对面坐下。 “小鹤,小虬,给我和小于一点时间私下聊聊吧!”老妪转头笑眯眯的对着鹤龚宇二人说到,“好的,大师姐,我先和呼延去安排等下观礼的相关事宜了,您和于师兄慢慢聊。”要说在宗门中谁最有资格命令鹤龚宇,大概除了于正淳,就只有这个身为宗门顶梁柱的老妪了,若非老妪掌握了一门可以临时突破到金丹境的秘法,侠箓山的境遇绝对会更加岌岌可危。 等到两人走后,于正淳也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老妪身边的位置上,“一转眼你我都老了。”老妪虽然开口,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汉白玉广场,看着那一对对年轻的后辈,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于正淳年轻时的场景,那时的于正淳意气风发,哪个女子能不动心,连她也未能免俗,只可惜两人始终只差一点,有的时候往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侠箓山普通弟子中的一员,样貌普通,天赋更普通,作为师傅门下的新收的弟子的于正淳却是那么的优秀,尤其是刚入山的前二十年,那二十年里于正淳所在,便是一辈人心之所向,俨然未成山主,却有山主之资,连老妪也认为于正淳是最有希望的成为山主的人,那时她在于正淳的差距就如同萤火与皓月,所以老妪将那份心思小心翼翼的珍藏,哪怕一丝也从未向外显露。 直到那天,为包括她在内一众普通弟子护道的于正淳倒于血泊,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一向胆小的她第一个冲到了被众人认为已经死去的于正淳身边,那些尸体什么的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他还有气,他还有气!”当她发现于正淳还有气时激动的心情到现在她也没有忘,于正淳这才活了下来。 治好了外伤之后的于正淳却发现自己的气府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毒素侵蚀,半颗金丹已经腐朽,为了保命,他抛弃了这枚金丹,但是因为失去了继续前进的潜力,哪怕试过诸多旁门左道他也没有丝毫寸进,期间也是她照顾着他,不离不弃。 可是于正淳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不应该拖累她,所以一直用冷漠的态度来疏远她,老妪也并非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她不忍心看着于正淳就此沉沦,昔日眼中的皓月,岂能心甘情愿的任由其沉入泥泞?所以她不厌其烦的跟随在于正淳身边,哪怕对方再疏远也没有让她放弃。 后来于正淳虽然保住了一个龙门境的空架子,恢复了活下去的信心,但是却依旧不肯接受她,因为他觉得老妪应该找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人,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废人,后来便是大半生的浮浮沉沉,与酒为伴,再回头时却发现双方都还是孑然一身,只可惜醒悟时已晚,双方皆是一大把年纪,没有再旧事重提。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于正淳这辈子第一次仔细端详着老妪,当年丰腴有致的女子也已是鹤发鸡皮,再看看自己,其实还不如对方,衣服下的躯体伤疤纵横,呼吸起来如同一个陈旧的风箱,每次睡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第二天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竟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也陪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宗门到了现在。 “看什么呢?”老妪察觉到于正淳的眼神,回头问道,正好和于正淳的双眼对上,还能是看什么呢?无非就是天上月,世外景,意中人。“看看你,我想多看两眼。”于正淳轻声笑道,“年轻时不多看看,老成这副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半夜走夜路,我都怕吓到鬼。”老妪笑着打趣到,但是她在于正淳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早已消失了许多年的光芒。 “再不看,我怕没机会了。”于正淳笨拙的伸手去抓老妪的手,老妪却下意识的躲开,“都怨我,年轻时怎么这么傻?活了这么久才明白,去她娘的神仙生活!也明白了为什么俗世有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于正淳悻悻的缩回自己的手,老妪此时却又将手伸给了他,只是这双手也不复当年的纤长白皙,同样是皮肤干枯,只有指甲尚且莹润,没有像山下老人那般变得浑浊。 “现在明白了?晚了!当年老娘要是心一横,就该把你丢在那片树林里喂野狼!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年嘛?”老妪哽咽着埋怨到,“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过自私,耽误了你整整一百年,是我的错啊!到老才想明白。”于正淳握着老妪的手,一样是几欲哽咽,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多少有情人又像他们这般多灾多难呢? “你我当年如果做了道侣,只怕重孙也有了吧。”老妪轻轻将头倚在于正淳的肩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她也明白,于正淳说的没错,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带着这一身伤病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极大的幸运,如果不是心里的某个执念一直支撑着他,大概早就在某个普通的早上坐化了,更不会有今天的顿悟。 “其实,现在我们做道侣也不晚。”于正淳挠了挠头,还是说出来心中所想,“这么大年纪了,我没脸说这些事,要说你说。”老妪并没有反对,只是将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丢给了于正淳,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这么说你同意了?”于正淳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一百年前我就同意了,可是某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死活不同意。”老妪轻声埋怨到,只是语气中再也没有了那份怨怼,未曾想,老来得夫。 第110章 惺惺相惜 两个老人坐在祖师堂门口,互相依偎,和那些在汉白玉广场的诸多年轻人的神色一模一样,老妪的也是难得的脸红起来,倒是于正淳在那哼着小调,看似神游天外,实则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老妪,两只布满老人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松开。 两人还在那温存时,侠箓山远处的湖底天空开始如水般荡漾,一匹毛发雪白的巨狼驮着两男一女从天空上涟漪的中心飞向山顶的祖师堂,“白牙道友,好久不见。”鹤龚宇此时也腾云而起,迎了上去,“老鹤,有空一起喝顿酒吧!我请客。”开口的却不是白狼背后的两男一女,而是那只灵智已开,可以口吐人言的的巨狼。 “嘿嘿嘿,那感情好,不过最近山里的事情有点多,忙的我也是焦头烂额,倒是你们天狼山最近怎么样?”鹤龚宇倒是一副和这只巨狼颇为熟稔的样子,将一狼三人请到事先准备好的席位附近,三人跃下巨狼的脊背,巨狼长嚎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密集的骨节爆响,眨眼间巨狼就变成了一个肌肉精壮的男人形象,只不过肩上扛着的还是一颗狼的脑袋,显得略微有些突兀。 “白伯伯,我爹说了,不许你再喝花酒了,让我看着你,如果你再喝酒就让我告诉他,扣你两个月的俸禄。”女子自然而然的走到白牙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白牙与她的父亲是换过命的交情,也一直把她当着自家的闺女疼着,听到女子这番话,白牙也有些无奈,只得觍着脸对着女子软磨硬泡。 “闺女,唉~你说白伯伯在山上啥时候亏待你了,可不能坑伯伯啊!天天在山上一口酒都不让喝,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和你鹤叔叔能见上一面聚一聚,说啥你也不能拦着啊!”女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幸好跟随而来年轻男子接下了话茬,“好了,白爷,师妹是开玩笑呢!这次山主嘱咐了,允许你喝酒,但是切记,不可贪杯。” “嘿嘿嘿,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是不是你提前和你师傅帮老夫讨价还价了?”白牙表面上不动声色,还是以心声传音询问到,“这倒没有,先斩后奏而已,反正山主怪罪不到您身上就是。”年轻男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明显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嘿,小子,有点我年轻时那个意思,不4白瞎老夫这般疼你。”白牙挑了挑眉,有酒喝就好,有些担忧的问道:“但这事你干了这么多次,你师傅还吃这一套嘛?” “没事,只要您不喝醉,就我师傅那个4445哦莫5啊啊额5还能怎么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白爷,您也得有个度,千万别让我和师妹一起再像上次那样把您驮回去。”年轻人早就摸清了白牙的脾气,先给白牙打好包票,然后又给白牙立了个规矩,明知拦不住,倒不如让他喝,越是面子给足,白牙越得给自己留个台阶下,总不能在后辈面前损了威严不是。 “行,你就放心吧!我就陪着老鹤喝上两杯,其他人就是拿着玉露琼浆来敬我,我都不带斜眼看上一眼的。”白牙信誓旦旦的排着胸脯保证到,当然了,有些话说到底还是作不得真的,要是真的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拿着玉露琼浆来敬他,只怕也会把刚才都誓言抛在脑后,毕竟誓言这东西破了可以再发,但是玉露琼浆这等仙酿一旦错过,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遇到第二次。 “这位是?”鹤龚宇看向从白牙背后跃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他从未见过这个天狼山小辈,想来也是近十年来新收的的弟子,“嘿嘿嘿,只想着喝酒,都把这一茬忘了,来来来,小梁,喊鹤叔叔。”白牙拍着脑袋,才想起自己这个存在感不大的徒弟,也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给这小子,直接拽到了自己的身前,拍着一脸黑线的少年肩膀,笑呵呵向鹤龚宇介绍到:“梁宏正,我徒弟。” “嚯,行啊,老白,这都混上徒弟了,可是不容易呀!我还以为你都打算放弃收徒弟了呢!”鹤龚宇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少年,虽然暂时没有看出这小子的奇特之处,但是他却隐隐感受到他身上沾染的锋锐之气,“嘿嘿嘿,这不是机缘巧合嘛!悄悄告诉你,别看他现在境界低,但是丹田里已经孕育出一把飞剑雏形了,算是大半个剑修了!” 说是悄悄告诉鹤龚宇,实则他那个大嗓门差点没催动本命神通喊出来,“呵,我还不知道你那德行,还悄悄告诉我,你就是来我们侠箓山炫耀来了吧!可惜我早有一手。”鹤龚宇揶揄着白牙,手指一抬,几张不知何时散落在地上的噤若寒蝉符箓被他的灵气丝线牵扯起来,向着白牙露出恶趣味的笑容。 “嘿嘿嘿,没想到你早就发现了,唉~无趣啊!”白牙悻悻的看了鹤龚宇一眼,再看看把头别向一边,一脸嫌弃的土地,这只老狼的内心也是大受打击,“连你小子也嫌弃我?唉呀!不活了,不活了……不是,你干嘛?”白牙在哪撒泼打滚着哀嚎,却瞥见徒弟在解腰带,连忙扯住这小子的手,这汉白玉广场上这么多女弟子,他这是要犯错误呀! “你不是说不活了嘛?我这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我看侠箓山祖师堂的风水和景色都是极为不错,要不师傅你将就着当个装饰呗,我看那边房梁就挺结实的。”梁宏正一脸真诚的用另一只手解下了腰带,递给呆在原地的白牙,然后双手提着裤子向着白牙挑了挑下巴,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典型的杀人诛心。 “滚蛋吧!把你的裤子系上,年纪轻轻咋个就学会耍流氓了呢?真是师门不幸。”白牙义正言辞的把腰带还给梁宏正,绝口不提刚才自己说的话,“唉~可惜了,本来我还以为带着师傅你来是给侠箓山收徒仪式加菜的呢,我连碗筷和香菜都准备好了。”梁宏正系好腰带,嘀嘀咕咕的坐到了一边,只是此时的白牙已经是满脑门黑线,不知道打算回到宗门后怎么料理这个小子。 “老鹤,你们要徒弟嘛?要不我把我这徒弟过继给你们?”白牙在鹤龚宇的身边悄悄问道,“还是算了吧,我还等着这小子吃狗肉火锅的时候叫我一声呢!”鹤龚宇摇着头看着这对欢喜师徒,此时天上再次泛起涟漪,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人会是谁。 “鹤道友真的是不给面子呀!我们南海阁是不是叨扰了?到了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都没人迎接。”一个有些嗔怪的的声音在鹤龚宇的心湖响起,涟漪中缓缓浮现出三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为首的女子半是嗔怪半是羞涩的看着鹤龚宇,这个老男人也是难得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不急不缓的飞到为首的女子面前。 “璃光,欢迎。”老男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为首的女子,女子也是羞涩点了点头,一切自然被白牙在内的三人一妖看的清楚,“师傅,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有一腿?”梁宏正趴在白牙耳边轻声问道,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议论人家山主还是有点危险的,“其实你可以把好像这个词收回去。”白牙朝着这个偶尔聪明一下的徒弟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去,不会吧!那个女人我记得是南海阁的掌律祖师吧!她是怎么和侠箓山的山主勾搭到一起的?”梁宏正惊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两家山门关系近归近,但是总不能近到滚床单吧!这实在不太合适。“滚蛋,别把你的那些歪脑筋用在胡思乱想上,要是练剑有这份心思,你早就是剑修了。”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内幕?”女性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本来正襟危坐的韩遥也凑到了白牙身边,“白伯伯,就给我们透露一点点吧!别看师兄到现在都目不斜视,他也早就想知道了!对吧!胡师兄。”胡斌无奈的点了点头,韩遥抱着白牙的胳膊晃个不停,白牙也被这闺女搞的很是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当年鹤龚宇其实不是侠箓山的预备山主,而是那个现在给侠箓山祖师堂当门神的于正淳,当年的于正淳在周遭几个仙家山头几乎可以是冠绝一代人,连我也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只可惜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后来于正淳因为伤及大道根本,一蹶不振,才有了后来鹤龚宇赶鸭子上架,继任山主一职,一对好好的金童玉女也被迫分开,这世上终究是没有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如意法呀!” “白爷,你说的于正淳是不是就是我师傅经常提到的于疯子?”胡斌想起自己师傅每每提起那个于疯子时惋惜的神色,他还以为这位老前辈已经仙逝了呢!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没死比起死了更让人难受,这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 “是啊!当年如果不是他废了,侠箓山可能会成为周遭第一个拥有地仙坐镇的仙家,根据你师傅的猜测,他甚至有可能踏入那个传说中的元婴境界,到达修士中五境的顶峰。”谈及于正淳,白牙的神色和韩征的神色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惋惜,明明是一个天骄人物,偏偏遭遇不测。 “嘿嘿嘿,都是老熟人了,不用我介绍了吧!”鹤龚宇带着女修璃光和她的两个弟子来到观礼席位,毕竟几人都是同一代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翻来覆去就这些,所以也不屑掩饰,“见过璃光仙子。”白牙朝着璃光点了点头,虽然他和鹤龚宇关系不错,但是对于南海阁却是不太熟悉的,只能说是认识璃光,“白牙道友客气了。”璃光也是和善的点了点头,挑了一张偏角落的椅子座下就开始闭目养神,两个弟子也坐到了她的身边。 (本章完) 第111章 金丹客 “嘶~晴明派那几个老家伙不会食言吧!这都接近正午了,如果再等下去只怕就要错过吉时了。”鹤龚宇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担忧的看着侠箓山的天空湖面,只是天空却依旧平静,连半点涟漪都未曾掀起,神色严肃的询问到:“呼延,请帖你确定都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每张请帖都是我亲自交付的,绝对没有纰漏,当时的娄行云长老也答应的很干脆。”呼延虬点了点头,他比起鹤龚宇更疑惑,“唉~老娄在晴明派的日子也是越来越难熬了,当初我早就想挖他来侠箓山,且不说待遇如何,总好过在晴明派束手束脚,当个两头受气的出气筒。”一听是娄行云收的请帖,鹤龚宇拧紧的眉毛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有点担忧这次娄行云的行动会不会有人暗中算计,一个刚正不阿的两朝老臣混成这副惨淡境况,晴明派祖师堂的情况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娄行云以一人之力力排众议,让晴明派和侠箓山得以友好的交流,只怕两家山上邻居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正在鹤龚宇担忧时,天空终于又开始了波动,不过这次的动静明显要比白牙和璃光入山时的动静大的多,“终于来了?”鹤龚宇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一只金色的大手从天外探进侠箓山境内,将天空撕裂出一道大口子,然后一个散发着耀眼的光辉的巨**相以霸道的姿态撞进了侠箓山的护山大阵,只不过这绝对不会是晴明派的手段,看样子来者不善。 “哈哈哈,鹤道友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也没有向无量宗派上一张请帖,是不是看不起我无量宗,嫌弃我无量宗高攀了,幸好老夫从晴明派安掌门那里得到消息,特此前来捧个人场场,希望鹤道友莫怪。”随着巨**相的消散,三个渺小的人影在头颅的位置显现,只是中间的那个人影明显不正常,被右边的人拎在手里,满身鲜血。 “怎么会呢?白长老能够来我侠箓山,已是极大的幸事,怎敢再做他想?不过白长老手里的人是在下的朋友,不知白长老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将在下的朋友交由在下照顾。”当那个法相消散的时候鹤龚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娄行云的身影,一身衣服都被鲜血浸透,要不是脸还算干净,他差点没认出来娄行云的身份,不过哪怕气愤,鹤龚宇也还是极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 “你的朋友?鹤龚宇,这个老东西可是我晴明派的叛徒,怎么成了你的朋友了?难道这个老东西就是和你们勾结,才背叛了晴明派?”拎着娄行云的中年男人,开口就是字字诛心,娄行云对晴明派到底又多忠心自不必说,这连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此时却被一个小辈倒打一耙,说成是宗门叛徒,实在令人寒心。 “安维龙,你他么良心被狗吃了!老娄辅佐你爹这么多年,未曾有半步僭越,对待晴明派到底有多忠心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你刚出生时晴明派遭逢大难,你父亲重伤昏迷,还是老娄主持大局维持了你们晴明派的那份祖宗基业,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好,且先把维持山门这件事当成老娄的私心,就凭当年晴明派祖师堂议事,认为你老子已经醒不过来了,打算把你们一家全部逐出晴明派,也是老娄力排众议,保下了你们全家!你们全家欠了老娄几条命你知道嘛?” “住嘴!这些作为都是他心怀愧疚,主动做的,关我什么事?一条已经蹦哒不了几年的老狗整天在祖师堂对着我指手画脚,他该死的温柔!你又算什么东西,还能管到我的头上!”安维龙脸上青筋暴起,大声咆哮到,手里的动作越发粗暴,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娄行云胡乱的甩动,血迹从天上滴在汉白玉广场上,显的分外扎眼,“老子说他是叛徒,他就是晴明派的叛徒!我晴明派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可惜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征求的是你主子的意见。”鹤龚宇冷笑着说道,他明显看出来安维龙在忌惮什么,明明娄行云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只要他稍稍用力,娄行云就得长辞与世,但是偏偏他不敢,“对不对?白长老。”鹤龚宇把目光投向站在在一边,看着暴跳如雷的安维龙如同看猴戏的白长老,此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点忌惮的意思都未曾表现出来,抓住了把柄就不怕对方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呵,倒是个明眼人,小龙,把人送给他吧!反正都是一个废人了。”白长老歪着头对安维龙使了个眼色,“干爹,可是……”安维龙看着手里只剩一口气的安维龙,有些迟疑,“我说给他!”白长老见安维龙迟疑,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听到白长老的厉喝,安维龙吓得也是手一哆嗦,直接将晕厥的娄行云从半空中丢下,白牙早就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安维龙刚松手,白牙就出现在娄行云的下方,将娄行云接住。 嗅了嗅手里娄行云一身浓郁的血腥味,白牙也不由的摇了摇头,伤成这样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不是本身他就是一个中五境修士,靠着一口灵气吊着命,只怕早就归西了,也等不到安维龙把他带来耀武扬威,“来,老鹤,你看着安顿一下吧!”白牙闪回席位附近,将娄行云递给满脸哀伤的鹤龚宇,看到老友如此凄惨,自己却又无力为其报仇,任谁心里都会升起浓浓的挫败感。 “呼延,老娄就安排在我的房间里,今天的收徒典礼你张师叔就别先参加了,让他亲自为老娄看看伤势,药库给他全面敞开,事后谁有什么异议,祖师堂议事再说!现在谁敢多半句嘴,就告诉他来找我,老子亲自和他讲道理。”“是。”呼延虬搀过昏迷的娄行云,接过鹤龚宇递来的一枚绿色令牌,然后朝着围绕着汉白玉广场下修建的那一圈建筑飞去。 “鹤道友,我的诚意拿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诚意?也让老夫能给宗里一个交代。”白长老捻着胡子,神色微妙,他自然看得出来鹤龚宇的怒气,但是今天却由不得他鹤龚宇开不开心了,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知白长老想要我鹤龚宇拿出怎样的诚意?要不我鹤某一命换一命?”鹤龚宇明白白长老说的是什么事,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呵,鹤道友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我说的自然是两宗结盟一事,虽然侠箓山也是家大业大,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和我们无量宗结盟难道不好嘛?”白长老故意把声音提到最高,让汉白玉广场上预备弟子也听得一清二楚,此话一出,人群诡异的安静了一下,然后纷纷与相熟的人交谈起来。 “毕竟无量宗家大业大,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山头实在高攀不起,当然,如果无量宗的弟子愿意来我们侠箓山互相交流切磋,侠箓山自然是欢迎的。”鹤龚宇打了个哈哈,一捧一踩间将无量宗的地位又抬上了一个台阶,“那岂不成了侠箓山窝藏晴明派的叛徒?毕竟现在晴明派是无量宗的附属山头,关起门来讲这个就是我们无量宗自家的事,如果是这样,鹤道友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白长老笑意狰狞的挽了挽袖子,真以为他是来侠箓山观礼的?是不是太过高看侠箓山的面子了!“呵,怎么?白长老也要学着你的宝贝干儿子,倒打一耙?”鹤龚宇此时缓缓御风而起,白牙和璃光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也都御风站在了鹤龚宇的背后。 “呵,连南海阁与天狼山的胆子也肥了?是不是我无量宗这么多年来气量太大,给了你们这些三流山门太多的生存空间?白牙,璃光,你们可是要想好了!不要觉得无量宗是靠着当好好先生才爬到宗字头山门的!无量宗的十二位金丹长老可不是吃素的。”白长老看着白牙和璃光的举动,眉头微微皱起,倒不是他真的怕了三人联手,而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明明知道侠箓山敌对无量宗的情况下还敢站出来。 “白长老,俺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得,不是我们愿意和无量宗为敌,而是无量宗逼我们与之为敌。”鹤龚宇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两人,这牵扯实在太大,一旦将南海阁和天狼山拖进其中,可就真的触及到无量宗长久以来的的底线了,一旦触及了无量宗的统治地位,保不齐他们真的会暗中对着三家山头下手,白牙却只是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没想到你这头畜牲还懂这么多的道理,那你知不知道长幼尊卑之序?”金色巨**相在白长老的背后凝聚,巨手直直拍向三人,一旦这一掌拍实,三人哪怕联手也得搭进去小半条命,一颗金丹的差距便是天上地下,明知侠箓山中无金丹,白长老也不再和几人在那耗费口舌,想讲道理?可以,先打过老夫再说!坐在祖师堂中的老妪早就盯着白长老许久,一直提防着他暴起出手,法相的爆响瞬间让她的精神紧绷起来,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直直的撞向那只巨手。 “师姐!”于正淳只感觉肩膀一轻,回过神时白发老妪的身形早就消失不见了,听到门外尖锐的撕裂声,于正淳抬眼望去,白发老妪已经替鹤龚宇抵住了白长老的法相攻击,手里的拐杖法器已经寸寸崩裂,尖锐的那头则插进了法相的掌心,白长老似乎受到了牵连,他的掌心也莫明破开一个血洞,血迹滴出法相的范围,在娄行云的血迹旁绽放出一道新的血花。 第112章 回避一下 “老婆娘,你找死!”白长老暴怒的看着白发披散的老妪,对方身上的气势已经无限的逼近金丹,但是却没有任何金丹境的表现,看样子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强行提升的实力,法相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又是重重的一掌拍下,这次老妪也没有了武器可用,只得以双手硬接,刚接触到法相,就被一掌拍的砸进了汉白玉广场。 白长老得理不饶人,法相的巨脚狠狠的踩向老妪砸出的大坑,想要将老妪杀死,于正淳的身影却从祖师堂飙射而出,直接冲入了深坑,抓住老妪的衣服就要将她扯出,但是因为旧伤的缘故,他却连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王八蛋!”鹤龚宇看着老妪被砸进地面,转瞬也红了眼,不顾璃光的阻拦,一个巨大的印玺从他的口中飞出,迎风暴涨,向着白长老法相的面门砸去。 “可笑!你们人再多又能如何?只要不是金丹地仙,来多少,我就能收拾多少。”法相一只手借住迎面砸来的印玺,顿时也被砸的向后踉跄几步,连接住印玺的法相手臂都有裂纹蔓延,但是还没等鹤龚宇松一口气,一只巨手就从天而降,幸好一柄伞及时的挡在了他的头顶,替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我去,老于,这是什么情况?神仙打架嘛?”楼青不知什么时候登上了汉白玉广场,此时也抱着脑袋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于新郎二人,他也连忙闪进这个角落,实在是那些汉白玉石在交手的余波下也成了致命的武器,他刚爬上山顶的时候一块汉白玉碎片随便就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然后嵌进了一边的山体,如果当时再爬高一个台阶,那么随着那块碎片会出去的东西就得加上他的脑袋。 “这个无量宗在山上名头不太好也是有原因的,一群吃软怕硬的家伙,仗着一个靠着神仙钱砸出来的玉璞境为非作歹,在宗字山头也是垫底的存在,但是侠箓山比起他们还是弱了太多。”于新郎看着在天上耀武扬威的白长老,眉头紧皱,“咋了,老于,你要动手揍这个家伙嘛?”楼青察觉到于新郎的神情,还是有些兴奋的,要是能跟着于新郎顺手踩上几脚这个嚣张的老家伙也是很好的。 “你疯了?”于新郎看了楼青一眼,有点难以置信,“老于,你别告诉我你搞不死这个老家伙!我感觉你要是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也是可以的。”楼青看热闹不怕事大,继续拱火到,“仙都,你真的可以嘛?”李天霸也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新郎,那天她虽然是被于新郎救下,却神志模糊,只是以为于新郎恰好发现了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深究,毕竟于新郎逃婚时被她拦住,连反抗都没反抗就被她抗回了李府。 “嫂子,你是不知道,那天老于用神通驮着我和那个老头从伏龙郡城飞到这里,老于连口大气都没……操!”但是不等楼青说完,一个扭曲变形的巨大印玺当头砸下,幸好李天霸反应及时,在阴影笼罩三人时就察觉到不对,直接将于新郎和楼青丢出了这个角落,然后自己擦着印玺裹挟的劲风勉强躲过。 “你大爷的!打架归打架,能不能讲点道德?不要乱丢垃圾,很容易砸死人的!”楼青咽着唾沫心有余悸的看着刚才三人躲藏的角落,一个一人高的巨大印玺就稳稳当当的嵌在地面,如果刚才三人没躲开,只怕就是一摊分不清谁是谁的肉泥了,“老于,这事你还能忍?我都忍不了了!好歹你我的名字都写进祖师堂的牒谱了!这是在打咱的脸啊!” 于正淳拼尽全力将老妪从大坑中扯出,抱着生死未卜的老妪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一只巨脚擦着他的手臂重重踩在地上,掀起的气浪登时将两人再次吹飞,重重的砸在广场的栏杆上,幸好于正淳在空中将老妪护在身下,才没有让老妪伤上加伤,只是他的脊背却拍在了栏杆上,一大口血液不受控制的喷出。 “去死吧!”白长老的法相在抛下鹤龚宇的印玺之后,将那个挡在他面前的雨伞法器狠狠的抓在手里,然后向着朝自己本体扑来的白牙狠狠的掷去,犹如一柄致命的飞剑,好在白牙躲过了要害,但是也被直接洞穿了他的后腿,将他钉在了地上,梁宏正见状连忙扑到白牙的身边,一边拔着那柄嵌在白牙腿骨里的雨伞,一边对着白牙喊道:“师傅,现在还不能睡!快醒醒!”却不知自己的手早就被伞骨划得皮开肉绽。 “小子,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师傅没事,让你胡师兄和韩师姐都不要出来。”在徒弟的呼唤下白牙很快就苏醒过来,扭头用牙咬住了伞柄将伞拔了出来,吊着后腿站了起来,用尾巴将徒弟巴拉到一边,又朝着已经被白长老法像手掌笼罩的鹤龚宇二人冲去。 就在鹤龚宇和璃光耗尽手段之后都无法阻挡那只巨手,深深地陷入绝望时,一道红线像是凭空凝聚,悬在了二人的头顶,法相巨掌落下,却被这道微不可察的红线挡住,连半寸都无法前进,白长老也是凶性大发,既然被挡住,那就再加重几分力道,那红线却依旧纹丝不动,倒是下按的法相巨掌已经被红线几乎完全割断,连他的手也因为反噬,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缝隙。 白长老这才意识到这道红线的异常,忽然心有所感似的他抬头看向白玉广场的一个角落,三个年轻人似乎在躲避战斗余波掀起的碎片,唯一的一个修士却只不过堪堪到达柳筋境,那个高大的女子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有那个穿长袍的男子,身上没有修士的气息也没有练武的痕迹,似乎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神色淡然,如果没猜错,刚才那股令他战栗杀机就是这个年轻人的。 “呵,年轻人,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明明连修行之路都未曾踏足,却敢明目张胆的对我显露杀机,可惜了,可惜了!”白长老见无法杀死鹤龚宇,打算干脆先拿于新郎三人开刀,“哦?被发现了?”于新郎自然明白白长老的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干脆在白长老的目光下,缓步走向了一脸狰狞的他,于新郎的身体在法相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渺小。 “仙都,回来!”李天霸下意识的喊道,将白长老的目光又吸引向了他们,“仙都?于仙都?”白长老咂摸着这段时间在无量宗几乎传遍了的名字,是个长老都忘不了,因为这个名字在无量宗的那本引仙录上同样保留了三日之久,“我很有名嘛?”于新郎听着白长老的念叨自己的全名,同样有点疑惑。 “如果你是于新郎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和我回无量宗,成为我的嫡传弟子,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将我一身的本事悉数教给你的,小子,你感觉如何?”白长老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早就心痒难耐了,未曾想引仙录上唯一的一个谪仙会被自己找到,只要这个小子愿意成为自己的弟子,那么自己在无量宗祖师堂的座次一定会挪动的极为靠前,甚至在十二位金丹长老中都首屈一指。 “跟着你离开侠箓山?去无量宗?可是我的名字都写在侠箓山牒谱上了。”于新郎被白长老的眼神盯得极为不自在,“那你的意思就是拒绝?”白长老听到于新郎的名字已经写在侠箓山祖师堂的牒谱上时脸色就已经变得阴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同意嘛?”于新郎笑着反问道,巴掌大的金丹地仙,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再和你废话!不能为我山门所用者,还是不要留下的好,下辈子再做你的谪仙吧!”一只光彩灿烂的巨手忽的拍下,顿时将于新郎站的地方砸出一个巨坑,不知为何,于新郎却站在了那只巨手的砸出的坑的边缘,一层鲜艳的血沙在他的袖中流出,转瞬间已经覆盖了大半的广场。 白长老顿感不妙,想要将法相的那只手抽回,血沙化作盘根错节的树根将他法相的手臂死死地纠缠住,而且在逐渐的向着中心,收拢,将法相的手臂勒的寸寸崩裂,受到反噬的影响,在白长老惊恐的眼神下,他的右前臂被一种不可违逆的巨力碾碎了骨头,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惨叫起来。 于新郎则踩着他已经迸裂的法相手臂走到法相的肩头,任由白长老如何挣扎,惨叫,那层血沙都以一种无法挣脱的姿态向着他法相的内部逐步生长,在他的法相内部扎根,这一切都真实的反馈在了白长老的身上,让他疼得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也依旧无法晕厥,本来这种反噬是没有这么强烈的,但是很不幸的是,他遇到了于新郎的血沙。 于新郎终于坐上了法相的肩膀,看着地上狼藉的汉白玉广场,于新郎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修缮起来又是一大笔神仙钱,于正淳被已经苏醒的白发老妪抱在怀里,只是嘴里还在不断的有血液溢出,哪怕对老妪的呼唤,他也没有丝毫回应,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只有半条命的白长老,对着看向自己的一众预备弟子笑道:“各位,下面可能有点残忍,大家能否回避一下?” “靠,这小子要干什么?”看着于新郎残忍的笑意,鹤龚宇内心也是一个冷战,这小子果然没有看上去这么人兽无害,“没有受伤预备弟子全部到山脚集合,门内长老负责疏散一下人群,几位,见笑了。”虽然对这样的于新郎有些恐惧,但是鹤龚宇还是很快做出了决断,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任由这小子闹腾去吧!既然撕破脸皮,那就是敌人,对于敌人鹤龚宇可谈不上任何怜悯。 “喂,你知道嘛?你们口中所谓的谪仙其实是修士转世,但是真正的谪仙最起码都是飞升境修士起步,转世之后单单保命手段就足以在元婴境界混的如鱼得水,不过你的运气不错,遇到了我,我的话呢,也就抵得上半个仙人,我还是挺希望你们门里那个玉璞境的老神仙能够找来的,毕竟这一世我不知为何,杀机快满的溢出来了。” 第113章 一尊大佛 血沙如同树根般沿着白长老法相的手臂向内扎根,随着血沙的蔓延,一个完整的尺骨桡骨的形状在法相之内一点点的勾勒出来,白长老痛苦都在地上不断的惨嚎,哪怕人群已经远在半山腰,也依旧可以听到山上是不是传来的凄厉惨叫和痛骂。 于新郎坐在法相的肩头,饶有兴兴趣的看着白长老在那种种因为痛苦表现出的应激反应,嘴角微微扬起,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玩具而高兴,“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啊~”没有理会白长老的哀求,于新郎的手指如同拨动琴弦不断轻轻律动,但是他做到的事情可比拨动琴弦残忍的多。 “那个老宦官教过我,其实最完美的赤蛇附龙其实并不是你拨下来的有多完整,你的速度有多快,而是你剥完之后,人还活着,连他也觉得这个境界是个传说,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只要借住一点小小的神仙手段其实就可以。”于新郎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控制着血沙像法相更深处蔓延,随着血沙的一点点深入,白长老的叫声愈发凄厉。 感受着肌肉如同被用尖刀一点点的从骨头上剃下,白长老享受着人生最后的绝望,在于新郎的操纵下他连死亡都是奢望,随着右臂的肌肉被彻底剃下,白长老的右手也无力的耷拉了下来,外表看似没有一点变化,实则只要沿着他的肩膀切下一刀,他的的手臂就会如同过分宽松的手套般从骨头上划落,“接下来是肋骨,没事,不痛的……” 山下的众人心有余悸的看向山顶,所有的伤员全部都安顿好了,连大腿被刺穿的白牙此时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此时山脚下明明人山人海,偏偏安静的诡异,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刻意的压制,所有人都在探着头看着山顶,哪怕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某人断断续续的惨叫还是会偶尔传来,从开始的高亢尖锐,到后来的沙哑,所有人都在不可抑制的脑补着山顶广场发生的一切,越是恐惧,想象的就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拖着一副骨架的身影从山顶缓缓走下,骨架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昭示着它的主人,骨架拖在雪白的台阶上,留下两道断断续续的红色痕迹,而于新郎除了拎着那副骨头的手上沾着些血迹,身上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形容为一尘不染。 “呕~” “我,呃……” 随着看清于新郎手中拎着的究竟是什么,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预备弟子,一个个脸色发白,直到一个女子,再也忍受不了,弯下腰呕吐了起来,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其他人也再也忍不住,纷纷加入呕吐的队伍,甚至连数位侠箓山的长老都忍住不吐了起来。 “呐。”于新郎并没有心情关心其他人呕吐与否,走的神色凝重的鹤龚宇面前,将白长老的骷髅丢给了他,“记得交给无量宗。”“交给无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宗?”鹤龚宇有点难以理解于新郎的举动,“不交给无量宗,难道你打算留着熬大骨头汤喝?你要是有这个嗜好我也不反对,对了,山顶上还有一张人皮,记得找个胆子大一些收拾一下,本来我想顺便带下来的,可惜我怕把衣服弄脏了,所以就没有顺手带下来。” 于新郎用沾着血的右手重重的拍了拍已经呆滞的鹤龚宇的肩膀,也不管自己的手印会不会沾在对方的肩膀上,反正都是要洗的。“我先回去睡觉,楼青,月漪,我们走。”于新郎向着僵直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两个人招了招手,“哦哦哦,来了,来了。”李天霸见他招呼自己,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倒是一直怂恿于新郎动手的楼青迟疑了起来。 “老鹤,你觉得让这个小子当弟子还合适嘛?或者他还合适留在侠箓山嘛?不是我轻视侠箓山,这尊大佛就算是个宗字山头,也得掂量掂量能否容得下,”白牙目送着于新郎三人离开,扭头对着神色有点呆滞的鹤龚宇说道,下意识的看向白长老的尸骨,也是悄悄的打了个冷战,剃的未免也太干净了,可惜无量宗引以为傲的十二金丹长老就只剩下十一人咯…… “现在不是侠箓山容不容的下他吧,而是他愿不愿意走,他要是不走,我们还能把他赶走?”鹤龚宇苦笑着看向于新郎离开的方向,哪怕两人擦肩而过,接触的时候于新郎给他的还是一个从未修行普通人,那么问题来了,他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呢?难道是那个诡异的血沙? “楼青,月漪,扶我一下。”于新郎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一步一步的挪出了众人的视线,在迈出最后一步后,脸色瞬间惨白,夹杂着血丝的汗珠从皮下疯狂涌出,于新郎用最后一点意识支撑到楼青冲到自己身边,然后便直直的向后躺去,“凉水凉水凉……” 兴许从小养成了药浴的习惯,于新郎不知道从哪又搞来了一个药浴用的大浴盆,两人将于新郎搀扶回他的院子之后,楼青提于新郎褪下长袍,将他推进了浴盆当中,李天霸则急匆匆的拎着木桶跑到院落里公用的水井去打水,跑了足足四五趟,才让水没到于新郎的胸口,夏天明明是冰冷刺骨的井水在淋在于新郎身上的时候,竟然如同激在烧红的铁块上,不断的冒起白烟。 “张师弟,老娄和于师兄的伤势怎么样了?”安顿好预备弟子,鹤龚宇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众长老居住的地方,一一确定诸位长老的情况,在知道受伤最严重的是于正淳之后,他也懊恼不易,只是战斗时倾力而为都难以与白老怪抗衡,如何还有心思顾忌其他人? “老娄的皮外伤我是是治好了,但是气府和经脉的受损也让他失去了继续登高的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洞府境修士了,至于于师兄的话,唉~”说道于正淳的情况,张景仲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低着头离开了,“张师弟,咱们不是还有三生花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万年兰嘛?这些东西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用的,不用节省。”鹤龚宇还是不死心,扯住了张景仲的袖子哀求到,将记忆中两种能够延寿的药材的使用权全部都交给了张景仲。 “山主,是药三分毒这句话的道理可不只是适用于山下,同样适应于山上,万年兰和三生草是好东西没错,但是他们的本质其实是压榨剩余的生机,营造出一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状态,但是于师兄已经没有这么多的生命力可以压榨了,恕师弟实在无能为力。”张景仲轻轻挣脱鹤龚宇的手,他虽然不是鹤龚宇一脉的弟子,但是对于于正淳也是很敬重的,算是侠箓山中为数不多的没有门户之见的长老。 “真的就到了这一步了嘛?”鹤龚宇目送着张景仲离开,内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与凄凉,于正淳的境界虽然已经是空中楼阁,但是每次在议事时总是可以充当一个合格的智囊,背地里也没少给鹤龚宇出谋划策,搞的鹤龚宇每每都想把山门交到他的手里,自己老老实实的当个掌律祖师得了,还不用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若是于正淳去世,偌大祖师堂中他便再无一人可以依靠。 “想什么呢?进来坐会儿吧!”就在鹤龚宇在思考时,于正淳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于正淳此时难得的换上了一身干净爽利的衣服,平时杂乱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师兄,你的伤?”鹤龚宇瞪大了眼睛看着像是焕发了第二春的于正淳,哪有一点将要濒死的模样。 “寿元将近就得是一副垂垂老态嘛?要不是估计着山门的面子,我都跑下山调戏女弟子去了。”于正淳话音未落,一只手就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于正淳拍倒在地,“老娘还没死呢!这才几分钟就寻思着瞒着老娘去找小狐狸了?于正淳你是不是胆子又肥了!”然后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妪拄着一根崭新的拐杖从于正淳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鹤龚宇惊愕的阳光里把于正淳拖回了房间。 “师姐?”鹤龚宇露了揉眼睛,还是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咋了?你于师兄不是让你进来坐会儿嘛!来吧,别娘们唧唧的。”老妪将于正淳丢到床上,又从门内探出脑袋朝着鹤龚宇招了招手,“哦哦哦,好的。”鹤龚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于正淳的房间,一踏进房门,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老妪坐在茶几旁为鹤龚宇斟上了一杯茶水。 鹤龚宇担心的看了看摔了一跤之后,又陷入昏迷于正淳,战战兢兢的端起了茶杯,大师姐这一掌不会把于师兄送走了吧!“别看了,让他再睡会儿吧。”老妪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的啜饮起来,“嗯。”直到听到于正淳的鼾声,鹤龚宇才陪着老妪喝起了茶水,“师姐,你和于师兄这是?”“明知故问,你说我们还能是什么情况。”老妪瞥了一眼这个在她看来脑袋不太机灵的师弟,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还要在这装疯卖傻。 (本章完) 第114章 长生难求 “那我在这先恭喜大师姐和于师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是不知道师姐有没有打算再大办一场?”鹤龚宇小心翼翼的问道,“办个屁,都多大年纪了?还办婚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当了一辈子老姑娘,我还得四处宣扬宣扬?”老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鹤龚宇的提议,“再说了,宗门都被搅和成什么情况了,你真以为门里的神仙钱是大水淌来的?修缮被损毁的那些房屋和广场,可都需要大把的真金白银。” “谁说不办的?办,必须得办!不止要办,还得风光大办!”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出,于新郎经由其他长老的指引,刚找到于正淳的房子,就听到了屋里老妪的声音,“这小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小鹤,小鹤,小鹤!”老妪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脑海里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小子。 看到愣神的鹤龚宇,老妪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从将他从呆滞中唤醒,“哦哦哦,大师姐,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于道友,于仙都,如果你和于师兄结为道侣的话,他按辈分还得喊你一声太奶奶,于道友,我这么解释不过分吧。”说罢,鹤龚宇朝着于新郎挤了挤眼,老妪听到鹤龚宇的介绍,也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于新郎的身份,自然没有注意到鹤龚宇的小动作。 “没错,按辈分来说的确是这么论的。”于新郎索性耸了耸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按辈分来讲,鹤龚宇说的的确没错,“山主大人,我太爷和太奶的婚礼记得多发些请帖,别管是几流势力,包括无量宗在内,一张请帖也不要落下,就以宗门内一位刚从闭关中苏醒的玉璞境老祖的名义发就是了,名字任由你瞎扯,就是把十八代之前的祖师爷从墓里巴拉出来也行,反正尽量把名声弄得吓人一些,剩下的脏活累活交给我就是了。” “真的可以?”鹤龚宇半信半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把心咽到肚子里吧!小鹤。”白发老妪看着神色平淡的于新郎,越看越是喜欢,到底是和自己家那个老不死的年轻时长得像,虽然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越看越好看,“我相信仙都有把握。”“我哪是质疑他有没有把握呀!我只是怕无量宗会借此继续发难,白墨悌的死就注定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我和老于的婚礼名头到底是太小,这么大操大办,规矩上还是比较忌讳的,又不是什么上五境修士结为道侣。”白发老妪虽然有些认可于新郎的意见,但是还是有些矜持的意思,“如果再加上侠箓山把那个山字换成宗字呢?”于新郎也没有和二人客气,大大咧咧的拎了个椅子就坐在了门口。 “可是侠箓山没有玉璞境修士啊!虽然你可以碾压金丹境修士,但是终究无法与真正的玉璞境修士媲美。”鹤龚宇虽然心头一喜,但是还是立刻抑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作为山主,侠箓山的份量他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侠箓山升为宗字山头这件事,他必须认真对待,务必做到吹毛求疵,也绝对不能有一丝疏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怕了?”于新郎自然看出了鹤龚宇的顾忌,“无论怕不怕,总不能将祖宗的基业砸在手里,宗字山头的这个宗字分量太重,只怕侠箓山接不住。”鹤龚宇也算是委婉的承认了自己的担忧,“放心,我说让侠箓山变为侠箓宗,那么它就绝对可以变成侠箓宗,等到成为宗字山头那天,我送你一个崭新的玉璞境修士,当然了,我说的可不是我。” “可是我们一众门内弟子除了你,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攀登到玉璞境这种高度?”鹤龚宇有些难以置信,于新郎的话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过于天马行空,但是架不住人家替侠箓山挡下了一场大劫,就算再天马行空,再扯淡的意见他也得硬着头皮听完,到了精彩之处恨不得敲锣打鼓,起身叫好。 “其实,山主你大可不必如此,搞得我有点不太适应。”看着鹤龚宇在那给自己端茶递水,活脱脱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于新郎有点哭笑不得,总感觉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事,以后慢慢会适应的,你要是缺个暖床的,我都可以顶一下。”鹤龚宇话一出口,连躺在床上装睡的于正淳都躺不住了,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师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为兄真的是小瞧你了,早知道你如此优秀,就应该让你亲自去无量宗去睡服高云生那个王八蛋。” “师兄,你不是睡着了嘛?”鹤龚宇满脸黑线的看着于正淳,同时看向于正淳的,还有白发老妪犀利的目光,“呃,意外,意外,我这就继续晕下去。”察觉到老妪的目光,于正淳抄起一本书敲在脑袋上,再次晕了过去,这一幕看的于新郎眼角抽搐,看来自己这个便宜二太爷也是个妻管严的命。 “此话当真?”鹤龚宇不忍心看着于正淳继续受苦,将话题挑了回来,“当真,不止当真,只要无量宗的那个玉璞境不来,无量宗的人胆敢闹出有点幺蛾子,我保证来几个人,就给他们送回去几口棺材。”于新郎的眼瞳竟然因为他的杀机翻涌,变得赤红起来,只是这一幕无人注意,清醒的三人各有思量,视线并没有交集。 “但是如果无量宗的那位玉璞境修士也来了呢?”老妪听到于新郎将那个老家伙排除在外,还是有些担忧的,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我就亲自出山游历一趟,至于无量山留不留得住那个祖师堂,就要看他们能用多少人来填补满我内心里的杀机深渊了。”于新郎缓缓抬头,一个恶鬼的面孔在他脸上一闪而逝,“反正都是死。” “真的是令人胆寒啊!”鹤龚宇掏出一沓裁好的草纸,然后取出怀里揣着的精致烟盒,“来一根嘛?”向着坐在一边的于新郎挑了挑眉,“也可以,毕竟从上一世结束后再也没有接触过一天这玩意儿。”于新郎接过一张黄草纸,捻起一撮烟丝,搓出一个漂亮的手卷烟,“老于在睡觉,出去抽。”老妪挥手驱赶着两人,鹤龚宇和于新郎相视而笑,一前一后走向了屋外。 “老于的情况还有救嘛?”直到确定老妪和于正淳彻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鹤龚宇才开口问起自己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关心的问题,“没救了,虽然身体还在恢复,但是精气神已经近乎枯竭,活了这么多年全靠一口执念顶着。”于新郎在进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于正淳,那副躯体上颓败的死气都快溢出来了。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确定的答案,只是自己不敢正视而已,你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可信度更高的答案而已。”于新郎轻轻拍了拍鹤龚宇的肩膀,两人倚在残缺的汉白玉围栏上眺望远处,一个满目忧愁,一个面无表情,负责修缮汉白玉广场的弟子都在好奇的打量着两人,那个陌生的身影比起山主竟然还要显得更加沧桑,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一个预备弟子。 “那他还能熬多久?”鹤龚宇深吸一口手指间夹的烟,只留下一截小小的烟屁股,将它丢在栏杆上,默默的看着它一点点的燃尽,熄灭,像极了于正淳仅剩的生命,“如果他能够破境,这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可惜他没机会了,如果当个活死人,在昏迷中度过,那么他还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两年,如果像今天这副回光返照的状况的话,最多半个月,他就会油尽灯枯,有些东西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的。” “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冷静,或者说冷漠。”鹤龚宇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思索着他到底保留了多少前世的人格,“不是冷漠,生老病死是所有人的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修士之所以选择开始踏上这条修行道路,你不会真觉得是为了匡扶正义吧?”于新郎看向天边,那个方向有座天下第一雄城。 “呵,的确不是,不过侠箓山还算是收敛的吧。”对于于新郎的说法,鹤龚宇是赞同的,修行的本质无非就是将人生拉的更长一些,离着那个叫死亡的终点更远一些,像他们这些中五境修士的人生便是普通人的十世,甚至更多,到达地仙的修士甚至可以选择保留部分意识转世,待到来世时机成熟时,再启仙缘。 “您曾经是个什么修士?剑修?符箓修士?阵师?还是其他更为偏门的存在?”提及于新郎的前世,鹤龚宇下意识的用到了您这个词,这也是对曾经站在那个高度的于新郎前世的一种礼敬,“我好像都会一些。”于新郎思索了一下,杂家修士这个杂的含义究竟有多杂,没有人比于新郎更为清楚了。 “也是,走到您前世那一步的修士,哪还会像我们这种资质平庸之辈,靠着岁月流逝的水磨功夫不断对着一个点钻研。”鹤龚宇理所当然的说道,站在这条路尽头的那些个大修士,看他们的目光比起他们看普通人的目光也好不到哪去,皆是一种人上人观蝼蚁的态度,最多也就是他们这些蚂蚁大只一些。 “我说的会,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再深层次一些,不过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你这个境界该担心的事了,何时结丹一事有了头绪,找我来,我传你一门结丹之法,未来的一宗之主还是个龙门境修士,着实不像话。”听到于新郎的话,鹤龚宇也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自己的境界比这小子高了不少,但是未来就已经注定要被他远远的抛下。 (本章完) 第115章 一家人 “混蛋!混蛋!那可是金丹修士啊!就这么死了?我无量宗才刚几位金丹修士?侠箓山,侠箓山!”无量宗祖师堂内,一个暴怒的中年人坐在为首的位置上不断的咆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内心的愤怒,祖师堂的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看着掌门,只是全部都沉默不语。 “可是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侠箓山竟然还有金丹修士啊!侠箓山多年来的底细都被我们翻了个干净,唯一有希望晋身金丹境界的修士早就在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废了,他们哪来的金丹修士?”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缓缓说道,他是无量宗专门掌管山水谍报的祖师,白墨悌的死他有大半责任,众人之中也数他最为疑惑。 “可能不止是金丹,你难道没看那封措辞极为客气的密信?”坐在宗主高云生身边的一个老人神色古怪,他就是那位无量宗的玉璞境太上长老柳泉,见阴鸷中年人神色疑惑,然后又扭头看向高云生,“我没有给他们看那封密信,就是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场合。” 高云生刚要把那封密信取出,就被老人按住了手,柳泉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我来说给他们听吧!经过我的翻译,我希望各位能听出点门道来。”阴鸷中年男人的脸色尤为阴沉,无量宗祖师堂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以宗主高云生和另外两个元婴修士为首分成差不多的三个山头,柳泉虽然孤身一人,但是绝对是祖师堂里最高的那座山头。 “侠箓山就快成为宗字山头了。”柳泉说完这句话,便扫视了一眼众长老,大概是因为这个消息过于震撼,整个祖师堂竟然一时间无人反应过来,阴鸷男子也是愣了半天,“宗字山头?他们连金丹都没有,哪来的玉璞境修士?难道是砸钱请来的供奉?他们就不怕自家祖师堂成为外人的一言堂?” “既然他们敢说出这句话,自然有自己的底气,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这种消息任何一个山头都不敢作为玩笑乱传。”柳泉老神在在的的端起一边的茶杯吸溜了一口茶水,“而且人家还颇为礼貌的邀请我们去观礼,连请帖都送来了,关键是邀请的是我们祖师堂全体。”高云生接下话茬,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沓鲜红的请帖,无量山祖师堂人手一张。 “这是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看着手里轻飘飘的请帖,阴鸷男子只觉得简直重俞万钧,不知何时他们安在侠箓山的眼睛,被人戳瞎了!瞎的彻彻底底!仿佛连侠箓山都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浓雾,明明还是摆在那,偏偏你如何看就是看不见。 阴鸷男子本就负责山水谍报,多少年来与那么多山头斡旋,不能说未尝败绩,但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惨的一败涂地,如果不是宗门中暂时没有适合顶替他的人,今天他能不能走出这祖师堂的门还是两说,“可是就算他们拥有一个玉璞境修士,我们也有柳师叔,难不成还能怕了他们?这就算是一场针对无量宗的鸿门宴又能如何?难不成真觉得我无量宗好欺负?” 柳泉微眯着眼睛看着疯言疯语的阴鸷男子,神色玩味,“呵,韩嘉,你说得也没错,这真的极有可能是一场针对无量宗的鸿门宴,但是我们真的赌的起嘛?你觉得侠箓山会不知道无量宗整个祖师堂的份量有多重?你觉得鹤龚宇那个小辈跟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会不知道十二金丹?会不知道三位元婴?会不知道我这个臭名远扬的老王八蛋!” 柳泉的语气一句重过一句,说道最后,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一众长老的脸上了,而韩嘉则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这么多年来的安逸已经让他失去了警觉性,再加上在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里窝里横的本事,除了无量宗,连个像样的二流宗门都没有,真的让他觉得自己在山水谍报方面已经无敌了,被人反制之后他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打上门去! “柳师伯,算了,毕竟韩师弟也不是故意的,有了这次的教训,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白师弟已经死了,我们的祖师堂经不起再继续折腾了。”高云生给柳泉又倒了一杯茶,出言替韩嘉辩解到,作为一宗之主,他自然恼怒韩嘉的无用,但是好歹那也是一个金丹修士,拉上战场比起龙门境修士就要强太多。 “我一辈子究竟做过几件亏心事,我自己能掰扯清楚,这是老子凭本事做的!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看看你们呢?哪个闯祸不是仗着无量宗的名字?我要是哪天死了?你们还能不能继续嚣张下去?真觉得金丹境就已经了不得了?真他妈的再想惹是生非,来找老子!老子奉陪到底!” 老修士将茶杯重重的贯在桌子上,茶杯瞬间应声碎裂,惊的众人一个冷战,“你们知道侠箓山的密信还说了什么嘛?来者是客,侠箓山的汉白玉广场为各位留了十五个观礼席,山脚也为各位留了十五个棺材,虽然讲究个客随主便,但是侠箓山也可以任由诸位自己挑一挑。”说罢,老修士摇着头转身离开了祖师堂,留下一众长老面面相觑,“百年间潜移默化,一宗门风都快歪到屁股上了,无量宗的列祖列宗,柳某人对不起你们!” “谢谢你,师兄。”韩嘉擦去额头的冷汗,对着高云生低声道了一声谢,若非高云生的求情,他的下场究竟会有多凄惨,在座的人都很清楚,柳泉虽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但是早年掌管山上谍报时也练就了一手拘拿魂魄的手段,所修习的法门也与魂魄息息相关,折磨魂魄的手段自然是炉火纯青。 “好了,各位,还是老老实实的想一想柳师叔最后的那句话吧!付琰和柯证道没有来,你们互相之间帮忙传递一下消息,我也走了,今天祖师堂会一直开启,你们大可以坐在慢慢咀嚼柳师叔的意思,看看身边有没有那种被柳师叔指桑骂槐的家伙,好自为之吧!”高云生看了一眼各怀心事思的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势所趋,凭借一人终究还是无法力挽狂澜,但凡有一个人醒悟,也没有白瞎他和柳泉两人的轮番敲打。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脸上露出悔悟的神色,就算是韩嘉,也不过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就算是他,也只能期盼着那位没到场的付掌律和柯财神能够有人醒悟,只要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无量宗一家独大的时代了,如果这几个师兄弟依旧执迷不悟,保不齐柳师叔会找机会借刀杀人。 宗字山头里,虽然金丹修士已经算是比较珍贵了,但是还没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只要柳泉一天不死,无量宗就一天还是宗字山头,地仙没了可以再培养,宗门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正如柳泉劝他的那句话:“该认命了。” 高云生缓缓腾空,眺望着无量宗的诸多山头,来往的弟子还是如同百年前那般熙熙攘攘,充满朝气,只是比较百年前,山中修行的氛围变了味道,不再那么纯粹,掺杂了太多太多修行以外的东西,高云生嘴里喃喃到:“师傅,我不知道我究竟做的是错,还是对?万一哪天我真的守不住这份祖宗基业了,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二太爷,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今天大清早的于新郎就和李天霸大包小包的拎着礼物来到了于正淳的院子,此时白发老妪正像个普通老人似的生火做饭,看到于新郎二人的到来,脸上也满是惊喜,虽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是这段时间里于新郎来回的走动,也让两个老人享受到了难得的天伦之乐。 “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我呀,吃的香,睡得足,有你太奶陪着,啥也不寻思了,仙都,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早饭吧。”接过于新郎的礼物,于正淳将这些东西拎进了房间,“老于,记得给仙都和天霸拎两张椅子来!”老妪不厌其烦的叮嘱到,一辈子了,其实最想说的就是那么两句话,这些话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其实是听这些话的人。 “仙都,听奶奶的话,我再添两把米,在这喝碗稀饭,等下让你太爷去食堂那边买些油条和包子回来,咱们一家人不就对付了嘛。”老妪见于新郎想要推辞,先拉住了李天霸的手,将孙媳妇儿护下,李天霸看了于新郎一眼,于新郎无所谓耸了耸肩,“要不还是我去买这些东西吧,太爷大病初愈,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奶奶,那我和仙都一起去吧,多了的话,我也帮忙拿一些。”听到李天霸的请求,老妪点了点头,只是柔声嘱咐道,“记得早些回来,稀饭就快做好了,要是那臭小子不回来,你自己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嗯,好的,我一定拉着仙都一起回来。”李天霸一路小跑的追上了故意放慢脚步的于新郎,仿佛于新郎早有预料她会跟来。 两人并肩走在柔和的晨光里,李天霸用手悄悄的比了比某人的高度,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第116章 打的过你嘛? 这半个月的时间,是侠箓山多年来最为忙碌的半个月,从弟子到长老,无论地位高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汉白玉广场和祖师堂的破损早早的便修缮完成,虽然收徒仪式被打断,但是所有的预备弟子都已经真心的将自己当成了侠箓山的正式弟子。 那一战实在太过震撼人心,本来所有人都觉得侠箓山大厦将倾,已经心生退意时,一个瘦削身影却迎上了以无敌姿态,企图覆灭侠箓山的无量宗长老,虽然当时亲传弟子多没有看到那一幕,但是于新郎的事迹早就被传的神乎其神,谪仙一说传遍了侠箓山,哪个长老弟子的见到了于新郎,不是笑脸相迎? 虽然手段有些残忍,甚至让许多看到于新郎下山那一幕的弟子心中生出了阴影,但是再想想当时白墨悌当时的所作所为,众人心中的恐惧也大多变成了痛快,只不过面对于新郎时,还是打心里的敬畏,就以白墨悌当时的跋扈态度,山主与诸位长老死后,他们真的有机会活下来? 此人在山上的名声究竟有多臭不可闻?连无量宗祖师堂共事的诸多长老都不愿与之深交,就可以咂摸出几分味道,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在他身上都管用了。 当时呼延虬被鹤龚宇派遣送回那张人皮时,其实是抱着一个必死的心态去的,尤其是随着人皮送去的,还有一张于师伯喜帖,这简直就是按住了整个无量宗祖师堂的脸面,在那里往死里打,尤其是高云生接过那张人皮时,呼延虬看到他的整张脸都因为暴怒在不断的抽搐,但是哪怕如此,他也还是对着呼延虬挤出了一张难看的笑脸。 甚至还客气的邀请呼延虬去宗门内坐一坐,要不是考虑到对方的境界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呼延虬都要觉得这是无量宗设下的鸿门宴了,在一番诚惶诚恐的推辞下,呼延虬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无量宗的山门,直到他离开无量宗的地界,方才松了一口气,殊不知一路下来,高云生都在暗中为他保驾护航,一直将他送到侠箓山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呼延,你把东西都给无量宗送回去了?”鹤龚宇难得闲暇,刚坐下来喝了口茶,就看见一脸春风得意的徒弟从天空落在了汉白玉广场,再看看自己挽着裤腿,带着斗笠,两只手上都是没有洗净的泥,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嘿,那是自然,其实当时我紧张的要死,但是我把仙都师弟的密信交给那个无量宗执事之后,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当时觉得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堂堂正正,然后没一会儿高云生就出来了,在那和我客气了半天,感谢我把他师弟的尸体送来,听的我直发毛,然后还承诺咱们山门抬升宗门的时候一定亲自来祝贺。” 听着呼延虬的描述,鹤龚宇在那微眯着眼,不断的拂须点头,他也没想到于新郎一封亲笔信的威慑力竟然会这么大,竟然让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高云生亲自去接见自己的徒弟,这不相当于自己无形中高了高云生半个辈分嘛?真是不好意思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封密信被送去的时候,高云生与柳泉二人都没有拆开看,呼延虬之所以会被礼代,纯粹是因为密信上的杂家二字,作为一个传承悠久的老宗门,对于这两个字的份量自然清楚的很,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柳泉看着信里那些看似狂妄,实则已经是极为客气的措辞喜笑颜开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在祖师堂内他摆足了谱,撂下了许多重话,但是一向与他不是很对付的高云生,却极有默契的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的原因,涉及到宗门生死存亡大忌的事情,也由不得这爷俩在那继续勾心斗角了,在祖师堂议事之前,高云生数次找上柳泉,两人也算是聊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两人所属山头的关系也变得暧昧起来。 “老于,我怀疑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坑!有媳妇儿你不搂着睡觉,跑到我这盯着我闭关,难不成我还能偷懒?兄弟之间还有没有最基本信任了?”楼青一脸幽怨的看着躺在自己床上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的于新郎,这都已经快十天了,自己的屁股连床都没粘一下,好在吐纳灵气可以缓解疲劳,要不然他和于新郎动手的心思都有了。 “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看你那出息,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山里忙里忙外是为谁准备的?”于新郎白了楼青一眼,也不理会对方幽怨的眼神,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管他呢?又不是给我准备……不对,不对,不对,你这眼神?我去,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于新郎平静的点了点头,作为宗门抬升的主角,楼青总不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真的临阵磨枪,这小子非得傻眼了不可,“老于,你可别坑我!我几斤几两我还没点数?弄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宰了我祭天吧!”楼青回想起这段时间累成狗的一山弟子,良心大大的不安,但是看着于新郎那副表情,真的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你这副样子自然没法挑起这种大场面,所以我才在这亲自督促你修炼,你以为我法挺愿意和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睡在一起?”于新郎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踏上修行之路,但是长生桥上内外两座天地交互的所有障碍都被他清理干净了,此时的他感受,更多过去看,感受着楼青身上灵气的波动,与他一同寻找那个留人境最大的机缘。 “为啥非得是我?难道是山主看中了我的容貌,想要让我娶了他的女儿,然后继承他的宗主之位?唉,我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天生丽质,话说,老于,山主的闺女长得怎么样?芳龄几许?你见过没?”听着这个活宝自说自话,于新郎满脸黑线,怎么感觉让他一步登天,是对整个侠箓山不负责呢? “打住!你先听我说,我让你感受着去找那个捷径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进展?”于新郎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伙在那自恋,找了个合适的问题开始打击他,反正这段时间就是奔着这个问题去的,一听到于新郎问起这个问题,楼青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啧,怎么不说话了?楼大爷?你不是天资聪慧嘛?你不是一点就通嘛?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条捷径呢?”看着楼青尴尬的神色,于新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在有必要时,他还是很擅长戳心窝子的,“滚蛋!”楼青实在受不这家伙的阴阳怪气,索性转过身,面对着墙。 见楼青急了,于新郎这才不再继续揶揄他,于新郎比谁都清楚那个一步登天的捷径有多难找,哪怕是他当年在第一位走这条捷径的修士的指导下,也没有成功找到这个捷径,有些事情真的太看福缘,卡在留人境的修士不计其数,这么多年一步登天的人又有几个?于新郎曾经巴着手指仔细算过,万年来也不过七个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楼青成为第八个。 “老于,你说的那条捷径究竟是干什么的?”楼青安静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本性,又开始询问到,这次于新郎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对他隐瞒什么,“一步登天,直入玉璞。”“玉璞?那是什么境界?”听到于新郎的回答,楼青有些愣神,他的修行路都是在于新郎的指导下攀登的,于新郎却从来没有正经的告诉过他这些境界的名称。 “一巴掌能拍死一群白墨悌。”听到于新郎生动的形容,楼青立刻来了精神,在他看来白墨悌已经是绝世高手了,且先不说平行,单单是那天他一个人压着山主在内的一群人打,就给楼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玉璞境竟然一巴掌可以拍死一群白墨悌这样的大修士,他觉得自己又有了目标。 “那,打的过你嘛?”冒着被胖揍一顿的风险,楼青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好奇,觍着脸爬到于新郎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于新郎瞥了一眼神色期待的楼青,默认似的点了点头,他从楼青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他作死的意图,在于新郎点头之后,楼青一反常态的缩回了自己打坐的蒲团,内心已经盘算着等到自己成为玉璞境修士之后,怎么拾掇于新郎。 看着专心吐纳的楼青,于新郎的嘴巴缓缓勾起,打的过是打的过,但是他又没问究竟是哪种情况下,自信过分膨胀,这都把主意打到于新郎头上来了,也让于新郎有了充足的理由去拾掇这小子,现在楼青学的越来越鸡贼了,在于新郎面前做事越发小心,现在几乎斗逮不着揍他的理由了,这次先给他个诱饵,放长线钓大鱼。  第117章 打出屎来 “于师弟,不好了!于师伯他今天早上忽然晕倒,我去请了张师叔诊治,但是张师叔说他的寿元耗尽,已经回天乏术了。”于新郎还在盘算着怎么拾掇楼青,忽然小院外传来呼延虬急促的呼喊。 听到这个消息,于新郎并没有太过惊讶,继续苟延残喘十五天其实就是最乐观的预估了,于新郎并没有将实力回复到一定的高度,对于正淳体内的状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判断他还有半个月的寿命也是全凭经验,今天他的忽然晕倒,也验证了于新郎的猜测。 “继续吐纳,我先去看看,别让老子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在偷懒,要是敢这样,我趁着你还没到玉璞,先把你的屎给你打出来。”于新郎将按捺不住的楼青摁回蒲团,然后露出一个森然的笑脸,让已经觉得蒲团烫屁股的楼青自觉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于新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你就放心的走吧!二太爷要紧,这边你只管放心,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 “呵呵。”于新郎瞟了一眼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乖巧懂事四字的楼青,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离开了这个闭仄的小房间,和楼青待久了,他也的确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楼青的脚实在是太臭了,和楼青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哪怕闭塞了嗅觉,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 “呼延师兄。”于新郎走出小院,就看到站在自己院门口的呼延虬,要不是他的呼喊,呼延虬可能还在对着他的门愣神,“于师弟,快跟我走,现在于师伯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又是他山上唯一的亲人,我师傅还是希望你能送于师伯最后一程。”见到于新郎,呼延虬也顾不得为什么他会在另一个院子里出来,连忙拉着于新郎向着山上飞去。 “终于走了,奶奶的,可闷死我了。”楼青透过糊窗户的纸,看到两个人影腾空而起,直到尖锐的破空声彻底消散,他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头扎在多日未曾亲近的床上,这是难得的机会。 “师伯,师伯,你看我把谁带……师伯?”呼延虬大大咧咧的将于新郎带进于正淳的小院,正好迎面撞见于正淳被白发老妪搀着走出房间,“唉呀,你去叫仙都干嘛?”见到呼延虬背后的于新郎,老妪有些嗔怪的瞪了呼延虬一眼,这倒是让呼延虬大呼委屈。 “太奶,太爷,如果我不来,这侠箓山还有谁配来?”于新郎轻轻拍了拍呼延虬的肩膀,笑吟吟的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和老妪一起搀住了于正淳,“对吧,太爷。”听到于新郎的询问,于正淳轻轻的点了点头,现在他说话都有些吃力,索性不说话,尽量保留一些体力。 “仙都,师兄的情况怎么样了?”鹤龚宇神情恍惚的从屋里走出,听到于正淳昏迷的消息,他直接丢下了手里工作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边,连张景仲都是他派呼延虬去请的,虽然明知道于正淳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现在连两人的婚礼都没有来得及办,于正淳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着实让与他关系极好的鹤龚宇甚是揪心。 “哭丧着脸干嘛?老子又没死,只是……只是有些累而……而已。”在屋里的时候鹤龚宇就是这副表情,攒了许久的力气,于正淳终于声音嘶哑的说了几句话,说完这些话之后,于正淳便累的大口喘息起来,“对啊!老于不是没事嘛?哭丧着脸像什么话呀?”白发老妪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大声附和道,然后强撑着于正淳露出一抹憔悴的微笑。 “太奶,二太爷想静一会儿,您去歇一会儿吧!我搀二太爷一会儿,尽尽我应尽的职责。”于新郎看到于正淳悄悄的对着自己使眼色,立刻会意,对着老妪轻声说道,“诶,好,仙都,你可得扶好他,现在他笨,站都站不稳。”对着于新郎一再叮嘱,老妪才眼神黯淡的走回里屋。 “二太爷,可以了。”看着老妪走回里屋,于新郎才附在于正淳耳边轻声说道,于正淳也吃力的点点头,这几天下来他消瘦的厉害,本来就因为佝偻闲的瘦小的身体越发单薄,于新郎搀住他胳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的胳膊瘦的几乎就只剩下骨头了,之前的于正淳还是个保养极好的六十岁的老人模样,短短几日间,就已经是耄耋之年的姿容了,寿元流失之快,可见一斑。 将于正淳扶到走廊上的椅子上,于正淳半躺半坐,两只混浊的眼睛四下打量着这个自己居住了大半生的院子,直到临死之前,这个院子才难得的有了人气。一辈子,意气风发过,失魂落魄过,垂死挣扎过,也自甘堕落过,该干的,不该干的,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有些对不住老婆子,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自己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太爷。”见于正淳伸出手,于新郎伸手抓住老人干枯的如同鸡爪的手,入手时已是冰冷,“仙……都?”听到于新郎的呼唤,于正淳神色疑惑的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年轻人,可是眼前却像蒙了一层雾,任凭他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是我。”于新郎用力握了握老人的手,此时即便他点头,老人也根本看不到。 “帮……我……你,谪仙,有办法吧!”于正淳的声音断断续续,站在一边的鹤龚宇已经红了眼眶,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师兄变成这副样子,鹤龚宇的内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办法,但是极为痛苦,并且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太爷,您确定要用?”于新郎听明白了老人的话,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呵,什……苦,吃过。”听到于新郎肯定的答复,老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好,还好,等到婚礼那天自己还可以亲自走上台去,抱回自己的新娘子,“一定帮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老人握住于新郎的手都有力了几分,声音清晰的乞求着于新郎,吐出这清晰的四个字,都像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脑袋无力的靠回了椅背上。 “可以。”于新郎将老人干枯的手放在老人胸前,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老人笑着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只能以这种假死的方式保存生命力了,他想尽可能的给他和老妪二人多留一点时间,“师兄!”看到老人的头轻轻歪到一边,鹤龚宇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好在被于新郎制止,听到于新郎解释他才明白过来。 帮着老妪将于正淳挪回卧室,两人向着神色憔悴的老妪告罪一声,离开了于正淳的宅邸,看到神色如此憔悴的大师姐,连鹤龚宇都有些吃惊,内心里充满无力感,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偏偏天意弄人,有情人虽成眷属,却无缘长相厮守。郁闷的鹤龚宇都想跺着脚骂上两句“贼老天!” “别郁闷了,前些日子我不都把该告诉你的消息都告诉你了嘛。”两人再次一同走出于正淳的宅邸,鹤龚宇的心情极为低落,“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没有必要自责。”像是看不下去鹤龚宇萎靡的状态,于新郎出言安慰到,“天意如此,不必强求,两个老人能够在一起温存这段时间,给前半生一个交代,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替他们高兴。” “我只是在担忧后天的婚礼该怎么办?师兄的身体还禁得住再折腾一次嘛?”鹤龚宇点了点头,的确啊!总好过两个老人到死都把那份感情埋在心底,任由其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的消散,“这几天山里破费一些吧!早中晚三顿,每顿都给我二太爷喂一碗独参汤,帮他吊住这口气,剩下的交给我。” “我要让我二太爷在那天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去娶太奶。”于新郎抬头看向作为侠箓山天空的湖面,一片苍翠,远比人间的天空美的多,“之后呢?就只有六个时辰?”鹤龚宇同样抬头看去,心中的郁结似乎都随着消散了不少,“极限了。”于新郎点了点头,鹤龚宇靠着栏杆颓然滑下,然后取出了烟袋,“给我一张。”于新郎笑眯眯的蹲了下来,也不管鹤龚宇乐不乐意,抢走鹤龚宇手里裁好的黄草纸,然后捏了一大撮烟丝,全都裹到了黄纸中。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鬼东西?咳咳……”点着之后于新郎嘬了一口,立刻就后悔起来,一口下去,差点没给他送走了,又苦又辣,知道的是抽的烟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抽的辣椒粉呢!“我这不是为了戒这玩意儿,往烟丝里掺了些旱烟嘛。谁知道你小子没头没脑的一下子卷了这么多。”看到于新郎被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鹤龚宇有些哭笑不得,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咳咳咳,你也不提……咳咳咳醒我一下。”于新郎在那扶着栏杆一个劲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了,缓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鹤龚宇被于新郎狼狈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在那直抹眼泪,哪里还有一山之主的威严?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灵气涟漪几乎将两人冲击的栽了跟头,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二人才勉强稳住。 刚才的灵气涟漪仿佛凭空出现,但是却荡漾在整个侠箓山的境内,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拨弄起了一山的灵气,让侠箓山整个山头的灵气都被撩拨的活跃起来,两人自然是面面相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灵气涟漪是从哪来的?” 第118章 不过是 直到又有一道巨大的灵气涟漪自山脚荡漾向山顶,顶着灵气涟漪的冲击,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山脚下预备弟子居住的院落,“这是哪个亲传弟子搞出来的动静?这次难道有练体三境以上的弟子嘛?”鹤龚宇神色凝重,每个弟子入门的记录他都亲力亲为,却没有发现预备弟子中竟然有这种怪物。 “不是别人,不过是一个柳筋境修士破境而已,不要大惊小怪。”于新郎想到了某个最逼近真相的可能,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别扯淡了,柳筋境往上不过初步涉猎灵气吐纳运转,一千个骨气境修士同步吐纳也搞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啊!”如果不是于新郎亲口说这句话,鹤龚宇骂人的心都有了。 “是柳筋境修士突破没错,但是谁告诉你他就是要突破骨气境?”于新郎将手垫在脑后,一跃而起,站在汉白玉栏杆上,灵气涟漪掀起的狂风吹拂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往前分毫便是万丈悬崖,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于新郎并未在意,而是踩在狭窄的汉白玉栏杆上跺起步来。 “难不成柳筋境后面还有隐藏境界?”鹤龚宇看着于新郎踩的位置,属实是心惊肉跳,但是他更关心山下那个引动如此大气象的预备弟子,“再猜!别被你的见识限制的太死,有的时候,传说未必不是真的。”于新郎感受着天地间灵气的律动,整个侠箓山的陈腐气都在被天地气运快速冲淡,明明始终身在此山中,整个天地间的气象却犹如改换天地一般,焕然一新。 “道祖?”鹤龚宇想到某种可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四个字,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比起那三位,他的机缘是属于次一等的,但是毕竟那三位是秉持天地而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纵之资,无法以常理揣度,但是放到现在,那三位的福缘未必比他更加深厚。”于新郎算是肯定了鹤龚宇猜测,“不过好歹也是个玉璞境修士,不是嘛?” “是是是。”鹤龚宇擦着冷汗连连点头,他原以为于新郎那句送他一个玉璞境的话是个玩笑,看样子人家真的是说道做到,一点也没有含糊,“不过,这个新晋的玉璞境修士究竟是何人?”“你的关门弟子。”于新郎朝着鹤龚宇挑了挑眉,“我的关门弟子?”鹤龚宇一头雾水,自己的弟子就一个,那就是呼延虬,哪来的什么关门弟子。 “别怪我逗你,你去看看祖师堂牒谱里你名下的嫡传是不是添了一个新的名字。”看着鹤龚宇疑惑的表情,于新郎好心提醒到,说实话,侠箓山祖师堂的安保工作做的真的是不咋地,“那我去看看。”鹤龚宇点了点头,于新郎总不至于骗他,“记得快些,慢了你就会错过很多壮观的景象。”见鹤龚宇走的悠哉悠哉,于新郎只得再次提醒到。 “好嘞。”鹤龚宇闻言,直接施展腾云神通,一头扎进了祖师堂,翻找起祖师堂牒谱来,于新郎则挪到楼梯所在的那一侧,此时山中之人,无论是在干什么,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被那磅礴的灵气涟漪吸引,纷纷走出家门,将目光向山脚那个几乎看不清的小院子。 灵气涟漪的波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很对倚仗着自己修为飞上空中的长老在那一次次的涟漪冲击下,都被迫落回了山上,就在这时,于新郎的目光忽然一凛,一道涟漪再次被掀起,随着涟漪荡漾开来的,还有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楼青!是楼青!原来是这小子!哈哈哈!我徒弟!我徒弟……”鹤龚宇急匆匆的冲出祖师堂,嘴巴咧的像棉裤腰一样,虽然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被划拉到了自己的名下,但是白捡一个玉璞境的宝贝徒弟,谁会不乐意呢?这已经不是祖师爷赏口饭吃了,这根本就是祖师爷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喂饭! “祖师爷保佑,我侠箓山,又添一位玉璞境,哈哈哈!玉璞境啊!宗字山头,哈哈……”看着鹤龚宇在那语无伦次,于新郎也没去打断他,习惯了就好,以后惊喜多的是,要是像他这样一惊一乍的,早晚哪天心脏病突发,就把自己送走了。 于新郎歪头看向半山腰,此时小院中生出一枚光点,已经悬停在了半空,不断的散发着温和的白色光辉,一个巨大的骷髅以光点为中心,向着四面蔓延,生长,某种莫大的威压充斥着整个侠箓山,整个洞天世界的灵气都在疯狂的朝着那个巨大的骷髅汇聚而去,让那副巨大的骷髅缓缓凝实,巨大的骷髅盘坐空中,头颅刚好与山顶的汉白玉广场持平。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惊的无法说话,这副骷髅的气象虽然巨大,但是确实实打实的骨气境的气息,“继续,气府铸炉,这才刚刚开始。”于新郎对着巨大的骷髅法相轻声说道,骷髅法相竟然好像听明白了于新郎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处在腰胯间的光点开始大放光芒,将整个半山腰都照耀的无法睁眼视物。 光芒中心一个巨大的熔炉浮现,骷髅法相开始缓缓坍塌,纷纷跌入巨大的熔炉当中,整个熔炉都在不断的沸腾,骷髅法相最终全部坍塌,化作灵气长河全部灌入其中,侠箓山的空气中也多了几分燥热,这是心火炙烤带来的感觉,于新郎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炉中气象。 整个炉体随着灵气的沸腾,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此时这个人影就盘坐在这个熔炉的底部,随着熔炉的沸腾,一丝丝的黑气也在炉底的人影身上蒸发而出,一具盘坐的骷髅也缓缓从熔炉的上层下坠,缓缓的坠向盘坐的模糊身影。 “山主,刚出什么门道来没有?”于新郎察觉到鹤龚宇不再大呼小叫,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熔炉中的人影,嘴巴惊讶都快合不拢了,“未入地仙就先得一副仙人骨,大机缘啊!我感觉我的骨气境和铸炉境比起这小子,根本纸糊的,一大把年龄活到狗身上了。”鹤龚宇一点没有吝啬对自己这个新弟子的夸奖,嘴里贬低着自己,眉梢眼角的褶子都快皱出一朵花来了。 “下面就看他的金丹品阶了,要是玩不起,就老老实实的把洞天的禁制打开,毕竟一步登天消耗的灵气可不是小数目,按照这么下去,侠箓山得透支二十年底蕴才够这小子霍霍的。”于新郎清晰的感受到灵气的快速稀薄,本来灵气丰沛的侠箓山,此时已经无限逼近传说中的不法之地了。 “不就二十年嘛!透支就透支,外面的灵气虽然可以补充侠箓山的消耗,但是杂质太多,容易影响金丹的品阶,我今天就硬气一次,谁敢有意见,我就和他拼命,老子的命事小,我徒弟结丹事大!”鹤龚宇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拒绝了于新郎的提议,一等品阶金丹,那可是传说中直奔飞升境的资本,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劝他也不好使。 听到鹤龚宇这番话,几个结伴来想要请求鹤龚宇打开宗门禁止的长老顿时面露尴尬,直接撞在枪口上了,“几位师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嘛?”直到于新郎使了个眼色,鹤龚宇才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就看到几个神色尴尬的长老,“没事,没事,没事,这不是站的高,看的远嘛!我们寻思着上来看一下侠箓山的灵气流转,山主您忙,不用管我们。” “哦哦哦,那你们慢慢看,别打扰我了。”鹤龚宇摆了摆手,继续目不转睛的看向熔炉的方向,不过此时熔炉也已经坍缩,熔炉中的人影已经灿若朝阳,除了一个大体的形体外,根本看不清模样,几个长老站在二人的背后噤若寒蝉,感受着侠箓山上一层层剥离的灵气,心脏都在滴血,但是谁又都没有胆量上去劝阻鹤龚宇。 “几位长老,大可不必如此,虽然现在你们觉得肉疼,但是你们的这份大气,换来的将会是侠箓山未来最低两千年的昌盛,楼青的天赋只要不走进歧途,最多八百年,侠箓山就会是整个火神洲正北方唯一一个拥有飞升境大修士的宗门,与祝融峰划苍渎为界,两分火神洲。”于新郎转过身,神色真挚的看着一众脸色阴晴不定的长老,说了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了。 “既然于先生都说了,我们这帮糟老头子自然还是信的,要不是于先生,侠箓山现在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希望于先生莫怪,我们毕竟也是为了宗门。”为首的长老听见于新郎都开口解释了,自然就坡下驴,侠箓山能够成为宗字山头,他们这群老东西就已经很满足了,飞升境修士那种神仙一样的人物,真的是想也不敢想啊! “之所以我如此笃定,是因为哪怕楼青最终没有晋升飞升境,也还有我,运气只要稍微好一些,侠箓山还是有机会一门两飞升的,到了那个时候,侠箓山便是点将城之下第一层次的势力,虽然几位前辈可能没有机会看到那一步,但是于某可以在此保证,说到做到!”于新郎的话无异于给几个老人吃下了一颗天底下效果最好的定心丸,谪仙之名在这个时候甚至比山主的话还管用。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们几个老东西就不打扰于先生的兴致了,哈哈哈……”几人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汉白玉广场,无论他们与鹤龚宇的关系如何,但是始终将侠箓山当成自己的家,家族可以繁荣昌盛,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愿意看到的,哪怕没有机会看到家族最鼎盛的时刻,他们也可以挺起胸膛去见祖师堂里的列祖列宗,就因为,家族的繁荣昌盛,还有他们出的一份力在其中! 第119章 老朋友 “看样子又有修士晋身上五境了!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宗门有此大幸。”祝融峰一个一身赤红的年轻男子抬头看着天空,红宝石般透彻的眼眸中显现出一洲山水气运的走向,祝融峰千里范围内气运蒸腾,单单是他身边就已经是紫气环绕,犹如仙境。 “峰主,要不要门内派人去查看一下?一个拥有上五境修士的宗门还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个红发老者上前询问到,年轻人想了一下,平静的摇了摇头,“王不见王,任由他去吧!玉璞境便能能够攫取半洲水运,与祝融峰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对于火神洲来讲未必不是好事,祝融峰独占鳌头太久了,不是好事。” “是,那我先去通知一下那几个老东西,省的他们乱来,一洲之地内的上五境修士大概都会有所感应,只希望这小子可以自求多福了。”老人见自家峰主都这么说了,便不再多想,站在他那种层次的人,也的确不需要过多的针对谁,否则便是坠了自己一口心气,对于以后的修行只会大为不利。 等到老人走后,红眸年轻人再次看向天空,火神洲极北处的那团气运中,他隐隐观察到有个熟人的气运掺杂其中,但是又不全是,“近二十年没有你的消息,这是又转世了嘛?于新郎。”年轻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气运的涌动,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一挥,面前的空间便塌陷下去,露出一个喷薄着炽热气息的洞穴。 “感觉如何?”于新郎戏谑的看着累成狗的楼青,此时的他刚从一众人群的包围里冲出来,坐在栏杆上,连手都在发抖,幸好汉白玉广场的唯一入口被鹤龚宇下令封锁了,要不然那群疯子铁定会从山下追到山顶,“也太疯狂了!是没见过有人破境还是怎么着?上来就对我一顿摸,搞的我都懵了!有个哥们更狠,直接往我腿中间招呼啊!还特么朝我抛媚眼!” “啧,你就不打算和这位师兄弟建立一点身后的友谊?”于新郎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瓷碗,里面满是凉茶,递给楼青后楼青也没客气,一滴水也没剩,“呵,要不是看在这碗水的份上,我就把这碗扣在你的头上了,要不你替我去和那位师兄弟建立一份身后的友谊?”楼青喝完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于新郎这厮也忒不当人了! “不了,不了,人家看中的是你的那份蒲柳之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了。”于新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抬头看去,整个侠箓山都被天地间倒灌的气运盛满,这种盛大的景象会持续一年,这一年里山中所有的修行者破境都会容易许多,直到气运被地气吞噬,稳固于山根水脉中,还可以继续福泽一山修士百年,只是比起这一年的气运活跃期差上一些。 “好像这玉璞境修士也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出奇的。”感受着周身气府的运转,除了不知比曾经庞大了多少倍的灵气储存,比起曾经,差别依旧不大,“其实变化也是有的。”于新郎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楼青,一场机遇,无异于脱胎换骨,此时的他身上已经具备了山巅修士的那种灵动。 “真的?”楼青将信将疑的问道,“变帅了!”于新郎挑了挑眉,昧着良心说道,“我就说嘛!都是玉璞境大修士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呢?多帅?”楼青听到于新郎说自己变帅,感觉比晋升玉璞境还要高兴,“变得其实是气质,样貌没有多大变化,等到你稳固稳固自身携带的气运再说吧!一步登天有好处也有坏处,我能做到的就是帮你把坏处降到最低。” “好吧!”楼青无奈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按照那些个里的惯例,大概就是潜心闭关了,寒来暑往百余载,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得闭关几百年?”“什么?”于新郎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楼青,“你以为你是飞升境修士闭死关,冲击天人境嘛?” “难道不用?”楼青意识到自己被某些东西误导,小心翼翼的问道,“当然不用。”于新郎挠了挠头,当年道祖三人一步迈到飞升境都没扯到蛋,你一个玉璞境杞人忧天个屁啊!你配吗?“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我闭个关出来就要当侠箓山的山主了呢!”楼青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隔壁家的春妮还等着他去娶呢!他可不想落个负心汉的说法。 “不过你现在也只是空有一个玉璞境的架子,连灵气运转和道法都不会几个,真的要和同阶交手起来,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命,所以你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按着规矩来,从弟子做起。”于新郎适时的给他在头上泼了两盆冷水,省的这小子过分的飘起来。 “老于,你的那些道法随便传我一些呗!我要是再从头学起得多少年啊!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楼青觍着脸蹭到于新郎身边,就差把脸贴在于新郎脸上了,“滚蛋!想也别想,真以为我这道法都是大水淌来的,再者说,你连走路都还没学会,就想跑起来?不是我看不起你,由简入繁的过程那三位的没避开,一口吃个大胖子,会把自己撑死!” 于新郎一脚踹开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结果楼青还真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也不气恼,觍着脸又贴了上来,打定主意就是个冷屁股,他也得捂热乎咯!“老于,咱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就一样!就一样,我学来好防身嘛!万一遇到哪个不开眼的打上门来,我也能帮上忙不是!尤其是无量宗。” “行行行,把头伸过来。”于新郎被他烦的不行,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一只手摁在他的额头上,将一道天师府雷法精简下来的掌心雷传给楼青,这雷法胜在只要灵气足够,用起来威力就越大,学起来也不难,刚好适合楼青这种空有境界的修士。 “就这?”楼青感受着识海中那道简短的令人发指的心法,有些怀疑于新郎在敷衍自己,比起腾云的诀窍也长不了多少,“那你还想怎么样?给你原版你看得懂?”于新郎听出了楼青语气中的不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求人还挑肥拣瘦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见楼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新郎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既然自讨苦吃,索性就成全他!然后就是一篇将近十万字的晦涩青词玉章悉数灌入,刚才还志得意满,自诩天才的楼青立刻哑了火,这别说背了,连读都费劲,“来啊!楼大天才!雷法给你了,你得练呢!”于新郎拍了拍已经呆立原地的楼青,笑容和煦。 “要不赶明儿?”楼青神色尴尬的推脱到,“后天也行。”于新郎点了点头,“不过,将这篇雷法修炼好之前,一样道法也别想再从我这蹭走了!没得商量!”于新郎大步向着山下走去,只留下楼青在原地独自凌乱,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吐槽到,“于仙都,你大爷的,算你狠!”“谢谢夸奖!”于新郎连头也没回,只是给楼青留下一个举过头顶的中指。 “唉~我要是一个师傅能指点一下我就好了。”看着那长达十万字的雷法心法,楼青已经是欲哭无泪,“对了,我给你挑了个便宜师傅,就是咱们山主,记得每天早上去请安,他会尽心尽力教你的。”像是猜到了楼青所想,于新郎的声音从无名处响起,随着声音消散,一捧稀薄的血沙也沿着楼梯,追逐着于新郎的步伐,向下滚去。 “便宜……师傅?”楼青扭头看去,刚好看到鹤龚宇搓着手,站在祖师堂门口朝他点头,像是认命一般,楼青垂头丧气的走向鹤龚宇,其实在他看来,最好的师傅还是于新郎,哪怕他目前连修士都不是,但是楼青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他,好像只要是他说过的,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 “弟子楼青见过师傅。”既然于新郎已经替他安排好了,楼青也认了,面对鹤龚宇,楼青的礼仪还是绝对的到位的,但是从骨子里弥漫的,就是一股生疏的味道,对方是山主,这点楼青认,让楼青叫他师傅,楼青也认!但是让楼青打心眼里承认这个师傅,难! “哈哈哈,好徒弟,快起来,快起来。”听到楼青叫自己师傅,鹤龚宇的嘴也裂的快要合不拢了,虽然他听出了那份生疏,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谢师傅。”楼青平静的起身,审视着眼前这个笑容显的略微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虽然满脸笑意,又何尝不是在审视他。 “咋了?对我这个师傅不满意?”像是看出了楼青心中所想,鹤龚宇毫不介意的开口笑道,坐在了祖师堂的石阶上,拍了拍身体一侧的石阶,示意楼青坐下,“没有。”楼青微微一怔,看着鹤龚宇的动作,似乎和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老老实实的坐到了鹤龚宇的身边,同时下意识的撒了个谎。 “哈哈哈,无妨,其实你本来就应该介意,我这活了半辈子了,还在龙门境摸爬滚打,而你年纪轻轻,还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玉璞境修士,比起你,我们这辈子都活到狗身上了!你有理由骄傲,要是不骄傲才说明你有问题。”鹤龚宇有力的拍了拍楼青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第120章 善意 两天时间不过弹指,整座侠箓山依旧沉浸在楼青一步登天的自豪里,预备弟子更是十分兴奋,他们将会是侠箓山升为侠箓宗的第一批弟子,按照山上的说法来讲,他们会受到侠箓山祖师的加持,以后的修行也会事半功倍。 当然了,于新郎对这个说法还是嗤之以鼻的,一个祖上连金丹都没有的小宗门,那些挂墙上的祖师爷们,就是想加持门下弟子也是有心无力,所谓的加持自然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那份由楼青引来的气运,那才是这种冥冥中加持的来源。 于新郎抬头看着自己脑袋上飘渺的紫气,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的,这份紫气的来源是前世屠神,由点将城分出的一份气运庇护,但是这份气运庇护太过霸道,竟然将侠箓山的气运给吞掉了,到底是一群彪悍至极的人留下来的气运,连壮大方式都和别人的气运不一样。 “于师弟,我师傅请你去山上议事厅呢!等会儿无量宗的人就快到了,我们不能坠了气势!”于新郎刚放下碗筷,呼延虬急吼吼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让我去?不太合适吧!我就是一个连修行都未开始的预备弟子,去议事厅干什么?”于新郎挠了挠头,略显无奈,自从于正淳病倒之后,鹤龚宇就揪着他不放手了,纯粹把他当成廉价劳动力了。 “师弟,你就别闹了,什么未修行,别人没在场,我还没在场嘛?要不是亲眼看着你把白墨悌宰了,我也不信你是大半个玉璞境修士。”呼延虬拉起于新郎就往山上飞去,等到两人到时,祖师堂中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在门口属于于正淳的那张椅子还空着。 “山主,各位长老。”于新郎欠了欠身,算是和所有人打过招呼了,今天他没怎么睡醒,心情不太好,好在整个祖师堂也没有一个人敢挑他的刺的,哪怕明知于新郎亲近鹤龚宇的小山头,毕竟那天他提着骷髅一步步走下台阶的场景至今仍是历历在目,所有人也都朝着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仙都,来这边坐吧!”看见于新郎要坐在于正淳的椅子上当门神,鹤龚宇苦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新添的一个位置,这是要打自己的脸嘛?“不合适吧!”于新郎看了看那个位置,迟疑了一下,好像还是门口这边风景独好,“滚蛋,今天是让你来给老子撑场面的,不是让你在这打老子脸的,等会儿无量宗的那群王八蛋来了,你去打他们的脸去。” “可以。”于新郎点了点头,绕到了鹤龚宇身边,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个地方,“列位,这么多年来侠箓山也的确是小门小户,连掌律祖师都没有拥立,今日刚好趁着大喜的日子,我们推选一个可以服众的人来做掌律祖师吧!”鹤龚宇此话一出,不止是各个长老,连于新郎的脸都绿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一众长老里大多都是忙于修炼,偶尔指导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弟子修炼,服众一事根本无从说起,祖师堂也一直有规矩,弟子不参加议事,鹤龚宇却公然坏了这个规矩,直接给还是预备弟子的于新郎在祖师堂安排了一把一人之下的椅子,直接跳过了弟子的晋升过程,要知道,连已经成为玉璞境修士的楼青到现在,在祖师堂也没有一把可以放屁股的冷板凳。 众人虽然内心里可能有些许不满,但是却依旧一脸诚恳的把票投给了于新郎,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鹤龚宇还在那亲自唱票,把厚颜无耻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明面上是给大家一个机会,本质上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尤其是于新郎在那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色,让一众长老更是腹诽不已,太会演了! “山主,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一点,怎么我忽然就成为侠箓山的掌律祖师了?”等到敷衍性的任职仪式结束,鹤龚宇就被于新郎揽着脖子架到了祖师堂外面,面色阴沉,“嗨,谁让咱宗里每个能服众的老人呢!有心的无力,有力的不愿意出,一群老滑头,我也只能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机会给他们了,可惜他们不珍惜啊!” “那我先顶着掌律祖师的职位,等你找到合适的人选,立刻把我换下来。”于新郎有些后悔,就不应该听呼延虬的忽悠,来这个祖师堂,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个面相忠厚老实的大师兄竟然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 “一言为定!”鹤龚宇听到于新郎答应了下来,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于新郎答应临时担任掌律祖师,鹤龚宇就不怕他能跑了,再者说,跑的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对了,你去唤醒一下于师兄,今天得让他体面一些,毕竟也是他大喜的日子。” 看了一眼天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影晃动的湖面,于新郎点了点头,六个时辰的时间还是挺富足的。“笃笃笃。”听到熟悉的敲门声,老妪连问都没问,推开门就看见笑容满面的于新郎,“仙都,你来了。”“太奶,今天是你和太爷大喜的日子,笑一个,别哭丧着脸呀!”看到瘦的脱形的老妪,于新郎也只能如此安慰她。 “嗯,我尽力。”老妪点了点头,憔悴的脸庞上双眼凹陷,“去看看你太爷吧!你不是说可以唤醒他嘛!”于新郎也不废话,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银针,走进了满是药味的卧室,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老人,于新郎微微叹息一声,真的是最后一天了,只希望两个老人能够看开一些。 找好穴位,老人松弛的皮肤已经不能很好的阻隔银针,转瞬间数十根银针从包里抽出,一一落在老人的诸多穴位,榨取着老人最后的生命力,这么做虽然残忍,但是这也是老人自己的要求,于新郎并没有拒绝,与其在那半死不活,不如走的清清爽爽,利利索索,挥一挥衣袖,不再有半分牵绊。 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老人苍白褶皱的皮肤开始变得红润,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胸口也开始剧烈的活动起来,随着空气的吸入,老人的身体机能也被重新唤醒,这是真的在回光返照,六个时辰一过,哪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老头子,该醒醒了。”随着老妪轻声呼唤,于正淳也睁开了眼睛,看向身边瘦削了不少的老妪,脸上满是心疼。 “老婆子,你瘦了。”老人伸出手替老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于新郎,“大孙子,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收针?我感觉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你这个针法真的管用。”“别着急,你的身体状况还需要稳定,再等一刻钟。”于新郎小心翼翼的捻动着那根钉在老人百汇穴的银针。 “老婆子,替我弄点热水吧!我想好好洗洗脸,打扮一下。”听于新郎说还需要一刻钟,老人笑眯眯的嘱咐着老妪,今天真的是神清气爽,虽然身体在疼,但是精神真的很不错,“臭美,都多大年纪了?还弄这一套花里胡哨的。”老妪白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于正淳,然后转身去屋外烧水去了。 虽然于新郎说是一刻钟,但是其实不过堪堪用了半个钟而已,收完针,于新郎取出一面铜镜递给了于正淳,于正淳惊异的看着镜中已经回复到年轻时模样的自己,除了脸有些胡子拉碴,基本上和年轻时已经一模一样了,放下镜子,由衷的对着于新郎道了一声谢,“大孙子,谢谢你了。” “矫情了不是?”于新郎看着惊喜的于正淳,心中也同样畅快不少,天下有情人,理应被如此对待,这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收好银针,于新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颗梨啃了起来,早上还没吃饱,就被呼延虬喊到了祖师堂,一通针灸下来,体力消耗大的就像打了一架。 “掌门,咱们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嘛?”高云生站在无量宗的仙家渡船的甲板上,身后是神色各异的十一金丹长老,而掌律和财神爷两位老元婴,此时应该正在被贴心的柳师叔修理,上次的议事后两人依旧我行我素,暴脾气的柳泉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今天集合到侠箓山观礼,直接当众将两人收进了袖里乾坤中,想想两人可能的下场,高云生都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那胡师弟觉得我们该如何?告诉告诉我这个空架子掌门,也让我学习学习。”高云生白了一眼声色惨淡的那个金丹长老,他是掌律祖师付琰那座小山头的人,与他一座山头的还有已经死去的白墨悌,此时三人的小山头一死一下落不明,胡遣真的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听到高云生的调侃,胡遣也无力反驳,而是在盘算着如何缓和与高云生间的关系,当时仗着付琰的权势,在祖师堂议事时没少给高云生穿小鞋,使绊子,虽然是收到付琰的指使,但是高云生未必就不能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反正付琰一脉的小山头基本上已经是土崩瓦解,倒不如有些眼力见,直接弃暗投明来的痛快。 (本章完) 第121章 老掉牙的故事 “师兄,不过我感觉的确有些过分了!咱们无量宗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也犯不着出手就是一件半仙兵啊!”韩嘉也有些忍不住了,无量山多年就攒下三件半仙兵和一件仙兵作为镇压气运压胜之物,也不知道高云生犯的什么神经病,直接从宗门宝库里翻出来一件私藏的半仙兵。 关键是看柳泉那意思,也是打算送出去!虽然师兄弟几个都是疼得心在滴血,但是却没有一个敢挑刺的,最喜欢阴阳怪气的付琰和柯证道两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在高云生和柳泉两人默契的配合下,祖师堂内初具规模的山头皆被打压下去,柳泉俨然是一副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的模样,打定了主意要和高云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呸,一件半仙兵就肉疼了?瞧你们那出息!一个个的跟让骟了似的,要不是无量鼎已经和护山大阵融为一体,我他么把无量鼎直接抠出来送给侠箓山。”看着一个个神色蔫巴的金丹长老,高云生有点哭笑不得,就是这半仙兵不送给侠箓山,放在无量宗的武库中吃灰,也轮不到他们摸啊!这样都舍不得送给侠箓山,看着让人笑话。 “不就是一个新晋宗字山头嘛!哪怕以前关系再水深火热,白师弟不也死在他们手里了!这也该一笔勾销了,还用得着送如此重的礼物?”一个须发皆白的金丹长老开口说道,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就算留下继续补全祖师堂的护山大阵也是好的呀!这个半仙兵送给侠箓山,也不过就是肉包子打狗罢了!” “唐师兄,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定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你要是目光不这么狭隘,要不然也不至于困在金丹的瓶颈这么多年,迟迟无法更进一步!”高云生白了唐盛运一眼,唐盛运这一辈子始终输在一个眼界上,对无量宗真的是一门心思的好,就是目光太过短浅,太过看中眼前的利益。 “甭扯这些有的没的,小高,平日里咱板板正正的喊你宗主,面子一点也不落下,这次关上门自家人聊天,师兄再破例喊你一次小高,你也别生气。”唐盛运走到高云生身边,对着他低声耳语道,“那半仙兵当年也是你师傅拿半条命换来的,这是留给那些小崽子的后路啊!你说万一宗门有什么变故,没了这退路,断了无量宗的传承,咱们下去之后怎么跟宗门的前辈们交代啊?” 听着唐盛运的苦苦劝告,高云生哭笑不得,“师兄,你可以放心,半仙兵这东西再强大终究是一条死路,师弟拿着它给宗门后辈换取的,是一条更广阔的活路,兴许他的存在没有半仙兵来的那么直接,但是它的作用只会比半仙兵更大!” “小高,你是不是太乐观了?一个三流宗门成为宗字山头也不过就是山下的骤然暴富,接的住这个机缘,他们也未必留得住,山上多少一闪而逝的宗字山头不用我说了吧!无量宗多少年了,不也一样没能出现除了柳师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外的第二位上五境修士嘛!难不成侠箓山就一定能将这个运气传承下去?” 虽然高云生的语气相当笃定,但是唐盛运还是不相信侠箓山的底蕴,在此之前,侠箓山别说以为玉璞境修士了,连个金丹境地仙都没有,对于无量宗来讲也不过就是大点的蝼蚁,在山上的邻居山头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因为那个残破洞天的问题,无量宗一度想要鸠占鹊巢。 “唐师兄,我可以告诉你原委,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在其他的师兄弟那边保密。”高云生的声音在唐盛运的心湖中响起,唐盛运迟疑了一下,还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我可以保密。”其实也不用高云生如何叮嘱,唐盛运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山头,算是金丹长老里面最为特立独行的存在。 “咱无量宗是老牌的宗门对吧?”高云生问了一个所有无量宗的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唐盛运眉头微皱,这是打算敷衍自己?“这还用问?”老人的语气有些恼火,“但是咱们无量宗的传承究竟有多古老你又知道嘛?”高云生不急不躁的提出第二个问题,瞬间熄灭了唐盛运的怒火,老人努力的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结果竟然是他也不知道! “呵,师兄,你是不是有些迷惘了?一辈子为无量宗鞠躬尽瘁,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连无量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高云生走向渡船甲板的边缘,俯瞰着大地,眼神迷离,仿佛倒退回了那个远古的灿烂时代,“这个问题的确问住了我,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宗门竟然如此的陌生。”唐盛运跟着高云生一起走到甲板边,只是他看到的只有烟火弥漫的人间。 “无量宗的表象大概就是第一代祖师某某某坠入悬崖,侥幸未死,寻路时偶见一山洞,入洞中探寻,得仙书一部,先祖天赋异禀,无人点化,自得造化,后道法渐高,遂创立无量宗之内云云,可是真的是如此嘛?”高云生语气低沉,这种随口编造的传说多少都是带有一些敷衍性质的,只要稍微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都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呵,这个故事,老子从入门就听师傅讲,老子收了徒弟又给徒弟讲,在脑子里过了几千遍了,也就骗骗小孩子还可以。”唐盛运自然知道这个传说,但是山上修行之后,一心铺在修炼上,谁还有心思去管一个故事的真假,就算是假的,他们修炼的仙术和术法总归是真的,只要仙法是真的,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又有几个人操心呢? “那无量宗的起源究竟是什么?总不会真的是那个老掉牙的故事吧!”高云生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如果真的是那般,我也想试试从悬崖上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部更厉害的仙家术法。”“别罗里吧嗦的,我猜这件事门中最多就是你和柳师叔知道,恐怕连付琰和柯证道都被蒙在鼓里吧!”看着高云生的笑容,唐盛运便知道了答案。 “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至今修炼的仙法,其实源头是一个辈分极为古老的存在的信手涂鸦,甚至连一个正经的心法与经络运行都没有,但是我们的那位祖师爷就是靠着这一部所谓的仙法踏上了修行之路,你觉得这算是天纵之资嘛?”高云生笑着看向唐盛运,答案显而易见,这等天资不是天纵之资又能是什么? “一开始我听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那位祖师爷是个天才,但是事实相反,那位祖师爷其实资质相当平庸,如果不是那个古老存在,他甚至连练体三境都突破不了,一辈子都处在那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界,身体比起纯粹武夫的体魄薄弱太多,灵气偏偏在练体三境又无法离体,最后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多活几年而已。” “但是他老人家偏偏以极快的速度到达了许多自诩天才的人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玉璞境,后来甚至有可能触摸到了那个更高的境界。”高云生的眼中熠熠生辉,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难道是那位古老存在出手改变了祖师爷的天资?”唐盛运的猜测不无道理,根据传说,那些个十四境的大修士都拥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更改一个人的天资,应该很容易。 “不不不,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甚至那位祖师爷也曾留下过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高云生说完这句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当年他看到这句话之后起初并未觉得如何,甚至一度觉得都是祖师爷故弄玄虚,直到后来的某次特殊的破境经历,他才再次想起了这句话,梦中,他初入金丹,便破元婴,曾有须臾之间,境界隔阂薄如蝉翼,可惜这个瞬间稍纵即逝,否则一门之中两玉璞也并非只是想想。 一觉醒来,内视经脉,一个初具规模的的元婴便已经悬浮于他的气府当中,梦中所想,竟然成真,“真作假时假亦真?”老人琢么着后半句,忽然想起当年高云生境界突飞猛进,还是嫡传弟子的身份时,就已经成功结丹,其实师兄弟几人里,他的天赋比起付琰与柯证道二人相差极多,偏偏先于二人突破元婴,未满三百岁,就已经摸到了玉璞境的门槛。 “很有说法吧!”高云生意味深长的说道,虽然唐盛运眼界狭隘一些,好在人不是很愚钝,“的确很有说法。”唐盛运点了点头,双眼有些迷惘,这么多年修炼出来的东西,难道都是一场梦?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可是疼痛感又如此的真实,又或者这一切都是那位古老存在的把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位古老存在未免也太可怕了! “大概连那位古老存在都没有想到,曾经的一个实验,留下的传承竟然会如此悠久,哪怕万年岁月,也依旧没有磨灭我们的传承,每一代熬到最后,都会有一位新的玉璞境出现,继续将宗门延续下去,虽然柳师叔的玉璞境是我们用神仙钱砸出来的,但是又有多少山上宗门,同样砸了无数神仙钱,却一无所获呢?” (本章完) 第122章 太不像 “难道那位存在和侠箓山的传承也有什么关系?或者更直接一点,侠箓山也是类似咱们宗门的存在?”唐盛运看着高云生高深莫测的笑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得了吧,侠箓山的传承哪里有机会和那种古老的存在扯上关系,使劲往前推,也不过堪堪传承千年,至于起源,就更是有些龌龊。” “看来韩嘉也不是一无是处,连侠箓山的起源都能起出来。”唐盛运毫不掩饰的话让韩嘉不由得脸色尴尬,但是此时他正和高云生私下讨论什么,韩嘉也不好发作,“得了吧,别在那阴阳怪气了,韩师弟这么多年来经营的山水谍报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这次被人有意针对了而已。”高云生哑然失笑,好好的聊着天,怎么顺手就给人一棒子? “那和着我是误会韩师弟了,原来韩师弟不是废物。”老人继续阴阳怪气,其实也不快唐盛运,自家太多的龌龊事已经到了羞于启齿的地步,只能在这指桑骂槐了,“那为何你忽然又把侠箓山和那位古老存在联系到一起了呢?总不能那位一直活到了现在吧?然后莫名其妙的成了侠箓山的祖师爷。” “那位在侠箓山究竟是什么地位,我不太清楚,既然他肯站出来警告无量宗,就证明了他和侠箓山的关系匪浅,再不济,认个便宜祖师爷也是极好的。”高云生再次俯身看去,一片湖水已经开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哪怕相隔极远,也不耽误观赏那副青山环绕的壮丽景致,“脸呢?”唐盛运拍着自己的老脸问道,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脸?不要了!有个大腿抱着谁要脸呢?你要嘛?”高云生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唐盛运,此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我也不要了!见到那位我就上去抱着大腿喊祖师爷。”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捧腹大笑起来,搞的其他几人在那看的不明所以,差点以为宗主和大师兄都疯了。 “客人可有请帖?”来到侠箓山的湖面上空,呼延虬腾云飞上了无量宗渡船,跨上渡船就开口询问到,刚好面前就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就明白了来的客人究竟是什么人,立刻俯身作揖,“晚辈见过高宗主,未曾想高宗主竟然亲自来参加观礼,有失远迎,还请包涵。” “哈哈哈,呼延小友客气了,邻里之间哪有这么多讲究?指不定以后无量宗和侠箓山就是一家人了,说有失远迎这种话未免就太见外了。”高云生很满意呼延虬的态度,面子是给足了无量宗的,一点没有因为曾经的关系而故意给无量宗使绊子,单单这一点在高云生眼里已经是诚意十足。 “不敢当,不敢当,晚辈哪里当得起高宗主称为小友,实在是贻笑大方。”听到高云生的称呼,呼延虬则吓得一哆嗦,无量宗这是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水?除了高云生以外的其他几人皆是面色不善,比起来观礼,呼延虬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哪有什么敢不敢当?既然同是修行路上羁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客,便是同道,称一句小友,其实一点也不过分,只是我有些好奇,呼延小友送的那封信究竟是何人所写?能否为我引荐一下呢?”高云生越发和颜悦色,呼延虬就越发紧张,只是这狼窝虎穴,易入难出,尤其是听到高云生询问起那封信时,呼延虬着实为于新郎捏了一把汗,难不成这是要针对性的报复? “哦哦哦,高宗主说那封信啊!这个其实可以不急,等会儿咱们进到宗里,自会看到他,现在他应该正在忙着和家师准备观礼典礼呢!”见呼延虬推辞,高云生也不好强求,只要能见到那位存在,总好过见不着,哪怕晚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那种层面的存在哪会一点架子也没有。 “好好好,只要能见到就好,要不呼延小友进来坐会儿?喝口茶。”高云生试探性的问道,随着他的手一招呼,十个黑着脸的大汉呼呼啦啦得让开一条过道,这一幕就吓得呼延虬更是不敢久留了,完全就是一副只要你有胆子来,兄弟们一人一把刀就能把你剁了喂狗的架势,顾及到狗健康,呼延虬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高云生友好的邀请。 看着天幕不断波动,一艘巨大的仙家渡船从天幕中驶入侠箓山的地界,为首引导的人影正是呼延虬,看到呼延虬亲自引导这艘仙家渡船时,鹤龚宇就猜到对方的身份了,这是他和呼延虬事先约定好的,只有无量宗的人来了,呼延虬才会亲自引导,其他的宗门交于其他门内弟子引导就是。 “怎么样?”鹤龚宇飞上半空,和呼延虬擦肩而过,师徒二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还可以,只是他们好奇那封信究竟是谁写的,我没有把于师弟的身份抖出来,生怕他们对于师弟不利。”鹤龚宇闻言点了点头,收敛了一下情绪,笑着飞上了那首仙家渡船。 “高宗主近来可好?”鹤龚宇刚飞上无量宗的仙家渡船就迎面撞上了高云生,还是颇为客气的招呼到,“还好还好,多谢鹤老弟挂念,只是不知道鹤老弟近来又如何?”高云生向着鹤龚宇拱了拱手,也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模样,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真的要怀疑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还好,还好,除了半个月前差点被人一巴掌拍死,我倒是也活的很滋润。”这话一出,渡船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来人都知道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此时鹤龚宇旧事重提,就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鹤龚宇,你什么意思?”韩嘉最先忍不住了,对着鹤龚宇大声质问起来,却被高云生的眼神制止,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韩道友如果有此问,那鹤某人就该和韩道友好好交流一下了,鹤某一直挺好奇,韩道友究竟是如何与我派长老何思奇勾搭在一起的?何思奇又是如何把情报传递给韩道友的?” 鹤龚宇此时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完全没有自己一个龙门境修士面对一群金丹修士的压力,倒不是鹤龚宇色厉内荏,是在是天天和一个玉璞境徒弟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一起待习惯了,对于那种威压他都已经麻木了,楼青在修炼时,鹤龚宇也没少动手敲他的脑门,此时面对一群小小的金丹修士,鹤龚宇有些想笑。 “韩嘉,道歉。”高云生也明白鹤龚宇的气愤之处,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韩嘉使了个眼色,“师兄,我……”“道歉!”高云生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连其他几人也变得面色凝重起来,这一趟下来又是送半仙兵,又是让自家兄弟给一个外人道歉,难不成无量宗还要对着一个新晋宗门服软?这是铁了心要当侠箓山的附庸嘛? “对不起,鹤山主,这件事的确是韩某的错,但是这和无量宗无关,单纯是我个人的行为,还望鹤山主不要怪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韩嘉还是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高云生极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呵斥同辈的师兄弟几人,哪怕成为山主之后也一样不例外,掌管谍报的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嘿,这就对了,毕竟有句老话说的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些掰扯清楚了,咱们才好关上门说一家人的话,要不然多生分呢!对吧!韩老弟。”韩嘉低头认错,鹤龚宇也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内心里一阵后怕,刚才不知为何,他把自己代入到了训斥楼青时的状态了,楼青是玉璞境修士不假,但是他也是自己的便宜徒弟啊!无量宗的这群金丹可不一样,真翻起脸来,他也没好果子吃。 “呃,对对对,鹤老哥说的对。”韩嘉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迎合着鹤龚宇的话,就冲今天高云生那副坚决的态度,还有大师兄在私下聊天后态度的完全反转,鹤龚宇就是当众打他两巴掌,他也捏着鼻子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现在就是让他跟着当个捧哏。 “鹤老弟,这问题解决完了,是不是告诉老哥我那封信究竟是何人所写?是你们祖师堂里的那位祖师?”气氛缓和下来,高云生也开始打听起于新郎的身份,这一直都是他内心里的一个巨大的心结,无量宗能不能认祖归宗,就全看今天他们的表现了,他迫切想见一见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爷。 就在这时,船舱里却传来沏茶的声音,可是渡船上明明来的几人全部都在甲板上,究竟是谁在沏茶呢?所有人都好奇的把眼睛贴在雕花的窗户上,隐隐约约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瘦削身影,但是却看不清容貌,“高云生,不是想见我嘛?进来吧!还在等什么?”就在鹤龚宇想要凑上去的时候,于新郎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告诉了他答案。 “是,前辈。”高云生听到屋内端坐之人呼唤自己,立刻面露喜色,迫不及待的推门走进了船舱,这时其他几人也看到了船舱中端坐之人的样貌,第一感觉便是年轻的过分,只看样貌,这个人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八的年岁,不止是其他人,连高云生看见他的时候都有些迟疑,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年轻人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祖师爷嘛?不太像,或者说,太不像! (本章完) 第123章 别太清醒 “山主,还有事嘛?没事的话就让我和高宗主单独聊聊吧!”高云生走进船舱,顺手带上门,看着镂空窗户纸上影影绰绰的身影,于新郎也有些哭笑不得,“是啊!列位师兄弟也跟随着鹤山主一同去观礼席吧!”高云生看着于新郎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头皮发麻,见于新郎朝他努了努嘴,立刻会意道。 “诶诶诶,好嘞,各位跟我来。”听到于新郎和高云生都这么说了,船舱外偷听的几人对视一眼,看着鹤龚宇飞下渡船,也只能跟着鹤龚宇一同悻悻离开,对于船舱中年轻人的身份也是议论纷纷,从高云生的身上,他们罕见的看到了敬畏的情绪,哪怕在祖师堂面对柳师叔时高云生也从未如此过。 “鹤山主,那个年轻人是侠箓山的什么人?”唐盛运好奇的凑到了鹤龚宇身边,以心声询问到,“他只是侠箓山的预备弟子啊!”鹤龚宇故作茫然的回到到,看的唐盛运有些想动手打人,“鹤老弟,你也别和我卖关子,你说他是侠箓山的预备弟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和你说话时,你表现的像个孙子。” “咳咳咳,胡说什么呢?我可和你说的是实话,你要是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鹤龚宇被唐盛运的话臊的脸红脖子粗的,回想刚才那副样子,好像唐盛运说的还这没错,“大师兄,你感受到那个年轻人身上修士的气息了没?怎么只看气血,他反倒更像一个纯粹武夫?”韩嘉也凑了上来,反正他脸皮厚,也不怕鹤龚宇在那阴阳怪气。 “不是像,他就是一个纯粹武夫。”胡遣证实了韩嘉的想法,比起其他人,他在成为修士前也曾修炼过一段时间的内家拳,现在还是一位不上不下的雄魄境武夫,对于气血的敏感程度还是要高于其他人的,“那他是什么境界的纯粹武夫?”唐盛运不再继续纠缠打太极的鹤龚宇,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抠不出来。 “撑死不过就是一个三境武夫。”胡遣说完之后几人都是一副扯淡的神色,小小三境武夫,一根指头都可以碾死,那高云生怕什么?杀孽造多了良心过意不去?“你这不扯淡呢!”韩嘉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胡遣道友说得的确没错,那小子的确是一个水银境纯粹武夫。”鹤龚宇也不再和他们兜圈子,索性实话实说,但是往往实话就是没人信。 听到鹤龚宇的话,除了胡遣,所有人都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就坡下驴也不能这么下呀!刹不住车就成滚地葫芦了!“得,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信。”鹤龚宇看着众人微妙的表情,和胡遣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神里都读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鹤山主,这话真的没有开玩笑?”一个平时和胡遣关系还算可以的金丹长老问道,胡遣也不像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爱信不信。”鹤龚宇觉得实在聊不下去,率先飞向观礼席,此时观 (本章未完,请翻页) 礼席上已经零零星星的坐了不少人了。 虽然都是些介于二流到三流之间的小山头,平日里侠箓山发请帖的时候都是爱搭不理,但是这次听说侠箓山要以山升宗,别说山头的门主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的老祖宗都得从土里挖出来,俨然观礼席成了老年人活动中心,这一个个老东西弱不禁风到让人担心打个喷嚏都会送走一群。 见鹤龚宇来到观礼席,只要腿脚没到那一步的,全都呼呼啦啦站了起来,一个个鹤宗主鹤山主叫的别样亲切,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再世爹娘一样,“列位道友客气了!唉呀,这次鄙人能请到列位也是在下的荣幸……”鹤龚宇自然也是笑脸相迎,客套话一句接一句。 平日里经历这种场合多了,有鹤龚宇帮忙吸引火力,也让跟在他背后的无量宗众人轻松了不少,看着鹤龚宇春风得意的样子,无量宗众人其实有些想笑,现在鹤龚宇还能享受这些人的吹捧客套,等到时间久了之后,就会觉得不胜其烦了。 “前辈。”于新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高云生坐下,然后将斟满茶的茶杯推给了高云生,“那封信?”“杂家。”于新郎知道高云生最好奇的那个点,干脆直接挑明,如果没有这两个字,那封措辞极为客气的威胁信就不会被高云生和柳泉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次无量宗倾巢出动也不会是为了来侠箓山观礼,而是来剿灭侠箓山。 “你家师叔呢?”尚未修行的于新郎老神在在的啜饮着茶水,元婴境的高云生却像个孩子一样谨小慎微,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回前辈,柳师叔应该正在教育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师兄,前辈找我师叔有什么事嘛?”“我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听说无量宗柳老仙一手拘魂拿魄的手段十分了得,我也略懂皮毛,想和柳道友切磋一下。” 听着于新郎的调侃,高云生有点哭笑不得,略懂皮毛,当初某人和张静初切磋时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这位年轻的“老”天师就差点被掌心雷劈死,略懂是没错,但是就要这个略懂对比的是谁了,就像不会有一个剑修会质疑在李长歌面前自称略懂剑术的剑客。 “前辈莫不是对柳师叔有什么误解?”高云生还是很讲良心的替柳泉申辩到,“误解不误解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无量宗仗势欺人倒是一把好手。”于新郎的话让高云生脸色未变,“前辈,您说的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但是这都是个人的行为,和柳师叔没有多大关系,真要牵扯,牵扯到的也应当是我这个宗主,若非我监管不力,无量宗门风也绝对不至于歪到这一步。” “有些事并非是你往自己身上揽就可以的,别看你是一宗之主,在柳泉面前终究还是小辈,你能坐安稳这个位置也纯粹是因为他当惯了只用享福的太上皇,否则你觉得你会比那些卖艺人手里的木偶傀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强多少?”于新郎笑容玩味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高云生,但是于新郎说的也没错,只要没有人的境界能够超过柳泉,那么无量宗祖师堂也不过就是柳泉的一言堂罢了。 “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嘛?”于新郎的话让高云生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声音颤抖道“回前辈,柳师叔真的是在教训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师兄。”“他也不过只是害怕见我而已,不确定我现在的境界,身份,害怕来到侠箓山便是有来无回的凄惨下场,害怕再也没法享受权力带来的快乐。” 正如于新郎所说,一个人活的越久,心中的**越多,这个人就越怕死,越是怕死,他就越不敢直面自己错误,越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往往他就容易一错再错,直到最后,回头的路都被自己堵死,“小高,一定要记住我一句话,虽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于新郎意味深长的告诫了高云生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前辈,我还想问一下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的典故。”见于新郎要走,高云生连忙喊住了他,“你自己都琢磨的差不多了,还问我干什么?你现在的金丹和元婴的根脚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于新郎随意的摆了摆手,“前辈,那我还有机会迈过上五境的门槛嘛?” “这个要靠你自己想象了,飞升境有时候也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道祖也不过就是一梦入飞升,别太清醒,有的时候人真的需要自欺欺人。”看着于新郎走向甲板,他的背后也不断的演化出诸多虚幻法相,不知不觉间将那日楼青所经历的一切全部演化了一遍,最终甚至演化出了一群人的虚影跟在他的背后。 高云生揉了揉眼睛,一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他刚才看到个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拦腰折断的恐怖景象,在想一想二十年前那个震撼天下的消息,高云生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那座北嶽不周山?”“我折的。”于新郎潇洒的从渡船上跳下,任由自己自由落体,高云生已经呆在原地。 “于新郎还是于新郎,北嶽还是不是不周山呢?”感受着狂风在耳边不断被撕碎的声音,于新郎在天空不断的尝试着只有远游境武夫才能做到的御风,境界的差距还很大,奈何这种感觉已经烙印在心里了,虽然没有境界高时那么自然而然,但是于新郎还是成功的踩到了一缕风尖。 从半空中飘然而下,没有修士的腾云的烟雾缭绕,也没有丝毫的卸力迹象,就像真的仙人一般飘然而下,误入人间,稳稳的落在汉白玉广场的中心,当于新郎转身离开时,他脚下的汉白玉砖块才因为力量的失衡四分五裂,这一幕也刚好被始终盯着自家仙家渡船的无量宗众人看到,胡遣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说好的水银境呢?这不是小宗师才能做到的御风远游嘛? (本章完) 第124章 道龄 “各位,在下告辞一下。”鹤龚宇与一众观礼的客人客套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起身和众人告罪一声,向着自己的住处飞去,直到现在,观礼的众人才发现,汉白玉广场上侠箓山的人都消失不见了,这本就不正常。 正在众人坐立不安时,两个红色身影从侠箓山祖师堂走出,男子英俊挺拔,女子端庄秀美,不过却都是一头雪白发丝,在一片雪白的汉白玉广场上分外扎眼,而通向山顶的阶梯上也开始陆续有人走上汉白玉广场,同样一袭红衣。 山顶上已经是一种极度寂静的状态,管理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修为有成的大修士,他们听到台阶上无数脚步不断回响,一个接一个的红衣身影从楼梯上汇聚到汉白玉广场中央,无论男女,皆以极盛姿容入场,如果有人从天空俯瞰,就会看到侠箓山已经被红色完全覆盖,虽无接天莲叶无穷碧,却胜映日荷花别样红。 祖师堂前的白发女子伏在男子身上轻轻抽泣,男人笑容平静的注视着眼前一山弟子在汉白玉广场汇成红色的海洋,轻轻的拍打着女子的脊背,此身虽是垂死躯,得见此般光景,虽死无憾。 所有弟子都自觉的没有出声,同样注视着祖师堂前站着的两人,虽然平日里没少接触,但是如果不说,真的想不到一身盛装的二人竟然会是于长老和大长老,此时二人不知为何,容貌已经恢复到了年轻时的光景,大有郎才女貌的感觉。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于正淳轻轻的安慰着伏在身上的大长老,“让那些个小家伙看到岂不闹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着你嫁给我呢!”“本来就是啊!要不是你求着老娘,老娘才不会嫁给你这个糟老头子呢!”大长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擦去了眼角的泪珠,看向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熟悉的是二人从入门,到成为长老,一直共事了许多年,眼睁睁的看着彼此一点点衰老,彼此心知肚明,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陌生的是,女子竟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一看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等她来得及看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垂垂老矣,现在虽然满头白发,只看面容,好像比起年轻时还要好看一些。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嘛?”感受到女子的目光,于正淳柔声问道,他其实也在看女子,就像女子所说,他在意气风发时忽略了她,当他落魄时又怕耽误了她,同样也是大半生未曾仔细看过对方,当想起这茬时,两人都已经老了。 “谁看你了?自作多情。”女子扭过头,俏脸已经飞上一层红霞,“倒是你,盯着我看个没完,像个登徒子。”“对啊!我想多看看,如果不看,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于正淳的声音中满是释然,人之将死,所有事都看开了,说罢,又笑容满面的看着女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老子看我媳妇儿! “各位,久等了!”鹤龚宇不知何时也换上了一身红衣,只是中年略微有些发福的身体在红衣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衬托下有些像飞在空中的大红枣,“鹤宗主,这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这场面怎么像是一场婚礼?原先不是升宗的观礼大典嘛? “今天是侠箓山的升宗典礼,但是同时也是我师兄和师姐的婚礼,更是预备弟子成为正式弟子的观礼,事先并未通知各位,还望诸位客人海涵。”鹤龚宇的话让观礼的诸多客人也小小的有点意见,但是奈何双方已经不在一个阶层,就算有意见,也得学会打掉的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直到侠箓山的诸位长老都穿着红衣服出现时,人群才骚动了起来,无论大小门派祖师堂中一定是山头林立,山头大的甚至连宗主的面子都不卖,正如付琰和柯证道之与高云生,但是侠箓山的祖师堂竟然有如此凝聚力,不止是弟子,甚至连长老都换上这身红衣,其中代表的意思不可谓不大。 但是所有人都是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不知道于新郎带着楼青捧着一件红衣挨家挨户到各个长老的府邸喝茶时的场景,场面可谓是礼贤下士,和蔼可亲,无论一开始的时候态度到底是多恶劣,到最后还是在于新郎和楼青二人的苦口婆心的劝解下接受了这个建议,反正关上门,噤若寒蝉符一贴,只要没打死,鹤龚宇表示都可以替二人摆平。 “于某在这先谢过各位师兄弟和诸位贵宾,可惜于某已是残躯,如果有来世,各位的恩情在下一定还!”看着诸位长老穿着红衣出现时于正淳也是一愣,他那个臭脾气在祖师堂是出了名油盐不进,逮谁骂谁,一座祖师堂除了寥寥几人,已经被他得罪遍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竟然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当看到于新郎朝他挤眉弄眼时,他也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那些个最开始拒绝的长老在听到于正淳这句话时,阴沉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毕竟发现这件事时所有人都知道于正淳在昏迷,作妖的根本就是于新郎和楼青二人,“于师兄客气了,大喜的日子这不都是我们这些师兄弟该做的嘛!”有了这个对于正淳观感还不错的长老率先开头,其他人也不再绷着自己,纷纷开口对着于正淳道贺起来。 观礼的客人也都纷纷起身道贺,虽然礼物没有准备,但是道喜的话又不要钱,要不是拉不下面子,指不定真的有人能做出只道喜,不送礼的这种事情。什么郎才女貌,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反正是怎么肉麻怎么来,观礼大典的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好了好了,感谢各位对在下和内人的祝福,但是今天主要还是我宗的升宗大典,主场还是要交给我的师弟的,我就先和内人一同去为门内历代祖师爷进香了。”于正淳在大长老的催促下,也只能仓促的结束了这些繁杂的环节,被这么多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二人实在顶不住了。 鹤龚宇接替了二人的位置,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虽然这场婚礼十分仓促,但是终究了却了许多人的心愿,“鹤某是侠箓山的第十七代掌门,天姿愚钝,挣扎半生,到现在也不过是这般不上不下的修为,在诸位前辈面前,未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些贻笑大方,这辈子鹤某也未曾有什么奢求,只不过盼着守住祖宗留下的这份基业,挂到墙上时,也不至于无颜面对列位祖宗。” “鹤道友,说了这么多,贵宗到底是哪位祖师一步登天,成为了玉璞境修士,到现在还是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让我等认识一下这位前辈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声音的主人是某个二流山门的太上宗主,苦修了大半辈子,最终在寿元耗尽前,踏出了那临门一脚,成为了一位金丹修士,虽然声音苍老,但是却中气十足。 “夏道友不必着急,其实你口中那位前辈一直都在,只是诸位没有认出来而已。”白牙可是亲眼看着楼青破境的,自然注意到了混在预备弟子里,四处张望的楼青,这几天两人还是混的蛮熟的,没事就凑到一起小酌一杯,楼青一口一个白老哥,叫的白牙心里暖洋洋的,语气中自然有了几分对夏桐的调侃? “嘿嘿嘿,听白老弟这个意思,想必是早就见过这位前辈了!”天狼山和侠箓山好到穿一条裤子,这是周围的山上仙家众所周知的,见到白牙开口,夏桐也顾不得什么金丹地仙的架子,现在侠箓山一人得道,几个和他们关系极好的宗门自然也是鸡犬升天,境况和曾经已经大不相同了,别说自己这个金丹修士,就算来个元婴地仙也得老老实实的和白牙平辈论交。 “那是自然,我和楼青老弟可谓是相见恨晚,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找我喝酒,一口一个白老哥,叫得我啊!啧啧啧。”提起楼青,白牙开始卖起关子,反倒是听得夏桐一脸好奇,“白老弟,你说,那位前辈竟然喊你老哥?真的假的?”玉璞境修士在他们眼里,哪个不是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白牙的话,但是看白牙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像骗人。 “嘿,骗你干什么?看到最西面那一片的侠箓山弟子了嘛?里面有个东张西望的小子,那就是你所谓的前辈?”白牙的话反倒让夏桐不再作声,看那个年轻人也不像是一个玉璞境老怪,这不是明摆着拿他寻开心了嘛?那个年轻人的年纪能有多大?只怕连二十岁都不到吧! “我去,夏老哥,不至于吧!山上谁不知道我老白一口唾沫一个钉,我实话告诉你,你竟然不信我!不信你可以问璃光道友!”听到白牙将自己都牵扯进来,璃光也只得在夏桐的目光下无奈的点点头,正是这一点头,将夏桐的世界观掀了个底朝天,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已经受到鹤龚宇呼唤,走到汉白玉广场的楼青。 “我这辈子算是活到狗身上了。”夏桐无力的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光景,千算万算,都以为是侠箓山哪个埋到棺材里的老祖宗从地下又爬了出来,没想到心心念念的那位前辈,竟然会是一位姿容俊美的年轻人,“鹤道友,不知这位楼青小友道龄几年?能否告诉我等?”韩嘉双眼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龄我记不清楚了,不过我今年刚好成年。”楼青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倒是记得自己的道龄,就是害怕说出来会吓死这群老东西。 (本章完) 第125章 终不留 “嘶~”听到楼青的话,除了白牙和璃光二人,其他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说天资一事,兴许在座的几人都是各有参差,但是较之楼青,都有些小巫见大巫,哪怕不到二百岁就已经是元婴的高云生,曾经还为自己的破境速度沾沾自喜,在听到楼青自嘲的语气之后也是苦笑不矣。 “楼青道友,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开玩笑。”韩嘉有些将信将疑,在他的得到的最后一份情报里的确有楼青此人,不过明明白白的写明了此人也不过还是一个柳筋境修士,这份情报最多往前推一个月,也就是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楼青由柳筋境连破八境,就算是魔道的邪门功法也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觉得你们值得我开玩笑嘛?”楼青有些脸色不善,无量宗这帮家伙怎么没事就喜欢找茬呢?“不不不不,楼青道友误会了,我师弟这是一时口误,口误,望楼青道友不要介怀。”高云生感受到楼青语气中的不满,连忙起身,将韩嘉按回了座位。 “师兄,师兄,我有话要说,你让我说完啊!”韩嘉还有些不明就里,有些委屈的看着一脸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高云生,“说你大爷,本来柳师叔就没来,老子要是不拦下你,你今天指不定就留在这个鬼地方了!”听到高云生的话,韩嘉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就在韩嘉已经打算继续听身边人对着鹤龚宇师徒二人奉承时,高云生的心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扭头看去,高云生却在那若无其事的陪着其他人一起奉承,“别看我,也别乱瞟,只管以心声说事情就是。”察觉到韩嘉的眼神,高云生有些无力的提醒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城府极深的师弟怎么自从那次祖师堂议事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师兄,还记得我们收到的最后一封密信嘛?”韩嘉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出神,“记得,不过我没有细看,里面提到这个楼青了?”倒也不是高云生不愿意看这些谍报,只是当时的侠箓山在无量宗面前还是一个稍微大些的蚂蚁,根本没有那些门内有元婴修士的二流宗门值得关注。 “有。”韩嘉的声音有些颤抖,“里面怎么说?对于这个楼青的天赋是否提及?”高云生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看看侠箓山的谍报,“已经踏入柳筋境,按照咱们宗门的资质评价其实也就是个尚可。”听到这,刚喝了一口茶的高云生,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嘉,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现问题了。 “这份情报准不准?”高云生的语气也有些颤抖,本来他以为楼青是传说中的先天道胎那种存在,从出生开始便已经打通长生桥,未开灵智,先入修行路,但是现在看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令人惊喜,“准确。”韩嘉艰难的点了点头,虽然后来这条情报线已经废了,但是之前的消息绝对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瑕疵。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见鬼,我就说那位为什么留在这个宗门,鹤龚宇只是他名义上的师傅,他的传道人根本就是那位前辈!”再想想那个由掌门代代传承下来的故事,某个无限接近于真像的答案已经出现在了高云生的心中,“师兄,他是怎么做到一个月的时间连破八境?难道世上真的有天资如此优秀的神仙胚子嘛?”韩嘉的话将高云生拉回了现实,高云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按照那位的方式哪用得着一个月? “兴许其实他不是用了一个月时间才成为玉璞境修士。”韩嘉有些疑惑,难不成高云生手里还有其他的什么谍报?“可是按照那份谍报的消息,他在一个月之前的确是柳筋境修士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自然相信你的情报,但是你误解了他破境的速度,一个月实在太慢了。”高云生的视线快速的扫过预备弟子,果然看到了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身影,前辈果然是在游戏人间。 “太慢了?”韩嘉把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好像没发烧,然后又把手伸向了高云生,却被没好气的高云生一把拍掉,“滚蛋,你以为老子烧糊涂了?在这说胡话呢?”“那就是我烧糊涂了,原来破境还可以这么简单?”韩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都到了这一步了,今天就算出现再扯淡的事,他韩老八都不带质疑的。 “其实这一切还是有理有据的,师弟,你记不记得那个有关柳筋境极有意思的说法?”高云生的话让韩嘉豁然开朗,然后又陷入了沉思,柳筋境明明在下五境,偏偏那道门槛大的几乎可以媲美铸炉境晋升龙门境,所以才有了留人境的说法,究其原因,还是那个一步登天的说法,那是借了天下所有修士的气运,造就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缘。 虽然说的好听,在这个机缘面前人人平等,但是除了最开始的道祖三人,万年间就只剩下四个人采撷过这个机缘,好吧,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楼青,也不过出现了区区五个人,平均两千年一个,真的人人平等,分的还相当的均匀。 “那个传说是真的?”韩嘉哪怕再迟钝,也该明白高云生嘴里说的那个说法了,但是这种本应存在于传说里的事情忽然发生在一个身边人身上时,总是有几分不真实,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感悟的不够深,身边的高云生其实会成为那个采撷这机缘的第五人,甚至还要排在楼青之前。 “可惜了,如果当时我没有急于破境,在柳筋境多滞留几年,兴许这份机缘就是我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高云生看向楼青的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释然,既然曾经触手可得都没有被他摘下,这就说明,这份机缘根本不是他可以强求的,但是今天亲自来侠箓山的决定绝对没错,有了那位的法旨,以后自己在自家祖师堂时绝对不至于再像以前那般束手束脚了。 一天时间究竟可以多有意义,任何人都说不清楚,但是今天来侠箓山观礼绝对是所有人人生中最大开眼界的一天,不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的,就因为他们见到了一位刚刚成年便已经是玉璞境修士的顶尖妖孽,在观礼大典结束之后,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把刚要离开的楼青拦住,让不善于与人交流的楼青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幸好有鹤龚宇上前解围,要不然楼青忍不住就动手了。 一伙人遗憾的目送着楼青离开,看向鹤龚宇的眼神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幽怨,只有白牙和璃光两人坐在观礼席上没有怎么动,他们本就是侠箓山的盟友,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和楼青打好关系,根本用不着像那群没脸没皮的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放心了吧!以后咱们宗门只会越来越好。”穿着红衣的于正淳二人坐在侠箓山长老的观礼席中,双眼含笑,看着鹤龚宇在那被一群人围着奉承,这种事情往前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敢想,但是一个月后,偏偏就变成了现实,原先侠箓山出了名的冷板凳,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了头都抢不到。 “是该放心了。”于正淳倚在大长老的身上,脸色因为疼痛变得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是无比的畅快,“我有些困了,让我睡一会儿吧!”“这么急嘛?别先睡,再多看看我吧!中五境修士转世之后理论上也会有机会留存一部分前世的记忆的,记号我的容貌,别忘了。”大长老听到的却只有于正淳逐渐变弱的呼吸声,以及一声轻轻的嗯。 感受着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忽然失去了力量感,一点点失去温度,大长老轻轻的扶了扶于正淳的脑袋,让他能够以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倚着自己的肩膀,然后用力攥紧了他的手,既然你握不紧我的手了,那就由我握紧你的手,还是一样,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大师姐,师兄他……”张景仲就坐在两人身后,察觉到于正淳的情况后,刚要开口,却被大长老制止,“他睡着了,可能有些累了,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别打扰了他。”“嗯,师姐,你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张景仲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学医出身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正淳身上的生机已经消逝,但是听到女子的话,也不忍心点破,只得任由她自欺欺人。 “我肯定会保重身体啊!我还要等他再回来找我,等着他再来娶我一次,不对,下次,换我娶他。”女子轻轻搀起于正淳,一步步的走向两人居住的小院,在一片红衣的弟子长老中并不算起眼,但是鹤龚宇却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回眸一瞥,刚好看到大长老有些笨拙的步伐,推开了一众还在套近乎的各门派掌门,轻轻的搀起了于正淳另一侧的手臂。 “你不在那听那群人对着你溜须拍马,以后可没机会了。”大长老并没有扭头看鹤龚宇,能够在这个时候跟上来的除了鹤龚宇,又还能有谁呢?“于师兄睡着了,路又不好走,我怕你们被绊到。”鹤龚宇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人生来去皆匆匆,未曾痛饮难再逢。 回眸再寻故时客,多作烟尘卷清风。 (本章完) 第126章 出事了 于新郎和李天霸站在汉白玉广场的一角,双手相扣,神色平静的看着鹤龚宇和大长老搀着于正淳离开,“太爷就这么走了?”“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让他以阴灵鬼物的身份继续存活,但是他拒绝了。”于新郎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这位太爷也是枭雄心性,如果他当初没有被废,由他领导侠箓山,兴许现在侠箓山不会抬升为宗门,但是绝对会比现在更兴盛,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大长老。”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嘛?”李天霸此问其实是大长老嘱咐她帮忙询问于新郎,于新郎笑着点了点头,“来世再见,兴许会暂时的相逢不相识,但是只要二人的感情够深,开窍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但是需要大长老辛苦一些了,毕竟等一个人,真的很苦。”听到于新郎的话,李天霸的神色也有些迷惘,“是啊!真的挺苦的。” “仙都,既然你是谪仙人,那我们前世认识嘛?”李天霸的问题让于新郎又忽然陷入了沉思,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高大女子,无声的笑了笑,“谁知道呢?认不认识又能如何?”“那你前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受不了李天霸炽热的神色,于新郎侧身让出一条路,“边走边说。” “你的前世的样貌怎么样?”听到这个问题,于新郎不由得挑了挑眉,好像记忆中这么多次转世,就数上一世的皮囊最为出彩,就算以山上仙人的方式去看,也依旧俊俏的很,“你可真的是问着了,只论样貌,当时的我放眼一座天下,也极少有可以媲美者,这一世虽然顶着一个谪仙人的名头,但是要说皮囊出彩,还是得前世的我更英俊一些。” 两人沿着阶梯缓缓向山下走去,楼青蹲在一侧,看到于新郎和李天霸,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却被于新郎故意无视,只得悻悻的跟在二人身后,“不理他嘛?”看着楼青灰头土脸的样子,李天霸聚音成线询问道,“管他做什么?今天就是他风光的日子,也该他受累。”于新郎坏笑着摇了摇头,山脚早就有人在那等着楼青了。 “老于,你也忒不厚道了!啥叫我该受累啊?要不是你让我拜山主为师,我也用不着被那群老东西撵狗似的,撵的到处窜啊!”听到于新郎这么说,楼青终于忍无可忍了,“我不厚道?我要是不厚道,就轮不到你一步登天,你个没脸没皮的也好意思说我不厚道?”于新郎对着楼青翻了个白眼,不再和李天霸慢悠悠的散步,站在楼青前面替他打掩护。 “老于,我错了!”眼见于新郎离去,楼青哀嚎着又追了上去,作势就要抱住于新郎的腿,“滚蛋。”于新郎却趁着他没有防备,将一张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上,然后从楼青僵硬的臂弯里抽出了双腿,拉着李天霸一路狂奔,转眼就消失在了欲哭无泪的楼青眼前,直到于新郎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这张符箓的时效才过去。 看着山脚黑压压的人群,混迹在预备弟子里面的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青就是一阵头大,飞是别寻思了,一但飞来起来,立刻就会被所有人注意到,现在山上一撮人,山下一撮人,自己的两个住处是都回不去了,“楼青老弟,寻思什么呢?”就在楼青盘算着要不要直接从祖师堂背后的悬崖跳下去时,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头,将楼青吓得一哆嗦,看清来人,楼青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牙老哥,你可差点把我吓死了。”楼青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白牙则笑眯眯的蹲在他的身边,“吓什么?你白老哥虽然是个妖修出身,但是还没有这么荤素不忌,是不是回不去了?要不到我那陪我喝两盅?我那有好酒。”“真的?”楼青听到有好酒,顿时又来了精神。 “三斤大青山。”听到接下来这句,楼青的脸又绿了,妖修的胃到底是禁得起折腾,上次陪着白牙喝了半斤大青山,自己就醉的满地打滚,“呃~白老哥,要不你另请高明?我最近戒酒。”“别扯犊子,你要是不喝大青山,就喝狐白,狐白这种女人酒要是再喝不了,就别怪白老哥我怀疑你不带把了!”楼青刚要溜走,就被白牙搂住了脖子,好歹听到喝的是狐白之后,脸色好了不少。 “鹤宗主,这是无量宗的贺礼,一件攻守兼备的半仙兵,名曰斑红琉璃甲,是某位兵家圣人的遗留之物,虽然略有破损,但是并不影响使用,还望贵宗笑纳。”鹤龚宇重新回到汉白玉广场后很快又被观礼的客人围了起来,一个个的纷纷都取出了自家准备的贺礼,高云生率先捧着一件暗红色锁子甲送了出去。 “哈哈哈,高宗主客气了,这个是一件半仙兵,如此贵重的礼物,鹤某受之有愧啊!”虽然嘴里客气,但是手里却一点也不客气,鹤龚宇接过那件分量极重的锁子甲之后,就将其放进了随身携带的方寸物中,“鹤宗主客气了,毕竟我家师弟曾经多有得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望鹤宗主海涵呢!”高云生虽然在渡船上时说的大气,当那件锁子甲送出去后,内心还是咯噔一下。 “必须的,必须的!高宗主放心就是,咱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可以为了些阿猫阿狗的伤了两家的和气?不值当。”“那是,那是。”高云生自然听出了鹤龚宇指桑骂槐的意思,但是也不好发作,任由鹤龚宇在那阴阳怪气就是了,反正骂的人又不是他,权当王八念经了。 “既然该送的礼物也都送了,在下也就不叨扰了,告辞!”高云生告罪一声,然后率领着门内的金丹长老驾驶着自家的仙家渡船,离开了侠箓山的地界,也让来参加观礼大典的其他山头的人眼中满是羡慕,仙家渡船毕竟是名副其实的吞金兽,尤其是门派中专门作为出行时座驾的仙家渡船,平日里保养就花费极多,并且没有可以进账的门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底蕴稍微差些的宗门甚至有可能会被仙家渡船拖垮。 “啧啧啧,下次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机会,老子非得把这艘蜉蝣弄来玩玩。”神色羡慕的众人中自然也有鹤龚宇,要不是保持着理智,他都想拿那件斑红琉璃甲换那艘蜉蝣,虽然半仙兵有价无市,但是哪个男人能拒绝一艘仙家渡船呢?那东西可是可以让你不用耗费灵气,就能在天上飞行。 “鹤宗主,这是在下在一处洞府遗址中找到的破障丹,可以在元婴境界突破到玉璞境时削弱心魔的大道显化,门中弟子愚钝,无人配得上这枚宝丹,在下先预祝贵宗再添一位玉璞境大修士了!”夏桐的礼物虽然不像无量宗那么夸张,却依旧引得一片唏嘘,这枚丹药在出现后其实搅起过不小的风浪,但是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从夏桐手里夺走这枚被他视若性命的珍贵丹药。 “夏老哥,这?”鹤龚宇也明白这枚丹药的份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夏桐,这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他,“我这辈子能够爬到现在这一步就已经是极限了,玉璞境根本想都不用想,我只盼着日后青帝阁有难时,鹤老弟能够出手,替我青帝阁留下一丝血脉。”说罢老人便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开,不给鹤龚宇推辞的机会,这是青帝阁唯一的机会了。 “夏老哥放心,只要侠箓宗还在,青帝阁就绝对不会被人轻易断绝传承。”鹤龚宇收起那枚破障丹,已经想好了这枚宝丹到底该送给谁了。“鹤宗主,这是我寻清楼的……”“鹤宗主……”眼见着这些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害怕被人抢了风头的众人纷纷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觉得的自己礼物够份量的,差点扯着嗓子开始在那喊起来。 “真的是疯了!”当鹤龚宇逃出人群包围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身衣服已经在撕扯中变成了布条,但是三个方寸物也都装的满满当当,颠了颠手里的方寸物,鹤龚宇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苦攒千年不如一场观礼,尤其是那件斑红琉璃甲绝对是意外之喜,毕竟这么多年了,侠箓山也没有一个像样的镇山法器,要不是小洞天自带的屏障,一山的灵气早就溢散殆尽了,有了这件斑红琉璃甲这种情况绝对会大为改观。 “师傅,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鹤龚宇还在那美滋滋的盘算着日后怎么改善山里的待遇时,呼延虬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鹤龚宇瞪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延虬,“难道是有人来挑衅咱们宗门?”“不是,不是,是无量宗的仙家渡船出事了!”呼延虬终于缓过了这口气,此话一出,让还在沾沾自喜的鹤龚宇忽然如坠冰窟。 “无量宗的仙家渡船出事了?你确定?”一艘渡船之上,一位元婴,十一位金丹,几乎包括了整个无量宗祖师堂,也是无量宗绝大部分顶尖战力,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了!“人员伤亡情况如何?究竟是在什时候出的事?”“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伤亡消息,这个消息还是一位与无量宗顺路的小山头的太上宗主传来的,只听说现场很惨烈。” (本章完) 第127章 成见 “快去找你楼师弟和于师弟,敢对无量宗的仙家渡船动手,最起码也得有玉璞境的实力,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先不要声张。”鹤龚宇稍作思考,便嘱咐起呼延虬,“好,我这就去。”呼延虬也顾不上休息了,奔着山脚飞去,鹤龚宇则一脸焦急的在原地踱步。 “山主。” “师傅。”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山顶,大体情况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听呼延虬说了,只是楼青好像还没有醒酒,说话的时候有点大舌头。见二人到来,鹤龚宇也没有废话,让呼延虬领路,四人飞速赶向那艘蜉蝣出事的地方。 无量宗走的虽然最早,但是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飞出刚刚二百余里,还没有飞出侠箓山的领地便遭逢大难,一艘蜉蝣四分五裂的散布在山林中,船体残骸上还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被火焰烧黑的甲板上还沾染着斑驳的血迹,数具比起蜉蝣好不到哪里的尸体挂在树杈上,甲板上的血迹想必就是他们的。 “晚辈见过鹿公。”鹤龚宇四人赶到时,那位小宗门的太上宗主尚未离去,只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究竟有多大,鹤龚宇对于他还是很客气的执了晚辈礼,“鹤宗主不必客气,还是先看看无量宗渡船的情况吧!这事毕竟发生在侠箓宗的地界。”老修士摆了摆手,到现在他都没敢向前靠近,就是生怕破坏了现场的痕迹。 “鹤某先谢过鹿公了,这件事的消息还请鹿公……”听到鹤龚宇的话,老修士苦笑着点点头,“老夫就当没来过这边,但是无量宗那边你们还得想办法交代,柳泉那个老混蛋可不是好相与的。”“鹤某先谢过鹿前辈了。”老修士最后看了一眼那惨烈的景象,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呕~”楼青刚走近一个较大的残骸,就觉得头顶有什么滴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只挂在树梢的手臂,脸色顿时变成了,蹲在那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在白牙那喝的一点酒全部吐了出来,“唉~到底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看到自己的徒弟这副样子,鹤龚宇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救……命,救……我……”虚弱的声音在密林中根本传不出去多远,好在于新郎在附近翻找线索,这才注意到船舱里竟然有活人呼救,也顾不上手头刚摸索到的线索,于新郎连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终于,于新郎在垮塌的龙骨撑起的一小片空间下巴拉出了被掩埋在下面的韩嘉,不过此时的他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救师兄,快,求你了!快!”感受到空气忽然流通起来,双眼已经失明的韩嘉胡乱的挥动着手臂,最终摸索到了于新郎的领口,“说清楚一些!高云生他们呢?”于新郎取出银针,轻轻的刺进了韩嘉的穴位当中,帮他压下身上伤势的疼痛,也让韩嘉冷静了下来,再次回忆起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前辈,救我师兄!是妖族,一定是妖族!”韩嘉像是记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癫狂的哀嚎起来,“可是这里没有妖族的气息。”于新郎取出一张搜山符,可惜这张专门搜寻妖气的符录一点反应也没有,“怎么会?大师兄一下就被他吸干了血,连宗主师兄都没在他手里走过几招。”韩嘉面容扭曲,唐盛运的惨烈死相还历历在目。 “你们的渡船是怎么回事?”于新郎皱着眉思索着韩嘉提到的吸血,人类和妖族之间的成见终究还是太大,但是吸血练功的可不止是妖族,还包括某些魔道法门,这类旁门左道一般都是极为阴狠毒辣,修炼者也多因为沾染过多因果,死在中五境突破到上五境的那道槛上,极少有上五境的魔修,但是只要突破了那道门槛,到达上五境的魔修无不极为难缠。 “一掌,只是一掌,蜉蝣的防御阵法就被他打碎了!然后他就拦在了蜉蝣的前进线路上,只用肉身力量就逼停了蜉蝣,大师兄见势不妙,想要上前与他交手,可是刚下渡船,就被他拧断了脖子,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吸干了大师兄的血,我们想救已经来不及了……” 韩嘉痛苦的捂着脸,全身都在颤抖,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高云生去抢夺唐盛运的尸体,被对方掐着脖子抵在蜉蝣之上,一拳拳的打在他的身上,隔着他的身体,将蜉蝣打的四分五裂,他和几个师兄弟各自祭出本命法宝,想要救下高云生,本命法宝却被对方揉碎,他们也被一人一拳凿进了蜉蝣,然后蜉蝣发生爆炸,才有了林中惨烈的景象。 “那你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嘛?”于新郎的问题让韩嘉忽然安静下来,他醒来时就已经没有动静了,“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就像忽然凭空出现,没有一点预兆,连高师兄都没察觉到,前辈,我的师兄弟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嘛?”看着树梢悬挂的残破肢体,于新郎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极有可能是你一众师兄弟里运气最好的一个了。” “其他人?其他人呢?前辈,他们怎么了?”韩嘉拽着于新郎的衣领,歇斯底里的摇晃起来,配上不断溢出血液的双眼,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死了,都死了,无量宗的祖师堂,完了。”听到最后,韩嘉也再也无力摇晃于新郎的衣领,颓然的坐在地上,时而大笑,时而痛哭,陷入了崩溃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活口,仙都,你问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听到韩嘉歇斯底里咆哮的几人也纷纷赶到了这边,“应该是个魔修,并且是已经突破到了上五境的顶尖魔修,修习的是气血类法门,只算肉身的打熬,也抵得上大半个山巅境武夫!回去封闭山门吧!”于新郎朝着楼青努了努嘴,楼青也只能忍着恶心,将又陷入昏厥的韩嘉背在背上。 “封闭山门?用得着这么夸张嘛?咱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好不容易升为宗字山头,这个是要损失很多神仙胚子的!”鹤龚宇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提议,毕竟好好的,哪有说封山就封山的道理啊!“我只是给个建议,这群家伙远比你们想象的难缠的多,无论混进哪个宗门,对于这宗门来讲都无异于灭顶之灾,目前侠箓宗也就我和楼青能够和他过过手,这还是因为楼青的雷法还是对他们有着克制作用的。” “好吧,先撤回门内再说。”见于新郎这副态度,鹤龚宇也只能妥协,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难道你也解决不了那个魔修?”于新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这片山林中,他始终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此时他已经把大部分意识都发散了出去,时刻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血沙也化作一袭贴身盔甲附着在他的身上。 五人到底算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侠箓山,但是一路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追随着几人,如果不是身边的鹤龚宇三人太容易成为那个魔修的突破口,于新郎都打算去寻找一下对方踪迹,那种被当成猎物戏弄的感觉实在令人不爽,虽然这一世还远远没有回复到巅峰实力,但是他却还有一颗顶尖强者的心,这种自信到自负的行为让于新郎暴躁到了极点。 召集回在外巡逻的门内弟子,硕大的湖泊开始波动起来,本来在湖面清晰可见的侠箓山也消失在了湖底,这本来是为了在侠箓山遇到灭门之灾时拖延时间的手段,此时竟然为了防御一个人打开,想想那白花花的雪花钱,鹤龚宇的内心都在疼得滴血,好在观礼时收到的诸多礼物弥补了这一消耗。 一个身影看着侠箓山消失在湖底,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纵身一跃进入湖中,一身惊人的血腥味将湖底的鱼群惊的四散奔逃,但是对于这个身影来说,这熟悉的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双如同红宝石的眸子里闪烁着凶残的光芒,在湖底搜寻了一圈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侠箓宗残破福地的入口,也能悻悻而归。 于新郎此时则正站在侠箓山的天幕处,仰头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黑袍身影,两人隔着模糊的界限擦肩而过,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那个身影忽然脸上狰狞的向着于新郎挥出一爪,但是那爪痕却只是洞穿了于新郎,并没有伤到他分毫,于新郎则神色平静看着那黑袍身影在湖底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将清澈的湖泊搅动的混浊不堪。 发泄了半天,黑袍身影像是累了,疲惫的悬停在湖泊的中心位置,于新郎隔着那个界限围着他,不断的打量着他,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偏偏黑袍身影就是看不到于新郎,“我感受到你了!想杀我是不是?我知道,你想的也是我想的!如果你是个男人,那就来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黑袍身影忽然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浑浊的湖水自言自语起来,明明身前无人,偏偏他就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那种近乎实质的杀意穿透了一切阻碍。 (本章完) 第128章 堕落者 “别着急,我会的。”于新郎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是还会读唇语,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划过黑袍人的脖子,眼前的幻象消散一空,湖底的黑袍人忽然捂住脖子向后暴退,一路退至湖边,方才将捂住脖子的手拿开,手心已经被一道红线晕染。 “果然是个怪物一样的家伙,我等着你来杀我,要么你杀掉我,要么我吃掉你。”黑袍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手心的血迹,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你绝对会比那群家伙好吃的多。”“小子,别大意了,那个家伙只是杀意就能伤到你,实力未必会比我巅峰时差。”一个身穿暗红色大氅的身影从黑袍人体内走出,面容和黑袍人出奇的一致。 “凰奇道,别人怕死,难道你还怕死嘛?”黑袍人饶有兴趣的看着红色大氅的身影,哪怕已经失去身体,祖凰的不死特性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杀死的吧!“呵,要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借你的阳神化身才能现世?”凰奇道微微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下来倒是也习惯了这家伙的腔调,懒得和他争辩。 “难道不是因为北斗?”黑袍人的手心浮现出一把残缺的飞剑,但是就是这残缺的飞剑,却让凰奇道汗毛倒竖,“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强忍着不适,凰奇道怒视着黑袍人,黑袍人反倒故意将这柄飞剑攥在手里来回抛接,眼角余光时不时打量着凰奇道,神色戏谑。 “别逼我!梁拂衣!”凰奇道咬牙切齿的说道,手心已经凝炼出一柄锋利的血焰刀刃,“不要浪费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练血次数,我们还没到可以肆意挥霍涅槃次数的地步。”梁拂衣有些怜悯的看着凰奇道,堂堂一个天人境修士,此时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也真的是世所罕见,“啧啧啧,这就急了?” “梁拂衣,这么玩有意思嘛?你我的命格被北斗束缚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们就是一个人了,你就算再痛恨我把你变成这样又如何?如果我不帮你,你就是一个废物,甚至现在连尸体都有可能烂没了!”凰奇道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梁拂衣却始终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看着凰奇道,眼中满是癫狂的笑意。 “啧啧啧,凰大人,您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个人了!是啊!要不是您出手,我就应该已经被抛尸在乱葬岗了!可是我他么还不如被抛尸在乱葬岗,也比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强!”见凰奇道不在说话,梁拂衣的笑容越发扭曲,对着凰奇道更为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眼角却在不断流泪,数种表情拼凑在他的脸上,显得极度诡异。 “长生不老不好嘛?不死不灭不好嘛?梁拂衣,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凰奇道狠狠的掐住梁拂衣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两人像是什么修为都没有的凡人一样扭打在一起,“我要什么?你问我要什么?我让你替我救下听雪,你干了什么?你让我吃掉了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吃了最心爱的人!我也打破做人的底线!我吃人了!”梁拂衣神色狰狞的踹开凰奇道,将手里的飞剑狠狠的抹向自己的脖子。 “你疯……”凰奇道惊恐的看着梁拂衣的举动,然后身形消散,梁拂衣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下,身体直挺挺的摔到在地,但是不一会儿,梁拂衣的脖子上开始燃烧起血焰,一个崭新的头颅飞快的生长了出来,“梁拂衣!你疯了!你绝对疯了!”等到这颗头颅彻底稳定下来,凰奇道断掉的声音再次续起,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意味。 “疯了?我当然疯了?我从踏破那条做人的底线时就已经疯了!是你我逼疯的!怎么?现在你怕了?当初引诱我吃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梁拂衣笑容狰狞,手里的北斗再次捅向自己的心脏,一道血泉在飞剑拔出的刹那喷涌而出,祖凰血恐怖的愈合能力被他彻底压制,耳边回荡着凰奇道的哀嚎。 “够了!够了!求你了!我们的生命禁不起如此挥霍!”梁拂衣嬉笑着继续他的举动,耳边凰奇道的哀嚎一次次的清晰再到模糊,他一次次凝聚出身形想要阻止梁拂衣,却都是失败告终,十余次涅槃的机会被梁拂衣的一时兴起,几乎彻底挥霍殆尽,“哈哈哈,你怕了!你怕了!可是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随着涅槃次数清零,梁拂衣手里的北斗再次刺向自己的要害,“住手!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凰奇道这次终于抵住了梁拂衣的手,北斗距离梁拂衣的胸口不过两寸而已,“哈哈哈,你就这么怕死嘛?可惜了呢!只差最后一点我就可以自由了。”梁拂衣有些失望的收起手里的北斗,看着已经被他折腾的神色萎靡的凰奇道,梁拂衣眼中满是复仇的快感。 “梁拂衣,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告,别管现在你变成什么样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步入毁灭之人都有一个放纵自己堕落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够找回一个约束。”梁拂衣的眼神让凰奇道不寒而栗,索性抛弃实体,再次回归到梁拂衣的心湖当中,只有这样,梁拂衣才能好好和他交流。 “约束?从我吃掉听雪的那一刻时我就不再有约束了!更不需要约束!我选择,当一个疯子!哈哈哈……”梁拂衣的手指拼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脸,像是要将整张面皮撕扯下来,最终虽然抓得血肉模糊,但是又很快的愈合,祖凰血让他受到的伤一点也不会留存,哪怕伤疤都没有,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整张脸都像要烧起来似的灼痛。 “我们本来就是疯子,世人何曾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但是疯子也应该惜命。”凰奇道的声音有些颓然,他也没想到自己起初打算夺舍的年轻人竟然会如此疯狂,虽然在巅峰时他也曾凶名赫赫过,但是比起梁拂衣,他也自叹弗如,一步错,步步错,在打破了那条底线之后,梁拂衣表现出的疯狂让他也难以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及。 “我们走!侠箓山进不去了!不过其他的山头应该没有这么恶心的防御法阵,我们去看看无量宗怎么样吧!可惜了,明明有这么有趣的猎物。”梁拂衣自言自语到,一对血焰翅膀在他肩头展开,轻轻扇动,便拖拽着耀眼的血色尾焰消失在了原地,过了许久,才传来密集的气爆声。 柳泉在无量宗祖师堂里神色阴沉的踱步,面前的香案上摆放着一排魂灯,魂灯上有纸条分别写着自己主人的名字,只是此时的魂灯却都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只有高云生和韩嘉两人的魂灯尚且在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而站在柳泉身后的付琰和柯证道二人皆是大气不敢喘,看着那一盏盏失去火光的魂灯皆是心惊肉跳。 “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不足一刻钟的时间!我无量宗的祖师堂竟然直接空了半数交椅!我无量宗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柳泉神色痛苦的看着面前的魂灯,不断的喃喃自语,也忘记了教训身后还跪着的两个不成器的师侄,“师叔,难道是侠箓山的人?”付琰小心翼翼的问道,柳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连话都没说。 “如果是侠箓宗就好了,可是侠箓山的那位根本不会如此不讲道理,信里也写的清清楚楚了,怎么会是侠箓宗呢?”柳泉回想着附近的几个二流势力,却没有一个是有着玉璞境修士存在的,短短一刻钟内,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覆灭几乎整个无量宗的祖师堂?玉璞境修士真的可以做到嘛?想到这,柳泉也不由得变得手脚冰凉。 “可是除了侠箓山之外,又有哪个宗门能够派遣出能够截杀大师兄他们的人手呢?要知道蜉蝣上可是拥有十一位金丹地仙和一个元婴地仙坐镇,借助蜉蝣上的阵法,是可以和玉璞境修士周旋的,哪怕师叔也做不到在一刻钟的时间里覆灭大半个无量宗祖师堂吧!除非……”想到这可能,柯证道和付琰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跑进了一侧的密室,取出二人的令牌,打开了无量宗的护山大阵。 “难不成是祖师堂里面出了内鬼?”柳泉还在纠结着自己的猜想,毕竟火神洲出了名的南盛北衰,一洲气运被祝融峰攫取大半,这也导致了火神洲北边几乎没有什么大宗门,无量宗在那条大渎以北就是最出类拔萃都宗门了,即便如此,也不过就是靠着每代一位玉璞境修士死死地抓着那个宗字,不至于由无量宗沦落回无量山。 就在付琰和柯证道打开护山大阵没多久之后,一声巨响几乎震塌了无量宗祖师堂,也把沉思的柳泉惊醒,连忙跑出祖师堂,刚好看到一个黑袍人影手持着血焰利刃重重挥下,在护山阵法上溅起刺眼的火光,无量宗的弟子已经被执事长老全部赶回了各自的住处,一众执事长老也纷纷飞上半空,跟在面容冷峻的柳泉背后,隔着护山大阵和那个黑袍人对峙。 (本章完) 第129章 食物 “道友来我无量宗有何贵干?为何杀气腾腾?难不成觉得我无量宗好欺负?”柳泉仰头与梁拂衣对视,从对方的眼中他没有看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对方看向他以及身后的众人时,仿佛在打量食物的眼神,让柳泉有些毛骨悚然,对方表现的种种,皆与人这一个字背道而驰。 “道友?呵呵呵,我可不会和我的食物互称道友,不过你们的那艘仙家渡船真的是太过脆弱,隔着你们那位宗主的身体挨了五拳就散架了。”听到梁拂衣的调侃,除了付琰和柯证道,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神色逐渐阴沉的柳泉身上,这个消息如果不是梁拂衣,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道友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不知我那不争气的师侄究竟在哪?”虽然压下自己的怒火,柳泉脚下已经有一个大鼎的虚像浮现,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护山大阵,只要将这个阵法调动起来,柳泉身在无量宗境内,就犹如凭空多出一境修为,举手投足间便可调动整个无量宗的天地灵气,这就是一个老牌宗字山头和新晋宗字山头的最大差别。 “我也再说最后一次!别叫我道友!既然是食物,你猜你的那个蠢师侄在哪?”梁拂衣冷笑着拍了拍肚子,挑衅的看着柳泉,至于柳泉身后的一众无量宗长老,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彼此之间实力的鸿沟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注定无法参与进这场争端。 “妖孽,你找死!”随着柳泉一声厉喝,一个青衣法相破空而出,单手托着那个巨鼎虚影狠狠砸向梁拂衣,只说气势,一点也不逊色以为真正的仙人境大修士,梁拂衣歪头看着当头砸下的巨鼎,血焰从手臂蔓延到他的全身,直直迎上举鼎,手中的血焰刀刃狠狠的捅向巨鼎的腹部。 “轰~”血焰刀刃这次并没有像劈砍护山大阵时那般稳定,在巨鼎的轰砸下摧枯拉朽般寸寸崩碎,血焰却犹如附骨之蛆,全部都依附到了巨鼎之上,梁拂衣狞笑着撞上巨鼎,身形也像血焰刀刃那般,凭空爆散,柳泉还来不及反应,血焰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巨大的法相被滔天血焰炸碎了大半身体,柳泉也因为气机反噬,嘴角溢出一丝红色,所幸伤到的只是法相,在天地灵气的补充下,法相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柳泉却神色凝重,梁拂衣的身体虽然被打碎,但是他的气息却始终没有消散。 “呵,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血焰缓缓凝聚,梁拂衣又从血焰当中走出,一身黑袍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刚才的交手竟然是境界略高的柳泉占了下风,“鬼蜮伎俩,真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的跟脚?人不人,鬼不鬼!”柳泉的话让冷笑的梁拂衣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老不死的,你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话!” “吆,一句话你就受不了了?老夫说你人不人鬼不鬼!”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梁拂衣的神色越发狰狞起来,身形再次爆散,化作血焰向着柳泉法相头颅奔去,柳泉见状连忙抖起右手,法相的袖口蓦然变大,以袖里乾坤的手段将梁拂衣的化作的血焰收入其中,袖口刚刚变回原样,一道猩红血光便将柳泉的法相手臂从中劈成两半。 然后一道黑色虚影便从袖子的裂口窜出,速度快若奔雷,双手皆有血焰刀刃,狠狠的斩向了柳泉法相的脖子,发出犹如金铁交击的声响,柳泉连忙挥动完好的左手拍向梁拂衣,梁拂衣却丝毫不顾身后的攻势,拼命的抵住双手,一寸寸的将刀刃送进了法相内,最终在那只巨手拍到自己之前,将法相的脖子彻底斩断。 法相的头颅滚落,梁拂衣笑容狰狞的将那巨大头颅狠狠的踢向护山大阵,自己也躲闪不及,被巨手实打实的拍的横飞出去,“噗~”随着法相头颅被斩落,柳泉再次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也再难维持稳定,向着地面跌落下去。 “轰~”法相头颅撞击在护山大阵上,响声震耳欲聋,但是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众人皆神色凝重的看向梁拂衣飞出去的方向,无头法相的左手竟然有一个深深的人形凹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修士能够打熬出的体魄,黑袍人的身份绝对不止是一个玉璞境修士,更是一位远游境起步的纯粹武夫。 梁拂衣果然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身形扭曲着就重新扑向了护山大阵,当众人看清他的状态时,也被震惊的无法说话,四肢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胸膛凹陷,断掉的肋骨甚至刺穿了他的胸口,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势,竟然一点都没有影响梁拂衣的活动。 又是一道猩红血光,无头法相的左手也被斩下,随即整个法相也彻底垮塌,化作汹涌的灵气海啸,回归到了天地之间,做完这一切,梁拂衣方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一身断裂的骨头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原位,随着血焰的燃烧,所有的伤势都消失一空。 “老匹夫,就这点本事了?爷爷我还没有尽兴呢!继续啊!”梁拂衣没有任由那海量灵气回归天地,一个巨大的凤凰虚影在他背后显现,凤凰的嘴巴张开,刚刚散开的灵气还未重新融入天地,就被他以这种极度霸道的方式攫取回来,一道清晰可见的灵气大河,奔涌向悬于天空的凤凰虚影,整个无量宗外围的灵气几乎被一扫而空,护山大阵以外已是一片末法之地。 “住手!”柳泉见到此般情景,也顾不得自身伤势,一个不过三尺的小鼎冲破祖师堂的屋顶,冲到了护山大阵的边缘,将注入凤凰口中的灵气河流强行截下半数,仿佛在灵气大河的河道上开辟了一条看不见的支流,终究是拦下了梁拂衣气吞山河的打算。 梁拂衣舔了舔嘴唇,随着灵气河流的逐渐稀薄,梁拂衣背后的凤凰虚影也变得更加真实,重瞳的双眸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意犹未尽的闭上嘴巴,“几次了?”梁拂衣在心湖中问道,凰奇道的身影就盘坐在他的面前,周身缭绕着更为炽烈的血焰,神色祥和。 “勉强进行了两次,练血我们不能没有材料,哪怕现在已经可以初步剥夺周围生命的生机了,但是我们最主要的还是靠血,只要生命力充足,灵气是可以转化的。”凰奇道睁开眼睛,和凤凰虚影一样的重瞳眸子里满是贪婪,无量宗那么多弟子,足够他将练血的次数提高到十,次甚至更多。 “那个鼎是个什么法宝?为什么我抢不过它?”梁拂衣神色有些难看,自从和祖凰融合之后他第一次在掠夺灵气上输给别人,作为祖凰本命神通的归墟本就是一种天地间最极致的吞噬之力,“一个品阶还算可以的仙兵,应该是这个宗门护山大阵的核心,你输在了天时地利,如果你是一个仙人境修士,就足矣碾压那个破鼎了。” “可惜了,北斗虽然杀力高的令人发指,但是毕竟只对活物有用,面对阵法之流甚至还不如一柄普通的本命飞剑,真的是应了那句天道五十,人遁四九,独独缺一。”梁拂衣窍穴里北斗不断发出嗡鸣,期间梁拂衣也试过用它破阵,但是北斗一向无往不利的剑气却在阵法上吃了瘪,接触到那个护山大阵之后就像陷入了泥沼,连飞行都极为费力。 “缺一不可,缺一不可,这句话也并非是玩笑,都是历代先辈总结下来,既然破不开这个阵法,我们也没必要纠缠,毕竟孤身一人,是去是留还是全看我们自己的意思,等时机成熟,我们再回来。”凰奇道倒是颇为理智,他虽然垂涎无量宗的一宗生灵,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屠一座山下城池兴许会来的更划算一些。 “那我们去哪?明明那个老匹夫打不过我,偏偏现在的我们又无从下手。”梁拂衣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凰奇道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往西不就是伏龙郡了嘛?那边可是玉稷王朝人口最多的大郡,纯粹武夫满地都是,还有哪里能比这种地方更适合我们练血嘛?”凰奇道稍加思索,面前浮现出一个喜欢的地图,他伏在地图上,搜寻着周围的凡人城池。 “纯粹武夫?一群最多四境纯粹武夫又能如何?比起一个元婴修士提供的血气都差了太多,祖凰血现在可是越来越挑剔了,十个凡人全身的血液才能练出一滴合格的血。”梁拂衣自然明白祖凰的恶趣味,只是没有点破,看着一群蝼蚁不要命的冲向自己,在那螳臂当车,既可悲,又可笑,但是祖凰可没有兴趣怜悯他们,他更感兴趣的是那群凡人绝望时的丑态。 “但是我先说明,这次我不会接受你的意见,只会尽快收割生命,我是个疯子,但是我并不是变态。”梁拂衣最后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无量宗众人,背后展开一对火翼,火翼轻扇,扶摇而上,然后向着远处的伏龙郡飞去,无量宗众人也如蒙大赦,放下了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头,连柳泉也不外如是。 第130章 凰火 “师叔,师叔……”众人愣神半天,方才想起柳泉还倒在地上,手忙脚乱上前扶起神色惨白的柳泉,“唉~作孽啊!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无量宗?”柳泉披散着头发,一脸的颓然,拍着自己的大腿,不断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无量鼎和护山大阵护持,今天无量宗就算完了!唉~” “师叔,您坐。”付琰不知从哪掏出一张椅子,将呆滞的柳泉搀到椅子上,跟在身后的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柳泉,高云生一死,大权旁落,转来转去还是又回到了柳泉手里,“师叔,虽然宗主生死未卜,但是无量山好歹还有您,更有我们,无量山还不能倒下!”柯证道轻声安慰着柳泉,毕竟一山修士的命说到底还是攥在柳泉手里,如果柳泉都失去了斗志,一山修士也不过就是那个魔修眼中的待宰羔羊。 柳泉扭头漠然的看了一眼笑容谄媚的柯证道,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那么平静的看着他,看的柯证道头皮直发麻,“师叔,您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呀!难道我说错了?”“小柯,如果你能够让自己的立场再坚定一些,都不至于现在还卡在元婴境不上不下。”柳泉有些失望的阖上眼睛,比起高云生,付琰二人的心性终究差了些。 “是是是,师叔教训的是。”柯证道闻言也是一脸尴尬,一边的付琰则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憋的十分辛苦,“付琰,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之所以能够成为掌律祖师,也无非就是矮个的里挑高个,我本来希望你成为掌律祖师之后,性情会有所改变,但是你们二人始终没有给过人希望。” “付琰知错。”付琰连忙收住自己的心境起伏,在柳泉面前他也不敢造次,柳泉听着付琰的回答,脸上的愁容愈发厚重,“知错,知错,你们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知错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意义上改错,而不是像这般不断的知错犯错?”付琰二人在这一问下已经噤若寒蝉,在刚才那个瞬间,老修士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杀机。 “师叔,万万不可啊!”一个执事长老连忙挡在两人身前,“无量宗已是岌岌可危,真的禁不起再失去两位元婴修士了!师叔三思啊!”“呵~已是岌岌可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放在私下争斗上!留他二人与不留又有什么区别?”柳泉依旧是一副愤愤难平的样子,但是杀机已经被他收敛了起来,气氛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凝重。 “师叔,改错一事口说无凭,希望您再给我和师弟一次机会,我们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您没有信错人!”付琰就坡下驴,将台阶送到了柳泉面前,“对对对,希望师叔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定然不会辜负您对我们的信任!”眼见柳泉在那低头沉思了半天没有动静,付琰用手肘捣了捣还在发呆的柯证道,柯证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顺着付琰的话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也别和我耍什么小心思,好自为之。”柳泉见二人表态,也不再继续揪着二人不放,“不过只凭现在无量宗的状态,根本无法和那个怪物抗衡,我去写一封亲笔信,由你们二人送去侠箓宗,去把写那份请帖的大人请来,此时也就只有他可以为我们解除困境了。” “师叔,你说的是那位侠箓宗的新晋玉璞嘛?可是他一个新晋的玉璞境修士,真的可以和那个怪物抗衡嘛?”付琰小心翼翼的问道,至今无量宗连侠箓宗究竟是谁晋升玉璞境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好奇那位神秘修士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以那位掌握的神通,想要一步登天,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于师弟,师傅,又有人来了,不过身份已经确认了,是无量宗的掌律祖师付琰和财神柯证道。”祖师堂里一众长老全都没有缺席,只是门口的那张交椅已经变得空荡荡,变回老妪模样的大长老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那个位置,仿佛那里还坐着一个随时都会对着反对鹤龚宇意见的人破口大骂的老头儿,可惜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幻想了。 听到呼延虬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外疾驰而来的他,好在被看习惯了,呼延虬也不急不躁,走到鹤龚宇身边将消息告诉了他,“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鹤龚宇皱了皱眉,现在韩嘉还在张景仲的小屋里躺着呢!真要是兴师问罪,难道还能把已经垂死的韩嘉摇醒,让他跟付琰二人解释? “应该不是,那态度也不像他们的一贯作风,觍着脸笑得我头皮发麻。”呼延虬回想着二人那副模样,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潦草感,好在对方足够真诚,一口一个呼延仙师,叫的呼延虬有点飘飘欲仙,这才勉为其难的回来给鹤龚宇通报了一声,要不然按照规矩,两人连呼延虬的面都见不到。 “对了,他们还给我一封信,让我送给于师弟。”呼延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单薄的信封,于新郎接过信封,抽出写着寥寥几字的信纸扫了一眼之后就把信丢给了鹤龚宇,“走,我们去见见无量宗来的这几位贵客,各位,议事改日再议,就请各位先回府邸消息吧。” 于新郎的话没有人敢去质疑,鹤龚宇也点了点头,一众长老心领神会,纷纷离开了祖师堂,鹤龚宇点燃了信纸,任由火焰蔓延在手里,“呼延师兄,蛮烦你带路吧!”于新郎向着呼延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呼延虬直接向着天幕的一角飞去,于新郎二人紧随其后,隔着大老远就看到瑟缩的付琰二人,隔着湖面看到有人影向他们飞来,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那个魔头袭击了无量宗?”于新郎没有兴趣和二人客套,直接一针见血,“对,并且柳师叔败给了那个怪物,如果不是无量鼎为核心的护山大阵,无量宗现在就应该是一片死地了。”说到这,付琰二人才记起打量面前的年轻人,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实力低微的纯粹武夫,柯证道有些疑惑的问道:“您是?” 换来的却是于新郎的无视,“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线索?按理说无量宗这么多年来也应该营造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范围,主持者坐镇其中凭空提升一境,难道柳泉没用这个阵法?”听到于新郎这个问题,付琰二人也尴尬的低下了头,如果没用就好了,可偏偏就是用了还输给了人家。 “用了还输了?”两人整齐的点了点头,毕竟这还是涉及到了一宗的面子,在鹤龚宇几人面前实在抹不开面子,“好吧,看样子这个魔头比我想的还要棘手,他有没有什么特点,本身用处的术法什么的都算。”于新郎想尽可能的多掌握一些梁拂衣的消息,只有这样两人在交手时他才更有胜算。 “有一点很邪门,他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四肢都断掉了,却一点也不影响他活动,并且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恢复了正常。”柯证道回忆起当时的种种情形,就这一点让他记忆最深刻,“并且他的身体很结实,当时他之所以四肢断掉是因为结结实实挨了柳师叔的法相一掌,那可是相当仙人境修士的一掌,当时柳师叔那一掌拍到他身时候回音像是拍到了铁块,连掌心都凹陷了下去。” “看样子他应该还是一位纯粹武夫,再不济也有兵家修士的底子,否则只是那一掌就足够他喝一壶了。”于新郎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梁拂衣有可能存在的诸多手段,“还有嘛?再仔细想一想。”“还有的话就是他的遁法,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每次他使用时就像鬼魅一般,虽然可以感知到他的气息,但是却找不到他的位置,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哪怕柳师叔在第一次交手时也吃了个小亏。” “遁术?你们有谁可以模仿一下他的遁术嘛?形似就可以。”于新郎的话却让二人毛骨悚然,吓得他们连连摆手,梁拂衣的遁术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把自己炸开,然后重新组合,让他们模仿无异于自杀,“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们要是能模仿出几分形似,也不至于被堵在自家山头。” “那还有嘛?”付琰所说的遁术在于新郎脑海中有太多类似的了,根本没法确定是哪种遁术,“那个家伙在出手时全身都被火焰缭绕,并且这些火焰还可以单独化形,目前我们只看过他将火焰化成过刀刃,但是极为凝实,甚至可以砍掉柳师叔法相的头颅。”这几条也就是二人能够知道的所有信息了,于新郎再问二人,便是真的一问三不知了。 “那火焰的颜色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新郎还不死心,毕竟消息也是能挖一点算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颜色?没有啊。”付琰话音未落,就被柯证道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打断了他的话,“有!有!红,很红,红的像血一样,不过当时我们的关注点都在柳师叔身上,没有人注意而已,而且我的手被那火焰灼烧了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罢,柯证道将藏在袖子中的手臂伸到了于新郎面前,手背处有一块皮肤明显变得褶皱苍老,和周围莹润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地方按照柯证道的说法应该是烧伤,但是却没有一丝烧伤的痕迹,“凰火?”看着柯证道手上那许多年未曾见过的古怪烧伤,于新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几乎灭绝的一族。 第131章 “凰火?您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那个怪物掠夺无量宗的灵气时,背后浮现过一个巨鸟的法相,但是很虚幻,并没有像柳师叔的法相那般凝实。”于新郎的话让付琰二人记清了很多的细节,“可是凤凰在山下不是祥瑞之兽嘛?女子出嫁还讲究个凤冠霞帔,为什么那只巨鸟给我们的感觉如此嗜血贪婪。” “祥瑞?你们真的应该感谢万年前那一战,要不然现在你们还有机会见识一下这个瑞兽的凶残,子嗣后裔都敢吞吃为成佛之前的佛祖,你觉得凤凰本身能好到哪去?”于新郎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时代终究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让现在人都快忘记最初开辟当世的那番恐怖光景。 “既然他的子嗣都可以吞食佛祖,那他为何没有打破无量宗阵法?一山生灵对他来说应该还是值得大动干戈的。”柯证道自觉分析的颇有道理,却被于新郎一通白眼顶了回去,“大侠你年轻时可以双手开碑,不代表老了不会腰椎间盘突出,现在他远不是全盛时期,否则你真的觉得那个无量鼎禁得起他折腾?区区仙兵而已。” “区区仙兵?”付琰和柯证道被于新郎的话震惊的有些呆滞,镇宗之宝怎么在他嘴里就像垃圾一样?“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凤凰一脉的全盛时期会有多恐怖,凤凰一脉独有的练血秘术可以保证他们在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势之后进行涅槃,普通的伤根本无法影响他们,想要击败全盛时期的凤凰,要么用术法镇压,要么用比他们更恐怖的体魄制衡他们。” 于新郎回想起当年世间第一位剑修和那只老凤凰的战斗,如果不是那柄附着了专司死亡权能的飞剑“北斗”,那一战的胜负真的不好说,那只凤凰被斩杀了千余次,但是每次死亡后便从凰火中复生,看的人头皮发麻,要知道北斗的权能是直接剥夺生命,连灵魂都会被死亡彻底泯灭,却只能徒劳的消耗着他用练血秘术积攒的假命。 “你被凰火灼烧时有没有明显的感觉?”于新郎看着还在蚕食周围皮肤的凰火伤疤,不顾柯证道的挣扎,用银针封住了他周围的经脉,防止那缕火气成长起来之后沿着经脉游走,到了那一步,神仙也救不回柯证道,“并没有,我的手最明显的感觉就是麻木,如果不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我都不知道我的手竟然被烧成这样。” “忍着一点,我得割开你的烧伤,取出凰火留下的火气。”于新郎下手的速度比说话还快,柯证道还没有答应,匕首就已经划开了柯证道的手背,皮肤下的骨头甚至都呈现出一种焦黄的颜色,“嘶~”于新郎这一刀仿佛割醒了柯证道痛觉神经,疼得他全身都在颤栗,但是有于新郎的嘱咐,他也不敢乱动。 看着静脉里游走的那抹暗红色,于新郎神色凝重,真的是万幸,如果不是柯证道将伤口暴露出来,他们回无量宗的路上,柯证道就会被从内部燃烧而起的凰火榨干生命力,再次手起刀落,一抹暗红忽然从伤口飙射而出,向着于新郎的额头狠狠射去,似乎想要贯穿于新郎的脑袋。 “噗~”眼见那抹暗红已经快要触碰到于新郎时,一团血沙从于新郎的领口飞出,将凰火包裹其中,然后化作一条纤细的小蛇,邀功似的蹭了蹭于新郎的脸颊,对着呆立原地的付琰二人发出来嗤的一声,像是嘲笑二人的迟钝,“老柯,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个被鄙视了?”付琰看着条血沙小蛇,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好像,他就在嘲讽你们。”于新郎一点面子都没给两人留,轻轻捏笼伤口,干枯的皮肤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古树,再次焕发出生机,连伤口都快速愈合,“大人,这个小东西是?”付琰看着那极为人性化的血沙,不断的在于新郎身边变化着形状,像极了一个独自玩耍的孩童,“同为仙兵,你觉得他和你们的无量鼎差别在哪?” 于新郎的话也印证了付琰的猜测,“他更像一个活着的东西,甚至像一个人。”“仙兵并非炼器的极致,但是却是人力的极致,只有夺天地造化的先天灵宝才有可能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境界,不过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可能性。”血沙小蛇像是吃到了什么东西,被卡住了喉咙,忽然开始剧烈扭动起来,于新郎见状摊开手,小蛇缩成一团,然后从中心展开,一粒暗红色的晶体被吐到于新郎的手心。 吐出这枚暗红晶体后小蛇舒服了不少,又开始变成一个人的模糊形状,在于新郎的胳膊上像模像样的走了起来,然后又指了指于新郎手心晶体,于新郎却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行,现在这个境界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分裂化身,要不你先帮我存着吧!”说罢,又将手心的晶体捏给了血沙小人。 小人挠了挠头,双手接过晶体,然后将比自己脑袋还大晶体捧在面前,忽的脑袋变大了好几倍,一口将晶体吞了下去,吃下去之后还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举一动都与常人无异,“怪不得你能打败白墨悌,就是靠着这个小东西吧。”鹤龚宇伸出手指想要逗弄血沙小人,奈何血沙小人完全不理他,只能干笑着收回了手指。 “大人,不知现在能否随我们去无量宗了?柳师叔还在恢复伤势,否则这次来请您的绝对不会是我们师兄弟二人,无量宗绝对没有轻慢您的意思。”柯证道眼巴巴的看着于新郎,这次如果请不回于新郎,怕是又会被柳泉记账一笔,实在不划算。 “好吧,那我随你们走一趟,宗主,记得让楼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放松警惕。”于新郎架不住二人央求,再加上梁拂衣的行踪不定,他想确定一下梁拂衣的行踪,准备主动出击,有这么个怪物始终惦记着,真的让人寝食难安。 “好的,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我没经历过,你走之后我就打开护山大阵,神仙钱丢了就丢了,到底是命更重要,倒是你,路上要小心一些。”鹤龚宇大气的摆了摆手,对于新郎,他有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更多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于新郎是于正淳的后辈,于正淳走后鹤龚宇的精神一直都有点恍惚,经常坐在那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有这小东西,别的不说,保命还是很容易的,就算没有和那个家伙交过手,但是他的手段我也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谁狩猎谁还不一定呢!”于新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鹤龚宇安心,鹤龚宇再次摆了摆手,骂骂咧咧道:“赶紧滚蛋吧!早去早回。” 一个黑袍人走在伏龙郡城拥挤的街道上,神色冷漠的打量着来回行走的路人,街边的小摊一直摆到街道的尽头,嘈杂的叫卖声回荡在黑袍人耳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黑袍人身上的杀机似乎也不那么浓烈了,行走在人间,置身于人群,却仿佛依旧与世隔绝,只有耳边喧闹的人声让他还有种自己是人的感觉。 “挺像清魏城。”这是黑袍人进入伏龙郡城说的第一句话,分享着他视角的凰奇道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漂泊久了,看哪都像自己的家乡,可惜一切都是错觉。”“呵~家乡。”听着这个词,梁拂衣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对于自己家乡的好印象真的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在那个鬼地方受到的种种屈辱,以及那个冷漠的梁家。 “既然喜欢,不妨就在这住几天,多在城里走走,好好看看这座城,顺便也好好想想究竟要从哪开始毁掉这座城。”凰奇道慵懒的倚在自己创造的宝座上,仿佛一位君王,冷漠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景色,他终究不是人,没有像梁拂衣那么多愁善感。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那些在他看来冗杂的感情,所以他的疯狂永远都达不到梁拂衣歇斯底里,拥有过,失去过,才能真正明白那种感觉。他感觉的到梁拂衣心里都快涨出喉咙的杀机,偏偏梁拂衣又像一个的艺术家一般,抑制着自己的杀机,一遍遍的欣赏着自己的猎物,他要在自己猎物绽放出极盛之美时再毁灭他。 “我为什么要毁掉这座城呢?他明明这么美丽。”黑袍人喃喃自语,仿佛在质问自己,“从推开那扇门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何必如此多愁善感。”凰奇道眼前的景象转换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守在自己的剃头摊前,大概是因为没有客人,老人坐在矮小的马扎上,佝偻着矮小的身体,已经是昏昏欲睡。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让我在这座谁也不认识我的城里当几天人吧。”梁拂衣掀开罩在头上的兜帽,走向那个和老人一样沧桑的摊位,坐在了那张已经包浆的瘸腿椅子上,轻声对着老人笑道,“老人家,来生意了!还睡呢?”老人闻声睁开了混浊的眼睛,才注意到自己的老伙计身上已经坐了一位新客人,看着笑吟吟的客人,老人点了点头,“小伙子想要打理个什么样的发型?不是我吹牛,这伏龙郡只论剃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老敬……” 第132章 王八蛋 闭眼感受着微凉的刀锋划过自己的脸颊和鬓角,梁拂衣许久未曾如此放松了,老人年纪虽大,但是手却出奇的稳,这是端着这碗饭数十年的结果。“老人家,如果这是你活在人世的最后两天,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嘛?”梁拂衣的这个问题脑回路极为清奇,老人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倒认真的思索起梁拂衣的问题。 “还能怎么样?活到我这个年纪,其实就已经把余生的每天当成最后一天过了,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某个苦等了一辈子的老姑娘,我这个穷剃头匠攒了一辈子赎金,却也不够为她赎身,到老来又是一场空。”老人为梁拂衣修面的刀锋依旧舞动的飞快,没有一丝参差,到了他这个年纪,眼睛早已昏花,手里的活计全靠几十年来攒下的经验。 “难道你不想再潇洒一回?”老人的声音如同一坛老酒,平静中又透着几分醇厚,山上人活的历来比山下人更久,但是比起山下人的经历少了太多太多,一辈子兴许只有百余年的仓促,但是真正沉淀下来的,却是切身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梁拂衣仰着头闭着眼,轻声问道。 “潇洒?呵呵呵,年轻人,你真会开玩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有看开?这些杂七杂八的,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会惦记吧!”老人修净了梁拂衣脸上的最后一根胡茬,粗糙开裂的手在梁拂衣脸上拂过,确定了自己没有遗漏,取下一边架子上摆放的毛巾,用炉子上一直温热的水浸湿,拧干后轻轻敷在了梁拂衣的脸上。 “万一呢!”梁拂衣用毛巾擦了擦脸,依旧不死心的问道,“不了,我呀,在余下的日子里,只要粗茶淡饭管饱就好了。”老人接过梁拂衣递来的毛巾,放进一边的水盆中洗干净,拧干后理开,再次放在那个同样摇摇欲坠的毛巾架上,老人眯着眼打量这个毛巾架,思索着这是多少年前请鲁木匠帮忙做的,总感觉这个毛巾架好像偷工减料了。 梁拂衣将毛巾递给老人之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倚着椅子悠哉悠哉的晒起太阳来,“咋啦?小伙子,就这么喜欢我这老伙计?不想走了?”老人回过身发现梁拂衣还没走,只是笑眯眯的打趣到,自顾自的又坐回了自己的矮马扎,陪着梁拂衣一起晒起太阳。 “着什么急?你现在又没有生意,让我休息一会儿呗!好多年没有这么惬意了。”梁拂衣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是碰上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在外面打个盹也是极为舒服的,“好多年?多少年?老汉我都快八十岁了,都很少提好多年这个词。”老人像是老朋友一样调侃着梁拂衣,窝在墙角,轻声吟道,“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嚯,感情还是个读书人?”梁拂衣也学着老人的语气,调侃着老人,“什么狗屁读书人?不过是被我家老头子逼着念了几年私塾而已,剃了一辈子头,已经忘的差不多咯。”老人自嘲的笑了笑,目光看向低矮屋舍没遮住的天空,向着无尽的远方不断蔓延,这时的他眼睛炯炯有神,仿佛看到了什么。 “想什么呢?哪家的姑娘能让你想得那么出神?”梁拂衣扭头看去,老人明明在微笑,眼角却有泪水滑落,“去你的,哪有什么姑娘了,真有的话,现在也应该是老太太了。”老人嫌弃的瞪了梁拂衣一眼,仿佛在埋怨他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就算现在是老太太了,不也是你惦记的人嘛?想就去找她呀。” “可是我怕她恨我,给了她希望之后又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等了一辈子……还是算了。”老人犹豫再三,还是压下来心里的悸动,可惜心弦撩拨起,非是意难平,像是被梁拂衣勾起了心里某个沉寂多年的念头,“小子,我想反悔了,可以嘛?”老人神色严肃庄重的问道。 “你反悔关我什么事?”梁拂衣笑眯眯的反问道,“虽然我没见过山上的神仙,但是我感觉你很像,如果我后悔了刚才的选择,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老人深知自己的鲁莽,但是有些事如果不做,可能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哪怕明知是什么样的结局?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梁拂衣缓缓坐直身体,回头盯着老人,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彩,“至此依旧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这副残躯又还能有几天寿命?”老人释然的点了点头,无论梁拂衣是否答应,自己终究尝试过,好歹余生不用继续生活在亏欠当中。 “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这粒药丸吞下去,你就可以恢复年轻时的样子两个时辰,至于这个金锭,就当是你剃头的酬金,你就不用找了。”梁拂衣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板栗大的金锭,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金锭的凹陷里还有一颗红色晶体。 梁拂衣做完一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摊位,再次混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留下的那枚金锭就嵌在已经开裂的扶手上,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偏偏没有一个路人看得到那枚金锭,老人坐在那也愣了半天,回过神后还是老老实实走到自己的老伙计边上,吃力的取下了那枚金锭,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啧啧啧,你这算是什么?杀人作恶多了,忽然放下屠刀,多了一副菩萨心肠?”凰奇道戏谑的声音在梁拂衣的脑海响起,在他看来,梁拂衣的行为无异于脱裤子放屁,他们屠城的想法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梁拂衣的作为不过就是让一个将死之人死的更了无牵挂而已,难道他是怕怨鬼缠身?其实对与他们二人来说,那些小东西不过就是味道差一些补品而已。 “我们动手,哪怕再收敛,终究还是会造成破坏,我想留下一座完整的空城。”梁拂衣没有理会凰奇道的阴阳怪气,自顾自走向一家客栈,进门就随手丢了一个金锭给迎上来的掌柜,“一间上房,尽量僻静一些,顺便给我弄些好酒好菜,不够再给你补。” 掌柜下意识的接住那迎面回来的金灿之物,入手时的沉甸就说明了手里的那微凉的物件是什么,连忙觍着脸将梁拂衣应进了客栈,“嘿,客官,您里面请。”只顾着谄媚这位贵客,却没有全然注意到手里的金锭上还沾着细碎的红色晶体。 “客官,这就是小店最好的一间上房了,有什么需要您招呼一声,我先去给您弄些饭菜来,您稍等。”带着梁拂衣上到二楼对着里面巷子的房间,掌柜的就离开了,梁拂衣站在床边,看着被子上绣的春宫图,不由得神色古怪,怎么感觉自己进错了地方?这是打算逼得窑子关门嘛?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梁拂衣打开门,来人却不是掌柜,而是一个提着食盒的女子,并且着装显得极为清凉,也让见多了大场面的梁拂衣有点手足无措,“客官,奴家这厢有礼了。”看到推开门的是个俊俏的年轻人,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女子脸上也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一个万福施的令人心旷神驰。 “嗯,给我吧!”梁拂衣冷静了一下,故作镇定的伸出手,接过了女子提着的食盒,就在女子还在心里欣喜梁拂衣行为绅士的时候,将食盒顺势递给梁拂衣,又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揉着手腕就想往梁拂衣身上靠去,却被猛地关上的门重重砸了回来,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紧闭房门,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坐在地上愣了半天,女子方才回过神,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并且自己还是被一桌饭菜给比了下去,“啊~王八蛋!老娘这么漂亮,你竟然……”整个人像炸了毛的狮子,坐在地上就大声哭闹起来,惊的掌柜的还以为除了什么事,跌跌撞撞的爬上了二楼,拐过弯就看见女子坐在地上撒泼,也不由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姑奶奶,你可别闹腾了!咱们是正经的客栈,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收留的你,千万别在这折腾了。”掌柜的搀起女子,女子这才停止哭闹,哽咽着和掌柜的说明了缘由,掌柜的在那捂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但是梁拂衣的心湖里,凰奇道都快笑疯了,“哈哈哈,看你小子吓得!不就是个女人嘛?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的都做了就是!哈哈哈……瞧你那个怂样。” “闭嘴。”梁拂衣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闷头吃起女子带来的食物,化悲愤为食欲,一桌子食物犹如风卷残云,很快就被梁拂衣消灭的一干二净,这才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将盘子摞回食盒,不多时又响起敲门声,“客官,吃完了的话,把食盒……”“砰~”女子在门外想要解释什么,只见房门快速打开,一个黑影掠过,手里一沉,食盒就再次出现在她手里,然后就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女子怔怔的杵在那,一脸的颓然,怎么多年了,一天之内被人嫌弃了两次,也让她不由深深的怀疑起自己的容貌,难道自己就如此不入这位贵客的法眼?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去时,却听见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以为梁拂衣后悔的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脑袋就被一个厚重的阴影盖住,只听见梁拂衣丢下一句,“让你们掌柜的换一床被子。”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王八蛋!”女子尖利的咆哮再次响彻整个客栈。 第133章 故人来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梁拂衣冷着脸打开门,女子抱着一床新的被子站在门口,脸色比梁拂衣还冷,见梁拂衣开门,直接把杯子丢到了梁拂衣的脸上,然后扭头离开了梁拂衣的房间,反倒弄的梁拂衣手足无措,扯下盖在头上的被子在那怔了半天。 “哈哈哈,这个小娘们有个性,小子,别自命清高了,只有这种女人才够火辣,你连这都忍得住,还算是个男人?”凰奇道在梁拂衣的心湖里都快笑疯了,历来都是梁拂衣让他吃瘪,这次竟然碰到一个小娘们能让梁拂衣吃瘪,也是开了眼了。 “哦,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套激将法,你幼不幼稚?”梁拂衣将被子丢在床上,推开窗户,虽然就几步路,但是大街一侧的小巷子里就安静了不少,大概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客栈正对的小巷子是一个高墙耸立的府邸,来往的行人也是少了许多,一株挂满青色桃果的桃树就杵在窗户的正前方,甚至都有一支过分茂密的树杈伸到了窗口。 伸手摘下一枚毛茸茸的青桃,就在衣服上擦了擦,梁拂衣直接一口咬下,嘎嘣脆,酸涩的汁水也顺势侵占了梁拂衣的整个口腔,但是梁拂衣却是面无表情,一口接着一口,脸上全然没有难受的表情,“果然,我就说明明这些饭菜看着浓油赤酱,偏偏吃到嘴里寡淡无味,看来我越来越不像人了。” “有些事终归是要适应的,现在你多多少少还能尝到一些味道,以后你就只会对鲜血感兴趣了。”凰奇道的声音满是无所谓,他本来就盼望着梁拂衣可以变得更加不像人,“不过还有一个解决方法。”梁拂衣丢下手里的桃核,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什么方法?”凰奇道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瞬间明白了梁拂衣的意思。 “从我的身体里彻底抹杀了你,无论是那一滴最初的凰血还是魂魄。”梁拂衣轻啜一口茶水,声音异常的柔和,但是北斗已经蓄势待发,停驻在他的眉心,只要梁拂衣稍稍向前推进一些,这条命就会损耗掉,“可惜你我灵魂纠缠不清,杀我便是自杀,不到飞升境,你就斩不断这因果丝线。”凰奇道神色凝重,梁拂衣的行为愈发让人捉摸不透,就算此时北斗刺入他的眉心,剥离出自己的魂魄,在凰奇道看来也不无可能。 “没事,我不急。”梁拂衣轻扣着桌子,北斗落在他的手边,梁拂衣轻声笑道:“但是你得着急了,不是嘛?”“你这话什么意思?”凰奇道的声音冷静,丝毫没有被人戳破了想法的窘迫,“飞升境啊!飞升境!如果在我突破飞升境之前你完成对我身体的同化,那么就是你鸠占鹊巢,如果我在你完成改造前晋升飞升境,那么世上就应该再无祖凰。”梁拂衣伸手捏住一片风吹落的枯黄桃花,丢进面前的茶杯中,然后一饮而尽。 “啧啧啧,早就看出来了?”凰奇道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梁拂衣身上除了他,还有那个北斗之主的传承,以那个老婆姨的心机,怎么会不留下一个后手来衔制他?“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而是你太操之过急,哪怕你已经和我一体同命,但是这具身体终究是由我主导,那些细微的变化我在内视时怎么会察觉不到?不过我任由你一次次用功法和血脉的副作用掩饰过去了而已。” “那为何不早些拆穿我?只为了与虎谋皮?”凰奇道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的感觉,演了这么久,他也挺累的,“毕竟那时我对凰血的掌控能力远不如你,不如老老实实的装疯卖傻,借着一次次练血,来攫取你对凰血的掌控权。”梁拂衣用手指沾着茶水,在座上画着什么,“可惜,凰血由我催生而成,没有这凰血,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完成练血。”凰奇道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神色狰狞起来。 “吆~意识到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老糊涂了呢!”梁拂衣笑容灿烂,语气轻松的调侃着凰奇道,“你以为我为何要放任你改造我的身体?我还没傻到要为别人作嫁衣的地步。”“我疏忽了。”凰奇道的声音有些颓然,一开始梁拂衣练血的确还需要借助他的凰血,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需要他的凰血了,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凰血,彻底摆脱了对凰奇道的依赖。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没有你,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凰奇道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再无动静,梁拂衣斟满茶水,看着淡褐色的茶水中倒映的熔岩眸子,梁拂衣轻笑着揉了揉眉心,现在凰奇道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完成同化,他就无法舍夺,如果继续同化,他也有可能让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做了梁拂衣的嫁衣,好像最终的结果都是死。 “凰前辈慢慢思考,不着急,我成为飞升境还早呢!”梁拂衣用力闭上眼,再次睁开时重瞳已经重新合并为一个,眼中的熔岩色也消退了,这暂且算是凰奇道的某种示弱吧。再次走到窗前伸手摘下一枚青桃,梁拂衣一口咬下去,这次,酸的梁拂衣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连忙吐出嘴里的桃子,即便如此,嘴里的酸味还是久久不散。 “前辈,承让了。”梁拂衣将小青桃丢到桌上,看着高墙耸立的府邸内几个孩子在那嬉戏打闹,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天人境修士的境界他的确比不了,但是从小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梁府,他经历的太多太多,耳濡目染下,哪怕此前只是冷眼旁观,也比凰奇道工于心计的多。 “你家刘嬷嬷在吗?”一个局促的年轻人站在眠玉楼门口,老鸨刚刚迎上来,却听到年轻人问起这个问题,老鸨也有些迟疑,“这位公子,您找她干嘛呀?难道公子还好这一口?真的看不出来呀~”“不是,不是,也是,你只管告诉我你家刘嬷嬷在不在就好了!我与她是老相识了。”听到老鸨的调侃,年轻人的神色愈发局促,他也未曾想,时隔多少年,自己竟然会再一次来到这个风月之地。 “老相识?可是我看公子您面生的很呢!再者说了,刘嬷嬷已经多少年没有面客,您找她也未必愿意来,要不这样,我去找两个水灵姑娘陪您坐坐?包您满意!”老鸨实在想不通眼前的年轻人是怎么想得,非要见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老鸨也不由得腹诽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爱好可真是别致。 “不,我只想见刘嬷嬷一面,用不着这么麻烦,用不着这么麻烦。”见老鸨扯着自己都袖子就要往眠玉楼里走,年轻人吓得连连后退,老鸨见扯不动他,也只能无奈的应下了梁拂衣的要求,“那我去帮您问问?”“好好好,麻烦你了。”年轻人这才肯跟着老鸨进了眠玉楼,被老鸨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老鸨离开时,年轻人又嘱咐道:“如果她不愿意来,您告诉她,就说是何玉执来找她了。” “好吧。”老鸨皱着眉,总感觉何玉执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是也没有深究,而是绕过前面的客房,沿着一条小道绕到了眠玉楼背后的一排略显老旧的砖瓦房,走过一个个小院,来到最边上的那栋砖瓦房门前,老鸨敲响了院门。 “谁啊?”女子的声音响起,哪怕因为年岁有些大,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依旧还留有几分年轻时的软糯,如同江南的风雨,一直都很温柔,“是我,小翠,师傅,有个自称何玉执的人来找您?”老鸨毕恭毕敬的回答到,眠玉楼的皮肉生意虽然不光彩,但是好歹庇护了她们这些孤苦伶仃的苦命人,院里的老妪好歹也是眠玉楼的创始人之一,老鸨对于老妪还是十分尊重的。 “嗯~你让他等一会儿吧!我稍微梳洗一下,他在哪个房间?”刘嬷嬷听到何玉执的名字稍微迟疑就答应了下来,这么轻易就答应反倒让准备苦口婆心劝导一波的老鸨有些惊喜,“在梅花坞,你觉得合适嘛?不合适的话我再调换一下。”“不用了,梅花坞挺好的,你只管忙你的去吧!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连眠玉楼的房间都寻摸不清。” “诶~那我先走了。”老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院里传出一阵水流声以及捶打衣服的声音,一个老妪颤巍巍的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将衣服理平后搭在了晾衣绳上,然后又颤巍巍的进了屋内,拉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已经许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梳妆台前,简单的给自己描了一个眉毛,又打开了一边的首饰盒,首饰盒里堆满了各种精致的发簪和手镯,唯有一个镶嵌着红豆的木簪被老妪格外宝爱的独独放在一层。 睹物思人,老妪也来不及伤感,用梳子将自己已经变得稀疏的头发理顺,取出那枚木簪,想要将自己的头发盘好,但是因为手的颤抖,簪子跌落了好几次,老妪才将头发盘好,看着铜镜里已经人老珠黄的自己,老妪竟然有些胆怯,想了许久,老妪悬在胭脂上的手也没有落下,毕竟年纪大了,用这种太艳的颜色反而会有些不伦不类,最终还是缩回了手,理了理头发,一再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问题,老妪才走向了不远处的眠玉楼。 第134章 死城 “老人家,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眠玉楼。”老妪刚走到眠玉楼的庭院里,就吸引了一大群嫖客的目光,见到一个佝偻老妪走进这片风尘之地,都不由得好奇这个老妪的身份,终于一个路过年轻人忍不住了,轻声对着老妪提醒到,“谢谢你,小伙子,不过我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见那个阁楼没有?我呀,以前就住在那个地方。”老妪笑着点了点头,微眯着昏花的眼睛,指了指眠玉楼那个被两座廊桥架于空中的悬空闺房。 年轻人顺着老妪的手指看去,差点笑出声,“老人家,那个地方可是眠玉楼的头牌姑娘居住的‘天人阁’,您是多久之前住在那的呀?”听到年轻人调侃的语气,老妪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过还是谢谢你,年轻人。” “您呢,就别耽误眠玉楼的生意了,这终究是风尘之地,不适合您待。”年轻人终究误还是没有相信老妪的话,叮嘱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爱,看样子像是吕竹靖的种。”老妪边走边念叨着,走进了眠玉楼的走廊,看着墙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诗词,有些是她还在眠玉楼时,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写下的,有些是她走后才留下的,直到走到走廊尽头,老妪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墙上有些笨拙的字迹,老妪抿嘴轻笑,兜兜转转数十年,最终竟然又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重逢,真是奇妙,推门而入,刚好看到一个局促的身影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到有人推门,年轻身影像是受到惊吓,惊恐的看向进屋的人,看清来人的相貌,他悬着的心方才放下,然后又提了起来。 “青青……青山姑娘。”年轻人紧张的结结巴巴,当看清来人时他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哪怕多年不见,也依旧看的出当年的影子,“什么青山姑娘?这是多少年前的花名了?现在我叫刘婧云。”老妪看着面前容貌几十年未变的年轻人,虽然心中讶然,但是想想那些神鬼志怪的传说也就不稀奇了,“找我有什么事?” “玉执此来仅仅是想要再见你一面。”年轻人在老妪面前越发局促,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听得老妪忍不住笑出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一脸严肃的问道:“不为我赎身了?”“赎,自然要赎,这些够吗?”何玉执连忙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那枚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金锭,放到桌上,推到老妪面前。 老妪看着桌子上那枚小小的金锭,脸色却骤然变得苍白,“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啊!我等了一辈子!你攒了一辈子,这就是我的赎金嘛?哈哈哈~”老妪声音颤抖,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她捧着那枚金锭,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摇了摇头,又把这枚金锭推到了何玉执的面前。 “青山姑娘。”何玉执疑惑的看着老妪将那枚金锭推回到自己的面前,忽的站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迟了,迟了,你走吧!带着你的黄金走吧,别打扰我了。”老妪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当年是骗你的,其实我的赎金用不了这么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妪,“因为你够傻。”老妪意味深长的看着何玉执,“本来我说需要这么多钱,想打消你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结果却耽误了你一辈子,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现在也已经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了,而是像现在这样孤苦伶仃,我的出身不干净,怎么配得上你?” “哈哈哈……”何玉执笑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果我嫌弃你的出身,那我为什么还要等你如此之久?青山姑娘。”“我说了,青山姑娘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刘嬷嬷了。”老妪摇晃着站了起来,走出了梅花坞,只留下何玉执坐在那,神色狰狞的捧着那枚金锭,死死地摁在自己的眉心上,像是捧着自己已经破碎的执念。 “放下吧!有这金锭,余生你大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不用继续操劳,有个几亩良田,去个良家女子,何必执着于我这个糟老太婆。”老妪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是她的声音依旧还是回荡在何玉执耳边,“是啊!晚了,晚了,不止我来晚了,就算我有这锭黄金,我也没有余生了。”何玉执的面容像是失去了某种力量的支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起来,身上也燃烧起红色的火焰。 何玉执跌跌撞撞的追出梅花坞,但是却已经不见了老妪的身影,“老人家,你怎么回……啊!救我,救我,救我!”一个刚好接完客的女子和何玉执撞了个满怀,就在她刚掺住何玉执之后,眼前就发生了恐怖的一幕,撞在她身上的老人竟然已经化为一具枯骨,红色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身上,虽然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但是看着自己的皮肤迅速衰老,褶皱,女子也惊恐的大叫起来。 听到女子的惨叫,走廊两侧房间的人都好奇的探出了头查看发生了什么,女子惊恐的向着看热闹的众人求救,一张紧致漂亮的脸蛋在众目睽睽下不到半分钟就已经满是褶皱,这诡异的一幕,也让其他人不敢上前帮助女子,“救我,救我!求求你们了!”女子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嫖客,那个嫖客虽然躲过了女子的手,但是却没躲过那界限不明的火焰。 他还未来的及松口气,就惊恐的发现了自己手臂的肌肉在急速萎缩,一层红色的火焰从手臂蔓延向自己的肩膀,也顾不得茶水滚烫,直接将茶水倒在自己被凰火沾染的手臂上,寄希望于茶水能够熄灭他手臂的凰火。 等他回过头时,那个沾染了凰火的女子就已经倒在了房间门口,同样只剩下一副枯骨,“啊~”耳边传来女子的尖叫,“鬼叫什么?不就是死人嘛!”男人不耐烦的训斥着已经连滚带爬躲到房间一角发抖的女子,“你的脸。”听到男人的训斥,女子却只是惊恐的指着他的脸,男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茶水根本没有起作用,刚想要向女子求救,就已经跌倒在门口。 此时三人身上的火焰已经引燃了建筑,血色的火焰飞速蔓延,却没有丝毫声势,不见滚滚浓烟,更没有疯狂蹿动火舌,有的只是一层稀薄的红色,但是只有沾上就再也摆脱不掉,整座眠玉楼像是跌入了时光长河中,所有的活物都在以上万倍的速度腐朽,看不见的生机被无形中牵引到远处一间客栈。 “这么快就开始了?我还想多待几天呢!”梁拂衣感受着身上生命气息的波动,索性从窗户翻到了屋顶,举目远眺眠玉楼,在他眼里看到景象里凰火已经冲天而起,将整座眠玉楼笼罩其中,无数被凰火沾染的人想要从眠玉楼逃走,却终是逃出了眠玉楼,逃不出凰火的侵蚀,不断的有人在大街上狂奔着就忽然倒下,将自己摔成一地枯骨,更有无数人被他们带出的凰火再次沾染,一场没有温度的大火已经吞没了伏龙郡城。 看着脚下街道上不断有人倒下,梁拂衣神色享受的躺在屋顶,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惨叫无动于衷,不断的有精纯的生命力注入他的体内,经由凰奇道转化的身体开始自动练血,他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每丝血肉都在发出愉悦的声音,如果有人可以看到被凰火榨出的生命力,就会看到一副如雨逆流的壮丽景象,最终汇作一股注入梁拂衣的体内。 凰火无孔不入,当它蔓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伏龙郡的命运,不止是动物,连植物的生命力也被凰火榨干,整个伏龙郡城的植物像是灰烬组成,稍微有些动静,便会随着风消逝,最直观的就是那棵正对着梁拂衣房间的桃树,繁茂的树叶已经凋零殆尽,几颗已经变成灰色的果子尚还倔强的吊在枝头,梁拂衣轻轻弹动树枝,整棵树便已经消散于无形,如果不是因为树根消失产生的树洞,这棵树真的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知过了多久,梁拂衣因为无聊,躺在屋顶上已经睡了一觉,天空的太阳早就已经没了踪迹,但是整个伏龙郡城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光中,却没有一丝声响,死寂,整个世界除了风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声音了,哪怕是深夜偶尔犬吠此时也已经是奢望,梁拂衣翻下房顶,落在被灰尘覆盖的街道上,溅起一圈灰尘涟漪。 “看来效率不错。”梁拂衣走在街道上,随手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三个搂在一起的灰烬人影,经由梁拂衣一开门,三人最后的痕迹也被风吹了个干净,梁拂衣拿起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包子胡乱的塞进嘴里,一边还神色认真的评价道:“味道还不错,可惜以后没机会再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了。”然后大步走出了院门,还不忘礼貌的替这家人关上大门。 第135章 潜蛟何出? “二叔,拂衣自知时日无多,这枚族长令还请二叔收好。”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将玉牌送给一旁的中年男人。“拂衣,这可使不得啊!大哥去世后也没给你留下什么之前的家当,这就是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了。” “是啊!少爷,这毕竟是老爷留给你最后的念想了!”床边一个女子一脸哀伤,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怎么忽然就病成这样了呢?“听雪姐,没有必要拦我了,我的身体什么……咳咳咳。”少年话还没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俯身便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 “少爷!” 女子惊叫着扑向少年,好在少年在吐出这口黑血后像是恢复了一些,轻轻推开女子搀扶的手,吃力的翻过身去。“拂衣,那二叔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到你好了,二叔再把这族长令还给你。”中年男子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上了马车后,中年男人脸上笑意再也止不住。 “哈哈哈,二十年!二十年!今日之后,清魏城梁家就由我梁方旭一人说了算!大哥,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能熬死你,又熬死了你的儿子吧!哈哈哈……” “爹,怎么样了?” 见到梁方旭走进族长府,一少年迎了上去。“傲侯,今日之后你就是少族长了!走,我带你去取老祖传下来的完整仙法!”“爹,我是问堂哥怎么样了?”梁傲侯朝着梁方旭挤了挤眼,梁方旭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万一老祖在暗中窥探便麻烦大了,仙人神通,到底是凡人无法揣度。“可惜了,我们哪怕请遍了名医,他们也都对你堂哥的情况无能为力。”“唉~可惜了,堂哥年纪轻轻,本来风光无限,为何会忽然病成这样呢?” 梁傲侯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嘴角却噙起了冷漠的笑容,若非老祖在意后辈品行,自己何必如此伪装?想想自己这副虚伪的样子,自己都觉得作呕。梁方旭朝着梁傲侯使了个眼色,父子二人旋即走出了族长府,来到了不远处的私宅,有些话还是在这里聊的更好。 “断脉散还有没有剩余?”关上房门,梁方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梁拂衣的疾病还有人能比他们父子更清楚嘛?“还有最后一份的剂量,今晚掺进熬好的药里给他送回去,就他那副身体,熬不到十六岁成人礼!”“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留他一命,可惜老祖说了,这次你们这一代只允许有一人成年后去墨山跟随他修行,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对不起我的好大哥了。” 梁方旭点了点头,刚拿到族长令就下令将梁拂衣赶出祖宅终究容易惹人非议,等到梁拂衣死后,这些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想了想对着梁傲侯嘱咐道:“对了,记得让梁齐好好照拂一下拂衣,不要让他太过安稳,他早死一天,我们也早安心一天。” “咳咳咳……呕~”自从那天将族长令交给梁方旭之后,梁拂衣也仿佛失去活下去的信念,这几天呕血越加的频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少爷,你怎么样了?”看着梁拂衣惨白的脸庞,裴听雪心如刀绞,但是她又束手无策,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卖了买药了,这些日子吃的药都是她从族长府求来的。 前晚梁方旭派人最后送了一次药之后,梁府那边就没了动静,她也去求见梁方旭,都被那个凶神恶煞的梁齐拦了下来。“砰~”忽然传来大门被粗暴踹开的声音。梁齐带着两个泼皮走进了小院,看到裴听雪的瞬间,梁齐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裴听雪察觉到来者不善,还是壮着胆子迎了上去。“梁齐,你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少族长在静养嘛?”“少族长?小婊子,你还在做你的美梦呢?现在傲侯少爷才是少族长,那个病秧子已经没有权利继续住在梁家祖宅了!”看着脸色涨红显得更加妩媚的裴听雪,梁齐向着跟随来的两个泼皮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快步走向院子外,“记住,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许让别人进来,等下老子享受完,你们兄弟两人还能跟着我捞点残羹剩饭。”“嘿嘿嘿,那我们就等着齐爷您了!”听到梁齐的话,两个泼皮已经是双目放光,看向裴听雪的眼神也有了几分贪婪的意味。 听到梁齐所说,裴听雪下意识的向着屋里逃去,梁齐三步做两步便挡住了裴听雪的去路,掐着她的玉颈将她按倒在地。“小婊子,还想往哪逃?你觉得那个病秧子还能就你不成?不如老老实实从了我,当然了,你也可以反抗,到时候我就把你卖到满春楼去做风尘女子!” 说着一双大手开始撕扯衣服。“少爷,救我!救我!救……”内心的恐惧将裴听雪彻底压垮,开始朝着病床上的少年哭喊起来。“哈哈哈,继续叫!叫啊!你真觉得那个病秧子还能救你?现在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苟延残喘已经就是极限了吧!” “少爷,少爷,少爷……”女子的哭喊逐渐变得沙哑,绝望地闭上双眼。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扼住了梁齐的手腕,巨大的力道几乎钳碎了他的手臂。“放手。”少年的声音嘶哑,说话时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黑血,但是语气中的森冷,让一向自诩不怕死的梁齐都不寒而栗。 梁齐撒开扯住女子衣服的手,干笑着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解释,便感到劲风袭来,脸色顿时大变,忍着手臂脱臼的痛苦,方才躲过了少年往他的脊柱上踹下的一脚。劲风擦着腰间吹过,如同刀片拂过,梁齐面露凶光,用右手朝着少年的面门砸去,少年侧身躲过,嘴里的血却越吐越多。 梁齐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打定主意少年已经是油尽灯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索性和少年缠斗了起来。“嘿嘿嘿,拂衣少爷,现在内腑不好受吧!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对她说的每句话都会一一兑现。” “少爷,别打了!你的身体受不了的!梁齐,我情愿被卖去满春楼,求你放过我家少爷吧!”回过神来的女子,看着胸襟已经被鲜血染透的梁拂衣,眼神中显露出决绝的神色,跪在地上颤声哀求着梁齐。“哈哈哈!梁拂衣!你听到了嘛?这个婊子在为你求情!啧啧啧,你都混到这一步了嘛?看你活的如此狼狈,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死吧!” “闭嘴!” 梁拂衣眦目欲裂,不知是在向谁咆哮,脸上也露出浓重的死灰色,却像回光返照一般,彻底放弃了防御,向着梁齐的诸多要害攻去。 看到梁拂衣不要命的攻势,梁齐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一拳逼开梁拂衣之后,直接踹开了梁家祖宅的大门,也不管带了的两个泼皮,朝着族长府拼命的跑去,只有到了那,他才有可能活下去。 见梁齐失去战意,向着门外跑去,梁拂衣直接拔下了一根固定房梁的粗大钢钉,然后跃上了房顶。两人一路狂奔,梁拂衣嘴里已经是血如泉涌,速度却隐隐超过了梁齐,梁齐看着族长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哈,天不绝我!梁拂衣,你杀不了我!那个婊子你护不了一辈子!哈~”就在梁齐只差两步便要迈进族长府大门时,梁拂衣的速度陡然加快,然后全力甩出了手里的钢钉,将狂笑的梁齐头颅贯穿,钉死在了族长府的大门上,梁齐张狂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救命!梁拂衣杀人啦!”听到族长府外梁齐杀猪似的叫声,梁傲侯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说什么胡……”梁傲侯刚走出大门,就看到被钉死在墙上的梁齐,以及他背后那个面如死灰,却杀气腾腾的少年。“竟然还没死。” “堂哥,这是怎么了?不在床上好好养病,杀气腾腾的来族长府是为何?”虽然心中惊骇,但是梁傲侯还是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梁齐今日闯进祖宅,对着我的婢女图谋不轨,难不成我还得客客气气将他礼送来族长府?”梁拂衣的身体因为气血加速流淌,让断脉散的药效开始发作,已经是摇摇欲坠。 “什么?堂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随意杀人?再者说,你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那个婢女水性杨花,早就勾搭上了梁齐,却在那欲擒故纵?”梁傲侯看着梁拂衣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脸的难以置信,其实他最难以置信的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地步了,他竟然还能将梁齐杀死在族长府外。 “梁傲侯,你……咳咳,呕~”听到梁傲侯倒打一耙,梁拂衣怒火攻心,刚要反驳,便张着嘴大口的呕起血来。“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动静,里屋中议事的梁方旭和几个族老也都纷纷走到族长府门口。“父亲,几位族老,替梁齐做主啊!梁拂衣拂衣为了一个婢女杀了梁齐……” 梁齐将刚才倒打一耙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边的梁拂衣已经开始打颤,甚至连耳边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混账东西!都快死了!还想要为一个婢女要杀我梁家的族人,梁拂衣,你疯了!”几人对视一眼,一个族老得到会意,对着梁拂衣呵斥到。 “梁炎卿,你给我闭嘴!二叔,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如果我真的在无理取闹,又岂会在这浪费口舌辩解?”听到族老的呵斥,梁拂衣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一条狗而已。“拂衣,还有没有规矩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少族长,不许对着族老不敬。” 听到梁方旭的呵斥,梁拂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平日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的二叔,看着对方冷漠的神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父亲,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一定要梁齐的做主啊!” “傲侯,放心,今日有我在,我不会让梁齐白白死去的,他终究是梁家的一份子,如果我不为他做主,岂不寒了众人的心!”梁方旭道貌岸然的和梁傲侯一唱一和,梁拂衣的神色早已经变得狰狞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蛇鼠一窝!蛇鼠一窝!梁方旭,原来这么多年来,你根本就是为了那个族长令!你不得好死!咳咳咳……” 听到梁方旭安抚梁拂衣的话,梁拂衣脸上露出癫狂的笑着,看着同样神色冷漠的族老,他明白,这些老东西靠不住。 “大胆梁拂衣,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几人冷笑的看着钉死在门上的尸体,梁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个族老手哆嗦着指向梁拂衣,大声的呵斥着已经双目充血的梁拂衣。梁方旭神色森冷,身形掠至梁拂衣身前,一掌拍在了他的气府上,瞬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梁拂衣喷着黑血便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今梁氏不肖子孙梁拂衣,美色迷心,肆意屠戮族人,十四代族长梁方旭废其修为,逐出梁家,死后不得迁入祖坟,以儆效尤!几位族老,可有异议?” “我没有。” “我也没有!” “……” 听到梁方旭的话,几个族老连连摇头,其实就算梁方旭不废了梁拂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得罪族长。 族老们的反应让梁方旭十分满意,然后冷笑着走到倒在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梁拂衣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轻轻的耳语了一句,梁拂衣顿时瞳孔骤缩。 “拂衣,断脉散的味道不错吧!” 第136章 死而后生 “是你?”梁拂衣看着笑容满面的梁方旭,咬牙切齿,可惜现在他连动都没有力气。“对了,把这个废物丢远点,别死在族长府门口,脏了族长府的门面。”梁方旭并没有理会梁拂衣的质问,随手将瘫软的梁拂衣丢在墙角,向着一边的族长府下人扬了扬下巴。 “是,族长!”几人会意,七手八脚的将梁拂衣拖上了平时拉货物的板车,驾车向着后山的乱葬岗驶去。“梁傲侯!梁方旭!你们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会从地狱爬出来,把你们一起拖下地狱!” 板车承载着梁拂衣恶毒的诅咒驶向远方,梁方旭父子对视一眼,皆是不寒而栗,明明是一个快死的人了,竟然还有如此暴戾的情绪。“爹,要不我?”梁傲侯以手做刀在脖子上轻轻划过,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是梁方旭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了,容易被落人口舌,毕竟我也刚刚成为族长,这般作为,很容易遭到其他几房的反抗。”“呵,便宜他了,不过有断脉散的毒性,也不担心他能活下来!”闻言梁傲侯只能作罢,一家之中,终究还是梁方旭说了算,“几位族老,天上云彩这么厚,是不是该回家收衣服了?” 梁方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又笑眯眯看向几位族老,几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天空。“对对对,是阴天,是阴天,该收衣服了,我们走。”直到一个心思活络的族老一拍脑袋,对着几个直到现在都还没明白的老糊涂蛋招了招手,以唇语不断的重复着四个字。 “指鹿为马!” “那,慢走,不送。”梁方旭侧身让开大门,几个族老干笑着走出了族长府,嘴里还不忘奉承。“改日我等再来拜会族长,今日来的仓促,实在没有来得及准备。”“呵呵呵,无妨。梁方旭笑眯眯的点着头,但是被他目光扫过的族老,却犹如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 “就丢在这吧!”板车走进后山,因为是乱葬岗又背光的缘故,所以哪怕在白天,整个乱葬岗也阴森可怖,几个壮汉将半死不活的梁拂衣从车上拖了下来。“行行行,丢在这吧!赶紧回去交差!今天办事利落,指不定傲侯少爷还能赏我们点银子。” 一个壮汉将梁傲侯拖到一个大石头上,然后朝着几人使了个眼色,连忙夹着板车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梁方旭……傲,侯,我不能死!不能死……”梁拂衣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此时他每说一句话,嘴巴里都在往外溢血,大概是因为血已经快要流干了,血迹干涸在了脸上。 一个鲜活的生命快速流逝,少年充血的眼睛变得浑浊,连胸部的起伏都逐渐消失,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轰~”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清魏城像是被一只巨手拎起来,狠狠的又砸回了地面,无数人惊恐的从房子里跑出。 后山升腾起一道冲天的火柱,将已经太阳西斜的清魏城照耀的如同正午,也将后山常年弥漫的阴云冲散。“爹!这是怎么回事?”梁傲侯衣冠不整的从房间里冲出,跟在他背后的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婢女,兴许是被婢女哭得心烦,一巴掌重重的摔在了婢女的脸上。 “小婊子,别不识抬举,清魏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被我睡的女人多的是,再哭哭啼啼的,你就该好好考虑一下后果了!”“是,少族长,奴婢错了,奴婢不哭。”被梁傲侯威胁之后,婢女不敢继续哭泣,她未曾想过,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梁傲侯竟然有如此禽兽的一面。梁方旭看着后山堪堪退下的火舌,拂须而笑,这等恐怖爆炸,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了! “不管怎么回事,反正梁拂衣是活不了了!手上没沾一滴血便永绝后患,天助我也!”后山,少年冰冷的尸体上一个巨大的火焰凤凰悬浮其上,少年胸口此时插着一柄沾染着红宝石般血液的飞剑,刚才的爆炸就是这柄剑造成的。 随着剑上的红宝石血液,一点点的没入少年的胸膛的伤口,少年停止跳动的心再次有了起伏,连那只巨大的火焰凤凰也随着血液撞进了少年的身体。“热!热!热!听雪姐,我要喝水!我……”少年只感觉无比的燥热,像是意识到什么的他陡然惊醒,茫然的看着四周,忽的起身做起,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我不是死了嘛?这是地狱?怎么这么像清魏城的乱葬岗?”少年看向剧痛的胸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竟然还插着一柄袖珍的小剑,看位置应该是自己的心脏,只是自己为何还是没死?伸手拔剑,忍着剧痛将这柄小剑从胸口拔出,想像中的井喷并未出现,随着小剑的拔出,被刺出的伤口竟然连伤疤都没留下。 “我去,我衣服呢?”直到一阵凉风吹过,梁拂衣才察觉到某物挂了个空档,正悬在空中晃荡,十分不雅观。再抬头看看夜色笼罩下的后山,真的是一片焦土,乱葬岗上飘荡着尸体被烧焦的焦臭味,茂密的松林被莫明的大火烧了个干净。梁拂衣跃下巨石,随着他的落地,那巨石竟然轰然炸裂,感受一下脚下的温度,竟然还有些烫人。 兴许是手滑,那柄锋利的袖珍小剑将他的手划破,沾了他血液的袖珍小剑竟然凭空消失,让刚苏醒的梁拂衣更加摸不着头脑。“我的剑呢?”梁拂衣四下搜寻了一番,却不见踪影,看看明月高悬的夜空,再想想裴听雪尚在清魏城,梁拂衣也顾不得衣不蔽体,在月色的掩映下向着清魏城赶去。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大半夜的,除了几个更夫,梁拂衣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人,急匆匆的赶到梁家祖宅,却发现小屋还在亮着蜡烛。“听雪姐,听雪姐。”裴听雪正看着蜡烛出神,双眼红肿,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眼中顿时又有了光彩。“少爷!”裴听雪起身,惊喜的向着屋外走去。 “听雪姐,别先出来!我的衣服没了,先给我拿件衣服!”听到裴听雪的脚步声,梁拂衣连忙躲到院子避光的一角,现在这副样子实在太过尴尬。“嗯,好的,少爷,你稍等。”裴听雪脸色涨红的去衣柜里取了一件衣服,隔着墙递给梁拂衣,梁拂衣就着井水胡乱的洗漱了一番,换上衣服刚才进屋。 看到梁拂衣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裴听雪一头撞进梁拂衣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少爷,我听他们说你死了!我好害怕!又不知道你在哪?呜呜……”“听雪姐,没事了,我这不是没死嘛!不过,梁方旭和梁傲侯欠我们的,我会全部都拿回来!是我的,他们一点也抢不走!以后谁敢伸手,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把他们的手剁下来!” “少爷,你没事就好!要不我们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梁方旭他们现在得势,我们不是对手的!你的身体也……”当裴听雪想起梁拂衣的身体状况时,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色,再看向梁拂衣噙起的嘴角,美眸中满是震惊。“好了!彻底的好了,我的病其实本来并不严重,问题是出在每天从梁府送来的药上,我的好二叔亲自给我下的断脉散!” 梁拂衣言语之间,双瞳竟然呈现出一种熔浆般的颜色,连他衣服下的心口,也在逐渐的变成熔浆色,色泽沿着他的经脉向着他的周身蔓延,却有一阵清冷的剑气嗡鸣镇住了熔浆的蔓延,这一切,他却混然不觉。“听雪姐,你先休息吧!搬走的事明天再说,这一天下来,你也受到了不少惊吓。” 裴听雪看着眼前似乎一天的时间就成长了起来的少年,满是虚幻的感觉,生怕自己放手,眼前人便会烟消云散。“我害怕。”裴听雪嗫嚅着揉着衣角,低下头不敢再看少年,少年无奈的笑了笑。“睡在我的床上吧!我陪着你。” “嗯~”裴听雪的声音已经细微的都快听不到了,老老实实的躺在了梁拂衣的床上,脸红的发烫,闭着眼睛半天,却没感受到梁拂衣的动作,睁开眼却发现梁拂衣坐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听雪姐,你在想些什么呢?少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艳本。” “我才没看那些东西呢!”裴听雪白了梁拂衣一眼,有些怅然若失的闭上眼睛,其实她的身份一直很尴尬,算是梁拂衣的暖床丫鬟,但是梁拂衣这几年重病,两人从也未踏出那一步,在听到梁拂衣的调侃后,她还是有些羞耻的。 “好啦!睡吧。”梁拂衣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裴听雪乖巧的点了点头,今天她真的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随着裴听雪睡着,梁拂衣轻轻吹灭了蜡烛,走到院子里看着稀疏的星星,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一对火翼从他的肩膀展开,扶摇直上,俯瞰人间。 “今夜,我先拿回一点利息。”梁拂衣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底已是红光流淌,整个人的气质也陡然变得狂暴起来,一双眼眸所观之处,杀机如雨。“族长,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梁方旭还未起床,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族长府管家梁准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他暴露的推开门,却被门外的场景吓了个透心凉。 七颗头颅整整齐齐的钉在族长府的照壁上,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前方,梁方旭出门刚好和这几个头颅对视。“族族族……族老!怎么回事?是谁?竟敢这般挑衅我!混蛋!快把那些脑袋取下来!”梁方旭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大早上的起床就看到这副恐怖的景象,任谁也受不了这种刺激,连满面春光的从厢房走出来的梁傲侯都吓得软了脚。 似乎是心有所感,梁方旭朝着族长府外跑去,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堵在大门口,在人群中的惊鸿一瞥,他好像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但是那副面孔的主人本应昨天就已经死去!梁方旭失魂落魄的回到族长府,手脚都在不断颤抖,昨晚梁拂衣能够将七个人头悄无声息的钉在族长府的照壁上,如果想要杀他,又能费多少力气呢? (本章完) 第137章 介错人 “快,傲侯,派人去祖宅看看,看看那个臭女人还在不在,如果在,就把她给我抓来!。”回到屋里颓然坐下,梁方旭在那愣了许久,回过神之后一拍大腿,忽然想起了梁拂衣的贴身婢女还在祖宅,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如果梁拂衣没死,总不会对着她不管不问吧!只要梁拂衣出现,他就躲不开梁府的眼线。 “是,父亲。”梁傲侯虽然心有忌惮,但是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父命难违,惊魂未定的他带着一群人就赶向了梁家祖宅。“砰~”又是一声闷响,摇摇欲坠的大门再也经受不住摧残,在梁傲侯的脚下猛地飞了出去,院里却一片寂静,一群人鱼贯而入,直奔里屋。 到了里屋,果不其然,里面寥寥的几件衣物已经被搬空,被褥也被卷走,只有一个布条被钉在桌子上,用鲜红的液体留下几个大字,“我从地狱爬出来了。”看着这几个字,梁傲侯的手脚都变得冰冷,这个字迹他太熟悉了,小时候在私塾学习时他无数次的抄过这个人的字迹,他不会认错。 梁傲侯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身边被一群人围着,都没有让他拥有足够的安全感,梁家族老虽然都已经到了身体衰弱的年纪了,但是架不住人数众多,就算自己出手,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们枕边人的情况下把他们的头颅割走,并且让他们一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小子!仇我帮你报了,你的身体是不是也该借我玩玩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梁拂衣的脑海中回荡,梁拂衣却因为极度的痛苦,连说话都做不到,他感觉自己身体仿佛和灵魂剥离开来,一个无形的大手扯住他的灵魂,想要将他的灵魂彻底的从他的身体里扯出。 “孽畜,还不死心!哪怕吾已形神俱灭,一样可以再杀你一次!”一个女子声音也从梁拂衣脑海中响起,听到女子的声音之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就此沉寂下去,久久无声。随着苍老声音的消失,梁拂衣身上的疼痛感也消退了许多,但是还是虚弱的倒在神龛前。 “年轻人,可以听得到我的声音嘛?”女子的声音继续回荡在梁拂衣的脑海中,“前辈,有事您说。”梁拂衣仿佛被折腾的气若游丝,“吾乃点将城介错人,今诛妖临难,魂飞魄散,汝身负之妖‘祖凰’欲叛天下,其罪当诛,万不可让其夺体重生。” “什么?”女子的话让梁拂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就莫名其妙被舍夺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还是自己呢?“余残念了了,今以北斗束你二人命格为一,同生共死,切勿为妖物蒙蔽道心,突破上五境之后,便赶赴点将城,继承介错人之位!” “祖凰?北斗?点将城?”一连串的词汇几乎将梁拂衣砸晕,但是直觉告诉他,他身上的这柄飞剑和那个叫祖凰的老畜牲很危险,极度危险!“前辈,您说的介错人是什么身份?”“一个在必要时,会把剑尖转向曾经的自己人的职位,介错人就是天外长城人性的最后底线,一个极度不受待见的职位。” “前辈,那为何介错人的人选会是我?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嘛?”梁拂衣终于缓过一口气,扶着身后的供桌艰难的站了起来,“那个家伙的凰血会逐渐侵蚀你的作为人的一面,日后随着修炼你会逐渐的失去人性,向着神灵的方向前行,也只有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人的我们,才能与点将城的所有人感同身受。” “那点将城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我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去一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吧!”女子声音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给梁拂衣解释到,“除了眼前的光景,整座天下并未像你想象的这般安宁,点将城是一个舍弃了人性底线,却所有人都拼死在守护着人间的地方,其他的,我就不可再多说了。” “好吧,那在此之前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嘛?”梁拂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女子的请求,“点将城没有我的衔制,一定会有堕仙为祸人间,如果遇到他们,无论是以什么方式,都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为祸人间。”女子此时的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好在大体意思梁拂衣还可以了解。 “晚辈一定会努力完成前辈的嘱托,不负前辈厚望。”听到梁拂衣的承诺,女子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最后再次嘱咐到,“记住,北斗虽束汝二者命格,亦与汝水乳交融,他日炼化,便可自斩因果,好自为之!” 女子的声音说完这些话之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任由梁拂衣如何呼唤,都没有一丝回应。“见鬼。”女子的声音消失后,灵魂剥离的空洞感再次袭来,梁拂衣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再次倒在了地上,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辈,汝愿信那疯婆子的癫话?”梁拂衣紧咬牙关,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前辈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梁某一个快死的人,时间宝贵。”苍老声音听到梁拂衣的自嘲,差点笑出声,“死?身负祖凰血,谈何容易?即便是那柄北斗斩我百余次,老夫依旧不死不灭,你现在想死都难。” “不知前辈有何赐教?”梁拂衣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身上那种犹如千刀万剐的痛楚竟然消失了,“祖凰血吾借汝保命,但是汝需立誓,无论日后汝臻至何等修为,都需护我周全,哪怕日后斩断你我二人因果,是去是留,全凭吾念。”苍老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停顿了许久,像是在等待着梁拂衣做出选择,虽然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权力。 “可以。”梁拂衣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祖凰的请求,既然这凰血替他解了毒,让他又有了继续报仇的资本,先稳住这个老畜牲再说。“今梁拂衣立下誓言,祖凰前辈借晚辈凰血护体,他日晚辈得道,定护祖凰前辈周全!如有违誓,定天打雷劈!” “好!娃娃,只盼老夫没有眼瞎,也希望你信守承诺!”苍老声音这才算是心满意足,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都散去不少,“只是前辈,这凰血究竟有何作用?难道就只是能够恢复伤势?”梁拂衣也偷偷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恢复伤势?小辈,你看到的也不过只是凰血的表面现象而已,凰血代表的意义乃是极致的不死一道,与那癫婆的北斗刚好是两种最极致的力量。”听到苍老声音的解释,再联想一下他现在的处境,梁拂衣眼角抽搐,典型的吹牛不打草稿,“不死?那前辈为何?” “呵,小辈,你在挑战老夫的底线嘛?真以为在那个世间最大的修罗场能坐稳介错人之位的女子是个废物?换作其他天人境,未必就能从这癫婆的剑下留下这半条命!”苍老声音像是被戳到痛处,声音再次阴沉下来,“嘿嘿嘿,我哪敢呢?前辈息怒,只是那点将城究竟是什么去处?难不成比墨山还要厉害?”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消记得,那处地界,但凡是个理智的活人,都不会愿意去走一遭。”苍老声音语气阴森,仿佛将那个天外长城看成了什么罪大恶极之地。“前辈放心,我不去就是了。”苍老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梁拂衣皮肤下的熔浆色再次流淌起来,不过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么灼热,而是让梁拂衣感觉周身暖洋洋的。 “小娃娃,仔细感受祖凰血的流淌方向,跟着在经脉中以相同的方式运转,你会有收获的。”梁拂衣闻言,连忙将心神沉入气府,果然,扭曲的经脉已经再次顺畅起来,按照祖凰的说法,他推动着体内仅存的灵气按着凰血的运转方式运转起来。 仅仅是一个周天,梁拂衣体内经脉就已经被灵气填满,甚至隐隐有种胀痛的感觉。“前辈,这功法如此强大,究竟叫做什么名字?” “名字?这是祖凰的神通,按照老夫传承中的记忆,就叫归墟。”苍老的声音漫不经心,这才到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骨气境修士,等到了上五境,他才有机会明白这种天受神通的恐怖。 “老夫累了,先睡了。”苍老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一阵凉风吹过,梁拂衣忽然惊醒,他发现自己竟然歪倒在墙角睡着了,再看看天空,依然还是黄昏时分。“难道是梦?如果是梦,也未免太真实了吧!” 试探性的活动了一下手臂,疼痛感真的消失了,梁拂衣明白,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只不过用了另一种方式呈现而已。“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裴听雪怀里抱着三个窝头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梁拂衣将她带到城隍庙后就忽然陷入昏迷,携带干粮都吃干净了,她才急匆匆的跑回城里买了一些。 “听雪姐,没事了!”梁拂衣听到裴听雪的呼唤,连忙迎了上去,直到此时,裴听雪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少爷,你的伤没事了嘛?”梁拂衣点了点头,拉着裴听雪走进了城隍庙,虽然这附近很少有人走动,但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两人还是小心一些更好。 “少爷,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嘛?”裴听雪还是有些不放心梁拂衣的身体,放下窝头,围着梁拂衣转了起来。“我真的没事了,倒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那枚玉镯呢?你不是最喜欢戴在身上的嘛?”梁拂衣清晰的记得裴听雪在来的时候那枚玉镯还戴在手腕上,回来时就已经不见了。 看着那三个窝窝头和裴听雪黯然的神色,梁拂衣也猜出了原因,上前一步,轻轻的将裴听雪搂进怀里。“听雪姐,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梁方旭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敢动我的东西,他们得拿命来还!下个月族会,我会将梁傲侯父子打回原形!” “嗯,我相信你,少爷,你一定会像四年前一样,重新将清魏城的同辈人全部踩在脚下的!”裴听雪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比谁都愿意相信梁拂衣,只因为她在梁拂衣眼中看到了光,四年前,梁拂衣的眼中就是闪烁着这份光,打的梁家以外的几家天才狼狈的像条狗。  第138章 初次练血 “嗷呜~”凄厉的狼嚎撕碎夜色的寂静,梁拂衣看向城隍庙背后黑黢黢的山影,眉头微皱。“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后山的狼群为何如此躁动?”裴听雪已经睡下,梁拂衣随手拨了拨火堆,闭上眼睛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火焰上丝丝缕缕的火气随着他的吐纳也在被他不断吞噬。 黑夜中又是啵的一声,随着这声清脆的炸响,梁拂衣的身上泛起如同琉璃般的光辉,一个骷髅虚影在他的身上隐隐浮现。“终于又回来了。”握了握手,感受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梁拂衣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四天时间,一天一境,破境如饮水。 灵气奔涌,梁拂衣看向城隍庙外,黑夜中亦是纤毫毕现,普通的黑暗已经无法阻挡他的五感。就在梁拂衣还在沾沾自喜时,心脏处却开始剧烈的灼痛,撩开衣服,胸口已经满是裂缝。“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以为破境这么轻松?那每一境的隔阂都是真实存在,可不会因为你曾经修炼到过打半点折扣,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祖凰的声音在梁拂衣的心底响起,梁拂衣因为剧痛已经痛苦的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有代价我自然懂,但是你也别忘了,现在我们一体同命,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小王八蛋,我还真是看错你了!竟然学着拿这个威胁我?”听到梁拂衣的威胁,祖凰明显有些烦躁,“有什么办法可以偿还这种力量的副作用?”“看见床上那个小丫头了嘛?吃掉她!喝光她的血,你的身体立刻就会恢复正常。”祖凰的声音如同诱人堕落的魔鬼低语,梁拂衣下意识的看向裴听雪,然后咽了咽唾沫,眼底开始变成熔浆般的红色。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梁拂衣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眼中的红色瞬间消退。“前辈,别太过分!”梁拂衣的眼神变得极为阴沉,“嘿嘿嘿,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是个人。”祖凰的声音有些戏谑,在他看来,梁拂衣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这一次的蛊惑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告诉我方法!”梁拂衣的声音有些冷厉,他胸口的裂缝还在向其他部位蔓延。“不愿杀人,那就去宰些野兽,虽然人族以外的血效果差些,但是终归是有用的。”“好吧!”梁拂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留下一张纸条,然后便冲出城隍庙朝着后山跑去,刚好这段时间狼嚎也的确让他心烦意乱。 到了后山,梁拂衣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来后山虽然野兽众多,但是绝对不至于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和随地可见的皮毛碎屑。茂密的丛林里狼嚎此起彼伏,梁拂衣矫健的在树冠中穿梭,兔起鹘落,目光在幽暗的林间不断搜寻。 忽然林间的灌木丛中传来响声,梁拂衣直接一头扎进灌木丛里,刚好迎上了一只伏在野兔上大快朵颐的饿狼。察觉到头顶传来的破风声,狼眸迎上一对燃烧着红色的眼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只大手捏断了脖颈。梁拂衣提着狼尸,眼神有些嫌恶,但是胸口的剧痛还在时刻灼烧着他的神经,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了狼颈。 当鲜血涌出的那一刻,梁拂衣也顾不得什么干不干净,俯下身便痛饮起来。“小子,滋味如何?这还只是普通野兽的血液呢!老夫可是喝过龙血,那滋味,到现在老夫都没有忘。”“我还以为你习惯喝人血呢。”梁拂衣冷笑着回应到,还在为祖凰蛊惑他喝裴听雪的血而愤怒。 俯下头再喝了几口,一具狼尸就已经干瘪了下来,梁拂衣将干瘪的狼尸丢在一边,胸口的灼痛也缓解了很多。“人血的味道自然是最好的,可惜除了那些山上的神仙和纯粹武夫,普通人的血根本没法提供多少生命力。”祖凰也不介意梁拂衣的阴阳怪气,循循善诱。 梁拂衣不再搭理他,而是攀上树梢,又开始搜寻起猎物来,可惜虽然狼嚎听起来很密集,但是后山实在太大。一只,两只,三只……于新郎化身死神,在黑夜中不断的收割着群狼的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命,虽然胸口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是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直到剿灭了一个狼窝,梁拂衣胸口的伤痕才开始向着他的心脏方向收缩。喝光所有的狼血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梁拂衣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但是受到凰血的影响,他竟然觉得这种味道很好。“别光顾着喝血,还要练血才能把血里的所有生命里压榨出来。” “怎么样才能练血?”梁拂衣有些茫然,练体炼气他都练过,偏偏练血他连听都没听过。“按照归墟的路径运转祖凰血,让祖凰血同化你的血液,这就是练血。”梁拂衣走进狼穴,找了个干净的角落盘腿坐下,驱使起心脏内的祖凰血,祖凰血沿着他的血管开始缓慢的挪动起来。 随着祖凰血进入血管,梁拂衣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惨白,他发现自己体内的血液竟然在飞速蒸发,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了下来。好在他夜里吞噬的狼血补上了他的血液损失,一边蒸发,一边补充,凰血不过挪出两尺便又回到了梁拂衣的心脏。 即便如此,梁拂衣也已是满头大汗,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算缓过一口气。“小子,第一次练血的感觉如何?”“我是不是该庆幸一下自己没有傻乎乎的全力运转祖凰血?”梁拂衣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唾沫,现在他感觉自己虚弱的连站立都困难,耳边却传来祖凰的耻笑声。 “呵呵呵,不着急,慢慢来吧!只有驱使祖凰血在你的体内完整的运转一遍,才算完成了第一次练血,现在还差的远呢!”“啧,你还有心情笑?要是我鲁莽些,咱们就已经都死了,只是这练血究竟有什么作用?总不能就只有抵消凰血的副作用这一条吧!” “继续猎杀这些畜牲吧!别想太多,让你练血绝不会是害你。现在想要练血别无他法,除非你对凰血得掌控能够达到像我这般境界,能够压榨自己领域内所有生灵的生命力。”“知道了。”梁拂衣艰难的爬起身,再次盘腿坐了起来,开始运转起灵气,折腾了一晚上,灵气也趋于枯竭。 不多时,感受着气府重新充盈起来的梁拂衣再次走进了丛林,群狼哀嚎。“又到梁家猎狼了,不知道这次又得折损多少人手。”梁炎卿神色冷肃的走在人群最前面,虽然平日养尊处优,但好歹也已经攀爬到了铸炉境的巅峰,区区几只野兽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只是几日之前其他几位族老的遇害让他精神有些过分紧绷。 听到后面家丁的窃窃私语,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闭嘴!真以为现在梁家还是曾经的梁家?”一个和梁炎卿沾亲带故的家丁凑上前,谄媚的笑道:“族老,这话怎么说?”“少族长梁傲侯在几天前已经突破了观海境,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山上神仙。” 我的天呢!那少族长岂不是连您都……”听到这个消息的家丁被惊的合不拢嘴,话说到一半,又看到梁炎卿阴沉的脸色,把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现在除了老祖所在的墨山之外,许多的山门也向梁傲侯递出了橄榄枝,甚至旱君门的长老亲自来到清魏城招揽他。” “我就说为什么几位族老被人暗杀,这几天族长府还这么热闹呢!原来还有这种事,不过也对,如果我是少族长,就算我不加入旱君门,好好讨好一下那位山上的神仙也是理所应当。”“你知道那位旱君门的长老怎么夸少族长嘛?”一个梁家支脉子弟也掺和进来,故作神秘的向着家丁挑了挑眉。 “怎么夸?”家丁挠了挠头,“百年难遇,道心澄澈,大道可期,就差跪着求少族长加入旱君门了。”见对方并不知情,那个支脉子弟也悄悄松了一口气,索性吹牛皮不大草稿了,“不至于吧!人家好歹是一个长老!”听到家丁的话,梁炎卿冷笑一声。“哼~长老怎么了?按照这个势头,少族长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和他修为齐平了!” “对了,因为少族长的天赋出色,不用老祖赐下的那个上天狼山修行的名额,为了给少族长造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族长直接把这个名额拿当做奖励出来举办一场比武。”支脉子弟又爆出一个劲爆消息,顿时山林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光芒,只有梁炎卿还在自顾自前进。 “那我们不也有机会了!”听到这个消息,其他的梁家的支脉子弟眼中泛起了光亮,这可是凡人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哪怕是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嗣,也未必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层面。“你疯了吧?先不说别人,单单是刘家的少族长刘仲兴的实力就已经摸到了中五境的门槛,就凭你还去抢那个名额,做梦吧!” 就在几人边走边聊的时候,梁炎卿忽然停下来脚步,他注意到灌木中有窸窣的声响传出,其他几人也都停下了嬉笑,紧张的盯着那片灌木。“什么人?给老夫滚出来!”梁炎卿拔出随身的佩剑,挥出一道浅蓝色的剑气,瞬间将灌木丛削平。一个人影从灌木丛里跃起,神色冷漠的看着梁炎卿。 “梁傲侯已经到达观海境了?”看清面前满身血污的人究竟是谁,梁炎卿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现在少族长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梁炎卿,你要想清楚你究竟在说什么?”听到梁炎卿如此侮辱自己,梁拂衣的眼神也森冷起来,一双重瞳眸子熔光流溢。 “老子就骂你小杂种,怎么了?你不止是杂种,还是个废物!你来这后山是寻死嘛?”梁炎卿被梁拂衣威胁之后,反倒变本加厉起来,却没注意到梁拂衣眼中嗜血的光芒。“呵,一个废物还敢威胁族老,梁拂衣你是不是疯了?”“对啊!我看他应该是被少族长废了修为之后想不开,专门到后山自杀,要不是遇到我们,只怕已经喂狼了吧!” “……” “一群杂碎!给我去死!”梁拂衣重重踏地,一跃而起,一拳砸向梁炎卿。“这么着急死我就成全你!”梁炎卿冷笑着看向冲向自己的梁拂衣,手中的剑如同毒蛇吐芯般向着梁拂衣的胸口点去。但是梁拂衣却没有躲避,任有梁炎卿的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的拳头也落在了梁炎卿的脸上。 砰~梁炎卿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一拳打的倒飞出去,一身护体灵气被轻易击碎,佩剑也脱手而出。“怎么可能?你不是废了嘛?我明明已经是铸炉境修士了!为什么连你一拳都挡不住?”梁炎卿神色惊恐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梁拂衣,仿佛那一剑根本没有刺进他的胸膛。 梁拂衣没有理会他的疑惑,掐着脖子将他抵在树上,再次挥出一拳,这次则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啊!我的气府!我的修为!杂种!你死定了!杂种!”梁拂衣露出冷漠的笑容,再次一拳,又是一声爆响,脑浆迸裂,梁炎卿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噗通~”跟随着梁炎卿进入后山的几人也被也一幕吓傻了,无力的跪在地上,见了鬼似的看着梁拂衣。“少族长,我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对啊!对啊!少族长,求您了,只要您放了我们,我们一定会追随您,给您当牛做马的!” 看着丢掉无头尸首的梁拂衣,几人也是吓破了胆,眼看求饶无效,也顾不得其他人的安危,向着四面八方逃去。梁拂衣冷笑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了山林中,再次跃上了树梢,他们,一个也跑不掉。随着一具具无头尸体被梁拂衣拎到这边,浓郁的血腥味不断的朝着梁拂衣鼻子里钻,冲击着梁拂衣的理智。 “小子,既然他们是你的敌人,尸体也不要浪费了,人血对你来说可是大补的。”祖凰的声音再次响起,想要蛊惑梁拂衣喝人血,却未曾想梁拂衣在杀人之后反而更加冷静。“前辈,这是最后一次!永远不要诱惑我踏出那个为人的底线,否则你会后悔的,我发誓!” 梁拂衣神色冷漠的清点着尸体,然后手中燃起血焰,将几具尸体点燃,烧的连骨头都不剩,彻底断了祖凰的念头。“呵,小子,这般修为就敢威胁我的,你是第一个!我也希望你不要后悔!” (本章完) 第139章 贫道张之维 “啧,有点可惜了,那个叫梁炎卿的家伙虽然年纪大些,好歹还是个铸炉境修士,要是吸干他的血,比起你这几天猎杀的狼提供的生命都有多。”祖凰看着尸体上升腾的火焰,有些惋惜,可惜现在梁拂衣的实力尚还低微,如果以他的身体施展凰火,只怕他自己也会被凰火反噬,要不然通过凰火好歹也可以压榨梁炎卿尸体中的大部分生命力。 “无所谓,汲取他的生命力我还嫌恶心,区区一个铸炉境修士而已。”梁拂衣跃上枝头,朝着山林深处赶去,梁府的人猎狼,继续在外围晃悠很容易和他们撞上,再者,这几天下来,后山外围几个大的狼群都被他一个人清剿了,偶尔有零散的狼已经不值得他再出手猎杀,“啧啧啧,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区区铸炉境修士。” “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些,你们这个清魏城地方不大,猫腻不少,典型的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可别喂了狼。”祖凰从天空坠落的时候就察觉到清魏城后山浓郁的妖气和某个雷光峥嵘的阵法,虽然在他看来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肉身,寄宿在梁拂衣身上,只能拗着性子提醒一下。 “还有这个说法?”梁拂衣察觉到祖凰的担忧,索性就坡下驴,多让祖凰吐两句实话,“鬼知道,不过天师府的人总不能脑子有坑,在你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留下一个如此大的阵法,看气象,最起码也得是高功级别的天师府黄紫贵人留下的。”祖凰见梁拂衣听进去了,也就勉为其难的继续指向了梁拂衣几句。 “天师府?就是那个何处有妖魔作祟,何处就有龙虎山天师的天师府?”梁拂衣闻言脚下的步伐也放缓了许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天师府的人,但是天师府的传说在任何地方都算得上是广为流传,“除了那个鬼地方,还有其它天师府嘛?”祖凰翻了个白眼,他对于天师府的观感也就只比点将城好一点点。 “难不成是这山里有什么已经得道的大妖?”梁拂衣站在树梢,仰头看向面前已经耸入云层的山峰,这么一看,倒是有点说书先生说的那种龙潭虎穴的感觉,“得道?那就要看你所谓的得道是什么境界了。”祖凰也跟随着梁拂衣的视角缓缓抬头,扫视下来,虽然妖气浓郁,但是并没有那种极为聚集的情况,更像是整座山头散发的妖气。 “在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修士看来,观海境就已经算是很高的境界了,梁方旭一辈子也没突破铸炉境巅峰,踏入中五境,所以他才迫切的希望梁傲侯成为中五境的神仙人物,也算的弥补了他内心的遗憾。”梁拂衣提及梁方旭父子时眼角还是在不自觉的抽搐,但是在回想了一下他们对自己的迫害,心中的犹豫也被他彻底抛在了脑后。 “这也是我说清魏城庙小妖风大的第二个原因,一座小城,竟然扎堆冒出这么多所谓的修仙世家,并且代代都有神仙胚子出现,就是极为反常的。”在祖凰看来妖气弥漫的后山,比起那个一直看起来都风平浪静的清魏城更加可人,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直觉。 “这不是很正常嘛?我还以为其他地方都是这样。”梁拂衣听到祖凰的话,反倒更加疑惑,不过从小就没有远离过清魏城,也很容易以自己眼中的常识去衡量未知的世界,“正常?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祖凰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一群挣扎在中五境之下的小修士,对于一个大宗门来说,就算整个清魏城所有的修仙世家联手,最多算是稍微大些的蚂蚁而已!”梁拂衣对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观感谈不上多差,也谈不上多好就是了,“确实,一群连正经的修炼功法都没有的下五境修士算不了什么,比起拥有正统术法的山上神仙,你们的攻伐能力远不如他们,体魄又没有纯粹武夫强悍,不过是一群食之无味的鸡肋。” “我们的定位很尴尬,每个人都在打破头的拼命往上挤,追求着那几个站在清魏城背后的宗门施舍下来的名额,可惜那些名额少的实在可怜,以至于在同族之内都免不了大动干戈。”梁拂衣轻叹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远处树冠中若隐若现的那缕烟,索性找了个宽大的树杈坐下来,“这反倒是让我更疑惑,你们清魏城背后的那几座小山头都是些二三流的小势力,可没有到精益求精的地步,这么多到了嘴边的肉,他们竟然可以忍住。” “如果我不废掉的话,以我的天赋能够攀登到什么高度?”梁拂衣想起一茬是一茬,“你的话,应该是有机会触摸到玉璞境的,但是那也就是你的极限了,按理说你这种神仙胚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会引起那几座山头的争夺,偏偏他们没有,而是等待着你们自主修炼到某个境界才伸出橄榄枝。” “你说他们在等什么?如果从小把我们带进山里,一开始就可以修炼完整的功法,我们的境界岂不是可以攀升的更高?”梁拂衣看着那座小城,明明居住了这么多年,现在站在高处看,竟然有一股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对了,你们这一代,仅仅是梁家天赋不错的有几人?”祖凰作为玩血的祖宗,在梁拂衣的血液里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只是他的想法需要梁拂衣帮他佐证。 “按照我幼时的记忆,我本家的玩伴其实是有五个人,好像个个天赋都算不错,只可惜除了我和梁傲侯之外其他三人皆是莫名其妙的或夭折或失踪。”梁拂衣的话恰恰佐证了祖凰的想法,“呵呵呵,失踪?不不不,他们并没有失踪,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是被你们吃掉了。” “你说什么?”梁拂衣的脸色忽然变得木然,眼神透露着难以置信,“被我们吃掉了?不要说的这么恶心。”“恶心?你应该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成为被吃掉的那三个人之一,这根本就是在养蛊。”祖凰冷笑一声,同时内心也在惊叹背后掌控之人的大手笔,这等同于变相的舍弃了半座盛产神仙胚子的福地,去搏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其中的取舍极大。 “养蛊?”梁拂衣闻言有些脊背发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虿盆当中,“这的确是挺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手法,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死的人的天赋会嫁接到你们剩余的活人身上,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也死了一次,所以你的天赋又嫁接给了梁傲侯,才有了他的破境,现在的梁傲侯就是那个虿盆里最后的蛊。” “更恐怖的是你们从不知多少代之前就已经被人暗中操纵,但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被宗门选中修道有成的人回到故乡,这其中的故事就更有嚼头了,你猜他们去哪了?”祖凰的声音像是一阵阴风吹过梁拂衣的脑后,但是他说的真的没有错,那些人究竟去哪了?虽然几个家族也都是口口声声喊着这些名额是那些在山上修行的老祖赐下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又有谁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那位只活在嘴边的老祖宗? “真是没想到,明明风平浪静的一座小城,背后竟然会有什么不知名的恐怖东西在推动,可是我总是感觉你在危言耸听。”梁拂衣虽然有些怀疑祖凰的话,但是现在这副局面好像也就只能相信祖凰了,“切,觉得我是危言耸听,你大可以当我从来没说过,去和梁傲侯争一争那个见鬼的名额,再死一次可别后悔。”祖凰冷笑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死寂,顿时梁拂衣的耳边再次陷入寂静。 “道友为何会来这个鬼地方?这里狼妖出没,可一定要小心呢!”就在梁拂衣想要和祖凰解释时,不知何时他对面的树上已经站立着一个面容清瘦的道士,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笑容和善的提醒到,“在下看道长面生的很,应该不是清魏城人氏吧!”梁拂衣连忙起身打了个道家稽首,这个清瘦道士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哪怕笑容和善,也仍然让他周身如同针刺。 “哦哦哦,贫道是天师府一个普通弟子,奉师命下山行走,这不是路过清魏城,就看到后山妖气弥漫,顺手就用雷池阵法圈禁了一下,免得这些妖物流窜,伤了百姓,只是雷池布置的粗糙,我还在完善,缝缝补补快半个月了,早知道就好好的修一下功课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完善好雷池。” 清瘦道人倒是没有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梁拂衣问了他就索性全说了,“顺顺顺……顺手?建立一座雷池?”殊不知梁拂衣的思绪全然被他的另一句话全部吸引过去了,这是得多顺手啊!“对啊。”清瘦道人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知道长怎么称呼?”梁拂衣战战兢兢的问道,“贫道名叫张之维,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第140章 十境独一 “张之维?”就在梁拂衣还在咀嚼这个名字的时候,祖凰的声音差点刺穿了他的鼓膜,“怎么?天师府的人你也认识?”梁拂衣表面不动声色,张之维也没有太过警惕他的举止,坐在树梢悠然自得的晃悠起来,“废话,只要现在消息不闭塞的,谁不知道张静初收了个怪物徒弟。”祖凰的声音故意压低,梁拂衣也隐隐感觉到张之维表面上放松,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注视着他。 “就是他?”梁拂衣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要不是他自报门户,别人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龙虎山的天师一脉,“嘿嘿嘿。”察觉到梁拂衣打量自己的目光,道士也只是咧着嘴向梁拂衣笑了笑,看起来甚至有些腼腆,完全没有城府。 “除了他,还能是谁?”祖凰不由得扶额,虽然是第一次见张之维,但是根据山水邸报的消息,祖凰立刻确定了他的身份,“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啊!完全不像是个黄紫贵人的身份,更像是打着天师府旗号的野道士。”梁拂衣被张之维的笑容吓得腿软,索性也坐在了树梢上打起秋千。 “觉得他没城府?”祖凰的声音有些戏谑,“对。”梁拂衣点了点头,答应的倒是干脆,“呵,如果你有他的实力,你也不需要城府这种东西。”祖凰的话让梁拂衣留了个心眼,“那他的实力究竟如何?难不成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金丹地仙了?” “金丹?你开什么玩笑,真觉得张之维在山上‘十境独一’的名号是吹捧出来的?在未入元婴境之前,他就已经是玉璞境下天下第一人,境境无敌,只说杀力,他已经是天下同辈里独一档的存在了,无人可以与他比肩,多少人拼命追赶他,却始终难以望其项背,只怕现在他早已经是玉璞境修士了。” “这么恐怖?”梁拂衣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无法把祖凰口中说的那个履历辉煌的少年天师和眼前这个腼腆的年轻人联系起来,“按照点将城那几个老家伙的说法,这小子已经达到了‘之上无人,之下众生’那般的超脱境界,他有可能超过创立龙虎山的那位祖师爷。”祖凰说着自己了解的张之维的各种情报,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种人物得背负何等大气运?”梁拂衣喃喃自语,“还有一个说法,龙虎山山巅有一紫金莲池,莲池中有花苞一百零八朵,山里每诞生一位大气运者便会催开一朵紫金莲花,张之维登山那日,莲池中的紫金莲花随着他的心境起伏九落十开,虽然不知这一幕是真是假,但是那莲池是真的存在。” 其实这个消息无论是否真实,天师府都注定要重新崛起了,毕竟张之维的实力就摆在那,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除非那个转世的家伙能够极早开慧,靠着一身驳杂的手段,方才能够和张之维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天人境对于张之维来说也已经是唾手可得,就算再慢,根据祖凰的的推算,最多两百年,两百年的时间足够张之维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张道友,既然这山里不安全,那我就先回清魏城了,你也小心些。”既然没法进入山林深处,梁拂衣也没有打算过多纠缠,虽然自己是个人,但是祖凰的的凰血可还在自己体内,万一露出妖气,张之维再把自己当成妖怪给砍翻了,岂不得不偿失。 “好好好,那道友慢走,对了,贫道还想麻烦道友一件事。”梁拂衣听到张之维任由自己离开,刚把心放下,就再次提了起来,只能强颜欢笑到,“有什么事?道长您说。”“山林中的狼群虽然绝大部分都还是普通的牲畜,但是久被妖气浸染,受到雷池带来的威慑,只怕会大量的向山外涌去,我一个人顾及这座雷池已经是极限,今夜清魏城方向只怕还需要道友稍加照拂。” “道长放心,清魏城本就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就算道长不嘱咐,我也不会任由这群畜牲在清魏城滥杀无辜。”梁拂衣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到,本来他就没打算让这群畜牲好过,“好,那张某在此就先谢过道友了。”张之维站起身神色庄重的向梁拂衣打了个道门稽首,梁拂衣也同样神色庄重的回了一个稽首。 “少爷,你回来了。”后山的城隍庙虽然早就已经荒废了,但是在裴听雪的手下倒是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裴听雪正在打水清扫城隍庙积灰的地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躲进屋里,探着头悄悄观望,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城隍庙的大门,这才惊喜的迎了上去。 “嗯,听雪姐,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行踪吧!”梁拂衣见到裴听雪,肃杀的脸上难得有些真正的笑意,很自然牵着裴听雪的手走进大殿,却没注意到裴听雪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裴听雪羞涩的低着头,轻声嗫嚅到:“没有,只是最近夜里后山的狼嚎越发的密集,让人感觉心慌。” “没事了,只要熬过今夜,以后基本上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甚至连困扰清魏城多年的狼患都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我看你还是没有休息好,不如趁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你可以睡一个安稳觉。”裴听雪点了点头,这几天她也的确没休息好,白天需要提防有人来,晚上还需要提防狼群,神经一直绷着。 梁拂衣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在裴听雪睡下后没多久,夜幕就再次笼罩了清魏城。灵气奔涌,梁拂衣看向城隍庙外,黑夜中亦是纤毫毕现,普通的黑暗已经无法阻挡他的视线,耳中同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哪怕极轻,在这时的梁拂衣耳中也不逊于落雷。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骚味,一双双幽绿的狼眸在黑夜中亮起,如同旷野中的萤火,却满是杀意。梁拂衣四下打量了一下城隍庙,确定四周除了正门外再也没有入口,随手扯下了城隍陪祀手里仅剩的半截铁棍。 轻轻的关好城隍庙的大门,梁拂衣再次握紧这半截铁棍,熔岩般的色泽从他的手中向着棍梢蔓延。“嗷~”不知是何处响起的狼嚎,随着这声狼嚎,黑夜中潜行的狼群不再安静,他们对着面前神色轻蔑的男人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黑夜中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向梁拂衣,跑的最快的狼已然飞扑到了梁拂衣面前,血盆大口撕咬向梁拂衣的脖颈。一道灿烂的灼热剑光丝线划过夜空,撞上丝线的狼瞬间一分为二,巨大的惯性让它刚好擦着梁拂衣飞到了他的身后。鲜血浇了一身,血腥味也让狼群愈发的躁动了起来,一只只恶狼俨然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前赴后继的扑向梁拂衣。 梁拂衣依旧神色淡然,无论黑夜中狼影从哪个刁钻的角度窜出,终究还是突破不了梁拂衣周身一臂之内的距离。一道道鲜血在夜色中泼洒,虽然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但是梁拂衣却毫发无损。从嗜血到恐惧的转变没用多久,当一只狼再次被剑光撕裂时,梁拂衣的身侧已经堆砌起小山一样的狼尸,夜色中那些嗜血的幽虑眼眸破天荒的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又是一声狼嚎,不过这次已经满是丧家之犬的意味了,狼群不再犹豫,它们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恐怖的男人,向着更远处的清魏城奔去。梁拂衣抬头看了一眼清魏城,此时已然是火光冲天,无数的哀嚎声与哭喊声回荡在深夜,对于一座没有城墙的小城来说,狼群的入侵是致命的。 “祖凰前辈,帮我个忙可好?”梁拂衣难道开口求人,祖凰也颇为爽快,“说。”“在城隍庙留下一点你的气息,我得去救人,无论如何,清魏城终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没理由让这群畜牲霍霍。”听到梁拂衣的解释,祖凰脸上却浮现出玩味的神色,“梁家那些人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打算去救人?他们可曾救你?你真的打算履行那个诺言?” “手无寸铁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梁拂衣并未迟疑,而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吧!”祖凰不再废话,一个红色光点从梁拂衣眉心飞出,落在城隍庙的门上,荡漾开来。梁拂衣的背后展开一对火翼,飞向已经笼罩在哀嚎声里的清魏城。 “娘,我害怕。”“小妮,乖,不怕,爹爹已经出去打狼了,没事的,没事的!”一个稚嫩的童声在火光掩映的房间里响起,一个瘦弱的妇人紧紧的搂住孩子,哪怕她也已经被吓得声音发抖,却依旧努力的安慰着怀中的孩子。 “孩子她妈,快跑!”一个男人濒死的哀嚎在屋外响起,瘦弱夫人瞬间吓得面无人色,那个声音是孩子父亲的。“孩子他爹!”听到那声哀嚎之后,妇人像是失去了灵魂,抄起早就准备好的菜刀,冲向屋外,一旦狼群进屋,后果不堪设想。 妇人刚推开门,就被门口忽然升腾起的火光逼的连连后退,一道血浆从门缝溅入里屋,推开门时,闯进家里的两只恶狼已经四分五裂。同样的一幕在城里不断的重演,经常是一个照面,甚至连人影都没看清,企图吃人的狼就已经尸首分离。 “呼~”兴许是灵气枯竭,梁拂衣背后的火翼已经是若隐若现,落到一个还算结实的屋顶稍作休息,抬头看去,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梁家族长府的附近。一墙之隔,墙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高门紧闭,仿佛外面的事情与梁府毫无关系,墙外则是哀嚎遍地,一道道狼影不断的穿梭在街道,无数人尚在睡梦中就喂了狼。 “啧,这就是梁家?”祖凰戏谑的声音在梁拂衣的耳边回响,梁拂衣却一直没有回答他,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这就是梁家,梁方旭的梁家。”过了许久,一声哀嚎从梁拂衣脚下响起,梁拂衣忽然回过神来,直接从房顶跃下,手中的铁棍直接将以坚硬著称的狼头楔进了地面,脑浆迸溅。 被救之人已经快要吓傻了,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在他眼中,比起饿狼还要恐怖,那浓重血腥味几乎钻进他的鼻子里了。“谢谢,谢谢……”过了半天,男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那个血红人影表示感谢,但是那个血红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只留下火翼在夜空中牵扯出的红色残影。“这就是神仙嘛?” 第141章 旱君门 清魏城在血腥中度过了一夜,天色溅明,无数只狼在大街小巷中窜出,向着后山跑去,哪怕梁拂衣倾力而为,但是却依旧杯水车薪。拨开成堆的狼尸,满身是血的梁拂衣倒在地上就睡了过去,他实在太累了。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耳边响起裴听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一醒来就看到满身是血的梁拂衣倒在地上,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听雪姐,我没事,我没事,不要激动!”梁拂衣连忙起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地上。 将昨晚的经过告诉了裴听雪,再看看还堆积在城隍庙外的狼尸,也让裴听雪着实吓了一跳,果不其然,在一城百姓的逼迫下,损失最少的的几个家族被迫再次组织起人进山猎狼,毕竟普通人进山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几个家族里修行过的人才能和那种规模的狼群对抗。 洗掉身上的血,换好衣服,梁拂衣再次进城,买了一些干粮,此时的清魏城里已经纠集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看起来颇具威势。虽然几大家族中的人也不少,但是更多的还是自发的组织起来的猎户,手里的也不过就是粗制滥造的钢叉。 回到城隍庙,嘱咐裴听雪隐藏好行踪,梁拂衣就先大部队一步进到了后山。一路上梁拂衣没有任何停留,直奔着他遇到张之维的地方而去,昨晚上城中不知是否有人察觉到那后山的异动,但是梁拂衣却一清二楚,昨天夜里后山闹出的动静远比城里大的多,单单是那几乎照亮了整个清魏城的雷法都让人头皮发麻。 还是那棵树的树梢,却没了那个清瘦道人的踪迹,梁拂衣站在树梢看向自己面前那个囊括了整个山峰的大圈,手脚冰凉,“原来这就是十境独一,名不虚传。”大圈之外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大圈内却已经是一片焦土,整座山头像是融化了一般,表面覆盖着一层雾蒙蒙的黑色结晶,原本覆盖在山峰上的树木也已经蒸发殆尽,只有极粗者方才有机会留下一些断裂的焦炭,作为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天师府雷法的霸道在这座天下也是独一份,较之剑修的稀少,雷法只要是入天师府者尽可修行,无非就是修为是否高深罢了,同样的雷法在不同人的手里威力也是大相径庭,只说张静初那个老小子,雷法全力运转时可以让方圆千里寸草不生,雷法所过,同境界的修士也极少有能抗住的,这个叫张之维的小子,做的只会比张静初更好。” “谢祖凰前辈夸奖。”就在祖凰侃侃而谈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林中响起,梁拂衣转身,却发现一张脸几乎凑到自己的脸上,吓得他一个趔趄,跌落树下,“哦,知道我是谁?什么时候?”梁拂衣的眼中熔光流淌,再次化为重瞳,祖凰暂时占据了梁拂衣的身体,斜躺在地上打量着张之维。 还是那袭破破烂烂的道袍,只是脸上显露出微微的疲态,额头上一只符眼流光溢彩,正是这只被头发遮盖的符眼发现了祖凰的身份,“就在刚刚,晚辈为了确保阵法的精准,所以我开启了天眼,由于太累,睡觉的时候忘了关了,不小心看到了前辈的真容,希望前辈不要怪罪。” 张之维伸出食指轻轻抹去额头的符眼,脸色也是为之一白,“这玩意儿好用是好用,就是太过耗费心神,看的过于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啧啧啧,天眼,好久没看人用了,看来下任大天师的人选已经内定了。”祖凰面无表情,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小子,点明了我的身份,你是想要我的命嘛?” “这倒没有,祖凰前辈的本事我虽然没领教过,但是我也听我师傅说过,现在的我还稍微差了这么点火候,祖凰前辈如果真的想不开,大概还要等上十年。”张之维笑着摆了摆手,身上却已经有雷光萦绕,“这么有信心?”祖凰的神色阴沉下来,这小子看似没什么城府,实则也是个笑面虎。 “十年的时间可能的确有些长,可惜我资质愚钝,这就已经是极限了。”张之维神色诚恳,脚步微动,一个不知何时布好的阵法已经浮现在二人脚下,“好一个资质愚钝,不过既然你想试一试能不能杀死我,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我也希望你这个十境独一不要让我失望。”祖凰想要挪动步伐,却惊讶的发现脚下的阵法竟然牵扯起因果,已经将他和张之维紧紧的束缚在了一起。 “我尽力。”张之维笑容灿烂,身形在最后一字落下时融化了,化作一道白光穿梭在山林中,无数道掌心雷从四面八方向着祖凰袭来,祖凰的身上也被迫燃起凰火,一道掌心雷落实,就在祖凰的身体上落下个可怖的伤口,祖凰的身形瞬间就被掌心雷包裹。 但是祖凰血肉四溅的同时,凰火也溅射开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极速枯萎,上个瞬间被掌心雷剥蚀的只剩白骨,下个瞬间又会血肉重生,在生死之间不断的反复横跳,凰火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很快大片的山林都被笼罩在凰火当中,郁郁葱葱的树木很快枯死,一具具的尸骸在逃窜时就跌倒在地,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 “呼~的确难缠。”张之维的身形再次显现,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汗水密布,“的确差了点火候,我终究不是鬼物,就算妖族被雷法压胜,也没有如此夸张。”身上的血肉再次长出,祖凰笑眯眯的评价到,张之维则一脸诚恳的听着祖凰的评价,“晚辈受教了,天人境修士当真恐怖,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小子,别气馁,不止是你,连你师傅都想杀我,不也一样没有成功,天师府雷法的确霸道,可是未入十四境,终是一场空,继续努力吧!到了天人境你才有真正诛杀我的资格,虽然我已经没了躯体,但是这小子却炼化了凰血,我很期待你们二人能够在那个高度重逢。”祖凰活动了一下新生的躯体,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好像刚才被掌心雷淹没了不是他。 “我可以等,但是我希望他不太让我等太久,人间的雷法第一不在了,我也只能去找闻仲切磋,在此之前,我希望他配当一盘足够份量的开胃菜。”张之维散去阵法,打量着梁拂衣,看样子撑死也就是个地仙胚子,不过有了祖凰血的配合,倒是有可能迈过那道坎。 “只是前辈,我希望到时候我见到的还是他,而不是一个占据了他身体的你。”“开胃菜?呵呵呵,我也希望你能够将十境独一的名号延续下去,否则这盘开胃菜,在以后极有可能会撑死你。”祖凰并没有理会张之维的调侃,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夺舍的念头,张之维也不过就是在徒劳的暗示梁拂衣而已。 “前辈,容晚辈再猜一次,你之所以愿意放我离开,纯粹是因为现在的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是你同样杀不死我吧!”看着张之维的笑脸,祖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张之维的笑脸越发灿烂,“看来我猜的没错,否则以这个老家伙的小心眼,断然没有放我离开的理由。” “小王八蛋!和张静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师府!我记住了!”祖凰虽然不断的撂狠话,但是脚下的步伐却不敢有一点停顿,生怕稍作停顿就会被张之维追上,梁拂衣的身体终究不是他的,凰火看似恐怖,实际上供给这具身体重生的生命力还是靠着他的原初之血,否则梁拂衣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刚在一个树梢站稳,体内的流窜的雷法就再次发作起来,祖凰站立不稳,跌落在地,倚着树痛苦的抽搐起来,就在这时,灌木丛里却再次发出了响动,“是谁?”祖凰捂着胸口努力仰起头,看向窸窸窣窣的灌木丛,“呵呵呵,真的没想到啊!竟然让我在这遇到了一只凤凰。”一个身着红衣的俊美年轻人从灌木丛中走出,看向祖凰的目光中满是贪婪。 “你想要凰血?炼丹?还是画符?”祖凰冷笑的看着面前神色贪婪的年轻人,“自然是炼丹,我旱君门的不死神丹已经断炉多年,存货也用的差不多了,以前炼丹时用的都是些血脉驳杂的青鸾之流,这次有了阁下,不死神丹的功效只怕还要在提高好几个档次。”年轻人的话让祖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口中的驳杂血脉,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后代,这个旱君门的年轻人根本就是在找死。 “只要阁下愿意入我旱君门,每个月提供几滴血炼丹,旱君门定然不会亏待阁下,定然以首席供奉的待遇来礼待阁下,虽然我旱君门不是宗字山头的大势力,但是只要有了阁下的血液炼制的不死神丹,就算是宗字山头也得对我们旱君门客客气气,阁下的意向如何?”年轻人用期盼的目光盯着祖凰,如果说服祖凰加入旱君门,他在门中的地位也定然会水涨船高。 “哦~由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有点兴趣了,只是不知道旱君门容不容的下我这尊大佛?”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本来躺在地上的祖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只血淋淋的手将他的胸口洞穿,手中还握着一个跳动的东西,抽回手,祖凰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然后暴戾的踩了个稀烂,仿佛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的怒火。  第142章 贪 “大哥,这边怎么有这么浓的血腥味?”两个离开猎狼队伍到林中方便的猎户,方便完之后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毕竟猎狼是玩命的活儿,谁还没有点私心,能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守着,谁愿意到这鬼地方玩命?吃饱了撑的? “你他娘的尿骚味这么大,谁还能闻到血腥味?”一个脸上被疤痕贯穿的中年人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谨慎的四处抬头张望,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钢叉,在山林里如果有血腥味,八成就是和狼撞在一起了,“我也是刚闻到。”旁边拿着柴刀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头,一脸委屈。 “确定是血腥味?”疤脸汉子仔细嗅了嗅,还是没有察觉到血腥味,气鼓鼓的踹了柴刀男人一脚,“一惊一乍,吓老子一跳。”“确定,我还能拿咱们的小命开玩笑嘛?”柴刀汉子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想要确定血腥味的来源。 一阵微风拂过林间,这次血腥味终于浓郁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向风吹来的方向摸去,轻轻扒开灌木丛,想象中的狼并没有出现,而是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影直挺挺趴在地上,看身形竟然有些像那个随着猎户一起进山的旱君门的神仙老爷,“大哥,这个人怎么这么像那位神仙老爷?他不是去探路了嘛?” “我他娘的又不瞎,走,过去看看。”疤脸汉子摆了摆手,和柴刀汉子走到倒在地上的红衣男人身边,壮着胆子,疤脸男子用钢叉的柄戳了戳红衣男子,见对方没有动静,疤脸汉子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看样子是死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头儿?”柴刀汉子挠了挠头。 “你个蠢货!等等!”就在柴刀汉子刚要离开,却被疤脸汉子一把扯住,“大哥,又怎么了?”柴刀汉子不明所以,“你个败家玩意儿!这就去告诉头儿?”疤脸汉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傻弟弟,“对啊!毕竟就算死了一个普通伙计也得上报,更何况这还死了一个神仙老爷。”柴刀汉子点了点头。 “好,那你去告诉头儿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别忘了,到现在冉冉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你觉得你还能在你们一家五口的牙缝里再抠出来一点学费?”疤脸汉子狠狠的踹了柴刀汉子一脚,这一脚顿时将他踹的醒悟过来,一拍脑袋,“啊呀!我都要蠢死了!” “知道就好!你去替我放风,我找找他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这种神仙老爷身上掉下一根汗毛都比咱大腿还粗,找到几个传说中的神仙钱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疤脸汉子朝柴刀汉子努了努嘴,柴刀汉子攥着刀兴高采烈的走向了大部队所在的方向,疤脸汉子把钢叉丢在一边开始在红衣男人身上摸索起来。 将趴在地上的男人掀过来,胸口一个大洞映入眼帘,哪怕尸体已经凉透,伤口都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渗血,疤脸汉子也顾不得仔细端详,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红衣男子胸前的那块玉佩,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柴刀汉子,忙将那枚玉佩扯下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掀开红衣男子的前襟,还有一个被血染红的荷包,疤脸汉子忙拿起荷包颠了颠,份量不轻,打开一看,他差点惊喜的叫出声,白花花的一荷包,全都是白玉般的神仙钱,只是上面沾染了干涸的血迹,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神仙钱什么样,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些一定都是神仙钱。 再摸索一番,就没有什么了,也就腰上还有一块同样色泽鲜艳的玉佩,被一根红绳系着,看样子也是个值钱的玩意儿,拿到当铺也是可以换上几千两银子的货色,疤脸汉子想了想,这次没有再把这块玉佩私藏起来,而是被他装进了荷包当中。 “走,现在我们去告诉头儿,等下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千万不要说漏嘴,要不然这些钱也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确定红衣男子身上再也没有一点油水可以捞,疤脸汉子拿着钢叉走到柴刀汉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一个冷战。 “哦哦哦,我一定不乱说。”听到疤脸汉子的嘱咐,柴刀汉子连连点头,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听大哥的话,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所以疤脸汉子也很信任他,“等下表现的慌张一些,跑过去得气喘吁吁的知道嘛!”“知道,就像小时候我们偷吃城隍庙的烧鸡那次嘛!”柴刀汉子咧着嘴点了点头,示意疤脸汉子放心。 “走!”疤脸汉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拔腿就跑,柴刀汉子紧跟其后,“不好了,头儿,出事了!楚仙师死了!”离大部队老远疤脸汉子就哀嚎起来,柴刀汉子也有样学样,跟着惨叫起来,鬼哭狼嚎,“孔捷,孔甫你们两个鬼叫什么?想要把狼群吓跑嘛?撒泡尿这么久,老子还以为你们被狼叼走了呢!” 听到二人的惨叫,大部队里走出一个壮硕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是一身肌肉比起兄弟二人也不遑多让,“头儿,不好了!楚仙师死了!”疤脸汉子也不做解释,只是在那一个劲的惨叫,“楚仙师?哪个楚仙师?”老人皱着眉头看着像丢了魂的孔捷,一个老猎人,哪能被一个死人吓成这样? “就是梁府的贵客,说自己去探路的那位。”孔捷小心翼翼的提醒到,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但是直觉却很敏锐,“奶奶的,我早就看那小子不是来护持的样子,让他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就是不听老子劝!这下好了,连命都搭上了!”想起队伍里是横插了这么一号人,猎头儿也是暴跳如雷,骂骂咧咧的让所有人原地驻守。 “走,带我去看看。”安顿好大部队,猎头儿的眼神再次转向局促的孔家兄弟,尤其是老二孔甫,出了名的憨大胆儿,十八岁就敢扛着牛角弓到后山猎熊给老娘换药钱,死人的场面见得也不少,可从来都没像今天似的吓成这副怂样,其中没有猫腻就怪了,“孔二愣子,你也来。” “啊?哦!”孔甫一愣,见猎头儿身后的孔捷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才点了点头,三人再次朝着刚才发现红衣男人尸体的地方走去,孔捷在前面带路,孔甫和猎头儿在后面并肩同行,个头儿不相上下,这是老人多少年来打猎攒下的本钱,年轻时他也是敢和后山的野狼徒手撕吧的猛人。 “孔二愣子,你跟我实话实说,你们哥儿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猎头儿放缓脚步,同时扯住低头走路的孔甫,轻声问道,“没有。”孔甫听后连忙摇头,猎头儿看着这个徒弟,也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小子就差把你猜对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还在那直摇头,显然是欲盖弥彰,一巴掌拍的孔甫一个趔趄,“行了,我知道从你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等下我问你大哥。” “好。”孔甫将猎头儿不再逼问自己,连忙点头应到,差点把猎头儿气笑了,“欺师灭祖的小王八蛋,早知道老子就不教你打猎了!”骂骂咧咧的加快了脚步,将孔甫甩在屁股后面,“嘿嘿嘿,当年教我打猎,还不是看我能够传承您的这一身本事嘛!”孔甫挠了挠头,憨笑着追上老人加快的步伐。 再次来到红衣男人尸体边,孔捷像是心中有些别扭,并没有走到近前,而是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猎头儿走到红衣男子身边对着尸体再次巴拉起来,看着他凌乱的衣裳,以及周围没有丝毫打斗痕迹的现场,心中就有了大致的猜想,转头看向孔捷的眼睛已经如同鹰隼般锐利,丝毫没有老人的昏花。 孔捷被猎头儿的眼神盯得发毛,仿佛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猎头儿看穿,只能干笑着挪了挪脚步,“头儿,有什么事您说!别这么看着我呀!我们哥儿俩你还不信嘛?”“呵!老大,二愣子我是信的,至于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就不点破了,有些钱财拿了未必接的住,我知道你们哥俩日子过的紧巴,但是别钱一到手就学着大手大脚,骤然富贵,是个人都会对你们起疑心。” 猎头儿看了看笑容已经快绷不住的孔捷,没有再说话,“二愣子,咱们走。”走到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孔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愣神的孔甫吓了一跳,“哦哦。”孔甫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孔捷,孔捷无力的摆了摆手,这才跟着猎头儿的步伐走向大部队,留下孔捷倚着树缓缓滑坐到地上,看着猎头儿和孔甫离开的方向愣神了许久。 “二愣子,记住无论你大哥给你多少钱,你都不要推辞,他身上留下的的钱越多,他那颗心就越是按捺不住,你大哥实在太过聪明,好在心地还没那么坏,是个有救的,如果是其他人,我连提醒都不会提醒一下。”一路上老人只是这样叮嘱了孔甫几句,然后又加快了步伐,但是这次孔甫却步履沉重,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被老人落下很远。 “师傅,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是这苦日子我们苦怕了,不想让孩子继续苦下去,分寸我们还是有的,您放心,要是我大哥犯糊涂,我这个当弟弟的也不会让着他,打我也得把他打醒。”孔甫拍了拍胸口,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从小没读过书的他,说不出这种文邹邹的话,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 “再过几年我这个猎头儿也该打不动猎了,这个位置就该由你接手了,那时候才是你们真正可以动用这笔钱的时候,现在先紧着点吧!熬几年,记住这苦日子的滋味,以后过好日子的时候才能更珍惜,只是到时候别忘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拎两坛土酿来看看我老头子,总不能白教你打猎不是。”听了老人的话,孔甫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猎头的位置一直都是他的梦想,连忙追上了老人。 “师傅,您没开玩笑?”孔甫眼巴巴的看着笑得满脸褶子的老人,老人瞥了一眼孔甫,“我骗你干什么?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酒喝,但是咱们得先睡好啦!反正你老子死的早,我又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你家那俩小子和冉冉那丫头,以后得喊我爷爷。”“他们本来不就该喊您爷爷嘛!”孔甫笑容灿烂的应下了老人的要求,两人再次并肩而行,只是老人似乎有些疲劳了,脚步总是有意无意的慢了孔甫一步。  第143章 中秋 “什么!你再说一遍!”梁府内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掐着面前传信的猎户的脖子拼命的摇晃着,猎户差点被他掐死,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里眦出来了,好在梁方旭都看不下去,赶忙拉住了红衣男人的手,这才救下了几乎快要被掐死的猎户,“仙师,这是我们猎头儿亲眼所见,楚仙师死了!连心脏都被人掏走了!”猎户哭丧着脸解释到。 “这城里有几个人能杀死我弟弟?他可是洞府境修士!如果那个人能杀了他,你们这群普通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说!”虽然已经被梁方旭拽住,但是红衣男人还是满脸狰狞,“楚仙师进山之后就主动要求去探路,但是我们头儿也挽留他了,可是楚仙师没有在意,然后在我们探索到快要接近后山的主峰时,所有人停下来休整,我们队伍里两个人去方便时闻到了血腥味,发现楚仙师时,他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大一群人难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嘛?我弟弟什么身份你们知道嘛?他是旱君门的长老,他的命比你们值钱一千倍一万倍!就算你们所有人死了!他都不能有事!我要你们偿命!”红衣男人的癫狂将猎户吓得不轻,不由得连连后撤,“楚长老,令弟暴亡我深感痛心,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清魏城!不是旱君门!”梁方旭向着猎户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然后拦在了红衣男人的面前。 “呵呵呵,梁方旭,你架子挺大呀!”红衣男人冷笑的看着梁方旭,但是梁方旭说的没错,这里终究不是旱君门,清魏城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如果他敢在这轻举妄动,就有可能会让旱君门成为众矢之的,这种蠢事他是万万不敢做的,哪怕亲弟弟死了,他也得忍着,让宗门亲自过来交涉。 “不是在下架子大,哪怕梁家背后站着墨山,在旱君门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如果没有我家老祖庇佑,旱君门把梁家灭了也就灭了,但是我家老祖现在还没死,所以希望楚长老三思而后行啊!”梁方旭神色诚恳的的让红衣男子都挑不出什么刺,只是嘴里的话就有些忠言逆耳了,红衣男人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梁府。 目送着他的离开,梁方旭也深深松了一口气,瘫软的坐在椅子上,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沁湿,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天费尽心思的讨好又白搭了。”“无所谓,等到我去了墨山,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候选人,他一个小小的旱君门长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梁傲侯从里屋走出来,看向红衣男人离开的方向神色阴冷,此时的他气质已经和曾经有了极大的差别。 “也是,不过是断脊之犬,狺狺狂吠罢了。傲侯,你只管继续闭关,等到全城大比的那天你一定要以碾压之姿击垮所有人,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被老祖力保成为掌门候选。”梁方旭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几天时间竟然让自己有些看不透修为了,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好事。 “放心吧!爹,即便是刘家的刘仲兴能够突破到中五境,也依旧不是我的一合之敌,除非……”梁傲侯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除非在那天之后就已经是梁方旭的心病,一听到那个名字他就有些神经质,“我明白,只是这个除非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有机会从墓地爬起来,你注定成为墨山的掌门候选!”梁方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余悸,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给梁傲侯增加压力,那就只能选择自欺欺人了。 “爹,你放心吧!我发誓,就算他真的还活着,如果在擂台上遇到我,我也一定会亲手把他杀死!现在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城里其他几个大族的种子,除了明面上的刘仲兴,楚家总不可能就让楚颜序上台吧!以他的实力连前五都进不去,那楚家就丢人丢大发了!”梁傲侯坚定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斥着杀意,从小到大梁拂衣就压了他一头,这也让他对梁拂衣的崇拜演化成了嫉妒,乃至恨意。 “各大家族几斤几两彼此心里都清楚,我就是怕民间再杀出一匹黑马,你我倒是不担心,要是其他几大家族的种子被这黑马刷下去,几大家族的脸可就没地方丢了,所以一开始几大家族肯定还是会按照老习惯,先集火那些不属于几大家族的黑马,然后由各大家族的人去争夺那个冠军的位置。”梁方旭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几大家族最后的颜面竟然要靠这种下作手段维护,可悲可笑不知凡几。 “其实我倒是挺期待的,几大家族的关系早就不像曾经那般同气连枝,我们背后宗门的插手也让我们不得不各自为战,我们背后的墨山,楚家背后的旱君门,刘家背后的十方阁……倒不如出现一匹黑马,将某些已经彻底腐朽的家族踢出我们的游戏,清魏城不需要这么多大家族了!”听着梁傲侯的话,梁方旭倒是也颇为心动,可是就以几大家族现在这水深火热的关系,想要达成最基本的合作都很难。 “好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继续去修炼吧!我得派人去查一下究竟是谁杀死了楚兆兴,这样就算旱君门怪罪下来,我们也好有个交代。”梁方旭摆了摆手,仰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精神紧绷的严重,每次将睡未睡之际总觉得有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就惊醒了。 “是。”梁傲侯看了看梁方旭眼窝深陷的脸颊,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走进了里屋的密室,盘腿坐到石床上,扫了一眼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晦涩功法,陷入了内视的状态,这个功法就是老祖在墨山求来的,所有的梁氏子弟无论内外,只要可以修炼,修炼的都是这篇功法,不过他们修炼的都是残缺版,只有天赋最好的人才配修炼完整的功法。 “老王八蛋,我就知道把身体借给你没有好事!嘶~啊!”梁拂衣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掌控权,只是全身都灼疼得厉害,时不时还会忍不住抽搐,幸好山上的水沿着山脊留下,汇聚成了一道溪流,梁拂衣拣了个水深的地方,任由冰冷的溪水流过皮肤,这才好受了许多,“小子,要不是我抢过身体的掌控权,张之维的一记掌心雷就够你死上几次!你还埋怨我!”祖凰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气无力,显然也是元气大伤。 “不怨你怨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态,看着那个雷池阵法这么大,心想张之维就算能够驾驭也得耗干灵气,反正你现在被北斗压制,也舍夺不了我,干脆去试试能不能捡个漏,把张之维干掉,然后舍夺他的身体,既摆脱了北斗的压制,又有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你坏事做尽,为什么老天还要帮你呢?” “小王八蛋!就算我是这么想得,还不是那个颠婆娘逼得,你这么低微的修为,弄不好就被人随手拍死了,搭上你的命也就罢了,还得搭上我的!脑子只要没毛病,都会想离你远一点!”祖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凰血里的那点生命力就是他存的棺材本,这倒好,霍霍一干二净,这小子反倒牢骚起来了! “有本事你就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啊!嫌弃这,嫌弃那!在点将城有那么好的待遇你怎么不珍惜,偏偏要叛出点将城,还被人砍了。”面对梁拂衣的诛心之语,祖凰已经郁闷到了极致,索性闭锁了自己的五识,眼不见,心不烦,“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喊了半天终究没人在回应梁拂衣,他也只能悻悻闭嘴,躺在小溪里顺流而下,幸好溪流不深,他也很快就搁浅在了一处沙滩上。 过了许久,梁拂衣身上的灼痛感终于消失,这才艰难的从沙滩上爬起来,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城隍庙,好在自从融合凰血之后他的体位就出奇的高,如果在冬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形大暖炉,衣服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烘干,穿在身上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受,只是因为雷法的缘故,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好在祖凰有意无意的替他挡住了要害,要不然铁定会被人认为是暴露狂。 “我回来了。”梁拂衣回到城隍庙就闻到浓浓的香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肚子竟然饿了,走进大殿就看见一角升起的篝火上靠着两只金灿灿的鸡,此时两只鸡已经被火烤得滋滋冒油,不断有细小的炸裂声在鸡皮上传来,“这是?”梁拂衣咽了咽口水,看向守在火堆旁同样在咽口水,脸上还沾着碳灰的裴听雪。 “少爷你忘了?今天是中秋节我看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拿当镯子剩下的钱买只鸡改善一下生活,少爷你又是修行之人,饭量又大,我就买了两只。”说到这,裴听雪的声音已经近乎嗫嚅,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谢谢你,听雪。”梁拂衣伸手替她揩去脸上的碳灰后,接过了裴听雪手里串鸡的木棍,听到没有姐这个字作为后缀,裴听雪笑了许久,梁拂衣也是。 天上圆月,人间两人,对影成四,融融如家,人间最奢侈之事,心中有你,身边有你,落魄有你,年老时还有你。  第144章 凰奇道 时光冉冉,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全城大比从今天开始,不过最先要做的就是筛选报名人员,大清早清魏城中心的演武场就已经人山人海,乔装好的梁拂衣也早早的就混入了人群,随着主席台上各个家族的族长陆续落座,气氛也逐渐升到了**,梁拂衣则冷眼看着坐在最高处,意气风发的梁方旭,还有他背后神色越加阴沉的梁傲侯。 “唉~兄弟,到你了!”梁拂衣出神之际,已经随着队伍不知不觉挪到了检测台前,直到有人喊他才回过神来,“如果是修士把手伸过来。”说是检测台,实际上就是一块大石碑,修士的话就击打石碑,石碑会根据击打时携带的灵气测算出击打者的实力,而纯粹武夫的测试则更为简单粗暴,场上还有一排铁锁,由小到大依次排列,举起来中间三百斤的那个铁锁就算通过。 仰头看了看石碑,梁拂衣迟疑了一下,扭头走向了那一排精心铸造的铁锁,第一个一百斤的铁锁,梁拂衣轻描淡写的举过头顶,这样的表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过分关注,毕竟山里猎户基本上都是可以轻易举起二百斤铁锁的猛人。 梁拂衣神色冷漠的绕过中间三个铁锁,直接走到了第五个铁锁前,依旧是一只手,扎好马步,一个硕大的铁锁再次举过头顶,这次他的表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连主席台上的几大家族之人也都被他吸引,“我没看错吧!他好像就用了一只手。”“好像是。”后面报名的人也都开始窃窃私语,“看样子这次大比又要出现一匹黑马了。”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丢下手里五百斤的铁锁,梁拂衣并没有离去,而是走到了六百斤的铁锁前,单手试着提了提,就在其他人以为他要举起来时,他却摇了摇头,松开了手,而就在其他人以为他离开时,他又走到了那个摆在那许多年都没有人挪动的一千斤的铁锁前。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那个千斤锁是为雄魄境巅峰的纯粹武夫铸造的,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不清楚嘛?”刘氏族长刘玉鼎神色古怪的看着站在铁锁面前的梁拂衣,在那巨大的铁锁面前他的身体瘦弱的像是竹竿,但是偏偏他就站在了那近乎庞大的铁锁前,还是单手……“是不是疯了,等下一试不就知道了,不过我看很悬呢!”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是有锐气不代表骄傲,他废了我们还省点心,免得某些人在背地里耍手段被人诟病,屎盆子还往所有家族头上扣。”楚家族长坐在席位上老神在在,两手交叉在一起,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梁拂衣,这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新面孔,不知道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天才,可惜了,本来他还想在比赛结束之后招揽一下他,看样子是不用了。 梁拂衣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单手握住了铁锁中间的位置,还是马步,不过这次,他的手臂上脸上青筋暴起,连眼睛都因为充血变得赤红,“给我起!”随着一声狂暴的咆哮,看台上窃窃私语的一众大家族的族长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僵硬的看着那个还是单手举起铁锁的身影,那声咆哮久久的回荡在演武场上,不止是看台,周围前来参加选拔的选手也都陷入了死寂。 梁拂衣举起铁锁的那一刻除了那声咆哮以外万籁俱寂,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的心脏在这惊人的一幕下都不由得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忘记了呼吸,生怕打破了这一刻的平衡,“砰~”随着铁锁砸在地上沉闷的响声,所有人感觉像是刚刚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子,随着这一声巨响松开,等到他们再定睛看去时,那个举起铁锁的身影早已飘然而去,记录员面前的本子上墨意淋漓的写着三个大字“凰奇道”。 “我靠,你看到了么?刚才有人举起来那个一千斤的铁锁!”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到!” “黑马呀!黑马!今年的盘口除了梁傲侯就压他可以赢了!” “清魏城好多年都没有出现一位强大的纯粹武夫了。” “……” 看台上彻底为这一幕沸腾了起来,参加选拔的纯粹武夫此刻却是如同心口堵了一块巨石,很多人因为受不了这个压力,干脆放弃选拔,有病嘛?和这种怪物交手,只要近身,一拳就可以把人给打穿吧!就算是修士只怕也很难在这有限的空间腾挪,只要被他抓住,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凰奇道?清魏城有姓凰的嘛?这个姓氏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梁拂衣留下名字后的第一时间,这个写着他名字的簿子就被送到了几大家族族长的面前,几人争先恐后的查看着簿子上的名字,刘玉鼎同样说出了他人的的想法,楚家族长楚正鑫眉头紧锁,凰这个姓氏虽然罕见,但是他好像在哪听过。 “老楚,怎么了?你对这个凰姓有印象?”梁方旭察觉到了楚正鑫的异常,低下头轻声问道,“我想起来了!是妖族!那小子更能不是人!”楚正鑫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自家老祖留下一本传记里有关这个姓氏的记载,“什么?不是人?你确定?”刘玉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单手举起那个铁锁也的确不像是个人能做到的。 “老楚,那小子究竟是什么妖怪?难道没有人姓凰?”梁方旭凑到近前,其他几位族长也不外如是,纷纷凑到楚正鑫面前,“凰姓其实是凤凰一脉化形之后使用的姓氏,类似狐妖的胡姓,龙族的敖姓,这些姓氏都是属于天道庇护,天赐姓氏,冥冥之中有气运加持,凰姓更是凤凰一脉的专属姓氏,所以我才如此笃定。” “那下次我们试探一下他?要是最后让他夺冠,岂不是堕了人族的气势?”刘玉鼎看向其他几人,他从其他几人的目光中看到了赞同,唯有楚正鑫没有表态,“老楚?”“不不不,绝对不行!我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妖族虽然和人族敌对,但是凤凰一脉的凰血可是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尤其是旱君门的不死神丹,其中最主要的原料就是凰血,要是让他逃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老楚,如果我们抓住这个小子,和旱君门交换,那我们有机会搞到你口中的的不死神丹嘛?”旱君门不死神丹的作用是个人都听说过,当年最鼎盛的时期,靠着不死神丹旱君门招揽了无数供奉强者,其中不乏玉璞境的顶尖强者,要不是不死神丹没有原料,被迫封炉,只怕清魏城背后的势力就只剩下旱君门一家独大了。 “不怕你们笑话,我家老祖在旱君门这么多年,也不过拿到过一次不死神丹,还是用青鸾血炼制的残次品,如果这次我们抓到这个小子,拿他和旱君门交换,别的我不敢保证,在坐的一人一颗用凰血炼制的不死神丹还是可以的。”楚正鑫也难得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背靠着旱君门,有谁能比他更清楚不死神丹的效果呢?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终究说不过去,难以服众啊!”刘玉鼎看了一眼梁方旭,这个老小子坏心思最多,主意还是得由他拿捏,“看来我们需要隐忍一下了,那就等到大比结束之后再动手,无论名次如何,以招揽他的名义引进任何一家的府邸当中,他都是插翅难飞。”梁方旭倒是没有推辞,出的力越大,到时候和旱君门交换不死神丹时肯定越有优势。 “傲侯,如果你和他交手,你有几成把握战胜他?”梁方旭向着梁傲侯使了个眼色,梁傲侯现在的实力,如果各家老祖不出山,那他就是最顶尖的战力,任何一家都是不可忽视的,“回禀父亲,我对上他的话胜率也不足五成,还是需要各为叔叔伯伯族内好手的协助,才好擒住此僚。”梁傲侯会意,知道这也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客客气气的对着其他几家的族长行了一礼。 “哈哈哈,贤侄过谦了,现在清魏城谁不知道贤侄实力已经在同代人中拔尖,就算我们这些老家伙和贤侄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想要抓住他还是要靠贤侄啊!”在座的都是老人精,没有一个人觉得梁傲侯说的会是真话,但是该客气还是要客气,毕竟免费拉货的驴去哪找?相比自身实力,他们还是更擅长玩弄计谋。 “别啊!古老弟,我家傲侯都说了,难不成你们还不信?能够举得动千斤铁锁少说也得是雄魄境的纯粹武夫,就算洞府境修士对上这样的怪物也一样棘手,你家的元凯贤侄不也实力非凡,号称小雷神,到时候还得仪仗元凯贤侄出手帮忙啊!”梁方旭不紧不慢的说道,呛得古家族长古雨直挠头,一个个的净想着占便宜,却没有一个愿意出力的。 “诸位,要是还谈不拢,那我可就要传讯老祖宗了,到时候谁抓到那小子,就看各自的本事了!”见到其他人迟迟没有表态,刘玉鼎先按捺不住了,取出一个剑匣就要祭出,还好被其他人按住,才没有将飞剑祭出,否则几个家族背后的势力一旦插足进来,几大家族别说不死神丹了,只怕连油水都捞不着,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落袋为安嘛!说到底,宗门是宗门,家族是家族,各家的老祖在家族里可以作威作福,但是在宗门中他们的地位未必可以高到哪去。  第145章 最信任的危险 大比的第一天就这么在繁杂的仪式中过去,除了参赛者,看热闹的人已经基本散去,几大家族的族长也是客客气气的互相道别,看那灿烂的笑容,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离开演武场之后,梁方旭就急匆匆的赶回梁府,一头扎进了密室,打开老祖宗留下的千里传音符,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个清楚,传音符的另一头却只是冷漠的传来了一声嗯,完全没有为这件事感到激动的迹象,这也让梁方旭和梁傲侯面面相觑,难道老祖宗不知道不死神丹的珍贵? 同样的场面出现在各个大家族的密室当中,无一例外,谁都深知自己面对旱君门的无力感,对于他们来说,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的旱君门无异于是庞然大物,他们还没有愚蠢到觉得几个家族联手就能在旱君门手里讨到好处,从楚正鑫点破梁拂衣身份的时候,其他几个家族的族长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但是想要留下梁拂衣化身的的凤凰,他们就不得不联手,毕竟他们背后的宗门就算派出人手来也需要时间,他们都需要彼此的力量,因此哪怕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该做的一件也少不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天的一系列活动其实会持续到深夜,不过几人都已经是如坐针毡,所以剩下的那些可有可无的活动就干脆取消了,都对彼此的嘴脸心知肚明,却一样要笑脸相迎,下面就看谁背后的势力来的早了,谁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老祖,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楚正鑫跪在密室当中,一个圆形的水晶球拜访在石台上,映射出一个面容红润,须发皆白的清瘦老人,“知道了,你先想办法稳住其他几大家族,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按照那几个小子的性子,只怕清魏城背后的几个宗门都已经接到消息了,你们能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是是是,您说的是。”楚正鑫听后连连点头,在老人面前拘谨的像个孩子,“老祖,只是不知道这次立功,门内是不是……”“放心,该是你们的一样也少不了,虽然不死神丹想想就好了,但是其他丹药宗门还是不会吝啬的,毕竟我旱君门也是火神洲炼丹仅次于祝融峰的宗门。”老者倒是也没有责怪楚正鑫,毕竟在其位谋其政,虽然他身在旱君门,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楚家人。 “那麟游的事您看?”老人微微皱眉,但是还是没有发作,“麟游的天赋如果够好,山门自然不会放弃,毕竟噬蛊之法培养的后代天赋都是极佳,但是终究还是歪门邪道,三十岁天赋开始下滑,一百岁之后修为基本上就定格了,让麟游尽量在三十岁前走的远一些,这样才能在门内安身立命。” “唉~可惜了,其实如果麟游不参加噬蛊,凭借他的天赋其实也是有机会爬上更高的位置,奈何造化弄人,他的血脉就注定他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修炼。”楚正鑫听出了老祖的迟疑,也只能苦着脸在老祖面前卖卖惨,毕竟自己就楚麟游一个儿子,怎么会不想让他过的更好一些呢? “噬蛊之法虽然是诅咒,但是也有好处,他也不必像其他同龄人那般苦苦挣扎在三境,而且,只要突破到了玉璞境,噬蛊之法就会到达另一个层次,天赋会始终保持在巅峰,甚至有机会触摸那个传说中的飞升境。”老祖轻叹一声,他自己也是噬蛊之法的产物,怎么会不知道噬蛊之法的弊端呢? “玉璞境啊!老祖!清魏城这近千年来诞生过多少修士?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突破到金丹境?三十岁到不了金丹,基本上就不用奢望那个虚无缥缈的玉璞境了,三十岁的金丹修士啊!这种怪物真的有可能存在嘛?”楚正鑫神色痛苦,站在密室外的楚麟游手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掌心,殷红的血迹沿着指缝不断滴落,却一声不吭。 “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却没少听说过,例如天师府的少年天师张之维,万年谷的鬼修戾万年,点将城的少将军司徒绝皆是不足三十岁的金丹修士。”老人的虚影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楚正鑫的肩膀,手掌却只能穿过楚正鑫的肩膀,“但是这种谪仙姿态的神仙胚子,整个人间又能有几个呢?有时候我们还是该乖乖认命的。” “好了,正鑫,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日后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会给麟游在宗门祖师堂内争取一个位置,如果他能够弄到一枚不死神药,也是有机会破后而立的,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那个小怪物,另外你要再派人打听一下楚兆瑞的死因,给门里一个交代。”老人的话也让站在密室之外的楚麟游燃起了希望,“不死神丹!不死神丹!” “是,老祖,您放心,我已经稍微理出一些头绪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宗门一个满意的答复。”楚正鑫信誓旦旦的保证到,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挥手关上了投影。 “呵~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真觉得自己能够做到那些人做到的那种程度?也不撒泡尿照照。”关闭了投影之后,老人的神色立刻就变得阴沉起来,走到书房,轻轻转动摆在桌子上的砚台,书房的一角的地面缓缓下陷,化作一层层阶梯向着地下绵延而去,隐隐约约有凄惨的哭嚎声从地道中传来。 “我说的对吧!正淼。”老人踏入其中,背后的出口自动合拢,一排闪烁的蜡烛向着远方燃去,照亮了昏暗的地道,耳边凄惨的哭嚎越发清晰,老人却眼含笑容的走向地道深处,在地道的尽头就是一个宽大的牢房,哀嚎就是从中传出,老人推开虚掩的牢门,走向那个被钉在墙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啊!啊啊啊!”男人见到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咆哮的越发凶残,狰狞的神色仿佛是要将老人生吞活剥,奈何手脚都被死死地钉在墙上,只能徒劳的张着嘴想要撕咬老人,如果此时的场景被楚正鑫看到,他一定可以认出墙上的人,因为墙上钉的的人真是他的亲弟弟楚正淼。 “聒噪。”老人的好心情仿佛被楚正淼的举动消磨殆尽,冷着脸一巴掌就扇在了楚正淼的脸上,将楚正淼的惨叫声打的戛然而止,“这才对嘛?乖孙儿,别着急,很快你弟弟家那个小子就可以来代替你的位置了,你就再也不用当血奴了,这么多年来我喝你的血也早就喝腻了,早就想换换口味了,至于你,就可以老老实实的去找你的那些叔叔爷爷们了。” 老人冷笑着转过头,右手边的墙角赫然堆积着一堆白骨,上面还有两具能依稀看出面貌的干尸,同样是手脚皆被洞穿,踢开滚落在脚下的骷髅,老人从随身的方寸物中取出一个锋利的金属管和碗,将楚正淼的右手的血管割破,将金属管插入其中,很快就盛满了一碗血,楚正淼也萎靡了下来,脸色惨白。 将小碗捧在嘴边,老人闭着眼闻着血腥味,满脸陶醉,仿佛他闻得不是血液,而是一碗芬芳馥郁的老酒,然后仰头将碗里的血液一饮而尽,甚至还不忘伸长了猩红的舌头舔舐一下碗底,老人的容貌也迅速由满脸的垂暮之色变得生机勃勃,连白发也被黑色覆盖。 “啧,二十多年了,一成不变的味道,你算是这么多年来最禁得起折腾的血奴了,你的那个废物太爷甚至连十年都没坚持到就咬舌自尽,哈哈哈,真是可笑,为什么我楚苍龙会有这么废物的后代?对了,我忘记了,你不能说话,当时你太爷爷咬舌自尽之后我就有了防备,把所有的血奴舌头都割掉了,早知道就留下你的舌头了,最起码你还能陪我聊聊天。” 楚苍龙癫狂的对着昏厥的楚正淼自言自语,见楚正淼没有动静,楚苍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是自讨没趣啊!我竟然对着一个哑巴说了半天。”就在楚苍龙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楚正淼却艰难的抬起了头,“放了他,我还做血奴,我还能坚持。”只是因为嘴里只剩下小半截舌头,说的话也是含混不清,但是楚苍龙却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血奴!你也配对我提出请求?好孙儿,你的脑子是不是也坏掉了?”楚苍龙转过身狂笑着拍打着楚正淼的脸,“你真的不想解脱了?就为了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侄子?”“我做血奴,我做……”楚正淼的眼睛盯得楚苍龙异常烦躁,那种坚定的眼神出现在一个死人身上在他看来是很恶心的。 “呵呵呵,你想?可是我偏偏不同意,一个人的血再好喝,喝上二十年也腻了,你的侄子的血多好啊!年轻,充满生命力,他体内的血液我只要喝上一次,就可以维持现在年轻的状态一个月!你也该休息了,乖孙子。”楚苍龙伸手轻轻捏住了楚正淼的咽喉,随着一声脆响,楚苍龙的脖子应声而断,脑袋顿时软趴趴的耷拉下来,只有眼神还维持在死前的那一刻。 楚苍龙替楚正淼阖上眼睛,冷笑着走出了地牢,看向双手,不知何时又占满了血迹,楚苍龙微微眯起眼睛,走院子里养鱼的池子旁,就着池子洗了洗手,顿时池子里的鱼群猛烈的扑腾起来,仿佛在为血腥味而兴奋,鱼群在翻涌期间,甚至还带上来一截已经枯黄的骨头,楚苍龙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继续搭理,那个池塘底下埋着的正是他的亲儿子,只不过已经死去多年。 第146章 威慑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清魏城的贫民窟,此时梁拂衣正一边翻动着火上的窝窝头,一边自言自语,“过火个屁,你小子本身就是修士出身,从来没有正经打熬过肉身,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你的身份。”凰奇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但是梁拂衣却心不在焉。 “但是那几块牛皮糖甩不掉的话还是相当恶心的。”梁拂衣说着回头瞥了一眼街角,一个货郎已经挑着担子从那边路过好几次了,只要脑子没问题,都能看出来他另有所图,再者说,这贫民窟的人大多是连温饱都是问题,谁有闲钱去买他筐子里的那些古怪玩意儿,“将自己始终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下,才能让他们放心,今天的表现如此惊艳,相必也有不少家族想要出手招揽你。” “招揽我?呵~以那群老东西的处事风格,招揽我是不可能了,对付我倒是不奇怪,明天我估摸着上来的对手就会是个难缠货色,等到最后决赛的时候,再由几大家族的人击败我,好为他们立威。”梁拂衣冷笑一声,顺手拾起一颗石子,在他不远处一个端着破碗,衣衫褴褛的乞丐正蹲在墙角,看似是窝在墙角睡觉,实则头巾下的眼睛始终盯着梁拂衣。 “再看老子就扣瞎你的眼睛!滚!告诉你家主子,别觉得凰爷好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你家主子想清楚了再来监视老子。”就在货郎再次从梁拂衣身后路过时,一颗石子爆射而出,将货郎打了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筐子里的零碎物件撒了一地。 “是是是,凰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滚。”货郎见梁拂衣杀机凛然,不似作假,也不敢继续在梁拂衣面前晃悠了,挑着担子连货物也顾不上收拾,灰溜溜的跑了,“货郎也走了,朋友这是还不打算挪窝?还是真的打算以后当个乞丐?我这人心肠好,最擅长采生折枝,要不我帮帮朋友?”梁拂衣冷漠的看着货郎消失在巷子拐角,然后扭头咧嘴对着乞丐仰了仰下巴。 “嘿嘿嘿,我就说凰爷你神通广大,怎么会发现不了小的呢!小的这就滚,这就滚!”乞丐见身份暴露,也只能干笑着揣起破碗,离开了这个闭仄的小巷,“那位屋顶上的朋友呢?下来一起喝一壶茶,然后我再把你挂在屋顶上?”梁拂衣轻轻跃起,稳稳的落在墙上,笑容满面的看着像壁虎似的趴在屋顶的黑衣男人,手里却已经攥紧了穿窝头的树枝,只要力量够大,这根树枝也是杀人利器。 “不了不了,凰爷客气,我这不是迷路了嘛!赶明儿有时间我拎着礼物再来拜访。”黑衣男人也只能悻悻的爬起身,薅出戳在头发里的稻草,老老实实的跃下了茅草屋顶,向着远处跑去,“这下清净了。”梁拂衣将树枝上的窝头薅下来塞进嘴里,却响起酥脆的声音。 “呸呸呸,什么东西?”梁拂衣连忙将嘴里碳化的窝头吐了出来,原来刚才发呆的时候忘了翻面,把窝头烤糊了,挠了挠头,想要把这个窝头丢了又没舍得,毕竟穷日子过惯了,最后还是把碳化的部分掰掉,将剩下的大半个窝头塞进了嘴里。 丢掉手里的小木棍儿,将刚才升起的火堆踩灭,梁拂衣这才飘然而去,果不其然,在梁拂衣离开没一会儿功夫,巷子的头上又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是刚才的乞丐,发现梁拂衣已经离开,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跟丢的话这种事就怪不得他了,跟踪这种怪物本就是玩命,这样回去交差就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样,还在嘛?”货郎拄着扁担一瘸一拐的跟在乞丐后面低声问道,“在个屁,火堆都被踩熄了。”乞丐扯下头顶脏兮兮的头巾丢在一边,干脆又坐在了地上,不相信他的货郎还在那拄着扁担伸长了脖子窥视着梁拂衣的落脚点,果然,那堆扎眼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堆偶尔还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灰烬。 “嘿嘿嘿,果然走了,终于可以放心了,妈的,刚才我都快被他吓死了。”确定梁拂衣离开,货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梁拂衣用石子打的那一下还是很严重的,到现在他走路还在一瘸一拐,“怎么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货郎扭头看了看乞丐,“什么怎么办?按老规矩来呗!串口供。”乞丐对于处理这个问题也是轻车熟路,反正私下里几个人也都是串通好了。 “那李三猴子呢?”货郎嘴里的李三猴子就是那个趴在屋顶的黑衣人,“来了,来了,别着急啊!我还能跑了嘛?”说曹操,曹操就到,乞丐还没接下话茬,一个黑衣身影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看着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货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样?鲁老六,没想到吧!走街串巷装货郎,装瘸了吧。” “你大爷的,李三猴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像个王八似的能在屋顶趴半天?”货郎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边的扁担丢了出去,想想也是,明明是三人一起,凭什么就对他动手?难不成这位凰爷是嫌弃其他两个人太瘦,揍起来硌手?自己也不胖啊! “哟哟哟,急了,急了,怎么连吃饭的家伙和不要了?不要我可撅了拿回家烧火了。”黑衣人贱笑着躲开了扁担,在扁担擦肩而过的时候又探手将扁担揽在了手里,这是他祖传的绝技“猴子捞月”,几人祖上的确也都不是什么光彩身份,要不然也不至于干这行,例如黑衣人祖上就是是扒手,所以学了一手猴子捞月,平日里除了打探消息,也帮背后的主子盗取一些有用的东西。 “给我!”货郎瞪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也不恼,大大方方将扁担又丢给了货郎,三人的关系并不像背后的几大家族那般水深火热,甚至私下里关系还相当不错,以其他身份行走的时候,没事也喜欢碰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皮什么的,打探到情报也都会彼此分享一下,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你们面对那家伙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嬉笑了一会儿,三人严肃起来,开始互相对口供,“恐惧,极端的恐惧,我面对他时甚至连跑的勇气都没有,虽然不知道他的杀机是不是针对我,但是我能切身的感受到如同刀架在脖子上的压迫感。”乞丐最先开口,说完之后,货郎和黑衣人的神色却变的凝重起来,彼此对视一眼,“我们的感觉也是这样的,直到他开口让我离开,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有逃跑这种想法。” 这次轮到乞丐的神色变得古怪了,“要不这次拿到钱之后我们就别继续做了!也是时候收手了,这么多年下来攒的钱也够多了,如果不花天酒地,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听到一直以来从未想过退缩的乞丐竟然说出这种话,黑衣人和货郎也有些胆怯了。 “曾经我们经历的再危险,面对的终究是人,但是在面对他时,我的第一感受,就是我面对的是个怪物,我们无法抵御的怪物,想想吧,毕竟我们除了自己,还有老婆孩子,那些钱我们在,可以花的安安心心,但是如果我们不在了呢?清魏城私下里腌臜事有多少你们也清楚吧!这次我可没有危言耸听。” 乞丐说完之后,三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最终还是货郎率先开口,“我同意,这活还是让有本事的人来做吧!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让哪个野男人爬上我家的床,花着老子拿命换的钱,睡着老子的女人,还他娘的打着老子的娃儿,猴子,你呢?” 黑衣人被货郎问得一愣,忽然咧嘴笑道,“他娘的,你小子不想死了被野男人爬自己的床,我就想呗!”“未必,谁知道你是不是就好这一口呢?”货郎扣了扣鼻屎,白了黑衣人一眼,“去你的,你才好这口!等你哪天翘辫子了,第一个爬上你床的野男人铁定是我!”黑衣人气呼呼的给了货郎一脚,货郎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但是好像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三个衣着各异的男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小巷,却不知道暗处还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这就放他们走了?”凰奇道有些惋惜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要不然呢?你还想动手?”梁拂衣双臂环抱,有了凰奇道的帮助,他们的对话梁拂衣听得一清二楚,除了寥寥几句,其他的全部都是瞎扯,倒是不如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混淆视听。 “不如宰了他们,给他们背后的势力来个杀鸡儆猴,顺便增加一下你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凰奇道还是忍不住继续撺掇,“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也叫威慑?别开玩笑了。你要是真的有心,干脆把那种不死的力量借给我,今晚上我们挨个把那几个家族的族长拜访一遍,谁要是敢表现出敌意那就顺手宰了,这才叫威慑。” “算了吧!老子的棺材本都霍霍干净了,还不死,不死你个大头鬼,不过你要是答应我可以喝人血,今夜我帮你杀穿整个清魏城也没有问题。”凰奇道还是不死心,关于人血,那一直都是它的执念,偏偏梁拂衣把底线卡的死死地,哪怕上次他控制梁拂衣身体杀了楚兆瑞,也没有品尝一次的机会,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呵呵。”梁拂衣只回答了他两个字,已经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了,“哪有让牛跑,还不给牛吃草的!”凰奇道骂骂咧咧的龟缩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梁拂衣的怒火了,嘴里不服软而已,“你要是能够离开我的身体,爱喝谁的血喝谁的血,我绝对不拦着你,但是在我的身体里,就两个字,没门。”  第147章 暗杀 “族长,查到了,我们的人虽然没有看到梁拂衣,但是看到了裴听雪,他们现在就在后山的城隍庙落脚。”梁方旭父子刚走出密室,一个心腹就兴冲冲的跑进了族长府,“梁忠,你说的是真的?”一听到有了梁拂衣的消息,梁方旭本来疲惫的大脑忽然又惊醒了过来,梁拂衣对他来说已经成了梦魇,恨不得能够杀之而后快。 “确定!我们的人在寻找他们主仆时刚好撞见了裴听雪在买干粮,但是那小子很聪明,没有打草惊蛇,装成了不认识裴听雪的样子,故意和她错过,然后等到她离开时候又悄悄跟上了她,一路跟到了城隍庙,只是没敢太过靠近,生怕惊动了她。”梁忠连连点头,梁方旭已经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 “父亲,稍安勿躁,我猜的出父亲所思所想,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动手。”就在梁方旭打算带人围捕梁拂衣时,却被梁傲侯拦住,“为什么?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难不成还要等到大比结束?”梁方旭皱了皱眉,他成为家主之后本来已经高枕无忧,偏偏就冒出来一个怎么打也打不死的梁拂衣,让他也不由得烦躁起来。 “那日将濒死的他丢在后山父亲还记得嘛?”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梁方旭的听着梁傲侯为他分析,“记得。”“那异象呢?”梁傲侯的话激起了梁方旭的回忆,那天那只巨大的火凤凰应该是个人都注意到了,“那只火凤凰?”“对,还有,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那簿子上凰奇道三个字的字迹?”梁傲侯循循善诱。 “字迹?”梁方旭微微皱起了眉头,忽然意识到那三个字是由那个自称凰奇道的人自己写的,“父亲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小时候念私塾我就与堂哥同班,他的字迹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凰奇道就是梁拂衣?”梁方旭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梁傲候点了点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单单从今天他举起铁锁的力气来说,我和他相比就已经相差甚远了,但是为了确定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实力究竟有没有恢复,我们可以先放两只饵,看看他愿不愿意咬钩,无论这两只饵死活,我们都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如果他们把梁拂衣宰掉,那就更让我们省了心。” 深夜,两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翻进了城隍庙,在确定好方向之后,便悄悄的朝着梁拂衣二人居住的大殿摸去,目的再明确不过。根据主顾提供的线索,这次的目标并没有修行过武艺,只不过是个普通少年,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找到大殿的大门,凭借着朦胧的月光,两人却发现城隍庙大殿的大门虚掩着,像是早就知道深夜会有客人来访,故意为他们留下的路。看着虚掩的大门,两人心中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想到那两千两白花花的银锭,还是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如是。 “吱~”破败的大门应当是门轴坏了,推起来的声音异常的尖锐,回荡在深秋的夜里,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了二人的脊背,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两人,“大哥,真的要动手嘛?我怎么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瘦小一些的黑衣人缩了缩脖子,看着门后黑漆漆的大殿咽了咽唾沫,大门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嘴,让人心悸。 “这都多久没碰女人了?你想想,只要我们干完这一票,两千两够我们兄弟俩睡多久的满春楼头牌?还怕嘛?”高大的黑衣人看着小弟畏缩不前,亲自给小弟做了个表率,一步踏进了那个漆黑的大殿里,看着大哥已经进去了,矮小的黑衣人压住心中的恐惧,也踏进了大殿。 踏进大殿之后,二人环顾四周,真的穷的是鸟不拉屎,真没想到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一条命竟然可以值两千两白银。蹑手蹑脚的摸进偏殿,接着月光看到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影,高大的黑衣人直接掏出匕首,刺向那个人影的后心。但是在匕首刺到那个人影之后,高大黑衣人已经是大惊失色,那软绵绵的触感,分明是棉花,根本不是人! “许正,快跑!”高大黑衣人感受到耳后有劲风袭来,大声喊着矮小黑衣人的名字,然后手里的匕首奋力向后划去。“吱~”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响声,高大黑衣人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这是要关门打狗? 匕首不知和什么相互碰撞,黑暗中溅起一捧刺眼的火花,也照亮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少年的脸庞,少年眼眸中实质的杀机将高大黑衣人吓了一跳,这叫手无缚鸡之力? 高大男人双手抵住匕首,和少年坚持在一起,明明瘦削的少年力量竟然大的惊人,手里的匕首不断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高大黑衣人见对拼力量自己出在了劣势,一脚踹向少年的心窝,只要这一脚踹实,那种窒息的感觉足够让这个少年喝一壶。 感受着向胸口袭来的劲风,少年露出一抹凶残的笑容,旋即一只手抵住高大黑衣人的匕首,袖中滑出一枚粗大的长钉,向着黑衣人踹向自己的脚狠狠的钉了下去。“啊~”感受着脚骨被长钉刺穿,高大黑衣人凄厉的惨叫起来,“许正,救我!” 听到大哥凄厉的叫声,许正也被吓傻了,直到高大黑衣人向他求救,他才反应过来,拎着手里的长刀劈向黑暗中的少年。少年听到尖锐的破空声,用力打飞了已经脱力的高大黑衣人的匕首,然后袖中再次滑出一枚长钉,侧身躲过了许正的劈砍,将他的手连同刀柄直接钉到了青石砖上。 “啊~”许正也痛苦的惨叫起来,梁拂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今晚来偷袭自己的两个人,他的袖中又是划出两枚长钉,眼神冷漠的走到月光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我不会问你们那些无聊的问题,至于是谁来你们来的我也知道,帮我带一句话给你们的主子,想死的话大可以自己来。” 看着面前清秀的像是女子的少年,两人已经是大气不敢出,要知道两人虽然没有正经的修炼过拳架,勉勉强强的踏入了练体三境,但是面对少年时,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是是是,大人,您说的话我们一定帮你们传达到位,求您饶了我和我兄弟吧!我们俩再也不敢了。” 高大男子再也没有动手前的自信了,听到少年的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脚上传来的痛苦,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滚吧!”梁拂衣拔出固定住两人的长钉,将匕首丢给高大的黑衣人,一手拎着一个将他们丢出了大门。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去死吧!”高大黑衣人涕泗横流的感谢着少年,但是手却悄悄的探进了怀里,等到少年冷漠的转过身时,他的脸上再次露出狰狞的神色,一柄泛着紫色光芒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刺向了少年的后心。 “轰~”电光火石间,许正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前冲的大哥已经伴随着一声轰鸣,消失在了原地。随着少年冷漠的目光,他扭头看去,高大黑衣人眼神空洞的倚在墙面上,他的额头多了一个血洞,从后脑勺喷出猩红的脑浆涂抹了大半个墙面。 “大哥,大哥!大哥!”许正难以置信的看着钉在墙上的黑衣人,刚才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随着钢铁落地的脆响,他才注意到那个闪烁着致命光芒的匕首。“希望你别学他这么蠢,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是绝对不会给你们第二次,当你握住怀里匕首的时候就要考虑好。” 梁拂衣冷漠的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许正,他愿意救世人,但是绝对不救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辈。“我明白。”许正脸色惨白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向着城隍庙的外面走去,来时两个人,走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梁忠,我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大早上的梁忠就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梁府,梁方旭就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族族族……族长,昨天安排的两个刺客失手了,领头的那个今早上被人发现钉在了演武场的四象柱上,脑袋都被人拍炸了,另一个不知所踪。” “那梁拂衣怎么样了?”梁方旭对这两个刺客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就算死了一个,只要和梁拂衣换一条命,也是很值的,毕竟那把淬毒匕首是足以做到见血封喉的。“我们派去侦查城隍庙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暂时还不清楚。”说道这梁忠明显已经底气不足,派去的人远比从演武场传来消息的人要更早,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肯定出问题了。 “别等了,以他的性格,可不会对着咱们梁家的人手下留情,你手下那几个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梁傲侯从厢房走出,同样是黑眼圈严重,只是他没想到梁拂衣竟然能按捺住张扬的个性,没有再学宰掉那几位族老似的嚣张跋扈,直接把他们的脑袋钉在城主府的影壁上,不过在这种日子里将刺客的尸体钉在演武场四象柱上,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也罢~也怨不得他恨我,只是,傲侯,现在的你对上他有没有胜算?如果没有的话,千万不要和他硬碰硬,修士体魄比不得纯粹武夫,拼命的话我们还是弱势,一定要量力而为,只要老祖宗来了,剩下的一切都好办。”梁方旭也只能干巴巴的鼓励梁傲侯几句,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厉害,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梁傲侯的话了。  第148章 道貌岸然 “放心吧,爹。”梁傲侯也无暇再听梁方旭嘱咐什么,梁方旭能够保证自己的情绪不失控就已经不错了,“那,我们走吧。”梁方旭声音嘶哑,失魂落魄的走向演武场,梁傲侯和梁忠跟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 “梁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昨晚上做噩梦了?”其他各家的家主也已经早早的到场,都已经在自己的席位上等了许久,因为大比需要各大家族的族长到齐才能正式开始,而梁方旭竟然敢让他们等了这么久,怎么会不对姗姗来迟的梁方旭心怀怨怼。 “古叔叔慎言,我父亲这是几日来操劳过度方才神色憔悴,就不劳您担忧了,倒是这几天我怎么好久没见婶婶出门了?难道又病了?”面对古雨的阴阳怪气,梁傲侯也不吝啬口舌,直接与他针锋相对,听到梁傲侯的话,主席台上响起一阵嗤嗤的笑声,古雨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在清魏城里谁都知道看似风光的古家族长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只是这都是些不上台面的话题,乱嚼舌根也容易被有心人惦记,但是不妨这件事成了街头巷口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是哪家的的婆姨不知道这些捕风捉影的事,那就相当于没有跟上清魏城的潮流,也一准是被其他老婆姨给孤立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定然是一纸休书,此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但是偏偏这件事出在了古雨身上,是家里次子的他本就天赋平庸,再加上是庶出,又不是很讨喜,所以年纪轻轻就被他的父亲,也就是古家老家主,打发出去经商,反正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 好在虽然古家老族长不喜欢这个儿子,好歹也没亏欠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只是这个族长之位却与心比天高的古雨没了关系,只是迫于老族长的压迫,古雨也不敢有什么怨言,生怕传到老族长耳中,让他的地位更加摇摇欲坠。 但是好就好在,古雨在外经商也不是白白消磨时光,在背地里也慢慢的拉拢了自己的关系网,按照他的想法,等到老族长去世后,他就干脆和清魏城古家分裂,自立门户,也省的在家还需要看自己大哥的脸色,偏偏这时他又遇到了机缘。 途经某座仙家渡口时,他阴差阳错下救下了被人追杀的某个山门宗主的女儿,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迎娶了这个女人,本来他还在为这件事沾沾自喜,白白捡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还抱上了大腿,简直有种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幻觉。 新婚的头两年夫妻二人还算和睦,再加上背后有岳父岳母扶持,古家老家主又因病暴毙,天时地利人和皆汇聚一身,古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自己的大哥从族长的位置上赶了下去,自己当了古家的族长,那几年简直是古雨这辈子最意气风发的几年。 但是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古家偌大一个家族,这么多口人都需要吃饭,经商也一直都是由古雨亲力亲为,哪怕内心不忍,也只能撇下美娇妻,重新踏上了风餐露宿的商道,后面的事就有些不堪回首了。 毕竟自己能坐稳族长的位置也是靠着妻子家族的扶持,哪怕撞破那件事之后,古雨也没敢和妻子提出合离一事,再加上他常年在外奔波,他的妻子也越发的我行我素,甚至有人亲眼看到她搂着两个年轻人大摇大摆的从古府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古府,哪怕族内有人忍无可忍,亲自去找古雨理论,古雨却也只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傲侯这轻飘飘的一句却戳在了古雨的痛处,看台上的气氛也变得火药味十足,好在当习惯了多年的缩头乌龟,古雨也没有继续和梁方旭父子纠缠,而是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神色冷漠的注视着演武场中心,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梁傲侯也是冷笑一声,对于古雨这种作为,他打心底里看不起,这次他敢出言侮辱自己的父亲,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但是作为真正主人公的梁方旭却依旧心不在焉,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争端,只是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演武场的人群,迫切的想要找出自己真正的心腹大患。 “父亲。”梁傲侯刚俯下身想要对梁方旭说些什么,就被梁方旭捂住了嘴,神经兮兮的对着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一幕看的看台上的其他人也是头皮发麻,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怎么感觉跟疯了似的? “在那!在那!在那!”就在楚正鑫刚要开口询问,梁方旭却忽的站了起来,神色惊恐的指着演武台下的某个角落,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目光都随着梁方旭的手指投向那个让他癫狂的角落,那个角落的人群也自觉的分开,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身边到底隐藏了什么,竟然让梁方旭表现出如此的疯癫状态。 随着人群分开,一个清瘦的身影就像是退潮时的礁石,逐渐显露出来,平静的站在那,笑眯眯的看着主席台上状若疯癫的梁方旭,但是冰冷的眸子却像沉寂了万年的冰山,折射出彻骨的杀机。 “二叔,好久不见,怎么?族长当的还习惯嘛?”梁拂衣扯去脸上的面具,反正已经被认出来了,再带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还让自己觉得难受,跃上演武台走到几大家族族长的看台下,梁拂衣仰着头,玩味的打量着不知所措的梁方旭,甚至连梁傲侯的他都选择了无视。 “既然你没死?那几位族老?”梁方旭惊恐的看着梁拂衣,明明自己的位置是居高临下,偏偏梁拂衣给他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那几个尸餐素位的老不死啊!我顺手宰掉的,年纪这么大了,眼睛瞎了,难不成还能让他们去倭国当裁判?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不是帮你还省下不少俸禄嘛!”梁拂衣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作为,在这个地方他也不怕和梁方旭撕破脸了。 “好,很好!梁拂衣,你不要猖狂!因为一个女子被我逐出梁家你就怀恨在心是不是?难不成我还能放任你屠戮我梁家族人?”即便到了这一步,梁方旭也还是在极力维持着自己道貌岸然的形象,梁拂衣则冷笑的看着他在那演着独角戏,今天他就没打算和梁方旭做口舌之争,既然道理讲不通,索性就把所有道理砸个粉碎,我愿意讲道理的时候你不听,等我不愿意讲道理了,你再想听就晚了。 看台上的其他几位族长神色同样是阴晴不定,虽然没有人愿意相信梁方旭的一面之词,但是他们也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家族弃子去挑衅几大家族的威严,更何况梁拂衣现在还是他们的目标,哪怕内心看他再不爽,也只能先忍着,既然梁拂衣敢走到明面上,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留不住想要走的梁拂衣,无论他的底气是从哪来的,几大家族都不敢轻易尝试。 “你也别废话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断脉散的帐我慢慢和你算,但是你的狗爪子再敢往听雪身上伸,我保证,一夜之间,清魏城再无梁家,不信你也可以试试,别觉得傲侯现在已经是观海境修士就多了不得,没有合适的术法,他也不过是空有境界。” 梁拂衣瞥了一眼梁傲侯,嘴角上扬,脸上不屑的神情溢于言表,时至今日,也不过还是个温室中的花朵,梁傲侯想要发作,却被梁方旭一把攥住手腕,如果他敢先动手,那么今天这演武台上势必会有一个人血溅当场,但是这个人是梁拂衣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现在梁傲侯下去根本就是在送死。 回头看了一眼台下嘈杂的人群,梁拂衣表现的尤为平静,梁方旭不过几句话就把自己捧到了道德的制高点,台下不明就里的百姓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言语中不乏有对梁拂衣的抨击,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完全就是三人成虎。 梁拂衣神色冷漠的扫过人群,平静的听着他们议论自己,他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什么时候,人群再次陷入死寂,他们害怕了,梁拂衣锐利的眸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孔,仿佛要将他们全部都记下,对于这样一个疯子,他们能做的只有恐惧。 “说完了?”梁拂衣双手环抱,看着台下叫嚣的最为欢快的几人,虽然从没见过,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深深的恶意,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事实的真像,而是只需要一个可以用来议论的目标,只要这个目标不做表态,他们就敢肆无忌惮,但是只要目标的力量超过了他们抵抗的极限,他们又会装成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梁拂衣站在台上和台下不知究竟多少百姓对视,渊渟岳峙,一个人的气势就仿佛一座大山伫立在演武台上,台下的人害怕了,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恐惧,自己明明是占据道理的一方,为什么气势上偏偏就输了呢? “玩腻了!开始吧!不过今年的大比规矩可以改一下,车轮战!你们有谁能够把我打落台下,就算他赢,怎么样?”梁拂衣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听到梁拂衣这番话,台下的参赛者都已经跃跃欲试了,但是却都还在踌躇的看着看台上面无表情的几位族长,“不用看我背后的几位族长,他们巴不得这样。”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梁拂衣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身后几人还在苦苦坚持着那份道貌岸然,索性梁拂衣就出手替他们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第149章 黄雀 台上几人对视一眼,看着背对着他们的梁拂衣,眼中也是杀机毕露,楚正鑫点了点头,台下楚家的子弟在得到族长的肯定之后,也不再继续隐忍,纷纷跃上演武台,毕竟所有人都早就看梁拂衣不顺眼了,既然可以和其他人联手,一群人还能怕他一个人不成? 有了楚家子弟作为表率,其他的选手也纷纷爬上了演武台,很快就站满了半个演武台,而梁拂衣则一个人站在另一半演武台上,那一刻的所有挑战者都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安心,看看自己身前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再看看梁拂衣形单影只的站在那,秋风拂过,便是满目萧瑟,但是却维持着诡异又微妙的平衡不知是谁咆哮一声,“杀!” 随着这一声咆哮,脆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一群人如同野兽般一拥而上,他们想要把梁拂衣彻底撕碎,梁拂衣则微笑的看着扑向自己的众人,很快他的身形就淹没在了人潮当中,看着汹涌的人潮,看台上的几人都在放肆的笑着,梁拂衣幼稚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几人还没来得及笑完,人潮中就传来了惨叫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在人群中拔地而起,炮弹般砸向看台,将桌子瞬间掀翻,如果几人注意到这个砸来的人的面孔,一定可以认出他就是刚才喊出杀字的倒霉蛋,很显然,他惹的祸,梁拂衣也特别照顾了他。 “混蛋!”刘玉鼎被掀翻的桌子直接砸在下巴上,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骂骂咧咧的坐了起来,但是刚坐起来,就又是一个人影程抛物线向他砸过来,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砸的在地上滑出数米,险些从看台背面掉下去。 只有梁傲侯身法矫健,扯着梁方旭的领子躲开了那个被掀翻的桌子,然后就看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壮丽的景象,整个演武场的上空下起了人雨,不知有多少人被梁拂衣一拳击飞,然后重重的砸向四面八方的人群。 当那些明白了事情严重性的人想要逃走时就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背后被不明所以的人堵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一点空隙,只能被迫向着梁拂衣的方向挤去,这个过程是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消失了,然后下一个瞬间,自己眼前一花,自己也从原地消失了,接着耳边才会传来脆响,以及下颌受到打击时剧烈的疼痛。 按理说这么多人,堆也得把梁拂衣堆死了,但是梁拂衣让所有人都失望了,直到演武场上只剩下梁拂衣一个人时,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疲态,反倒是更加精神,仿佛刚才的一通酣战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整个人都升华了,连皮肤都呈现出一种鲜艳的红色,仿佛他的皮肤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梁拂衣再次伸了个懒腰,只是这次他的拳峰上血肉模糊,刚才的车轮战也并非没有对梁拂衣造成负担,不过没有这么明显罢了,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着台下打着滚哀嚎的众人,瞥了一眼看台上同样人仰马翻的族长们,笑眯眯的问道,“既然想揍我的都揍完了,那么,现在各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了?” “无论你们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我也只能这样告诉你们,你们被人当枪使了,你们觉得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族长说的每句话都很可信是不是?但是实际上你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伪装之下肮脏的皮囊。”梁拂衣的话刺激着看台上的几人,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刘玉鼎已经爬到了看台边,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却被梁拂衣笑眯眯眼神给吓了回去。 “例如我亲爱的二叔,为了他现在所做的这个位置,不惜给我下毒,然后假惺惺的关心我,就为了从我手里拿到那枚族长令,等我病重垂死之际,为了家族,我只能将族长令给了他,然后他就派自己的爪牙来驱赶我,可笑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那是梁齐自作主张……” “住嘴!住嘴!不许再说了!你给我闭嘴!”听到梁拂衣将自己的老底都扒干净了,梁方旭暴跳如雷,如过不是梁傲侯拉住他,只怕现在他已经从看台上跳下去找梁拂衣拼命了,梁拂衣回头冷漠的看了梁方旭一眼,然后继续声情并茂的描述着梁方旭的光辉事迹,任由梁方旭在那叫嚣谩骂。 描述完这一切,梁拂衣看向还在不断叫嚣的梁方旭那张嘴脸,真的比跳梁小丑还要可笑,“他说的都是假的!我不可能这样做!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梁方旭叫的越凄惨,梁拂衣笑得就越发灿烂,他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呢!真的以为仅仅是把他的那点老底抖落出来就结束了?这也未免太过便宜梁方旭了。 梁拂衣再次一跃而起,这次直接跳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看台,回头看着看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的有种俯瞰众生的的超然感,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开始一步步走向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梁方旭,“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梁家族长!你不能动我!你不能!”梁方旭瘫坐在地上狼狈的向后蹭去。 “住手!”就在梁拂衣的手快要抓住梁方旭的时候,梁傲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扑向了梁拂衣,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到梁拂衣,就猛地倒飞出去,那个瞬间,梁拂衣的手臂就像消失了一般,带起尖锐的破空声重重的砸在了梁傲侯的胸口,胸口凹陷的梁傲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傲侯!”见梁傲侯已经是这副凄惨的模样,梁方旭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大叫着扑向晕厥的梁傲侯,却被梁拂衣一把扼住了喉咙,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呃~呃……”梁方旭拼命的挣扎着,双手徒劳的扣着梁拂衣的手指,却根本无法撼动。 眼见着梁方旭在自己的手里挣扎了半天,然后腿蹬了两下之后就没了动静,梁拂衣只能无趣的将他丢在了地上,然后眼睛又看向了其他几个已经缩在了墙角的族长,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甚至还不如那些有勇气向着梁拂衣挥拳的人,都这样一副表情了,梁拂衣也的确不好再动手了。 “怎么?几位老祖,这是打算让我把他们宰了,你们再出面收拾残局?顺便稳固一下自己在家族的掌控能力?要是他们真的无关紧要,我也并不介意替你们清理门户。”梁拂衣若有所思的仰起头,不知道在看向何处,但是他的模样却不像作假,挤在一起的几个族长也都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给老祖传递了密信,但是没想他们到竟然来的会这么快。 “呵呵呵,后生可畏啊!没想到我们这些老东西藏的这么隐蔽,都会被你察觉。”一个笑眯眯的老人从虚空中互相,看了看窝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楚正鑫,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正鑫,起来吧!老刘,老梁……来了就别躲了,又不是没出嫁的姑娘,还怕人看?” 听到楚苍龙点破,陆续又有几个身影从虚空中浮现,看样子都十分熟络,“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不过区区一个骨气境修士,你对灵气的感知还没有这么敏锐吧!”梁家老祖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看着梁拂衣,对于自己这个后代,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虽然我无法感受到你们的灵气波动,但是你们终究还是活物,有活物就有血液流动,有血液流动,我自然可以察觉,否则几位老祖前来所谓何事?总不能让几位老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吧!”梁拂衣的话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凰血?老楚,你们旱君门不是炼制不死神丹嘛?这玩意儿你应该比我们很熟吧!” 刘家老祖的话让其他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楚苍龙,说来说去,还是找个行家比较稳妥,“呵呵呵,不要着急,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只要他的身体里有凤凰血,那么他的伤势回复速度一定会极快。”楚苍龙说罢便挥下右手,梁拂衣只感觉右肩一凉,然后就轻了许多。 “噗通~”梁拂衣的右臂直接被从肩膀削去,落在看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梁拂衣冷漠的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手臂,脸上古井不波,仿佛被斩断的这条胳膊根本就不是他的,站立在空中的几个老变态也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太需要凰血了,果不其然,哪怕梁拂衣没有刻意引导,一只崭新的手臂还是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没错!没错!他是凰血!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真的不知道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如何处置你?”楚苍龙看着那断肢重生的一幕,简直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凰血的特性,近乎不死不灭,不死神丹也不过就是靠着这个特性替服用者保命而已,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下室里的血奴改成眼前的年轻人会更加合适。 就在楚苍龙伸手爪向梁拂衣时,却被那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拦下,楚苍龙顿时暴跳如雷,“梁无涯,你要干什么?”“呵,这是我梁氏子孙,岂能由你这个外人处置?”中年人冷笑一声,挡在梁拂衣身前,看那样子,真的有点像是个关心后代的老祖宗,“你放屁!中意凰血就中意凰血,在那跟我扯淡!”楚苍龙也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梁无涯的想法,其他人也已经是蠢蠢欲动了,这等瑰宝,谁又舍得放弃呢?  第150章 我不为难你 “呵,争来争去,难道你们真的就可以利用我的凰血?没有练血之术,就算是你们和我换血,你们也一样得不到凰血。”梁拂衣活动着新生的手臂,看着天上对峙的几人,觉得有些可笑,愚不可及,有些机缘宝贵是宝贵,但是如果接不住,就容易把自己给砸死,他体内的凰血就是其中一种。 “聒噪。”梁无涯大概是因为烦躁,一拳将梁拂衣打进了演武台上,要知道,为了演武台结实耐用,整个演武台都是用铜浆浇灌的青石砖,几乎就相当于是实心的,即便如此,梁拂衣还是在演武台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坑洞,几人倒是不担心梁拂衣能够跑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凰血也得恢复半天。 “你大爷的。”梁拂衣艰难的从地面上把扣下来,因为刚才的冲击力,他几乎像是一张面饼一般糊在了地上,好在有骨头支撑,要不然就这力道,他也差不多该炸了,“怎么样?求我,我可以帮你一次。”凰奇道的声音开始在梁拂衣脑海中响起,但是梁拂衣却摇着牙拒绝了。 “我们彼此之间是什么货色,都心知肚明,好歹也都是从清魏城走出去的,几位,这是打算如何?难不成我们得把那小子剌了,一人拿一段?真要这样倒腾,我先说明白咯,脑袋我可不要,看着慎得慌。”刘千驰挠了挠头,虽然他也豢养血奴,但是他的血奴应该算是所有血奴里日子过的最舒坦的了。 “没用的,就算我们把他剁碎了,熬成汤喝进肚子,只要凰血自己的意愿还是是拒绝,我们就是屁也捞不着。”第一个反应的还是楚苍龙,“不如你们把他给我,我保证,只要不死神丹开炉炼丹,我一定替你们几颗。”几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楚苍龙,不过也确实没有办法,凰血提取不出来,那么梁拂衣就只能当个吉祥物儿。 几个人商量了一通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楚苍龙一次,毕竟楚苍龙就算心再大,也没有胆子去得罪数座和旱君门不相上下的宗门,没有了不死神丹加持的旱君门,比起其他宗门也好不到哪去,清魏城背后的几个宗门如果铁了心排挤旱君门,只怕连楚家都会被连根拔起。 “那,这小子归你。”梁无涯侧身让开一条路,算是和其他几人妥协了,“放心,既然你们选择了相信我,那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楚苍龙拍了拍梁无涯的肩膀,然后的朝着梁拂衣砸出的大坑飞了过去,这半天了,坑里却没有一点动静,实在有点不正常。 就在楚苍龙的手已经探进了那个大坑里时,一个握着一枚钢钉的手忽的从梁拂衣的身下探出,哪怕没有看到楚苍龙是以什么姿势站在坑边,却依旧本能的向着他的要害捅去,“钉~”随着一声脆响,那枚钢钉像是刺在铁块上,瞬间扭曲变形,梁拂衣的虎口也被钢钉上的反弹的劲力震裂。 “好小子!我就说怎么没动静!”楚苍龙心有余悸的暴退数丈,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护身法器,刚才指不定就着了梁拂衣的道了,要知道,刚才的钢钉是直奔着他的额头去的,就凭那个力道,那个不起眼的钢钉就足以杀了他,“老楚,怎么了?”梁无涯看见楚苍龙忽然暴退,连忙落到他的身边。 “没事,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趴在那装死半天就为了捅我一次,可惜了,要不是的游鳞盾,我这条老命指不定就交代在你这个好孙子手里了。”楚苍龙招招手,袖中浮现出一团鳞片,在手心依次排列好,最终组成了一个巴掌大盾牌的形状,看着盾牌上那道深深地豁口,楚苍龙也是心有余悸。 “他娘的~这小子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用一根钢钉竟然能把我的游鳞盾捅成这样!”“用了很大力气!挺疼的。”梁拂衣吃力的从大坑里翻了出来,手里还攥着那个严重扭曲变形的钢钉,松开手指,钢钉平坦的一头其实就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掌心,咬咬牙,将嵌在骨缝的钢钉拔了出来,丢在一边。 “本来我带了这么多钉子,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群老怪物的,这要是一个个的都有护身法器,我还打个屁。”说罢,梁拂衣挽了挽袖子,原来袖子内侧缝了密密麻麻的钢钉,所谓的车轮战根本没有用这东西,但凡梁拂衣再心狠一些,上台之人能有半数活着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但是梁拂衣终究心软了。 “其实这东西我们也不是人人都有,我这件游鳞盾全是自己的机缘,例如你家老祖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楚苍龙悄悄收起游鳞盾,果不其然,耳边再次传来爆响,本来躺在地上的梁拂衣已经消失,楚苍龙连反应都没来的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楔在了太阳穴上,直接侧身飞了出去。 而梁无涯真的就没这么幸运了,没有防御法器的他护体罡气在梁拂衣暴戾的攻势下不堪一击,刚才他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一枚五寸长的钢钉直接被梁拂衣送进了他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攻击不成,虽然手里的钢钉已经扭曲,但是并不妨碍梁拂衣直接借着游鳞盾的力量,借力打力,将扭曲的钢钉再次送进了梁无涯的太阳穴。 整整两根五寸长的钢钉首尾衔接,将梁无涯的大脑彻底搅烂,还没来的及享用那枚不死神丹,就已经一命呜呼,梁拂衣并没有停留,在两枚钢钉打进梁无涯太阳穴后他又翻身扑向还在半空翻滚的楚苍龙,速度快的令人头皮发麻,顾不得手指已经以为刚才的一击折断,袖中再次飞出两枚钢钉,被他夹在指缝当中。 刚才梁拂衣的一击虽然还是没有击穿游鳞盾的防御,但是巨大的力量还是将楚苍龙的打的意识模糊,太阳穴也微微凹陷了下去,其他人见到梁无涯横死,想要出手帮忙,梁拂衣却已经跃到楚苍龙的身上,刹那间双手化作不知多少道虚影,无数的钢钉如同雨点般洒落,向着楚苍龙的周身罩去。 “叮~叮叮……”细密的钢钉碰撞声不断发出,游鳞盾还在苦苦支撑,但是光芒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了,一枚枚扭曲的钢钉被梁拂衣甩飞,下一刻就会有一枚新的钢钉从袖子里滑落到他的指缝,如同机关枪里面的子弹倾泄而下,此时他和楚苍龙距离如此接近,这也让其他打算帮忙的人无从下手。 随着一声脆响,一个光点在楚苍龙身上爆炸,瞬间将梁拂衣掀飞出去,即便如此,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也有近十枚钢钉嵌入了楚苍龙的头颅肺腑当中,随着游鳞盾的爆炸,楚苍龙的尸体也被法器爆炸的余波湮灭,唯一算的上完好的就只有眼中还残存着不解二字的头颅,滚落到梁拂衣脚边之后,就被梁拂衣嫌弃的踢到了一边。 “来啊,我们继续!”梁拂衣想要伸手抹去脸上溅上的血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就扭曲不堪,十指上的皮肉几乎剥蚀殆尽,即便如此,他也是混不在意,反正很快就可以长好,“这小子疯了嘛?”刘千驰被这一幕吓得头皮发麻,连忙向着高处飞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增加一点虚幻的安全感,剩余的几人都已经呆在原地了。 “不舍得我?那就下来继续陪我一会儿。”梁拂衣冷漠的看着天上已经失去了出现时嚣张气焰的几人,两枚钢钉再次滑入掌心,然后跃上了看台,这个高度下,他射出的钢钉还是可以保证威力,只可惜袖里的钢钉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学着像攻破那个游鳞盾时的手法,以那种狂暴的方式倾斜钢钉,今天这几个老东西没有一个可以活着走出清魏城的。 “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千驰稍微迟疑了一下,扭头离开了清魏城,哪怕明显看出梁拂衣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种疯子,就算用牙咬,也得扯着一个人和他一起下地狱,谁都不想成为那个和他同归于尽的倒霉蛋,既然留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回宗门。 “二叔,你呢?你是打算自己单独摆上几桌,还是和老祖宗躺在一起?”看着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梁拂衣又转头笑眯眯的看向瘫倒在地,已经说不出话的梁方旭,不断的抛接着手里的长钉,“拂衣,求求你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大人有大量,放了二叔吧!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梁方旭惊恐的缩在墙角,看向梁拂衣的目光满是绝望,仿佛站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恐怖的怪物。 “哦?现在又是一家人了?”梁拂衣听到这句话差点气笑了,再次神色狰狞的将梁方旭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用手肘狠狠的将他的脖子抵在墙上,力气大的让梁方旭感觉自己脖子都在吱嘎作响,“下毒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了?夺取族长位置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是一家了?毁我修为的时候怎么忘记我们是一家人了?命人将我丢在乱葬岗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说!梁方旭!你告诉我!” 梁拂衣每问一个问题,就有一枚钢钉穿过梁方旭的四肢钉在了他背后的墙上,梁方旭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梁拂衣的问题了,回答梁拂衣问题的就只有那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叫,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一枚特制的长钉滑入了梁拂衣的手心,轻轻的替梁方旭阖上眼睛,长钉从梁方旭的前额贯入,一道红白相间的血浆喷了一墙。 “爹!”梁傲侯从晕厥中苏醒,刚醒来就看到了梁方旭脑袋被贯穿的一幕,惨叫着扑向梁拂衣,将他推到一边,抱着梁方旭的遗体嚎啕大哭起来,梁拂衣冷漠的看着梁傲侯,袖中再次滑出一枚特制长钉,父子二人,一人一枚,但是这次梁拂衣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将这枚长钉插进了看台,轻轻拍了拍梁傲侯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不为难你了,走的体面些。” 梁拂衣跃下看台,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留下一个落寞萧瑟的背影,看台上梁傲侯双手颤抖的拔出了看台里的长钉,将长钉顶在咽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151章 色胚不止我一个 推开梁府的大门,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声,一众家丁的目光投向门口,本以为是梁方旭父子回来了,结果进入梁府的人竟然是浑身是血的梁拂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些的家丁凑了上去,“拂衣少爷,族长他们就快回来了,您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梁拂衣疲惫的扫视着偌大的梁府,眼神空洞麻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家丁,只是漠然的向祠堂走去,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他,“对了,你们几个人去中心演武场一下吧!把傲侯和我二叔的尸体抬回来,顺便买两口棺材。” 听到梁拂衣的话,几个家丁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白色,尸体?“族长,”一个较为机灵的家丁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们是随便买口薄木棺材,还是?”“族长嘛?呵呵呵,无所谓了,这袋银子你拿着,花干净为止,尸体就别抬回来了,直接葬到祖坟吧。” 梁拂衣猫着腰在供奉牌位的供桌底下一通摸索,凭借着儿时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然后丢给了那个家丁,那是族长还是他父亲时,他攒下的私房钱,毕竟小时候不愁吃喝,每个月的月奉他都会小心翼翼的藏好,在儿时,他一直心心念念能够自己攒钱买一匹马,后来,这个愿望也就被抛在了脑后。 “记住是花干净,而不是让你装进兜里,如果被我发现你的手脚不干净,你就去给我二叔做陪葬。”家丁贪婪的眼神被梁拂衣察觉到,他笑眯眯的拍了拍那个家丁的肩膀,“是是是,族长,您放心,小的一定小心筹办,不会有一文银子乱花。”闻着梁拂衣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家丁的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梁拂衣说的每一句他都不敢当作儿戏,毕竟和钱相比还是命更重要。 “放心,这些银两花干净,把一切操办妥当,你觉得我还能亏待你了?”梁拂衣摆了摆手,转身向着自己幼时的房间走去,“小的一定尽心竭力,请族长放心。”家丁跪在地上连连叩拜,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梁拂衣重新夺回族长的位置,势必需要一个聪明人帮他打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梁方旭的心腹是铁定不会被重用,这也正是他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推开门,依稀还可以看到那张床,只是房间里已经堆满了杂物,迟疑了一下,本来打算让人把这个房间收拾一下的梁拂衣还是犹豫了,过去的事,还是就这么过去吧。 关上门,梁拂衣走进了大厅,几个婢女正在打扫卫生,看到一身血污的梁拂衣,也被吓得脚软,甚至离梁拂衣最近的那个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帮我弄些热水吧!我需要沐浴更衣,这一身血污粘在身上实在算不上舒服。”梁拂衣向着几个婢女点了点头。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跑到族长府作威作福?我告诉你,傲侯少爷和族长就快回来了,你最好马上滚蛋!”一个婢女在认清梁拂衣的身份之后,却破口大骂起来,平日里梁傲侯除了修炼,就是对着几个貌美的婢女动手动脚,而她则是最先投怀送抱的,也因为她的主动,所以梁傲侯对她格外的宠爱,这也让她在下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梁府的女主人。 “我说的你们听见没有?”梁拂衣没有理会这个疯女人,在梁方旭的手里整个梁府都是一股子歪风邪气,他也只能日后再整顿了,现在他很累,没有兴趣和一个女人纠缠,在梁拂衣的第二次提醒下,几个婢女这才反应过来,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绕过站在那和梁拂衣剑拔弩张的婢女。 “停下!谁让你们去烧水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族长和少族长就快回来了,敢去给这个杂种烧水的,可要考虑清楚后果!”见到其他人跑去烧水,她顿时就炸了毛,尖叫着威胁到,其他几个婢女也被这句话给吓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虽然她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为人不齿,但是在背地里所有事梁傲侯也的确更偏袒她。 “轰~”梁拂衣没有继续任由这个疯女人撒野,一脚踹出,刚要继续撒泼的婢女瞬间被踹的飞了出去,重重砸碎了桌子,“去烧水,别让我等太久,还有,梁方旭和梁傲侯回不来了!以后别让我听到有人靠着这两个人的名字作威作福!”说罢,梁拂衣冷漠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婢女。 “请族长稍等。”几人连忙跑去了后院,那个倒在地上的婢女就是一个很好的示范,好在她天天自视甚高,和其他人的关系已经疏离,并没有怎么同情她,这也算是她每天在那嚣张跋扈的报应。 梁拂衣走上前去,将趴在地上的婢女拎起来,狠狠的丢到了院子里,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到了走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凉风习习,不知不觉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他丢在院里的婢女早就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打扫干净了。 “怎么样了?准备的差不多了吧!”梁拂衣站起身,撕掉身上血迹斑驳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引得一个个婢女都羞红了脸,“回族长,已经准备好了,姐妹们见您睡着了,没敢打扰您,水就在炉子上一只温着呢!”一个婢女走上前轻声说道,她手里已经捧着几件干净衣服,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衣服给我就好。”梁拂衣拿过婢女手里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后院,留下捧衣服的婢女呆立在原地,以往按照梁傲侯的习惯,每次洗澡都喜欢鸳鸯戏水,这也让每个伺候他的婢女提心吊胆,这次她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思,但是却被梁拂衣直接丢在了原地,完全没有需要人伺候的意思。 “这就完了?”几个婢女面面相觑,本以为梁拂衣也会作威作福,没想到,目光短浅的竟然是她们,梁拂衣完全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仿佛还有点对她们避之不及似的,“那你还想怎么样?犯花痴啊!”递衣服的婢女白了一眼问这个问题的婢女,看到梁拂衣身体的时候她就两眼放光了。 “可惜了,本来我还想在下次他洗澡的时候争取一下呢!”想象着梁拂衣洗干净的身体,某个花痴货已经开始要流口水了,“得了吧你!对梁傲侯的时候你怎么不投怀送抱?”抱衣服的女子白了她一眼,“这能一样嘛?虽然同样身材好,长相英俊,但是一个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个是淫贼,你觉得自己会怎么选?” “柳下惠。”几女异口同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哄堂大笑,“好了,好了,缘香,你去收拾一下卧室,还上新的被褥,灵虞,你去安排一下今晚的饭菜,看看有没有老人知道咱们的这位族长的口味的,纤纤,你去……”听到大姐发号施令,几人也迅速恢复了平日的习惯,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坐在大木桶里,屁股下是还在燃烧的柴火,不断的将水维持在一个感觉热又不至于烫的水平上,梁拂衣蜷缩在桶里,连脑袋也浸在水里,像极了被妖怪丢在锅里炖的唐僧,只是这位唐僧武力值有些过分的高了,不是被妖怪丢进锅里炖的,而是自己干掉了妖怪,主动跳进了锅里。 洗掉身上的血迹,换好衣服,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梁拂衣的背后再次展开对火翼,只是这次火翼比起曾经要更加清晰,火翼轻轻扇动,梁拂衣的身形拔地而起,直奔着城隍庙而去,此时的裴听雪也已经做好饭许久,正站在城隍庙门口张望,看到天边那个火流星,她紧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少爷。”梁拂衣落地,裴听雪惊喜的迎上前去,拉着梁拂衣的手就要往城隍庙走,但是这次梁拂衣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跟着她,而是一把拉住了她,在裴听雪的惊呼下,将她公主抱在怀里,再次拔地而起,“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害怕!” “我们回家!真正的家。”火翼飞行的速度极快,不过几息时间,梁拂衣就抱着裴听雪飞到了梁府门口,稳稳的落在了街道上,引得行人侧目,裴听雪被梁拂衣放下,这才发现二人竟然到了族长府,她惊异的看了梁拂衣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直到梁拂衣笑眯眯向着她点了点头,这时的她才敢确定,真的回来了!推开大门,府里的一众仆人还在忙忙碌碌,看到门口的梁拂衣,全部放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见过族长。” “好了,各忙各得吧。”梁拂衣轻轻点了点头,牵着裴听雪的手走进了梁府,裴听雪也是不住的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少爷,我不是在做梦吧!”“就算是梦又有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有你陪着嘛?”梁拂衣揉了揉她的头。 “完了,完了,我就说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不近女色呢?原来是早就有白菜先动手了!亏了呀!”花痴婢女纤纤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亲昵的举止,嘴里不断念叨着,一边的婢女也被她的话抖得花枝乱颤,这个色胚!“果不其然啊!不止男人好色,女人也是半点不差,好了,走了。” 听到缘香的话,纤纤也只能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心里哀嚎不已,“缘香姐,要不在我看一会儿族长吧!不能过手瘾,过过眼瘾总没有问题吧!”纤纤一步三回头,有些恋恋不舍,这一幕看的缘香也是哭笑不得,“滚蛋吧!再看一会儿我怕你忍不住就耍流氓了,走了走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好吧!但是说好了,下次此后族长洗澡的事,你们谁也别和我抢。”纤纤可怜巴巴的盯着躲在远处偷笑的几个婢女,但是这句话一开口,顿时几个婢女便作鸟兽散,没有一个人答应纤纤的要求,“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啊!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纤纤看着这群塑料情的姐妹,欲哭无泪,感**胚不止她一个。  第152章 求药 “族长刘家族长刘玉鼎送来了礼物,红玉珊瑚手链两串,翡翠平安无事牌一块,象牙镶金杯一对儿……”大比之后,各家族长都在小心翼翼的打探着梁拂衣的消息,确定他没有离开清魏城的打算,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送来了礼物,毕竟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顾得上当时梁拂衣也差点顺手宰了他们。 听着鸿鸣可的回报,梁拂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最近两天这些老东西像是开了窍似的,各种乱七八糟,别管有用没用的都往梁府送,意思再明显不过,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再和我们计较以前那些鸡毛蒜剥皮的小事了,该翻篇就翻篇吧! “鸣可,你怎么看?”梁拂衣微眯着眼睛,接过鸿鸣可手里的礼物清单,笑容玩味,“回族长,要不还是按照老规矩照单全收?”鸿鸣可正是那天被梁拂衣提点的家丁,他的机灵劲受到梁拂衣的赏识,他也没有辜负梁拂衣的信任,现在已经彻底顶替下了梁方旭认命的管家。 “礼物肯定还是照单全收,不过我问得是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回应他们?”梁拂衣将清单丢在一边,这几天下来,他对于钱财已经几乎麻木了,也不得不说,这些老东西的家底真的是丰厚,礼物动辄几十万两的白银,再想想不久前的自己连烤糊的窝头都不舍得丢,真的是可怜又可笑。 “要是按照我的看法,我们并不需要表态,现在您就代表了整个清魏城的意志,棱模两可的态度更容易让他们明白现在两方的差距,我们到时候稍微表现出善意的态度,他们自然会感恩戴德。”鸿鸣可稍作沉吟,毕竟梁拂衣出手的场面他们都听说了,各个家族的族长更是都在现场,无一例外的都被吓破了胆,干脆任由他们自己在那继续脑补梁拂衣的恐怖。 “好了,相应的事宜都由你安排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梁拂衣耸了耸肩,拍了拍鸿鸣可的肩膀,就离开了书房,鸿鸣可在那躬身许久,直到梁拂衣的脚步声消失,这才缓缓起身,论心计,鸿鸣可不可谓不重,但是对于梁拂衣他远比其他人忠心,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 “听雪,感觉怎么样了?”自从裴听雪随着梁拂衣回到梁府之后,她就病倒了,兴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独自照顾梁拂衣,一直心弦紧绷,忽然没有事情可以做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值得开心的是这段时间梁拂衣也是亲力亲为,一直都陪在裴听雪身边照顾她。 “少爷,我好多了。”见到梁拂衣走进卧室,裴听雪刚要起身,就被梁拂衣按住,“躺下,没有必要,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听到梁拂衣不容置疑的语气,裴听雪也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躺在那,打量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自从梁拂衣恢复之后,这段时间的变化太大了,容貌虽然没有变,但是气质却变得越来越清冷,除了在和裴听雪相处时,看待其他人的目光中总是透露着一种漠然,仿佛他眼前的根本不是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他的同类,每次裴听雪看到他流露出这种眼神,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嘛?”察觉到裴听雪的异样,梁拂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只是我觉得自己忽然有点不认识你了。”裴听雪伸手替梁拂衣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眼神依旧温柔,“怎么会?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没有离开过嘛?”梁拂衣攥住她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也很迷惘,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我的错觉,可是最近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少爷,我很害怕。”感受着梁拂衣平稳的心跳,裴听雪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少爷,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过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梁拂衣被裴听雪的话惊的心跳都跳漏了一拍,却没敢表现出来,只是轻声安慰道。 “真的嘛?”裴听雪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的身体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真的。”梁拂衣连连点头,将裴听雪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我让后厨给你炖了乌鸡汤,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嗯。”裴听雪眨了眨眼,梁拂衣这才放心离开了卧室。 “探查清楚没有?听雪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梁拂衣走出卧室便急不可耐的询问到,他与凰奇道妥协,就是为了裴听雪的病症,“她这是先天上的命格缺陷,根本不是你们那些凡间的药可以医治的,其实她的症状应该在多年前就有了,只是自己一直强撑着,现在没有了牵挂,病情也就急速恶化了。” 凰奇道的话让梁拂衣心已经凉了半截,“还有没有其他能够医治的方法?就算是千年灵芝什么的我也可以弄来,钱不是问题。”“我知道钱不是问题,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不过……”凰奇道的话说道一半却戛然而止,“不过什么呀?你到是说啊!” “我没吃过那个不死神丹,所以无法确定它的药效,但是它很像我记忆中的某种丹药,如果它们是同一种丹药,那么,裴听雪就还是有救的。”凰奇道思考良久,说出了自己猜测,“不死神丹?旱君门那个?”梁拂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毕竟世界上炼制需要凰血的药就那么几种,都是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霸道功效。” “那我们去求药。”梁拂衣忽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顿时又有了精神,“你倒是可以求药,但是你觉得旱君门会给嘛?他们连自己都不够用,更何况明面你还杀了旱君门的一个长老。”凰奇道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刚才还在摩拳擦掌的梁拂衣再次淋了个透心凉。 “除非我们可以硬抢,或者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和他们交换,要不然你也不用打不死神丹的注意了。”凰奇道的话反而让梁拂衣有了新的打算,对啊!求不到,那就干脆硬抢,“别寻思了,你现在去旱君门抢不死神丹根本就是送死。”像是看出了梁拂衣那点小心思,凰奇道出言提醒到。 “送死我也不怕。”梁拂衣神色有点狰狞,毕竟有凰奇道作为后盾,他真的不相信旱君门的人能够把他杀了,“放屁!你不怕死我还怕呢!真的以为他们会杀了你?别忘了,你的体内还有世界上最纯净的凰血,他们不是瞎子,只要抓住你,你就是旱君门往后千百年成为宗字山头最稳固的基石。” “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听雪去死?”梁拂衣颓然的跪在地上,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力,“其实无非就是赌而已,赌你惜命还是想要救人,全然在你一念之间,小子。”凰奇道的声音有些沉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过那丫头的生命,只怕也维持不到我们求回丹药的那一刻了。” “我们不是有凰血嘛?你不是说凰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梁拂衣看着自己的手腕凸起的血管,眼神中隐隐有疯狂的神色,“凰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不错,但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凰血对普通人来说和毒药区别不大,凰血在给裴听雪续命的时候,也会让她的精神逐渐崩溃,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这些,凰奇道就不再言语,把选择的权力彻底留给了梁拂衣,呆坐在地上许久,梁拂衣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的走向厨房,端了一碗盛好的乌鸡汤,然后走到无人僻静处,悄悄在碗里挤了一滴凰血,也是这一滴凰血,彻底改变了裴听雪的命运轨迹。 “听雪。”梁拂衣再次推开卧室的门,裴听雪却已经睡着,见到这一幕,梁拂衣便没有再出声,只是蹑手蹑脚的坐到床边,看着裴听雪日渐消瘦的脸颊,也是心疼不已,端着鸡汤的手上缭绕起浅浅的红色,不断的温热着手里鸡汤,保证裴听雪醒后手里的鸡汤还可以喝。 “少爷。”裴听雪病后睡眠极浅,但是又一直无法保持清醒,这也是裴听雪消瘦的原因之一,“这么快就醒了!正好,我也刚把鸡汤端回来,来,趁热喝了吧。”将裴听雪扶了起来,拿了几个枕头垫在裴听雪的脑后,梁拂衣这才又将鸡汤端在手里。 “咳咳咳……这个鸡汤好腥啊!”没想到平日里十分容易入口的鸡汤,这次竟然有如此重的血腥味,裴听雪刚喝了一口就呛的连连咳嗽,“这鸡汤里加了一味药材,可能是药材的味道不好,但是这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还是喝了吧!”梁拂衣替她擦去嘴角的鸡汤,柔声劝慰道。 “好吧。”裴听雪见梁拂衣的态度这么坚决,只能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将一碗鸡汤喝了个干净,与此同时,她的脸色也在这碗鸡汤的滋补下红润了起来,“有效果!”梁拂衣察觉到裴听雪的变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什么有效果?”裴听雪有些疑惑,直到梁拂衣拿了一面镜子给她,她才注意到多日来一直没有血色的脸颊有了红色。 “听雪,下床走动一下试试吧!”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裴听雪也是惊喜不已,“嗯,好的。”梁拂衣帮她穿上鞋,搀着裴听雪,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卧室,这是几天来裴听雪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晒太阳,裴听雪感觉自己都快要在阳光中融化了,“我的身体好像已经痊愈了!” 看着裴听雪无忧无虑的笑容,梁拂衣却越发的难受,凰奇道告诉他,凰血的效力最多维持三天,以后的效果会随着裴听雪的病情加重越来越差,他必须得赶快了,趁着凰血对裴听雪还有用,只是现在他不忍心打扰裴听雪,只能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裴听雪。 第153章 慢慢还 梁拂衣悄悄收拾好行李,在第二天清晨便带着裴听雪离开了清魏城,直奔着旱君门而去,在此前,梁拂衣二人哪怕过的再苦,也没有离开过清魏城这一亩三分地,就像每个离开故乡的的人一样,在天空中迎着朝阳飞去的他们也不止一次的回头看向清魏城,这次一去,极有可能一去不归。 看着背后的清魏城一点点的变小,轮廓渐渐变得模糊,融入进周围青色山岳当中,裴听雪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乡愁,“怎么了?不舍得嘛?”梁拂衣轻声问道,不止是裴听雪,连他也有几分不舍,哪怕对于清魏城的观感再差,那里终究是他们的家。 “对不起,少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裴听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明白现在梁拂衣对于这种事极为避讳,但是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直觉告诉了梁拂衣,“没事的,放心好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将所有阻挡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撕碎,如果旱君门不给我不死神丹,我就拆了旱君门。” “嗯,听雪相信少爷。”裴听雪点了点头,趴在梁拂衣的肩头再次睡去,在梁拂衣的怀抱里,她睡得格外的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保护着她,听到耳边响起的鼾声,梁拂衣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裴听雪托了托,背后的火翼加快了拍动的速度,两人化作红色流星,消失在了原地。 有了火翼的加持,梁拂衣的速度有了极高的提升,不到两天时间,梁拂衣就带着裴听雪来到了离旱君门最近的灵泉城,收起火翼,两人选择徒步进城,实在是背后的那双火翼太过扎眼,直接落在城门口,极容易引起旱君门驻城修士的注意。 交了一人十文的入城税,两人成功的进入了灵泉城,相较于闭仄的清魏城,灵泉城的人流量就比清魏城多了好几倍,单单是几条主路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头,都可以想象出清泉城的人流量有多大了,二人在逛街时甚至还看到了告示牌上贴着密密麻麻的通缉令,梁拂衣更是在通缉令里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一张。 虽然通缉令上的画像和他本人几乎可以说是驴头不对马嘴,但是出于心虚,梁拂衣还是老老实实的拉着裴听雪离开了围观告示牌的人群,“少爷,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名字。”裴听雪悄咪咪的上前问道,梁拂衣感觉走在大街上,周围的每个人都在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他。 “不是好像,那就是我,我他么做梦也没想到,不出门也就罢了,第一次出门就被人通缉了,而且我的脑袋还值这么多银子。”想想通缉单上自己名字下面那一长串数字,让穷惯了的梁拂衣都有种砍了自己脑袋去旱君门还钱的冲动,果然是山上仙家,到底是财大气粗,山下的银两对他们来说,就像大水淌来的一样,好像写那串数字的时候根本不心疼。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最重要。”虽然对着那串数字动心了,但是梁拂衣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脑袋,“听少爷的。”裴听雪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走。”梁拂衣拿出一张纸条,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直到最近他才翻出来,这是梁方念经商时走过的商道,其中就有一条记载了清泉城的某个客栈。 “聚福来,聚福来,聚福来……”梁拂衣牵着裴听雪在偌大的清泉城里搜索着这个客栈,根据梁方念的留下的信息,这个聚福来客栈的掌柜是与他极好的朋友,承诺万一梁方旭的后人来到清泉城需要帮助时可以找他,他绝对不会推辞,对于这个父亲的朋友,梁方旭还是抱着一种试一试的态度的。 终于二人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看到了聚福来的招牌,只是在信里写的描金的朱红大匾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了,描金早已经风化干净,红漆也已经是斑驳不堪,要不是梁拂衣的眼神好,还真的未必能看清楚这一堆马赛克下面写的竟然是聚福来客栈。 “笃笃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他渐行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谁啊?想说明白,要债我这可没钱,你们要是真的急,就把我这条老命拿走吧!”老人隔着门缝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却不是他以为得债主,而是一个容貌有些熟悉的年轻人。 “额~掌柜的,我们不是来讨债的,我们是来住店的。”梁拂衣挠了挠头,怪不得大白天的就关着门,感情这是在躲债呢!“嘿,客官,老头子我怠慢了,你可千万甭见怪。”一听是住店的,老头儿立刻就把门栓拉开了,结果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轴锈死了,说什么也打不开。 看见着捣鼓了半天,掌柜的却迟迟没有开门,裴听雪和梁拂衣也面面相觑,“你稍等,您稍等,我这就开门!嘿~”眼见着到嘴的鸭子又要飞走了,老头儿也急了,一边安抚着两个人,一边和门较着劲,但是奈何当时为了排场,这个门做的有些过分的重,现在是怎么打也打不开,门上的捕手都快被他扯下来了。 就在梁拂衣二人已经打算转身离开时,大门终于有了动静,随着吱呦一声,老头喜出望外,连忙再次加大了力气,终于,经过了老头的不屑努力,门开了!不过是直接从门框上掉下来的。 “卧槽~”“轰~”老头儿看着倒下的大门也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国粹,就被轰然倒地的门板砸在了下面,门板倒地的声音也将已经转身离开的梁拂衣二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客栈,却只见满屋子的灰尘扬起,一片雾茫茫的景象,也怪不得这客栈都穷的没钱还债了,就这可疑的卫生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救命啊!救命!小伙子,救我,住店不要你的钱了!”门板下及时的传出杀猪般的惨叫,虽然看似凄惨,实则中气十足,考虑到门板下面压着的有可能是自己老子的朋友,梁拂衣还是选择了管一次闲事,和裴听雪再次走到客栈门口,梁拂衣单手举起来厚重的门板,老人也顺势从门板下爬了出来,坐在地上缓了半天。 “小子,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在缓过来之后,老人开始打量起站在一边的梁拂衣,这倒不是他拉客人的客套话,而是真的觉得这小子眼熟,“我和您应该是没见过,但是我父亲您应该认识。”梁拂衣同样打量着面前这个矮小的老头儿,说好的没钱还债呢?他身上挂的金首饰都快比他自己重了,这叫没钱还债? “你老子叫什么?说来听听。”老头儿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说话一边龇牙咧嘴,看样子刚才拍的那一下应该不轻,“家父清魏城梁方念。”老头儿的动作忽然僵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神色激动,“你说你父亲叫什么?”“梁方念啊!”梁拂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一听自己老爹的名字,这老头儿这么激动? “等到了!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老头儿疯癫的大笑起来,抱着梁拂衣就要亲,结果被嫌弃的梁拂衣给拍到了一边,“哈哈哈,终于等到了!我等了十八年啊!呜呜呜……”哪知道老头儿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这也让三人之间的气氛越加诡异。 “老人家,您淡定一下,能不能告诉我,您在等什么?”梁拂衣蹲在老人身边出言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老人终于在梁拂衣的安抚下稳定住了情绪,“现在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嘛?”梁拂衣见老人不再举止疯癫,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这一惊一乍的,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来来来,跟我过来。”老人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地契和一盒朱砂,他自己先在上面按了个红手印,又朝着梁拂衣挑了挑眉,“干什么?”梁拂衣被老人的举动弄的稀里糊涂,“按手印啊!还能干什么?”梁拂衣不明就里,不过既然老人说了,那他也就照做了,当他的手印按下去的那一刻,老人差点激动的跳了起来。 “为什么您这么激动?”梁拂衣见老人笑眯眯收好了地契,越发的疑惑,然后就看到了老人笑眯眯的又从柜台里掏出了一摞纸条,然后神色庄重的递到了梁拂衣的手里,“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老人将纸条塞给梁拂衣之后赶忙缩回了手,仿佛那摞纸条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当梁拂衣拣着勉强还可以辨别清字迹的纸条看了几张之后,脸也变成了绿色,怪不得这个老头儿这么开心自己的到来,原来这一摞全部都是欠条,心里计算着欠条上的欠款,梁拂衣的内心越发沉重,拿自己脑袋去换悬赏的想法越加坚定,他忽然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如果你凭空捡了一百万两银子你想先干什么?” “还债啊!” “剩下的呢?” “慢慢还……” 看着欠条,梁拂衣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是软的,仔细算了一下,梁拂衣发现,自己一颗脑袋的价格好像还不够还这些债的,要想还清这些欠条,自己最起码得长一个半脑袋,他也很疑惑,这些欠条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第154章 紫河车 本来打算的是住店,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聚福来的掌柜,梁拂衣捧着一摞欠条陷入了沉思,看着老头儿在那神经病似的载歌载舞,梁拂衣都有点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其实只是路过,“胡伯伯,这摞欠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老爹经商我知道,但是这些钱总不能是他欠的吧?” 胡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不是当年我还是个富家公子的时候,撺掇着你老爹一起做投资嘛,城里开了个赌庄,本钱不够,拉拢了几个富商,其中还有我,只是我因为家道中落,自己没钱投资,然后就让你爹把那次带的货全部都抵出去了,我把聚福来抵押给你爹了,但是他没有签地契。” “那我来猜猜,一开始那个赌庄生意还不错,甚至你们还赚了一笔,但是我爹走后就出事了。”一听到赌馆的事,梁拂衣的头就大了,感情老头子想的是不错,打算给自己留条退路,结果留着留着就成了绝路。 “呃~对,算了算了,你们先跟我来,在这边容易被人看到,我们到里面再聊。”胡驹挠了挠头,将两人带到院子里,比起破落的门面来说,院子里还算说的过去,最起码不至于蛛网横生,灰尘覆盖,可见胡驹在这个地方倒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梁拂衣落座,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当年你爹走之后,这赌馆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我见投的越多挣得也越多,就干脆把聚福来也抵进去了,一开始是赚的盆满钵满,甚至我还纳了一房小妾,当时那小日子就甭提多滋润了,我那小妾也是真的水灵,唔……” “咳咳咳,胡伯伯,别跑题。”听着胡驹聊着聊着就要往十八禁的方向发展,梁拂衣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这玩意儿可不能说啊!说了咱就过不了审了。”“你撒手,你想捂死我啊!”但是梁拂衣忘记了自己手劲有多大,差点当场就把胡驹给送走了,好在胡驹这几年天天东躲西藏,身体素质比起年轻时还好,硬是挣脱了梁拂衣的手掌。 “说正事,说正事。”梁拂衣尴尬的缩回手,一旁的裴听雪也是声色窘迫,怎么老爷的这个老朋友是个老不正经的呢?“唉~直到有一天,赌馆里来个生面孔,别的不玩,偏偏就喜欢三十六门,当时按照赌场的规矩,一门三十番,结果这小子上来就买了三十六门,一门一两白银,用他的话说,玩这个就图一乐,亏也亏不多,我当时也高兴,寻思着来个送钱的冤大头。” “杀猪盘?”梁拂衣听到这种玩法的主儿,就察觉到有猫腻,赌博的人哪有不贪钱的,图一乐?这一乐就把整个赌馆都输进去了,“唉,当时不是钱眯了心窍嘛。”胡驹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那时候我也是胆大,不管谁的钱,没有不敢往口袋里装的。” “一开始小打小闹的,我也没当回事,说实话,那时候就相当于一天净赚六两银子,随便哪个赌桌吃点红利都比他多,但是架不住他天天来,后来他像是放开了手脚,包的银子也越来越多,最后都到了十两,最后一次,他买三十六门更是用了黄金,一包就是十两黄金啊!当时我就动了歪心思。” “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三百六十两黄金,抵得上赌馆数个月的抽成了吧!”梁拂衣顿时了然于胸,下面的场景他几乎都可以猜到了,“我当时也是撇下了其他客人,上去就和他客套起来,他也是直言,自己是来灵泉城做买卖,货物也卖的差不多了,最后想要阔气一把,这也正中了我的下怀。” “三十六门的玩法我见过,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买定离手,隔日开盘,背后操作我不清楚,但是他却洞悉了人性,让你以为他还是一门买一次,但是这次在种种原因下丢了一包,而这包金子有极为恰巧的被你捡到了,然后你也打算竭泽而渔,来一把狠的。”说到这,梁拂衣歪着头看着已经彻底蔫巴的胡驹,看样子他猜的应该差别不大。 “我捡到那包金子之后也没有声张,等到晚上我才拆开看了看他丢的这包金子买的是哪一门,第二天就开了这一门,三百六十两黄金,让人怎么能不心动?结果第二天正式开门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中计了,整整三十番,一万两黄金呢!唉~”讲到这,胡驹也是长叹一声,自己把所有的家产都搭了进去,也没够这个杀猪盘,但是做庄家的,自己动了手脚还吃了哑巴亏,不认也得认。 “那欠条上这些钱是怎么回事?”梁拂衣将那摞欠条摔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胡驹,“当时赌庄我其实只投了一小部分,大头是你爹的,这个债自然也就……”说到这,胡旭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我还是勒死你吧!就当我没来过。”梁拂衣作势就要扑上去,好在胡驹身手依旧矫健,躲过了梁拂衣这满是怨念的一扑。 “别啊!大侄子,你听我解释。”胡旭惊恐的看着梁拂衣,一老一少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最后两个人直接爬上了房顶,“虽然这欠条看似很多,但是我已经熬死了很多人,只要你不出现在灵泉城,自然没人能找你要账。”“也是啊!”梁拂衣转念一想,好像胡旭说的没错,“只是,大侄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剩下的那几个老王八蛋,害怕我跑了,所以在四个城门都安插了眼线,你看能不能?”说罢,胡旭尴尬的搓了搓手。 “带你出城容易,但是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我想去旱君门。”梁拂衣略作思考,就答应了胡驹,这么多年下来,也是为难他了,“哪?旱君门?你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你疯了?年纪轻轻不要想不开啊!大侄子,你要慎重。”一听到梁拂衣要去旱君门,胡驹脸上写满了凝重二字,就差伸手摸摸梁拂衣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了。 “旱君门是什么龙潭虎穴,用的着这么激动嘛?”梁拂衣提着胡驹的衣领,从房顶上跃下,总感觉两个大男人并肩坐在房顶,气氛怪怪的,“倒不是旱君门怎么了,而是现在旱君门的宗主是个疯子,一直痴迷炼丹,你可知道旱君门有种丹药叫不死神丹?” “知道。”梁拂衣点了点头,他何止知道,他还打算去求这个枚不死神丹呢!“这不死神丹据说是用凤凰的血液炼制,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因为凤凰本来就稀少,所以旱君门在多年前就已经封炉了。”说到这,胡驹也是一脸沧桑。 “正经点,说原因。”梁拂衣见这个老家伙在那低头玩深沉,索性一巴掌拍了过去,“咳咳咳,这不是现在旱君门的掌门胡绪想要振兴旱君门,就重新开炉炼药,但是由于缺少主要的原料凤凰血,他就只能改进配方,试了这么多材料,最终真的被他弄出来一个不伦不类的不死神丹。” “不伦不类?怎么讲?这不死神丹还能有什么猫腻?”梁拂衣倒是没有疑惑,他从来没有练过丹药,所以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在他的印象中,炼丹还局限在拿着几棵草药往丹炉里丢,“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凰血上不可替代的,要不然他的先辈岂能不改进?”还没等胡驹解释,凰奇道却先叫了起来。 “他们用了紫河车作为药引。”胡驹说到这,深深地看了梁拂衣一眼,他想从梁拂衣的眼中看到恐惧,但是事与愿违,梁拂衣坐在那呆若木鸡,仿佛根本没有在意他踢到了什么,“紫河车!”胡驹伸出手在梁拂衣眼前晃了晃,却发现梁拂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紫河车是什么玩意儿?什么丹药还需要用车炼?呆在原地还不行嘛?”“车你大爷,你老子贩药材,对各种药材如数家珍,我还以为你也能做到呢!紫河车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听到梁拂衣的问题,胡驹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也是,贩药本就是苦日子,老子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钱,又是家里的独苗,不认识这些药材也正常。 “不知道,我老子没得时候我还小,他没来得及教我这些东西。”梁拂衣神色诚恳的点了点头,“丫头,怎么,你知道紫河车是什么玩意儿?”看到一边脸色忽然苍白的裴听雪,胡驹挑了挑眉,“嗯~听说过,只是我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裴听雪点了点头,神色异常难看,仿佛想要呕吐,又吐不出来。 “那还是你给你家这个少爷所以说吧!我怕他觉得我骗他。”胡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听雪,那个紫河车究竟是什么?你的神色变得怎么这么难看?”梁拂衣也察觉到裴听雪的变化,忙上前搀住了裴听雪,“我没事,就是紫河车这种东西太过恶心。”裴听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梁拂衣轻轻拍打着裴听雪的脊背,“没事的,少爷。”裴听雪理了理鬓角,一边的胡驹已经因为过于心虚,背过身去,“这紫河车我也是听我奶奶说过,所谓的紫河车就是难产而死的婴儿,虽然紫河车是死物,但是因为还未出生,未曾受到因果牵连,所以算是神完气足,也是一味难得的药材。” “呵~果然和我想得没错,紫河车~旱君门也真的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听到这,凰奇道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贪婪的意味,紫河车,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紫河车虽然是阴物,但是由于体内的先天一炁未曾外泄,所以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以特殊的方式服用,还可以一定意义上的延长寿命,尤其对我们来讲,这种东西是大补的。” 第155章 天下大道最近梁拂衣者 “既然是难产而亡的婴儿,紫河车按理说应该很稀有吧!怎么可能够他们用来做实验?慢慢改良配方?”梁拂衣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你猜旱君门是在哪弄到的这么多紫河车?”凰奇道的声音中透露着疯狂,进城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灵泉城的百姓气血异常,实在太过旺盛了,旺盛根本不是身体的健壮,而是如同燃烧着生命力的炽烈。 “是啊!本来就算城中偶尔有紫河车,也都被旱君门的那些神仙老爷们强行夺走,但是这些仍然满足不了旱君门的需求,他们太过贪婪,竟然想要凭借着这不伦不类的不死神丹,重新恢复到当年的那般鼎盛状态,不是宗字山头,犹胜过宗字山头。”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凉,本来旱君门庇护灵泉城,灵泉城的百姓也为旱君门提供了所有的生活所需,互惠互利,一片祥和景象。 偏偏自从胡绪上位之后,一切都变了,本来那些还算有些人情味的神仙老爷们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变得横征暴敛,嚣张跋扈,完全没有了山上神仙的样子,反倒是更像一窝打着旱君门的土匪,让一城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更为恐怖的是,现在土生土长的灵泉城人就快要绝后了。 “整个灵泉城已经四年没有新生的婴儿出生了,无论大夫如何保胎,无论孕妇如何小心,孩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夭折了!只要夭折的孩子,立刻就会被旱君门的爪牙抢走,这也让一城百姓人心惶惶,看似繁荣的灵泉城实则已经快要被掏空了。”说道最后,老人一边讲述,一边痛苦的用手拍打着石桌,哪怕直到血肉模糊也不自知。 “可是胡伯伯,你怎么不管一管?”梁拂衣平静的看着胡驹,一个老人哪怕身体再好,也绝对不会有能力和他追逐拉扯,更不会被人揪着领子从屋顶跳下来连叫都懒得叫一声,“呵呵呵,管得了嘛?为了炼制一个丹药,他可以连我这个大哥都不认了,真的还有救嘛?”胡驹茫然的看着天空,仿佛又看到了二人年轻时的样子。 “只是您为什么会甘愿在这灵泉城隐姓埋名呢?哪怕实力弱一些,呆在旱君门也不难吧!”梁拂衣看着眼前的老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自己对于父亲的这个老朋友了解的终究太少,不过自己的父亲只怕也不会比自己知道多多少吧…… “我是不愿意呆在那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什么狗屁山上仙家,一个个勾心斗角,明里暗里的给你使绊子,上个茅房都能牵扯出几桩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是你在那也呆不下去。”胡驹撇了撇嘴,不止名字里带了个驹字,连性格他也天生偏向自由散漫,在那种山头待着,哪怕自己的弟弟是掌门他也过不舒坦。 “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去过旱君门?”梁拂衣眼中亮起了光芒,虽然关于紫河车的这件事梁拂衣也气氛,但是他从来都没忘记自己奶这里的最初的目的,是来求药,一颗真正的不死神丹,而不是所谓的用紫河车炼出来的不伦不类的东西,以裴听雪的性子,就算那种药有效,她也绝对不会吃的。 “对,我去过,可惜还没有见到胡绪就被楚苍龙那个老王八蛋给拦了下来,胡绪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其中也少不了他从中作梗。”一想到那个笑嘻嘻老狐狸,胡驹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找自己的亲弟弟还得汇报?他楚苍龙上茅房怎么不端个碗?“等等,胡伯伯您说的楚苍龙是不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整天笑眯眯的?” “嘿,你小子怎么知道?难道你们见过?我记得那个老王八蛋虽然祖籍是清魏城,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你们年轻一辈的竟然还有人认识他?”胡驹一拍大腿,还把梁拂衣吓了一跳,不就是见过楚苍龙嘛?还用得着这么激动。 “这么说您也没看通缉令?”看胡驹那样子,他也是完全不知道楚苍龙已经死去的消息,胡驹摆了摆手,“看那玩意儿干嘛?都是些亡命之徒,我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延年益寿就不错了,我才懒得戳这群疯子的霉头呢!”“那就好,那就好!”梁拂衣这才悄悄放下了提起来的心。 “怎么了?难道你小子被通缉了?”看梁拂衣如释重负的样子,胡驹横竖也看不出这小子是什么亡命之徒,“额~姑且算是吧。”梁拂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胡驹,反正进旱君门需要胡驹的帮助,到时候铁定会把旱君门得罪死,“你小子犯的什么事?难道是拐卖妇女?这丫头不会是你小子拐来的吧!”胡驹看着裴听雪神色精彩,没想到这小子不止骗了人家的身子,连心都给骗了,倒是有自己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胡伯伯,您清醒一下,我是通缉犯,但不是淫贼。”梁拂衣尴尬的打断了胡驹的脑补,任由他继续脑补下去,指不定这个老不修的能脑补出个什么剧情呢!“没事,没事,就算你是淫贼,胡伯伯有支持你,能上通缉榜也算是一方风流人物。”胡驹递给梁拂衣一个我懂的眼神,这让梁拂衣越发尴尬,感情这老头儿独居久了,变得异常闷骚。 “我想说的其实是我不小心把楚苍龙干掉了。”梁拂衣的话让胡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小子,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没开玩笑,通缉榜上写了原因,只不过没有我的画像,所以守城的士兵才没认出我,不信的话您其实可以去看看,梁拂衣这个名字已经在通缉榜的前三了。” 虽然梁拂衣的态度很诚恳,但是胡驹仍然觉得难以置信,直到梁拂衣提醒了这一句,他才想起来还有通缉榜这玩意儿,“那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胡驹起身离开了聚福来,然后悄悄的摸向了城门,虽然他的身份的确是胡绪的兄长,但是欠的那笔钱也是真的,所以他依旧不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街上。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胡驹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不过此时的他表情已经麻木了,通缉榜上真的有梁拂衣三个字,“这次信了?”梁拂衣看着胡驹已经神游天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信了,小子,你可以啊!连楚苍龙那个老王八蛋你都干掉了,但是干掉一个楚苍龙并不足够把你的赏金提高到这一步,你还做掉了谁?” “梁家老祖宗梁无涯。”“噗~”一路上跑的口干舌燥,胡驹刚打算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全部都喷出去了,“你自家的老祖宗?”胡驹虽然不清楚梁无涯的身份,但是他记得听梁方念说过,清魏城就只有一个梁家,“算是吧。”梁拂衣的回答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叫算是啊。”胡驹苦笑得看着梁拂衣,“我觉得他的作为不配作为梁家的老祖,虽然身体流着一样的血,但是心性却相去甚远,虚伪的可笑。”提到那个便宜老祖,梁拂衣想到的就是他道貌岸然的嘴脸,这种伪君子,还是死了的好。 “是啊!山上修行之人哪有不虚伪的……但是你觉得这么做就是对的?”胡驹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既然做了,那就无论对错,我觉得是对,那么我就是对的。”梁拂衣的这句话让凰奇道也是眼前一亮,“上一个这么想也这么做的人叫郑怀仙。”凰奇道与老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是相较于前者,胡驹的神色却有了几分犹豫,虽然梁拂衣现在修为还很弱,但是以后很难说,那位郑先生之所以能够让人铭记,就是因为他是人间第一位魔修,真正的魔道巨擘,哪怕直到现在,世间也再也没有一位魔修能够触及到他的那种层次,梁拂衣此言,就已经隐隐有和郑怀仙大道相契的征兆。 “我并不需要像谁,我只需要做自己,为什么只能是我像郑怀仙?难道就不能是郑怀仙像我?我要日后这天下只会认同一句话:天下最近梁拂衣大道者,郑怀仙!”梁拂衣的气势下,胡驹竟然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面前所站的年轻人竟是恍若神明,“哈哈哈!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就冲着你这份心气!日后你绝对会是站在整座天下最巅峰那个层次的存在。” 凰奇道在梁拂衣的心湖中张狂大笑,瞬间整座心湖染就一片猩红,仿佛整个心湖当中尽皆血水,梁拂衣体内的凰血此时竟然在主动消散,一点点的融入到梁拂衣的体内,熔浆般的光芒在梁拂衣的皮肤下流淌,梁拂衣自己却浑然不觉,“弄的现在现在我都有点不舍得夺舍你了……” “胡伯伯,既然如此,我们去旱君门吧!由您在中间斡旋,我今年不会做出格的事。”梁拂衣向着胡驹点了点头,胡驹也只能苦笑着应下,毕竟就算撇开梁方念和自己的关系,就冲着梁拂衣宰了楚苍龙,自己也得帮梁拂衣一次,毕竟一旦梁拂衣和旱君门发生冲突,造成了什么恶**件的话,对他来讲都是难以接受的。  第156章 兄弟 旱君门和灵泉城毗邻而居,已有千年,两者之间也不过相距不到三十里,如果不是一座护山大阵加持,在灵泉城就远远眺望旱君门的祖山,只是山里的神仙老爷们都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甚至觉得这些山下的凡人看家山头一眼都是玷污了自家山头,所以就隐去了旱君门的所在。 若非历代山主对门下弟子的约束,这个习惯已经在旱君门上下骨子里刻下了烙印,只怕灵泉城的遭遇还要更加的凄惨,即便如此,在胡绪不问世事,几乎被彻底架空,旱君门的祖师堂被楚苍龙独揽大权之后,门下的弟子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和城中百姓时常发生冲突,当然了,结局也往往都是百姓吃亏。 两男一女并肩前行,只是脚下俨然一片虚无,犹如凭空而立,一枚令牌散发着幽幽青光,在三人面前引导,也让三人真的有了民间传说中的神仙的风采,只有踏在虚空中的三人才知道,自己脚下其实依旧是坚实地面,只不过山体已经被某座迷阵隐匿,如果没有老人手里的那枚令牌,他们也根本找不到上山的道路。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的确是令人惊异。”梁拂衣走在半空,只有落脚的方寸之地会随着他的脚掌落下,短暂的变回原样,抬脚之后就会再次消失,回头看去,哪怕脚下的路径近乎笔直,也一样无迹可寻,“所以我才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座宗门的底蕴终究不是你们所谓的梁家,楚家可以媲美的。” 胡驹微眯着眼睛,仔细的搜寻着着令牌的光芒映照出的路径,再往前走了几步,因为胡驹的步伐略快,身形忽然消失在了虚空当中,梁拂衣同样微眯着眼睛,一只手向前伸去,像是触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探,伸出去的这只手也凭空消失,忽然传来一股拉力,他就被这股力量从幻阵里扯了出来,一个趔趄,差点成了滚地葫芦。 稳定身形之后,背后再次传来一声泡沫破碎的脆响,梁拂衣连忙接住了同样飞出来的裴听雪,温香软玉在怀,也让梁拂衣一阵心猿意马,“少爷,可以放开我了,有人在看呢!”梁拂衣还在享受这一刻的感觉,裴听雪的声音将他已经走远的意识又拉了回来,梁拂衣这才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回头看去,梁拂衣的眼睛也缓缓瞪大,真他娘的大!原以为藏在幻阵当中,一座山门再大还能大到哪儿去,直到现在,梁拂衣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单单是一座汉白玉的牌坊都给人一种近乎巍峨的压迫感,牌坊下的两个门内弟子正双手环抱,一脸冷漠的和胡驹交谈着什么,胡驹则满脸谄媚,仿佛习以为常。 “好吧,好吧!您带着他们进去吧!不过这也是下不为例,胡师叔,您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办,这要是被我们师傅发现,又得挨上一顿臭骂!”左边的弟子终于拗不过胡驹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了下来,胡驹这才朝着发在他背后发呆的梁拂衣二人招了招手。 “可以了!走吧!一个牌坊有什么好看的,一路上还多的是呢!”“哦哦。”梁拂衣这才回过神,拉起同样在发呆的裴听雪的手,顾不得守门弟子幽怨的眼神,跟上了胡驹,“怎么?这就被镇住了?”胡驹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拘束,轻声打趣到,其实又何止是两人,哪怕是在这山中修行了二十年的他,每次走过山门,也还是感觉震撼。 “如果我说我只是觉得可惜呢?”梁拂衣的目光随着脚下的青石台阶一路绵延,直至耸入云层,也没有看到尽头,“可惜什么?”老人双手负后,十分闲适,走完这条漫长山路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万一打架的时候没有收住力气,这些牌坊也没有这么禁折腾吧!” “放你的狗屁!谁敢在这儿动手?别看老子本事差点,一样跟他拼命!”胡驹被梁拂衣的话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胡伯伯,我是说真的。”梁拂衣神色认真,察觉到裴听雪已经露出疲态,走到了裴听雪的面前,半蹲下,朝着裴听雪眨了眨眼,裴听雪稍微迟疑了一下,羞涩伏上了梁拂衣的脊背。 “如果真的是那样,这座旱君门也应该毁了吧!真的是有些不舍呢?年轻时走过这条石阶无数次,将这牌坊看尽,看腻,年轻时不觉得怎么样,到老来反而有些不舍了。”胡驹伸手扶住路过的一座牌坊的柱子,仰头看去,柱子上镌刻着两句诗:灵泉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从我们兄弟二人入山之后,曾经的家乡就再也没有回去,我们的父母去世很早,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他在哪,我的家就在哪,这也是我为什么哪怕在旱君门已经混到这一步,还是不愿意离开的原因,我们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真的不知道,旱君门如果毁灭,我又能去哪。”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母亲在生我时难产去世,父亲也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我的亲二叔和堂弟因为想要害我,被我做掉,这个世上我也就只剩下听雪一个亲人了,所以我想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梁拂衣看向另一侧的石柱,上面镌刻的则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我会劝他。”胡驹平静的点了点头,梁拂衣的无奈他也明白,只是自己的弟弟还是曾经的他嘛?“希望吧!我相信胡掌门会个拎得清大小。”梁拂衣背着裴听雪追上了再次开始前进的胡驹,胡驹低着头,至于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原来真正的旱君门其实是建在祖山的山顶盆地当中,山顶硕大的盆地几乎可以媲美一座清泉城,无数朱红墙面琉璃瓦的亭台楼阁密布其中,盆地的正中心则是一座小湖,所有的建筑都是围绕着这座小湖建立,湖中心一个九层的古塔矗立,分外扎眼,那里正是旱君门的祖师堂所在。 “走吧。”三人沿着向盆地内蔓延的石阶走下,石阶的尽头就是这座山顶城市的主干道,一眼望去,刚好可以看到旱君门的祖师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行人,较之山下,其实区别不大,大概最大的区别就是山上的行人都把自己当成了不食烟火的神仙,而山下的行人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奔波。 “胡师叔。”一路走来,认识胡驹的其实不在少数,不停的有人停下来和胡驹打招呼,聊上两句,根本没有人理会跟在胡驹背后像极了乡巴佬进城的梁拂衣,能够进山,那肯定是过了审查的,根本不用担心不速之客心怀不轨,敢在一个底蕴深厚的宗门闹事,与自寻死路无异,要知道自家掌门在护山大阵的加持下是可以和玉璞境修士抗衡的。 “你们先呆在这儿吧!这是我在山上的住处,只是时间久了没住人,有点慌废了。”带着梁拂衣二人在巷子里东拐西拐,很快,胡驹带着两人就来到了一栋偏僻的小楼前,掏出已经满是锈迹的钥匙,在锁头里试探了半天,门锁才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情不愿的弹开。 推开门,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卷起的灰尘模糊了视线,可见这栋房子究竟有多久没有人居住过了,“谁?”就在这时,梁拂衣忽然拦住了想要踏入小楼的胡驹,双眼锐利的盯着灰尘飞舞的房间,他感受到了血气的流动,这个血气的主人实力定然是极强的。 “来我旱君门做客,竟然问我是谁?阁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一个和胡驹声音有几分相似的声音从房子里传来,周围的空气猛然鼓动起来,拼命的钻进了小楼中,瞬间就榨干了四周的空气,连灰尘都倒卷进了小楼中,直到一直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凝聚的空气爆发,掀起的狂风将小楼内积攒了几十年的灰尘一扫而空。 尘埃落定,一个年轻版的胡驹坐在一楼的正中,冷眼看着梁拂衣,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为精纯的凰血,“怎么?胡掌门这是来抓我的?”梁拂衣极为不客气的走进了小楼,抽了一条长凳,坐在了胡绪对面,“没兴趣,我已经有紫河车可以炼制不死神丹了。”胡绪的目光一直放在梁拂衣身上,一眼都没有看过胡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这个哥哥。 “小绪。”胡驹见到自己的弟弟却被截然相反的态度,声音颤抖的喊着胡绪的乳名,胡绪缺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打岔,我和这位阁下有很多事情想要聊。”“嗯嗯嗯,好。”虽然胡绪的表现很冷漠,但是并不耽误胡驹在那盯着他傻笑,到了自己这一代,老胡家总算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不是。 “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梁拂衣的眼眸闭合,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眸已经是重瞳,虽然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不可避免的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不必问了,灵泉城井里的药是我派人下的,只是他们也不知道我究竟给他们的药是什么。”胡绪倒是干净利索,直接把话题切进了关键点,倒是省了凰奇道不少口舌,“年轻人,我很欣赏你。”凰奇道笑容玩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灵泉城井里的药就是那个让无数人垂涎不已的不死神丹。  第157章 鸿门宴 “本来旱君门就已经为数不多的不死神丹,你竟然舍得这么挥霍,真的下血本了。”胡绪对于凰奇道看出那些药究竟是什么并未感到多惊异,凤凰一脉本就是靠着血脉联系,哪怕炼制为丹药,凰血的味道对于凰奇道来说依旧浓烈。 “什么?灵泉城的药是你下的?小绪,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不是楚苍龙派人下的嘛?”当听到胡绪承认自己就是灵泉城四年没有婴儿降生的罪魁祸首,本来还满怀希望的胡绪,内心的温度已经跌到了冰点,“大哥,你这个想法终究太过一厢情愿,哪怕楚苍龙再怎么独揽大权,实力不够,他就只配在我后面老老实实的当条狗。” 胡绪没有解释什么,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过胡驹,他的话将胡驹内心的幻想一遍又一遍的击碎,“你难道忘了师傅叮嘱过的话了嘛?”胡绪嘴唇颤抖的看着自己陌生的弟弟,暴怒的扯着他的领子咆哮到,“无论师傅说过什么,现在他都死了,我才是旱君门的门主!我说的话才作数。” 胡绪甩开胡驹的手,依旧端坐在长凳上,没有因为胡驹的拉扯有一丝动摇,“为了紫河车?”凰奇道没有理会兄弟二人的剑拔弩张,而是手肘撑在桌子上,看小丑一般看着双眼通红的胡驹,四年来的那几百条人命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对,做为凤凰你应该明白,紫河车终究是死物,哪怕炼制可以化出其中的先天一炁,也不足以支撑涅槃丹的药效,那就只能从根本下手,既然找不到凤凰血脉的妖兽,那就将凰血注入紫河车内,毕竟吃过涅槃丹的人,身体内多少都会有凰血的存在,所以我才会让人将涅槃丹丢进水井。” “你这个疯子!疯子!那是一城百姓啊!你就算再痴迷炼丹,也不能拿他们当成药引子啊!”听着自己的弟弟将所做的一切都承认,胡驹已经因为过度激动变得语无伦次,“我不觉得他们有宗门的兴盛重要,如果没有宗门庇护,灵泉城早就不知道在战火中毁灭过几次了,现在无非就是让他们把欠我们的还回来而已,大哥,只要你想,吃了这个涅涅槃丹,就算你的修为已经无法寸进,也一样可以延年益寿!” 面对胡驹的指责,胡绪无动于衷,这种声音前些年他在祖师堂听多了,后来当自己拿出涅槃丹的时候,叫的最凶的掌律祖师方建立刻就闭上了嘴,对着胡绪百般示好,无非就是想要求来一颗涅槃丹,好为自己已经寥寥无几的寿元再强行续上那么几年,以便能够继续追寻那条虚无缥缈的长生路。 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六角形的小木盒,将它推到胡绪面前,缓缓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红的妖冶的涅槃丹,胡绪的反应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而是一巴掌拍飞了这枚让别人魂牵梦萦的丹药,“别以为你说的那几年寿命我会稀罕!这东西别人能为了争抢,打出狗脑子,老子嫌脏。”胡绪冷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木盒和涅槃丹,小心翼翼的在胸口擦拭干净,再次装进了盒子里,“呵,不可理喻,胡驹,你知不知道,这枚涅槃丹能够换来什么?元婴强者的誓死效忠,玉璞境修士尽力而为替我做三件事,现在你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得到它,你竟然还嫌它脏?你配嘛?” 说罢,就要将这枚涅槃丹钻进怀里,但是这只手却被凰奇道掐住了手腕,“既然你大哥不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吧!这样你就可以收获我的友谊。”“哈哈哈!你的友谊?你是不是疯了?”听到凰奇道的话,胡绪狂笑起来,“友谊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可以当饭吃嘛?获得你的友谊?你配获得我的友谊嘛?” “如果我的友谊换不了一颗涅槃丹,那你想要什么?我还是需要一颗涅槃丹来救我的朋友的。”胡绪并没有理会凰奇道的话,只是挣脱了他的手,将涅槃丹塞进了怀里,“无论你曾经有多高高在上,但是现在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骨气境修士,想要涅槃丹?好说!拿你的凰血来换吧!” 凰奇道笑眯眯的收回了手,眼底的熔光已经开始沸腾,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看来今天是场鸿门宴咯?”胡绪拂去袖子上的灰尘,“既然入山,那么旱君门也没有逐客的道理不是,紫河车虽好,炼制出的涅槃丹终究是残次品,想要请的动仙人坐镇,还是要完美的涅槃丹!” “你的野心很大,但是也要量力而为。”凰奇道双眼微眯,他的耳中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在往这边赶来,胡绪则敲着桌子,继续拖延时间,“小绪,你要干什么?”胡驹也察觉到了异动,起身走到门口,却发现头顶的天空已经被一层琉璃色的光罩遮盖,顿时大惊失色。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抓住这个家伙了!他可是活的凤凰!纯净的凰血!凰血!如果现在不动手,我还得等多久?而且他还杀害了我们旱君门的长老楚苍龙,就凭这些理由,我也不能让他离开我们旱君门。”胡绪理察到地面的微微震动,推开了屁股下的凳子,走到了门口,将还想进屋的胡驹拦在了门口,胡驹痛苦的看着胡绪,此时竟然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好了,你退下吧!我想他也不愿意误伤你。”凰奇道却对胡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多说无益,既然胡绪摆明了要留下他,胡驹再劝下去也是徒劳,“可是。”“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是你告诉的他我们上山的消息,但是也不能怪你,他终究不是曾经的他。”被拦在门外的胡驹还想解释什么,却被两个门内弟子拖走。 “放开我!放开我!王八蛋!胡绪,我真的是瞎了眼!竟然信了你的鬼话……”随着胡驹的声音逐渐微弱,胡绪扭头看着依旧端坐在原处的凰奇道二人,“你不希望误伤你大哥,我的身体也不希望这个丫头受到伤害,没问题吧!”凰奇道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裴听雪,从进屋之后裴听雪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并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想说的时候就被凰奇道制止了。 “可以。”胡绪倒是十分有气魄,直接点头答应了凰奇道的要求,在他看来,一个连修行都未曾进行过的女子,也的确没什么威胁,“让人群散开吧!我们交手,那群小喽啰插不进来,只会平添伤亡。”凰奇道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小小的一个动作,全身的骨骼却全部都在炸响,像极了一只猛兽想要从梁拂衣的体内窜出来。 随着凰奇道收回自己的动作,一股危机感也在胡绪的心头油然而生,就在他精神恍惚之际,在他和梁拂衣之间的桌子轰然炸裂,他回过神时,梁拂衣的脚就已经踹到他的心口了,顿时骨骼破碎的声音在胡绪的胸腔响起,整个人想大虾一样,弓着腰被一脚踹出了小楼,紧接着整栋小楼中一声凤鸣回荡,狂暴的凰火将整个小楼扯出地基,狠狠的砸向了胡绪倒飞出去的方向。 “混蛋!”胡绪被一脚重创,此时的他正倒在一栋房子的废墟中挣扎,艰难的掏出怀里的涅槃丹吞下,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化开,化作暖流涌进胸腹,将凹陷的肋骨强行拉回原位,就在他刚要舒一口气时,残破的屋顶上他看到了一个裹挟着火焰的巨大黑影当头砸下,一枚铜钟从他的口中飞出,迎风暴涨,将他护在其中。 “轰~”被凰火裹挟的小楼和那栋房子碰撞在一起,顿时尘土飞扬,但是隐隐之中,凰奇道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看来没用了,还是只能趁其不备啊!”旱君门除了是火神洲第二炼丹宗门,炼器也是,身为掌门的胡绪如果没有两件法宝护身,那就只能说他死有余辜了。 凰奇道展开火翼,飞向两栋房子倾塌的中心位置飞去,微眯着眼睛,在尘埃中搜寻着胡绪的身影,周围的旱君门弟子却没有一个敢于上前,“轰~”又是一声炸响,废墟下一道火光爆发,无数碎石激射,直奔着凰奇道而来,在这满天尘埃中,一个身上缠绕了无数金光的人影直奔凰奇道而来,手中一柄长枪,枪尖青光闪耀。 梁拂衣扇动着背后的火翼,险险的躲开了胡绪的突然袭击,一脚踹在胡绪的腰间,却被反震的力量震的几乎失去个感觉,金光闪烁,竟然隐隐有往他身上蔓延的趋势,枪尖扭转,和他互换一招,枪尖擦着他的脖子掠过,哪怕没有留下致命伤,也将他的颈动脉撕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幸好凰血带来的自愈能力足够变态,他脖子上的伤口也不过转瞬愈合,凰奇道后怕的摸了摸已经愈合,却在隐隐作痛的伤口,身形暴退,但是胡绪却是得理不饶人,凭借着青铜钟化作的护体金光,对着凰奇道穷追不舍,枪尖犹如毒蛇吐芯,不断尝试攻击凰奇道的致命处,一金一红两道身影在旱君门上空不断缠斗,但是又屡次一触即分。 第158章 选择权 随着鲜血洒落,地下的旱君门弟子也开始叫起好来,胡绪的法器没有被人攻破,那么血肯定就是凰奇道的,在他们看来,这种程度的出血量,就算是顶尖高手,也不见得可以挨住多久,但是凰奇道终究不是普通人,哪怕借住了梁拂衣的身体,躲避有些生涩,凰血沸腾的他也依旧越战越勇。 “轰~”再次撞击在一起,这次胡绪看准了时机,用胸口再接了凰奇道一脚,但是他手中长枪的枪尖也被他送进了凰奇道的胸口,随着他神色狰狞的拧动着枪柄,凰奇道的胸口已经是血流如注,嘴角也开始有血液溢出,胡绪也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觉得这一击就已经奠定了胜负的走向。 “给我去死!”胡绪爆喝一声,体内窍穴的灵气倾巢而出,悉数灌入了长枪当中,枪头上的青芒已经从凰奇道的背后刺出,但是同时青铜中化作的金光也黯淡了很多,只剩下薄薄一层,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凰奇道则仿佛遭受了重创的样子,双眸迅速黯淡,连肌肉都松弛了下去。 就在胡绪脚踏虚空,一步步的将那柄长枪从他的胸口送进去的时候,凰奇道黯淡的眼眸却忽然明亮了起来,嘴角也扬起邪魅的微笑,此时两者已经相距不过三步,对于他来说已是近在咫尺,根本没有理会胸口的贯穿伤,凰奇道猛然向前,一只手在失去皮肤后,也狠狠的插进了金光当中,捏住了茫然的胡绪的面门。 就在胡绪想要挣扎时,那只覆盖住了他面门的手臂上两道火焰凤凰凭空出现,在金光之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满了金光的范围,“啊~”胡绪惨叫着被火焰瞬间覆盖,整个人都被吞没在了火焰当中,本来救命的金光此时却成了集中温度的烤炉,这时他才想来和自己以纯粹武夫方式厮杀的凰奇道其实是一位正统的修士。 听到胡绪的惨叫,旱君门上下所有人都神色剧变,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那个模糊的红色火球,以及火球边将一只手探进火球,胸口被长枪贯穿的男人,此时一些个长老体内的灵气也开始奔涌起来,随时准备上前围攻凰奇道,随着胡绪惨叫的逐渐削弱,火球也不再是那么的炽热耀眼。 凰奇道尝试着抽出火球中的手臂,但是手臂却已经齐齐的从手肘处断裂,玩味的看着自己焦糊的断臂处,自嘲的笑了笑,“终究没有被凰血完全同化,连这种程度的火焰都承受不住。”随着伤口焦炭的脱落,一只崭新的手臂从伤口缓缓长了出来。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凰奇道扯出了火球中的长枪,只是因为火焰的炙烤,枪柄同样已经焦炭化,凰奇道稍微一用力,这柄长枪就从中间断掉,抽出胸口的枪头,凰奇道微微皱眉,将这半截长枪丢垃圾似的丢在了一边,而另外半截枪柄坠出火球,上面还依稀可以分辨出一只断手紧握其上,同样也已经是焦黑色。 火光终于消散,胡绪此时已然成为一堆焦炭,五官烧融了似的粘在一起,手脚都已经断裂,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真的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活着,金光也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胡绪从天空坠落,如果不是门下长老借住他,今天旱君门就该换一位掌门了,“掌门!掌门!坚持住,千万不能睡着啊……” “到底是醉心炼丹,论起实战还差了许多,你手里的两件法器都算的上是不错,可惜了,用的人不行。”凰奇道收敛双翼,缓缓落到围住胡绪的人群中,不顾众人愤恨的目光冷漠的点评到,胡驹此时也拨开人群,挤到了胡绪身边,看着胡绪凄惨的模样,胡驹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痛苦,“没事的,只要有涅槃丹,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谁那有涅槃丹?先拿出来救急!救回了掌门,涅槃丹少不了他的!小绪,坚持住!”胡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对着周围的旱君门弟子喊道,此时的胡绪就像一个随时随地会破碎的炭人,身上不断的剥落着焦炭化的皮肤,露出猩红的血肉,随着人群一阵骚动,一个宗门长老站了出来,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涅槃丹拿了出来,虽然丹药珍贵,但是终究比不得会炼制此丹的人。 胡驹颤巍巍的接过那枚曾被他唾弃的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捧到胡绪面前,将那枚猩红的丹药喂进了胡绪的嘴里,随着药效化开,胡绪剧烈的抽搐起来,焦炭似皮肤纷纷脱落,一层新的皮肤长了出来,连手脚都重新生长了出来,可见涅槃丹的霸道。 随着胡绪身上伤势的消散,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只是被是凰火烧出的疤痕依旧恐怖,如果半夜三更的上大街晃荡一圈,也绝对有小儿止啼的效果,“感谢前辈手下留情。”胡绪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对着凰奇道做了一揖,刚才如果不是凰奇道的手下留情,凰火再持续一分钟,旱君门即可以在村头摆上了。 “得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知错改错才是王道,把你手里的涅槃丹给我一颗,咱们就算两清了。”面对胡绪的客套说辞,凰奇道也没什么好脸色,流氓似的伸出手在胡绪的面前勾了勾,意思在明显不过,看着凰奇道的小动作,胡绪也苦笑起来,“前辈,实在不好意思,刚才的涅槃丹就已经上山上的最后一枚了,如果前辈真的想要,在山上小憩几日,我一定快马加鞭赶制一批涅槃丹出来。” “好吧!那你尽快,毕竟只有涅槃丹有可能治好她身体的顽疾,她支撑不了多久了。”上山时凰奇道和梁拂衣都做过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没药了,凰奇道担忧的看了看裴听雪,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继续靠着凰血为裴听雪吊住最后一口气,接下来的半个月是分外难熬。 随着凰血的效力一过,本来生龙活虎的裴听雪再次卧床不起,熬药的时候梁拂衣再次挤了一滴凰血到熬好的药里,随着这碗药下肚,裴听雪再次精神起来,只不过这次的她多了几丝神经质,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纤瘦,哪怕裹了厚重的棉衣,只看她苍白到毫无人色的脸颊,也知道她的情况有多么不容乐观。 看着裴听雪犹如回光返照的状态,梁拂衣眉头紧锁,这种状态看似不错,其实就是在压榨裴听雪体内最后的生命力,好在凰血在一定意义上补充了她流逝的生命力,但是随着溃坝效应,她体内的生命力会流逝的越来越快,直到她补充生命力的速度彻底跟不上流逝的速度,那时的她就该死去了。 “凰奇道,根据你的推断,凰血这次还能维持多久?”梁拂衣倚着门框,用后脑勺轻轻磕着门框,不知道的还以为梁拂衣和门框有仇呢,“就看那丫头的求生欲了,她越想活下去,她身上溃坝效应出现的就越晚,只要她熬到涅槃丹炼制成功,那么她就摆脱命格束缚,彻底拥有属于在自己的一条道路了。” “可是从她的身上,我看到更多的还是释然和遗憾,仿佛她早就知道某个必然的结果,这让我莫名的心悸,她与我相依为命,如果没了她,我真的不知道该什么活下去了。”梁拂衣将手垫在脑后,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心中却焦躁不安,“习惯就好了,区区一个凡人,生老病死满打满算不过百年,你从踏足修行路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现在你们看起来还是同龄,但是过个二十年,对,只用二十年,那时的她脸上就已经开始长出皱纹了,而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但是你口中的凡人,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让我怎么放弃她?”梁拂衣的语气有些冷漠,自幼丧母,在十二三岁时自己的父亲又去世,那时的裴听雪主动挑起了照顾他的重担,其实按照契约里的内容,裴听雪大可以撒手不管,就此离去,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梁拂衣,而是尽心竭力的照顾他,所以,到了现在,轮到梁拂衣做出抉择时,梁拂衣也没有放弃病重的她。 “咳咳咳~”裴听雪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花草草,胡绪给二人安排的房子,哪怕在整个旱君门都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四季开花的仙家花卉,让一直想要痒花的裴听雪惊喜万分,在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一分钟也不愿意呆在屋里,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与其躺在屋里等死,倒不如用自己剩下有限的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闻到了花的香味,裴听雪剧烈的咳嗽起来,就在她拿起手帕捂住嘴时,却有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拿开手帕一看,一抹猩红在雪白的手帕上分外扎眼,好在除了咳血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什么症状了,用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将手帕装进怀里,继续若无其事的侍弄起花草。  第159章 活玉髓 “咳咳咳,继续加火,添紫罗藤,巽位注意通风……”炼丹房里烟火缭绕,好在胡绪经验丰富,指挥着手下的人井然有序的添加药材,把控火候,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了,胡绪时不时的还要趴在丹炉上留下的观察孔,查看丹炉里药材的融合程度,确保火候不会让药材烤焦,失去效力。 “掌门,紫罗藤加入,融合稳定,这是涅槃丹除了凰血之外最后一味宝药了,继续加大火力嘛?”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在将石臼里研磨成粉的紫罗藤加入丹炉后,丹炉猛地窜出一条火舌,将年轻人的眉毛瞬间烧了个干净,但是年轻人已经顾不上眉毛了,在火舌缩回观察孔之后,立刻就凑了上去。 眼见着丹炉里翻滚的药液缓缓染上紫色,年轻人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这么复杂的炼药过程当中,期间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说出去,在宗门里也足够他吹上一段时间了,“不必,紫罗藤在这里主要起到的作用是阻止易挥发的药效,加大火力,会让那些易挥发的药材加速挥发,涅槃丹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胡绪颇为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在炼丹方面虽然手法尚且稚嫩,但是年轻人最多的就是时间,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传承自己的衣钵,一座山门后继有人,就是最好的结果,“好的,掌门。”年轻人缩回脑袋,站在胡绪身边,看着他一边往炉子内添加灵木,一边侧耳倾听药液的融合程度,这是炼药到了一种极高境界才会的听药绝学。 毕竟炉子里除了高温还有烟雾,哪怕巽位可以抽取到绝大部分烟雾,但是也不足以通过观察孔观察清丹炉内的药液炼化程度,而且眼睛很容易被炉火灼伤,这也导致了很多技艺平平的炼药师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眼睛经常红肿,经验老道的炼药师就没有这方面的苦恼,除了添加新的材料时需要看看,融合的时候听一听就可以了。 “张锐,你记住通过听判断药液融合时的主要三个点了嘛?别看这东西简单,但是对你来讲意义重大,只要记住了这三点,你离炼药大师的位置就不远了,虽然这三点就摆在这,但是如果不去点透,你就永远都不会注意。”胡绪一边把控着温度,一边对着张锐谆谆教诲,张锐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 “还记得涅槃丹用的是哪五十七种药材嘛?”胡绪继续考教着张锐,“记得,五十七种药材里分别有凤凰衣,紫罗藤,万年兰……”张锐稍作思考,便将涅槃丹的药材都说了出来,这一幕让周围埋头搬柴的烧火童子也停下来驻足观望,毕竟涅槃丹本就是门内机密,药方也一直都是遮遮掩掩,几个烧火童子一个人就负责几种药材的加工,甚至还有些药材是故意被弄出来混淆视听,只有张锐亲自经手之后,记住了真正的药方。 “看什么?继续干活!不知道每种药材的份量,你们就算知道了放什么药材,也没有用。”胡绪瞪了一眼几个烧火童子,烧火童子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情不愿的走去搬柴,丢到炼丹炉中,“掌门,一枚完美涅槃丹的药效究竟如何?”张锐觍着脸凑到胡绪身边,多年相处下来,虽然张锐没有正式拜胡绪为师,当是胡绪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了,两人关系自然是极为亲近的。 “傻小子,你告诉我什么叫完美?昔日我们的确用过驳杂的凤凰后裔的血炼制过涅槃丹,但是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凤凰,药效也依旧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那种程度,但是即便如此,一枚涅槃丹依旧可以将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仙人拉回来,再看我这一身伤,我也不过就是吃了一枚紫河车炼制的劣质涅槃丹,真正完美的涅槃丹的效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胡绪一巴掌拍在张锐的头上,然后撩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的疤痕,这就是凰火灼烧之后留下的痕迹,“完美的涅槃丹虽然我们吃不到了,但是我们等会儿可以炼出来。”虽然没有机会尝一尝完美的涅槃丹了,但是根据某个不成文的规规矩,他们的名字都会和旱君门历史绑在一起,被后世永远铭他们的存在。 “可以了,继续添柴,我们就快成功了。”虽然众人已经显露疲态,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间,如果此时觉得临近成功,就敢松懈精神,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将彻底功亏一篑了,“是!”烧火道童们齐声回应道,一个个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现在紫罗藤已经完美融合,可以加大火力了,务必在两个钟内将炉内温度提上去,为接下来的凰血融合做准备。” 随着胡绪一声令下,道童们立刻蚂蚁一样的开始忙碌起来,看的端坐在一旁的张锐都不好意思了,挽起袖子就打算帮忙,结果却被张旭给按住了,“你现在和他们的身份就已经不一样了,无论曾经如何,你现在都要学会成为一个可以统御所有人的大脑,而不是当一只可有可无的手臂,兴许在你看来他们的工作很吃力,但是能够有效调度,将他们如臂指使才是你的目标,我们需要的,也是这么一颗大脑。” “是,掌门,我知道了。”张锐微眯着眼睛,看着炉底吞吐的火舌,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两人盯了炉底许久,看着火焰下逐渐扭曲的空气,默默的在心中估算着炉子里温度,“好了!可以添加凰血了,嗯?哈哈哈……”等到了某一刻,师徒二人忽然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疑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烧火道童听到命令后,连忙跑了到一侧的研磨台上捧来了一个盒子交给了胡绪,盒子里仿佛有什么活物,竟然还在不断颤动,好在符录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盒子包裹了个严实,这才没让凰血从盒子里逃出来,等到胡绪揭开盒子上的封印后,盒子却有忽然安静了下来,胡绪看着符箓下的盒子,却陷入了沉思。 “张锐,你看。”虽然凰血短暂的安静下来,但是之前活跃期的凰血并没有那么安分,哪怕有符箓压制,凰血也将木匣的一部分同化,坚实的玉石结构下一条条深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仿佛会呼吸一般,有规律的不断翕动,胡绪指了指盒子上最为凸起的一根血管,朝着张锐努了努嘴。 “掌门,这是什么情况?”张锐自然见过这个药盒,不过之前这个药盒还是个正经药盒,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俨然已经算是半个生命了,“这是纯正凰血的同化效应,果然,老祖宗没有骗我们,凰血连死物都可以赋予生命。”胡绪的神态欣喜若狂,好在炉火的噼啪作响唤醒了沉浸在幻想里的他,这才让他记起来,自己还需要把凰血注入炉中。 去下药盒上的锁,胡绪想要打开药盒,连续了几次,却均已失败告终,好在张锐喜欢随身带着一把刀,用来取下药材碎片,进行研究,小刀插进药盒的缝隙时,刀片传来的感觉竟然像是在切一枚脱水的梨,这种感觉让张锐格外的不适,刀尖抽出,已是殷红一片。 随着一声尖锐的撕裂声,药盒被艰难的打开,这时二人才发现药盒的边缘已经长出了薄薄的血肉,将上下两层死死地粘连在一起,盛放凰血的玉瓶早已面目全非,仿佛一个会呼吸的肉瘤扎根在药盒当中,肉瘤的根就是那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血管,这种景象显得格外的恶心,以至于让两人几乎忘了呼吸。 “继续割。”好在胡绪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见张锐没有反应,就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小刀,一刀扎进了肉瘤当中,划开一道口子之后,将手探进去摸索了一番,然后握住了真正的瓶身,用力的将其从肉瘤中扯出,青色瓶身也已经满是鲜血,瓶底的几根血管还在倔强的粘在瓶底,随着胡绪再次挥刀,将那几根血管割断,包裹住玉瓶的肉瘤颜色迅速变得灰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性。 凰血入炉,让本就灼热的炼丹房再添几分酷热,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哪怕炉子里已经停止加柴,因为凰血的缘故,所以炉温还在不断上升,甚至于一直都维持着青铜色的炉体逐渐的都变成了炽红色,下面的融合根本用不到别人操心,凰血就是最好的炼丹师,温度根本不怕高。 “吃嘛?”胡绪将手里的玉瓶丢在地上,仿佛被凰血抽空了所有的生命,迅速的蜕变成骨白色,然后缓缓的风化成灰,但是胡绪并没有在意这个玉瓶,而是盯上了药盒里看似恶心的肉瘤,这东西来头是极大的,由凰血浸润出的活玉髓,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是吃了就可以成仙的宝贝,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这种东西也可遇不可求,只要没有凰血的滋润,一个时辰后就会玉化。 “这东西可以吃嘛?”张锐看着药盒里已经被分解成条的活玉髓,眉头紧皱,哪怕再好吃的东西,过不去心里的坎,那就是毒药,“闭上眼睛,不要想象它的样子,这东西看起来血肉模糊的,但是却没有一点血腥味。”胡绪将刀抛给了张锐,自己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160章 叛徒 “怎么样?”胡绪闭着眼吃下一条活玉髓后,张锐也有点按捺不住了,“自己尝,老子得去炼丹了。”胡绪表情痛苦的咽了下去,这让张锐又有些踌躇,“先告诉你,这东西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再也没法吃了,做决定得趁早。”说罢,胡绪又从药盒里取了一条活玉髓丢在嘴里。 “吃!倭国那群罗圈腿还喜欢吃生鱼呢!不就是生肉嘛!”张锐捏起一条活玉髓,深吸一口气后张开了嘴巴,将活玉髓都在嘴里,刚想咀嚼,活玉髓就融化在了他的口腔里,化作一道炽热的暖流涌进气府经络之内,几天来紧绷神经带来的疲劳一扫而空,整个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机缘机缘,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算放在你的面前,你也未必能把握得住,这活玉髓就是很好的例子,往往看到它鲜血淋漓的样子就让人内心忌惮,一个时辰看似很长,但是犹豫之间就会过去,悔则晚矣。”胡绪捋着胡子笑道,一只手贴在颜色逐渐黯淡的丹炉上,仔细的感受着丹炉内药液的炼化程度,等到丹炉由红转青,便是凝丹的时刻。 丹炉由红变青的过程极为漫长,凰血作为纯阳之物,本就助长火势,此刻又与其他药材同化,不断的将凰血内的纯阳气拔出,发散出的纯阳气让炉温始终难以下降,但是不拔出部分纯阳气,人体就受不了凰血的毒性,所以只能等,只是这次尤为漫长,毕竟凰奇道名义上还是天下凤凰的老祖,凰血自然也更为纯粹。 “起~”丹炉由红转青,胡绪十指作爪状,不断扣击着丹炉,丹炉也是随着他的手指落下一次次的发出钟鸣,裴然作响,整个炼丹房被震的簌簌落灰,丹炉膛中殷红的药液翻滚,十余粒丹胚水落石出,随着轰鸣又不断破碎,互相吞噬,最终化为两颗完美丹胚,炉膛内温度再次拔高,胡绪面目狰狞,一身灵气倾泄而出,几乎全部灌入丹炉,火势借住灵气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凶猛。 随着火舌舔舐,丹胚内的杂质迅速蒸发,拳头大的丹胚迅速缩水,很快就只剩下不过拇指大小,胡绪此时也已然是汗如泉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一般,如果不是意志还在支撑他,只怕此时他也已经累瘫在地,“掌门,坚持住啊!”张锐担忧的看着全身都在颤栗的胡绪,但是却又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站在一边焦急的踱步。 炼药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纯粹,本身药物之中除了所需要的部分,还有大量杂质,炼药冗长熔炼过程为的就是清除药里的大部分杂质,但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低阶的丹药兴许可以容忍这些杂质的存在,最多削弱一部分药效,但是到了涅槃丹这种等级的丹药,这些杂质就会让丹药成为废丹。 为了摒除剩余的杂质,炼丹最后的结丹就极为重要,在结丹的同时,用最纯粹的灵气高温火焰二次萃取精华进行结丹,方才能够保证药物的成功率,但是温度越高的火焰需要的灵气就越纯净,量也越大,所以高阶的炼药师往往都是强大的修士,再不济,修为也勉勉强强可以踏入强者之列,例如那位丹道的天下魁首:方圆。 “戾~”一声尖锐凤鸣响彻云霄,哪怕有幻阵阻隔,在清泉城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直彩云缭绕的巨大凤凰虚影从旱君门的祖山山顶拔地而起,凤鸣不断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梁拂衣也心有所感,冲出屋子刚好看到凤凰虚影拖曳着长长的尾羽直奔灵泉城而去。 灵泉城的水井中残余的凰血被凤凰虚影牵引,化作蒙蒙血雾,朝着凤凰的体内慢慢同化,让凤凰虚影越加凝实,城中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虔诚跪拜,为自己能够见这神迹感到欣慰,毕竟许多年前灵泉城就一直流传着一个谶语:灵泉逢大难,遇凰方解劫。 凰血吸收殆尽,凤凰虚影扇动双翼,为灵泉城留下一片祥瑞光辉,再次轻啼一声,扶摇直上九万里,然后狠狠的砸向了旱君门祖山,山门中的弟子纷纷打算逃跑,好在长老们维持住了秩序,任由凤凰虚影裹挟着灵气狠狠的砸在了炼丹房上,毫无阻碍的穿墙而过,一头扎进了丹火渐渐熄灭的丹炉。 “咔咔咔……”丹炉内两个漆黑的丹药在凤凰虚影注入之后,开始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道道细密的犹如瓷器开片的裂缝密布在丹药之上,“开!”随着整个丹药密布裂缝,胡绪大声嘶吼着重重的拍在了丹炉上,丹炉竟然也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一到裂缝自炉顶贯穿炉底,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从裂缝中渗出,将守在一边的胡绪二人照耀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轰~”丹炉终于撑不住这么多次极致的温度变化,彻底支撑不住了,随着这声巨响,丹炉彻底倒塌,氤氲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让周围的人精神也为之一振,两枚金色的丹药悬浮在半空中,仔细端详就可以看见半透明的丹药中有只迷你的凤凰不断盘旋,一道金色光柱冲破炼丹房,直冲天际。 “有救了,有救了!听雪,你有救了!”梁拂衣第一个心有所感,看着那道冲天而起光柱,他明白,真正的涅槃丹出炉了,“真的太好了。”床上面容枯槁的裴听雪并没有回应梁拂衣,空洞浑浊双眼盯着屋顶,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哪怕梁拂衣握住她的手时,她也依旧没有给出反应,仿佛只剩一副躯体还在苟延残喘,实则灵魂已经消散。 “胡掌门,怎么样?怎么样?”梁拂衣第一个冲到了炼丹房外,只是因为没法确定炼丹房内的情况,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内心再焦急,也只能等着胡绪开门,灯了许久,炼丹房内却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门缝中除了药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在梁拂衣以为这不过是涅槃丹炼制过程中正常的表现时,门缝中一抹殷红渗出。 随着那抹殷红的出现,梁拂衣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接着炼丹房内传出沉闷的响声,梁拂衣再也顾不得规矩,一脚踹开了炼丹房厚重的大门,血腥味顿时铺面而来,整个炼丹房的墙壁都被猩红的血迹涂满,显得格外狰狞,数颗头颅滚落在地,脸上甚至还挂着惊恐的表情,无头尸体散落在房间各处。 梁拂衣踏入炼丹房,脚下传来粘腻的触感,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沥青上,来到破碎的丹炉边,胡绪的尸体就趴在丹炉上,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仿佛在保护什么东西,但是很可惜的是,他的头颅也被人斩去,甚至还被人连同炼制好的涅槃丹一同带走,怀中保护的东西也不翼而飞,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身名为“离火”的法袍,梁拂衣也真的认不出他的身份。 “我的涅槃丹!我的涅槃丹!涅槃丹……”梁拂衣发疯似的翻动着丹炉的碎片,涅槃丹就是他最后的希望,此时却不翼而飞,而另一边,床上的裴听雪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她真的再也等不起了,梁拂衣状若疯癫,“小子,冷静,丹药刚炼成不久,尸体也都没有凉透,人还走不远,我能感受到凰血的波动,带上裴丫头去追他,还有一线生机。” 受到凰奇道的点拨,梁拂衣哪怕再激动也强行让自己收敛了情绪波动,立刻赶回院子,将裴听雪抱在怀中,一只眼睛变成重瞳,观察着空气中弥漫的凰血气息,向着那个夺丹之人追了过去,火翼狂扇,身形在空气中拖曳出一连串的残影,因为他切实的感觉到怀中裴听雪生命气息的枯竭,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混蛋!把涅槃丹还给我!”不知追了多久,梁拂衣终于看到了夺丹之人,夺丹之人回过头,惊恐的看着怀抱裴听雪的梁拂衣,老实敦厚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是你?”梁拂衣看着面前面容敦厚的男人,同样满脸写满了惊讶,他万万没想到夺丹之人竟然会是被胡绪视为亲传弟子的张锐。 “长老救我!我已经拿到涅槃丹了!”察觉到梁拂衣身上的杀机,张锐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连忙对着脚下的接应地点咆哮到,两个黑衣身影从山林中闪身而出,分别握着一根鞭和一根翦,重重的砸向梁拂衣,目标却是梁宏衣怀里的裴听雪,梁拂衣也只能暴退躲过两人的攻击。 “老六,你先带张锐走,我干掉这小子,随后就到!宗门养了他这么多年,就为了让他弄到涅槃丹的秘方,绝对不能让他有什么差池!”拿翦的黑衣人对着拿鞭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一些,五哥。”“嘿嘿嘿,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难道还能在阴沟里翻船?一个小小骨气境修士罢了!”说罢,五哥手中的钢鞭已经电光缭绕,眼神不善的盯着梁拂衣。 “咳咳咳……”裴听雪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溢出的血液迅速染红了梁拂衣的前襟,“这位前辈,我妻子身患绝症,急需涅槃丹救治,你们需要的是丹方,并非涅槃丹,能否给我一枚涅槃丹?我愿意以相应的条件换取,只求能救我妻子一命。”哪怕明知希望渺茫,梁拂衣也选择了忍气吞声,好言相劝。 “别做梦了,你知不知道涅槃丹究竟是什么?真的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换取这枚涅槃丹?再者说,一个山下女子,也配用涅槃丹救治?小子,趁老夫心情不错,滚吧!”老五冷漠的看着梁拂衣怀中吐血的女子,他清楚的可以感觉到,女子的生命气息已经是风中残烛,如果不是梁拂衣有意护持,此时只怕已经香消玉殒了,即便如此,也不过就是再苟延残喘几个时辰而已。 第161章 命中注定 “五爷,不行,绝对不能放他走!我们炼丹需要凰血,他是妖族!”五爷闻言,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打量着神色凝重的梁拂衣,这才发现他的右眼竟然是重瞳,“圣人像?你是那个人的后代?”“后代?你说的那个人兴许应该叫我老祖!”梁拂衣的左眼也化为重瞳,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老五。 “逃!”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老五下意识的喊道,回过头时,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老五下意识的用手抹了抹脸,满手猩红,紧接着一颗连带着脊柱的人头迎面砸来,刚刚待宰的羔羊已然成为猛虎,老五下意识的接住了那颗脸上依稀还带着惊恐的头颅,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 “六弟,六弟,啊……”他癫狂的丢下怀中的头颅,也顾不得张锐的死活,疯狂的逃向远处,此时也根本顾不得方向了,只要能够从这个怪物的手下逃走,离这个怪物远点,再远点,“大人,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大人……”同样被溅了一身血的张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在那苦苦哀求。 凰奇道冷漠的掰开还在死死攥着药盒的老六的手指,取出一枚涅槃丹塞进了裴听雪的嘴里,涅槃丹瞬间融化,霸道的纯净凰血化作精纯的生命力弥补着裴听雪的命格的亏缺,让形容枯槁的裴听雪再次焕发生机,体内凤鸣阵阵,引得百鸟朝拜,一时间两人被百鸟环绕,犹如神迹。 “大人,我……”张锐还在不断的哀求着凰奇道,凰奇道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杀你,但是旱君门的人如何做,我就不确定了,老老实实的跟我来,在我手里你逃不了。”重瞳褪去,梁拂衣再次占居主导,看着怀里面色红润的裴听雪,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也落了下来。 “是是是,小的明白。”张锐见梁拂衣完全没有杀他的兴趣,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梁拂衣身后,向着旱君门飞去,内心中充斥着抗拒,无论这次究竟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好过,但是好在涅槃丹的丹方一直都是机密,只要他不松口,就算有人要杀他,也得等他将涅槃丹的单方吐出来再说,手里总算是有一张保命符。 回到旱君门,果不其然,门内已经乱作一团,整个宗门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只要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引起所有人的警觉,在距离旱君门五十里的地方梁拂衣就感觉自己被气机锁定了,“什么人?”果不其然,还未进山,两个神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就拦住了梁拂衣的去路。 “杀胡绪的人我抓回来了,你们看着处理吧。”跟在梁拂衣背后的张锐也只能神色尴尬的走了出来,“二位师叔。”两个中年人的神色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就变成了铁青色,“怎么会是你?你对得起山主对你的栽培嘛?难道是旱君门对你还不够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不也是被逼无奈嘛!别动手!我会炼制涅槃丹!杀了我,旱君门可就再也没有人会炼制了!你可要考虑好!”暴怒的中年人手里已经攥起法器拂尘刚欲动手,听到这话,手里的拂尘却再也不能落下,事关重大,哪怕他和胡绪的关系再好,但是一旦涉及到宗门兴亡的事情,私交再好,也只能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 “老杨,冷静!”一旁的中年人也连忙拦住了杨练华,虽然杨练华及时收手,但是也保不齐他会脑袋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热血上头的傻小子了,轻重我分的清。”杨练华无力的放下手中的拂尘,再次躲到梁拂衣身后的张锐才敢走出来。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感谢阁下的,如果不是阁下,旱君门的面子就丢尽了,这个门内叛徒我们自己会处置,只是不知道阁下?”见杨练华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张子达对着梁拂衣摊了摊手,很明显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现在山门动荡,哪怕梁拂衣帮他们抓回了门内叛徒,可信度也依旧不够。 “内人身体不适,还需要静养,只托二位帮我给胡驹伯伯带一句话,节哀顺变,在下告辞。”梁拂衣也没有多做纠缠,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胡驹了,当时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杀胡绪,胡绪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中注定的死劫,“好的,我们就不送了,带到此间事了,旱君门随时欢迎阁下来做客。”杨练华和张子达齐齐向梁拂衣拱了拱手,“再会。”梁拂衣笑着点了点头,向着清魏城的方向飞去。 “听雪,今天你种的彼岸花开了,开的很艳,你不去看看嘛?” “听雪,今天我吃了佟严记的津味素包子,味道真不错,我们一起去吃啊!” “听雪,你又瘦了。” “听雪……” 谁也没有想到,裴听雪在吃下涅槃丹之后虽然生机恢复了,但是却迟迟未醒,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凰奇道曾经亲自探查过裴听雪的意识,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混沌,从某些方面来说,裴听雪的命虽然保了下来,但是因为服药的时刻太晚,灵魂已经消散,现在不过是一种活死人的状态。 “小子,别抱太大希望了,有些事该放下还是放下吧!”凰奇道的虚幻身影站在一边,看着梁拂衣在那对着裴听雪自言自语,心中实在难以理解梁拂衣的行为,明明知道裴听雪听不见,还要在那自欺欺人,究竟为了什么?一个女人而已,虽然看起来还算漂亮,但是终究是**凡胎,就算不死,在二十年之后也会人老珠黄,根本没有留恋的价值。 “她只是还没睡醒,等到她睡够了,她会醒的。”梁拂衣没有理会凰奇道的劝解,不是人类,永远都无法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更何况一个魂魄残缺的鬼物,“好!就算你能熬到那一天!那时的她也注定人老珠黄了!你还能保证自己爱那时的她?听我的,只要你把修为提升上去!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都会对你投怀送抱!当年我最风流的时候可是有道侣三千,比山下的皇帝还要奢侈!难不成就比不过一个活死人?” 凰奇道的虚影在一边焦急的踱步,他迫切的想要让梁拂衣提升实力,这样就算自己不夺舍他,也能接着梁拂衣的阴神阳神自由活动,总好过始终闷在他的心湖中,能看能想,偏偏不能做,但是这一年来梁拂衣却寸步不离的照顾裴听雪,哪怕有凰奇道督促,他也只是偶尔修炼,一年下来,也不过堪堪突破到铸炉境,离步入中五境,完美的出阳神还差了相当多。 “比不过。”梁拂衣只是固执的摇了摇头,瘦削的脸上始终挂着不急不躁的笑容,仿佛一年前连杀梁无涯和楚苍龙的锐气早就被消磨一空,看的一边的凰奇道直想跳脚骂娘,“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耗下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不修炼可以,你他娘的倒是吃点东西啊!你小子这是铁了心想要拉着我一起死?非要来个一尸两命?” “我很久没吃东西了吗?”梁拂衣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颧骨都已经高高的耸起,看样子真的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可是我记得上次才吃过津味素的包子啊?”“你他娘的是吃了包子没错,但是那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要是继续这么耗下去,你迟早得走在这妮子前面,到时候你们俩埋在一起就行了。”凰奇道的身影忽然消失,房间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吧!”梁拂衣应答之后,鸿鸣可提着一个雕花食盒走进了卧室,“老爷,我知道您心疼夫人,可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否则夫人没醒来,您先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就算您已经是山上神仙,也得吃饭不是。”“嗯,我会注意的,放在这吧!等会儿我就吃。”梁拂衣又是老一套敷衍的话,鸿鸣可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每次都是这样,饭菜送去什么样子,拿回来还是什么样子。 “鸿管家,怎么样?老爷吃了没有?”鸿鸣可退出房间,就被几个婢女围了起来,“还是让我把饭菜留下,不知道这次他吃不吃。”鸿鸣可无奈的摇了摇头,几个婢女闻言也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唉~夫人这么多年和老爷一起生活,真的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苦了老爷,一年下来都瘦脱像了。” “是啊!我上次见到老爷还是在两个月以前,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两个月不见,只怕他更瘦了吧!唉~”纤纤一想到上次见到梁拂衣自己差点叫出声的事情,就尴尬的直挠头,实在是眼眶深陷的梁拂衣太过恐怖,活像一具骷髅,又是在晚上,自己没被吓哭已经是胆子大了。 “得了吧,你那是心疼老爷嘛?你根本就是在心疼老爷的腹肌,你做梦的时候我都听到你说梦话了!”缘香的话顿时引来其他几个婢女我们懂的神色,“缘香姐,你这就是纯纯的在污蔑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纤纤的脸上顿时飞上一层红霞,张牙舞爪的扑向缘香,几个婢女顿时嬉闹做一团。 第162章 祸起萧墙 “哼~不堪一击!去,把张锐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找出来。”一个身着重甲的中年男人持刀站立半空,全身还在散发着氤氲的雾气,神色轻蔑的扫视着脚下的旱君门废墟,残垣断壁中一众旱君门弟子还在负隅顽抗,只是大势已去,在失去了护山大阵之后,他们已经抵御不住墨山众人的攻势。 “是,掌门。”跟在重甲男人身后的两人应承一声,拿着一枚闪烁着光点的玉牌直奔炼丹房而去,期间也有旱君门的长老想要上前阻拦,但是往往人刚离地,就被集火再次压制回地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直奔炼丹房而去。 “是你!就是你让那个畜牲杀了小绪!王八蛋!拿命来!”重甲男人眺望着远处的灵泉城,不知在思索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重甲男人皱着眉低下头,这才发现脚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站在一处没有坍塌的屋顶对着他咆哮,手里不断的抛出石头,奈何力气不够,每次石头最多也就飞到重甲男人的脚下,就会无力的下坠。 仔细端详了这个老人一会儿,重甲男人有些疑惑,胡绪明明已经死了,为何又忽然出现,“看什么看?下来和我决一死战!难道说你这个墨山掌门就是个怂包?连我这个三境武夫都怕的要死?”胡驹不断的抛飞石块,随着体力的消耗,石头的落点也越来越低,叉着腰一边咆哮,一边大口喘息? “你是谁?我梁某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梁惇看猴戏似的看着胡驹,任由他叫嚣,在覆灭旱君门前也算是一个消遣,“我是胡绪兄长胡驹,现任旱君门外门弟子,向你挑战,你可敢应战?”胡驹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两门中对峙的弟子长老颇有默契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胡驹。 只是墨山人眼中更多的是戏谑,而旱君门人的眼中更多的是屈辱和心酸,他们万万没想到,最终站上台面和墨山掌门对峙的竟然是在门中最招人嫌的胡驹,作为前掌门的兄长,他对张锐抱着极大的敌意,但是因为张锐会炼制涅槃丹,为了弟弟的遗愿,他忍了,但是今天见到了胡绪死亡的罪魁祸首,他再也忍无可忍! “胡驹?就是胡绪的那个废物哥哥?呵呵呵,还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啊!你确定要挑战我?”梁惇仰着头思索了半天,这才想起了胡绪情报里那个仅仅提了一嘴,甚至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废物兄长,此时这般可笑的人物竟然站在自己的脚下对着自己吆三喝五,梁惇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杀机。 “确定!你敢……”胡驹的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一只晶莹的巨手猛然拍下,将他站立的房屋直接碾碎,尘埃漫天飞舞,这一幕犹如巨石狠狠砸在了旱君门人的心头,他们不甘,他们想要反抗,“给我杀!保卫旱君门!”不知是谁嘶吼一声,旱君门一扫溃败的士气,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莫名光芒,狠狠以最凶狠的姿态扑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哪怕死,也要扯着一个人同归于尽。 “杀!一个不留!”梁惇恼怒的看着脚下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子,“哈哈哈……”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狂笑着从废墟里重新爬起来哪怕嘴里不断的往外吐血,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他骄傲的看着梁惇,虽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的狂笑就是对梁惇最大的嘲讽,就在这时一只巨手再次拍下,扬起满天尘埃。 “哈哈哈……”随着尘埃散去,狂笑声随着一个残破身影艰难的起身,再次响起,梁惇惊怒的看着胡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三境武者,竟然可以抗下自己的两掌,“你笑什么?你不会觉得现在士气大振,旱君门就有救了吧!墨山已经是倾巢而动,今天旱君门势必要彻底从世间消失,谁也救不了你们。” “呵呵呵,我笑的是你的天真!我当然知道旱君门没救了,但是你觉得墨山这次有会付出多大代价?临死前我旱军山也要在你们墨山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虽然我没有当过掌门,但是我可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山上宗门最怕的就是断代,哈哈哈,旱君门从来没有输,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轰~”再次一声巨响,胡驹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忍气吞声了一辈子的老人这次终于硬气了一次,仅仅这一次,也让梁惇追悔莫及,抬头看去,两方人马皆已经杀红了眼,不断的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再继续补上,这时候想要制止就已经不可能了。 “呵,看样子欠的债,老子不用还了,哈哈哈……”老人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他盯着天空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次狂笑,那发自内心的嘲讽让梁惇近乎抓狂,濒死时老人的笑声竟然如此声嘶力竭,仿佛要一口气彻底吐尽心中攒了一辈子的不平。 “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山头回响,整个旱君门祖山的山头笼罩在一片烟火当中,只是这烟火饱含的全是纯粹的毁灭性,无数生命都在这烟火中瞬间蒸发,这是力竭的旱君门长老们最后的反击,这时也顾不得身边的同僚与弟子,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这样的爆炸引起了连锁反应,甚至连醒悟过来,想要冲进烟火中救人的梁惇都被逼退,代价也是一身甲胄几乎报废。 “混蛋!”梁惇此时眦目欲裂,却又无处发泄,身边和眼前已然无人,只有面前还在不断膨大的烟火团,隐隐约约中还能听到惨叫,旱君门的确灭了,但是墨山付出的代价又能小多少呢?除了五位留守山门的长老和一批刚入门的弟子,其他人都在梁惇眼前的烟火团中,更何况还有没来的及掠夺的丹库武库和藏书阁,这次墨山彻底栽了。 “啊啊啊啊!旱君门!够狠!我梁某佩服!”梁惇御风飞离了旱君门山头,站在远处观望着整个山头被烟火悄无声息的吞噬,他期许着兴许还可以捡一捡漏,稍微弥补一下这次的损失,好在墨山的弟子长老虽然几乎死绝,但是作为顶梁柱的他还没有倒下,只要时间足够,让墨山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轰~”烟火终于膨胀到了极致,几乎将大半个旱君门祖山笼罩,然后轰然溃散,一朵巨大的毁灭红莲绽放在旱君门祖山,整个山体都在剧烈的震颤,仿佛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地震,以至于旁边的灵泉城因为受到殃及,也是房倒屋塌,哀鸿遍野,无数人惊慌的跑出家门,刚好看到了旱君门山顶的毁灭红莲缓缓凋零,留下半座残缺山头。 “啊啊啊~”察觉到炼丹房的阵法已经到达了极限,心知不妙的张锐钻进了炼丹的丹炉当中,被爆炸不断掀飞又落地,好在作为一派立身之本,这丹炉虽然没有品阶,但是却坚固异常,哪怕在这么多次的碰撞和爆炸中还是勉强坚持住,只是躲在其中的张锐并不好受,每次丹炉炸飞都会重重砸在炉壁上,内脏感觉都要被震碎了。 随着烟雾散去,看着几乎被剥去了一层的山头,梁惇敏锐的察觉到了半截埋进地面的丹炉里面传来的生命气息,在一片死寂的山头上,一个活人的气息就犹如黑夜中的火把,将周遭的一切全部点亮,“这样还没死?”梁惇顿时对这个丹炉来了兴趣,灵气凝聚出一只巨手,狠狠的插进地面,捏住丹炉将其从地面拎了出来。 揭开丹炉的炉盖,梁惇探着头看向里面,惊喜的发现里面竟然是张锐,“是你!”“掌门?”张锐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梁惇,接着又晕了过去,“醒醒,你还不能死,跟我回门里交代清楚涅槃丹的配方和炼制方法再死!”梁惇想要将张锐从里面弄出来,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连人带丹炉一起弄回了墨山。 “五爷!这事真的不赖我!是那个有凰血的怪物逼我的!”张锐痛苦的蜷缩在墨山的祖师堂中央,满身布满细长的伤痕,老五一脸狠戾的站在一边,手里的鞭梢上还挂着几绺碎布,要不是张锐说那小子身上拥有凰血,自己的弟弟也不可能死在那个小子手里,没有把他打死就已经给足了梁惇面子了。 “好了,老五,出出气就得了。”梁惇将老五再次抡起鞭子,抬手拦下来了他的鞭子,这么打下去,张锐真的会死,“掌门!”老五无奈的看着梁惇,梁惇仍然坚定的摇了摇头,老五也只能将手里的鞭子丢在一边,气呼呼走出了祖师堂,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好了,别装可怜了,老五有分寸,再者说,这么几年,你如果炼制了涅槃丹,多多少少会自己私藏两颗吧!” “掌门,我……”张锐刚想解释,梁惇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也只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张锐,你看,这一把把交椅,有没有你中意的那一把?无论是最前面的,还是最后面的,只要你愿意,现在随时都可以坐上去去!谁都不敢有意见。”顺着梁惇手指的方向看去,张锐也是两眼放光。  第163章 驱狼吞虎 “去吧,选一把。”梁惇声音温淳,仿佛慈父叮嘱孩子,张锐迟疑的看了梁惇一眼,梁惇笑眯眯的朝他点了点头,张锐颤巍巍的走向前排,坐到了本应属于首席供奉的位置上,只是斯人已逝,此时只有这把空荡荡的座椅,其他几个长老虽然神色不悦,但是事关宗门存亡,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感觉怎么样?”梁惇站在张锐的背后,双手扶在他的肩上,轻声问道,“这就是权力嘛?”张锐神色迷惘的看着自己扶着的精美扶手,历史已经将这把交椅深深地浸润,此时此刻的他,在整个墨山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一切静静就是因为身后男人的一句话。 不知何时,张锐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更前面的那张座椅,那把属于梁惇的交椅,那把真正站在权力巅峰的交椅,他的眼神越发迷茫,如果刚刚自己再贪心一些,再往前走一步,是不是这把座椅也可以属于自己呢?自己可是拥有涅槃丹的炼制方式啊!现在墨山想要东山再起,那就必须靠自己!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这个想法在张锐脑海中出现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如同魔音一般,不断的回荡在张锐的脑海中,张锐痴笑着从首席供奉的位置上离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走向了掌门的位置,剩下的几位长老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大声呵斥起来。 “张锐,你放肆!” “停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张锐……” 就在众长老肌肤要打算出手时,梁惇粗犷的笑声打断了所有人进一步的举动,“哈哈哈!好!有野心!张锐我没看错你!你像我年轻时!”张锐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好像没听到几人的呵斥,也没听到梁惇的赞许,他蹲在那把交椅边不断用手摩挲着精美的雕花,嘴里念念有词。 “坐上去吧!不要犹豫!这把交椅本就应该属于你!这么多年,辛苦了!”梁惇再次走到张锐身后,伸手将他搀起,然后亲手将他按在了那张令所有人魂牵梦萦的交椅上,“怎么样?这把椅子的感觉是不是比首席供奉更好?” “是啊!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墨山祖师堂,甚至坐到了掌门的位置上……我等了好久~哈哈哈……”张锐双手掩面,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一肚子的委屈全部哭一个干净,梁惇和一众长老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时而狂笑,时而痛哭,没有人再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由他发泄。 “发泄完了?”张锐哭了多久,梁惇就站在他的身边等了多久,直到张锐彻底收敛情绪,这才轻声问道,“对不起,掌门,是我失态了。”张锐擦了擦眼泪,起身将位置还给了梁惇,梁惇却轻轻的将他再次按下,“宗门遭逢此劫,我难辞其咎,这个位置已经不适合我了,还是由你们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来坐比较合适。” “掌门,可是我……”张锐对于梁惇此举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刚才自己魔怔一般的坐上掌门的位置,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不必可是,张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门内年轻一辈虽然不乏优秀者,但是比起你都太过稚嫩,能够挑起大梁的,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关于就任掌门一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推辞了。” “好吧!那我就不再推辞了,掌门,以后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得请您提点,对门内,张锐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锐见无法推脱,也就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嗯,我相信你,墨山的未来就靠你了。”梁惇笑着拍了拍张锐的肩膀。 “不过当务之急是炼制出涅槃丹,现在墨山已经出现了严重断代,即便我还没死,现在的墨山也不过只是一个空中楼阁,我们急需一个招贤纳士的筹码,涅槃丹就是很好的切入口,只要有一位玉璞境修士或者山巅境武夫愿意坐镇墨山,大局就会立刻稳定,哪怕墨山不能名正言顺的晋升为宗字山头,也足矣在群狼环饲下保全自身。”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涅槃丹中绝大部分的药材在墨山都可以轻松找到,但是唯有凰血,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珍惜,哪怕是血脉驳杂的凤凰后裔都很难找到,我在旱君门这么久,旱君门都倾尽全宗之力都没能找到凰血,以至于要靠着紫河车改良的药方炼制劣质的涅槃丹,这一年多来我虽然被软禁,但是也根本没有机会炼制涅槃丹。” 听到张锐的描述,梁惇也陷入了沉思,“凰血的确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不过既然胡绪可以用紫河车炼制涅槃丹,那么你应该也可以吧!”“恰恰相反,我并不可以用紫河车炼制涅槃丹。”张锐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何?”梁惇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难道一个宗主之位还不能满足这个小子的贪欲?思索间眼中也流露出淡淡的杀机。 “改良单方其实变动不大,主要问题还是出在紫河车上……”随后张锐详细的将胡绪用旱君门仅余的库存催生特殊的紫河车的全过程告诉了梁惇,梁惇听后也只能轻叹一声,“胡绪也的确是位枭雄,如果不是中间横生变故,旱君门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无论敌我关系,胡绪的确是位值得人敬中的对手,毕竟一般人可没有如此大的魄力。” “是啊!只论传道一事,其实他比大多数人做的都要好,这么多年来,几乎对我倾囊相授,哪怕临死之前,对我也并无冤怼,只是叮嘱我,炼丹时一定要心思平和。”张锐也点了点头,这种话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说,放在平时,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但是你还是亲手杀了他。” “是啊!谁让我在成为旱君门弟子之前就已经是墨山弟子了呢!”张锐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这种事情往往越描越黑,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这些事情一笔带过,“我听老五说,胡绪最后一次炼制的是完美的涅槃丹,那次用来炼药的凰血是那个小子的?”梁惇口中的那小子自然就是梁拂衣,毕竟老六的死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带过的。 “对,并且我听胡绪说过,他的凰血纯度极高,几乎就是一个人形的纯血凤凰。”张锐轻轻点了点头,梁拂衣和胡绪在旱君门那一战他的印象还是极为深刻的,虽然六爷和五爷两人救他时,他离得很近,但是以梁拂衣的速度,他根本就没看清梁拂衣的动作,六爷的脑袋就飞到五爷的怀里了。 “他和胡绪打过一架?”梁惇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满是兴趣,“对,当时如果不是有两枚涅槃丹,胡绪差点被他活活烧死,当然,我也不排除他留手了,毕竟当时他是想要求药救人。”张锐的话让梁惇的好奇心越发浓厚,听老五说过,他们遇到这小子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骨气境修士,但是在动手时实力却忽然飙升。 “胡绪虽然更擅长炼丹,但是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竟然差点被烧死?看来他修的火法对于这个年轻人召唤出来的火焰用处不大,凰火就是比较罕见的几种不受火法影响的火焰之一,啧,人形的凤凰,有点意思。”凤凰作为荒古遗种,历来自视甚高,哪怕可以化形之后也只愿意以本体现世,人形凤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嘛? “知不知道那个小子叫什么?”张锐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胡驹习惯和别人吹嘘那句话,“梁拂衣那小子的父亲和我可是结拜兄弟!论辈分,那是我的大侄子!”“梁拂衣?啧啧啧……”梁惇听到这个名字,眉毛立刻就拧作一团,梁无涯的死也是因为一个叫梁拂衣的年轻人,这两个梁拂衣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看来有必要亲自走一趟清魏城了。”梁惇挠了挠头,总感觉内心有些莫名的心悸,清魏城那支梁氏家族其实往上十代,和他还沾亲带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那一支主动离开了墨山,前往清魏城定居,城中几大家族的来历也大多如此,只是时间久远,前人不愿意提,后辈也就逐渐遗忘了。 “掌门,我有一个建议。”张锐看出了梁惇的迟疑,“驱狼吞虎!”“哦,怎么说?”梁惇挑了挑眉毛,“梁拂衣实力深不可测,与其您亲自去冒险,倒不如直接放出风声,声称墨山需要找一个够份量的强者坐镇,这位坐镇的强者可以先获得涅槃丹的交换权,梁拂衣就是他们唯一的投名状,下面我们要做的就是坐享其成,等着他们将梁拂衣送上门。” “也是,这样刚好也能筛选下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如果真的可以将梁拂衣抓来,那么份量也足够成为墨山的首席供奉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张锐的建议让梁惇豁然开朗,果然也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下面我们要做的就是等消息了,睿桐,你手下的几个谍子全部都放去清魏城吧!让他们带上传信飞剑,每日一报,不得有误!” “是,大人。”一个美丽女子从祖师堂帷幕之后走出,朝着梁惇施了一个万福,然后诗诗然离开了祖师堂,扭动的腰肢让几个长老差点没挪开的眼睛,“真是个妖精。”不知是谁低声咕哝了一句……  第16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梁拂衣破天荒的离开了卧室,走到院子里感受着久违的阳光,冬日的暖阳总是格外奢侈,只是此时他根本无心享受这片刻安宁,化为重瞳的左眼红色浓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梁拂衣也的确不好受,脑海几乎被海量的气血波动填满,整个清魏城就像被星星点点的火光萦绕。 整个清魏城所有人的血气起伏梁拂衣都烂熟于心,今天似是心有所感,与凰奇道商量后动用神通,发现城中一夜之间多了几个庞然大物,那灼热的气血波动犹如熊熊燃烧的篝火,几乎掩盖了身边人的气血波动,用凰奇道的话来说,来者不善。 “可以了,没必要探查的这么清楚,反正都在这一城之内,靠近你时,就算没有开启重瞳,一样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气血波动。”就在梁拂衣想将重瞳的力量彻底催动起来时,凰奇道出声制止了他的行为,重瞳收束,但是血色却久久不退。 “我感觉我还坚持的住。”梁拂衣摇了摇头,用来抵消大脑的晕眩感,“是啊!有凰血加持,就算你的眼睛炸了,也一样可以修复,但是你的灵魂不行,继续下去率先崩溃的一定是你的灵魂,而不会是你的眼睛,你现在的修为终究还是太过孱弱,当初让你潜心修炼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这倒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往往需要舍弃一些东西,这一年来如果我潜心修炼,修为兴许会突飞猛进,但是并不能换来听雪苏醒,我不放心听雪,哪怕下人照顾的再细致,终究难免会有疏漏,但是你看现在,虽然她还在沉睡,但是她的起色已经好了太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 “是啊,她的气色的确是好了很多,但是这么久了,她有没有给过你回应?有的时候该放弃就放弃吧~没有必要自欺欺人的。”凰奇道的虚影在梁拂衣身边缓缓浮现,看着枯瘦的梁拂衣声色唏嘘,这时的他气血前所未有的虚弱,要不是以生命力顽强凰血支撑,梁拂衣早就倒在某个千篇一律的夜晚了。 “不,她的每一次心跳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回应,她的心脏还在跳动,那就证明她还没死,她只是还没有睡醒!”梁拂衣执拗的摇了摇头,正如凰奇道无数次劝他一样,他也无数次拒绝了凰奇道的开解,他宁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绝对不愿意相信裴听雪会这么离他而去,“嘘~你听,又跳了。” 看着神经兮兮的做出噤声手势梁拂衣,凰奇道面容苦涩,这么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只有除掉那个碍眼的女人,梁拂衣才能彻底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凰奇道将目光投向卧室,隔着雕花的窗棂和那层窗户纸,好像还能看到床上那个皮肤越发病态红润的女子。 “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梁拂衣像是察觉到了凰奇道的那点小心思,伸手打散了他虚幻的身形,“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内讧,而是想一想那些忽然来到的清魏城的高手究竟所为何事,清魏城背后那些大势力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敢这么大批量的涌入清魏城,肯定是受到了一个或者多个势力的指使。” “这城中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凰奇道若有所思的看向梁府之外,哪怕隔着厚重的墙壁,他的目光也精确的扫过了其他几大家族的府邸所在的位置,“可是几大家族是这几个山门背后的根基,再者说,对付几个勉强爬到中五境的修士,也用不着这么夸张的阵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几个家伙,但是我估计最弱的也是金身纯粹武夫。” “曾经兴许这几大家族就是这城中最珍贵的存在,但是现在他们不是了!”梁拂衣敲了敲自己的左胸腔,肋骨下一颗熔浆色的心脏正在疯狂搏动,将一丝丝的凰血通过血液的流淌带到他全身的每个角落,悄无声息的改造着他的身体,让他更加逼近凰奇道的本体,“难道是旱君门?”凰奇道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狠一些,正好趁着胡绪死亡,将整个旱君门连根拔起。 “不是旱君门,这么做并不理智,他们替我炼制涅槃丹的人情我还没还,如过他们派人交涉,交换一些凰血还是很容易的,根本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梁拂衣有些疲倦了,算上今天,他又是将近半个月没有合眼,干脆走回走廊,坐在走廊一侧的栏杆上,倚在朱红的廊柱上昏昏欲睡,“但是其他人拿了凰血也没用啊!凰血如果不经过炼化,这东西对于你们人族来说就是毒药。” “除非……”凰奇道深深看了梁拂衣一眼,“除非旱君门不小心把涅槃丹的丹方和炼制方式泄露了出去,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旱君门已经被人攻破,甚至有可能旱君门已经被人灭门,张锐被人掳走,所以他们才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梁拂衣亲亲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凰奇道的猜测。 “为什么从你脸上看不到一点悲伤或者其他的情绪?”凰奇道看着像是早有预料的梁拂衣,有些奇怪,梁拂衣却只是冷漠的摇了摇头,“非亲非故,我为何要为旱君门人流泪?胡驹的恩情我已经还了,我又将张锐抓回旱君门,也算仁至义尽了,最多他们如果真的找上我,那我就将他们背后的推手也一起斩断罢了。” “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凰奇道歪头看着梁拂衣,只要梁拂衣点头,他立刻就回把凰血解放,一年来没有动手也让他憋坏了,恨不得现在先找个硬骨头啃一啃,别管啃不啃得掉,几个牙印还是可以留下的,在清魏城这一亩三分地,只要动起手来,凰奇道就能保证对手绝对跑不掉,当然了,被群起而攻之就得另说了。 “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一切都是基于我们的猜测,听雪现在经不起颠簸,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先静观其变,让鸿鸣可多派些眼线,两方能够相安无事最好,如果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话,我们也提前可以做好准备。”梁拂衣压下了凰奇道躁动不安的内心,现在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丝毫锐气可言,没有什么比起保证裴听雪的安全更重要。 “好吧,这几天我会尽可能的注意梁府周围来往的行人,趁着他们还没有开始动作,你也好好睡上一觉吧,精神始终紧绷可不是好事。”凰奇道轻轻点在梁拂衣的额头上,一层微光涟漪随之荡漾开来,连凰奇道虚幻的身影都凝实了几分,“不了,眯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足够了,我去陪听雪一会儿吧。” 随着那层涟漪荡漾,梁拂衣的精神头似乎也好了许多,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看还在逐渐往高处攀爬的太阳,似乎有些留恋,明明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偏偏屋内屋外就像两个完全不同世界,只是现在裴听雪太过脆弱,脆弱的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颠簸就会将她身上最后的那抹生机颠碎。 “注意听我说,城西的来运客栈,城北的听鼓楼,城南小巷子的凌云轩,还有梁府附近的冷翠苑都要派人盯死,只要有外乡人出入就及时上报,还有几个城门也都是一样,每组人最起码都要带一只信鸽,主要的注意力就放在外乡人身上,谁如果提供了重要情报,老爷说了,奖赏绝对不会少,记住了嘛?” 梁府大门紧闭,此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平日里这些人都是有着各自的生活,大多都是些贩夫走卒,为生计奔波之人,后来陆续被鸿鸣可挖了出来,在原来的身份上又多了一层梁府眼线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每个月还能从梁府领到五钱银子的月例,给原本紧吧的日子添些油水,何乐而不为呢? “鸿爷,这段时间我在南门那片收购草药,的确看到了不少外乡人的身影,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目的,每天都是在城门口瞎转悠,我们盯得再紧也盯不出花来,倒不如您给弟兄们透个底,好让弟兄们心里有个数。”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讪笑着走出人群,他是最早的几个梁府眼线之一,早就和鸿鸣可混熟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拘谨。 “嘿,陆玉尘,你个假郎中屁事咋这么多?这次的奖赏绝对会超出你们所有人的认知,这么和你说吧!只要这次你能够弄到有用的情报,你下半辈子都不用走街串巷,做假郎中了。”鸿鸣可一脚踹开了凑到跟前的陆玉尘,郎中也不恼,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眯眯的的钻入了人群,有了鸿鸣可这句话,他的心就可以咽到肚子里了。 “但是我这里也和各位说明白了,这次的奖励之所以这么丰厚,其中的凶险想必诸位心里也应该有点数了,还是那句话,诸位如果真的有钱就不会选择做这个,既然连穷都不怕,难不成还能怕死?托儿带口,一家老小就指望着诸位养活,诸位也请放心,万一,我说万一,诸位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孩子老婆梁府会代为照顾,保证他们的吃穿用度,但是消息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鸿爷放心,我们这些人命贱,祖孙三代穷怕了,就怕屁股后面的几个小崽子继续这么穷下去,消息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但是如果发生了意外,家里的婆姨和小崽子就仰仗梁府了!兄弟们!散了!”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应和,梁府大门打开,黑压压的人群鱼贯而出,很快就像消失在了街头巷尾,融入进了普通百姓中,或者说,他们回归到了自己真正的生活。 第165章 杞人忧天 随后的几日清魏城一如往昔的平静,百姓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但是隐隐约约中几大家族的人也察觉到几分异常,陆续派人到了梁府询问,却都是吃了个闭门羹,鸿鸣可虽然一脸笑意,十分客气,但是所有去梁府的人都没有见到正主,这也让几大家族心里越发忐忑,难道这一年时间梁拂衣站稳脚跟,已经打算回头和他们算总账了? “老古,怎么办?”这是一年多来几大家族族长的第一次碰面,平日里为了避嫌,出门都得看黄历,生怕和其他人撞上,这次迫于梁拂衣的压迫力,不得已重新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毕竟一年前梁拂衣动手杀人的惨烈场景还历历在目。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古雨骂骂咧咧的瞪了刘玉鼎一眼,平日里几人之中就数他最趾高气昂,没少干民声载道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他又干了什么事,拨弄到了梁拂衣敏感的神经,让梁拂衣又将他们几个抛在脑后的老东西巴拉了出来,刘玉鼎自知心虚,也没有顶嘴,只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不再言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让这个小畜生当了梁家的族长铁定没有好果子吃!”楚正鑫咬牙切齿的拍着桌子,拍的啪啪作响,要不是桌子结实,只怕就被他一巴掌拍散了,毕竟楚苍龙一死,几大家族中除了梁家,就只有楚家没有老祖宗可以作为靠山了,但是梁家还有梁拂衣那个怪物! 现在的楚家风雨飘摇,如果不是旱君门的余威还在,只怕楚家早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被其他几大家族吃尽嚼烂,咽进肚子里了,但是即便如此,楚正鑫也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总体来说,现在的几大家族就数楚家的实力最孱弱,他要是知道了旱君门被剿灭的消息,只怕现在也坐不住了。 “嘘~噤声!你想死嘛?想死的话也别拉着我们垫背!”一向沉默的叶家族长叶玉卿忽然爆发,一脚踹在了楚正鑫的身上,将他剔了个人仰马翻,手里的茶水撒了一身,疼得他不住惨叫,“啊啊~叶玉卿,你这个王八蛋!不就仗着你家老祖还活着嘛!你等着!” “呵呵呵,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你问问他们几个,我们的这些所谓的老祖在逃离清魏城之后还能联系上嘛?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连个带响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叶玉卿说罢将一个黯淡的青玉乌龟重重摔在了他的脚下,深深地嵌在了地板之中,丝毫没有对自家老祖的敬畏。 “真的?”楚正鑫将信将疑的将青玉乌龟从地板的裂缝中扣出,明明脆弱的青玉却完好无损,很明显,这个青玉乌龟是受到了仙术加持,叶玉卿说的是真的,“郁卿兄没有骗你,我们的也是一样。”刘玉鼎拿出了他的传信飞剑,和青玉乌龟如出一辙的是,这传信飞剑也黯淡无光,甚至在一年多的岁月里竟然开始生锈,显然是彻底失去了神通。 古雨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着撸下手腕上的镯子,垃圾似的丢在桌子上,上面还极为讽刺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我连她人都找不到了,更别说她娘家的山门了,当初登山我还是被蒙着眼睛带上去的,现在仔细想来,他们根本就是不信任我。”这也是作为唯一新晋大族的古家家主,古雨明明带领着古家衰落得家业重回巅峰,偏偏饱受诟病的原因。 没有了妻子山门的加持,古雨再次被打回原形,好在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真的就吃干饭,暗地里也笼络起一批心腹,哪怕失去了背后的光芒加持,他还是牢牢地把控住了大哥那一房的人,所有心怀不轨者都被他抓了起来,现在古家的地牢正热闹着呢。 “这么说我们是被抛弃了?”楚正鑫看着手里的青玉乌龟,拟人化的脸上好像还带着一抹浅淡笑意,仿佛在嘲笑几人现在的处境,“也不能说完全被抛弃,但是以那群老王八蛋的性格,我们这辈子是别想见到他们了,相比于他们背后的宗门能不能多收一个天才,对于他们来说,其实终究大不过自己的一条老命。”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咯?”楚正鑫长叹一口气,索性就躺在了地板上,“你也可以派人到旱君门搬救兵,如果搬的来,哥几个就跟着你混了,你说往东,我们不往西,你说打狗,我们绝对不撵鸡。”古雨倒是看的很开,反正自己平日里和梁方旭交集不多,梁拂衣就算清算,他也能保证自己是最安全的一个,此时在这不无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呵~得了,我就是派人走驿路八百里加急,搬回救兵也得半个月以后了,梁拂衣要是动手快,回来的时候刚好能赶上我们头七,到时候还得多摆上几桌席,浪费钱,还是算了吧!”楚正鑫这个冷笑话只能是让叶玉卿和刘玉鼎脊背发凉,倒是古雨不紧不慢的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明前的龙井,金贵着呢! 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喝,今天楚正鑫拿出来待客,自己怎么能不趁机多喝两杯?要不然对的起自己这个茶王的称号?再者身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两点嘉荣记的糕点,都是价格贵的让人心颤好东西,他们苦恼归他们的,这么多好东西不享受白不享受,要不是拉不下面子,古雨都想把点心往怀里揣了。 “不过我感觉其实梁拂衣未必是针对咱们,可能是因为你们过于紧张了,没有关注到这段时间城里的风向。”见三人还在各自抑郁,古雨老神在在的的咬了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化开,感受着点心在嘴里慢慢分泌的清甜和茶香混合,回味了许久,才开口提点了他们一下。 “什么风向?古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救救弟兄们吧!”看到古雨这般悠然自得,刘玉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差直接跪在古雨面前了,饶是如此,也已经是声泪俱下,哭得好不伤心,“停停停,老刘啊!你这个演技就略显有点浮夸了!当年你老爹走的时候你哭得都没这么伤心,要不是兄弟拉着你,你那晚上喝高了差点就拿镢头把你老子的棺材给撅了。” “他娘的,这不是事关身家性命嘛!”刘玉鼎熟练的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好像操练了无数遍的动作看的其余三人眼角一阵抽搐,真的无他,唯手熟尔!“是啊!老古,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你就说一声!”叶玉卿觍着脸凑了上来,古雨这才慢悠悠的解释起来。 “这段时间各家的眼线虽然都有注意,甚至有可能上报,但是我估计你们应该也没有好好看看,那就是外乡人!”古雨仰头细呷一口茶水,冲掉齿间点心的残余,这才给围上来的三人讲解事情的原委,“外乡人?老古,你这不是耍我们的嘛!这城里来来往往做生意的外乡人有多少?难道他们就值得梁拂衣大张旗鼓?弄的人心惶惶?” “呵呵呵!做生意的普通人当然没事,但是你别忘了,清魏城虽然地方小,但是背后站着的绝对都是庞然大物,所以历来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城内不许外乡雄魄境及以上纯粹武夫和观海境及以上的练气士入城,违令者会遭到各个门派的围杀,但是这次我却数次察觉到一些陌生又强大的气息在城里出现。” “怎么说?难道是有人想要对梁拂衣下手?可是我们背后的那些大势力又看得上梁家什么?轮财富,我们这点财富还不够山上门派塞牙缝的,论天资,哪怕梁拂衣是个怪物,但是不能为他们所用,围剿他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出,以山上那群老王八蛋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也绝对不会为了面子折损来找他的麻烦,以梁拂衣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不死,他已经会找上门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是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小命,任由外面狂风骤雨,我们都权当听不见,这样才能在风雨飘摇中保全身家性命,梁拂衣锋芒毕露,我们就不要撄其锋芒,背后的山门没有通知,我们就装聋作哑,两不相帮,两不得罪!呃~”塞下盘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古雨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看着愣在原地的三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扬长而去。 “他娘的,我就说这个老小子怎么吃的这么香!原来是早就察觉到了。”楚正鑫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一身灰尘,扶正椅子,重新坐了上去,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正在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率先响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全都畅快的大笑起来,三人也不再矜持,拿心大快朵颐,可惜时间耽误的有点多,茶水已经凉透,喝起来滋味也寡淡了不少。 吃饱喝足,叶玉卿和刘玉鼎也拜别了楚正鑫,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离开了楚府,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仿佛路边的阿猫阿狗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只是极远处,一个清瘦身影站在院子中,左眼红色娇艳欲滴,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一个红衣虚影站在他的身后,只要他一声令下,几位族长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见自己的老祖宗了。  第166章 引蛇出洞?调虎离山 “真就打算放他们离开?这么好的机会啊!”凰奇道已经跃跃欲试,但是梁拂衣似乎并没有心情在这些阿猫阿狗身上浪费时间,免得打草惊蛇,“几个只会窝里斗的老废物而已,如果想动手,就算没有你,他们今天也走不掉,但是没必要。”梁拂衣的主要注意力也的确没有放在他们身上,只不过今天探查那些外乡人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他们,索性用神通旁听了一会儿。 “好吧!不过也是,对了,我说的那两道强大血气你探查到了嘛?”今天早上凰奇道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感受到两道强大的气息一直在清魏城方圆十里处徘徊,但是又攸而消失,所以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梁拂衣,让他动用重瞳观察。 “探查到了,不过情况不容乐观,看来真正的压轴大戏来了,两道血气的厚重炽烈程度远胜城中其他外乡人,关键是二人如影随形,彼此互相影响,我根本无法探查二人的真正实力。”梁拂衣轻叹一声,无力的摆了摆手,如果不想波及裴听雪,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他主动离开清魏城,引蛇出洞。 “要不然就先下手为强?除了这两个强者,其他人我们联手还是可以轻易干掉的,有的时候狠一点,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活路。”凰奇道神色狰狞,几千年了,他头一次活的这么憋屈,往日里睚眦必报,自己又孑然一身,完全没有顾虑,所以搏出了一身凶名,拼命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不行,一但开始交手,事态的发展就会超出我们的掌控,城里不像山上宗门,随便一点交手余波,清魏城就得倒塌一半,姑且不顾百姓,但是我还得顾忌听雪,万一我们被闻声而动的他们围攻,顾忌到听雪,我们也很全倾力反击,只会落得一个左右为难的凄惨下场。” “引蛇出洞?去哪?”凰奇道立刻会意,看向早已有了决断的梁拂衣,“我问你,张之维留下的那个雷池阵法还能不能再次利用?或者你可以不可以修复?哪怕只能用一次!阵法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但是我需要一个能够对任何生命造成毁灭性打击的阵法!” “我得去亲眼看一看,上次根本没来及的踏入雷池阵法当中,我也不能确定阵基还有几成完好,只要有三成完好的阵基,我就能保证引来雷劫,至于威力有多大,就看张之维留下的道意有多少了。”凰奇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疼得抽搐了,毁灭性的阵法!看来又得往外掏棺材本了。 “麻烦你了。”梁拂衣愧疚的向着凰奇道点了点头,“别他么玩这套!和这么多人厮杀,我这点棺材本未必够你折腾,你最好做好吃人的心理准备。”凰奇道骂骂咧咧的抽离了自己的身形,最终化为一抹红色光点,直奔后山飞去,梁拂衣脸上的表情终于稍微放松了几分。 “鸣可,进来吧。”梁拂衣向着院子以外轻声呼唤到,鸿鸣可弓着腰走进了小院子,“老爷,您有什么吩咐?”“想办法,把我打算离开清魏城的消息传出去,理由就以带着听雪求医,尽可能的自然一些,别让他们发现了异常。”吩咐完一切,鸿鸣可退出了小院,梁拂衣回到屋里,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没有声息的裴听雪,替她掖了掖被角。 “听雪,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到醒了就找个好男人再嫁了吧,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反正也不缺我一个,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其实是最对不起你的人……”梁拂衣坐在裴听雪的床边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直到凰奇道回来,也在屋外等了许久…… “轰~”随着梁府的大门轰然阖上,城中各个客栈中数双紧闭的眼眸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目光仿佛穿过空间,全部都把目光投向了梁府,随着一架马车沿着城门出城,几个盘旋在天空中的黑影也纷纷跟上,像是处于某种默契,彼此之间都间隔着一段距离,毕竟他们虽然目标一致,但是终究不是一路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跟上来了没?”梁拂衣仰起头,只能看到马车车厢的顶棚,天空中盘旋的黑影并非活物,而是一种由符录操纵的傀儡,所以窥探气血的方法对他们作用不大,“跟上来了,这种傀儡的操纵距离不会很远,但是只怕我们在进入后山之前,他们就会忍不住出手。”凰奇道的虚影从顶棚穿过,坐在了梁拂衣的对面。 “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只要我往后山跑,他们就算察觉到端倪,也会毫不犹豫的追我,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更接近后山。”梁拂衣钻出车厢,勒住缰绳,抄起马鞭,驾着马车疾驰而去,面对忽然加速的马车,操控傀儡的几人也纷纷加快了速度,以后究竟是牒谱修士,还是山泽野修就看这一役了。 “相公,他们绕路了!忽然向着西北方向去了!”一个女修被一个壮硕汉子背在身上,壮硕汉子满脸的伤疤,一身肌肉虬结,气血浑厚的惊人,俨然是一个从沙场上厮杀下来的纯粹武夫,听到妻子的指挥,汉子憨厚一笑,脚下轻点,完全没有丝毫的迟滞,御风向着西北方向追去。 这对夫妻身后不远处才是真的大部队,树林间数道身影兔起鹘落,虽然不会御风,但是几人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金身境武夫,在地上狂奔,也没落下那对夫妻多少,至于他们头顶,则是四五位腾云的修士,他们自然是不用飞得这么低,但是奈何前面的汉子不讲道理,只要有人敢飞到和他同一高度,就是拳头伺候,最初不信邪的的两位仁兄那下场真的可以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本来几人觉得被打下去之后,自己还有法器护身,最多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结果没想到这个汉子的拳罡诡异霸道,两人摔在地上之后,身体瞬间炸裂,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满地都是,这样一来,剩下的几人都老老实实的和疤脸汉子拉开了距离,名字能够出现在名门正派的牒谱上虽然好,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命更重要。 “来了,来了!好霸道的气势!看样子也得是一位拿到过一次天下最强的远游境纯粹武夫,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境拿到的天下最强,境界越高,我们就越危险啊!他要是以最强之资由金身境踏入远游境,那么就可以和山巅境的纯粹武夫掰手腕了,他后边那个婆姨倒是有点意思。” 梁拂衣也顾不得听凰奇道在那啧啧称奇,手里的马鞭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马身上,已经将马车的速度逼到了极致,马匹此时已经开始吐出白沫,这是马匹已经到了极限的标志,如果不马上停下休息,很快,马匹就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但是此时此刻,梁拂衣也来不及心疼马匹了。 “希缕缕~”果不其然,随着马匹一声长嘶,左侧的马匹率先摔倒,巨大的惯性将它在地上撮出极远,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马车也因为失去了平衡,被重重掀翻,梁拂衣眼疾手快,见状不对,立刻跃下了马车,才没有被殃及到,梁拂衣同样在地上翻滚了很远,站起来时,车厢已经彻底散架,倒在地上的马匹想要挣扎起身,但是因为受伤过重,终究还是软了下去。 “轰~”就在梁拂衣愣神之际,一只十数丈巨大的拳头从空中砸下,瞬间将梁拂衣所在的地方砸出一个深坑,马匹连同车厢都被嵌进了地下,汉子背后的女子脸色也是随着这一拳变得苍白,冷汗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没事吧!”汉子察觉到妻子的异常,回头关切的问道。 “没事,无敌,你专心对敌就好。”女子无力的笑了笑,拭去额头的冷汗,示意疤脸汉子安心,被女子昵称为无敌的疤脸汉子也只能点了点头,看向脚下尘土飞扬的地面,刚才那一击并非纯粹武夫的攻击方式,而是配合自己妻子施展的某种兵家神通,而他自身则代替请神的英灵,尽可能的减小自己妻子的身体负担。 “放心吧!这只小老鼠跑不掉!”无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像是看透了烟雾,隐隐约约中一个身形在尘埃中闪过,无敌立刻扑进尘埃当中,一拳打出,虽然没有击中梁拂衣,但是霸道的拳罡直接将地面撕碎,无数碎石向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去,碎石威力之大,丝毫不逊色于战争当中使用的床子弩。 “蓬蓬~”随着石块击中身体的沉闷响声传入耳中,无敌露出狰狞的笑意,一身拳罡流淌,向着朦胧中再次打出一拳,这次,尘埃中却是飙起了一抹红色,还有一声闷哼,无敌顿时大喜,这一拳打实之后,拳罡在他的体内会溃散游走,最终在某处气府中汇聚一处,二次爆发,除非对方是实力远强于自己,否则这一击就算是已经得手了。 第167章 借刀杀人 梁拂衣踉跄着跌出烟雾,衣襟已然被染红,随着一声爆响,梁拂衣再次如遭重击,衣襟下忽然爆出一大团血雾,“小子,悠着点,这个家伙好像是游龙劲那一脉的传人,拳罡天生克制活物,一旦拳罡入体,就会在经脉内四散游走,走到哪破坏到哪,直到重新聚集然后二次爆发,游龙劲练至高深者,甚至可以将数拳劲力积赞,然后一同爆发。” “知道,刚才那一招我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真的不好受啊!”梁拂衣衣襟下炸开的大洞在凰血的作用下飞速愈合,耳边拳风炸裂,梁拂衣一个后仰,躲开了烟雾中飞出的拳罡,一个黑影却狞笑着从烟雾中窜出,一跃而起,直接一拳扫在梁拂衣的额头上,将他的上半身砸进地面。 “轰~”地面龟裂,梁拂衣双腿绷直,像是被一拳打到失去意识,又是一到血雾紧接着在梁拂衣的胸口炸开,无敌翻身站稳,向着天空上的女子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缓步上前,扯住梁拂衣的条腿,将他从地面提了出来,倒不是他放松警惕,按照他那两下劲力爆破的地方,现在梁拂衣都是个废人了。 正如无敌的预料,被拔出地面的梁拂衣双目紧闭,俨然已经晕倒,看到梁拂衣被尘土掩盖的面容,无敌有些好奇,索性抬高手臂,将梁拂衣举了起来,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不知何时两人已是四目相对,多年来习武的本能让无敌将梁拂衣猛地砸了出去。 但是梁拂衣的攻击还是快了无敌一步,被甩出去之前,提前藏在袖里的磨尖的凿子已经滑入手中,倾力朝着无敌的胸口刺去,回响的却是洪钟大吕的轰鸣,就在下一个瞬间,梁拂衣被一股不可抵挡的怪力狠狠的楔进了地面,整个上半身几乎扭曲在了一起,脊柱断成数截,还好凰血霸道的生命力强行吊住了他的一口气。 “死了?应该没那么容易吧?”无敌心有余悸的看着梁拂衣,刚才他装昏迷的时候生机薄弱的几乎濒死,即便是无敌这种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老手都没察觉到端倪,但是这次明明是致命的伤,梁拂衣身上却展现出了近乎恐怖的生命力,果然,不等无敌再次上前,上半身扭曲的梁拂衣就把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然后在赶来的诸多野修眼中把自己的上半身重新捋直,把扭曲的骨头按回原位,回头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不说后面赶来的一群山泽野修,就算无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场景,心里也是感觉一阵恶寒,好在对方身上勃勃的生机告诉他,这家伙还是个活物,而不是化外天魔那种不死不活的恶心玩意儿,“继续。”梁拂衣低头看了看右手,因为全力爆发,整个凿子都扭曲变形,几乎击穿了他的手掌,而五根手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复原,依旧扭曲的不成样子。 “跟我走吧!有我在这,你逃不掉,跟着我走还能保证你的安全。”无敌神色诚恳向梁拂衣伸出手,一双眼眸看向梁拂衣背后跃跃欲试的山泽野修,只要他们敢在自己面前捋虎须,保证今天谁也走不了,“安全?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是你们也一样杀不死我,跟着你们走才是最危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没这么蠢,不过我更好奇究竟是哪个庞然大物又如此大的手笔,能够派出这么多的人来抓我?你们的出场费很高吧!” “的确挺高,毕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山上宗门的首席供奉的位置,抓到你,我们夫妻二人就再也不用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无敌虽然没有说出众人背后的宗门,但是这个筹码的确让人心动,如果不是要抓的人是自己,梁拂衣都想去试一下了,梁拂衣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再看了看眼前的无敌夫妻,无奈的将手举了起来,缓缓走向了无敌。 就在无敌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梁拂衣脚下的步伐却忽然止住,扭头冲向了懊恼不易的几人,几人还没来的及高兴,神色就变得扭曲起来了,这飞走的鸭子又飞回来了自然是好事,但是别忘了,鸭子屁股后面还跟了一只老虎,再者说这个鸭子也绝对不是任由他们拔毛下锅的。 “混蛋!”所有人都看出了梁拂衣借刀杀人的想法,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梁拂衣冲入人群之后,众人纷纷出手,一道道术法和拳罡如雨点般落下,哪怕梁拂衣身形矫健,也免不了挨上几下,但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众人围剿之下,自己肯定跑不了,只有逼迫无敌将其他人全部打杀,自己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面色阴沉的无敌也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的冲入人群,顿时犹如虎入羊群,其他人也目露凶光,虽然一个人打不过无敌,但是一群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被杀死的那一个,但是也都有可能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几人虽然还在装模作样的攻击着梁拂衣,但是心里早就已经将无敌当作了目标,随着追逐,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是很默契的对着无敌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随着一道术法落在无敌的后脑,将无敌打的一个趔趄,无敌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作为真正猎物的梁拂衣已经摆脱了几人的包围,反倒是他莫明的就成了几人合围的中心,虎眸扫过,却发现众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他,“动手!”不知是谁一声嘶吼,阵形忽然收缩,天空中一名修士双袖抖落无数符录。 梁拂衣站在远处看着几人狗咬狗,虽然围攻无敌者极多,但是根据梁拂衣刚才那一击对无敌体魄的掂量,他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短暂的拖延时间,“再见了,无敌前辈。”梁拂衣冷笑一声,背后一对火翼展开,直接冲天而起,绕过清魏城朝着后山飞去,留下一抹璀璨的尾焰,像是对众人不自量力的嘲讽。 “万钧符开!”洒落符箓的修士双手合十,随着他的医生爆喝,漫天符录炸裂,化作纷纷扬扬的纸屑,无数由蓝色荧光化作的锁链缠绕在无敌身上,顿时无敌的双脚就陷入了地下,紧接着就是数记重拳狠狠的轰在无敌周身,却犹如轰在实铁上,无敌纹丝不动,反倒是打出重拳的几个纯粹武夫因为拳罡反震,拳骨几乎刺出皮肤。 “无敌!”飞在空中的女子见状也有些慌乱,虽然明知道无敌的体魄坚韧,但是此刻关心则乱,她也忍不住叫出声,两手结印就要请英灵上身,“住手!放心我死不了,你离远些就好!”就在此时,无敌霸道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依旧中气十足,紧接着一个纯粹武夫就倒飞出去,身形直接在半空中爆炸,血液喷洒了一地,可见无敌这一击究竟有多暴戾。 “老道,压制住他啊!别心疼你的破符箓了!保命要紧!”一个和撒出符箓的修士相熟的纯粹武夫惊恐的催促到,但是老道此时却已经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双脚在半空中不断踢踏,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紧接着咔嚓一声,老道的脑袋就歪向了一边,然后人群中的无敌做了一个甩手的动作,老道的尸体就倒飞了出去,砸成了一摊血浆。 “老道!”与他相熟的纯粹武夫刚喊了一嗓子,就被无敌的拳罡炸碎了头颅,面对几人的围攻,无敌犹如闲庭信步,完全没有一丝窘迫,每次出手必定带走一条人命,反正是一群山泽野修和没有势力的纯粹武夫,死了就死了,不会有牒谱修士那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宰了老的,还有更老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呼~呸~”无敌冷漠的抹了抹脸,手上一片猩红,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满地死人的血液,踹了踹面前的还算完整的尸体,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死透,然后开始低头在众人的尸体上翻找起来,毕竟勤俭持家惯了,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山泽野修往往都是孤家寡人,值钱的东西都会随身携带,这次绝对血赚不赔。 也正如无敌的料想,几乎每个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大肥羊,姑且不说那些个所谓的法宝,单单是荷包里的雪花钱就颇为可观,还有几枚小暑钱作为压轴,最肥的一个荷包里甚至有一枚古雨钱,这个荷包的主人正是被无敌捏死的符箓老道,“他娘的,还是会画符箓的赚钱!一本万利生意,就那么几张黄草纸,一瓶妖血,画出来的符录就值十几个雪花钱,媳妇儿,你说咱们要是会画符该多好啊!” “知足吧!这么多钱都够咱们十几年了,还画符,你咋不寻思着我会炼丹呢?”女子一脸嫌弃的接过鼓鼓囊囊的荷包,掂量着那个份量,女子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抬头却发现自家男人在埋头鼓捣什么,“嘿嘿,好了!媳妇儿,戴上吧!早先穷的时候没钱给你打个金镯子,成了山上神仙了,那些玩意儿又看不上了!思来想去还是这枚这枚谷雨钱最合适。” 男人憨笑着将用红绳穿好的谷雨钱递给女子,女子接过谷雨钱,攥在手里轻轻摩挲,显得爱不释手,且先不论这谷雨钱的价值,只说其上的雕刻也是异常精美的,这玩意儿戴在脖子上的确好看,就是显得有些暴发户了,想了想,女子还是将它放进了荷包,男人还想劝她,却被女子拦下,“这枚谷雨钱,留给咱们未来的孩子。”  第168章 入阵 “追上来没有?”梁拂衣双目赤红,脸颊被猎猎罡风吹的扭曲变形,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打不过张之维他认了,毕竟是天师府高徒,又是号称十境独一的存在,那是年轻一辈最有分量的天下第一人,但是现在连个纯粹武夫也打不过,实在有点憋屈了。 “暂时还没有,你放心,凤凰一脉的飞行速度在擅长飞行的妖族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就算是本命飞剑是破开空间壁垒神通的剑修,与之相比我们也毫不逊色,远游境纯粹武夫御风是追不上我们的。”凰奇道的头颅虚影在梁拂衣背后浮现,同样紧张的眺望着刚才二人逃窜而来的方向。 “那就好。”梁拂衣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五指在攻击无敌时脆弱就像枯树枝,真的很难想象,这个怪物究竟是如何熬炼的体魄,“他娘的,这个家伙是真的吓人,我忽然袭击,竟然连皮都没伤到,像这种纯粹武夫有没有像是江湖志怪里说的罩门?” “一群写书的,懂个屁的纯粹武夫,境界越高的纯粹武夫越不存在罩门这个问题,真以每个纯粹武夫都是纸糊的?尤其是这种拿过天下最强的纯粹武夫,从某些方面他们的这个天下最强甚至比起张之维的‘十境独一’更有份量,毕竟他们的天下最强是受到大道承认的。”凰奇道骂骂咧咧的抨击着那群拿笔杆子的,屁都不懂,就敢胡咧咧。 “那个阵法我们去了就能用嘛?”梁拂衣双目微眯,天空中的罡风太过凌厉,眼睛根本睁不开,好在天空中开阔,根本不存在障碍物一说,找准方向埋头猛冲就好,“不,张之维留下的那点道韵需要我现场调动,你还得想办法拖延那个家伙一段时间,我们快些赶到后山,你就可以少拖延一会儿。” “行,一切就交……”梁拂衣正欲答应,他的身下就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连忙侧身闪躲,却仍然被猛然弹射到空中的魁梧男人扯住衣襟,一拳洞穿了胸腔,随后男人为了保证梁拂衣彻底失去反击能力,还扯出了他的心脏,梁拂衣陡然失去力量,被巨大的惯性带着狠狠的砸向地面。 无敌轻盈落地,在他的脚边就是梁拂衣因为惯性犁出的沟壑,看着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无敌也不得不再次惊叹于凤凰血带来的顽强生命力,“呵呵呵,可惜了,如果你跑的再快一些,我还真的有可能追不上,只论御风我的确追不上你,奈何我天下最强受到的馈赠就是神行,跑的比飞的还快,真的是讽刺啊!” 无敌沿着一路蔓延进山林的沟壑边缘慢慢搜寻着梁拂衣的踪迹,仿佛一个优雅的捕猎者,看似沉重的脚步,实则落地无声,走到沟壑尽头,果然不出无敌所料,率先落地的梁拂衣已经逃走,“啧啧啧,心脏被掏出来,还是这么能逃,不愧是凤凰一脉,越来越有意思了。” 无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诸多气味,血的腥甜,青草的清新,泥土的厚重,以及野兽沾染的腥骚,看着地上几乎微不可查的血迹,无敌很快就确定了方向,朝着山林中撞去,无论面前是什么,都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见鬼,为什么刚才他会忽然从地面窜上来?”梁拂衣在山林中借住树木的掩映,不断的来回穿梭,想要迷惑住无敌,无敌却紧追不舍,随着后面一棵棵大树倒伏声势,两者的距离被飞快拉近,梁拂衣也只能咬着牙加快了速度,只不过一只手还在捂着胸口,无论如何,被人硬生生扯出心脏都不会舒服到哪去。 “这种事我也只是听说过,以最强之姿破境的纯粹武夫,如果他的最强能够达到前无古人的程度,除了气运庇护,大道还会赐予他一种独特神通,想来这个无敌就是这种怪物了!”凰奇道面色阴沉,天下最强的纯粹武夫他也见过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谁得到过那个传说中的大道馈赠,这个传说时间一久,也就一笑置之了,但是没想到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并且是极响的一巴掌。 “别聊这些没用的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引到阵法当中,然后借助阵法引来雷劫,不过他的那种增加速度的神通会让我们很难办,以他的警觉性,我怕他会在雷劫降下前逃离阵法,这样就前功尽弃了。”梁拂衣见在树林中穿梭已经甩不掉无敌了,索性显露身形,背后火翼再次舒展,向着天空飙射而去。 “给我下来!”梁拂衣刚窜到半空,背后便传来更为尖锐的破风声,无敌魁梧的身形重重的砸在梁拂衣的身上,将梁拂衣撞的倒飞而去,连火翼都被无敌扯下一半,无敌看着手里半透明的火翼,咧嘴笑了笑,随手捏碎,瞬间一团狂暴的火焰将无敌笼罩,然而火焰散去,无敌依旧毫发无损。 “快跑!”面对无敌猫捉耗子一样的戏耍,梁拂衣也无力反抗,只能用尽一切办法逃窜,凰奇道早就不知到窜到哪里去了,梁拂衣只能先一个人和无敌周旋,见无敌没有要动手捕捉自己的意思,梁拂衣就拼命的朝着后山耸立的山峰窜去,无敌此时胜券在握,也多了几分恶趣味,任由梁拂衣逃窜,自己则亦步亦趋的跟在梁拂衣身后。 “快了,快了!”梁拂衣第一次觉得到后山山峰的路这么漫长,无敌时不时还会挥出一道拳罡,要知道,没有了凰奇道唤醒凰血,梁拂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铸炉境修士,现在稍微被拳罡擦着点皮就会去掉半条小命,所以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好运来闪避,好在平时梁拂衣虽然不能说积德行善,好歹也没作恶多端,一路下来竟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连无敌都觉得有趣了起来。 “老凰救我!”梁拂衣伸着舌头在前面死命奔跑,没了凰血的加持,体魄也下降了不少,跑了几里地就已经有几分举步维艰的意思了,要是能够动用凰血的话,跑这点路,气都不带喘的,在梁拂衣终于坚持不住的时候,凰奇道这才在地下钻了出来,回到了梁拂衣体内。 有了凰血的加持,梁拂衣的速度瞬间提高了n个档次,在无敌愣神之际,他的身形就已经窜出去老远了,“好小子!磨叽了半天,就为了等我放松警惕呢!”无敌倒是误会了梁拂衣了,这半天别说观察他了,连躲避他的攻击梁拂衣都做的无比吃力,不过过程此时已经不再重要,追上梁拂衣才是最重要的,煮熟的鸭子要是还能在自己面前飞了,那才丢人呢! “呼~终于到了。”梁拂衣看着眼前一年多了,还是光秃秃的山峰,也不得惊叹天师府雷法的霸道,不过也就只有这等恐怖的雷法才有可能击败,甚至击杀无敌这种人形怪物,“走,去山顶,那里离天空更近,雷法的威力也会更强,我已经激活了张之维的道韵,整个后山的道韵正在往山峰聚集。” 无敌神色凝重的站在山林和荒山的边缘地带,看天象今天明明应该是晴天,偏偏在荒山上空聚集了厚重的乌云,与其他的地方完全分割开来,将整个山头笼罩,墨云翻腾间还有雷光流淌,仿佛一只盘旋于山顶的怒龙,随时都会发泄出自己的怒火将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部摧毁。 “纯粹武夫不就应该一往无前嘛?我竟然迟疑了?可笑!哈哈哈……”无敌粗狂的笑声回荡在清魏城后山,惊起无数飞鸟,随后目光一凛,看向山巅上一个耀眼的红点,梁拂衣极力的挥动着火翼,闪耀的红光在乌云压顶的山巅异常醒目,这就是对无敌最大的挑衅,仿佛就是把脸凑到了无敌面前,对着他说求你来打我,这种事情无敌怎么会不满足? “吼~”无敌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暴戾的咆哮,一时间山林中万兽瘫软,双脚侧立,微微分开,双手松松拢起拳头,自然的耷拉在身体两侧,身上无形的拳罡不断流淌,随着拳罡流淌的速度加快,一条隐隐约约的龙开始在他的周身显现,不断的游走,最终游龙盘踞在了无敌的右臂,龙头刚好把无敌的拳头吞入其中。 “轰~”随着一声炸响,远在山巅的梁拂衣就看见远处的山林忽然凹陷下去一块,一条游龙裹挟着一个黑影炮弹般直奔山巅爆射而来,声势惊天,“操!”梁拂衣连忙扇动翅膀拔高身形,哪怕此刻被雷劫劈上几下也远比吃下这一拳舒服的多。 “咚~”只有躲过这一击的梁拂衣才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明智,虽然那一击是奔着自己来的,但是精准度的确不高,无敌一记下勾拳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不过就是掀起了一阵劲风,就在梁拂衣还想嘲讽一句空有声势时,山峰从中间整个裂开,巨大的裂缝一只绵延到了远处的山脚。 第169章 惨败 “我去!”梁拂衣看着脚下被一分为二的山峰,眉毛疯狂抽动,这一拳要是挨在自己身上,岂不是得撕成两半?梁拂衣的话音刚落,无敌的身形已经爆射到他的身下,拎住了他的脚将他重重摔在了山巅,梁拂衣深陷在山顶一脸迷惘,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你倒是拿雷劈他呀!”梁拂衣虽然被摔的七荤八素,但是好歹还没有忘记阵法,浑浑噩噩中还不忘催促凰奇道,凰奇道却久久没有回应,“老凰,老凰?老噗~”无敌的拳头再次落下,暴戾的拳罡游龙瞬间被打入梁拂衣的体内,梁拂衣的脸上瞬间青筋暴起。 “轰~”劲力在梁拂衣体内再次流转四散,但是这次的拳罡之多,是当初挨得第一拳的近十倍,一连串的爆响将梁拂衣的气府连同他背后的山体炸的不断龟裂开来,血雾早就染透了梁拂衣的衣服,这么多气府炸裂,就算是凰血,也得修复半天,梁拂衣的眼睛顿时瞪大,眸光黯淡,仿佛失去了生机。 “不自量力!”无敌抽出嵌在梁拂衣胸腔里面的拳头,拳峰上血流不止,游龙劲这么用,对他的身体负荷也很高,好在一拳之下,就算是山巅境纯粹武夫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时,天空的乌云中却开始翻涌起诡异的红光,猩红如血,“戾~”一声尖锐的凤鸣从云层中响起,一个虚幻的凤凰头颅从云层中垂下,眼神的冷漠的看着无敌,杀机毕露。 “哈哈哈,还有后手!有点意思!来啊!”无敌张狂的对着在云层中盘旋的凤凰大声咆哮,哪怕面对这般巍峨的巨**相,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凤凰仿佛被他的行为激怒,仰头再次发出一声凤鸣,挥动着巨大的翅膀从云层内冲下,背后裹挟的是无数雷柱,遮天蔽日,仿佛要将这座已经生机断绝的荒山再次洗礼一番。 “来的好!”无敌将梁拂衣踹下山峰的裂缝,双脚重重踏地,拳罡忽然尽数没入体内,一身衣裳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身上关节不断炸响,将身体微调至最为适合向天出拳的状态,然后大步踏出,凌空而起,和最先到达的的凤凰头颅撞了个满怀。 无敌一拳递出,空中顿时荡漾起大如湖泊的涟漪,拳下空间不断堆叠扭曲,仿佛一拳下去空间都要为之凹陷,杀气腾腾的凤凰虚影犹如纸糊一般,尚未接触到无敌的拳峰,巨大的尖喙就已经犹如瓷器,寸寸崩裂,向着四面八方飞溅,消散一空。 无敌体内真气犹如大河决堤,他已经明白,真正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绝对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凤凰法相,而是凤凰法相之后犹如苍天崩塌,倾泄而下的雷海,凤凰虚影根本就是为了让雷霆气机更好的锁定他,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退路,既然退无可退,那就一往无前! 还是一拳抵触,这次一条身形巍峨的巨龙从无敌的拳下激荡而出,将凤凰虚影瞬间消糜,然后以更为无可匹敌的态势迎向倾泄而下的雷海,似乎是受到了气机牵引,雷海的也疯狂的翻涌起来,无数雷柱此时像是有了目标,无论多远,都直奔半空中的无敌而去。 “给我破!”无敌的拳头已经化为残影,雷电再密集,也被他的拳头悉数打碎,但是雷海却仿佛无穷无尽,随着体内真气流转近乎枯竭,气机难以为继,无敌咬着牙抵触最后一拳,然后就被雷光披头砸下,整个人瞬间被淹没在雷光中,重重砸在了梁拂衣刚才所躺的位置。 “张之维!”无敌声音模糊的嘶吼着张之维的名字,却被雷霆死死地按在山巅,整个山头在雷霆的洗礼下不断的崩碎,湮灭,无敌的皮肤和肌肉也在雷霆的浇灌下不断焦化,这已经不是他和张之维第一次交锋了,脸上的伤疤就是二人交手时留下的,那次交锋也让无敌的体魄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淬炼,后面能够拿到天下最强也是有张之维大半的功劳在其中,就在无敌自信满满的觉得下次交手,一定可以让张之维付出代价时,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哪怕这次没有和张之维本人交手,只是和他留下的道韵以及残缺的阵法交手,无敌这次也依旧是惨败,随着雷电逐渐倾泻殆尽,无敌所在的山头已经被雷光削去了将近十丈,甚至于本来镶嵌在山体中的无敌,此时竟成了山顶,身下数丈也都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如果不是无敌挡住了大部分雷电,这半座山峰有可能就直接湮灭了。 “咯吱咯吱~”随着一阵刺耳且瘆人的关节摩擦声,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无敌竟然就那么从地上爬了起来,失去眼皮的眼睛冷漠的扫视着两座山峰之间的裂缝,却没有找到梁拂衣,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跃上了另一半山巅,只是失去了脸颊,连说话也漏风。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无敌的反应速度丝毫没有以为伤势收到影响,猛地回头,伸手刚好扼住了梁拂衣的脖子,胸腹间却透入一股凉意,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梁拂衣双手中握住的长钉已经齐根没入他的心脏,当然了,代价依旧是十指尽数折断,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梁拂衣也是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无敌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感觉到嘴巴四处漏风,根本无法言语,索性不再多说,直接一把拧断了梁拂衣的脖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将梁拂衣带回去,但是这次梁拂衣就算被拧断了脖子,也没有陷入假死状态,而且是一拳重重的轰砸在无敌的额头,这突如其来的一拳也将无敌打懵,竟然松开了手。 梁拂衣身形暴退,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后硬是生生将自己的脑袋重新掰回了正确的位置,然后又掰正了自己的指骨,袖子中长钉滑入他的手心,虎视眈眈的看着无敌,无敌对着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直接将捅入心脏的长钉拔了出来,血液刚刚喷出,就被强大的肌肉力量封死了伤口。 无敌向梁拂衣勾了勾手指,梁拂衣会意,火翼展开,全力加速冲向无敌,既然单纯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击穿无敌的体魄,那就再加上速度!两个红色的身影猛然碰撞在一起,交手带来的冲击几乎将这一半山峰再次撕裂,梁拂衣刚抵触一拳,就被打的倒飞出去,头颅几乎被巨大的力量从身体上撕扯下来。 稳定身形,梁拂衣把头颅按回原位,再次冲向站在山巅俯视自己的无敌,攻势犹如狂雷般倾泄而去,但是无敌却犹如一块礁石,任由风浪再大,我依旧巍然不动,每次梁拂衣往往只来得及递出一拳,甚至半拳,就被打的倒飞出去,每次被打飞,梁拂衣受到的却都是致命伤。 梁拂衣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无敌的面前拉扯出无数道残影,每次被打飞,下一次都会以更凶悍的姿态冲向无敌,这要是其他人,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么多次致命伤都足够要了他们的命,打了这么久就算没被打死,也快要被累死了,但是梁拂衣的打法却越来越凶悍,每一次都是冲着和无敌换命去的。 无敌看着脚下因为后退留下的沟壑,神色凝重,梁拂衣不知疲倦的攻势让他慢慢的也有些难以招架了,而梁拂衣身上却开始模糊的凝聚出势!一道模糊的凤凰虚影开始在梁拂衣的身后浮现,每次二人碰撞凤凰都会溅起丝丝火光,最终在梁拂衣身边几乎攒下一团如影随形的火云,不断的灼烧着无敌,这种感觉让无敌很不舒服。 又是一记重拳,这次的长钉几乎钉进了无敌的头盖骨,这也让无敌惊骇不已,那种感觉并非错觉,火云真的在灼烧自己,让自己的体魄变得脆弱,刚开始梁拂衣的攻击连他的皮肤都攻不破,现在却已经快要洞穿了他的骨头了,梁拂衣再次冲来,这次无敌没有选择继续硬抗,而是一招借力打力,将梁拂衣贯在了地面上。 火云此刻却彻底爆发,颜色浅淡的火焰出乎意料的强大,被火焰笼罩的瞬间,刺痛感就在无敌周身蔓延开来,无敌想要催动拳罡去抵挡火焰,拳罡却都在火焰的灼烧下消融,被他一只手摁在地上的梁拂衣硬是在他全力的压制下重新站了起来,嘴里发出的却是野兽一样的低吼,很明显,在刚才交手时梁拂衣早就失去了意识,完全是依靠着本能在和无敌战斗。 无敌见已经压制不住梁拂衣,游龙劲再次爆发,不过这次爆发的地点没有选择在气府,而是直接在梁拂衣的头颅中爆炸,随着血浆四溅,梁拂衣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本来寄希望于这样就可以熄灭身上火焰的无敌,却发现火焰燃烧的更旺盛了,而且不断的榨取着他的生命力,而梁拂衣破损的头颅却已经修复完好,若非还有一地血浆,仿佛刚才的那一击根本没有发生过。  第170章 无敌不无敌 拳罡被凰火一点点的剥蚀,无敌身上刚刚长出的皮肤也在凰火的侵蚀下飞速腐朽,无敌此时仿佛坠入了时间长河当中,对于这种生命的流逝根本无计可施,梁拂衣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爬了起来,猛地揽住无敌的腰,接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一同带下了山崖。 半空中恼怒的无敌不断的向梁拂衣递出数拳,每次拳头落下,梁拂衣身上就溅起一大捧血雾,同样,无敌身上的凰火就燃烧的越剧烈,本来如同皮肤一般薄薄的附着在无敌身上的凰火此时已然熊熊燃烧起来,疯狂的压榨着无敌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梁拂衣。 无敌又是一记重拳轰砸在梁拂衣的额头,将揽住自己腰身的梁拂衣震的七窍流血,甚至连头盖骨都深深凹陷,梁拂衣彻底失去意识,缓缓松手,无敌掐住他的面门,将他狠狠砸进了面前的岩壁,自己则接着反作用力跳到了对面的岩壁上,刚刚站稳,两腿的肌肉猛然收缩,然后化作模糊的虚影,冲向梁拂衣砸出的深坑,又是一拳递出,一拳之下,整座山峰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轰~轰~轰……”一拳接一拳,轰响声连绵不绝,未受雷霆影响的半座山峰此时俨然已经岌岌可危,无数碎石垮落,砸下深不见底的深渊,矗立了几千年的山峰在两人的交手下几乎拦腰断去,比起当年被某人斩断的不周山只怕还要凄惨,好歹不周山还留下了半截完整的山根,但是后山的山根已经在无敌彻底毫无顾忌的出手下崩断,就算二人此时住手,百年之后,后山也会彻底崩毁殆尽。 “给我去死!”无敌眦目欲裂,虽然嘴巴四面漏风,但是他还是含混的咆哮到,一道拳印脱手而出,重重的砸进那个几近打穿山体的洞穴中,声如洪钟大吕,随着这一拳,山体也终于被洞穿,一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的血肉团从山的另一侧飞出,重重的楔进远处的山林中,撞断无数树木。 “呼呼……”无敌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透过那个大洞他清楚的看到山林中被掀起的动静,不过此时的他也有些疲惫了,梁拂衣的生命力强的令人发指,哪怕被他打成那样,也一样没有死透,就在无敌喘息的时间,山林中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梁拂衣此时生机却在极速飙升,四肢被碾碎那就重新长出来,骨头错位就拉回原位,滔天的浅红色火焰升腾而起,飞速的笼罩了整座后山。 “吼~”梁拂衣声音低沉,歪着脑袋看着远处崩塌的山峰,背后火翼机械的扇动,一切全靠本能支撑,凰火中中幽光粼粼,无数生命在凰火中挣扎,倒下,然后生机被榨取的一点不剩,一股脑的注入梁拂衣体内,梁拂衣身上同样覆盖着凰火,不过他身上的凰火是在灼烧着伤口,凰火所过之处皆焕然一新。 “呵~忒~”无敌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一身拳罡倾泻而出,狂暴的撕扯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摇摇欲坠的山峰也终于在无敌拳罡的撕扯下,轰然倒塌,溅起冲天的尘墙,面前既然一次杀不死!那就杀伤十次百次!终有一次梁拂衣会彻底死去,这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墨山活捉的悬赏了,再他么活捉下去,自己也得撂这了。 忽然,尘墙上猛然出现一个数丈的大洞,一个身影在风雷裹挟下爆射而出,一脚踹在了梁拂衣的胸口,随着一阵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梁拂衣便消失在了原地,砸进了山林燃成的火海当中,忍受着火海的炙烤,无敌从梁拂衣凹陷的胸腔中又一次掏出了他的心脏。 梁拂衣却是漠然的任由他掏出自己的心脏,双手做手刀重重的捅在无敌的胸口,但是结果依旧是十指折断,无敌又一拳将他的头打碎,梁拂衣方才失去生机,周围的凰火却似乎燃烧的更为旺盛,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 无敌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梁拂衣的生机恢复速度远远超乎了无敌预料,在凰火中他几乎不存在被彻底杀死的可能,即便头颅还没来得及恢复,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无敌的面门上,将无敌打的气血翻腾,几乎倒飞出去,好在无敌的体魄还是很经得起折腾得,即便在凰火中也还是可以和梁拂衣僵持一会儿。 又是一拳,梁拂衣刚刚显现出经络雏形的脑袋再次被打爆,无敌已经意识到凰火中根本不能久留,想要飞出凰火的范围,再慢慢料理梁拂衣,却没成想,刚刚御风飞上天空,梁拂衣无头躯体竟然动了起来,反手狠狠勒住了无敌的脖子,将无敌重新扯进了凰火,无敌的鼻子和耳朵中也终于因为凰火的炙烤,开始不断的溢出血迹。 “哼~”无敌毫无形象的擤了擤鼻子,抬手一看满手红色,也不由的苦笑了起来,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无头躯体,无敌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现在就算他想走,估计也不容易,“来吧!”无敌深吸一口气,拉开一个古朴的拳架,巨量灼热的空气灌入肺部瞬间就将他的内脏烫伤,但是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 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梁拂衣像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像模像样的拉出一个拳架,身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拳罡,两人对面而立,飙射而出,原地皆被踏碎出数丈方圆的裂缝,第一次拳脚向撞便发出沛然轰鸣,巨大的冲击将以二人为中心近百丈的凰火瞬间压下,犹如在一片火海中掏出了一个大洞。 二人消失的身形忽然出现,脚下已经是一出大坑,然后再次凭空消失,整个后山都成了二人战场,到处都有树木或拔地而起,或拦腰折断,唯独不见交手的二人,即便如此,对于无敌这种纯粹武夫来说也依旧难以伸展拳脚,毕竟在战场那种地方厮杀惯了,动不动就是一场转战百里的袭杀。 此消彼长下二人终于算是打的有来有回,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梁拂衣拳头吃饱,但是好歹不至于一次反击都做不到了,有的时候偶尔凭借本能的神来之拳,往往都能将无敌打的措手不及,只是此时无敌的情况已经极其不容乐观,口鼻中无数火花喷溅,尤其是在受伤之后,呼出的气体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凰火此时已经在他的体内燃烧起来! “轰~”梁拂衣用胸口再次接下无敌一拳之后,这次他抓住了机会,一记手刀狠狠贯出,这次无敌的体魄终究不再那么真无敌了,梁拂衣的手指刺入了他的胸口,虽然无敌已经竭力侧身躲避了,但是梁拂衣的一记手刀还是将他的心脏撕裂,受到这致命的一击,无敌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将梁拂衣的手拔出来,却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梁拂衣并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手刀再次用力,将整个手掌送进无敌的胸口,五指狠狠的扯住了无敌的心脏,将已经化为焦炭的心脏从无敌的胸腔扯出,也算报了刚才的数次的剜心之仇,失去了心脏的无敌也彻底失去了力气,跌跌撞撞的向后倒退几步,倚着一棵大树的残缺树桩颓然跌坐。 无敌自嘲的笑了笑,幸好自己足够聪明,没有让媳妇儿跟上,要不然让媳妇儿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好像还挺丢人的……直到无敌的身躯在凰火的灼烧下一点点的化为白骨,最终彻底垮塌,梁拂衣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和无敌一起的那个女人去哪了,但是现在终于算是短暂安全了。 凰火也在梁拂衣的控制下逐渐归于虚无,梁拂衣艰难的展开火翼,飞上半空,看着已经彻底化为焦土的山林和已经倒塌的主峰心里五味杂陈,这片优势战场在这一战之后被彻底损耗一空,凰火掠夺生机的特性在这一战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幸好在消耗殆尽之前成功耗死了无敌,否则梁拂衣真的有可能死在无敌手里,可惜最后还是梁拂衣赌赢了。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小友为何在这荒山野岭之处休憩?何不随老夫一同去往我在墨山的洞府,平日里吃食极好,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相伴,就算小友想要做些男人都懂的事情,也是可以的。”一个身着道袍的秃头老人不知从何处走出,头上还有几个清晰的戒疤,一个穿着道袍的……和尚? “有劳道长费心了,不过晚辈就在山脚居住,何必舍近求远?如果道长不介意,倒是不妨到府上做客,在下定然好好款待,不说比得上山上的仙家排场,但是最起码,绝对能够让道长脸上有光,不知道长意下如何?”梁拂衣在这个古怪和尚出现之后,周体就犹如针扎,这是面对无敌时都么有出现的,也就是说,这个老东西的实力只会比无敌更强。 “嘿嘿嘿,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如此这般岂不是叨扰了小友,再者说,小友府上还有一位病人,我去了岂不是扰了二位温存?”梁拂衣闻言,身上本来熄灭的凰火再次燃烧起来,看向老道的目光杀机森然,“哈哈哈,小友,你看你紧张什么?某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做不来挟天子令诸侯的事情。” “呵呵呵,我也就是和道长开个玩笑!希望道长不要介意。”梁拂衣笑眯眯的解释到,但是身上的凰火却始终没有收敛,反倒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哪能,哪能啊!不过是个小玩笑而已!某家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老道也一样笑眯眯的注视着梁拂衣,袖子里的手上早就攥住了数张避火符,心中对着梁拂衣腹诽不已。 第171章 扯淡 “我都说了自己没有恶意,小友你要是继续这般就不厚道了。”两个人剑拔弩张,老道站在原地也只能干笑着调侃起梁拂衣,“嗯~我倒是想厚道,只是且先不论道长袖子里藏的是什么,但是道长能不能把屁股后面那只手拿出来?” 老道经由梁拂衣提醒,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握着的锤子露出来了,尴尬的将锤子放回咫尺物,一年真诚的解释起来,“嘿嘿嘿,这不是误会嘛!平日里我在修道之余最喜欢打铁陶冶一下情操,随身携带一个铁锤很正常的!小友误会了!” “道长真是雅兴啊!还喜欢打铁陶冶情操,我就不太行了,只会打鼓敲锣。”梁拂衣全身疼得想要断掉了,但是面对这个不知底细的老道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早就艰难的站起身来,倒是他敲锣打鼓陶冶情操这一套将老道堵的无法反驳,你他娘的都能打铁陶冶情操了!我敲锣打鼓陶冶情操怎么了?这不很合理嘛? “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既然如此,那我更要请小友喝一杯了!我等陶艺情操的方法虽然为世人所不解(我自己更他娘的不解),但实则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而已。”老道厚着脸皮继续忽悠梁拂衣,反正只要梁拂衣不主动撕破脸,他就打定主意和梁拂衣僵持下去。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些好奇,为何道长没有影子呢?”此时太阳西斜,但是尚未落山,二人又站在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梁拂衣和一些碎石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唯有老道别说影子了,两个屁都没有,按照民间的说法,没有影子的,大多不是人! “哈哈哈,既然被小友看出跟脚,那我也就不隐藏了,虽然这座山的地气已经快要干涸,但是站在地上还是有点烫脚的。”老道缓缓飘起,道袍之下一双骨脚**,还有森森冷气飘忽不定,一手扯住面皮,狠狠撕扯,结果力气好像用大了,直接把脑袋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早知道就换张面皮再来了,太紧了,每次套上去,就扯不下来,唉唉唉,右边,尼玛,扣我眼睛了!往下摸……”即便脑袋已经扯下,老道还是喋喋不休,顺便不忘指挥无头的身体帮他把面皮扯下来,终于显露出一颗白森森的头骨,然后将脑袋重新摁回了脖颈,已经是骷髅的老道扭了扭脖子,发出舒服的呻吟声,好像脱去了什么束缚。 “一个鬼物也对涅槃丹感兴趣?你不是都已经死了嘛?那玩意儿对你们还有用?”梁拂衣皱眉看着面前的白骨道人,随着太阳彻底西沉,对方头骨中的幽紫磷火显得越发灿烂,在夜色中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虽然涅槃丹对我没用,但是有哪个野修可以拒绝成为一个正经门派的首席供奉呢?弟弟,不妨就和姐姐一起走吧!” 老道的面皮被扯下后,声音也变成了雍容妩媚的女声,听得梁拂衣头皮发麻,“怎么?不喜欢姐姐的声音嘛?”白骨道人步态婀娜的走到梁拂衣身边,轻轻趴在他的肩膀,声音越发温柔,恍惚之间,仿佛她的骷髅面容再次生发出皮肉,化作一个眼睛狭长的妩媚女子,容貌竟然和裴听雪有七八分相似。 “听姐姐一句劝,如果姐姐真的想要抓你,你也逃不掉,就算你逃掉了,别忘了,这一城百姓还在呢!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平白无故受那无妄之灾?”梁拂衣厌恶的把头歪向一边,虽然女子的样貌的确妩媚,但是凰血让他对腐朽的气息极为敏感,这个鬼物对他来说几乎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 “可惜,我并非是什么善男信女,放在一年前我兴许会迟疑,为了所谓的狗屁百姓,但是现在,别用这套来威胁我!没有意义。”梁拂衣实在受不了女子鬼物身上的腐朽味道,一把将她推开,女子鬼物则趁势摔到在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委屈至极,“弟弟,你就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嘛?” “怜香惜玉我自然是懂得,不过我的怜香惜玉是对活人。”梁拂衣冷漠的拍了拍刚才被女鬼扶住的肩头,手中凰火掠过,将女鬼耍心眼留下的那点阴气炙烤干净,旋即肩头结起冰碴,肩膀轻抖,将冰碴震的粉碎。 “梁拂衣,我对你也算是好言相劝,你为何不听?相信我,你和我一同去了墨山,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你配合,那山上大把的天材地宝在等着你!你的修为也可以突飞猛进,以你的天赋,就算是金丹地仙也是指日可待!何必苦苦困守在一个活死人身边?” 女鬼的声音犹如杜鹃啼血,仿佛真情实意,但是梁拂衣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更不答话,“看到姐姐的容貌没有,我知道你真心喜欢那个妮子,只要你点头,我把那个妮子吃下去,和她融为一体,别说容貌,连同声音,习惯,我都可以和她一模一样,我还可以变为其他人的模样,只要你愿意做我的道侣,你就可以享受到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的快……” “滚!”女鬼的这句话触动到了梁拂衣的神经,话音未落,就被梁拂衣掐住面门重重的甩飞了出去,巨大的惯性让她在地面犁出一条深沟,女鬼重新站起时,身上的骨头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痕,整了整歪掉的下巴,女鬼冷笑一声,紫火在她脚下燃起,一层白霜以她为中心迅速覆盖了她和梁拂衣之间的战场,将企图离开的梁拂衣冻结在了原地。 看着已经化为冰雕的梁拂衣,女鬼扯碎一身不知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道袍,换上一袭青衣,两腮用指尖挤出的血迹涂抹出两个红色的圆点,犹如仕女图中走出的仕女,想了想女鬼又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红色手帕,随手抛在空中,手帕扶摇而上,化作一个巨大的屏障直接将整个后山笼罩。 “我说了,你逃不掉的,为什么你就不肯信呢?我的小夫君。”女鬼做完一切方才缓步走到梁拂衣身边,用双手温柔的捧起梁拂衣的脸颊,嘴里还不住啧啧出声,仿佛一个孩子捧着心爱之物,忍不住想要对世人炫耀,就在女鬼闭上眼睛想要亲吻梁拂衣时,一抹红光从厚重的冰层下点亮。 “我说了,滚!”梁拂衣的右半身率先真脱了女鬼的冰层禁锢,哪怕体内气息流转迟滞,也倾力递出一拳,但是这次女鬼并没有应声而飞,而是软绵绵的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梁拂衣格外难受,“呦呦呦,姐姐就喜欢你这小暴脾气,来来来,朝姐姐心窝窝里打。” 女鬼吃了梁拂衣实打实的一拳,却豪发无伤,见梁拂衣目眦欲裂,反更而起了调戏他的心,朱唇轻点,在梁拂衣的脸上留下一个冰冷的唇印,然后轻笑着跳到了一边,对着梁拂衣做起鬼脸,“好,那我就满足你!”梁拂衣的身上拳罡流淌,与凰火混合在一起,再次化为火云虚影。 随着身上的冰块炸裂,原地只留下一片冰雾,梁拂衣的身形早就飙射到了女鬼面前,按住她的面门,拖着她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但是女鬼却浑然不觉,只是轻声娇笑,“怎么不舍得用力气呀?是不是因为姐姐是朵娇花,不忍心下手,学会怜香惜玉了?没关系,只管使出全力,尽情蹂躏姐姐吧!” 梁拂衣索性将女鬼提起,瞬间十数拳打出,女鬼的身体却柔若无骨,背上出现十几个凸痕又很快凹陷下去,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的飞出几步距离,只是还未落地,就再次被狂奔而来的梁拂衣摁住头颅,狠狠的砸入地面,“还是差了许多火候,这种事还得是无敌那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来,弟弟,你看既然你也奈何不了姐姐,不如就啊~” 就在女鬼洋洋得意的时候,她的脸上却忽然冒起了白烟,调侃的声音顿时变成了尖利的惨叫,连梁拂衣都被震的捂着耳朵连连倒退,“混蛋!混蛋,这可是老娘最喜欢的一身皮囊,你竟然把它毁了!混蛋!你讨厌我是不是?我偏偏就要得到你,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得到你的皮囊,你的躯体!” 女鬼痛苦的捂着脸庞,待到白烟散去,她缓缓挪开捂住脸庞的手掌,露出一张腐烂扭曲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臭味,此时的她也彻底陷入疯狂,随着她的咆哮,冰面再次扩大,几乎将整个后山笼罩,“呵呵呵,真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点小把戏,之所以和你动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别忘了,凰火可是纯阳之火,也是除了雷霆之外,最为克制你们这些恶心东西的存在。” “恶心?你竟然骂我恶心?”女鬼的双眸逐渐充血,宽大的袖子中无数青色符箓翻飞而出,犹如漫天飞舞的青色蝴蝶,随着女鬼一声戾啸,所有符箓纷纷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团青色鬼火银河,缭绕在女鬼身边,在夜幕中既璀璨有诡异。 女鬼的身形忽然隐没与夜色中,连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条鬼火银河,梁拂衣见状,只能将凰火彻底引燃笼罩周身,整个人犹如熊熊燃烧的火人,梁拂衣刚做完这一切,后心就传来彻骨的寒意,虚无中鬼火喷薄而出,和梁拂衣身上的凰火碰撞湮灭,形成一个巨大的缺口,一只骨爪轻易洞穿了梁拂衣的脊背,从胸前透体而出。 梁拂衣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在体内蔓延,身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冰霜,连凰火都变得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一般,无数鬼火沿着骨爪涌入梁拂衣体内,将梁拂衣的内脏气府悉数引燃,女鬼身形显现,冷笑着拔出还捅在梁拂衣后心的骨爪,梁拂衣僵硬的跌倒在地上,伤口中鬼火溅起幽绿的灰烬。 梁拂衣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一次又一次的用心声呼唤着凰奇道,身上的凰火在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儿之后,也彻底熄灭,梁拂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是不断的冒出幽绿的火光,“睡吧,我的好夫君,睡着了!就不疼了!”女鬼跪在梁拂衣身边轻声呢喃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恐怖。  第172章 最终的绝望 女鬼看着梁拂衣的眼睛逐渐瞪大,一点点失去生息,冰冷的鬼火在梁拂衣体内将他彻底冻结,长大的嘴巴中闪烁的鬼火也一点点熄灭,女鬼全身都在颤抖,捂着嘴巴不知是哭还是在笑,过了许久方才恢复平静,低下头抚摸着梁拂衣已经僵硬的脸颊,笑颜如花,只是这个词用在她的脸上,属实是不尽人意。 “嘿嘿嘿,小夫君啊!你终究还是我的,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拉着你和我一同拜堂成亲呢!我的冥府一直缺一个压寨夫君,现在奴家就只能这样和夫君厮守终身了,总是有几分美中不足呢!”女鬼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森白骨梳,依偎在梁拂衣的尸体边上,一边竖着头发,一边对着他的尸体自言自语,仿佛怀春少女与心上人吐露心声,只可惜这个心上人是没有机会听到她吐露心声了。 “咔~”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打断了女鬼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梁拂衣被冰封的尸体,惊疑不定,按理说就算是一个顶尖的山巅境武夫吃下她这么多幽蝶符箓,此时也应该死透了,更何况梁拂衣一个全靠着凰血支撑的铸炉境修士呢?连中五境都没到,怎么可能在她的幽蝶符箓的侵蚀下活下来? “咔咔咔……”但是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随着她的犹豫,梁拂衣身上传出的破碎声越来越密集,女鬼连忙取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的将骨梳包好揣进怀里,身形再次隐没入夜色,“咔,咔,砰~”随着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彻底停下,梁拂衣的身上炸出冰雾,但是梁拂衣并没有再次站起来,而是尸身随着冰层的破碎快速变得腐朽。 “夫君!夫君!怎么会这样?凭什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离开我!夫君……”看着梁拂衣的尸身腐朽,隐匿的女鬼从虚空中扑出,双手中阴气喷涌而出,想要尽可能的保护梁拂衣的尸体,却一切都是徒劳,女鬼尖锐的哭嚎回荡在夜空,天地间都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刮起了狂暴的阴风,她抱着已经只剩下枯骨的梁拂衣嚎啕大哭。 不知何时,女鬼的耳边忽然听到脚步声,她疑惑的转过头,却看见夜色中一个全身覆盖着红色羽毛的身影扇动着火翼,歪着头打量着她,一双重瞳的眸子中透露出极致的凶残和暴戾,仿佛对世间或者的一切都抱有一种纯粹的敌意,作为鬼修,既不能说她尚还活着,但是却也不能说她已经死去,此时的女鬼自然成了他的首要目标。 女鬼感受着那种彻头彻尾的疯狂,身体也是不寒而栗,哪怕身在自己以法器织就的“ 风流帐”里,她也根本得不到一丝安全感,此时她的想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逃!这个念头在出现之后就再也无法遏制,哪怕明知逃是必死的,她也升不起一丝抵抗的心理,此时她再也顾不得梁拂衣的尸骨,身形爆炸,化作无数黑烟消散夜幕中,重瞳怪物的身形同样忽然消失,等他再次出现时,手里就多了一颗头颅。 但是他的杀戮**绝对不止是一个玉璞境鬼修可以满足的,扫视一圈,整个后山的生机已经被掠夺一空,只有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城池中生机盎然,这正是祭奠他苏醒最好的祭品,丢下手里眼珠还在转动的头颅,然后一脚踩碎,重瞳怪物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中,只有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凹陷出一个深坑,坑的底部还有血浆涂抹。 …… 梁拂衣的力量从未如此充沛过,但是他也从未如此虚弱过,这种虚弱的感觉更多的是发自内心,他木然的站在清魏城的大街上,周遭的一切俨然已经化为废墟,脚下的大街上堆积着厚厚的尘埃,至于这尘埃的来历,梁拂衣又这么会猜不出来? “呕~”梁拂衣弯下腰痛苦的干哕起来,一夜,只用了一夜,梁拂衣根本记不起昨晚自己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只有偶尔闪过的记忆碎片证明了这一切都是他干的,那些偶尔闪过的片段无不是一张张因为恐惧变得扭曲的熟悉面孔,鸿鸣可,灵虞,缘香,纤纤……一张张面孔悉数染血,他们走向昔日平易近人的主子,最终却成为了梁拂衣的食物…… “啊~”梁拂衣跪在地上疯狂的锤击着地面,一次又一次,直到拳峰出血,直到白骨裸露,梁拂衣也没有停下,他不敢停下,只要停下他就会忍不住回想嘴里腥甜的味道,该死的血腥味始终在他的嘴里挥之不去,只有痛苦才能让梁拂衣不去回想,饶是如此,梁拂衣还是不断的呕吐,哪怕胃里的东西早已经吐的一干二净。 梁拂衣跪在地上不知道干哕了多久,一次次昏厥,一次次苏醒,他的哀嚎在清魏城废墟不断回荡,周围却没有一丝声响可以回应他,甚至连同最渺小的昆虫都一起湮灭在了昨夜的那场大火中,只有地上的灰烬还在诉说着昨夜的清魏城究竟有多热闹。 梁拂衣拖着无力的身体慢慢蹭回记忆中梁府的位置,坐在已经倒塌的门楼上,梁拂衣却连踏入梁府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门内的地上满是干涸的血浆,还有手掌在地上被拖行的痕迹,以及某个婢女挣扎时掉下的细小首饰,梁拂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根本无法直视地上的血迹,仿佛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在恍惚中他甚至听到了模糊的呼救声。 但是一切都毁了!彻底的毁了!他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清魏城没有受到外人的侵扰,但是最终却毁在了他的手里,简直让人感到讽刺,“哈哈哈哈……”梁拂衣崩溃的狂笑着,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他双手抱着自己头,不断的用脑袋磕击着门楼翘起的飞脊,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但是一切终究无法挽回…… 梁拂衣失魂落魄的游荡在清魏城,直到最后他终究没有勇气踏进梁府半步,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但是梁拂衣却浑然不觉,他已是心死如灰,直到血迹顺着眼皮滴进眼睛,他才恍然,原来是自己的额头破了,伸手去擦拭,却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想象着他们被自己活生生咬下一块块血肉,那种感觉让梁拂衣疼得窒息,以至于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缓了许久,方才艰难的吐出一口气,梁拂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承受的,但是他可以想象到他们痛苦的求救声,那种无力感,那种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绝望,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记忆碎片并没有模糊,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闭上眼睛,发生的所有事情就一幕幕的在梁拂衣的脑中回放,一遍遍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甚至在某些人的眼瞳中看到了那个满脸是血的自己。 人最害怕的事情其实不是远在他乡,却有一个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而是就在故乡,却永远都不会再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面前走过,而是再无真正的故乡。 不知干哕了多少次,梁拂衣将梁府散落一地的遗物收拾起来,做了细致的分类,好在梁府虽然倒塌的极为彻底,但是并没有怎么受到凰火波及,梁拂衣在每个人的房间里都翻出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就在梁府的院子里,为每个人都立了一个像样的衣冠冢,只是翻出的一些私人物品让梁拂衣不止一次的泪崩。 看似最开朗的灵虞其实家里有一个重病的母亲,每个月的俸禄除了留下几枚铜钱之外,全部都给母亲抓药,所以想要买个心怡的东西,需要积攒很久,在她的小荷包里,梁拂衣看到了数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少女的一些碎碎念,还有某个心仪已久的簪子。 “其实本来只差三文钱就可以买到了,可是母亲的病又重了,不过幸好我机灵,攒下了好些铜钱,只是又要攒好久……”梁拂衣哽咽着念完了纸条上乌龟爬爬的字迹,手里的纸条也早就被被泪水浸透,梁拂衣看了一眼一排整齐的衣冠冢,缓缓走到最后一个墓碑前,给墓碑来了一个温柔的拥抱,然后轻轻吻了吻墓碑,“听雪,黄泉路上稍微等我一下吧!我去把墨山的所有人送去和你陪葬,就回来陪你。” 在这个墓碑的边上已经挖好了一个长方形的坑,梁拂衣已经试过许多次了,躺进去刚刚好。最后看了看已经是废墟的清魏城,梁拂衣背后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只不过这次不再是虚幻的火翼,而是货真价实的凰翼,轻轻扇动,梁拂衣便已经扶摇而上,虽然不清楚墨山的具体范围,但是一个个城池的问过去,终究会有找到的那一刻。 文渊历四十二年冬末,一人登上墨山山门,后墨山遂展开护山大阵,期间文渊王朝望气士数次观测到一直巨大的凤凰虚影在墨山上空升起,整座墨山都被一种颜色浅淡的红色火焰笼罩,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都极速风化。 两个时辰后,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飘然离开墨山山门,整座墨山生机断绝,无无一物生还,后钦天监领旨前往勘察,却没有发现半具尸骨,有的只有满地的血迹和灰烬,以及几乎被彻底碾碎的墨山镇山法宝,承天甲,根据承天甲上留下的痕迹推断,这件半仙兵品阶的法宝竟然是被人一拳拳达成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胸口处一个拳印凹陷进去五寸有余。 后皇帝昭令,封闭所有消息,甚至于那个暗中和墨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护国真人都被找了个理由罢免,然后这位护国真人就在返乡途中“暴病而亡”,只是朝野中无论昔日和这位护国真人关系或好或坏的一众大臣,却没有一个在那日的朝会中为这位护国真人喊冤,仿佛整个墨山就那么从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了所有的记忆中。 第173章 一些旧事 “咳咳咳,于先生不,不好,咳咳咳,意思,宗门里条件简陋,希望您不要介意。”柳泉似乎是在和梁拂衣的战斗中伤到了肺腑,哪怕坐在椅子上,稍微说上两句话就快把肺都咳出来了,于新郎只能再次取出银针,刺在柳泉的两处舒缓肺气穴位上,方才缓解了柳泉的伤势。 看了一眼无量宗空荡荡的祖师堂,于新郎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嘘,要不是侠箓山的地利优势,下场比无量宗只会更为凄惨,“唉~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样,早知道就为高云生几人护道一程,偌大一个无量宗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于新郎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无量宗悬挂祖师画像的墙壁前,看着最上面的那副画像怔怔出神,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也曾受过许多不记名的弟子,自然也包括面前画像上的这个,只是多年以后,竟然是师傅站在外面,而徒弟已经作古,成了一张画像,高高的挂在墙上,时至今日,于新郎都还记得这个徒弟口音极重的那声 “师傅”。 柳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于新郎的一举一动,当他站在那面悬挂了无量宗历代祖师画像的墙前,他的内心也忐忑不已,生怕于新郎抬头看过一眼,便不再理会,这样说明于新郎从来没有将他们的开宗祖师放在心上,无量宗是死是活,想必于新郎也没有心思理会,但是此时于新郎站在祖师画像前沉默良久,这说明在于新郎眼中,自家祖师还是有点份量的,无量宗还有救。 “有香嘛?”于新郎头也没有回,他背后的柳泉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缅怀曾经的于新郎,听到于新郎询问,柳泉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有有有,小柯,快去为于先生取香。”“拿什么香?”柯证道一愣神,忽然瞥到于新郎面前的香炉,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问题有多蠢,于先生这是要为自家祖师爷上香呀! “我这个猪脑子!”柯证道一拍脑袋,连忙跑出祖师堂,一溜烟的跑进库房,从一堆特制的香中取出三根品相最好的,屁颠屁颠的又赶回祖师堂,在一边的万年灯上点燃,才毕恭毕敬的递给于新郎,于新郎倒是被他神经质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有必要这么夸张嘛?在心中小小吐槽了一下,于新郎神色肃穆的持香作揖,然后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 “柳泉,想必你这个做师叔的,比起柯证道和付琰这样的年轻人更清楚无量宗和我的渊源吧。”于新郎随手扯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柳泉的对面,闻言柳泉的一张老脸顿时皱巴起来,看着于新郎嘴唇颤抖,仿佛受到了欺负的孩子遇到了可以为自己撑腰的长辈,这种感觉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了,师兄弟一个个的都走了,连个能够一起喝酒的人都没有,再加上宗门的重担和成长起来不安分的年轻一辈,想不老都难。 “老祖宗!”老人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猛地扑倒在地,对着于新郎不停的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求求您救救无量宗吧!我知道这么多年下来,无量宗和当年老祖心中期许的无量宗已经相去甚远,但是这终究是祖师他老人家的心血,他直到仙逝的时候都还念叨着您呢!甚至还曾与众弟子打趣资质愚钝,才没能成为您的正式弟子。” “小柳,起来吧!我知道你的难处,如果我真的想对无量宗弃之不管,就不会给你们写那封信,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侠箓山,亲自走一遭无量宗。”于新郎搀起老泪纵横的柳泉,面对这位真正的祖师爷,柳泉在就不知道怎么拿架子了,一肚子的委屈干脆全部发泄出来,看的一边的柯证道和付琰都心酸不已,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柳师叔何曾这样过? “柳师叔,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宗主不在了,但是门内还有我们,无量宗绝对不会倒下!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我们拼了命,也会把他一同拉下地狱。”付琰取出一个手帕递给柳泉,柳泉看了付琰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你一个大男人揣手帕干什么?娘们唧唧的。 “咳咳咳,柳师叔,先和祖师聊正事。”被柳泉的目光看的尴尬,付琰只能干笑着提醒了柳泉一下,柳泉这才回过神,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其实当年连城的资质是很不错的,我之所以没有收他做正式弟子,实在是因为那一世我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成为的正式弟子看似风光无限,但是在我死后,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对无量宗的那位祖师爷,于新郎还是极为欣赏的,不说天资如何,只说他道心的坚毅程度就极为出类拔萃,否则谭连城也不会在同道龄之人后继乏力的年纪继续高歌猛进,更是在晚年突破到仙人境,可惜当年结丹时用了某些旁门手段,一颗金丹还在二品之下,否则他怎么都可以往飞升境上靠一靠,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在传授完谭连城那部道诀之后,那一世的于新郎就感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于是便不辞而别,最终在一处隐匿洞天仙逝,音讯全无,等到他的下一世苏醒时,谭连城就已经结丹开宗了,当时岁数已经颠倒的一老一少也曾聊过,是否后悔结出一颗此等品相的金丹,谭连城却只是笑道“比凡人多活一百年,已然足矣,哪敢奢望什么大道圆满,能够再见师尊一面,大幸也!” “那部道诀不知是否传承下来?这么多年下来,我估计不可避免的有所遗失,再者,这么多年里我也不断有新的感悟,刚好顺手帮你们修改一下。”于新郎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编篡的那部道诀,其实于新郎都没想到谭连城修炼一部用来做实验的道诀,竟然可以做到那种地步,才有了后来他不断在原有基础上修缮道诀,甚至他自己也在曾经的某世以梦入道。 只是那一世,于新郎以梦入道,却是凶险万分化身万千,最终化身也只剩下五梦七象,五梦分别是那:梦栎树生,梦神龟死,梦白骨超脱,梦儒师郑缓,梦身化蝴蝶不知我是谁。哪怕直到兵解之前于新郎也没有真正从这几场梦境中苏醒,若非及时顿悟,想通一个我是我的关键所在,世间其实早就该没有于新郎此人了,最起码来世醒来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于新郎。 接过付琰从暗格取出的那刻有道诀的玉牌,摩挲着玉牌上已经浅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字迹,他真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自己留下的最原始的那篇道诀,“真的是难为你们了,一块普通的玉石竟然保存了这么多年。”看着玉石上的道诀,于新郎眉头紧皱,相比自己现在的版本来说,曾经的这个道诀简直可以用误人子弟来形容,偏偏无量宗还将其奉为至宝。 “这也都是祖师爷的功劳,当年他老人家还在世时,这个玉牌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之后传给太师爷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这块玉牌被后辈弄坏了,太师爷就干脆想了个笨办法,在祖师堂挖了个暗格,直接埋在祖师堂,只许历代宗主查看,否则以年轻人那毛手毛脚的性子,这玉牌啊~哈哈……”说到这,柳泉也苦笑了起来。 “不过也幸好你们没有广为流传,当年的这部道诀需要的实在太高,道行不够坚固的话很容易误入歧途,甚至被困在梦境之中直到死亡,这部修改好的我刻在了背面,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抄录下来,作为无量宗真正的传承功法。”于新郎吹了吹玉牌上的碎屑,随着碎屑吹拂殆尽,也显露出玉牌上娟秀精美的刻字,和正面的字迹如出一撤。 “谢祖师,等到这次危机度过,我立刻差人将抄录版本分发给弟子,让他们修炼这篇道诀。”柳泉激动的接过玉牌,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事关无量宗传承,一切自然马虎不得,看着玉牌上的道诀,柳泉竟然觉得有些晦涩难懂,要知道,他作为无量宗的底牌,这篇道诀他早就修炼过,此时他竟然觉得这篇道诀晦涩难懂,可见更改的幅度之大。 “不着急,也不要勉强,如果门内弟子愿意修炼自然更好,毕竟这道诀也不是适合所有人,而且转换道诀需要重新规划经脉路线,动不动耽误一年甚至数年时间,也的确不合适。”于新郎并没有太过操之过急,反正只要有弟子修炼了这篇道诀,以后和同辈人的差距自然会显现,无量宗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修习这篇道诀。 见于新郎这个祖师爷平易近人,柳泉最开始的局促已经好了很多,开始向于新郎询问起修炼上的问题,无论他的问题究竟多偏门,于新郎总是可以侃侃而谈,每次于新郎帮他指出一个问题并解答后,他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通透感,于新郎有太多独到的见解让他犹如醍醐灌顶,他简直就是一部活着的百科全书。 当然了,于新郎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他的人生足够漫长,每次的重生都可以学习一样新的东西,用一辈子的时间把它吃透,然后的每一世就可以继续巩固曾经学到过的一切,无论是纯粹武夫的拳架吐纳,还是修士的炼丹画符,降神请真,用于新郎的话那就是略懂,动起手来才让你知道,你他娘的连略懂都算不上。 毕竟于某人曾经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你擅长什么,我就比你更擅长什么,并且是速度,准确度全方面的完美压制,再比如上一世于新郎在咫尺城干的那件事,到现在还被传的神乎其神,不过哪怕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能拿下六个天下第一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呢?如果各位觉得有水分,那好办!可以先问问那几位新晋的天下第二答不答应,看看是尹邛的拳头不够硬,还是祝黎的火法不够高。 第174章 哲♂学性的一幕 “咳咳咳。”梁拂衣刚替柳泉取下银针,他就再次咳嗽起来,脸上似乎微微有暗色潜藏,按照山下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印堂发黑,是名副其实的凶兆,在山上这个说法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上了年纪的老修士出现这个症状,就证明他已经元婴腐朽,时日无多了。 “师叔。”见柳泉咳嗽的痛苦,付琰再次递上手帕,柳泉捂着嘴咳嗽了半天,终于舒缓了些许,“无碍的,不过是年纪大了,无论山上山下,我这个年纪难免也会变得讨人嫌了,幸好我的住处僻静,要不然每天早上非得一群小兔崽子抱怨不可。”柳泉倚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于新郎也不急不躁,捧着一碗早就凉透的茶水自顾自啜饮着。 “抱歉,老祖宗,宗里怠慢了。”柳泉歉意的对着于新郎笑了笑,于新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礼数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尤其是对于这些真的论起辈分来,已经到了玄孙以外的后辈,可谓是宽容至极,不过这一幕要是被谭连城看到,按他那个死板脾气,非得拿着刀追柳泉不可,只是斯人已逝,连于新郎都不能确定自己这个徒弟已经转世几次,身在何方,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真的有缘,终有一天还会再见,无非就是领着他在上山一次罢了。 “柳泉,你晋身玉璞境走的是什么野路子?我看雏形应当是脱胎于我留下的那个道诀,但是元婴境晋升玉璞境心魔并没有彻底拔除,而是被你通过某种方式压制了吧。”于星朗双眼微眯,眼眸中的柳泉早已不是徒有其型,而是身上的山水脉络,各个气府一一浮现,被于新郎尽收眼底,那点小纰漏自然逃不过于新郎的眼睛。 “哈哈哈,这其实是祖师想出来的一个笨办法,我这个玉璞境其实是虚有其表,只有在无量宗护山大阵的笼罩下我才是一个完整的玉璞境,出了无量宗的护山大阵,我的实力也不过就是一个半元婴修士,毕竟祖师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宗门,连个宗字后缀都留不住。”柳泉惭愧的挠了挠头,自己的资质终究还是太差,要是能够独立晋升玉璞境,也不至于被梁拂衣打的这么惨。 “寿命的折损你们也算在其中了?”于新郎看着柳泉金光黯淡的元婴,不经意间还会有几粒碎片从元婴上剥落下来,这已经昭示着柳泉的元婴腐朽到极限了,就算老老实实的休养生息,百年之内也定会溘然长逝,要是再经历一次激烈战斗,于新郎就可以思考一下吃席的时候坐哪桌了。 “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未到玉璞境,就大张旗鼓的借用玉璞境的力量,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侥幸了,这还多亏了这么多年下来,宗里攒下的底蕴足够雄厚,宗门昔日最风雨飘摇的时候,宗门中坐镇的伪玉璞,百年之间换了六个,那些年,祖师堂里空荡荡的,很多座位都落了灰,也多亏了那些前辈打生打死,为宗门换取了一个安定的环境。” 柳泉对着一切倒是看的很开,在谈到自己所剩无几的阳寿时,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这笑容并非勉强,而是他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挑了这个担子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他扭头看向悬挂祖师堂画像的那面墙壁,其实早就留出一个空白位置等着他了,高云生好几次对他说不吉利,等真到了那一天再修改挂相的布局,柳泉说什么也不同意,就非要留着,结果没等柳泉挂在墙上,高云生先上去了。 “柳泉,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说笑。”于新郎看着柳泉混浊的眼睛,心里也有点五味杂陈,修道者其实理应到死前都会保持着“耳聪目明”的状态,但是柳泉是真的老了,一头白发稀疏,老人斑密布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双手也枯瘦的像是鸡爪。 “老祖宗,您说,本来就是关起门来说自家话,开开玩笑还能怎么样?反正也是无伤大雅。”柳泉收回目光,笑吟吟的向于新郎点了点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去派人帮我取这些药来,我有些虚把握可以让你摆脱半步玉璞的尴尬境地,只要你稳固境界,再多活几年还是没问题的。”于新郎随手取出纸笔,列出一张冗长的清单,然后递给了柳泉。 “哈哈哈,老祖宗你看你说的,你的话我还能不信嘛?再者说我也不会炼丹,这个清单让证道他们俩去取就……”柳泉嘴里虽然说着不会炼药,但是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清单,看着上面的药材,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变得有些迟疑。 “老祖宗,这事不是开玩笑?”柳泉神色凝重的看着于新郎,如果说清单上是一些珍贵的天材地宝,柳泉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直接差人即刻取来,就算于新郎有意中饱私囊,他也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于新郎已经不是无量宗的人了,但是清单上的药却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或者说,并不是给活人用的天材地宝。 “没开玩笑。”于新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下面就看柳泉的决心了,不过一看这张清单,确实让人心惊胆战,“老祖宗,是不是清单上的药和多年前名字已经不同?现在这清单上我认识的可都是些致命的毒药!”柳泉硬着头皮想出一个勉强算是合理的解释,但是于新郎却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你并没有看错,就是这些药材,七环草是化骨散的原料之一,鬼齿蝰的毒囊也的确见血封喉,只是这些药材走的都是一些古代巫医萨满的路子,现在很少有人会这么用了,也正如当年山下盛传一时的附子派,以毒治病,剑走偏锋,剂量稍微有些差池,就会致命,但是只要剂量合适,毒药亦可救命,诸如巴豆,多食则腹泻,在某位李姓神医编篡的医书之内,少量使用也可治疗腹泻,药物从无善恶一说,只不过用药的人存在差异罢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取,反正本来我就已经命不久矣,不放死马当作活马医,证道,直接去丹房抓药。”于新郎一番诚恳的劝导,柳泉也早就想通,再者说自己答应了以这般方法医治旧疾,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于新郎也绝对不好意思对无量宗撒手不管,那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换一个真正能行走天下的靠山,不亏! “唉唉,我这就去。”柯证道一路小跑的跑出祖师堂,“老祖,还需要什么东西嘛?”于新郎站起身来,缓缓伸了个懒腰,柳泉也赶忙站了起来,对于能活下去这种事,尤其是他这种大年龄的修士,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人老了,总会更加惜命。“再准备一个大浴盆,直接搬到你的住处就好,这次需要的时间比较久,浴盆必须可以一直加热能够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 很快柯证道就提着一包药跑回了祖师堂,于新郎接过药,一一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方才让柳泉带路去了他的住处,付琰和柯证道二人跟在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一直跟到柳泉的住处门口,才被冷着脸的柳泉挡在了外面,用柳泉的话说,你们俩小王八蛋,就这么想看师叔的**? 浴盆倒是没有专门差人准备,平日里柳泉闲暇之余也喜欢泡澡,在他的私宅甚至有一个占了半间屋子的大浴盆,于新郎也不由得腹诽两句这个老家伙的奢靡,好在除了这个浴盆,柳泉的家当几乎称得上是清贫,看样子平日里也没有接着权位之便行那假公济私之事,还算是可圈可点。 手里的药材都是事先秤量好了了份量,所以直接使用就可以,将水加到齐腰高,于新郎就开始处理起手里的这些药材,虽然分量对了,但是作为毒药,这些东西的药性太过霸道,也没有进行炮制,阴干等工序,于新郎只能借着自己的各种道法,进行二次加工,将毒性去除之后,才敢使用,这万一要是出了差错,可真就是黄泥巴糊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咯。 于新郎在那一种药材一种药材的处理,处理完一种就往浴盆里丢一种,柳泉就站在看着那一盆水先是变的惨绿,然后变成血红,又变成深紫,最后化为一盆比墨汁还要黑的浴液,看的柳泉眼角抽搐,知道的这是在调制药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调制毒药呢,不过这也的确是毒药,只可外用,不能内服,要是柳泉一不小心呛一口水,估计差不多也是可以吃席的。 “嗯,终于调好了~”于新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体力消耗不大,但是精神却一直紧绷,调完这一盆药液,于新郎也的确累的够呛,随手将用来搅浴盆的木棍放在一边,然后木棍就在柳泉震惊的目光中逐渐化为灰烬,这这这……这真的可以用来泡澡?自家老祖不会真的胳膊肘往外拐,打算给自己来个毁尸灭迹吧!想到这,柳泉看向于新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惊悚。 “你还愣着干嘛?进去呀!我脸上又没有花。”见柳泉迟迟没有进到浴盆,于新郎不满的催促到,自己废了这老鼻子劲调制出一份浴液,他竟然还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早知道就不管他了,“老祖,我进去之前,您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柳泉哭丧着脸站在浴盆边,进退两难,又那么一个瞬间,他都打算干脆跑了得了,也比直接搭上一条命强啊! “什么事?你说。”于新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老小子一张嘴,于新郎就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屁,“我走了之后,无量宗就仰仗您了,就算您不喜欢无量宗,也请您能够念及您和我家老祖的师徒旧情,不要为难无量宗的一众弟子。”果不其然,柳泉此话一出,于新郎脸都黑了,一巴掌直接把他拍进了浴盆当中,顿时柳泉在水里扑腾着惨叫起来。 “我去,怎么回事?”柳泉的惨叫传出老远,将守在他私宅门口当门神的柯证道二人吓了一跳,垫着脚尖往屋里瞅,奈何门缝太严实,啥也看不到,就听见柳泉杀猪似的惨叫,然是如此师兄弟二人也被吓得头皮发麻,在脑海中幻想出无数种可能,脾气暴躁的柯证道差点就踹门闯进去了,好在被付琰拉住,否则他绝对会看到极辣眼睛的一幕。 衣服被药液腐蚀干净的柳泉在前面捂着关键部位,撒丫子狂奔,后面是哭笑不得的于新郎在追,要不是估计一张老脸,柳泉早就踹开大门,夺路而逃了,“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于新郎也是衣衫褴褛,很明显是刚才不小心迸上了药水,两个裸男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多少沾点gay里gay气的感觉,好在院子里没有外人,否则这误会还真的说不清。 第175章 自作孽,不可活 “师祖,我能不能不泡了!这玩意儿太疼了!”于是乎柳泉的私宅里就出现了奇葩的一幕,一个**老头蜷缩在墙角,一个虽然穿着衣服,但是光景比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年轻人拼命的拽着老头儿往屋里拖,老头就抱着一根柱子说什么也不撒手,一边还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这声声入耳,听得让人揪心啊!听得平日里没少被他敲打的柯证道二人揪心的差点笑出声,两个人继续站在门口当门神,所有过来一探究竟的的门内弟子和长老都被二人赶走,反正二人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搅到梁拂衣替柳泉治病,当然了,这私心嘛~还是小小的有一些的。 不知过了多久,私宅内的惨叫声逐渐平息,但是并非是柳泉适应了药浴的痛苦,而是他已经叫的没力气了,偶尔惨叫两声也是有气无力,不过这药浴的效果也是肉眼课件,只要他浸泡过药液的皮肤,无一不重新恢复了年轻时的弹性,连老年斑都在浴液中洗去,不过就是痛苦有点大,最终于新郎为了方便,干脆拿了两张力定千钧符贴在他身上,将他压的动弹不得,才让柳泉认了命。 “吱咛~”柯证道二人虽然蛮高兴了一会儿,但是听到院子里的惨叫逐渐变得有气无力,二人也逐渐笑不出来了,好在没一会儿,院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苦大仇深的二人立刻把目光投向大门,却只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于新郎走了出来,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看到柳泉,柯证道探头张望,依旧没有发现柳泉的踪迹。 “师祖,我们师叔?”柯证道对付琰使了个眼色,付琰这才哭丧着脸凑到于新郎面前询问起柳泉的踪迹,“放心,还剩下一口气,死不了,不过今晚上他都得在浴盆里熬过去了,等到明天,你们就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柳泉,走,趁着你们现在有的是时间,陪我去护山大阵的阵眼转转,现在无量宗祖师堂没有一个能够拿的出手的阵师,如果我不帮你们修缮一下护山大阵,只怕下次再启动一次,无量宗的护山大阵就彻底报废了。” 闻言,柯证道二人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于新郎虽然说的不留情面,但是这也是事实,自家山头唯一一个能够胜任日常对护山大阵的维护的阵师去了侠箓山观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于新郎此举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好在在于新郎替柳泉治病之后,他们心里对于新郎杀死白墨悌的那点芥蒂彻底消失,心服诚悦的认了这个转世老祖,于新郎让他们带路,自然没有谁会迟疑。 “陆师弟你们看那边。”无量宗的演武场上人来人往,还是有眼尖的弟子发现了于新郎和柯证道三人的身影,对于新郎这张陌生的脸庞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竟然让平时不苟言笑的柯证道陪着笑脸带路,一边的付琰也是和他有说有笑,所有人的心里都升起一个疑问,这个陌生人是谁? “柯长老,付长老。”三人所过之处,门内弟子皆对着柯证道二人毕恭毕敬的行礼,就在柯证道打算想要向众弟子介绍于新郎的身份时,却被于新郎拦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管是谁,忽然冒出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祖宗,总会感觉有些古怪,柯证道也只能作罢,带着于新郎很快就穿过了人堆,三人离开之后,人群顿时就炸了锅,各种议论都有。 “唉,你们看到了嘛?哪个人是谁啊?” “我们又不瞎,看样子,柯长老他们对他还很客气。”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传说中那种童颜永驻的世外高人啊?” “不可能吧!我听我师傅说了,那些世外高人虽然童颜永驻,但是做事也是老气横秋,身上的气势绝对不会这么随和的。” “但是,他好帅啊!不知道他有没有道侣呢?要是没有的话,我一定要把他拿下!” “你这个花痴!什么叫没有道侣你一定要把他拿下?就算有,我也得把他拿下!” …… 有了姑娘们的加入,很快这个话题就被引到了奇怪的方向,奈何三人都是属于修道有成,耳朵实在灵光的很,将所有的话尽收耳中,柯证道和付琰羞耻低下了头,他们真的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竟然已经这么开放了,要不是走的够快,还真的不知道还能听到什么虎狼之词。 “我喜欢老汉……车。”一个女孩兴奋的声音忽的提高了八度,走的好好的柯证道二人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一边的于新郎神色古怪的捂住耳朵,嘴里不断默念着“罪过罪过罪过……”心虚的朝着已经可以看见的一处阵眼走去,“老付这门风得改啊!”柯证道已经抬不起头了,有气无力的吐槽到。 “算了吧,习惯就好,总不能让这群年轻人学着祖师堂里的老古板,见着谁都像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付琰看了一眼朝气蓬勃的门内弟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真要是学着祖师堂里那副光景,无量宗就真的玩了,“你们俩快点!”两人谈话间于新郎早就到了阵眼前,看着还在原地窃窃私语的二人,于新郎没好气的催促到。 “诶诶诶,来了来了。”听到于新郎呼唤,二人也只能先把整顿宗门风气的想法抛在脑后,屁颠屁颠的跟上于新郎的步伐,“你们启动一下护山大阵,我观察一下阵法灵气的流通情况。”于新郎早就放出了血沙盘踞在护山大阵的阵眼上,等下能量一流通,血沙自然会被冲开,所有的堵塞断裂问题一目了然。 付琰双手结印,很快这个阵眼就有了反应,一层潺潺如水的银光很快从阵眼中溢出,大部分地方的血沙都随着银光溢出被冲刷掉,只有阵眼的边缘上一些迂回的阵纹断断续续的基础一点银光之后就没了动静,于新郎取出一把匕首直接插进阵基,刀尖轻挑,就从阵基中挑出一块金属碎片,随着这个金属碎片的取出,银光顿时覆盖了阵基的边缘。 于新郎颠了颠手里的那个金属碎片,不算很大,但是沉甸甸的,看样子是冶炼过的法宝的碎片,这种修复手法一般都是一些半吊子的阵师在刻画阵纹时,阵纹刻画的太深,影响了灵气的流通,所以就以这种金属碎片来填补阵纹,只要灵气灌入这种碎片之后,它就可以形成一种临时的阵纹回路维持阵法的正常运转,但是这种方法来维护护山大阵,那就不是可以用儿戏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可惜了,修补阵纹的这位仁兄死的早,要不然我都想找他好好讨论一下修缮护山大阵的心德,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一个多丧心病狂的人?敢把修复小型阵法的取巧方式用在护山大阵上!”听着于新郎的话,付琰和柯证道也是神色凝重,没想到被高云生寄予厚望的刘贤予竟然敢干出这种事,这么多年下来,宗门到底得有多少天材地宝落进了他的口袋,被他用这种廉价的法宝碎片替换掉。 修复完这个阵眼,三人沉默的赶向下一个阵眼,果然不出于新郎所料,依旧是同样的手法,不过这个阵基损毁的更为严重,气氛也变得越发沉闷,本来一路有说有笑的三人此时都已经面色沉重,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法宝碎片被挖掘出来,但是三人的神色也是面沉如水。 “当初你们祖师堂一众长老乘坐的那艘仙家渡船‘蜉蝣’也是这个阵师在维护嘛?”三人一路跋涉,终于修复完了所有的阵基,但是柯证道和付琰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尤其是于新郎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两人的心狠狠被揪了一下,这个问题真的很诛心,“对,因为宗门中只有他会维护仙家渡船的推进系统。”柯证道声音沙哑,他颓然的点了点头,想到了一个近乎让他失望透顶的可能。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无量宗被他一个人给坑了,并且坑进去了大半个祖师堂,如过‘蜉蝣’上的阵法是完好的,最起码它不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会被一击打成那副样子。”于新郎长叹一声,有些人贪小便宜,最终却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如此一来还不够,还得拉上一群人做陪葬。 “这些法宝碎片你拿着吧!就是这些东西,买了无量宗大半个祖师堂的人命,甚至可能更少,等到柳泉出关,再把事实的真像告诉他。”于新郎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丢给付琰,付琰吃力捧着那包法宝碎片,明明那么轻的东西在他的手里偏偏重若万钧,重到压的他几乎直不起腰,此刻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法宝碎片,而是大半个祖师堂,十数位师兄弟血淋淋的人命啊! 而讽刺的是这些师兄弟们的命聚在一起,换来的这一堆法宝残片,才刚刚值三枚小暑钱,三枚小暑钱就砸垮了无量宗大半个祖师堂,付琰捧着手里的这堆法宝碎片,全身颤抖,“刘贤予啊!刘贤予!你他妈就是个畜牲啊!为了你的口袋,害了这么多师兄弟啊!” 任谁也没有想到,于新郎好心替无量宗修补宗门阵法,竟然无意间扒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真像,可惜的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刘贤予也死在了那场飞来横祸中,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否则以柳泉那个脾气,他的下场只会沦落的更惨,现在就这么死了,真的是便宜他了,一个人的一念之差竟然如此恐怖,千里之堤终是溃于蚁穴。 第176章 变故 “你说吧。”祖师堂里,付琰和柯证道一左一右坐在一起,二人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的赫然是那些法宝碎片,柯证道将布袋推到付琰面前,付琰又苦着脸推了回去,“还是你说吧!我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再者说,你的嘴皮子也比我利索。” 于新郎则坐在二人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反正都是不要钱的茶水和点心,真的让嘴停下,那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所以于新郎从落座嘴巴就没停下过,反正偌大祖师堂里就三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矜持的必要,于新郎把目光投向柯证道二人,正好发现二人却在斜着眼偷瞄他,和着这是在演苦肉计呢! 看着二人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于新郎一敲额头,长叹一声,然后站起身走到了二人的桌子前,伸出手拿走了……一盘点心,原来是他桌子上的点心早就被他扫荡了个干净,柯证道可怜巴巴的扯住了他的衣襟,然后将另一盘点心塞到了于新郎的手里,干笑着问道,“师祖,你看我们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于新郎明知故问,只是手里的点心还不舍得放下罢了,“就是法宝碎片的事情能不能由您和我们柳师叔说?”说话间付琰已经鸡贼的将那鼓鼓囊囊的布袋放到了他的怀里,干笑着示意于新郎继续,于新郎则笑吟吟的放下了手里的点心,然后把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重新放到了柯证道二人之间。 “呃~不好意思,二位,我吃饱了!”于新郎则打了一个饱嗝,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反正他打定主意了,这个脏活他是打死都不会接的,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子,拿两盘点心就能把自己糊弄了?可是喝茶不过瘾,于新郎干脆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咸疙瘩,一口咸菜一口茶,嘿,还真别说,这山上的仙家茶水配上山下的咸萝卜,吃起来还真的是别具风味。 见于新郎咸萝卜配茶吃的香甜,二人就知道已经没戏了,反正本来就因为那件事胃口不好,柯证道干脆端着两盘点心送到了于新郎的桌子上,于新郎这才收起手里的咸萝卜,这玩意儿好吃归好吃,但是说实话,还是得下酒或者配上一碗浓稠的米粥,配着茶水,着实让人有点不敢恭维。 “唉,这不就对了嘛!来,给我吧!”于新郎重新吃上点心,吃了两块才向愁眉苦脸的二人摆了摆手,“什么给你?”付琰还在为这事烦恼,正纳罕不是已经把点心给于新郎了嘛?怎么还要?“还能是什么?”于新郎无奈的扶额,指了指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嘿嘿嘿,您同意了?早说呀,来来来,我给您背上。”醒悟过来的付琰连忙赔笑着把拿包法器碎片送到了于新郎桌子上,刚好这时,柳泉也从祖师堂外走进了祖师堂,习惯性的坐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却被于新郎三人古怪的眼神盯得发毛,“柳师叔?”柯证道看着坐在柳泉位置上的年轻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道。 “咋啦?没见过我嘛?今天我是脸上开花了嘛?”柳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会想着今天早上,自己也正经洗过脸了呀,难道还有什么脏东西没洗掉?“师叔,您今早出门没照镜子嘛?”付琰同样难以将座位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和垂垂老矣的柳泉划上等号,啧真的是一个人嘛? “老胳膊老腿的,我照什么镜子?自己吓唬自己嘛?把我吓死了你们好吃席是不是?”柯证道和付琰对视一眼,这么能阴阳怪气,确定是柳泉无疑,付琰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铜镜递给不明所以的柳泉,柳泉神色古怪的看着两个人,接过镜子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同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于新郎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喝茶吃着点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师师……师祖,这这这……这是我?”柳泉语无伦次的看着于新郎,结结巴巴的询问到,“那你觉得镜子里的还能是谁?那只会唱跳rap打篮球的鸡?”于新郎白了柳泉一眼,然后将那带法宝碎片丢到了柳泉身边的桌子上,“打开看看吧!看看你能找出什么端倪。” 柳泉将那个布袋扯到自己的面前,将里面的金属碎片取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可惜看了半天也没有刚出什么头绪,把头扭向柯证道二人,但是二人却因为心虚,不敢看他,只是抬着头看着祖师堂的天花板,也不知道二人能不能看出一朵花来,“好了,别难为他们了!你仔细看看这些小东西的切面。” 经由于新郎的提点,柳泉终于在这些小东西上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端倪,每个小金属碎片的切面上都有灵气融化的痕迹,这是典型的法宝碎片,可是为什么于新郎会掏出一袋这种玩意儿呢?难不成自己在药浴里面泡的时间还不够?这次改成这玩意儿了?想想自己在这么一堆锋利小东西里折腾,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样子。 “师祖,我的药浴也泡够时间了吧!能不能别折腾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额,细皮嫩肉的禁不起折腾啊!”柳泉回想自己泡在那桶浴液中经受的折磨,到现在还是不寒而栗,要是于新郎再让他泡药浴,他连议事也不议了,直接撒丫子开溜就对了,“瞎寻思了什么呢?这东西是从无量宗护山大阵的阵基里取出来的。” “什么?阵基?”柳泉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对宗门内各项事务的敏感程度从未有过改变,一听到阵基这种关乎宗门生死的大事,对于新郎的惧怕也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这种法宝碎片其实本来是在发生战事时用来修补小型阵法的补救手段,可以短暂的胜任阵法的正常运作,但是……” “但是我们中有人拿这种临时补救的手段当做了敷衍了事捷径……”柳泉接着于新郎的话茬往下说下去,到了后面真的就是不堪入耳了,连于新郎都选择了封闭听觉,任由柳泉在祖师堂中发泄,犹如喷气式飞机起飞时轰鸣的声音在无量宗祖山的山顶回荡,连柯证道二人都被震的捂住了耳朵,要是说起骂人来,柳泉也算是天赋异禀了,自己在祖师堂骂了半个时辰,愣是没有一句重复的。 毕竟虽然柳泉是无量宗的所谓师叔祖和顶梁柱,但是刨根问底,他并非是那种所谓的山上眷侣生下的神仙胚子,他的人生前二十年都是在一个民风可谓“淳朴”的小镇上度过的,至于这一嘴的国粹,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只是后来修道有成之后便很少再如此直接的骂人了,这次也算是破了戒了。 柳泉气喘吁吁的坐回椅子上,于新郎朝柯证道二人挑了挑眉,确定了柳泉已经不再发飙之后这才重新开放了听觉,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于新郎的思绪,他难以置信的拉起胸前的吊坠,只是本来这个吊坠以前是个圆润的形状,但是现在这个圆形吊坠已经一分为二,于新郎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 “几位,不好意思,下面的事情可能需要耽误了,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回伏龙郡一趟,我的家乡可能出事了。”于新郎站起身,神色平静的和三人道别,但是离开无量宗时急切的步伐和他那令人发指的飞行速度无一不彰显了他内心的急切,不过为了让李天霸和楼青能够做好心理准备,他必须在回伏龙郡之前再走一遭侠箓山,传信的飞剑则早就在他离开无量宗时先一步去了侠箓山。 无数的血沙残影在天空中破碎又重组,像极了隐没于云层之中的神迹,尖锐的破空声响彻方圆几十里,但是往往有人察觉到这个声音时,于新郎的身影就已经走远了,只留下被狂暴的气流割裂的七零八落的云彩,一个若隐若现的通道笔直的从远处延伸过来,又笔直的延伸向远方,即便如此,对于心急如焚的于新郎来说这也依旧太慢了。 无量宗和侠箓山之间直线距离将近一千里,于新郎从无量宗赶回侠箓山却只用了一个时辰,甚至于新郎到的时候那柄用来传信的飞剑也不过刚到,幸好李天霸和楼青今天似乎都是有所感应,连闭关中的楼青都退出了闭关的状态,二人早早的就在侠箓山的天幕等着于新郎的出现,于新郎一出现,三人便直接消失在了侠箓山监视范围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拂衣,能确定郡城发生了什么嘛?我从昨天夜里就感觉到莫名的心悸,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红色,我爹不会有事吧?”李天霸自小就与李员外相依为命,父女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倒是楼青父母双亡,一点牵挂也没有,三个人里也是就数他最为放松,看着二人一脸忧心忡忡,这次他倒是颇为识趣的没有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否则,这次于新郎极有可能会把他从血沙上丢下去。  第177章 影子傀儡 三人离伏龙郡城还有几十里地时,深秋金黄的山林就已经呈现出一种枯萎的色调,围绕着伏龙郡城周围也有不少小的村落驻扎,但是明明来时应当是吃饭的点了,却没有一户人家升起炊烟,整个村子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在天空于新郎更是没有观察到半个活物的影子,这一发现也加剧了于新郎心中的忐忑。 按下身形,三人落在小村的村口,理应说为了防止贼人入村,这种小村落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狗提防着点,要是到了饭点,更是应该有卖力的吠叫声此起彼伏,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家主人知道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偏偏此时这些家犬最凶悍的时刻,村里却死一般的寂静。 “砰砰砰,砰砰砰……”于新郎走到里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试探着敲了敲门,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敲门声回荡在小村落里,于新郎还是不死心,“您好,有人嘛?我是负笈游学的学生,想要来讨口水喝。”终究过了许久,一样还是没人回应。 于新郎回头和李天霸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对着面前的门就是猛的一脚,不过这一脚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将门踹开,而是一脚直接洞穿了大门,整扇大门早就腐朽的像是埋进了地面几十年,然后挖出来装在了门框上,也怪不得刚才于新郎敲击的声音如此空洞,于新郎抽回脚,低下头顺着大洞往屋里望去,在黑暗中却依稀看见三个人影围坐在桌子边,看动作好像是在吃饭。 “屋里有人,不过好像已经不是活人了,一点生机都没有。”于新郎伸手捏了捏门框,果然,门框的情况比起门板也好不到哪去,稍微一用力,就是一手的木屑,于新郎扳住门板,轻轻用力就将整扇门从门框上卸了下来,随着阳光打进屋内,三人也终于看清了房间里围坐在桌边的三个“人”。 说是人,也不过是徒有人形的一堆积碳,随着大门洞开,掀起一阵微风,三个人形物体就轰然倒塌,激起一地的灰尘,桌子上是三碗稀粥和一碟咸菜,看样子这一家人应该刚动筷子没多久就遭遇了不测,眼前的一幕幕在于新郎的脑海中划过,这种情况他曾经也见过,这是被凰火在一瞬间榨干了生命力才会出现的景象,这也很好的解释了村外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为何都呈现出死灰色。 “仙都,这是什么情况?”李天霸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论起正面动手她还真的没怕过谁,只是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着实让她也吓得不轻,三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她的眼前灰飞烟灭,其实不止是李天霸,楼青同样被吓得够呛,他本来觉得于新郎血沙杀人的方式就够诡异了,但是没想到还有更诡异的,好在自己这一手掌心雷已经被他锤炼的炉火纯青,就算对方真的是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自己也不怕。 “是凰火,这种东西会对所有生命体进行生机剥夺,不止是活物,连同丝绸,木材,皮革在内这些东西也都不能幸免。”于新郎走进房子,捻起地上的一撮灰尘轻轻搓动,果不其然,一缕浅红色的火焰在灰烬中被挤出,瞬间覆盖了于新郎的手臂,不过于新郎早就有了准备,手臂上浮现出一层血沙,向着掌心卷去,将覆盖在他手臂上的凰火再次压缩成一粒红色晶体。 “走吧。”于新郎走出这户人家,随着他的离开,这间房屋也仿佛被抽去了最后的生机,房梁在一阵牙酸的声音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茅草粘土房顶的重量,轰然倒塌,“不去看一看其他的房子了嘛?这个村子里这么多人,万一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呢?”见于新郎已经先二人一步离开,楼青站在原地犹不死心,于新郎只是平静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楼青回头刚好看到身后的房子犹如连锁反应一般纷纷坍塌,扬起灰烬弥漫在村子的路上,明白这些灰烬究竟是什么的楼青心里也是一阵发毛,连忙哭丧着脸跟上了于新郎的步伐,直到三人升上空中,楼青的心里还在不断犯嘀咕,只希望这一村冤死的男女老少千万不要半夜三更找上自己,毕竟自己学的掌心雷就是天生压胜阴灵鬼物,这万一要是真撞在一起,对双方都不好。 随着三人逐渐接近伏龙郡城,本来一路上星星点点的还有些深秋该有的金黄色已经彻底消失,整个伏龙郡城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本来城门口还有两队士兵巡逻,防止有流寇土匪到城里砸大户,但是此时的两队士兵就只剩下一堆歪歪扭扭的甲胄,还有七零八落倒伏在地面上的长枪。 于新郎伸手尝试捡起来一柄,但是长枪刚刚离地,就断成了两截,枪柄中用到的桐油,牛筋,竹片已经彻底腐朽,一碰即碎,长枪之所以能离地,还要感谢外面裹的一层漆,见长枪断裂,于新郎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带着李天霸二人向着城中走去,背后的城门楼上一队士兵则仪容威严,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拦在城外。 其实于新郎三人也应该无法进城,但是好在于新郎机灵,声称自己是朝廷派来调查伏龙郡城发生的一切扶龙士,然后又耍了一手简单的道法,拎不清他们身份的官兵自然就老老实实的放了行,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耽误了那群心高气傲的扶龙士,自己脑袋搬家不说,还有可能连累自己的顶头上司。 好在于新郎信誓旦旦朝着他们保证了一通,再加上三人从天上飞下来的那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于新郎没有废多少口舌就把这队士兵的百夫长给忽悠瘸了,进城时那个百夫长在三人身后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就差没把他们给送进城里,然后再设宴招待一番了。 三人走到一个胡同口就拐了进去,彻底消失在了城门口张望的那位百夫长的视线里,除却风声,就只有三人的脚步单调的回荡在街道上,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响动,甚至连烦人的蚊虫嗡鸣都没有,只有地面上的积灰尤为厚重,每落下一步都会在地面掀起一圈灰烬涟漪,要知道,这地上的灰烬在一天前,还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大人,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了?”看着三人消失在街头,百夫长的心腹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毕竟之前早就有三批人都是打着相同的旗号进了城,算上于新郎三人就已经是第四批了,确实有些玩忽职守的意思,毕竟朝廷派下人来不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入城。 “那你还想怎么样?拦下他们?”百夫长瞪了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小子一眼,“可是咱们这样也未免太过玩忽职守了吧?”年轻人无奈的挠了挠头,毕竟他进军营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军令如山,只是后来跟在百夫长之后才逐渐学的圆滑了一些,“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玩忽职守?但是你得明白,玩忽职守造成的后果未必会掉脑袋,但是咱们如果敢拦之前进城的任何一批人,我们都注定会死无全尸。” 百夫长走到城门楼的石阶上坐下,一脸的苦大仇深,只说刚才那三个人,除了领头的那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柳筋境的小修士,剩下的两个人自己都看不透,只说那个肱二头肌结实到令人发指的壮汉(李天霸)看起来就不好惹,说他能一拳打死自己,百夫长都不带怀疑的。 更何况还有那个更为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道韵,很明显就是传说中童颜永驻的得道高人,指不定就是专门被山上某个豪阀派来给为首的年轻人护道的,这种高手,起步都会是传说中的金丹地仙,拦?就算驻扎在伏龙郡成所有的士兵都搭上命都未必值得人家动一下手指的。 再者说,就算自己真的拦下来他们,上面也会拿他手里的兵伤亡过大来说事,到时候嘉奖没有,还得背下一个弥天大黑锅,真当我白是非冤大头?再者说了,这次的行动,他就是总指挥,只要他不说城里进过人,上面就算差人来勘验,也可以推给那段无人驻扎的空白时间段,只要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这群神仙老爷愿意在城里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到最后他就上报一句不清楚了事。 就在白是非洋洋自得之际,一声晴天霹雳将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起身向着城内张望,刚好看到城内的房屋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成排成排的崩塌,看的白是非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送走了,内心的那点小算盘顿时被摔的稀碎,完犊子了!彻底完犊子了!这就是白是非内心无力的独白,只是他根本无力去制止这群活神仙斗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房子毁于一旦。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一道雷霆拖曳着长尾轰然灌入一处宅邸,瞬间整个宅邸都被狂暴的力量掀翻,无数碎石瓦片飞溅,而引发这么大动静的正是楼青,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还被浓烟覆盖的废墟,手心中两团如水水般流溢的银光不断的喷吐出电舌,只要稍有异动,两发蓄力已久的掌心雷立刻就会倾泄而下。 就在刚才,一行三人进入了李家的宅邸,果然不出于新郎所料,城中无一人幸免,李天霸在刺激下晕了过去,于新郎只能暂时放弃去于府的打算,就在他打算施展一门楼青从没见过的道法时,一抹剑影忽然从角落里窜出,瞬间将毫无防备的于新郎打成重伤,好在血沙也不是盖的,靠着它的本能将于新郎的要害护住,才让于新郎不至于横死当场,只是这飞剑的剑气似乎格外难缠,于新郎的伤口不断的被撕裂,只能停留在李府休整。 楼青在于新郎的符箓指引下,跟随着飞剑找到了它的主人,不由分说就是两记掌心雷,几乎将一个占地不小的宅邸瞬间蒸发,一个黑色身影也被他霸道的攻势逼了出来,只是这个黑色身影的攻击方式极为单一,只会操纵飞剑袭杀,所以一路上被楼青追的东躲西藏,若非身法灵活,早就成为楼青的掌下亡魂了。  第178章 蝗群 “仙都,你怎么样?没事吧?”李天霸搀着于新郎走进她的闺房,此时于新郎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而一缕剑气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在他的窍穴经脉内肆意妄为,每次冲撞都如同将它所在之处切割的骨肉分离,更麻烦的是这缕剑气留下的伤口竟然无法愈合,于新郎强行挤压伤口,结果却适得其反,让出血更为严重。 “看来我们找到正主了。”于新郎脸色苍白,但是双眼明亮,这缕剑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正是被冠以那位高位神名字,司掌死亡的飞剑“北斗”,不过虽然这缕剑气或多或少的沾染了北斗所带的“死亡”气息,但是终究还是不纯粹,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北斗剑气催动的劣质品,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柄北斗,于新郎也绝对不会有机会在这思考了。 “楼青去对付那个家伙没有问题嘛?毕竟他可是一剑就将你伤成这样啊!”听着远处不绝于耳的倒塌声和雷霆声,李天霸有些担忧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没事的,虽然我确定偷袭我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最起码它对楼青应该造不成什么威胁,好歹也是我调教出来的玉璞境,哪怕一步登天,水分也不会很大。” 于新郎盘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围追堵截窍穴里的那抹剑气,虽然现在他只有柳筋境,但是血沙还是可以为他提供海量的灵气,拼不过质量那就拼数量,最终于新郎硬是生生将那一抹剑气磨灭在了窍穴当中,不过这剑气也的确有点东西,虽然和北斗的差距还很大,但是真的任由它在窍穴中乱窜下去,真的会埋下极大的隐患,即便现在于新郎的数处窍穴都因为这剑气变得破损。 看着自己苦心营造的山水格局被这一缕剑气打烂,于新郎也有些苦恼,自己但凡炼化一件本命物,都不至于在剑气入体时毫无还手之力,可惜至今他都没有找到一件心怡的本命物,通过血沙的帮助他的确可以媲美玉璞境修士,但是那终究是外力,终有一日都会有穷尽之时,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血沙在于新郎的引导下来到于新郎的伤口附近,随着血沙翻涌,吐出一枚暗红色晶体,将这枚暗红色晶体推进于新郎的伤口中后血沙将其碾碎,一抹浅淡的红色火焰瞬间填满了于新郎的伤口,顿时于新郎疼得一阵抽抽,但是也只有这个笨办法才抵消伤口处残余的剑气,随着一股烤肉味升起,血流不止的伤口也终于止血。 “小贼,哪里跑!给爷爷站住!爷爷乃是天师府第四十二代天师亲传弟子楼青,楼真人!若非念及你修行不易,你现在早就嗝屁了!”另一边楼青和影子傀儡这边就热闹的很了,影子傀儡虽然攻击方式单一,但是仰仗着自己的灵活性,它已经好几次从楼青的掌心雷下逃脱,偶尔还能对楼青飞一剑,不过奈何飞剑威力巨大,就是飞行速度实在不敢恭维,若非当时偷袭,再加上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天霸身上了,可能连于新郎的衣角都碰不着。 楼青则一边神经兮兮的喊着早就想好的台词,猫撵耗子似的跟在影子傀儡屁股后面,时不时就祭出一发掌心雷,不过因为学的是当年于新郎从天师府淘换来的货真价实的天师府雷法,倒也真的有几分像那么回事,奈何掌心雷的问题和飞剑的毛病也是差不多威力大是真的大,但是一下都没打中,完全就是在白费力气。 又是一记掌心雷,也不知道是谁家偌大的一个庄园瞬间塌了大半,连庭院里那个放置了修真亭台楼阁和假山的水池也被蒸发殆尽,看的楼青也是心疼不已,他本来还打算想办法把这一池子零碎物件弄回侠箓山,这倒好,屁都没有了,见影子傀儡还在贴地逃窜,楼青终于不再压制雷法的威力。 随着楼青气府内灵气的沸腾,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雷霆在云层中翻滚,这是典型的天师府雷法,以肝肺之气吞吐生发,引动天外雷霆,镇杀妖邪,自身更多的是起到一个与雷霆沟通引导的作用,随着乌云密布,影子傀儡也不安了起来,虽然他本身灵智不高,但是本能却已经感知到了危险。 就在影子傀儡想要再次逃走时,一道银光顿时倾泄而下,不同于掌心雷的声势浩荡,这道银光落下时甚至可以被形容为悄无声息,但是当它掠过个物体时,才会显现出它惊人的威力,地面悄无声息中就被犁出一个深坑,影子傀儡在躲闪掌心雷时更多的运用了它无法精确控制方向的缺点,听到掌心雷炸响之后立刻调转方向,所以屡次和掌心雷擦肩而过。 但是这次的雷鞭袭来时他却毫无察觉,直到半个身体被雷光蒸发才顿悟为何一直没有听到掌心雷继续轰鸣,不过此时也已经晚了,失去了半个身体之后的影子傀儡僵直的倒在了地上,身体立刻化作一堆灰烬,仿佛于新郎带着他们看到的那门内的场景,就在楼青松了一口气时,一道剑光忽然从那堆灰烬中爆射而出,直奔楼青的额头。 看着那抹已经近在咫尺的剑光,楼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那抹剑光将要洞穿他的额头时,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那柄飞剑,虽然手指和剑气不断的摩擦出刺眼的火花,但是终究以两根手指被剑气绞的血肉模糊为代价救下了楼青,楼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于新郎神色冷漠的撅断了那柄飞剑,看着飞剑断碴中透露出的白色,也印证了他的猜测,随手丢掉那柄已经断掉的飞剑,拎起衣襟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渗出的鲜血,这才踹了踹吓得已经魂飞天外的楼青,“怎么样?没吓尿吧!”“没没没……没事了。”楼青结结巴巴的点了点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袖口甚至极为夸张的在向下滴水。 “雷法练得还凑合,就是你这战斗意识实在太差劲,如果你是山泽野修,只怕现在坟头草都已经六尺高了。”于新郎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地上的那团灰烬,其实刚才的情况也的确不能怨楼青,影子傀儡在化为灰烬的时候的确已经死了,只是那柄本应随着影子傀儡的死亡一起毁灭本命飞剑,偏偏成了这场杀局中的无理手,只差一点,楼青就成了这柄飞剑的剑下亡魂。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垂死反击嘛?还是说暗中有人在……”楼青冷静了半天这才回过味,只不过刚才的他因为还没走出那种感觉,所以没有察觉到那一剑的意味,此时回过神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刚才那一剑实在太快了,根本不是影子傀儡操纵时可以达到的,否则他绝对不至于躲不开。 “嘶~”忽然额头传来疼痛感,一股暖流自楼青的额头流了下来,楼青下意识的用手一擦,便是一手猩红,“他娘的,真是晦气!这个王八蛋会不会是把我当成你了?才费尽心思的想要宰掉我。”“不排除这个可能。”于新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楼青猜的的确没错,要不然以那个家伙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冒险行事。 “奶奶的,那我跟你在这个鬼地方,岂不是相当于你的替死鬼?不行不行不行,我得马上回门里!等到我修炼到仙人境之后,再回来帮你,到时候我一高兴直接把整个郡城炸翻都行,看那个王八蛋往哪躲,道友保重。”说罢楼青就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却被于新郎一脚踹在膝盖窝,跪在了地上,刚好这时提前进城的一伙人循着刚才楼青和影子傀儡战斗的痕迹找了过来,出来时正好撞上了楼青跪倒在地。 “这位道友,属实不用行此大礼,来来来,快快请起。”一个老人显然是误会了楼青的意思,连忙上去将楼青搀了起来,这才开始说明原委,“我乃是当今天子坐下钦天监的监正,因为伏龙郡这件事被当今圣上派来调查,只是调查无果,一路上磕磕绊绊还搭进去了好几条人命,本来我们想要向守军求助,但是却发现我们已经无法接近城门方向了。” “老头儿,你这不是扯淡嘛?从这里到城门口还有多远,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伏龙郡城人,你框不了我。”楼青骂骂咧咧飞了起来,在这个距离上以他的视力他甚至可以看到城门楼上士兵的表情,“快下来,快下来!”就在这时老头急切声音从他的脚下传来,楼青一脸纳罕,难不成自己在天上飞还犯什么忌讳? 楼青分神之际,忽然两个弹跳力夸张的黑影从巷子中飙射而出,如同两只大号的跳蚤直扑楼青,楼青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甩出两道掌心雷,刚好将迎面撞上来的两个黑影轰成灰烬,察觉到异常的楼青这才老老实实的从空中落下,在他的目光与房顶齐平时,他惊悚的发现不知何时,前往城门的方向所有的建筑上都密密麻麻的攀附着许多黑色的身影。 “老于,有情况。”楼青落地之后脸色已经惨白,他吃力的咽了咽口水,神色慌张,“什么情况?”于新郎微微皱眉,一个灵活的闪身,直接翻上了墙头,站在墙头,于新郎也看了到了这让人颇为惊悚的一幕,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犹如蝗群,而且放眼望去,那个数量竟然还在增多,他们并非是攀爬到房顶,而是在房顶凭空凝聚出来的。 “二位,明白了?”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于新郎二人,这一切可都是他的手下用命试探出来的,这座城里没有人比他更想出城,但是出城的前提是能活着,如果死了,无论生前身份多么显赫富贵,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其他入城的人他并非没有遇到过,但是实力比他们还要不如,又如何能够达成一个对双方来说都公平的合作关系呢?自己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只要出了城,还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179章 互相垂涎的故人 “二位,你们意下如何?我们在弄明白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命,这座城里其他的几只队伍我也撞见了,真的要抡起实力,别说和二位相比了,和我们这群老弱病残比起来也是相去甚远,难道还能有比我们更好的合作伙伴嘛?”老监正也是个人精,明里暗里将城里其他的几伙人贬低的一文不值,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想要白嫖两个他自己都摸不清深浅的高手。 “老人家,只是有一点您说错了,虽然这些东西棘手,但是我可以保证就算不和你们合作,我们也一样可以活下去,和你们合作只会拖累了我们,你可以扪心自问,我们真的有必要和你们合作嘛?”于新郎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作势拉着楼青的手就要离开,这才让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监正慌了神。 “两位,两位!且慢!是老夫糊涂了,这样,只要你们愿意护送老夫出城,老夫定然恳求皇上为二位建立生祠,受百姓香火祭拜,绵延万世。”老监正连忙拦在于新郎的面前,一脸诚恳的在那……画大饼,一听到建立生祠这件事,楼青立刻就走不动道了,老监正一看楼青感兴趣,赶忙继续添油加醋,反正吹牛皮不上税,只要能忽悠了二人,多费些唾沫星子也是值得的。 “生祠?不感兴趣,别扯些没用的,只要死后不成为山水神祗,这些所谓的生祠积攒下来的香火就是替别人做的嫁衣,无论是什么人想要成为神祗,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死一次,怎么?楼青,你想试一试?”于新郎的话将楼青瞬间点醒,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楼青走的比于新郎还着急,生怕被这个看似忠厚的老头儿忽悠了。 “别别别,二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看这样,要不您出个价?咱们就事论事,等到出城之后我们交钱,互不相欠,这样总行了吧!”老人已经欲哭无泪了,怎么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的小子如此老成?完全就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起来的滚刀肉,看他这一身神仙气,却又像是山上生长的神仙胚子,让看人一向很准的老监正也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嗯,那就按您说的这么做,我们也不多要,实不相瞒,我这个朋友刚刚突破了地仙境界,修为尚需稳固,就收您这个数吧!”于新郎一脸真诚的伸出五指在监正面前晃了晃,“五枚谷雨钱?”老监正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这可是他一年的俸禄啊!“不会吧?您这么大的官就觉得自己值五枚谷雨钱?”于新郎阴阳怪气的揶揄到,反正现在这座城里就数楼青境界高,价格还不是随意定? “五十?年轻人,你不要太过分!五十枚谷雨钱都够买上几件品阶不错的法宝了!”老监正被这个价惊的目瞪口呆,但是当他看到于新郎招了招手,楼青变得神色不善之后,他也只能尽可能的放低姿态,做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年轻人,你看能不能再稍微,稍微便宜点?我的棺材本也就这些呀。” “监正大人,到现在还惦记着你的棺材本呢?万一您真的要是不幸死在这,那可就真的把棺材本都省了,我可听说了,您最近才娶的一房小妾呢!怎么?就真舍得让娇妻以后独守空房?啧啧啧,这可就真的是为别人娶的小妾咯!”听着于新郎的调侃,老监正神色尴尬,但是一想到那五十枚谷雨钱,他的心又在滴血,但是想想家里小妾那曼妙的身姿,老监正把心一横,同意了于新郎的要求。 “好,几位请。”像是早有准备,于新郎取出纸笔就地写下一张契约,让老监正签字画押,老监正也不含糊,爽快的在上面签了字,于新郎接过契约将其收进了自己的方寸物中,这才笑容满面的将老监正一行人带到了李府,一行人有了驻扎的地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有老监正还在心疼的咬牙切齿,在心里不断暗骂于新郎是奸商。 “李府里的房间大家随便住,但是我们只提供住宿,如果想吃东西的话,还请出门自己寻找,当然了,我这也有一些自备的干粮,各位如果实在找不到食物,可以到我这里购买,一个香喷喷的窝窝头只要一枚小暑钱!童叟无欺。”本来还有几人因为饥肠辘辘打算找于新郎交换一些干粮,可听到这个价格之后,又纷纷都望而却步,连一边的楼青都不由得腹诽于新郎是个奸商。 虽然山下的粮价时长浮动,但是因为国库的存在,粮价一般都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除非遇到大荒的年份,一斗米的价格最高涨到过二十两白银,但是这种情况也是极为罕见的,比过比起于新郎离谱的要价,二十两白银一斗的米又成了小巫见大巫。 山上通用的钱币一共有三种,分别是:雪花钱,小暑钱,谷雨钱。这三种钱币的兑换率分别是一千两白银换一枚雪花钱,一百枚雪花钱换一枚小暑钱,十枚小暑钱换一枚谷雨钱,而于新郎一个窝头的要价就到了离谱的十万两白银,这就算是抢,也不敢抢这么多啊! 不过没用多长时间,就有人因为饥饿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李府,想要寻找一些果腹的东西,殊不知周围但凡是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某个牲口搜刮一空,就等着他们送钱上门了,果不其然,天还没来的急黑,就有人敲响了于新郎房间的大门,坐在桌边看书的于新郎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这群神仙老爷天天大鱼大肉,胡吃海塞惯了,根本没尝过挨饿的滋味,更别说修道之人或多或少会点的辟谷,这种神通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了,于新郎本以为第一笔生意得等到明天,没想到天还没黑,就有人煎熬不住了,“谁啊?有什么事?”于新郎笑吟吟的看着门口,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透过窗户纸投入屋内,在地上扯起一个略显滑稽的影子,不是我们的老监正还能是谁? “我。”听声音老监正的心情明显不太好,而且还有气无力的,为了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他还是放下了自己可笑的面子,“哎呦呦,这不是监正大人嘛?贵客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要不您进来坐会儿?”于新郎故意将食物堆在桌子上,侧身让开老监正的视线,让他看到小山一样的食物,“咕噜咕噜咕噜……”未等老监正开口,他的肚子就先他一步诉说了自己的需求。 本来老监正还打算厚着脸皮和于新郎掰扯掰扯,看看能不能把食物的价格砍得更便宜一些,奈何身体却极为诚实,这也让老监正打消了砍价的念头,只能掏出身上仅有的几枚小暑钱递给似笑非笑的于新郎,换取了一堆食物,好在于新郎看在他是大主顾的份上,半卖白送了很多小零碎,这也让本来对于新郎颇有微词的老监正对着于新郎感激涕零。 有了监正起了一个好头,所有人终于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纷纷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找到于新郎,和钱相比,终究还是命更重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出城,更有甚者凑不够一枚小暑钱的,甚至会两个人三个人凑起一枚小暑钱用来交换食物,而于新郎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梁拂衣看在眼里,黑暗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监视着城里人活动的范围,随着对他们生存空间的压迫,所有人终于聚到了一起,而凰奇道也终于看清了于新郎的样子,虽然模样变了,但是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气质,还是让凰奇道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大……将军?!” “怎么?你认识这个家伙?我怎么不记得之前见过他?”梁拂衣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凰奇道的异常,看着眼前水幕折射出来的景象,梁拂衣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举止轻佻的年轻人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偏偏凰奇道表现出一副揉杂了恐惧,仇恨等很多情绪的复杂表情,仿佛见到了鬼一般,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于新郎也的确就是鬼。 “哈哈哈,你当然不认识他?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他?他就是一个疯子,现在已经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第几次转世了,上一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副样子,那时的他倒是更像一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凰奇道盯着眼前的水幕不断喃喃自语,这也让梁拂衣越发好奇凰奇道口中的这个“大将军”。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梁拂衣仔细端详着画面里的于新郎,平平无奇,甚至在收钱时笑起来还有点猥琐,真的很难把他和那个地方的大将军联系起来,“不可能的!这样告诉你吧!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认错,独独我不能,他掌握了比凤凰一脉更神奇的重生之法,这也是让我能够在点将城待这么久的原因。” 凰奇道如痴如醉的看着水幕中的年轻人,梁拂衣还在端详,就在这时本来低头数钱的于新郎忽然抬起来头,莫明其妙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用手刀轻轻划过脖子,“他看的见我们?”梁拂衣嘴角露出邪异的笑容,这下事情终于变得有意思了。 “看得见是看不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我们挑衅,对他来说,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值一提,在点将城一直流传着一个破有意思的说法,他是唯一一个曾经正面对抗过至高神之后还活着的人,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家伙,怎么能让人不想杀他?”凰奇道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美食的饥饿之人,是啊!在点将城那群变态,现在有几个人不垂涎于新郎呢? 第180章 八卦之魂 “剑修,纯粹武夫,符箓,雷法,水法,火法六样天下第一,说放弃就放弃,于新郎这个怪物完全可以看做上五境的张之维,虽然张之维的路子略微狭窄一些,不过可以确定张之维走的就是他的这种路数,以后二人或多或少的会起一些大道之争,按照张之维的性子,不拿回那个属于天师府的雷法第一,只怕永远都无法晋升到天人境。” “这么强?”梁拂衣回想起那次和张之维的交手,哪怕现在也心有余悸,张之维是梁拂衣的认知中最接近无敌一说的人,哪怕现在他和张之维保持在同一境界,他也依旧不敢肯定自己能够击败张之维,但是如果动用那柄“北斗”的话,二人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输赢一说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同归于尽。 “可惜我刚才没有认出他,否则那一剑由我亲自操纵,说不定能够宰了他!可惜呀!”凰奇道把玩着手里的北斗,不过北斗的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在他手里散发出的剑气已经将他的手侵蚀的几乎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凰奇道皱着眉看着这柄他垂涎已久的本命飞剑,实在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疯婆姨,死了这么久还不消停?执念到现在还在影响着北斗。” “过来。”梁拂衣冷笑一声,对着北斗招了招手,北斗紊乱的剑气忽然凌厉起来,直接切断了凰奇道的五指,然后一头扎进了梁拂衣的窍穴,“你大爷的。”五指被斩断的剧痛灼烧着凰奇道的神经,疼得他脸色苍白,好在现在吞食一城生灵,生命力充沛的很,随着海量的生命力涌入伤口,北斗毁灭性的剑气也被消融,崭新的五指很快就长了出来。 “现在无非就是还无法斩断你我的因果纠缠,但是我一样可以告诫你一句,不是你的东西,永远不要眼馋。”北斗随着梁拂衣的窍穴游走,从他的掌心钻出,像是灵活的游鱼,不断的围绕着梁拂衣上下翻飞,时不时还会飞到梁拂衣的脸边,亲昵的蹭一蹭梁拂衣的脸颊,只是迫于自身的恐怖破坏力,它也就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虚蹭两下。 梁拂衣抬起左手,五指同样齐齐断裂,不过梁拂衣的神色却显得异常麻木,这就是因果牵连的坏处最直接的体现,刚才凰奇道用的也是左手握住飞剑,凰奇道受到多大的伤害,在梁拂衣身上就会丝毫不差的表现出来,奈何凰血旺盛的生命力让二者近乎不死不灭,伤痛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梁拂衣还能记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趁着我现在有兴趣,告诉我,我们有没有可能亲手宰掉那个家伙,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家伙,我觉得他有杀死我的能力。”梁拂衣打碎面前的水幕,歪着头看向凰奇道,凰奇道却犹如泥塑木造,在那左顾而言他,梁拂衣也不废话,拿起北斗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剑,顿时凰奇道捂着胸口,神色痛苦的跪下,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丝毫声音。 本来本命飞剑这种东西是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主人的,他们在接触到主人的身体时会由实化虚,只有北斗这个特例,就算本能的由实化虚后携带的剑气也会伤害到他的主人,梁拂衣慢条斯理的拔出胸口的北斗,就着衣服拭去剑尖上沾到的血迹,至于血流如注的胸口,他早就视若无物,反正死不了,任由他流就是了。 “想好了没?”随着伤口愈合,凰奇道吐出一大口裹挟着剑气的乌血,梁拂衣这才笑容灿烂的俯下身,伸手搀起凰奇道,“我也不能确定,本身这个家伙底牌就多的让人头皮发麻,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擅长雷法的玉璞境修士助阵,虽然看起来二不兮兮的,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的雷法很正宗,甚至可以说是和张之维一脉相承,我们胜算不大。” “张之维那一脉有什么问题嘛?不都是雷法?”一路上梁拂衣独自登高,全靠着一股子韧劲和凰血自带的道诀吐纳,对于各个山门的传承基本上算是一摸黑,完全没有一个大体的概念,了解的话全凭凰奇道的只言片语,凰奇道似乎又一直有意在遮遮掩掩,这也导致了梁拂衣的认知里除了家乡清魏城背后的宗门,天下就三个势力,分别是:天师府,点将城和其他宗门,甚至于本洲的山上魁首祝融峰都没听说过。 “雷法一脉传承驳杂,分支繁多,大体上分为外练雷法和内练雷法,而天师府的雷法大体上都是外练雷法,但是某个遥远的年代,天师府也是内外兼修的,只是后来因为雷法过于霸道,内练困难,往往一着不慎,就会落下一个气府受损,双目失明的下场,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缘由是因为那位万雷之祖的缘故。” 凰奇道神色有些缅怀,外练雷法安全性的确是高了许多,但是却是只见群山不见峰,只有内练雷法虽然修炼者寥寥,偏偏高手层出不穷,包括天师在内的几人或多或少的都和内练沾点关系,其中人道雷法成就最高的就是于新郎前世那个赤足道袍像,完全舍弃了灵气驾驭雷霆,整个气府之内都是雷浆弥漫,方寸之间皆可吞吐雷电,论及体魄甚至可以和于新郎的原始体魄相媲美,直逼武神境纯粹武夫。 而神道中雷法最高的,无疑就是那位神号“九天应元雷神普华天尊”的闻仲了,尤其是在拿回一双被于新郎夺走的雷池双眸之后,实力应该已经稳固到了天人境,甚至还要压那位天师张静初一头,至于妖族,同样也是有一只不修水法的老龙,反其道而行,专门修炼克制水族和鬼物的雷法,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没有一个正经传承,所用雷法算是极为旁门左道的一脉,所以一双龙眸早就被雷法震瞎。 “所以现在天师府中,除却真正的天师继承人和天师之外,无人修炼内练雷法,而刚才那个小子在和血影交锋时,掌心雷用的非常顺手,典型的内练外放,声势浩荡,我也习惯性的误以为他只会掌心雷,但是我们刚才聊天时分了神,这小子又用了一招‘垂慈’,悄无声息,所以才会把血影灭杀,这招又是典型的外练雷法。” 进城容易出城难就是柳垂云一行三人最真实的写照,谁都没想到进城时还好好的,忽然就回不去了,一接近城门附近,那群黑色的古怪东西就跟从地里冒出来似的,铺天盖地的围攻向一行人,起初的时候她的两个护道人还靠着实力强劲,尝试着破阵,但是随着越陷越深,那些黑东西杀之不绝,他们也尝试过向城墙上的士兵求助,但是对方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现,对他们的求助置若罔闻。 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护道人,一个重伤垂死,另一个还没退到一半,就被蝗群一样的黑影拖走了,柳垂云亲眼看着他被那些黑色东西生生撕碎,吃掉,虽然已经逃离了许久了,但是到现在柳垂云的耳朵里还是不断回响着那位护道人垂死时的惨叫,以及那些黑色怪物的咀嚼声。 “小姐,对不起了~咳咳咳……老,老夫快要支撑……撑不住了,没想到我这一辈,辈子走南闯北,甚至还咳咳咳……曾到其他洲游历过,没想到会栽在这。”柳垂云搀扶着胸口已经被捅了个对穿的年开戚跌跌撞撞的跑进一个小宅子,兴许是因为出血过多,年开戚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是还在不断对柳垂云道着歉。 “年叔,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药铺早些药来,我学过医术,我可以救你的!”看着年开戚胸口已经渐渐干涸的血迹,浑身是血的柳垂云有些手足无措,她学过医术是不错,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势用山下的药根本不顶用,除非能够找到什么专门治疗外伤的丹药,但是这座死城,去哪找丹药呀?对了,这座城里还有其他人,他们一定有可以治疗外伤的丹药。 “年叔,你就在床上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帮你求药,有丹药,丹药一定可以救你的……我这就去。”找了张床将年开戚放了上去,柳垂云一边哽咽,一边语无伦次的嘱咐着年开戚,年开戚在昏昏沉沉中听到她要去求药,想要开口阻止她,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而后就是少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跑远。 “有人嘛?”穿行在漆黑的巷子当中,夜风凄冷,害怕走夜路的柳垂云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一天下来遇到了好几伙人,怎么偏偏到了现在都没了踪迹,会不会他们已经杀出城去了?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无数个念头在柳垂云的脑海中闪烁,心中越发的无助,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幸好他们落脚的地方离李府并不算远,少女寻觅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院落,走到门口,似乎是因为胆怯,所以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扒着门缝像里面望去,“谁?”因为心烦意乱睡不着的于新郎正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虽然离大门不算近,但是少女的抽泣声却被他察觉到了,柳垂云顿时惊慌失措,但是想了想还在床上的年开戚,柳垂云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嚯,这下城里的四伙人凑齐了,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呢?我这里可只有两件客房了,人多了就只能打地铺咯。”于新郎看着推开门的是个陌生面孔,出言调侃了两句,但是柳垂云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惊动了不少人,一个个纷纷好奇的探出脑袋来凑热闹,都在怀疑究竟是不是这个黑心的年轻调戏了良家妇女。 “不是不是,姑娘,我开玩笑呢!有地方住!用不着打地铺,你快点起来吧!别让人看了误会。”于新郎显然误会了少女的意思,站在一边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后面看热闹的人倒是一个个眼神怪异,感情这是始乱终弃?还是拔那啥无情?才让人家姑娘哭得如此无助?真是个牲口啊! “干什么呢?哭哭啼啼的?”这时李天霸也因为哭声被引了出来,刚好看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柳垂云,还有站在一边的一脸无辜的于新郎,“是不是你又乱忽悠人家小姑娘了!”李天霸白了于新郎一眼,伸手搀起了柳垂云,于新郎扭头看了一眼那群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牲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继续看,不着急,我数到十,要是还有人在外面,在这住一宿,不好意思,就不是一颗小暑钱了!而是五颗!不着急,各位慢慢看。” 第181章 丧心病狂的奸商 “我去,你这个奸商。” “牲口啊!” “我们就看一下怎么了?有没出声。” “……” 听到于新郎如此丧心病狂的要价,吃瓜的众人再也无心吃瓜,纷纷叫苦连天的朝着自己的房间窜去,几个呼吸间黑压压的一群人走的一干二净,“好了,姑娘,进屋坐坐吧!”于新郎得意的朝李天霸挑了挑眉,李天霸则白了于新郎一眼,搀着柳垂云就要进屋,没想到柳垂云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姐姐,哥哥,求你们帮帮我吧!我本来就是打算到城里游历一圈,涨涨见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那种怪物,结果连年叔叔和鹿爷也……呜呜呜……”少女抽泣着向于新郎二人哭诉了事情的经过,“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此时的李天霸早就已经爱心泛滥,一巴掌把于新郎拍了个趔趄,疼得于新郎龇牙咧嘴。 “救人归救人,我得先知道人在哪啊!这黑灯瞎火的,我现在也没有个火折子啥的,让着姑娘跟我一起来吧!”于新郎挠了挠头,看着黑灯瞎火的巷子,自己也是一阵头大,要是境界再高一些,到了骨气境,自己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就在少女和于新郎刚迈出门槛,李天霸不放心的跟了上去,白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剑还让她心有余悸,别看于新郎动起手来猛地像是吃了春药,要是没有血沙的辅助,他也就是个体魄强健些的普通人,和李天霸完全没得比,好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意外,三人成功找到了年开戚,七手八脚的将他弄回了李府。 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年开戚,于新郎都有些面露难色,看他胸口那个伤,这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一拳打穿,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否则就柳垂云求救的这会儿功夫,都够他死上七八次的了,不过这个出血量也已经要了他的大半条命,还好不知道少女走后他给自己吃了什么,勉强补充了一些血液,总算是吊住了命,等到了少女搬来了救兵。 “哥哥,年叔叔他还有救嘛?”柳垂云坐在床边握着年开戚的手,不断的往他冰冷的手上哈气,希望这样能够让年开戚暖和一些,看着于新郎眉头紧锁,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于新郎,一副雨后梨花的模样,不过于新郎现在并没有兴趣看她,一边的李天霸则朝着少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搅道于新郎了,连忙闭上了嘴。 “月漪,带她出去吧!等下我施针需要脱掉他的衣服,你们不方便在这。”思索了一会儿,于新郎头也不回的嘱咐了李天霸两句,李天霸也是见怪不怪,上前轻声对着少女说了两句什么,少女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她离开了房间,虽然一步三回头,但是终究没有吱声,而是老老实实的和李天霸到了隔壁房间等候。 于新郎随手一挥,房间的大门被一股柔风带上,于新郎这才开始替年开戚褪去上衣,由于血迹已经干涸,伤口处的衣服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让年开戚哪怕昏厥,仍然疼得直冒冷汗,于新郎将衣服随手丢在一边,从方寸物内里取出银针摊在床边,开始确定等会儿下针的方位。 银光闪灭,确定好方位之后,五根银针准确的扎进年开戚的穴位,顿时瘀血随着银针扎出的针眼流出来,巨大的伤口迅速消肿,火焰燎过于新郎的右手,于新郎挽了挽袖子,直接将右手插进了他的胸口,将折断插进内脏的肋骨拔了出来,回归原位,此时于新郎如果想要杀死年开戚,只需要手稍微歪一下,用断掉的肋骨送进他的心脏,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固定好年开戚,于新郎又从咫尺物内取出针线,本来这是他拿来应急,没想到竟然先用在了别人身上,将针线丢进事先准备好的开水当中消毒,有条不紊的替年开戚缝好伤口,于新郎已经累出了一身汗,好在过程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顺利,收回最后一根用来麻痹年开戚痛觉的银针,于新郎又在方寸物翻了一会儿,找出一粒辅助治疗外伤的丹药,给年开戚服用了一粒,然后又将剩余的丹药放在了桌子上一个显眼的角落。 “先生,谢谢你。”不知何时年开戚已经醒来,可能是害怕自己出声会让于新郎分神,所以一声不吭的忍耐到现在,“唉~别提谢谢啊!我这个人有个缺点,认钱不认人,我救你可不是白救你,废了我这么大功夫,你这得加钱。”听到年开戚道谢,于新郎连连摆手,一副市侩嘴脸,年开戚明白于新郎这是不想牵扯因果,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好了,可以了,进来吧。”于新郎麻利的收拾好针包等工具,这才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手,闻言,柳垂云离开从屋外冲进了屋内,惊喜的看着已经苏醒的年开戚,“年叔叔,你终于醒了,刚才你一动不动,吓死我了……”少女语无伦次的在年开戚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于新郎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替叔侄二人带上了门,看着天上的启明星,这才恍然发觉竟然已经折腾了大半宿。 “愣着干嘛?这都快天亮了,快点休息吧!”于新郎在屋里忙了半宿,李天霸就在屋外候了半宿,没有一句抱怨,李天霸只是轻轻拉起于新郎的手,柔声催促到,毕竟于新郎现在也是有伤在身,过度劳累会加重他的伤势,“嗯,走吧。”于新郎回过神,习惯性的给了李天霸一个吻,李天霸的脸立刻红成了蜜桃色。 这段时间因为转练内家拳,李天霸夸张的肌肉线条已经柔和了不少,但是她的实力却有了显著的提高,修表不修内,到老皆枉然。内家拳也将她曾经练横练硬功时体魄上留下的瑕疵一一修补,朝着金身不坏的状态一步步稳定前行,只要沉淀足够,李天霸绝对有机会以最强武胆境晋升金身境,算是比较罕见的拿到过最强一说女子纯粹武夫。 “都老夫老妻了,还脸红什么?”于新郎伸手替李天霸捋了捋鬓角,轻声调笑道,“谁和你是老夫老妻啊!别做梦了。”李天霸白了某人一眼,捂着脸跑回了房间,于新郎无奈的耸了耸肩,当初可是某人先馋他的身子的,怎么不到一年时间,自己倒成了流氓?想想二人初次相遇的时候,于新郎还是觉得有些扯淡,太多事情不是道理讲的明白的。 “月漪,月漪?”不知睡了多久,于新郎翻身却摸了一个空,睁开眼睛,透过床上的纬帐看到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看样子李天霸已经起床多时了,只是看他睡得这么晚,没有忍心打搅他,穿好衣服,于新郎来到李府的后院,果不其然,李天霸早就在后院走起桩来,见于新郎来了,李天霸朝他点了点头,并未出声,于新郎揉了揉脸,索性也加入到走桩的队伍里,顺道还能帮李天霸提点一下。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收桩散气,简单的吃了个早饭,这才慢悠悠的走出了李府,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此时除了二人的其他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期待,这是于新郎昨晚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去试探出现那些影子傀儡的极限距离,和影子傀儡发起攻击的极限距离,以及这些距离的极限在哪,至于楼青,刚好做了于新郎免费的监工,而老监正则自觉得当起了记录官。 “测量的怎么样了?”于新郎看着一脸期待的众人,老监正闻言立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觍着脸走到于新郎面前,“于大人,我们已经实验了一早上了,基本上确定了一个大体的数值,观察到那些黑色东西出现的极限距离是在王家丝绸那,随着往城门方向推进,生成的那些黑色东西也会越来越多,直到刘家包子铺,一旦跨过刘家包子铺的门口,那些黑色东西立刻就会不要命一样发动袭击,至于在天上,在我们这个位置飞行到五丈的高度就会立刻引来它们的攻击,这点楼青大人已经试过了。” “等等,你叫我什么?”于新郎就说怎么感觉味不对,这个心高气傲的老头儿怎么一晚上就转性了?一口一个于大人,搞的于新郎心里直发毛,“于大人啊!”老头儿一脸的理所应当,于新郎这才注意到人群里有几个鼻青脸肿的倒霉蛋儿,看样子今天的确有人反抗过了,可惜他们和楼青实力悬殊,看样子应该是被收拾的不轻,否则这个老头儿绝对不会如此惺惺作态的讨好于新郎。 “动手了?”于新郎向楼青挑了挑眉,楼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嘶~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们要以德服人,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讲不讲文明?讲不讲道理?还有么有王法了?”听着于新郎在那义愤填膺的唾弃着楼青的行径,被他收拾的贼惨的那个几个倒霉蛋儿也连连附和,仿佛有了于新郎给他们撑腰,这座城里于新郎老大,他们老二。 就在他们洋洋自得之际,于新郎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看到他们这群人了没有?你动手能解决问题嘛?你这样只会挤压民愤,如果再有人敢抱怨,就直接把人丢在刘家包子铺以东,记得把衣服给我扒干净了,人可以丢过去,值钱的无间千万别丢了。” 听到这,本来耀武扬威的几个倒霉蛋儿顿时脸色惨绿,心里本来还在埋怨于新郎的楼青立刻来了精神,眼神不善的看向那几个跳的最欢快的倒霉蛋儿,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毕竟楼青这么做就是于新郎指使的,他们昨晚被于新郎坑的那一顿心里应该已经有点数了,但是不长记性的话,那就不能怪于新郎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险恶了。 好在于新郎虽然嘴上说的吓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让跃跃欲试的楼青拿这几个倒霉蛋儿杀鸡儆猴,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嗜血的大魔头,不过就是一个有点贪财的奸商罢了,经过于新郎的循循善诱,这几个倒霉蛋儿掏空了身上最后的一文钱,除了一身蔽体的衣服,甚至于护身法宝都被于新郎坑了个一干二净,喜笑颜开的将这些东西收进自己的咫尺物,于新郎这才勉为其难的让楼青放开了他们。  第182章 一命换一命 几个被坑的裤衩都不剩倒霉蛋儿如蒙大赦,被楼青解开绳子以后,连滚带爬的从刘家包子铺那边冲回了人群,生怕再晚一点,连身上这身用来蔽体的衣服都会被于新郎这个奸商坑走,好在于新郎远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只是站在那条几乎可以称之为生死线的分割线上思索。 “掩护我一下。”于新郎回头叮嘱了楼青一句,直接就迈过了刘家包子铺的大门,就在他迈过某条线之后,所有的影子傀儡都心有所感,本来漫无目的他们忽然目露杀机,顿时铺天盖地的扑向于新郎,黑压压的一片堪称遮天蔽日,好在于新郎不过只是踏出一步,立刻就退了回去。 除了几只距离近的,差点碰触到于新郎,被楼青用雷法打成灰烬以外,其他的影子傀儡在于新郎退回那道生死线之后立刻就失去了目标,哪怕于新郎和他们近在咫尺,也没有一个影子傀儡尝试去攻击于新郎,甚至偶尔有掉进那个线以内的,也只是逃也似的窜出某个范围,对剑拔弩张的众人都不带正眼看的。 “老于,这是什么情况?”楼青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了上去,“你把手伸过去试一试。”于新郎并没有正面回应楼青的问题,楼青半信半疑的将手伸过那条线,果然,没有一个影子傀儡打理他,在于新郎的怂恿下他甚至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回去,但是那群影子傀儡一样毫无反应,直到于新郎将半只脚掌伸过那条线,顿时远去的影子傀儡又折返了回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楼青疑惑的看着于新郎,“这还不简单?困住我们呗。”于新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要确定这些东西不会主动窜到圈子里伤人就好,“我知道他是想困住我们,但是他的目的呢?总不能就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饿死吧?等等,饿死?”楼青这时才咂摸出些许味道,但是于新郎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示意他不要声张。 “这家伙有病嘛?不要钱,不要女人,就寻思着将我们饿死?”楼青也感觉一阵头大,心里早就将梁拂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得接受现实,“这里就属你境界最高,你抱怨个什么呀?我们就算都饿死,你也不会有问题。”听到这楼青才长舒了一口气,境界高有时候还是有点好处的。 看着楼青如释重负的样子,于新郎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贪生怕死还没良心,不过也多亏了这样的性格,他才能一直道心无暇。现在城里食物紧缺,虽然除了钦天监一伙人没有带干粮,其他几伙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省吃俭用总归是可以撑一段时间的,幸好他机灵,早早的就将看到的干粮收集了起来。 现在要说城里食物最为富裕的,那就肯定要算是于新郎三人了,如果只吃粮食,那么熬到最后的肯定也是于新郎三人,但是如果有人打破了那个令人发指的底线,结果就有待商讨了,别看现在于新郎一个窝头卖一个小暑钱还有人嫌贵,用不了几天时间,就算将一个窝头的价格卖到一枚谷雨钱,都有人哭着求于新郎卖。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人性的时候,毕竟城里除了楼青一个上五境能够做到餐风饮露,完全辟谷之外,其他人最高也不过就是龙门境修为,哪怕他们也可以辟谷,但是辟谷的时间总是有极限的,他们还是需要少量的摄入食物来维持日常的消耗,更遑论大部分人还处在下五境。 食物一旦消耗殆尽,人性的劣根性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展露出来,所有人都会突破心里的底线,彻底回归兽性,弱肉强食在这个时候将彻底不再是一个形容词,而就是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山上神仙未来的真实写照,直到有人被吃光,吃的一干二净,最后留下的人就算回来,又还真的算个人嘛? “找不到同类,就创造同类?”于新郎忧郁的看着眼前这群人,他必须想办法在食物彻底耗尽之前将他们带出去,梁拂衣的想法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了,毕竟清魏城因为那场横祸已经名声在外,甚至可以形容为凶名赫赫,清魏城的大名几乎响彻半个火神洲,根据那无一活物生还的描述,于新郎怎么会猜不出来这件事是谁干的呢? “你说什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梁拂衣暴跳如雷,“我才不需要同类!我就是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看着他们吃掉彼此,我想看着他们是否在吃掉同类之后,也会像我一样陷入绝望!”凰奇道没有搭理梁拂衣的暴怒咆哮,现在他还在不断的改造梁拂衣的身体,只要他先梁拂衣一步对他的身体完成彻底改造,那么以后世界上就只有凰奇道一个人了,而梁拂衣的魂魄,自然就是他最完美的补品。 “嘿嘿嘿,我早就察觉到了,你用不着如此紧张,反正我突破到仙人境还早,不妨你再陪我聊聊。”梁拂衣见凰奇道不搭理他,反倒没有了暴怒的心情,笑容满面的凑到了凰奇道面前,毕竟将他逼到今天这个境地的,得有一半功劳算是凰奇道的,他不舒服,怎么可能让凰奇道有安心修炼的机会呢?只有凰奇道不高兴了,他才会高兴。 “如果你真的闲的难受,那就去抓一只那玩意儿来我们好研究研究,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转悠了?我早饭都快被你转出来了。”黑压压一伙人回到李府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毕竟只有吐纳的时候消耗才能降到最低,连近十年快没有正经吐纳过的老监正也扳着老腿,坐上了蒲团,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楼青一个人无所事事了,也不怪他闲不住。 听到于新郎抱怨,楼青只能老老实实的抱着腿蹲在于新郎身边,好在今天没有风,太阳又格外的好,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最是催眠,楼青晒了一会儿就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年开戚则披着一件宽松衣服,在柳垂云搀扶下来到了于新郎的身边。 于新郎见状又取出一个摇椅摆在左手边,年开戚见状也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推开柳垂云,自己试探着躺了上去,期间也因为牵扯到伤口,所以疼得龇牙咧嘴,好在摇椅的角度相当不错,等到他彻底躺平之后,也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太阳晒在年开戚的脸上,兴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直到现在他的脸都还没有回复成正常的颜色,还是依稀可见的惨白。 “云丫头,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和于先生聊一会儿。”因为受伤的缘故,年开戚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年叔叔,可是你的身体?”柳垂云担心的看了看他那刚缝合没多久的伤口,现在让她去休息,多多少少的还是会感到不安,“没事的,柳小姐,别忘了,年兄的伤还是我帮忙救治的呢!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于新郎替年开戚打了个圆场,柳垂云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房休息去了。 “看样子年兄和柳小姐的关系很亲近呢!”等到柳垂云走远,于新郎轻笑着打趣起年开戚,“没办法不亲近,这就当了自己亲闺女养的一样,哈哈哈,嘶~”对于这点,年开戚倒是毫无掩饰,只是大笑时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不过年兄拖着一副病体出来,总不能是为了过来和我插科打诨顺便晒晒太阳吧!” 于新郎扭头看向年开戚,年开戚难得的陷入了沉默,内心挣扎了一番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于兄,在下有一事相求。”“您说。”于新郎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也有些好奇年开戚的请求是什么,“我知道你们为了安全,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近期肯定要突围,我想求你无论如何,务必要带着云丫头一起离开,只要将她送到药王谷,谷主一定会给出让你们满意的报酬。” “那你呢?”于新郎沉默了片刻,看向年开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我这副半残之躯到了突围的时候肯定会拖累队伍,就不麻烦你们了。”年开戚一脸释然的神色,说完这一切,他便不再作声,闭着眼睛享受着秋日的阳光,谁知道,这次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躺在摇椅上舒舒服服的晒个太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一命换一命?代价有些大啊,年兄,你确定你现在脑子清醒嘛?”于新郎看着脸色苍白的年开戚,简直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说是他失血过多,脑子里有些迷糊,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放心,就算我糊涂了,也只会做出一样的决定,这是定金。”年开戚吃力的将一枚玉牌丢给于新郎,竟然是一枚抹除了血契的方寸物,只要于新郎挤一滴血到上面,这个方寸物就是他的了。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了,除了这个方寸物和里面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五十枚谷雨钱,别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买卖就问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也给我个准信,我去找其他人帮忙。”年开戚打定了注意,想要于新郎在关键时刻救柳垂云一次,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压上了,“好吧,我接。”于新郎沉重的点点头,将一滴血滴在了那枚方寸物上,契约达成。  第183章 好酒 “喝点?”于新郎将玉牌放进怀里,看年开戚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难得没有抠抠捜搜,从方寸物里又掏出两瓶酒,也不管年开戚会不会喝,直接丢给他一瓶,“我都这样了,还喝酒呢?浪不浪费?”伸手接酒瓶的时候兴许是扯到了伤口,年开戚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讲究这个?你说你贱不贱。”于新郎打开酒封,将酒瓶凑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气,酒香沁人心脾,“没办法,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总得还,嘶~好酒,咳咳咳……”年开戚一样揭开酒封,先抿了一小口,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像是吞进去了一团火,顿时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冰冷麻木的双脚也逐渐有了温度。 “这可不是仙家酒酿,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酿的,因为用的是蒸馏法,所以比其他酒烈很多,不得不说你是个懂酒的。”于新郎听到年开戚称赞,眼睛高兴的都眯了起来,“你还会酿酒?乖乖,看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前半生都用来学习医术了呢!你是从哪学的酿酒的技术?”听到这酒竟然是于新郎自己酿的,年开戚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天生的。”于新郎神色真诚,酿酒这种乱七八糟的技术早就不知道是几世之前学的了,说是天生的也一点不为过,“扯淡吧!真以为你是他娘的谪仙人,有没有下酒菜?”年开戚笑骂一句,以为于新郎在开玩笑,不过看于新郎那个样子,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回事。 “切,吃的还挺讲究,别的没有,就半块咸萝卜,要不要?多了也不要你的,一枚小暑钱。”于新郎从怀里掏出那块被他啃掉半拉的咸萝卜,朝着年开戚晃了晃,“去你大爷的,你把我的方寸物还我,你卖一枚谷雨钱老子都买。”年开戚恶狠狠的瞪了这个贱人一眼,“酒我都没和你算账呢?再白送个咸萝卜不太合适吧?” 虽然嘴里不情愿,但是于新郎还是将那块咸萝卜丢给了年开戚,自己则继续白嘴喝酒,“我去,你这也太不卫生了吧!这咸萝卜怎么还有牙印?还被啃去了一小半,就这你还卖我一枚小暑钱,奸商啊!”年开戚接过咸萝卜的时候本来还蛮高兴的,结果看清上面的一排齿印之后,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吃给我,我还嫌没东西下酒呢!不就被我咬了几口嘛!又不是娘们,扭扭捏捏的干嘛?再者说了,我这不没收你钱嘛!”于新郎顿时不乐意了,作势就要去抢年开戚手里的咸萝卜,“你要真的收我钱了,我还真不乐意吃,呐,这一半给你。”年开戚连忙将这个弥足珍贵的下酒菜换了一只手,免得被某人夺走。 “啧啧啧,年兄大气啊!这可值五十枚雪花钱了!我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贵的咸萝卜!好吧,值二十五枚。”于新郎满心欢喜的接过年开戚递过来的半块咸萝卜,结果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感觉份量不对,再看看被啃的参差不齐的咸萝卜,不由的哑然失笑。 “行了,有的吃就别挑三拣四了,想当年我落魄的那会儿,连这东西都吃不起,下酒全靠石头蘸酱油。”年开戚拿着半块咸萝卜一边唏嘘,一边咬了一口下酒,虽然简单一点,但是嘴巴里总算有点味道了,“后来就遇到了她娘?真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于新郎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吐槽着,年开戚则释然的笑了笑。 “往往人生就是这么狗血,真心喜欢的人不一定有机会在一起,但是真心喜欢的人往往一辈子都忘不掉,本来我都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她见面了,可是架不住如此煎熬,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本心,垂云丫头也算是对我最好的慰籍。”年开戚摇晃着着摇椅,犹如迟暮的老人向后来者讲述自己年轻时的故事,于新郎则一边听着他的故事,一边喝酒,往往男女之间的缠绵心酸最让人难熬,最让人肝肠寸断,这般故事佐酒,往往最是醉人。 没有刻意的去用修为抵御醉意,二人已经有些微醺,但是又都精神清明,不过借着这个时机,年开戚也开始向着于新郎大吐苦水,反正都当做是喝醉时的疯话,作不得真,于新郎没有去安慰年开戚,只是默默聆听,听到感同身受处,便是一大口酒下肚,反正酒有的是,只要年开戚不介意,大可以和他一起喝到烂醉如泥。 很快一瓶酒就下了肚,年开戚举着瓶子在半空中控了半天,都没再控出一滴酒来,也只能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摇头晃脑的唏嘘起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滚蛋!要酒就直说,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文邹邹的样子,穷酸味都辣眼睛。”于新郎哭笑不得的又取出一瓶酒丢给了他,年开戚顿时喜笑颜开。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你以为我想拽酸文?还不是怕你一瓶酒一个枚暑钱,我可喝不起这个价的酒。”年开戚打开酒瓶给自己肚子里的酒虫猛灌了一口,总算是解了馋,“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接。”于新郎朝着年开戚挤了挤眼睛,“他娘的,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诗还有下句嘛?” 年开戚骂骂咧咧的拿起酒瓶就砸向于新郎,好在于新郎眼疾手快,直接将酒瓶收了起来,这酒瓶可是他亲自烧造的,虽然只是素胎,没有在上面题字画画,但是遇到识货的,只怕瓶子要比酒还贵。 “对了,我也忘了问你是哪里人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葫芦西扯瓢,反正只要是年开戚的能想到的话茬,于新郎都能接的滴水不漏,甚至连他在别洲遇到的一些书上见不到的风俗见闻,于新郎都能说的有理有据,这样让年开戚越发惊异,难道这个小子真的是传说中的谪仙? “这儿。”于新郎举起手指了指地上,“这儿?”年开戚疑惑的侧头看向地面,以为于新郎在地上写了什么字,但是地上却空空如也,“就是伏龙郡人氏。”见年开戚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于新郎无奈的解释到,“那令尊与令堂?”年开戚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几率极高的可能性。 “走了。”于新郎声色平静,“走了?去哪了?”年开戚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好像忽然变得不太灵光,看着于新郎那副落寞神色,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对不起,节哀。”“没事,这人生来来往往的,谁还没有那一天呢!”于新郎缓缓仰起了头,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目送着何云和于醇乾离开时的场景。 虽然他一再挽留,但是何云和于醇乾并没有选择复活,正如何云所说,这人生来来往往的,谁还没有那一天呢?只是看到儿子出现在冥府中,将何云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于新郎在山上修行时,也遭遇了不测,抱着于新郎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哽咽的说着爹娘没用之类的话,直到于新郎向她解释清楚自己身份时,她才平复了情绪。 至于站在一边的于醇乾欣慰的看着他,只是笑着叮嘱了两句,“吃好穿暖,早点给我们老于家续上香火,这样我和你娘就放心了。”于新郎也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给了二人一个拥抱,然后于醇乾与何云便手挽手走进了轮回通道,然后李员外就大大咧咧从他身后走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丢下一句照顾好我女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轮回通道。 短短几分钟的灵魂离体,人间就已经过去了一夜,魂魄回到身体时,于新郎感觉全身都在像被针扎一样,手脚已经冷的没有知觉了,要是他再不醒,李天霸就该用他教的那招金针刺穴了,当时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快,烧水,弄的李天霸一头雾水,那天他在热水桶里泡了大半天,手脚才一点点的恢复了血液流通。 “所以你这次回来算是要为二老收拾遗体嘛?”年开戚见于新郎半天没有动静,只能没话找话,“哪有什么遗体了,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念想而已,收拾一些他们日常的生活用品,立个衣冠冢呗。”于新郎双眼微眯,仿佛已经醉的有点不省人事,只是嘴里还在回答着年开戚的问题,只不过他并非是喝醉,而是不敢睁眼,因为此时的眼中已经金光璀璨,他的那枚属于转轮王的神格正在蠢蠢欲动,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同根同源的东西,例如那把司掌死亡的本命飞剑“北斗”。 但是那种如同被毒蛇注视的感觉一闪即逝,没有了对北斗的感应,转轮王的神格也逐渐稳定下来,金光褪去,于新郎这才睁开眼睛,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么有发生,“虽然没能旧他们,但是我一样可以为他们报仇,那个屠城的家伙一定还没有跑远,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介意陪着他慢慢耗,只要他敢露出狐狸尾巴,我就敢把他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那这样我们岂不是就不用突围了?虽然不清楚那些黑色东西的跟脚,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那个凶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吧!”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就冲那些黑色东西的智商,不太是像能够遵循规矩的主儿,如果不是梁拂衣在暗中衔制他们,只怕现在李府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二人哪还有机会在这喝酒晒太阳,好不自在。 “我去,那我岂不是被你坑了,把我的棺材本儿还我,这是我给云丫头攒下来的嫁妆!你这个奸商。”像是想通了其中关键,年开戚一拍脑袋,顿时哀嚎着扑向于新郎,“停停停,我只是说如果,再者说,你这不是还喝了我两瓶酒,外加半个咸萝卜嘛?”于新郎神色诚恳的将年开戚摁回摇椅,“你大爷的,两瓶酒外加半块咸萝卜,你敢卖五十枚谷雨钱?你也真敢扯!奸商,还钱!” “不是,东西你都吃下肚子了,哪有嫌贵的道理啊!你这就过分了!钱是你自愿给的,我可没有强迫你!”于新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年开戚的要求,身为一个合格的奸商,这钱进了他的口袋,哪有这么容易再往外掏?“好,那我就还给你,你等着。”年开戚作势就要扣嗓子眼,到这一幕于新郎赶忙拦住了年开戚,任由他继续这么倒腾下去,可真就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了。 “给你,给你。”经由年开戚软磨硬泡,于新郎终于招架不住了,哭丧着脸将刚到手的方寸物还给了年开戚,不过谷雨钱他含泪截下了十枚,算是酒钱,“怎么少了十枚谷雨钱?”年开戚把方寸物拿到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神色不善的又凑了上去,不过这次于新郎是捂紧了口袋,任由年开戚撒泼打滚儿都没有再理他。  第184章 仙都,该喝药了 “行了,滚回去好好养伤吧!你多少让我喝口汤。”面对年开戚的死缠烂打,于新郎也很是头疼,这老小子忒不当人,真的怎么恶心怎么来,完全没有一点刚才舍命救人的觉悟,“你大爷的,你这一口汤也喝的忒多了,我一小半棺材本呢!”年开戚这才勉为其难的撒开了于新郎的大腿,从地上爬了起来,临了还不忘用于新郎的衣服下摆擦擦鼻子。 “我尼玛,我的新衣服。”见到年开戚这般举动,于新郎要不是顾忌他还有伤在身,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奸商。”年开戚对于新郎比了一个中指,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谢客,于新郎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过想想自己含泪赚的那十枚谷雨钱,于新郎不禁乐呵呵的傻笑出声,也算是一笔天降横财了。 “傻笑什么呢?一个外人都能让你给张摇椅坐,我这个老伙计蹲地上睡着了,都不舍得管我一下。”楼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像个受了气小媳妇儿一样一脸幽怨的看着于新郎,“你也说了,外人来了我给他一个摇椅坐坐,重点不在于外,而是在于人,对吧,旺财。”于新郎伸出手,逗狗一样抚摸着楼青的脑袋,不过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楼青就算再傻,也不至于听不出于新郎在骂他。 “神特么旺财,你才是旺财,你全家都是旺财。”楼青一巴掌拍开于新郎的手,骂骂咧咧的走到空闲的摇椅上坐下,这才忽然想起这茬,“哦,不对,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了,我忘记了。”“真的?”于新郎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楼青双眼微眯,总感觉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种淡淡味道。 “难道你还能再变出来一个?”不过感觉归感觉,楼青嘴巴上可是一点不放松,打定了注意,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月漪。”于新郎忽然扭头喊了一句,“什么事啊?”李天霸不知道在房间里忙碌着什么,听到于新郎喊她,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了房间,“过来一下,过来一下。”于新郎笑眯眯向她招了招手,李天霸茫然的走到于新郎身边。 “喂,看好了。”于新郎啪的给了楼青一巴掌,那动静打的是一场清脆,然后就在楼青幽怨的目光下,站起身,强吻了不知所措的李天霸,“你大爷的,老于,我看错你了,本来我以为你是个人,没想到你他娘的就是条狗啊!杀人还要诛心,你做个人吧!”楼青在一边悲痛欲绝的哀嚎不已,于新郎在另一边和李天霸亲吻的越发肆无忌惮,一把一把的狗粮往楼青嘴里胡乱的塞,今儿个他于某人就打算用狗粮撑死一位玉璞境修士。 “你干呜呜呜……”李天霸还在纳罕于新郎到底要干什么,于新郎在叫楼青时她都还是处在弥漫的状态,但是没想到下个瞬间自己的大脑就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于新郎竟然当着楼青的面强吻了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李天霸就彻底放弃了抵抗,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横练硬功纵横无敌的女中豪杰,只不过就是一个高大一些的普通女子。 “月漪,月漪……”于新郎轻轻摇晃着李天霸,在刚才强吻之后,李天霸陷入了大脑空白的僵直状态,听到于新郎的呼唤,李天霸这才缓缓醒转,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于新郎和神色麻木的楼青,李天霸忽然捂着脸尖叫着跑回了房间,于新郎扭头朝着楼青挑了挑眉,楼青则翻了个白眼,个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啊!这次他总算是明白于新郎不当人起来到底能有多狗了。 李天霸躲在门口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小鹿乱撞,这么久了,李天霸第一次明白了那位临安居士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究竟是何等曼妙滋味,摸了摸发烫的脸,抿了抿嘴,刚才于新郎嘴唇微凉的触感还记忆犹新,好像还有淡淡酒气?李天霸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抹浅淡笑意,羞煞人也。 “给我。”楼青郁闷的朝于新郎伸出手,一副无赖的样子,“给你什么啊?就给你?”于新郎笑吟吟的打掉他的手,开始装疯卖傻,“还能是什么?酒!我要借酒浇愁。”楼青一脸郁闷,看样子应该是被打击到了,于新郎想了想,将自己喝了一半的那瓶酒递给了楼青,自己则另外又开了一瓶。 “你这也太抠了,就这半瓶,够谁喝的呀?不知道我的绰号是千杯不醉酒中仙嘛?”楼青嫌弃的晃荡着半瓶酒,虽然嘴上嫌弃,但是还是勉为其难的喝了起来,于新郎一边喝着酒,一边托着腮帮,饶有兴趣的看着楼青龇牙咧嘴,替楼青数着这次他能喝几口。 果然还是没能妥过老黄历,在喝了第三口之后楼青的身形就已经摇摇晃晃了,不过于新郎自己的酿的这份无名酒,后劲极大,第四口还没送到嘴边,楼青就醉醺醺的瘫软了下去,“一杯就倒楼酒仙,滴酒不沾于某人啊。”于新郎摇头晃脑的揶揄着楼青,将他手里拿着的那瓶酒悄悄抽了出来,然后全部倒进了自己酒瓶里,又将已经倒空的酒瓶塞回了楼青手里。 “嗯~好酒,好酒。”楼青一边哼哼着,一边翻了个身,将酒瓶护在了自己的怀中,不知道的人真要以为他究竟多能喝呢!连睡觉都要抱着一个酒瓶,“好酒哇~好酒。”于新郎也在一边唱戏一般幽幽附和,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许多年没有唱戏了,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于新郎找了找调门,又开始哼唱起那首真的极老极老的戏词。 “少时负笈离家,当时着就红霞……”于新郎轻声唱和,两句戏词的间隔时偶尔会停下抿上一口酒,然后继续清唱,一双眼眸顾盼流转间熠熠生辉,于多情时竟比女子还要动人几分,于新郎轻声叹息,只可惜戏词唱罢,却再也不见故人,不知潜藏于何处的梁拂衣和凰奇道这次也出奇的没有阴阳怪气的拌嘴,只是默默的听着这出戏,仿佛世间寂静,只余台上一位戏子和台下两名听众。 “好戏啊!以前在点将城的时候就经常听他唱起,但是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听过,我这才明白,原来人间竟然如此有意思。”凰奇道双眼微眯的斜躺在空中,轻轻的用手打着节拍,偶尔听到一两句熟悉的戏词时,还能跟着唱上一段,只是苦于五音不全,也不过就是只敢在嗓子里轻轻哼唱,生怕声音大些,就耽误了他听全这台戏的机会。 “我忽然好像又不太想杀他了,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种人活着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如果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梁拂衣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已经放松,微眯的双眼中那种疯狂的杀机正在缓缓平复,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忽然就不想继续这么疯狂下去了,兴许是因为他真的已经累了吧。 “呵呵呵,你不想杀他?可是现在他还想杀你的紧呢!他可是说了,只要发现你还在城里,被他揪住你的狐狸尾巴,他就要扒了你的皮,你还不想杀他,哈哈哈……”凰奇道像是听到了一个异常可笑的笑话,笑得捂着肚子几乎蜷缩成了一团,但是梁拂衣这次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倚在椅子背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听着于新郎未唱完的戏词…… “嗯~好酒。”一边的楼青说着梦话又翻了一个身,鼾声如雷,于新郎控干酒壶里最后一滴酒,此时戏词也尽,美酒也尽,于新郎更是尽了兴,将手里的酒壶塞进袖子中,摇摇晃晃的走回了房间,天色已晚,也的确该休息了,至于楼青,丢在外面就是,以他玉璞境的体魄,别说深秋的那点凉意,就算是寒冬腊月把他丢在屋外一晚上,也绝对冻不死。 于新郎捂着脑袋坐起身,虽然喝醉时飘飘然的感觉极好,但是宿醉后头疼也是极为难熬,哪怕他喝的是自己酿的药酒,还是免不了第二天时头疼,“仙都,来,该喝药了。”就在这时,李天霸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走进了房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醒酒汤,于新郎总感觉这一幕像极了水浒传里的一幕,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这些煮醒酒汤的原料,于新郎还是痛快的一饮而尽,反正药不死就对了。 不过于新郎还是低估了李天霸的技术,好好的一碗醒酒汤,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被她熬糊了,于新郎刚把醒酒汤喝下肚,一股浓郁的烟熏味就直窜天灵盖,就好比于新郎吞下了一个点燃的二踢脚,然后这二踢脚还在他的肚子里炸开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李天霸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于新郎可以保证能够把醒酒汤做到这一步的,整个天下李天霸都是独一份的。 “不好喝嘛?”李天霸察觉到于新郎表情的扭曲,连忙关切的问道,于新郎痛苦的挤出一个笑脸,“好喝,必须好喝,喝完了之后我的头立刻不疼了。”虽然作为唯一的一个受害人,但是于新郎还是不忍心打击李天霸,昧着良心称赞起李天霸的技术,不过假话里也掺杂了几分真话,否则不会显得如此真切,最起码脑袋是真的不疼了,只是现在于新郎的感觉变成了脑瓜子嗡嗡的。 “对了,楼青醒了没有?”于新郎看着碗底的星星点点的药渣陷入了沉思,忽然想到昨晚上还有条狗被他丢在外面看大门,顿时于新郎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还没呢?看他那样子,醉的应该比你还严重。”听到楼青还没醒,于新郎的脸上笑容顿时变得更为精彩了,一个毫无坏心思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 “月漪,还有醒酒汤嘛?”于新郎满怀希望的看着李天霸,但凡还有一口,都够楼青喝一壶的,“啊?我没有留更多的醒酒汤啊!”李天霸被于新郎问得一愣,难道这东西真的怎么好喝嘛?“留?那除了我这一碗以外的醒酒汤呢?”于新郎感觉有些遗憾了,此等珍馐竟然无法与楼兄分享,实乃大憾。 “嗯~我看楼青醉的这么厉害,所以就只给你留了一碗,剩下的全给他灌下去了。”李天霸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全部?灌下去了?”于新郎听到李天霸的解释,不由得为楼青捏了一把汗,“对啊!起初灌第一口的时候他还挣扎了几下,后面好像是因为感觉身体舒服了,所以就没有继续挣扎。”听到这于新郎顿时脸色大变,按照这个逻辑,哪里是楼青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了呀!这根本就是过去了!  第185章 初次见面 “老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吹牛皮了,哪有这样的呀?趁我睡觉给我下毒……”经过于新郎的紧急救治,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楼青终于算是缓了过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于新郎的大腿嚎啕大哭啊,看样子是委屈坏了,倒是一边的李天霸一头冷汗,不过真要论起来,这毒好像还真的是她下的,不过她也是好心办了坏事不是。 “行了,行了,没事了!这事我也没想到,不是月漪看你醉酒醉的厉害,才把醒酒汤拿给你喝的嘛?而且,我也喝了,没这么夸张。”于新郎哭笑不得的安慰着楼青,听到于新郎说自己也喝了他口中所谓的毒药,楼青哭得就更伤心了,“你喝了多少,我喝了多少啊?能一样嘛?那一盆都是我吐的呀!” 看着地上那小半盆醒酒汤,于新郎也终于算是明白楼青是怎么晕过去的了,且不说这盆醒酒汤的糊味上头,就算只是清水,这一般人喝了也得撑出个好歹,要不是于新郎发现的早,楼青极有可能成为历史一步登天年龄最小,同时死的还最快的玉璞境修士了。 “行了行了,没事了,没事了,你先把我大腿撒开,夹我肉了!”于新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从楼青的死亡拥抱里挣脱出来,这小子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往自己身上抹,要不是看在他差点嗝屁的份上,于新郎动手的心思都有了。 “嗯~嗯~我,我我,嗯~”可能是已经为过于激动,楼青一直在哽咽,哭得像个娘们一样,于新郎都看不下去了,随手将用来擦自己身上鼻涕的手帕递给楼青,这才挥手轰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好在一早上也算是吃瓜吃到饱了,没等于新郎二次催促,一群人便做鸟兽散,“吆,看样子学聪明了。” 吃过早饭,终于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虽然在伏龙郡城时间就这几天,但是随着食物的消耗殆尽,一种恐慌的情绪已经开始在私下传播开来,好在有于新郎的保证,这种恐慌才没有持续发酵下去,“于大人,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啊?这在城里能找到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就得吃您攒下的库存了,虽然您的库存看起来不少,但是终究架不住人多,消耗大呀。” 老监正这段时间兴许是因为日子过的没有以前那么滋润了,再加上佝偻,这人就越是显得单薄,“不要着急,你可以放心,既然我收了你的钱,那么就一定会把你带出城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你先回去继续吐纳,尽可能的减少消耗,我们在这座城里呆不久了,只有保持一个充沛的体力,活着走出去的几率才更大一些。” “诶诶,好,那我这就回去吐纳,就不打扰您和夫人了。”有了于新郎的保证,老监正顿时喜笑颜开,离开时的步伐甚至都有那么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思,连佝偻的腰都挺直了几分,而楼青此时刚好来找于新郎,看到这一幕的他都纳了闷了,这老头儿怎么忽然支愣起来了?感情这是吃了春药了? “老于,什么事?你说吧!”楼青走进房间,看到李天霸的时候内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惧怕,这个女人实在太过恐怖了,“也没什么,就是想要让你陪我去城主府走一遭,怎么样?去不去?”于新郎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看着李天霸在那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楼青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他可不想再喝一次那个醒酒汤了。 “老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兄弟有难我定然两肋插刀,什么去不去?你拿我楼青当什么人了?去!哪能不去?今天我就算腿断了,爬我也得爬去。”楼青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向于新郎保证到,李天霸这才在于新郎的示意下悄悄将藏在身后的麻绳和刀放了起来,笑眯的走出了房间,擦肩而过时还不忘伸手拍了拍楼青的肩膀,疼得楼青一个趔趄。 “不是,老于,咱们闲的没事跑城主府干啥?那地方不是好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嘛?就算那有真金白银的,那些玩意儿这么笨重,咱们也带不走啊!”等到李天霸走远,楼青这才凑到于新郎面前打听起来,“对了,万一有神仙钱呢?”于新郎用一直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楼青,都有点不忍心点醒他了,本来就二,好像喝完醒酒汤之后就变得更二了。 “走吧!这个时候再不去,你是打算等待天黑?”于新郎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昨晚准备的符箓,既然修为不够,那就装备来凑,反正绘制符箓的草纸朱砂什么的他准备了不少,就凭那大半方寸物各式各样的符箓,夷平一座城主府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就是现在还是受到实力限制的厉害,要是于新郎能够赶制出那次和道祖交手时用的那些符箓,炸平伏龙郡城都不是问题。 “他们好像直奔这边来了。”梁拂衣正在闭眼吐纳,凰奇道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一缕红色的幽魂,从高处的通道翩然落下,“他们找不到这个地方才奇怪,这个地方毕竟是他们的家乡,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之所指不定在这个地方早就是口口相传,好了,准备迎战吧!我也想试一试你口中那个无敌于世的家伙到底有多恐怖。” “只怕你可能要失望了,现在他还是一位响当当的三境大修士,我们稍微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他,倒是他身边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打手算是比较棘手。”凰奇道击碎了面前的水幕,整个地下空间陷入黑暗,两个人重新融为一体。 “呼~”梁拂衣长舒一口气,黑暗中,两抹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缓缓燃烧起来,最终光点越来越大,最终一分为二,“走,让我们会会他。”梁拂衣开口时,竟然有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随着他轻轻抬手,地面上的灰烬缓缓凝聚出两个壮硕的人形轮廓,两滴熔浆色血液从梁拂衣指尖甩出,随着血液的融入,两个壮硕的影子傀儡的眼眸也缓缓亮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不也还是这个鬼样子。”于新郎和楼青站在伏龙郡曾经的闹市尽头,面前是一栋虽然已经倒塌,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曾经辉煌时轮廓的巨大建筑,相较于儿时还有足够的空间供给孩子们捉迷藏,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废墟,连曾经让无数百姓羡慕又嫉妒的朱红大门也早都不翼而飞,兴许是早就成为了哪家熬不住冬日寒冷的备用木柴,反正这座曾经伏龙郡最气派的建筑早就已经面目全非。 “炸!”于新郎向楼青努了努嘴,楼青还在看着小时候最喜欢那扇雕花窗户发呆,那个时候就想着哪天夜里趁着四下无人,把折扇窗户弄走,安在自己住的那个破茅草屋上,好让自己找回那么一点早先还是纨绔子弟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太过嗜睡,往往睡前暗地里咬着牙发誓,但是一闭眼就再也顾不上誓言了,睡得那叫一个死,醒来时往往都已经日上三竿。 时隔多年,窗户到现在都没有人动过,还是安然无恙的留在窗框里,现在只要楼青想把那扇窗户摘走,根本不会有人去拦他,也再也不会有人能拦住他,可是小时候觉得那么漂亮的窗户,为何在唾手可得以后变得平平无奇了呢?“怪不得你到现在还能留在墙上呢!原来这么难看啊!” “发什么呆呢?动手。”于新郎见楼青看着那扇窗户怔怔出神,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啊?动手?动什么手?有敌人嘛?”楼青挨了一脚之后才回过神,听到于新郎的命令,连忙四处张望,“我让你用雷法开路!”看着楼青没头没脑的样子,于新郎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他都严重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也就是拿不出证据,否则免不了又是一顿惨无人道的爱的教育。 “哦哦哦,我这就动手。”察觉到于新郎已经几欲爆发,楼青急忙收敛思绪,两道刺眼银光在他的双臂上流淌,最终汇聚在他的手掌中心,由大逐渐变小,最终化作水银样的粘稠雷浆,随着楼青双手合十,一道粗大的雷光从他的掌心迸射而出,瞬间就击穿了这个城主府厚重的外墙,留下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隧道 “漂亮!看来我没白教你雷法的内外同修,这手掌心雷的运用相当精准,没有一点浪费。”于新郎走到墙边,抚摸着光滑的切面,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典型的废墟表现,于新郎随手取出一张离火符,点燃之后丢在了那个通道中,瞬间炽烈的火光照亮了这个将近十年未曾见过光的空洞大殿,一大群蝙蝠因为受到了惊吓,争先恐后的冲出了大殿。 “这玩意儿威力这么大嘛?把蝙蝠都吓成这样?”楼青本来大大咧咧的想要直接进去,幸好被于新郎拉住,否则非和这群蝙蝠撞在一起不可,“一张小小的照明用符箓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们是被那个家伙吓得逃走的,这是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先天压制。”顺着于新郎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楼青依稀看到大殿中间模糊的站着一个人影。 第186章 两脚羊 “两位好?吃过没有?如果没有坐下来一起吃点?”梁拂衣走出阴翳的角落,这是他第一次和于新郎正式碰面,以往不是于新郎看得见他,就是他看得见于新郎,好在于新郎也没有太过莽撞,只是先楼青一步走进了城主府内,二者之间的气氛倒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啥吃的?有肉嘛?”楼青二不兮兮的从通道外探出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有,刚刚宰杀的两脚羊,新鲜着呢?”梁拂衣向着一侧歪了歪头,阴影之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堆火,火舌昏暗,但是勉强照亮了黑漆漆的锅底,隐隐约约间还有肉香味飘出。 听到梁拂衣提及两脚羊,于新郎的眼睛忽然微微眯缝起来,这个家伙上来就在撩拨于新郎的底线,“两脚羊,没听过啊!这是什么新品种嘛?好不好吃?”楼青听到有肉,立刻屁颠屁颠的进入大殿,就在他要奔着那口锅去的时候,却被于新郎一巴掌摁在后脑勺,重重将他磕进了地面。 “呦,火气这么大嘛?不就是一只两脚羊嘛?战乱饥荒年间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的事情还少嘛?真的有必要惺惺作态?”梁拂衣则在于新郎杀机凛然的目光下走到那个火堆旁,随手在一边捡起一根树枝,胡乱的在手里擦了擦,就在锅里搅了起来,很快,肉香味就盖住了刚刚打开通道时的腐朽味道,只是于新郎闻到这种味道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吐。 “因为我是个人。”于新郎拎起鼻青脸肿的楼青,“不是,老于,你打我干什么?我就是想吃点荤腥,有必要嘛?”楼青含混不清的抱怨起来,按理说他应该很轻松的就可以躲过于新郎的那一击,可是于新郎刚才动手时并没有丝毫敌意,他的身体本能甚至还故意让他迟钝了一下。 “你确定想吃?”于新郎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蠢货,“这肉有问题?”看到于新郎这个表情,楼青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每次于新郎露出这个表情准是没有好事,“肉倒是没有问题,我自己还要吃呢?难道你觉得我还会下毒?啧啧啧,真是美味啊!”梁拂衣故意用树枝沾了一点汤汁滴在舌头上,露出一副陶醉神色,于新郎却只能感觉到一股酸液在从肚子里往上涌。 “别逼我。”血沙在此时已然化作一条细长小蛇,轻轻围绕着于新郎缓缓游弋,只要于新郎意念微动,它立刻就可以斩下梁拂衣的首级,“你是个人?很荣幸,我曾经也是。”梁拂衣丢下手里的树枝,没有继续刺激于新郎,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于新郎的杀机了,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配和他多说一会儿话的人,所以话难得变得多了起来。 “曾经?那现在呢?”于新郎笑吟吟的看着他,身后的血沙形状又开始悄然发生变化,“如你所见。”梁拂衣指了指一边的锅,“话说到底是什么是两脚羊?话说一半会遭雷劈的。”楼青实在弄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机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那锅肉明明没有问题,为何不能吃? “呵呵呵,这个问题你还是得问问他,是吧?大将军。”梁拂衣的话顿时让于新郎汗毛倒立,看样子他应该不止是拥有凰血和北斗的传承,最起码他身上还有一个残缺的灵魂,否则只凭外貌根本无法辨别他的身份,毕竟每一次转世都是彻彻底底换一副皮囊,并非易容,根本不存在因为脸泄露身份的可能。 “看来你的体内很热闹。”于新郎意味深长的看了梁拂衣一眼,梁拂衣则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重瞳犹如黑暗中的明灯,熠熠生辉,“这个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我自然会处理的,但是还请大将军好好的解答一下这个小兄弟的疑问。”一边的楼青也是连连点头,生怕于新郎继续再和这个家伙打机锋,这东西没完没了的,东一葫芦西一瓢的扯上三天三夜也结束不了啊! “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楼青一脸茫然的看着于新郎,只恨当年上私塾时自己总是在最后一排打瞌睡,对于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实在是九窍通了八窍――一窍不通啊! “哈哈哈,不明白?”看着楼青那副样子,梁拂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明白。”楼青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不明白也蛮好的。”于新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相比于书上记载的典故,这一切他都曾经亲身经历过,饿殍遍地,尸横遍野,饿得走不动的人无力的瘫在路边等死,舍弃人性者同类相食,实在是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我还是用我的经历来帮你介绍一下吧!年轻的女子丰满多汁,被称为“不羡羊”,意思是年轻的女人肉的鲜美程度,让你吃了忘记羊肉的鲜美;小孩子更是皮细肉嫩,连骨头都可以煮烂吃掉,所以叫“和骨烂”;老年男子皮糙肉燥,不易煮熟,所以叫“饶把火”,他们合在一起统称为两脚羊,现在明白了?” “呃~”听完梁拂衣的解释,楼青立刻开始弯着腰干哕起来,虽然已经吐了一早上,肚子里早就没有货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吐,再想想自己刚才竟然还打算吃那一锅肉,顿时感到肚子里翻涌的更厉害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一座死城,去哪找两脚羊?这是一锅正经羊肉,可是,二位,你们敢吃嘛?” 梁拂衣已经席地而坐,抄起一块羊排大嚼起来,仿佛刚才的话题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呵呵呵,我不饿。”于新郎走过去,隔着火堆,坐到了梁拂衣的对面,“我还想再吐一会儿,呃~”楼青还在扶着墙干哕,反正他最近在忘掉两脚羊这词之前,是打死都不会吃肉了。 “本来你是没有机会和我聊这么多的。”梁拂衣并没有反驳什么,按照于新郎的性格来说,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动手了,事若反常必有妖,“为何?”“北斗。”于新郎平静的看着悬浮在自己额前的那柄纤细的飞剑,虽然剑芒黯淡,但是每个敢小瞧它的人,基本上都成了历史中的尘埃。 “你想要?”见于新郎完全没有忌惮的情绪,梁拂衣无趣的招了招手,北斗立刻调转方向,钻回了他的身体,“既然她选择了你,那么这柄北斗就不属于点将城了。”于新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北斗虽然杀力冠绝飞剑榜,靠的却不是飞剑本身的锐利和坚韧,而是和地府同根同源的那份纯粹的寂灭剑气,于新郎只要恢复到中五境,拿回那柄“拂衣去”,同样附着上寂灭气息,威力半点不会逊色于北斗。 “其实你要拿回它也无可厚非,毕竟那位前辈也不过就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执念,若非实在没有人可以传承,她未必会选我,我一直都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刑官继任者,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过这柄剑我还需要借用一段时间,彻底斩断我和那个家伙之间的因果纠缠,才能还给点将城。” 梁拂衣的神色有些扭曲,他和于新郎聊这些话时,双眼一直保持在黑色眼瞳的状态,期间数次眼底亮起熔浆色,都被他神色狰狞的压了回去,他想以一个纯粹的人的身份和于新郎说一说这些话,哪怕以后就是见面难免生死相向的敌人了,这些话他也不得不说,因为如果再不说,他就真的没机会了,凰血已经占据了他身体的八成,甚至更多,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好了,说完了,我们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当然,如果等下动手时你有所留手,这也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梁拂衣嘬去羊排上的肉,随手丢到一边,眼底终于开始有熔光流溢,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大将军。” “凰奇道,看来你的灵魂比我想象的要完整的多,甚至可以以这种形式尝试鸠占鹊巢。”听着梁拂衣发出的声音,于新郎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已经是重瞳状态的凰奇,双手中各碾起几张符箓,“楼青,死了没,没死的话该干活了!”说罢,两个掌心雷已经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直奔凰奇道的心口轰去。 “奶奶的,终于可以动手了!我已经忍了这个变态好久了。”伴随着两声轰鸣,凰奇道顿时倒飞而去,爆炸的冲击力甚至将坐在他对面的于新郎掀飞极远,好在楼青及时的接住了于新郎,这才让于新郎免于和凰奇道一样的下场,看着墙上被凰奇道砸出的大洞,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楼青刚才到底抱有多大的怒气了。 “下次等我躲远点再丢掌心雷!你他娘的是不是蓄意报复我啊?要不是老子没动,刚才我的脑袋就被你的掌心雷轰飞了!”于新郎骂骂咧咧的给了楼青一脚,然后沿着凰奇道刚才砸出的大洞追了出去,刚好看到凰奇道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两个可以看到内脏的大洞转瞬间就已经弥合。 “不愧是生机冠绝天下的大妖,果然,哪怕没有了本体,愈合能力也一样恐怖啊!”看着对方飞速愈合的伤口,于新郎倒是没有多惊讶,当年他在点将城没少见他出城厮杀,有的时候冲进人堆里被砍得东一块西一块,等到战事结束,人家一样还是没事人一样蹲在城头喝酒,兴许是因为种族不同,凰奇道一向很少和别人聊天,哪怕喝酒也都是习惯一个人喝闷酒。 “大将军过奖,比起上一世你的那副躯体来说,我的优势也不过就是愈合能力强一些,真的要是比起您的体魄,差的还很远呢!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挨上高位神的一击还能毫发无伤,这是这一世嘛……意思还差点。”凰奇道的调侃也的确不无道理,上一世只说坚韧程度,于新郎的体魄的确已经做到天下无敌了,毕竟除了纯粹武夫,雷法和十二柄本命飞剑都会一定意义上反哺体魄,积少成多,结果自然就显而易见了。 “去死啊!变态!”就在二人交谈之时,又是两道掌心雷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轰向凰奇道,不过这次凰奇道似乎早有准备,就在掌心雷即将击中他时,一张浅色的火网蓦然出现,两发掌心雷在撞到上面之后就莫明的被粘住,火光升腾,暴戾的雷法竟然被悄无声息的瓦解,“呵呵呵,小辈,虽然你的雷法不错,但是终究还是磨练不足,老老实实的喊你师傅来吧!” 第187章 特例 “我师傅?那个老头儿还没我能打呢!”又是两发掌心雷轰出,不过这次掌心雷的力量显然有了极大的提升,在接触到火网之后没有再被黏住,而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直接将凰奇道的火网撕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不过即便如此,冲击力也根本不足以伤害到凰奇道,“就这点本……” 凰奇道还没来得急嘲讽上一句,一个身影已经从火网的缺口处冲到了他的面前,灵气爆燃瞬间点燃了于新郎小臂上贴着的几张律令符,本来于新郎的速度在凰奇道眼里慢的可笑,但是随着那道青光的绽放,直接将于新郎的速度提升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以至于短距离内的加速已经让凰奇道都无法跟上。 “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凰奇道已经躲闪不及,被于新郎取巧的一拳打到胸口凹陷,连骨碴都从皮肤下龇了出来,不过打出这么恐怖的一拳,对于新郎来说负荷也不小,打出那一拳之后他的右臂已经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又是两道掌心雷如影随形,直奔尚未落地的凰奇道轰去。 在于新郎借着律令符残余的功效侧身躲过掌心雷之后,飞快的取出一张符箓贴在折断的右臂上,又是一层青光浮动,不过这次的功效并非是加速,而是枯木逢春符,随着青光流淌,于新郎的胳膊不断发出爆响,折断错位的骨头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下被拉扯回原位,重新续接,虽然这种符箓效果显著,但是缺点也是相当巨大,它并不像丹药这么温和,所有的疼痛都得一点不落的忍着,也就只有于新郎这样的变态能够做到治疗时连声都不吭。 “轰~”掌心雷这次击中了凰奇道的脑袋,随着银光的闪耀,凰奇道的脑袋连带着大半个肩膀都被掌心雷蒸发,满地都是碳化的细小碎块,但是即便对别人来说的这种足够致命的伤势,对于凰奇道来说依旧不疼不痒,半截尸体跌落在地上,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还滚出去老远。 “别停,这种伤势对他作用不大,看着唬人,但是很快他就可以恢复了。”于新郎高高跃起,又是一记凶狠的腿斧,一击之下几乎将凰奇道的脊柱碾碎,整个上半身都深深嵌入了地面,天空酝酿已久的乌云终于发出怒龙的咆哮,一道粗大的雷柱倾泄而下,擦着于新郎的衣角,狠狠将凰奇道揉进更深的地面。 于新郎面无表情的将一张枯木逢春符贴在折断的腿上,令人牙酸的续接声不断响起,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对于自己绘制的符箓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双眼死死的盯着还在不断倾泻而下的雷柱,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骷髅身影强撑着雷光的碾压从坑里站了起来,虽然双脚已经陷入了熔浆地面,但是他仍然在苦苦支撑。 雷光终于消耗一空,随着雷光的消逝,一个已经被灼烧成熔铁色的骷髅也逐渐显露出来,双手还保持着撑天的姿势,膝盖一下已经被融成熔浆的地面淹没,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于新郎却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骷髅,腿上已经重新贴上了律令符,只要他还有异动,那就把骨头也拆了。 “咔~”果不其然,哪怕已经被灼烧成这副样子,凰奇道依旧没有死透,失去的肌肉支撑的骷髅竟然兀自动了起来,随着骷髅的动作,关节处都在簌簌落灰,于新郎又是飞起一脚,踢在了骷髅早就摇摇欲坠的脊柱上,瞬间凰奇道四分五裂。 “咯吱咯吱咯吱。”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撑起上半身,凰奇道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中明明没有眼睛,却好像还可以看到于新郎,下颌不断的张开又合上,仿佛想要对于新郎说些什么,可惜于新郎并没有心情听他啰嗦,而是走到他已经焦黑的头骨旁,狠狠的又来上了一脚,将他的头骨踩了个粉碎。 “这次总该死了吧?”楼青喘着粗气走到于新郎身边,虽然他是堂堂一个玉璞境大修士,侠箓山的顶梁柱,但是却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宝,要是按照志怪里写的那样,自己有件可手的法宝,再把这个家伙轰成渣渣了,还能由着他在那一遍又一遍的复活? “难说。”于新郎看着地上已经粉碎的头颅,虽然已经一点生机都没有了,但是于新郎仍然不敢确定这个家伙到底死没死透,即便碎成这样,下一秒从地上爬起来暴起伤人,在于新郎看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毕竟一个能够在点将城外活下来的大修士,真的要是只有这么点手段,早就埋尸沙场,躺在那等着人送酒来喝了,还用刑官拼上一条命都没能将他彻底杀死? “难说?你别逗了,难不成这样他还能从地上再站起来,他要是真的能重新活过来,我以后见面就喊你爹。”楼青随手捡起一块骨头丢向远处,一个人都变成这样了要是还能不死,他喊于新郎一声爹又能咋滴?“咳咳咳,道友,这么却父亲的话,认我也可以的,有时候发这种毒誓,往往打脸是最快的。” “我尼玛,不会吧?”梁拂衣听着这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刚好他丢出的骨头滚落到了某人的脚边,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确定地上的骨头的确还在,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见鬼!”“放心,以后每天第一次见面喊爹就好,喊多了我也怕你把我喊老了。”于新郎拍了拍楼青的肩膀,走到了他的面前,让本来以为这事一笔勾销的楼青,脸顿时又垮了下来。 “哈哈哈,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凰奇道弯腰捡起地上那块被楼青丢弃的焦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手里的这块骨头就变成了一小撮灰烬,仿佛连锁反应一样,连带着于新郎脚下的其他骨殖也一样化为了灰烬,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替身?”于新郎无趣的用脚挑了挑脚下还维持着某个形状的灰烬,将它踢散,“算是吧!不过我稍微加了一滴凰血,所以才会如此难杀。”凰奇道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真身早就已经离开点将城了,不过刚才的攻势却被他一五一十的全部记录了下来,倒是很符合于新郎的性子,够暴力,不愧是能够在点将城立足的男人。 “哦?凰血现在已经这么烂大街了嘛?连傀儡上都舍得用了,这的要是这么烂大街,不妨给我两滴,毕竟我的手头还有好几种丹药的主料是凰血,我正愁着找不到材料呢!”于新郎打量着眼前的凰奇道,在他的身上也有着和刚才那个凰奇道一样的感觉,想必也应该是个傀儡,这种东西就算杀上一万个,对于凰奇道来说也无伤大雅。 “毕竟面对的是你,哪怕转世之后实力大不如从前,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大将军,走的快些吧!我会在山巅等你的,我的身死导致了不死一道的空缺,世上现在最配争夺这个位置的除了我之外那就是你了,我很期待能够和你有一场大道之争。”凰奇道眼神狂热,于新郎的不死之法的确一枝独秀,毕竟能活出两世者已是少之又少,偏偏于新郎转世如饮水,还次次都可以开窍。 “你先能争过你这副身体真正主人再说吧!那小子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另外,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这一城百姓的命,你得还,更何况我的父母也在其中。”听到这,凰奇道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他竟然会在这遇到于新郎,这一切并非只是巧合,“大将军,不过一群凡人而已,真的值得你和我撕破脸?再者说,哪怕你的父母在这其中,不开窍之前,他们的确是你的父母,开窍之后,你真的还把他们当成过你的父母?工具罢了。” “我不想听你狡辩,这具傀儡我就收下了,权当先拿了一部分利息,以后你可要躲得离我远一些,否则,就准备好用命来慢慢填满这个坑,伏龙郡城十二万零三百一十一条人命,慢慢还,不着急。”于新郎腿上的律令符瞬间燃尽,“你这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凰奇道暴跳如雷,但是仍然躲不过于新郎这一脚,咆哮过后就只有剩两条腿立在原地了,上半身则炸成了满地血浆。 “诶诶诶,老于,点将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的前世当的大将军在点将城位置高吗?高的话我以后去点将城混,能不能给我封个二将军做做?还有还有……”一路上楼青的叽叽喳喳和于新郎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楼青来说,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侠箓山,半州之地都没走出过,哪怕火神洲正北就毗邻点将城所在的那片苦寒之地,他也从来都没听说过点将城。 虽然一直知道于新郎就是传说中的谪仙,但是于新郎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所在的宗门,楼青眼中的点将城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些宗门,所以他也很好奇这个宗门究竟有多大,竟然可以称之为城,于新郎实在被这货烦的不行了,只能拣了几个容易解释的和楼青说了一下,顺道也打消了楼青那个去点将城当官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于新郎也是怕这个夯货万一哪天脑子一抽抽,打着外出游历的名义就去了点将城,毕竟入城容易出城难,万一他二不兮兮的进了点将城,想要离开就得老老实实的攒战功封王,或者学着凰奇道,干脆叛出点将城,不过一辈子都要受到刑官一脉的追杀,就他那半吊子的道法,只怕也撑不过几次刑官一脉的暗杀。 “老于,那你是怎么能够自由出入点将城的?”楼青问起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于新郎明明说了,入城之后就再也不许离开,可是他却可以随意离开点将城,楼青觉得这个说法就有几分危言耸听的意思在里面了,“每个地方都有特例,点将城也不例外,只要你的战功达到那个上限,你也一样可以随意进出点将城,我当时也不过就是宰掉了几个普通高位神,然后重创了闻仲。”  第188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个闻仲不会是?”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楼青脸都绿了,虽然他不知道高位神具体是什么概念,但是于新郎给他的那部雷法其实创始人就是闻仲,能够创造出这么霸道的雷法,创始人也肯定是个狠角色,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部雷法成为了天师府的几脉正统之一,“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也就是我给你的那部雷法的创始人。”于新郎倒是不吝啬这个时候小小的炫耀一下。 “那种怪物竟然一直还活到现在嘛?你是怎么做到的?”楼青越发来了兴趣,他对于自己修炼的这部雷法的创始人,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你的这部雷法的创始人的确是死了,现在存在的闻仲不过是一个空有其形的神明,我当时以一只手为代价,挖去了他作为力量源泉雷池双目,导致他跌回飞升境。” “等一下?跌回飞升境?你确定是跌?”楼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就是被于新郎告知,他有机会跻身飞升境,成为天底下站的最高的那一小撮人,此时却被告知人家跌境跌回飞升,只感觉自己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嘛?十二高位神最弱的也是飞升境圆满的存在,还是因为他存在的特殊性。” “我去~”听到这,楼青已经可以猜到于新郎在最巅峰的时候到底有多恐怖了,重创闻仲的同时还能宰掉几个高位神,只怕当时在同境界内,于新郎已经彻底找不到对手了,虽然不知道高位神具体的实力如何,但是按照于新郎的描述推断,最起码也得是介于飞升境和仙人境之间,要不然于新郎都不一定好意思提。 “所以说,你还是得好好修炼,另外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到达飞升境之后每个人都相当于重新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谁都有跻身天人境的机会,但是路就那么几条,所以你需要在跻身飞升境之前先选好自己的路,等到成为飞升境修士之后就一心扑在对这条路的钻研上,哪怕和别人起了大道之争,只要你的理解更透彻,那么你就是最有机会走过这个独木桥的过路人。” “好吧,不过我现在应该惦记的,还是如何稳固境界,贪多嚼不烂,虽然那个境界听起来很美好,但是终究太过虚无缥缈,再者说了,像我这样其实对山下人来说,就已经和志怪里面的神仙差不多了,也该知足了。”楼青倒是看的很清楚,反正按照于新郎的说法,只要他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达到飞升境的,对于于新郎的话他一向深信不疑。 “嗯,不急,雷法这种东西看积累其实还是要比看天赋多一点点的,当然了,张之维那种怪物不能算在其中,他的天赋好的已经不可以道理计,张老怪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收到这么优秀的徒弟。”听到于新郎竟然如此推崇张之维,楼青对于这个同辈人越发好奇,他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让于新郎都要赞不绝口? “老于,这个张之维真的这么厉害?你不会是随便编出来一个人来刺激我的吧?我平时修行可没有偷懒。”楼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于新郎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我闲的,想要我编个人出来激励你,你也得有这个面子啊!”于新郎只丢给楼青一个白眼,然后就大步流星的向李府方向赶去,凰奇道离开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老于,那你给我讲一讲这个张之维的事呗!反正也不着急着回去了。”见于新郎不为所动,楼青这才觍着脸上去扯住了于新郎,“就这么想知道他的事情?”于新郎这才笑吟吟的转过头,就是这样,你越是拐弯抹角的,我就越是装作不懂,在这跟我喜欢矜持?门都没有。 “谁还不是顾忌个面子。”楼青挠了挠头算是承认了内心的想法,“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讲一讲。”于新郎这才放慢了脚步,等着楼青跟了上来,“对于我们这些修习雷法的人来说,和张之维生在同一个时代是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 “为什么这么说?”楼青第一次听到这种有意思的说法,立刻就来了兴致,“幸运在于我们从修习雷法开始,就有了一个可以努力追赶的目标,不幸的地方则在于,我们面前的目标以后离我们只会越来越远,我们永远都追不上他的步伐,我们还在登山的过程中时,人家已经在山顶一览众山小了,等到我们中的某个人成功登上山顶之后,就会发现,张之维已经成了一座在远处更高的山。” “这么说来,的确恐怖,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天赋如此不讲道理的恐怖存在,我想比他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因为我的修为攀升到够快了吧。”楼青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不不,你这个所谓的优势在人家面前一样不值一提,你的境界虽然一步登天,但是需要回头重新找补,稳定道心,期间花费的时间虽然比起你一境一境修炼上来快的多,等到你成为仙人境修士时,可能人家张之维已经开始寻找如何跻身天人境的路子了。” “对此我也只能表示,我靠。”楼青神情有些落寞,这是在知道自己如何努力都追不上一个天赋异禀的怪物时的挫败感,这个世界往往就是如此不公平,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自己这个不到二十岁的玉璞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份量,否则也绝对不会如此颓然,他自己眼中的天赋平平,只是相较于整个天下寥寥的那几个人而已。 “其实现在就可以盖棺定论,天下修习雷法者无非就是两种人。”于新郎见楼青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浮躁感,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了起来,“哪两种?靠天赋的和靠勤能补拙的?”楼青撇了撇嘴,反正真的要算起来,自己还拉了于新郎当垫背的不是?“一种是张之维,一种则是所有的其他人!包括你我。”于新郎看着天上的紫微星方向,司掌雷霆者已经现世,只是不知道其他的能够代替十二高位神的人究竟又在何方? “张之维不姓张?”这是楼青从于新郎那掏来的一个小道消息,虽然作不得真,但是也仍然引得楼青一惊一乍,“这其实很正常,张之维这个名字其实更接近于道号而已,这都是记录在祖师堂牒谱上的,平日里对外宣称也会用这个名字,最起码现任天师张静初的俗名就不姓张,而是姓钟。”似乎是心有所感,远在天师府中授课的一对师徒喷嚏不断。 “师傅,我怎么感觉是有人说咱们坏话?这也忒不讲究了。”张之维揉着鼻子对着面前同是少年模样的天师张静初抱怨到。“习惯就好,谁让为师心地善良呢?不过徒儿啊!以后咱们还是少往大殿那边跑,好些敬香姑娘都朝你师爷抱怨了,隔着大老远就看见咱们俩蹲在门口一左一右,笑得像俩个淫贼。” “诶,回山里之后就指望着蹲在大殿门口过过眼瘾了,现在连大殿门口都不让蹲了,属实有点过分了,师傅要不你再找师爷求求情,不行咱俩别一起去,你一,我二四六,周日的时候歇一歇,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连女香客都不让看了,岂不是得憋出个好歹来?” “行,那你继续吐纳,我这就去找你师爷在商量一下,争取争取。”两人一拍即合,张静初笑吟吟的就跑出了练功房,将张之维丢在里面,张之维则伸长了脑袋,等到彻底听不到张静初的脚步声了,这才放心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本事先藏好的《某瓶梅》,捧在手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时不时练功房里还会传出男人都懂的笑声。 按照惯例,张静初名义上是去找自己师傅讨价还价去了,其实早就绕路跑到了前面的大殿又蹲在门口开始当门神,只是这次,他竟然撞到了自己的师傅蹲在门口当门神,顿时四目相对,极其尴尬,“咳咳咳,那个什么,静初啊!为师最近因为劳累,所以蹲在大殿门口休息了一会儿,为师有事,这就先走了,你也不要耽误了给之维授课,懂吗?” 张静初练练点头答应下来,就头也不会回的跑回了练功房,心里对着师傅腹诽不已,怪不得不让自己当门神呢!合计着这是自己当上瘾了,只是刚走到练功房门口,就听到练功房里某人猥琐的笑声,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练功房,刚好抓到张之维看书正入迷到无法自拔。 义正言辞的教训了自己的这个徒弟一番,那本《某瓶梅》自然就被以耽误修行的名义没收了起来,张之维此时也是欲哭无泪,没想到以往计算好的时间,竟然因为自己的师爷的一次失误被打破了,可惜木已成舟,既然被人发现了,那么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幸好他的床头还藏了几本其他的书。  第189章 假道士 “不是,师傅,你不是找师爷去了嘛?怎么又忽然回来了?”张之维揉着脑袋站在一边,神色幽怨,张静初则拿着那本《某瓶梅》背对着他翻的起劲,听到张之维的问题,张静初的表情还是稍微尴尬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师爷……”就在后半句话要脱口而出时,一声咳嗽忽然惊了张静初一个寒战,“咳咳咳……” 一个老道背着手从屋外走了进来,进门就看见张之维手足无措的拿着那本《某瓶梅》,而站在一边的张静初则略显心虚,眼睛都不敢瞟老道一眼,“之维啊,你拿的是什么书?来,给师爷看看。”老道没有理会张静初的局促,笑眯眯的把手伸向张之维,“师师……师爷,这不合适吧~”张之维干笑着把拿书的手背到了身后,又悄悄的退到张静初身后。 老道这时也把目光挪到了张静初身上,张静初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一脸谄媚的想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嘿嘿嘿,师傅。”却被老道一巴掌拍开,“滚蛋,大嘴巴,等下老子再和你算账!来,之维,把书给我,乖,听师爷话。”在老道和蔼可亲的劝说下,张之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撒手,虽然真的论起来动手,张静初师徒二人他谁都打不过,但是谁又敢和他动手呢? “哟,啧啧啧,还是蔡侯纸,看这印刷是精修版吧!唉~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啊!”老道翻看着手里书,嘴里还在不断啧啧称奇,调侃的张之维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另一边的张静初也是大气不敢喘,“师傅,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小子……” “大嘴巴,这书是你买的吧!别往之维脑袋上扣屎盆子!他什么样,我清楚!”就在张静初在那一脸沉痛的做保证时,老道忽然笑吟吟的把头转向了张静初,“啥?师傅,我冤枉啊!你还刚让我不要往之维身上扣屎盆子,那你也不能往我身上扣啊!”张静初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感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其实老道一开始就没打算责备张之维。 “噗呲~”见情况忽然反转,张之维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张静初心知不妙,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老道顿时不乐意了,手里的书卷起来就往张静初脑袋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你瞪什么瞪?说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啊?多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让为师省点心?你他娘的要是把你用在看艳本上的那点心思分一半在雷法上,天下第一至于让于新郎给抢走?” “师傅,说话归说话!咱能不能不动手,我不是没把你那事说出来嘛?再者说了,于新郎那个怪物都把闻仲干趴下了,祖师爷当年也不过和闻仲才打了个平手嘛?我输给那家伙不冤啊!师傅,咱有话好好说啊!”张静初趁着老道一个不注意,直接从一边开着通风的窗户跳了出去,老道却依旧不依不饶,拿着书就追了出去,嘴里还在不断骂骂咧咧。 听着老道的声音逐渐走远,练功房里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张之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师傅被师爷追出去有那么几分刻意,不过徒孙三代本来就是天师府的活宝,平日里也没少闹出些鸡飞狗跳的动静,张之维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既然没书可看了,那今天就老老实实的吐纳吧! “师傅,师傅,这!”张静初二人你追我赶下,很快就来到了天师府的一个隐蔽角落,“这边没人吧?”老道珍宝似的抱着怀里的《某瓶梅》,完全没有了刚才拿书当武器时的随意,“没人。”张静初四下张望了一圈,这才点了点头。 “诶呦,刚才力气用大了,都把书页打折了。”看着手里褶皱的《某瓶梅》,老道心疼不已,在山上好多年都没有见到印刷这么好的书了,估摸着几十年没看,情节又得有变化了,“还不是您没轻没重,现在知道心疼了?”张静初一脸幽怨,刚才老道抄起书打的时候可是真打,现在他的胳膊还疼呢! “这样不是演的真一些嘛?万一让之维看出来就不好了!我这个当师爷的也得要面子不是。”老道小心翼翼的捋着蜷屈的书角,老脸上褶子灿烂像朵菊花,一边滔滔不绝的分析起来,“根据我的经验,书角被压成这样,一定是放在枕头下面,上次这小子从火神洲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好些东西,这种书绝对还有不少,为了不耽误他修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定要以身作则。” “拿来。”张静初可不管这套,自己的徒弟到底有多优秀,他比谁都清楚,同龄时的自己就已经被誉为天师府万年一遇的天才了,但是比起张之维,那时修炼雷法的自己孱弱的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有此徒弟,足矣!“什么拿来不拿来的?徒弟,你就这般与为师见外?”老道轻轻打落张静初伸向自己的手,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不是,师傅,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刚才还用心声求我和你演这场戏,拿到书以后咱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怎么还耍起赖皮了?”张静初扯住想要逃跑的老道,老道这才一拍脑袋,“哎呀呀,你说为师这个记性,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忘事,呐呐呐,给你,省的搞的为师好像很小气一样。” 接过老道抛来的神仙钱,张静初这才松开手,老道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好像生怕再被他拉住,张静初立刻意识到不对,摊开手这才发现手里的竟然是一枚被染色的雪花钱,看着染了一手红色的雪花钱,张静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也不是老道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是张静初却好像从未警觉过,每次都被老道戏耍一番之后溜之大吉。 “啧啧啧,一枚雪花钱啊!想想也不亏,在山下都够叫上青楼里的头牌喝上十顿花酒了,可惜醉翁之意都不在酒,我这等敦厚老实之人那点小心思又怎么会在酒上呢?”抛了抛手里的雪花钱,张静初还是笑眯眯的将它装进了口袋,虽然山上修行,一枚雪花钱远远不够看,但是在山下,这枚雪花钱就够一大家人过上百年殷实生活,最起码吃穿用度是绝对不用愁的。 “诶呦,这不是道爷嘛?真的好久不见呀!最近怎么有空下山来玩了?怎么,还是老样子嘛?如果道爷嫌冷清,我再多找几个姑娘陪您一起坐坐。”聚雅阁的老鸨大老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这位道爷可是个讲究人,每次来都只点自家的那位头牌红玉姑娘,而且从来都不动手动脚,所以自家那位小祖宗也从来不对这位道爷耍小性子,不肯接客,一来二去,老鸨都有些想要撮合二人了,但是每次都被红玉婉言谢绝。 “不必了,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就好,多日不见,张姐姐倒是越发年轻了,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张静初倒是也不在意他人眼光,反正天师府本来就门徒众多,除却祖山以外,林林总总的各处还有几十处小道观,真假道士混杂,吃肉喝酒**皆有之,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天师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管他们的腌臜事了。 “呵呵呵,还是道爷会说话,怪不得我们家红玉如此倾心于道爷呢!如此甜的一张嘴啊!要是我也得心动。”老鸨听到张静初如此拍马屁,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一对白花花的胸脯晃的路人眼晕,倒是张静初虽然嘴上花花,却目不斜视,心境如古井无波,“张姐说笑了,这颗雪花钱大可以记在账上,反正我也不愿意去别家,只要张姐不嫌我叨扰就好。” “瞧道爷你说的,怎么会呢?聚雅阁本来就是开门迎客做生意,哪有叨扰一说,倒是我家红玉时常念叨着道爷,这么久不见,整个人都清瘦了几分,看的我呀,都心疼不已!倒是道爷一会儿和红玉你侬我侬时,务必要好好叮嘱她两句。”老鸨笑吟吟的将张静初带入聚雅阁,穿过脂粉味袭人的走廊,二人便来到了一处被修竹遮挡的僻静院落。 院中扯起的绳子上晾晒着的几件贴身衣物还在滴水,显然红玉刚洗完衣服,按理说作为聚雅阁的头牌,红玉应当不会缺少贴身的丫鬟,但是红玉偏偏拒绝了别人伺候自己,万事亲力亲为,较之其他的几个青楼那几位最喜欢卖弄风骚的头牌,平日里极少抛头露面,以至于城里很多人只知道聚雅阁的头牌是红玉姑娘,偏偏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是谁?”因为平日院子里连只动物都没有,所以极为安静,在房间里埋头画画的红玉立刻就察觉到有脚步声,“我。”老鸨刚想应答,却被张之维拦住,对她使了个颜色后,老老实实的离开了院子,听到那个晴朗温柔的声音,“钟郎!”红玉立刻抛下了手里的笔跑出房间,看着门前小路上笑吟吟的年轻道士,不由得喜极而泣。 也顾不得脚上没有穿鞋,一袭白衣身影犹如乳燕投林,轻盈的撞进道士怀中,却将道士撞的一个趔趄,“钟郎,我好想你。”趴在道士宽厚的肩头,闻着对方身上香火熏出来的特殊香味,女子格外安心,“这不是来了嘛!我也很想你的,走,我们进屋吧!”道士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一只手揽住女子的腿,直接将女子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让我看看这画的是谁。”刚进入房间张静初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屋子中间的长案,一张长长的画轴摊开在上面,上面描绘着一个面冠如玉的年轻男子,只是身上的衣服由道袍换做了一般人家的衣裳,虽然只画了寥寥几笔,但是神韵已经跃然纸上,显然绘画之人就算不是丹青高手,也差不到哪去。 “怎么样?我画的像嘛?”女子将镇纸挪开,拎起画轴,轻轻垫着脚尖,将画像的脑袋举到和张静初脑袋齐平的位置,仔细的对比起来,张静初则笑容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如许多年前一样,“像,怎么会不像呢?”“略略略,就你的嘴巴最会骗人,我才不信呢!上次说好一个月就来看人家,这都多久了?”女子朝着张静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兴许是一个站立不稳,又扑进了张静初怀里。 “实在是山上事务繁忙,无法脱身,要不然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张静初接过女子手里的画轴,直接将它卷了起来,此时真人就在这,这个赝品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待着吧!“切,你个假道士,每次都是这么敷衍我!真以为我不知道,好歹我也是在龙虎山脚下长大的,岂又不知道山上的道士也得守着清规戒律,哪有像你这样还出来敢正大光明喝花酒的?”  第190章 是个男人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龙虎山天师府规矩真的要如此森严,你觉得就周遭这几十个道观能留下几个?”张静初轻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在角落里拿出一个蒲团,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别看这个蒲团不是什么山上宝物,但是却是女子亲自打草编制的,所以张静初来的时候最喜欢坐这个蒲团,其实本来这个蒲团本来是一对,但是红玉见他喜爱,索性就让他带了一个回道观。 “你说的也是,真的没有这些道观的话,这么多百姓吃喝那就都没有了来源,虽然龙虎山靠着天师府庇护不假,但是这么大一个山头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山下百姓安全是安全,可是周围的不适合耕种粮食,如果最基本的填饱肚子都无法满足的话,哪怕这里在安全,都留不住人。” 少女拾掇好长案上的笔墨纸砚,又取出一套紫砂材质的茶具,长案就这样又变成了茶几,“烧水。”将茶壶里灌上井水,女子就直接把茶壶递给了张静初,习惯成自然,这都是每次张静初来的时候最基本的保留节目了,但是每次女子都是看的津津有味。 “还来?你就看不腻嘛?”张静初哭笑不得的接过水茶壶,女子虽然不说话,但是却眨巴着眼睛看着张静初,意思在明显不过,“得嘞,烧烧烧,往后退一退,别被烫到。”被女子看的头皮发麻,张静初只能哭笑不得的答应了下来,手心开始缭绕起淡淡的火光,将紫砂壶放在掌心,没有一会儿,紫砂壶就开始冒起水蒸气了,整个过程女子看的十分入迷。 投入茶叶,二人跪在地上,脑袋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茶叶在壶中舒展,将透明的水染成黄绿色,不知为何,在和女子相处的时候这种幼稚的事情竟然也变得如此有趣,哪怕张静初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三百岁了,“你觉得有意思嘛?”女子的声音在张静初的右耳边响起,鬓角的发丝剐蹭的张静初痒痒的,一如现在他的心,也是痒痒的。 “好像不是很有意思。”张静初沉吟片刻,如实说道,“没意思你还还看?幼不幼稚。”女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嫌弃,“那你觉得有意思嘛?”张静初挠了挠头,觉得女子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是又觉得女子好像说的没道理,干脆就把问题又抛给了女子。 “噗嗤~好吧!我也觉得好像不是很有意思。”女子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忽然笑出了声,毫无形象的滚到一边,耍赖皮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不过因为房间里的地面是木地板,又每天都被女子擦的干干净净,倒是没有忽然来了兴致,就打算用衣服拖地的嫌疑。 看着女子举动,张静初还是略有几分疑惑的,上次这么做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后来到了山上修行,再加上被宗门寄予厚望,所以自然而然的少年老成,失去了很多同龄人有过的经历,至于情窦初开这种事,竟是在两甲子还多的时候才第一次体验到,只是那时眼前女子还不叫红玉,不过那时她也喜欢叫他钟郎。 “你不试试嘛?很舒服的。”女子伸了个懒腰,兴许是因为硌的头不舒服,随手将头顶的发髻展开,顿时一头长发流畅的铺展开来,犹如水银般流泻一地,此般美景,张静初看的竟是有些痴了,“喂,看什么呢?”兴许是察觉到张静初痴痴的目光,女子连忙用一只手捂住胸口,而另一只手则绷紧了手指,结结实实的给张静初来了一个脑瓜崩。 “嘶~你干什么?还用得着捂嘛~反正本来就不大。”吃了一记脑瓜崩,顿时将张静初弹的清醒了过来,捂着额头不断抽着冷气,“你说什么?流氓!”听到张静初的话,女子忽的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将张之维扑倒在地,对着张静初的痒痒肉上下其手,挠的张静初连连求饶方才罢手。 “哼,你说谁小呢!老娘很大!非常大!”女子气鼓鼓的将张静初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张静初的耳边,宣告着她的胜利,一双眼睛早就在张静初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了,似乎想要将张静初一口吃掉,“好了,好了,你很大,这次我信了,行了吧!不过你得先把领口拉上。”张静初捂着鼻子看着女子因为动作过大,在领口露出的大片雪白,还有那道由浅入深的沟壑,深以为然。 “流氓!”红玉捂着胸口对着张静初又是一通乱挠,直到张静初已经笑得快要断气,方才不情不愿的住下了手,像是赌气一般,直接趴在了张静初的胸口,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美妙触感,张静初享受的将手垫在了脑袋后面,“喂,你要是再笑得这么猥琐,我可就走了。”就在他还在各种脑补时,一只微凉的小手又捏住了他的鼻子。 “好了,好了,不闹了。”张静初翻身将红玉压在身下,四目相对,在空气中都快溅起实质的火花了,但是张静初还是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本能的冲动,毕竟忍不住这玩意儿也不让写,让旁观者还干着急,“切,银样蜡枪头!”红玉羞迥的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幽怨的看了某人一眼。 “你说什么?”本来已经压制住自己欲火的张静初忽然翻身再次压住了女子,炽热的气息让女子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烤干了,看着张静初火焰燃烧的眼睛,女子红唇微翘,格外动人,“我说你是银样蜡枪头。”一字一顿,这完全就是**裸的挑衅,“嗤~”随着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顿时大片的雪白裸露出来。 女子却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一双红唇吻在张静初的嘴上,眼眸同样炽热,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如果是个男人,今天就把我收了。”伏在张静初耳边吐气如兰,这句话也成了点燃炸药的最后第一颗火星,张静初随手脱下道袍,直接将小院笼罩,面对女子轻佻的笑容,张静初深深吻了上去…… “张妈,这都两天了,红玉姐姐的院子还是被那件道袍笼罩,我们绕着找了一圈了,也没有找到进去的路口,这可怎么办啊!”那天老鸨离开后,估么着到了饭点,就差人提着食盒和酒去给二人送饭,没多久去送饭的人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说出大事了。 “看样子我真的眼拙了,我一开始以为这位道爷是龙虎山上哪个大庙主持的公子哥儿,没想到这位道爷竟然是山上的神仙呢!不过这种事对于红玉来说也是好事,你们不用过分担忧,这位道爷和红玉早就情投意合,发生这种事是早晚的事,男欢女爱谁还没有经历过?”老鸨倒是有几分见识,完全没有几个丫鬟的慌张,只是招呼她们继续干活,顺便将红玉赎身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免得以后无端惹来麻烦。 “什么,红玉姑娘赎身了?”某处道观中一个正在打坐的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招呼着一群狐朋狗友就赶向了龙虎山脚下的无名小城,此时类似的画面出现在了龙虎山大大小小的各处道观之中,很快,聚雅阁就被一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老鸨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还是简单了。 “张妈,我记得您不是说红玉姑娘没有赎身的意向嘛?为何现在又忽然赎身?”一个公子哥仗着人多势众,挤到了老鸨的面前,平日里他为了见红玉一面还要低三下四的对着老鸨求上半天,但是红玉忽然赎身之后,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梁公子,您不要着急,先听我给您解释解释。”面对来势汹汹的众人,老鸨倒是没有多害怕,只要那位道士老爷出来,这群普通人根本不够看,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好,您说,解释的大伙儿信服了,大伙儿自然不会再追究,但是如果解释不通,就别怪我们砸了你的这个聚雅阁。”梁玟见老鸨好声好气的解释,也就暂时咽下了自己一肚子的怒火,他就是想看看老鸨到底能说出怎样的一个天花乱坠来,来的每个人几乎都不止一次的想要替红玉赎身,但是都被老鸨以同样的理由拒绝,声称红玉没有赎身的意向,但是现在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赎身了,这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红玉是我从小养大的,平日里当着亲闺女一样对待,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各位恩客照顾小店的生意,小店自然是不胜荣幸,但是红玉终究是个清白女子,顶着头牌的名字也是为了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各位的意愿我也向她转达过,但是诸位里并没有让她倾心的男人,所以我才这样转告诸位,无非就是想要打消各位的那点心思罢了,现在她有了心怡的男人,我自然也不能再阻拦她的去留。” “放屁!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婊子在这口口声声说些情情爱爱,你们也配,在这里的各位都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真的以为我们这些人好糊弄嘛?让开,我要去见红玉!我要把你们那块遮羞布彻底扯下来!清倌?他娘的一样是婊子!”一个壮硕男人骂骂咧咧的就要闯进聚雅阁,老鸨却神色沉凝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骂奴家可以,年轻时不幸失足,沦落到这般光景,是奴家自讨苦吃,但是奴家的女儿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岂能任由你等这般侮辱?柯权辛,我劝你不要太过分!如果不是龙虎山上的神仙老爷高抬贵手,你那个老鼠窝早就应该树倒猢狲散了!在这和我谈身份,都是下九流里面的行当,真觉得你比我们干净到哪去?我们脏的是身子,我们认了!可是你们一个个的都黑了心,你们敢认嘛?” “臭婊子,别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兴许是被老鸨戳中了痛处,柯权辛气的黑脸煞白,一掌直接将瘦弱的老鸨拍飞了出去,兴许是觉得还不够解气,竟然又跑到老鸨身边,对着她的肚子猛的踹了一脚,顿时老鸨脸色惨白,嘴里鼻子里都不断的往外渗血,如果不是别人拉住了柯权辛,只怕她就已经一命呜呼了,饶是保住了一条命,现在她也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第191章 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 “忒,臭婊子,算你运气好!要不然今天非死在这不可!看什么看?想要和这个婊子躺在一起嘛?”柯权辛骂骂咧咧的挣脱开身后拉住自己的人,又朝着地上的老鸨啐了一口唾沫,察觉到围观的人群古怪的眼光,又把矛头对准了来往的路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唯恐避之不及,毕竟来者不善,都是在附近地界有权有势的地头蛇,一般老百姓也招惹不起这种人,自然也没人敢去帮张妈。 “走,跟我一起去找红玉那个婊子算账!我到想看看把她的衣服扒光了,她还能有多清高!”总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的柯权辛也不再废话,带着自己的几个打手直接就闯进了聚雅阁,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有了两个还算讲道理的,觉得已经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了,就直接离开了,至于其他人则选择在聚雅阁门口继续观望。 虽然辣手摧花的事情他们做不来,但是并不介意看着别人辣手摧花,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便是,反正也不会废多大功夫,在他们看来,他们捧着红玉时,她是头牌,是花魁,当他们不愿意捧着红玉了,她和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又有多少区别呢? “给我砸!”柯权辛带着几个打手来到红玉居住的院子边,看着被道袍包裹的院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招呼着手下就开始对着道袍动起手来,木棍,钢刀,反正手边有什么,他们就用什么,**裸的流氓行径,但是这看似柔软的道袍却在他们的攻势下纹丝未动,但是这样离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忽然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刀枪棍棒这些硬的东西不行,那就干脆放火烧,听后柯权辛立刻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如果火攻的方式在无效,那他也就只能班师回朝了,于是他直接遣散了手下,让他们去找火油,留下自己在此地看守,免得被红玉带着她的姘头跑了。 就在柯权辛的手下刚离开没多久,道袍忽然间凭空消失,见状柯权辛顿时喜出望外,想都不想就冲向院子里,结果刚踏进院子的大门,就被刚穿好上衣的张静初一道掌心雷击飞了出去,冒着白烟就砸进了远处的池塘内,虽然张静初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刚才他们几人折腾自己道袍的动静可不小,既然来者不善,他也没打算客气。 就在门口的几人还在向着聚雅阁里面张望的时候,忽然院子里传出狂暴的雷声,然后几人就看到一个魁梧身影从院子里飞过聚雅阁的最高处,带着白烟就砸进了池塘,溅起的水花将几人浇了一个透心凉,想想那狂暴的雷声和冒着白烟的熟悉身影,不用想也知道,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看上红玉姑娘的最起码也会是天师府的高徒,否则雷法不会又如此浩荡的声势。 果不其然,柯权辛的身影刚飞过去没一下,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就从相同的位置飞了过去,低头俯瞰他们时,眼神冷漠的像是神灵,只是神色轻蔑的丢下一句话,“你们四个,一个也不许走,其他人,滚吧!如果我等下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逃走,那么龙虎山上除了天师府以外的道观,一个也不会留。” 明明口气这么大,但是语气却毋庸置疑到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可以做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逃走的想法,至于几人的打手,早就做鸟兽散了,这个时候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就在四人还在想着如何解释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再次掠过四人头顶,砸在了聚雅阁门口。 看着地上胸口焦黑,两眼泛白的柯权辛,四人内心也是一阵悲凉,早知道当时就不留下来看热闹了,不看不要紧,这样一看反倒把自己搭进去,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张姐,对不起,我来的有些晚了。”不知何时张静初已经来到了老鸨身边,俯身将泪流满面的老鸨搀了起来。 “哪里晚了呢?现在真不晚,奴家没死,聚雅阁也还在,当真不算晚,道爷现在能够来,也是聚雅阁的荣幸,半点都不晚。”老鸨激动的语无伦次,期间几次呛血,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明白,这次聚雅阁真的抱到大腿了,这位道爷不止是山上的神仙,还会传说中的雷法,看样子应该就是那天师府的高徒无疑了。 “张姐,你看,他们几个怎么处置?如果你想要把他们都杀了也无妨,事后他们的道观敢用任何手段对付聚雅阁,都能保证从此让他们的道观在世界上消失。”张静初冷漠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本来为了城里百姓的生计,他在红玉的提醒下方才没有对这些或真或假道观赶尽杀绝,此时他们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嚣张的程度了,那么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唉~还是算了吧!他们的父辈或多或少的和我都有点交情,刚才也没有对我落井下石,这样也就算不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道爷还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老鸨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着自己求情的几个年轻人,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让张静初就这么宰了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够记住这次教训吧!日后他们会记挂着她的好的。 “滚吧!”见老鸨完全没有杀心,张静初也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四个人在对着老鸨千恩万谢之后方才敢在张静初冷漠的眼神下逃离了无名城,“那他怎么处置?”张静初把目光挪向了生死不知的柯权辛,刚才一记雷法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现在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其实你比我更有权力处置他。”老鸨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侧身让过了张静初,“为什么?”张静初有些疑惑,“我的宝贝女儿都送给你了,这个王八蛋除了侮辱我,还侮辱了红玉,你觉得你这个当家的是不是更适合做决定?”老鸨眼神狡黠,不过她说的也的确有道理,要是张静初都不能替红玉遮风挡雨,她就真的很有必要再考虑一下,张静初是否配娶走红玉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张静初猜出了老鸨的心思,轻笑着挥了挥手,一道雷柱就从晴朗的天空倾泻而下,雷光散去,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焦炭了,然后几条狗欢快的冲出了人群,将那堆混合着骨头的焦炭吃个干净,看的周围围观的人脊背发凉,“怎么样?张姐,这样处理您是否满意?” “还叫姐?是不是该改口了?”老鸨白了张静初一眼,终于算是认可了张静初的身份,“呃~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年轻,真的要论岁数的话,我比你还要大的多,如果改口叫妈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别扭,还是叫姐吧!不显老。” “行吧,行吧,随便你,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踏实就好,反正红玉还是得叫我妈!”老鸨轻轻戳了戳张静初的额头,张静初也只能无奈了翻了个白眼,这个便宜丈母算是认下了,不过红玉和老鸨的感情他也经常听红玉提起过,的确情同母女。 “小心一点,地上滑。”张静初搀着红玉捂着腰在院子里散步,看着二人恩爱的模样,身为过来人的张妈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都怪你,用那么大力气干嘛?真的以为我是铁做的呀!禁得起你这么折腾。”红玉娇嗔到,早知道自己就不挑衅这个没良心的了,在那事上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两天时间基本上没怎么休息。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我一定温柔些,绝对不会这么暴力了!”张静初则在一边陪着笑脸,“还有下次呢?想都不要想。”红玉立刻哭丧着脸起来,这两天的经历,她实在不想再受一遍,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至于一边的张妈捂着脸,已经不敢正眼看张静初了,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竟然如此强悍。 “诶,你这个傻丫头,没有下次,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听到红玉拒绝,张妈都有些哭笑不得,兴许现在她还不懂,以后自然而然的会懂的,真的也是应了那句话: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诶呀~妈!羞死人了!你是向着他呀,还是向着我呀?”红玉听到老鸨的调侃,也是羞涩的捂上了脸颊,只觉得两边脸颊热的烫人。 “张姐,我可能需要离开几天,这些银两先拿着,给红玉买点东西补补身子,我这就回门内和我师傅商量一下,看看挑个合适的日子,把红玉娶进门。”将红玉搀扶回房间,张静初又将老鸨拉到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直接塞进了老鸨手里,也不容她推辞。 “银两就不必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红玉受不到委屈,吃的喝的什么咱落下过她?只是娶进门这件事吧~你还需要从长计议!虽然红玉是清白之身,但是毕竟名义上不好听,山上宗门规矩森严,又都顾及面子,这个我是知道的,如果你的师傅不同意,那也别强求,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红玉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第192章 老顽固 “回来了?”老道背着手站在天师府门口已经多时了,似乎早有预料张静初会走正门,“嗯。”张静初瓮声瓮气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要直接进天师府,“动手了?”老道捋着胡子看着张静初,张静初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老道,就在他迈进天师府大门的时候,却被老道踹了一个趔趄。 “大嘴巴,你小子别和我玩这套,现在一个响屁不放,等会儿绝对得放个又臭又响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别在老子面前装深沉!”老道揪住张静初的头发,死活不肯撒手,“师傅,师傅!呀呀呀,疼疼疼,你撒手我就告诉你!”张静初被老道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老头儿手劲也忒大!年轻时头发短揪耳朵,现在头发长了,又开始薅头发,真的是哪方便抓哪。 “不行!你得先说了我才放手!”老道打定主意不撒手,毕竟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他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只要撒手,这小子十有**会用遁法跑路,剩下的一二分也绝对不会是老老实实的在这交代,肯定是先把吃的亏找补回来再跑路,“师傅,这次是真的!我发誓!只要你撒手!我立刻就告诉你,如果我敢跑路,那我就变短三厘米!” “这还差不多!”听到张静初发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毒誓,老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勉为其难的撒开了手,“说吧!”“我想要娶媳妇儿。”张静初此话一出,老道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啥?”他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但是看张静初那副严肃的神色,他明白自己的确没有听错,真的是自己这个三百年不开窍的徒弟发春了。 “娶媳妇儿~”张静初被老道盯得发毛,声音也变得细若游丝,“真的?徒弟,你没发烧吧?”老道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张静初的眼光都变了,欣慰与担忧兼而有之,一半一半吧!欣慰的是自己养了这个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忧的则是会不会是白菜先动的手,把猪给忽悠的五迷三道,连家都不回了。 “我去,我都飞升境了,发什么烧?发骚还差不多。”张静初哭笑不得的拍开老道习惯性伸向自己额头的手,“倒也是,当了三百年童蛋子了,也的确该娶一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话说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平日里也没见你念叨两句,更别说像个年轻人一样在那没事就喜欢傻笑!”老道挠了挠自己日渐稀疏的脑门儿,笑容欣慰。 “师爷,那是您不和我师傅一起修炼罢了,平日里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在那托着下巴傻笑,连在大殿当门神的时候目光都规矩了不少,想来是被师母调教的还不错。”就在张静初打算和老道解释时,躲在屋顶的张之维则笑吟吟的翻身跃下,刚落地就被一脸幽怨的张静初狗了个狗吃屎,不过这样也不耽误他笑得龇牙咧嘴。 “就你多嘴!”张静初本来还想再给这个不肖之徒来上一脚,又被老道薅住了头发,“臭小子,你要干什么?瞒我瞒的这么严实呢!这要不是之维透一透底,我还以为你是掉进杀猪盘了呢!”“师傅,我才是你徒弟!你这么向着这个臭小子干嘛?”被老道薅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张静初仰着头连连求饶,一边的张之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风水轮流转,报应来了吧! “先和我说说,究竟是哪家山头的的仙子,竟然能把你小子的魂给勾走!要不然今儿个哪也别想去?”老道撒开揪住张静初头发的手,张静初疼得蹲在地上揉了脑袋半天,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其实不是山上神仙。”“不是山上中人?”老道听后脸上的喜色立刻淡去,到不是门户之见,而是山上人和山下人的寿命相差实在太大,彼此很难长久相伴,往往甲子岁月就已阴阳相隔。 “对。”张静初察觉到自己师傅神色的变化,但是这次并没有怯懦,“师傅,我是真心喜欢她。”“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是真的喜欢,随你去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算好的回忆,老道神色落寞的摆了摆手,“只要是个良家女子,倒也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 “师傅,这就是我要和你睡得第二件事。”听到这张静初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嗯?还有什么事?”老道本来都打算离开了,被张静初这么一句搞的又折返了回来,他的内心满是不祥的预感,一张老脸都快怼在张静初的脸上了,老道危险的目光让张静初都不由得流出冷汗,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可能都死了好几次了~ “红玉她其实是聚雅阁的头牌,只是她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报答老板的养育之恩,她自己是清白的!”说完这些,张静初吃力的咽了咽口水,虽然老道一言不发,但是他的气势已经如同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现在还在不断的酝酿,只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张静初,你他么是天师府的大天师!脸面!背地里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他么现在要把一个妓院的头牌娶回天师府!你告诉我,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让以后天师府的弟子怎么做人?出门在外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你说她是清白的我信!但是别人可以信嘛?他们一个个的恨不得天师府能够爆出来一些天大的丑事,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知不知道!” 老道的声音中透露着歇斯底里,如果不是还顾忌着张静初的面子,他的声音肯定会更大,张静初则低着头默不做声,任由老道骂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的确没有考虑周全,但是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红玉是否清白,他比谁都清楚,别人愿意泼脏水,就让他们泼!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惜的是他并非孤家寡人,他除了是红玉口中的钟郎,也是天师府的大天师。 “绝无可能?”张静初等到老道骂累了,这才轻声问道,“绝无可能!我告诉你,张静初,除非我死了,否则只要我还在一天,那你就永远都别想把她娶进天师府的大门!”老道气喘吁吁的瞪着张静初,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犹豫,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徒弟的执拗,“既然如此,那我就主动辞去大天师一职,这样的话就可以了吧!” “你说什么?”老道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静初,一如他听到张静初想要娶红玉过门时,老道颓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说我想辞去大天师的职位。”张静初神色冷清的重新重复了一遍,站在一边的张之维已经不知所措,本来皆大欢喜的事情,此时竟然闹成这样,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 “师爷,来来来,起来,地上凉,年纪大了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张之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老道,只能上前将瘫倒在地的老道搀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神色黯淡的师傅,他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撒开吧!没事的,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好歹身子骨还硬朗,之维啊!以后山上就咱爷俩做伴咯!你可不要嫌弃这个糟老头子!” 老道轻轻推开张之维,最后再看了自己这个最争气的徒弟一眼,随后无力的摆了摆手,“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天师府闲人免进!”“师傅!”老道佝偻的身影慢慢走远,兴许是某种错觉,只让人感觉他显得愈发苍老,张静初的鼻子一酸,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声音沙哑的喊出了那两个余生可能都不会再喊的字,“多保重!” “你说你犯的什么神经病呀!”站在一边的张之维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远去的师爷,他连动手的心都有了,“之维,这就是命啊!现在你兴许还不懂,但是多年之后等你遇到了一个可以让你舍生忘死的女子时,你自然会明白这一切,替我给你师爷捎句话,就说我去点将城了,张静初无论是不是大天师,都从来没有给龙虎山天师府丢脸!” 师徒二人都太过清楚对方的犟脾气,都没有尝试着继续说服对方,“师傅,你也别犯傻,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师爷说的也不过是气话,等到师爷的气消了,你再服个软,不就把师娘娶回来了嘛!”听到张静初竟然打算去点将城,张之维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连忙劝说起张静初,毕竟山上的宗字山头对那个只进不出的地方一直都是讳莫如深。 “之维,没有必要的,我和你师爷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之所以我们没有继续吵下去,也不过就是给对方留些面子罢了,我们都是认死理的人,我说服不了他,他也说服不了我,三百年了,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后你师爷就拜托你来照顾了,至于修行一事,大可不必着急,走的太快往往会错过路途当中太多的景色,而且你走的只会比我更远。” “师傅,别闹!去那个地方会死人的。”张之维明白张静初的决绝,还是感觉一阵头大,一个是老顽固,一个是老老顽固,他嘴皮子磨破了也劝不回心意已决的二人,只能在那不断的唉声叹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己随身的方寸物翻腾起来,没一会儿就掏出一个紫光萦绕的发簪,然后垮着脸塞给了张静初,一副还颇为肉疼的神色,“这簪子本来是打算送给未来媳妇儿的,既然你都替我找到师娘了,不意思意思好像也说不过去。” “那我就先替你师娘谢谢你了!”张静初接过发簪,笑着拍了拍张之维的肩头,“得了吧!别给我来这套,如果真的要去点将城的话,答应我,一定要活到我去的那天,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就坐在那个世间最高城头上喝酒,不醉不归!”张之维收起万千思绪,向着张静初打了个道门稽首,自己上山就跟着张静初修行,虽然多数时候张静初比较不着调,但是还是很护短的,平时从来不舍得让他吃亏,对他来说张静初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师傅,反倒更像是一个不着调的兄长。 “这个你可以放心,在同境界中雷法一直有着天然优势,出了名的攻守兼备,无论是体魄,杀力还是遁法,从来不逊色任何人,更何况我这个昔日的雷法天下第一,对了,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于新郎那个王八蛋打一架,就算抢不回来雷法天下第一的名头也没事,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天师府雷法从来不弱于人。” “我会的,我和他其实在冥冥中就注定会有一战,在雷法上我有信心击败任何人,雷法天下第一的头衔我会替龙虎山天师府夺回来的,到时候我会以雷法天下第一的身份登上点将城。”张之维神色认真的保证到,“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再见!” 第193章 勇气 “噗~什么?给我看看。”大早上的于新郎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就见楼青一脸兴奋的拿着一份山水邸报,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是于新郎替他理顺了气,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憋死,他张嘴的第一句话就让于新郎如遭雷击,张静初宣布辞去龙虎山天师府大天师的职位,并且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现在大天师的位置空悬。 一把夺过楼青手里的山水邸报,于新郎瞪大了眼睛看了一遍,确定楼青说的分毫不差,更是感觉脑袋都在不断轰鸣,“那我们不去天师府凑凑热闹?”楼青一脸激动的看着于新郎,天师府的天师之位是有外姓大天师一说的,只要不是那种奸佞之人,修习过雷法的都可以争一争,只要不怕自己丢人,哪怕你是柳筋境的“大高手”也大可以上擂台。 “真以为天师府的外姓大天师这么容易就能争取到?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到飞升境,你压根都不用想,也就是张静初这么一走了之,天师府想要为张之维造势罢了,毕竟现在他的强大还局限在年轻一辈,要是张静初不离开天师府,估计他还可以继续在台面下安安稳稳的修炼更久,甚至以天人之姿出世继承大天师位置,那么现在他就必须被迫站到台前了。” 于新郎白了楼青一眼,他也明白楼青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是修习雷法之人,对于那个传说中的雷法祖庭总是怀着一种憧憬的心理,哪怕没能夺得外姓大天师的位置,去看一看也是极好的,“不不不,老于,你只把注意力放在张静初身上了,后面你根本没有仔细看,你看这里,是外姓大天师候补,并非外姓大天师!道龄要求在四十岁以下,你觉得我们还能没有机会嘛?” 经由楼青提醒,于新郎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头下面还按住了候补二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座天下的年轻一辈集雷法大成者皆会齐聚一堂,估计应该会有很有意思的家伙冒出来,于新郎直接就把手里的山水邸报丢给了楼青,然后冲进了房间,“唉唉唉,老于,你要干什么?”楼青被于新郎的举止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收拾行李,你也快些回去收拾一下吧!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发,等下我会亲自去和山主说一下,估么着有这么一个和天师府搭上线的机会,他也不会拒绝,快去吧!。”于新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楼青顿时喜出望外,终于能够去看看传说中的天师府了!虽然他更想见到的还是他的偶像,就是那位带着妻子逍遥去了的大天师张静初,但是这次去天师府,也算是弥补了几分遗憾。 “什么?你们又要去俱庐洲?你们不会是想要去参加天师府的罗天大醮吧?”鹤龚宇一脸无奈的看着瞪大了眼睛装无辜的于新郎,这小子一般不会搞什么幺蛾子,但是真的要搞的话,动静就没有一个小的,“宗主,我知道咱们刚刚跻身宗字山头,手头紧,但是好钢也得用在刀刃上不是,我保证,这次就算拿不到那个外姓大天师的候补名次,我也可以靠着前世的交情替宗门拉上关系,划算的很,还有……” 于新郎神情猥琐,将自己忽悠的本事运用的行云流水,怎么好听怎么来,左一个宗主,又一个宗主将鹤龚宇叫的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口风也逐渐有了松动,“那你算一算这次三人需要花费多少神仙钱,我给你拨点?”听到鹤龚宇口风松动,于新郎也是喜笑颜开,连连点头,“诶诶诶,好。” “我查了一下山水邸报,咱们附近的渡口跨洲渡船最远也就是到悬裳洲,路上耗费十五天,最起码需要两件客房,一间客房加上吃喝也就在三百枚雪花钱上,两间房砍砍价那就是五百枚,到了悬云渡之后那边有一条停靠在驱神渡的跨洲渡船的路线,虽然绕的路有点远路,算是最便宜的一条路线了,两间房也得七百雪花钱,不过需要的时间久点,将近两个月才能到,来来回回最起码也需要两枚谷雨钱才够。” “行行行,不就两枚谷雨钱嘛!呐,你也不用去账房申请了,直接给你,先说明啊!一旦离手,概不负责。”鹤龚宇听完于新郎算的帐,直接大手一挥,就把一个钱袋丢给了于新郎,于新郎颠了颠钱袋,感受着这沉甸甸的份量,像是生怕鹤龚宇反悔,捧着钱袋子就跑出了祖师堂,到了外面才刚打开,打开之后就傻了眼,原以为一袋子沉甸甸都是小暑钱,没想到竟然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钱。 “宗主,宗主,你是不是玩不起!宗……”于新郎垮着脸跑回祖师堂,可是祖师堂已经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了,显然鹤龚宇也是掐准了罗天大醮的时间,料定于新郎一行一天也耽误不得,索性就把自己平日里装零钱的口袋给了于新郎,反正接下来的几天于新郎是休想找到他了,要么错过罗天大醮,要么自认倒霉,自己补齐剩下的钱。 “奶奶的,我就知道这个老狐狸答应的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原来是在这等我呢!早知道就不露富了。”对此于新郎表示颇为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提到钱之后鹤龚宇竟然直接玩起翻脸不认人这一套了,没办法,谁让楼青这个大嘴巴回到山里就四处宣言他的奸商行径,让他在侠箓山弟子眼里高大伟岸的形象莫明的又多了几分猥琐。 “怎么样?老于,我师傅答应了没?”见于新郎一脸不爽,楼青的心就凉了半截,他还以为鹤龚宇没有答应于新郎的要求,所以于新郎才这副表情,没想到紧接着一个钱袋就迎面砸来,吓得他一个趔趄,幸好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钱袋,“答应是答应了,就是这个经费嘛不太够,反正我是找不到他人了,为了保证我们能够顺利到达天师府,要不你委屈一下,睡甲板。” “这不合适吧!老于,咱们可是好兄弟,你就忍心让我睡甲板?也忒不厚道了吧!”楼青哀怨的看着于新郎,总感觉手里的这个钱袋越发沉重,“睡甲板还是好的,回来的时候万一经费不够,我就给你买张挂票,你就可以找根绳子拴在船舷上,至于是拴在你的腰上,还是脖子上,你都可以随意。” “能不能睡一天甲板挂一天绳子?”楼青想象这自己风筝似的挂在跨洲渡船的船舷上,就感觉人生幻灭,怎么感觉去趟俱庐洲就是在找罪受呢?“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找渡船的管事商量一下。”于新郎稍作思考,竟然答应了楼青离谱的要求,反正楼青从来没出过远门,当傻子忽悠就是了。 “仙都,我的衣服也收拾好了,就带了这些。”李天霸也背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过来,看样子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连带着于新郎的衣服放在一起了,“记得多带两件厚些的,一来天冷了,二来俱庐洲本来就是天下十一洲里最靠近极北的洲,三则是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开始下雪了,多带两件厚衣服没有错的。” “都在包里呢!那么我们等会儿去哪?你说的仙家渡口离我们近嘛?”李天霸拍了拍包袱,发出沉闷的响声,可见这个包袱的份量到底有多重,“直接沿着侠箓山周围的山脉走向一路向南二百余里就有一个小渡口,名字叫做离火渡,算是祝融峰的经营的一块飞地,我们直接在那里就可以搭乘跨洲渡船,渡船会一路南下,期间会路过祝融峰,我顺道也去拜会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我去,老于,你在祝融峰竟然也有朋友!不会就是那位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的总瓢把子火神子祝黎吧!”不得不说,楼青这张嘴有的时候是真的乌鸦嘴,随口一说,竟然猜中了,察觉到于新郎眼神中的古怪,楼青也咽了咽口水,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说中了一样,他真的就只是想开个玩笑。 “行了,别扯淡了,走吧。”于新郎确定好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三人即刻离开了侠箓宗,毕竟离火渡那艘跨洲渡船半个月才有一趟,要是错过了这次,于新郎一行人想要赶上罗天大醮,就得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标志物的海面上自己飞了,无边无际,那感觉可是真的让人感觉疲惫。 血沙承载着三人在天空飞行,楼青还是像一次乘坐它时伸着脖子向下望,看着地面飞速略过的风景,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李天霸则闭着眼睛按照于新郎教她的方式作内家拳吐纳,虽然在血沙上无法走桩,但是一样可以修炼,至于于新郎则是慵懒的将手垫在脑袋后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层在面前一片片的掠过,触手可及。 走了没多久,地面上就传来了喧闹的人声,一座隐匿在群山中的仙家渡口顿时映入眼帘,两百里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特别远,因为这座渡口的位置优势,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将近三十个,也很难不热闹,单单是在离火渡这些固定的卖自家山头的特产的摊位,一年的佃租都价值不菲。 “符箓!符箓了啊!客人你要符箓嘛?新画出来山水破障符,五雷符还有龟息符,一张只要您五枚雪花钱,要的越多越便宜!买两张备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吧!”三人走进渡口没多久,一个拿着三张符箓样品的柳筋境修士就迎了上来,极力向三人推销着自己的符箓,楼青看着神色尴尬的于新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毕竟于新郎打架时用的符箓威力究竟有多大,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这小子算是遇到祖宗了。 “客人,您别着急走啊!您就看看吧!别的我不吹,只说五雷符,我可以保证,您翻遍整个离火渡威力也绝对没有比我这个更大的!”符箓贩子见于新郎不为所动,还是不依不饶,似乎打定主意要从这三只肥羊的身上薅下两撮毛不可,于新郎瞥了他手里的那张威力冠绝整个离火渡的五雷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别的不说,单单是肉眼可见的笔画错误就不下五处,落笔生涩,朱砂的材质也是极度劣质,这种五雷符不乞求着能够对敌,先保证可以不无伤自己就已经不错了,这哪里是张符箓啊!根本就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这个符箓贩子的勇气,竟然敢拿着这么危险的符箓到处乱跑,这张五雷符没有爆炸已经是万幸了,竟然还打算把它卖出去,典型的谋财害命。  第194章 你这五雷符保熟嘛? “停停停,别拿这张五雷符在我面前晃悠,你不害怕我还害怕呢!”见符箓贩子举着那张五雷符就往自己面前凑,于新郎被吓得连连倒退,虽说正经的五雷符威力因为传承的不同,一个个的威力也是参差不齐,但是作为天下符箓的第一人,于新郎可以肯定的是,基本上能够自爆的五雷符威力通常都不小,因为他们大多都是牺牲了符箓的稳定性换取的威力。 “没事的,我这都卖了多少年了,从来都没出现过问题,要是这符箓有问题,我也不敢拿出来卖啊!”符箓贩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不过似乎是也有点相信于新郎的话了,就把手里的五雷符放回了摊位上,还是不死心,于是又开始推销起山水破障符,“好,客人,既然您不相信我的五雷符,那咱就换一种符箓说道说道,这山水破障符您总是用的到吧!” “用不到。”于新郎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家伙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恶心,但是看着他那干巴巴的小体格,于新郎又有点不忍心动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对方给打散架了,“那龟息符!龟息符您一定会用的到的,我的龟息符可以助您隐匿一柱香的时间,万一被人追杀,或者遇到险境用来逃脱都是极好的。” “嗯~那你先告诉我这些符箓究竟是谁画的?”于新郎接过符箓贩子手里的两张样符,似乎是比起绘制五雷符的时候更为熟练,所以这两张符箓还勉强入的了于新郎的眼,不过真的要用的话,那还是算了,自己就算闭着眼也比这个绘符者画的好很多,最起码不会在一张符箓上出现五处笔画错误。 “咳咳咳,这是我画的。”提及到这个问题,符箓贩子顿时面露尴尬,但是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承认了这是自己的作品,虽然这些个作品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的惨不忍睹,“唉~罢了,罢了,到底是靠天赋吃饭的技术,要是祖师爷不愿意赏口饭给你吃,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于新郎看了一眼符箓贩子布满的双手,还有他枯瘦的身形,想来他平日里混的也并不如意,难以平心静气,自然也就难以绘制出合格的符箓,这都是环境使然,看着手里的两张符箓,于新郎还是决定试试这些符箓的效果,“把你画的五雷符拣一张你觉得最满意的拿过来,对了,你这边有没有可以测试符箓威力的场地?” “如果要试符箓的话我可以去借场地,客人您先看着符箓,我这就去和那边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符箓贩子在六张五雷符中来回翻找,最终艰难挑选了一张自己认为最满意的递给了于新郎,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向远处的一处摊位,“老于,你不会真的打算买这个见鬼的符箓吧!我虽然不会画,但是都一眼可以看出这个符箓水分不小,你这个行家总不至于看不出来啊!” 楼青拿起那张山水破障符仔细端详起来,上面的笔迹真的可谓是鬼斧神工,鬼哭狼嚎,要不是那个符箓贩子说这是一张符箓,他还真以为这是张丢在地面上的废纸,“所以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别忘了侠箓山的立身之本就是符箓,只不过是因为你入门太短,还没来及教你而已,以后等你雷法学好了,我会教你几门以雷法为基础的特殊符箓,配合着你的掌心雷,同境界应该没几个够你打的。”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符箓里面的门道啊!说的这么玄乎。”楼青抖落着手里薄薄的符纸,正看反看还是像乌龟爬爬,“这小子是第一次画符。”于新郎夺回楼青手里的符箓,摩挲着上面生涩的笔画,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往往第一次画符就可以成符的人天赋还是说的过去的。 “别闹了,我虽然不会画符,但是在志怪里也看过了,画一张符箓都是需要多次磨练的,符箓修士都是朱砂符纸一张张喂出来的,哪有上来就会画的?”楼青一脸的嫌弃,殊不知他也忘了自己的修为其实和符箓贩子的天赋是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没有经过苦练就得到的,这就是所谓的机缘,人的天赋和机缘就是不讲道理的。 “那你告诉我你的玉璞境是怎么来的?”于新郎白了楼青一眼,也没有过多的和他计较什么,而是走到符箓贩子的摊位,直接就着他尚还没有用完的草纸朱砂,分别按照那三张符箓的山水脉络画了三张一样的符箓出来,同样的材质画出来的符箓一样可以天差地别,正如于新郎的三张符箓和符箓贩子的三张符箓。 “我去,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自己这是白捡了一个玉璞境啊!”楼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底有多打脸,在于新郎手下出现了太多不可能的可能,以至于他都习以为常了,“得了吧!净给我得了便宜卖乖,同一辈人里面登顶最快的也就是你和张之维了,虽然人家比你早修行几年,但是人家那是靠着一境一境积累下来的,那种天赋才是真的恐怖,和他比起来,你啊,差远了。” 于新郎满意的拎起自己画的三张符箓,轻轻抖动,很快朱砂就风干在了纸上,看着纸上神意饱满的符文,连李天霸都觉得精彩,一张符箓上繁杂的符文排列的井然有序,散发出的丝丝灵气证明着它们的身份,不过就算于新郎不用朱砂,而是用单纯的松脂墨来画符,带在身上一样可以有妖邪辟易的作用。 “符箓一道里面有没有拥有这种天赋,并且还成功登顶的人?”楼青轻柔的拿着于新郎画出五雷符,感觉隐隐约约间都有电光流溢在符文上,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有啊!就是前任符箓一道的天下第一,扶苏学宫的那个林归雁,不过他的天赋比起这个小子要恐怖的多。”于新郎一副颇为熟稔样子,语气间满是调侃的意味,那个前任二字咬的很重,好像与林归雁已经是多年老友。 “这个不会你也认识吧!”楼青听着于新郎调侃随性的语气,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于新郎看着楼青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总不能: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总感觉这么说怪怪的,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和这些人做朋友就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被认可的后辈吧。 “客人,场地我也借到了!我们现在就去试一试符箓吧!”没一会儿符箓贩子就屁颠屁颠的从远处的摊位跑了回来,看那满脸的喜色,应该是借到了,仿佛这样于新郎就一定会买下他的那些符箓,“既然借到了,那我们走吧!”于新郎将自己画的三张符箓揣进了口袋里,朝着李天霸二人招了招手,楼青本来是不愿意跟上来的,但是在于新郎友好的劝导(威胁)下,楼青还是选择跟了上不去。 “呐,这三张是我画的符箓,你拿着,我用你的,等下我们先试一试你的五雷符,看看五雷符,目标就是前面的那个靶子,我数道三我们就释放符箓。”看着远处的靶子,再看看符箓贩子那几张品质可疑的符箓,还是为了安全,将自己的符箓给了符箓贩子,一方面也让他看一看正八经的五雷符威力到底有多大。 “轰~”随着于新郎数完三个数,两声爆响在实验场,顿时一人面前不远处的靶子被一道雷霆轰然击碎,而另一个人则被面前忽然爆炸的符箓掀的倒飞出去,见状符箓贩子立刻慌了神,连忙冲到了于新郎,“客人,你没事吧!”“咳咳咳,没事,没事,死不了,我说的话这次你信了吧?”于新郎艰难的从瓦砾堆里挣扎起身,要不是于新郎命硬,刚才就破了像了。 “信了,信了,另外两张符箓咱们也用不着实验了,我怕再试下去出了人命,我这个小生意就没法做了,客人,咱还是到这吧~”符箓贩子惊悚的看着口鼻溢血的于新郎,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惦记着刚才他对自己的警告,也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生怕于新郎再去实验符箓。 “客人,这是你画的山水破障符和龟息符。”将两张符箓塞回到于新郎手里的时候,符箓贩子只觉得内心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还是有几分后悔招惹了于新郎的,他也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一个符箓的高手,刚才的那张五雷符的威力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自己刚才吹嘘的那样,真的是翻遍了整个离火渡都找不到威力比他大的五雷符。 “这其实你一次画符吧!”于新郎笑眯眯的看着符箓贩子,他的目光也是一阵闪躲,生怕于新郎兴师问罪,“没事,不用害怕,我只是觉得你的天赋不错,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你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系统的学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就直接北上二百里,去侠箓宗找一个叫呼延虬的人,告诉他是于仙都让你来的,他自然会明白,这两张符箓就送给你做礼物吧!”  第195章 老朋友 “侠箓宗?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新晋宗字山头?三位难道是侠箓宗哪位长老的后辈?”符箓贩子听到侠箓宗三个字之后,激动的差点把于新郎塞给他的两张符箓都丢了,忽然成为宗字山头之后,以火神洲那条大渎为界以北的大小山门都都在议论纷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势力为何忽然一夜之间跻身宗字山头? 有人猜想是侠箓宗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极有可能原本的祖师堂上下早就某个大宗门已经被架空,作为他们鞍前马后冲锋陷阵的替死鬼,顺便如果惹出什么祸事,还能将侠箓宗拎出去背锅,这种事情在诸洲也是屡见不鲜,往往这些新晋宗字山头表面风光,但是用不了几年就会人心涣散,一座宗门生机断绝,只能任人摆布,越发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但是这类宗门往往跻身宗字山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所谓的结盟,更准确的说那就是投诚,宣布自己以后就是某某宗门的走狗,诸位悠着点,别被我咬到,不过侠箓宗却并没有,最起码表面上没有,至于背地里,谁知道呢!反正恶意揣度者也是极尽所能摸黑侠箓宗,这类损人不利己事情太多人都乐意去干。 再有就是侠箓宗上下一心,韬光养晦,平日里极尽所能的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只等待着祖师堂某个闭关多年的老祖师跻身玉璞境,然后借着这个势头让侠箓宗一飞冲天,此后站在火神洲第一梯次,但是消息封闭的再好,也总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吧!根据各个山门打探到的消息,侠箓宗在此之前的确是在三流势力的边缘苟延残喘,直到在无量宗某个不知死活的长老逼迫下露出了獠牙。 至于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无从得知,反正最起码的是侠箓宗到最后安然无恙,甚至连死了一个长老的无量宗,包括宗主在内的祖师堂还集体参加了侠箓宗的跻身宗字山头的庆典,完全没有人提及那个长老的死,就好像他凭空蒸发了一样,要知道在此之前侠箓宗也是附近这么多宗门中的庞然大物,门人行事上因为倚仗着无量宗那深居简出的玉璞境老祖,多少沾点嚣张跋扈,但是这次他们却主动对侠箓宗示好,实在有点细思极恐。 “嗯~算是吧!我的太爷就是侠箓宗的长老,这么说你猜的也没错。”于新郎笑着点了点头,侠箓宗刚刚跻身宗字山头,也算是百废待兴,新鲜血液的注入也是很重要的,毕竟一宗的立身之本是符箓,让楼青作为鹤龚宇的弟子无非就是为了服众,但是楼青在符箓上的天赋并不算特别优秀,侠箓宗想要正八经的将宗门的根本传承下去,一个好的符箓修士胚子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眼前这个混的并不如意的符箓贩子,就算是他送给侠箓宗的礼物了,按照鹤龚宇的尿性,也不是没有把他收为关门弟子的可能,“那卢某在此就写过阁下的举荐了!咱们后会有期。”卢兆麟颇为江湖习气的朝于新郎三人抱了一拳,想必平日里那些侠客风流之类的也是没少看。 “这摊位?”于新郎看一眼卢兆麟背后那个小摊,这一年下来可是需要不少租金的,就这么丢了,还是相当可惜的,“哈哈哈,无妨,这本来就是我从一个朋友手里短期租下的,掐算一下日子也没几天了,那点租金比起仙缘又算的了什么!”卢兆麟大气的摆了摆手,抛开他那副枯瘦的模样不谈,到也有几分江湖大侠的豪爽,但是要是配上他的那小身板,一般人也就只能感觉到心酸了。 “这样吧,我再帮你写一份推荐信,毕竟现在侠箓宗树大招风,太多人都想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混水摸鱼,所以宗门内审核严苛了不少。”于新郎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呼延虬现在公务繁忙,也不是谁想见不见,就卢兆麟这副样子去到侠箓宗,指不定也让人当乞丐打发了,万一他再被别的宗门挖走,于新郎去哪说理去。 “那麻烦阁下了。”卢兆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明白,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只要有了一个正经的牒谱身份,以后走路都敢挺直腰杆了,“麻烦倒是不麻烦,不过你这些符箓做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处理掉吧,毕竟这玩意儿刚才你也看到了,危险的很,要是换作别人,岂能轻易就善罢甘休,指不定你连命都得搭进去。”于新郎心有余悸的看着桌子角上的五雷符,下意识的往一边挪了挪,生怕这玩意儿无端爆炸,把他再炸出个好歹来。 “记得找呼延虬!”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卢兆麟伸出手用力的摆了摆,示意自己知道了,没想到自己死皮赖脸的推销,竟然为自己弄到了一个成为宗字山头门下弟子的机会,一切都恍然如梦,“啪~”生怕这一切是做梦的卢兆麟狠狠的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确定这的确不是梦之后,连忙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小摊位,不就是两枚雪花钱的租金嘛!好吧~其实还是有些肉疼的。 “楼青,以后他有可能就是你的小师弟了。”站在跨洲渡船上,三个人从天空中向下望去,刚好可以看到蚂蚁一样大的卢兆麟还在收拾摊位,“师弟就师弟呗!以后不行我就罩着他,反正大虬也是我罩着,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楼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趴在船舷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卢兆麟,随着跨洲渡船的远去,卢兆麟蚂蚁大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尽头。 “以后你需要罩可不止是他们俩,还包括整个侠箓宗的门内弟子,长老,甚至你的师傅。”于新郎倚在船舷上,神色惬意,天空高处的凌厉的罡风被跨洲渡船的阵法过滤之后就变成了徐徐清风,吹在身上格外舒服,甲板上也不止于新郎两人人在吹风,三三两两的小人堆聚集了不少,最为惹眼的则是站在船首的四五个女子,时不时就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这也让吹来的风里都带上了几分醉人的脂粉味。 “我知道,毕竟我是未来的宗主嘛!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也想趁着有时间搞点儿女私情,花前月下什么的,要是当宗主的时候我还是个童蛋子,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楼青看似在那自怨自艾,其实目光早就悄悄的飘到那群女子的身上去了,于新郎则笑吟吟的看着这个家伙装深沉,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性,自己真的差点就信了。 “你笑什么?”察觉到于新郎玩味的笑容,楼青赶紧揉了揉脸,收敛了自己猥琐的笑容,“你看什么呢?”于新郎侧身让开楼青的目光,让他终于不用像个企图出逃的乌龟一样,脖子几乎都快伸出跨洲渡船的阵法了,“什么看什么?我这叫欣赏美,读书人的事能叫好色嘛?”楼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方面于新郎还是挺自觉的。 “读书人?就你也配叫读书人,三字经你翻过一整遍没有,别给读书人丢脸了,男人好色是本性,不好色那是太监。”于新郎笑骂着给了他一脚,“那你为什么不好色?”楼青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笑吟吟的看着于新郎,“谁告诉你我不好色?我的好色只是针对月漪而已,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看的很淡了。”于新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的楼青鄙夷不已,什么过来人,根本就是“妻管严”罢了。 “啧啧啧,她又不在这,何必装的这么正人君子呢?”楼青一边调侃着于新郎,一边欣赏着船头的女子,嘴里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没有必要装,这本来就是我的心里话,想当年我也做过女子,你敢信?”于新郎走到楼青的左手边,重新倚上了船舷,看着围绕在跨洲渡船边上的云海,以及追随着跨洲渡船的鸟群,风景别样的漂亮。 “真的假的,我看看。”听到于新郎缅怀的话,楼青一脸**就去扯于新郎的裤子,“滚蛋!”结果手刚碰到于新郎的腰带就被一拳打在眼框上,顿时捂着眼睛一阵龇牙咧嘴,甲板上这么多人,他又不好意思喊疼,“他娘的我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直的,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直接送你进皇宫里面当太监,连净身的功夫都替你省了。” 于新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甲板,现在和这个小子站在一起总感觉菊花不由自主的一紧,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奶奶的,用得着这么使劲嘛?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楼青捂着眼睛蹲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也切实的体会到了仰头四十五度角,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是什么狗血的感觉了,压根不管用! 剩下的几天里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就是楼青格外的怵于新郎,畏首畏尾的怂样子这也让李天霸哭笑不得,现在二人都快成了楼青克星了,要不是于新郎主动找这小子,他真的打死都不愿意冒头,顶着一只熊猫眼,也实在不好意思出门,所以干脆就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吐纳,反正这些灵气也都是折算在他们花的雪花钱里面的,不吐纳也就白白浪费了。 “各位道友,现在我们即将降落在祝融峰的火神渡进行为期一天的休整,如果各位道友有意向大可以下船转转,只要记得明日午时之前回到床上就好,等下会略有颠簸,大家不要紧张。”一个中年人沉稳的声音通过阵法扩散到船上的每一个角落,以确保每个乘客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好久没来过这里了。”于新郎站在船舷边,仰望着远处通体暗红的高峰,神色唏嘘,上次到这的时候,那已经是两次转世之前了,那时候祝黎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围弟子,“仙都,你来过这里嘛?什么时候?”李天霸好奇的看着祝融峰,据说那座祝融峰是天下最大的一座活火山,但是却被祝融峰一脉的开派祖师硬是生生以大手法炼化,掏空了整座山体作为祝融峰的福地洞天。 “来过是来过,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于新郎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还在打量着祝融峰的山顶,只要祝黎没有闭关,那就肯定感受到自己的气息了,他之所以没下船,就是还在等着祝黎过来邀请他,倒不是他的架子大,实在是那一架打的太过尴尬自己抢走了祝融峰几千年都没被人夺走的火法第一,现在如果继续贸然的闯进祝融,就有点欺负人堵到家门口的意思了。 果然不出于新郎所料,没一会儿祝融峰上就飞出一个耀眼的红点,犹如火山口偶然溅出一颗火星,只是这颗火星内积压的力量甚至已经可以比得上整座祝融峰了,随着火星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原来那竟然是一个浑身都在缭绕着红光的人,看到来来者,于新郎也露出了笑容,“祝兄,好久不见!”  第196章 天下火法祖庭 “唉~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你现在这副皮囊的相貌比起之前可要差多了。”祝黎看着面前又换了一副容貌的于新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的,别人都是越活越老,唯独这个怪胎最多五百年一个轮回,和同龄人比起来,倒是有了越活越年轻的势头。 “见过峰主!”二人闲聊之际,刚刚停稳跨洲渡船的管事听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跑出船舱,刚好看到祝黎在和于新郎闲聊,“嗯,好了,你们干的很好,我只是来和一位老朋友叙叙旧,用不着紧张,延续,你可比起刚当管事时瘦多了,平日里吃的好点,渡船上也不是非得什么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哈哈哈,承蒙峰主厚爱,不过瘦些总比胖些好,只是这位贵客上船的时候也未曾自报身份,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就没有安排一间上房,希望峰主不要怪罪。”彭延续听到祝黎在朋友面前对他赞赏有加,笑容灿烂的向于新郎拱了拱手。 “于某见过彭管事。”于新郎也笑眯眯的回了一礼,“你和他客气干嘛?你要是不明说,我还打算让你狠狠宰他一笔替我出出气呢!”反正也没有外人,祝黎也没打算避讳啥,就以他和于新郎的熟悉程度,如果太客气那未免就太过生分了,“啊?”彭延续一脸错愕,和祝黎这么亲近的人可是少有,可是怎么看这个年轻人脸上都是稚气未脱,不像是那种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祝兄,你要是这么倒腾可就记仇了,咱不是说好了打架归打架,不算在私人恩怨里的吗?你这样可就显得小肚鸡肠了。”于新郎也混不在意的和祝黎开启玩笑,“峰主,既然您没有什么安排,那我就安排下人补充补给,维护船里的阵法了。”彭延续见二人聊的愉快,自知多余,索性就告辞一声,“好了,好了,你去忙吧!” “于兄,别只顾着聊啊!身边这位是谁,不介绍介绍?”祝黎见李天霸站在一边实在神情羞涩盯着于新郎,就察觉到其中的苗头,笑眯眯的给于新郎提了个醒了,“对了,这是内人,李月漪。”于新郎醒过味来,将李天霸拉到自己的身边,“月漪,这位是祝融峰现任峰主,祝黎,还不快见过祝兄。” “月漪见过祝祝……祝兄?”李天霸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和善的中年人,扭过头疑惑的看着于新郎,“就是你想的那位。”于新郎轻轻点了点头,祝黎的大名威震整个火神洲,但是除了祝融峰的人之外,外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按照志怪里面的套路,约么着就得是什么双耳垂间,三头六臂,手长过膝之流的圣人像,绝对不是像现在这般平平无奇。 “哈哈哈,怎么,弟妹听说过我?”祝黎察觉到李天霸的局促,为了让她放松些,所以自己先开口询问起来,“嗯~”李天霸神色恍惚的看着面前这个如同从传说里忽然走到现实的男人,一时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不断的木然点头,“啧啧啧,祝兄,你怎么好意思问这种话?”于新郎则在一边调侃起祝黎,眼神则瞄向船舱大门,那后面藏着一张比李天霸还要激动的多的脸。 “与我同行的同门师兄弟可是天天都在念叨你,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总瓢把子!”“你放屁!我可没说,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如此敬重祝黎前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新郎张嘴的时候楼青就察觉到不妙,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于新郎时,就已经晚了,哭丧着脸走出船舱,一脸歉意的看着祝黎,生怕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恼怒。 “嗯~要是非要这么说的话,其实这位小兄弟说的也对,不过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咂摸着这个颇有江湖气息的说法,祝黎竟然觉得有几分喜欢,毕竟现在的名声其实都是年轻时走江湖时闯下的,那时候自己伪装成山泽野修,从火神洲最南端,一路游历到火神洲最北端,横跨一洲,毕竟那个时候他也靠着几手像模像样的拳脚功夫,混了好几个武林盟主的位置,只是后来不练,也就慢慢生疏了,不过饶是如此,现在的他也还是一位拿到过天下最强的金身境纯粹武夫。 “咳咳咳,谢祝前辈没有怪罪晚辈的失礼,这都是我和老于平日里瞎扯淡掰扯出来的,真要算功劳还得有他一半。”楼青苦笑着走到于新郎身边,这才敢悄悄的用余光打量起祝黎,刚才藏在大门之后听到于新郎向李天霸介绍祝黎时,他的心激动的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但是却始终不敢动用任何的术法去观察祝黎,生怕被祝黎当成自己图谋不轨,他要是随便给自己来一下自己就嗝屁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了,可是他越发不敢抬头,明明祝黎就十分随意的站在那,他却感觉到对方的气势如渊如狱,异常的暴戾,生怕自己随便一个不小心就撞在对方气势当中,瞬间就被灼烧的连渣都不剩,“楼青小友,你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楼青的一样,祝黎向楼青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可是这样一问,楼青的神色就变得越发惨淡起来,在祝黎将注意力转移到楼青身上的瞬间,楼青就本能感受一种不可言明的的恐惧感,哪怕祝黎对他没有丝毫敌意,但是他还是有一种普通人被某种嗜血的猛兽盯上的错觉,甚至连逃跑都无法逃跑,只能呆在原地等死,直到于新郎拍了他一下,才将他从那种幻境中带出来。 “哦哦哦,我没事了,没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那什么祝前辈,老于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你们继续叙旧,不用管我。”楼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忌惮的看了祝黎一眼,不知为何,他身上那种恐怖的气势又陡然消失,但是看祝黎那茫然的神色,他也的确不像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楼青小友,如果休息一会儿身体还是不舒服,我就让门内的大夫过来一趟,一定要保重身体!”三人人神色疑惑的目送着楼青离开,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楼青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位楼青小友的道龄有多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祝黎又把头扭向于新郎,“和我一般大,我们是同岁。” “也就说那天我感受到的那个新晋玉璞境的修士就是他咯,那就怪不得了,这一洲火法道气都在被我吸纳,水运北移,那么他跻身玉璞境的时候势必就会吸收更多的水运,这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大道之争,哪怕他刻意的避开修炼水法,日后一旦跻身飞升境,还是会和我互相压胜,这也算是一种天定的互为苦手。”于新郎也才恍然大悟,自己只顾着让楼青一步登天了,却忘记了气运涉及到的因果纠缠,怪不得楼青在见到祝黎之后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哈哈哈,巧合啊!不过这样也好,一洲水运有了一个天定的定鼎之人,我就再也不用忌惮火神洲的水运流逝过去严重,从而始终压制着自己的修为,不敢往天人境靠了,要知道因为这个问题,祝融峰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见过雪了。”祝黎对于这件事看的倒是很开,甚至还有几分高兴,火神洲除了他之外,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位新的飞升境了,连他自己都会产生一种坐断津流的负罪感,不过既然楼青是他的苦手,那么日后定然会以一种不讲道理的姿态挤进飞升境。 “老于,你和弟妹既然来到了祝融峰,说什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既然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不妨下船逛一逛,看看祝融峰的风土人情和你上次来有了什么变化。”听到祝黎的话,李天霸的双眼立刻放光,伸出手悄悄的扯了扯于新郎的衣襟,于新郎会意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祝兄客气,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好,那我们是去祝融峰还是神火城?”祝黎挥手带起一片火云,于新郎拉着李天霸就直接翻过船舷跃上了火云,落在火云上也丝毫没有虚浮的感觉,显然这件火云还是件品阶不低的法宝,“还是去神火城吧!去了祝融峰,我怕你们宗门里的那群老王八蛋一个个脸拉的老长,跟我欠了他们二五八万似的。”于新郎想了想那几个形销骨立,鼻子里还时不时喷阴风的老家伙就一阵头大,也就是现在他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也用不着如此忌惮他们。 “噗~你小子何止欠了他们二五八万,你小子可是抢了我们祝融峰传承了几千年的火法天下第一的气运和名号,你是不知道,现在我在祖师堂议事他们都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个个跟憋久了寡妇一样,一点就炸,就差指着鼻子骂我是废物了。”祝黎自然明白于新郎的顾忌,何止是于新郎,连他这个峰主平日里也没少吃这几个老东西的挂落,要不是知道他们是真心为了宗门,祝黎早就一人给上一巴掌,从他们去见门里的祖辈先贤了。 “难道你就不介意?”于新郎脸上的笑容颇为欠揍,也就他敢这么调侃祝黎,要是换作别人,指不定现在就只剩下一撮灰了,“我介意什么?既然这个名头能够被夺走行,那就说明祝融峰还是有不足的地方,还有可以进步的空间,这是好事情。而不再是曾经的一峰即是天下火法祖庭,一山独高,一览众山小,更是打醒了那几个沉溺于自我陶醉的老东西,现在他们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呢!” “按照你的说法,那你们岂不是应该感谢我,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今天多多少少还是要宰你一顿的。”看着远处逐渐显现出轮廓的神火城,于新郎双眼微眯,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又大了不少,现在真的是当之无愧的火神洲第一雄城,甚至比起火神洲几个大王朝的都城还要大上许多,这里也是一洲山上山下关系最为接近的地方,随便拎出一个路边的商贩指不定就是在其他地方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  第197章 寤寐楼 “宰就宰呗,整个神火城从某些意义上都是祝融峰的‘家业’,要不然你以为祝融峰是如何维持日常的运转的。”祝黎驾驭着红云按下身形,带着落在了城门口,“见过峰主。”见到祝黎,顿时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一群守卫纷纷放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能够被门口的守卫称作峰主的除了祝黎还能有谁? “我的天呢!那位就是封号火神子的祝黎前辈嘛?他身边那两个年轻人是谁?难道是他的子嗣后辈?”人群之中也开始窃窃私语,太多人对于祝黎都是只闻其人,未见其详,一个年轻人激动的拉着身边伙伴的手激动的叫出声,就差跑过去要签名了,“你不会连祝峰主的相貌都不认得吧?”他的伙伴则一脸鄙夷,仿佛自己对祝黎有多熟悉的样子。 “我又不是像你的武夫世家,更何况你家太爷还曾在祝黎前辈早年游历期间还当过他手下的副盟主,这个我去哪和你比去,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近距离瞻仰一下?”年轻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伙伴心虚的表情,他之所以有底气说出这种话,全都是倚仗了祖上传来下的一副画像,据说上面画着的就是祝黎,至于画上人的容貌和祝黎把不能说一模一样吧,但也可以算是毫无关系。 “嘘~慎言,你得知道,祝黎前辈年轻时走江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待太久,像我家那幅墨宝也是我家太爷好不容易从一位同僚那求来的,反正其中曲折不少,那幅墨宝现在真的可谓是价值连城,切不可随意视人,以后有机会再说。”“切,每次我想看你都是用这种方式推脱……” “好了,都起来吧!我又不吃人,弄的一惊一乍的,别耽误了进城的秩序。”看着齐齐跪地的守卫,祝黎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在宗门里摆过这等架子,看样子又是那群闲的蛋疼的老东西折腾出来的动静,虽然在祖师堂里一个个的对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一个看他顺眼的,可是在外人面前他的面子还是给足了的。 “是,大家继续审查进出神火城的人群,切不可将歹人放入城中!”守卫的队长闻言立刻带头站起身,一嗓子震的人头皮麻,“是。”守卫也是酝酿足了气势,齐刷刷的回应到,铁血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这算是……私军?”于新郎哭笑不得的看着城门口的守卫,祝黎则是满脸尴尬,明明这种很有压迫感的气势,在他看来就有点过分的做作了。 “我这个甩手掌柜也不清楚,估么着又是那群老东西折腾的,平日里我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这群老东西恨不得我直接原地十四境,然后就去找你打一架,再把那个火法第一的名号拿回来,为了让我安心闭关,这群老东西几乎把我要做的一切都给大包大揽了。”祝黎一手扶额,也是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你就没有觉得自己被架空了?”于新郎意味深长的看了祝黎一眼,在其他的宗门如果宗主混到这一步,真的就和傀儡无异了,只怕稍微有点心气的宗主,都会和祖师堂闹翻,偏偏祝黎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还是那句话,实力决定了高度,我愿意的话他们想要怎么捯饬都行,如果我想要收回权利,那么祝融峰就是我的一言堂,就算我让他们架空我,他们也不过就是只敢在嘴上花花两句。” “啧啧啧,权谋可真的是被你玩明白了,阁下是不是还有个道号叫‘甄嬛’?”于新郎牵着李天霸的手,跟着祝黎轻松就进了城,完全省去了检查的冗杂过程,“这倒没有,只不过我在游历时化名‘王莽’。”祝黎听懂了于新郎的烂梗,干脆和他一起说起白烂话,反正今天难得清闲,再端着所谓的高人架子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找个地方坐会儿?”三人漫无目的得走在街上,其实哪怕作为祝融峰家业存在的神火城离祝融峰这么近,祝黎也没来过几次,他对神火城的熟悉程度比于新郎二人也高的有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只想起祖师堂里那群老东西最经常提到的一个纳税大户“寤寐楼”,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看样子应该也是一处好去处,否则一年下来也不会给祖师堂入账这么多神仙钱。 “反正你这个主人说了算,我们客随主便。”于新郎看了李天霸一眼,李天霸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她也不过就是只想看看街上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去哪都无所谓,走的慢些不耽误她看那些小东西就好,“好,那我们就去寤寐楼,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找个人问问路。”见于新郎答应下来,祝黎立刻拍板决定下来。 “嚯,感情你要请我们去的你地方你自己都还没去过啊~”于新郎无语的看着祝黎,祝黎则一脸尴尬,“平日里足不出户,哪有机会到这里闲逛,今天要不是你来,我指不定还在闭关呢!”“行行行,你去问路吧!我们在这等你,但是你最好打听清楚,别把我们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这样会让某人很难下笔的。”于新郎摆了摆手,就牵着李天霸走向了一个街边的小摊位。 “这位兄台,请问寤寐楼怎么走?”于新郎离开之后,祝黎就开始了自己的问路之旅,本来以为蛮轻松的一件事似乎远远超出了祝黎的预期,每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是个男人,基本上都会对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至于女人则会轻啐一声下流,然后捂着脸跑开,要不是看在他面相还算忠厚老实的份上,只怕都已经对他粉拳相加了。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三个路口,然后左拐就到了。”问了十来个人,最终还是一个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处境,为他指明了道路,目送着他招呼于新郎二人离开之后,老人却自顾自开始摇头叹息起来,“现在真的是世风日下啊!别管有钱没钱,怎么就都愿意往那种地方钻呢?老老实实的找个姑娘过日子不好嘛?非得把辛辛苦苦赚的钱丢进那个销金窟。” “这就是寤寐楼?”于新郎一行三人仰头看着街角那栋巨大建筑,几乎已经在原地石化,“牌匾上不是写着嘛~”祝黎无力的指了指那个巨大的牌匾,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羞耻的钻进地缝里了,“嗯,是个好地方。”于新郎看着寤寐楼门口进出的莺莺燕燕,皮笑肉不笑的称赞了一句,杀人还要诛心。 “呦,三位客官,里面请,我看三位都是生面孔,第一次来我们神火城吧!来我们寤寐楼你们可真的就是来对地方了,没事的,不用害羞,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姑娘们,接客了!”三人还在凌乱时,寤寐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笑吟吟的就迎了上来,对着正处在蒙圈状态中的三人一顿忽悠,也不管三人有没有离她,直接就招呼来一群姑娘。 等到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一群莺莺燕燕裹挟着进了寤寐楼,周身环绕着的都是浓郁的脂粉香气,浓郁的让身为女子的李天霸都极为不适,兴许是觊觎李天霸一身健硕的肌肉,几个胆大女子甚至已经偷偷在对李天霸揩油,毕竟李天霸最大的痛苦就是长得太像男人。 说她是个男人吧!要身架有身架,要模样有模样,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黝黑的脸庞还显得男人味十足,线条又有女子的几分柔和,不能说让人多惊艳,但是却是实打实的越看越有味道,绝对是如同璞玉一般的美男子,只要细细雕琢,绝对能够惊艳众人,可是她偏偏是个女儿身。 “住手!”好在李天霸是练家子出身,在轻柔的震退了这些个女子后,扯着于新郎和祝黎的领子就翻出了寤寐楼,真的要是再继续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躲在巷子转角的李天霸倚着墙捂着胸口,到现在她的心脏都还在突突的跳动,仰着头喘息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了下来,摸摸自己的脸,竟然烫的惊人。 “唉呀~刚才那个帅哥好可惜啊!怎么跑了呢?”刚才围住三人的几个女子一脸遗憾,相比于稚气未脱的于新郎和一脸老实人模样的祝黎,她们还是更为中意李天霸,虽然刚才逃跑的时候的确是李天霸把她们给震开,但是李天霸用的力道很讲究分寸,一个人都没伤到,这么怜香惜玉的表现,也让这群风尘女子越发的惦记上了她。 “算了算了,真是扫兴啊!”一个女子幽怨的望向李天霸三人消失的方向,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刚才被李天霸的屁股真震的酥麻的右手,满脸的遗憾,刚才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怎么了?念春姐姐又发春了?”一个平日里与她关系很好的女子发现了她的异常,嬉皮笑脸的调侃起她,“呸,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这丫头的嘴,再者说你刚才没有揩油嘛?还好意思说我?” 第198章 这等柔软跳脱之物 “惭愧惭愧,没想到修道千载,竟然在这被一群女菩萨给唬住了。”祝黎蹲在墙角嘴上是在自嘲,但是却一脸的意犹未尽,刚才被一群莺莺燕燕前呼后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现在他的衣服味道都还是香的,“祝兄,你要是这么说,可就别怪我和嫂子打小报告了,儿子都这么老大了,得收敛!” “操,你小子别装的一副无辜的样子好不好!最起码在说我之前先把你的鼻血擦一擦吧!”祝黎本来还想求情,但是回头却看见于新郎捂着鼻子都还有血从指缝里渗出,这是刚才被簇拥着上楼时,一个不小心就和一位波涛汹涌的姐姐撞了个满怀,还是用脸,期间又有那么一秒,于新郎感觉好像一直这样也挺好,根据于新郎的经验,那团柔软脱跳之物竟是货真价实,没有垫一点东西,没想到这等柔软之物竟然将他撞的鼻血横流。 “这他么能一样嘛?我这是到了神火城水土不服!真以为我和你一样?”感受李天霸摄人的目光,于新郎脊背都发凉,连忙就这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鼻血,和祝黎拌起嘴来,表面是和祝黎拌嘴,实际上则是在和李天霸解释,好在李天霸心思单纯,也没有过多的和他计较,否则今晚上难免会吃挂落,要么抱着被子去找楼青,要么睡甲板,妥妥的。 “咳咳咳,也是,也是,这神火城常年气候干热,一般人初来乍到还真的不适应,老于,你得记得多喝点水。”察觉到于新郎惶恐的表情,再看看他背后神色阴沉且一言不发的李天霸,本来还想继续调侃于新郎两句的祝黎也是连忙调转风向,替于新郎打起圆场,否则看这小子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今晚上三人分别之后他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这一点他和于新郎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同病相怜,毕竟除了祝融峰峰主之流的称号,祝黎还有三绝:容貌是一绝,才情是一绝,怕老婆还是一绝,三绝并列,方才是真正的祝黎,不过怕老婆这个说都是私底下的,一般人哪敢随便戳祝黎的痛处,就算祝黎不怪罪,他们自己心里也有压力,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走夜路,走着走着就被人套了麻袋打闷棍,毕竟某人是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总瓢把子嘛!毕竟你被套麻袋打了闷棍和我祝黎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既然寤寐楼我们去不了,你这个地主有不是个能做主的,还是我带路吧!”于新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不再如此冷厉,方才悄悄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行吧!行吧!但是说明白了,这次你别再跑偏又把我们带到寤寐楼之类的地方了!”祝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也真的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去处了。 “滚蛋!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于新郎听到寤寐楼三字,又狠狠的瞪了祝黎一眼,祝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踩雷了,连忙摆着手朝于新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行了,不和你掰扯了!知道你们神火城最出名的美食是什么嘛?”于新郎白了他一眼,幸好李天霸没有再理会这两块货插科打诨,否则又得解释半天。 “还能有什么,火锅呗!全天下都知道神火城火锅是一绝,没了我们本地的辣椒,在哪吃的火锅都不对味,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都有点馋火锅了~”提到神火城的美食,首屈一指的注定是火锅,整个天下都在流传这种美食,但是却始终不得神火城火锅的神髓,只有神火城本地的辣椒才能做到辣而不燥,也只有在祝融峰脚下的花椒才有足够的后劲。 “月漪,可以嘛?”于新郎咧着血嗤呼啦的嘴向李天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脸上未擦干净的血迹破有几分狰狞的意味,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位仁兄一顿吃了好几个小孩呢!“别冲我笑,现在你的样子太吓人了。”李天霸简直没眼看这货,“妈妈~有鬼啊!”果然,不出李天霸所料,一个孩子偶然间瞥见了于新郎,忽然嚎啕大哭着保住了一边不明所以的妇人。 “得,这找谁说理去,走吧!找个老馆子去,这些个街面上的的火锅店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偷工减料者居多,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去过一家馆子,味道就相当可以,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叫天香居,到那落了座我再找个地方洗脸呗。”李天霸递给于新郎一个手帕,让他把脸先遮住,免得无端惹来麻烦。 “你说天香居的话我还是很熟的,现在神火城最大的火锅馆子就是那,走吧,这次还是我带路。”说罢祝黎就自顾自的向着记忆中的天香居方向走去,但是叨叨了半天却发现没人答话,回头却发现于新郎和李天霸正满脸狐疑的站在原地,似乎还在忌惮他刚才给二人带路留下的心理阴影。 “我去!老于,我算是看错你了!你竟然不信任我!天香居我还能记错嘛?这么有名的地方!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带错路,这次我要是再带错路,我就是在水里四条腿巴拉的那玩意儿。”见祝黎已经发下如此毒誓,李天霸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略带踌躇的跟了上去,祝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相信我,没问题!” 于是三个人再次混入人群,朝着祝黎记忆中天香居的方向走去,不知道在城里绕过了多少小巷,三人终于来到了天香……楼!看着天香楼门口来来回回进出的红光满面的客人,还有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祝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嘴咋这么贱呢?“嗯~这火锅怕是得煮王八了~祝兄,你是喜欢清汤锅,还是麻辣锅?” “容我再想想吧!我再带路一次,求你了!老于,在给我一次机会吧!”祝黎用脑袋顶着墙,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这么个正经的人,怎么五次三番的把朋友往这种地方带呢?风评被害啊!“算了吧,祝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可以理解,接下来还是我带路吧!容我多句嘴,以后真的要找乐子,也别来这么明显的地方,万一被嫂子知道,她不得扒了你这身皮。” 于新郎拍了祝黎的肩膀,声色诚恳,“滚蛋!老子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口花花,哪里赶来这种地方!修道之人当以修身养性为主,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满**都是脑子,额~满脑子都是**的人嘛?”祝黎没好气的拍开于新郎的手,在心里已经隐隐约约间升腾起些许不祥的预感,“咳咳咳,祝兄,说漏嘴了!慎言。” “算了算了,还是你带路吧!我怕接下来又把你们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唉,造孽啊!自打老夫登山修行,扪心自问一直以来也算的上是两袖清风,心无旁骛,怎么记忆里净是一些如此腌臜的地方呢?”祝黎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于新郎前面带路,路过天香楼门口时惊鸿一瞥下,竟看到一个仪态雍容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双手环臂,明明一双美眸正双目喷火,偏偏还在冷笑的盯着他,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老……”就在祝黎哭丧着脸想要上前解释的时候,妇人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只是以心声对他传话道,“在小于面前我给你留足面子,剩下的事晚上回家我再和你好好算账。”说罢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祝黎的视线,只留下祝黎杵在原地独自凌乱。 得,这白天面子留得越足,晚上就死得越惨,关于这点祝黎可谓是深有体会的,反正面子是只有一种留法,死是有千百种死法,最惨的还是交公粮到被榨干……“祝兄,怎么了?刚才我好像看见嫂子了,你怎么没有让她过来一起吃点?”于新郎察觉到祝黎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妇人离开时的背影,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了。 “不了不了,你嫂子还要陪着她的闺蜜逛街,不太方便,我们吃,我们吃就是了,不用管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来这么多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祝黎还是十分心虚的向妇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确定看不到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祝兄,你呀!何必呢?”于新郎自然看透了他打肿脸装胖子的行为,也是哭笑不得,真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 “好了,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走吧。”祝黎烦躁的甩了甩手,于新郎见状也不再调笑他,走到李天霸身边,无奈的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管祝黎,李天霸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祝黎怕媳妇儿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她原以为以祝黎这种神仙中人在哪都是说一不二,没想到他面对自己妻子的时候竟然表现的这么怂,瞬间让人感觉他接地气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像看见面的时候那么高不可攀了。 “终于到了。”于新郎为了保证不会再偏离预期,干脆掏出随身携带的山水邸报按图索骥,倒是这次没有再将三人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来到天香居的时候,天香居内已经开始飘出阵阵的火锅香气了,虽然白天一般不是吃火锅的时候,但是天香居依旧是客满为患,本来祝黎是打算要一间楼上的雅间的,却被于新郎拒绝。 “可是这么多人,吃饭的时候你不嫌吵嘛?”祝黎皱着眉看着一楼挤挤挨挨的食客,眉头微皱,总感觉自己和这群人格格不入,“哈哈哈,祝兄,这你就不懂了吧!火锅吃的就是一个江湖气,除了味道,还有一个热闹,真要去了雅间,我保证这顿你吃的也绝对不会高兴,再者说咱们修行者耳朵灵敏,大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听听其他桌上聊什么,当做下酒的佐酒菜。” “小二,上锅底!”于新郎和李天霸为了照顾祝黎,刻意挑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只要祝黎坐在墙角上,别人来回走动也妨碍不着他,这样也可以让他稍微自在一些,“诶,客官来咯~三位客官,您看看想吃点什么?这是菜单,只要您划上就好!我先给您弄锅底去。”听到有人呼唤,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立刻循声而来,递给了于新郎一张手写的菜单,字迹娟秀,应当是出自女子之手。 “小哥儿,稍等,你们这有大梦嘛?”就在小二刚要离开时又被于新郎扯住,“有!必须有!这可是我们神火城的特产,号称是天下第一烈,客官,您三位要一斤?”听到有人打探大梦,小儿立刻眉开眼笑,今儿个是遇到真的吃主了,嘴刁归嘴刁,这种人也最肯砸大价钱吃些稀奇东西,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一斤?不太够,弄两斤吧!不够的话我们再要。”于新郎看了祝黎一眼,祝黎却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无辜模样,“得了吧,别装了!嫂子又没在,我知道你馋这口好久了,如果回去嫂子问起来,你就说我求你陪我喝的,她也挑不出来毛病。”于新郎笑眯眯的看着祝黎,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山上修行之人嗜酒的很多,最嗜烈酒的还得数祝黎,当年一时兴起,差点就要去抢李剑歌的那枚名为酒海的养剑葫芦,也算是山上的一桩趣谈。 “嘿嘿嘿,还是于老弟你懂我,那今天我可就不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听到于新郎大包大揽的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祝黎立刻眉开眼笑,自己可是在老婆的严加管教下大半年没沾一滴酒了,听到于新郎问起大梦的时候他的口水就已经忍不住往外流了,既然于新郎愿意背锅,他也不能辜负了于新郎不是。  第199章 最年轻的大天师 虽说是饭点,人又多,但是好在火锅最麻烦的就是烧炉子,上菜倒是挺快,等到火锅上桌之后菜也上的干净利落,百叶,黄喉,鸭血,手切的的鲜羊肉……十余个菜将不大的桌子挤的满满的,甚至还有往上堆的趋势,于新郎也没有客气,抄起一盘子羊肉就怼到面前的锅里了。 “对了,小二,现在这个时节有没有金线鱼?有的话马上给我们弄几条!我朋友是外地人,可是从来没吃过金线鱼,得让他尝尝我们神火城的特产!”搅散煮熟锅里的羊肉,于新郎拿起李天霸的碗给她捞了满满一碗肉,方才自己捞起面前锅里漂浮的可怜的几片肉送进嘴里。 “仙都,还是你吃吧!太辣了。”李天霸看着自己碗里被红油裹挟的羊肉,脸上露出几分踌躇,最终一筷子都还没动,就将羊肉推给了于新郎,“月漪,你尝尝吧!别看这羊肉上辣油不少,其实没有这么夸张,都是神火城辣椒最肯染色,一捧干辣椒段就能炸出一锅色泽很正的红油。”于新郎将羊肉推了回去,又替李天霸要了一碗麻酱解辣,李天霸这才被食欲盖住恐惧,一口下去,通体舒坦。 见李天霸逐渐加快了落筷的节奏,祝黎也是会心一笑,初来乍到者往往都对着这一锅红油万分忌惮,错过了品尝人间美味的机会,只有一筷子下去了,他们才能明白这吃火锅的快乐,反正在祝黎的眼里,天下那些个所谓的大王朝御膳房做出来的精美归精美,但是真的要是吃起来,还不如吃在这一锅红油里滚过的大白菜呢! “客人,您要的金线鱼来咯,是直接给您下锅里,还是摆在一边,等会儿您慢慢涮?”没一会儿店小二就端来一盘表皮璨银的鱼肉,兴许是因为已经被切开的缘故,表皮上的金线闲的参差不齐,见到金线鱼上桌,祝黎直接将这盘鱼肉推到了于新郎二人面前。 “这是什么鱼?为何我在其他地方从来都没有见过?”李天霸看着那盘白嫩到几乎半透明的鱼肉十分惊异,“神火城有个私底下的说法,朋友待你够不够客气,就看看你的火锅里有没有金线鱼,要是有,自然越多越好,要是没有,那就大嘴巴抽他,直到他给你上。”于新郎作为一个地道的老饕,对于这些小典故自然是如数家珍,停下筷子为李天霸解释起来。 “我记得神火城周围没有什么大渎,这种特有的鱼是哪来的?总不至于是不远万里从海边运过来的吧!”神火城是罕见的没有临靠着任何大渎建立的巨型城池,自古以来水比油贵,这种城池竟然有特殊的鱼种,真的闻所未闻,“哈哈哈,弟妹真的是冰雪聪明,很多人都知道神火城并非临水而建,却极少有人质疑过金线鱼的存在,这些人大多只能算是一个知者,却算不得智者,弟妹先尝一尝,等下我再给你解释。” 听到祝黎的催促,李天霸这才夹起几片鱼肉,放在锅里稍稍涮了那么几下,就立刻从锅里捞了出来,放入口中,竟然是一种汁水四溢的清甜口感,火锅的辛辣完全没有夺走它的本味,反而将其衬托的更加浓郁,一口下去,李天霸就愣在了原地,“哈哈哈,我当年第一次吃的时候表现的和你差不多,真的很难想象,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好吃的鱼类。”于新郎看着李天霸陶醉的样子,掏出那枚没有还回去的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是啊!要不然为什么只有涮锅金线鱼的火锅才叫神仙锅呢!两者互相成就罢了,要是刻意的追求本味,用清水涮食,金线鱼的味道反而变得寡淡,失去了那种独特的清甜,按照那群食客的说辞就是形神皆失,暴殄天物。”祝黎也夹起一筷子鱼肉在火锅里涮了涮,送进嘴里仔细的品味着鱼肉的清甜,哪怕他已经吃过好多次了,也依旧为这种味道陶醉其中。 一盘金线鱼上桌之后就成了那个最闪耀的主角,一直到最后一片鱼肉跳进锅里,被于新郎送进李天霸口中,三人仍然还是意犹未尽,祝黎再次伸筷子过去时夹了个空,他才意识到原来一盘金线鱼已经见底了,“鱼也吃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鱼究竟是哪来的了吧!”李天霸始终都还在惦记着这个问题,这么好吃的鱼之前在其他地方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过,真的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可以可以,弟妹不要着急,且待我喝完这一盅。”祝黎捻起面前的小酒盅,将其中的大梦一饮而尽,顿时犹如烈火入腹,不自觉的眯起眼回味起这酒的余味,过了许久,祝黎才缓缓开口,“这金线鱼的确是神火城的特产,既不是河鲜也不是海鲜,而是我们这极有意思的独特说法,井鲜。” “井鲜?”李天霸听到这个说法也是一愣,在别处她的确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对,虽然明面上神火城的确不临近任何一个大渎,但是如果你看过火神洲的堪舆图,就会发现火神洲总部的那条大渎‘偃渎’其实是有一条往神火城方向延伸的支流,只是在离神火城百里的地方它就凭空消失了。” “我明白了!是地下河!那条支流其实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因为某些原因改道到了地下,其实整个神火城是坐落在一条巨大的地下河之上的,我就说为何明明神火城没有大渎存在,又倚靠着祝融峰这座火山,偏偏雨水还特别充沛,原来是这样,关于井鲜的说法我就可以理解了,这鱼是从井里捞出来的。” “哈哈哈,到底是女子,心思缜密,经由我稍微提点一下就可以猜的**不离十,老于啊!我都你小子配不上弟妹了。”李天霸听到祝黎这般称赞自己,也朝着于新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于新郎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不就是被祝黎夸了两句嘛!看她得瑟的样子,真的不知道人家只是在客套? “对了,老于,我也忘记问你了,你这次坐跨洲渡船到底是想要去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已经醺醺然有了几分醉意,祝黎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于新郎的闲聊起来,“去一趟俱庐洲,走一遭天师府。”于新郎倒也没有隐瞒什么,反正现在整座天下都已经知道张静初离开天师府了。 “去那干嘛?你和张静初很熟嘛?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把张静初的雷法第一也给捯饬走了,这又要去干嘛?”兴许是因为醉的有些厉害,祝黎的舌头都已经变得有些僵硬,说起话来都含混不清,“你不知道嘛?”于新郎狐疑的看着祝黎,按理说他这种人物的消息应该比身处穷乡僻壤的他们灵通的多,怎么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张静初离开天师府的消息? “什么?张静初不做大天师了?”听完于新郎的赘述,祝黎的醉意也消散大半,忽然提高了八度的声音让周围还在吃饭的食客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祝黎赶忙坐下,“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于新郎为祝黎斟满大梦,又将剩下的那点底子控进了自己的小酒盅内,一点也不舍得浪费,李天霸倒是想要继续喝,但是却被于新郎制止。 “说来惭愧,我平日里看山水邸报太少了,一般的消息咱们也没有兴趣了解,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我看山水邸报还是在两个月前了,平日里门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的住处我都懒得多看一眼,没想到这次竟然错过了爆炸性的消息。”祝黎拿起酒盅再次一饮而尽,本来其实还想再叫一壶的,却被于新郎拦住,只说喝尽兴就好,再想想今天上午老婆的那副神色,祝黎也就没有再继续要酒。 “三个月以后,天师府会趁着年关举行罗天大醮,一来是为了新任天师张之维造势,二来则是筛选一个可靠的盟友,拿了一个所谓的外姓天师候补的名头出来,反正意思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但是架不住外姓大天师候选的竞争者要求年龄在四十岁以下,还要求修习过雷法,我看楼青的机会很大,干脆就带他去试试,顺便为他护道。” 如果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一个不过柳筋境的修士口口声声的说要为一位玉璞境修士护道,祝黎非得笑掉大牙不可,偏偏此时这句话由于新郎说出口,这种天方夜谭的话就那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事实,于新郎随口言之,祝黎深信不疑。 “倒是可以,一个二十来岁的玉璞境已经是这个年龄段的极致了,我也挺看好这个小子,但是最近我听说了,那个只老龙所在的青雷洞也找到了一个声称是紫微星转世的神仙胚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和天师府争一个高低,毕竟这么多年来,那只老龙始终被天师府压了一头,要是我,我也憋屈,不过就他那个号称紫微星转世的徒弟真的要对上张之维,我看悬。” “天下雷法气运一石,现在是唯我独占八斗,张之维独占一斗,余下一斗天下人共分之,真的要比起他的雷法天赋来,就算是处在同一时代的闻仲只怕也得吃瘪,我这个雷法第一的名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还回去了,倒是你们,什么时候在收个少昊星转世,让我也把那个火法第一还给你们。” “滚蛋!你他娘的就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祝黎看着于新郎贱兮兮笑容,很干脆的对他比了个中指,甚至在心里已经开始在考虑要不要趁着他现在实力远为恢复,套个麻袋打个闷棍啥的,“这个想法那群老东西并不是没有,但是至今都没有这种气运之子诞生的消息传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比起张之维那小子的崛起,只怕要慢上太多咯。” “要是张之维没有成气候,我相信张静初也不会拍拍屁股走人走的这么利索,天师府更不会蠢到将他推到台面上,既然张之维已经是新任大天师了,那么也就证明他已经足矣肩负起天师府的兴衰,啧啧啧,要知道今年他还未满四十岁啊!这么一来他可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天师了,在整座天下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第200章 万物“有灵” “等到这些小家伙儿全部都冒出头,那件事情应该也快发生了吧!”酒饱饭足,祝黎懒洋洋的倚在椅子背上,难得可以这么不讲究规矩,要不是顾忌还有人,他都想拎条长凳子躺下,“谁知道呢?兴许等不到他们全部出现的那天,万年前有道祖,佛祖和儒圣三人,万年之后呢?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走一步看一步呗。” 于新郎一样神色闲适,反正现在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就算遇到个强些的中位神也得风紧扯呼,小胳膊小细腿的,哪里禁得起这么折腾,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关自己什么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点将城的大将军是清明,又不是于新郎。 “我现在只想快些踏入天人境,这样最起码在乱世当中有个自保的能力,别人的死活我管不到,更不想管,虽然这么说有些冷血,但是我扪心自问,真的到了那种关头,还是会有私心。”祝黎摊开右手,一个盘腿做沉思状的的火焰小人端坐于他的手心。 “不过也不用这么悲观,毕竟这个世上还有你我,只有踏足过那个境界你才会明白天人境的力量,飞升境如果说已经是人力之极,那么天人境就已经算不得是人了,若非靠着心里的某个执念,只怕现在的绝大部分天人境都已经倒戈向神族了,毕竟本质上他们和神族更为相像,不过好在这些执念往往也是维持他们成为十四境的根本,一旦放下就是跌境,也算冥冥中的一种平衡。” 祝黎手心的火人笨拙跃起,直接跳到了火锅的烟囱上,找了舒适的位置坐好以后,张着嘴开始吸食起煤炭上的火焰,橙红的火焰化作涓涓细流一股脑的涌入火人的口中,很快煤炭上灼热的暗红色就变成了灰白,而小火人则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祝黎摊开手掌将手伸过去,小火人一个翻身又跃入了祝黎的手心,噗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我想不止是我在做这种看似愚蠢的事情吧!”祝黎收回手掌,把目光投向了于新郎,于新郎挑了挑眉,轻轻用手扣击着桌子,随着他的叩击,几粒血沙就从他的袖子里震落,几粒血沙在桌子上就那么分裂重组起来,不多时一个和火人差不多大小的沙人,不过相较于小火人,它的动作灵动了不少,李天霸伸出手时,它也颇为识时务的抱着李天霸的一根手指蹭了起来,像极了再朝母亲撒娇的幼童。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你这个家伙更擅长一些,我的创造的这些灵都太过脆弱,如果没有我的神念支撑,它们根本无法存活,可不像你创造的这个小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丰富的感情。”看着那个小沙人,祝黎露出释然的表情,除了身为前任的火法第一以外,祝黎还是天下有数的练器大师,整个祝融峰依靠着火山熔浆产生的地火,也是天下最大的炼器宗门之一。 根据有心人的推测,经由祝黎炼制的仙兵半仙兵就有不下十件,只说这一点,那么他已经算是冠绝天下了,这些仙兵半仙兵和普通法器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灵”,祝黎能够成功炼制出这么多高品质的法器,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切归根结底就在于他也在尝试创造灵,虽然这些仙兵的灵尚且蒙昧,但是假以时日,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他们一定会成长起来。 “这个小家伙的品阶如何?”祝黎伸出手想要逗弄一下沙人,似乎是出于某种抵触的心理,小沙人直接崩塌,然后钻进了李天霸的袖子当中,祝黎也只得作罢,悻悻的缩回手,“具体的品阶我也不好说,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个小家伙不可以仙兵品阶来揣度,它的灵已经开窍了。”于新郎摊开手,小沙人似乎对李天霸还依依不舍,用脑袋蹭了蹭李天霸的手背,方才回到了于新郎的手中,重新化作一粒血沙。 “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你这个怪物能够做到了,只怕现任的墨家矩子和公输家的公输班都比不上你吧。”毕竟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炼制出过超越了仙兵品阶的存在,“虽然他们比不上我,但是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基业也不是闹着玩的,最起码墨家的那座机关城就在历代矩子的共努力下已经破开了那个仙兵的壁垒,现在墨家就是相当于一明一暗中有两位大道契合,且心意相通的飞升境坐镇,想必公输家藏着掖着的那个底牌也差不了多少。” “我也就是表面上风光,什么狗屁炼器宗师,只要不能让法器迈过那道坎,其实都是拾人牙慧,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历代祖师爷也的确有办法,连创造仙兵的方法都想的出来。”祝黎轻声叹息,这辈子兴许他有机会迈过飞升境到天人境的门槛,但是却绝对迈不过那道让仙兵超越限制的门槛,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切,炼制这些东西再多也没用,真的想要名留青史,我们就得干一笔大的!你听没听说过飞升台?”于新郎的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这个搁置了近万年的惊天计划如果在被提上日程,人族在那场浩劫之中存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噗~你说什么?飞升台?”祝黎刚喝了一口茶打算冲淡嘴里的味道,听到这句话,差点喷了于新郎一脸。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说说而已,有没说真的要重建飞升台。”于新郎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已经将那座飞升台的遗址搬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他的内心甚至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没有人愿意和他合作,那么他就独自修复飞升台,“别和我扯淡,你如果没有重建飞升台的想法会提到这个东西?想说明白了,如果真的哪天打算修复这玩意儿,一定要喊上我,要不然就别怪我以后翻脸不认人。” “行行行,只要你愿意帮忙,难道我还能有拒绝的理由嘛?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于新郎还是低估了飞升台对炼器师的吸引力,哪怕没有见过实物,哪怕只是听说过这东西的零散消息,祝黎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于新郎的提议,毕竟那东西的确是每个炼器师心目中的神迹,那是真正一步登天的钥匙,据说那三位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就是靠着飞升台才得以成功。 “可惜不知道这次重新修建飞升台究竟是福还是祸,上次就是因为走漏了风声,被神族群起而攻之,甚至连一位至高神都主动出手,最终的代价则是人间第一位炼器师陨落,刚刚修建的飞升台被毁,但是那三位也成功踏足十五境,人类正式开始和神族分庭抗礼,才有了此后的人间,飞升台的意义可谓非常重大。” 听完于新郎平静的赘述之后,祝黎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于飞升台的完整故事,以往在古籍里提到飞升台都是简单的一笔带过,仿佛这是一个为世人所忌惮的话题,而于新郎作为那一战的切身经历者,他可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那个时候起他就有了一个重建飞升台的想法。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三位护道,万一走漏风声,只怕又是一场双方倾巢而出的恶战,弄不好所有参加重建人都会搭进去。”祝黎神色略显凝重,显然他已经把自己带入到了那种情况下思考,但是思考结果的确不尽如人意,实在是至高神那样的存在太过恐怖,一个人就可以颠倒整个战局,“谁告诉你我们没有那三位护道?真的要动手的话,我最起码得薅一位过来当苦力。” “老于,你确定你没开玩笑?”祝黎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新郎,这个可比刚才说为楼青护道还要离谱,毕竟那三位已经失踪多年,生死未卜,于新郎此时竟然说要薅他们中的一位来当苦力!这不是扯淡嘛?“行了,行了,我忘了点将城的消息太过闭塞,那个消息应该没流传出来。”于新郎收敛笑容,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祝黎感觉自己是心脏都快跳到自己的嗓子眼了。 “究竟是哪位又出现了?”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很久,祝黎的声音还是在不断的颤抖,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一定会在山水邸报中掀起惊涛骇浪,“道祖,从我的咫尺福地钻出来的,当时我的某个化身刚好在咫尺福地,索性就带他去了咫尺城,对了,现在神祗之中也已经有一位至高神苏醒了,最起码明面上还在和道祖互相对峙。” 随着这些爆炸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被于新郎抛出,祝黎从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激动,到再后来的麻木用的时间并不算久,但是对他来说却仿佛过去了几百年,尤其是听说有至高神苏醒的时候,祝黎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忘记了怎么思考了,“属性的那位至高神是谁?” 于新郎笑吟吟的指了指远处祝融峰的方向,对于那种程度的存在,随意提及他的名字都会被他感应到,越是摸不准现在的祝融究竟是什么路数,于新郎就越不敢犯这种忌讳,“怪不得自那时候起祝融峰的活跃性提高了,平日里我也没少朝外疏导,原来是那位醒了。”祝黎神色忧愁,从某些方面来讲,祝融峰一脉还真的就得算是祝融传承下来的,所以对于这位至高神,祝黎始终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第201章 自作孽,认倒霉 “起码现在最值得令人开心的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连苏醒那位现在也亲近人族,否则就以一位至高神的统御力,点将城的战事早就岌岌可危了,没有至高神的神族就是依赖着十二位高位神各自为战,不能说对点将城毫无威胁吧,但是影响也的确不大。”对于这一点于新郎还是颇有体会,毕竟至高神最恐怖的还不是在于单体战力,而是他们可以加快休眠神灵的复生,一群悍不畏死且可以无限复生的神灵,想想都恐怖。 “那次交手时,你的本体迎战的究竟是谁?那些个化身我感觉一个比一个古怪,尤其是那个道袍赤足像,连境界都没有,竟然把张静初揍成那个熊样。”咫尺福地一战,让祝黎也是心有余悸,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了于新郎的恐怖之处,杂家一脉唯一修士的恐怖,心分六用,依旧以碾压之势击溃六人,当时几人在那守鬼门的时候,张静初在那一个劲的骂骂咧咧,说于新郎就是个怪物。 “本体嘛~应该算是和尹邛交手的武神,不过我的这些化身不同于阳神和阴神,本体一说还真的不好分辨,在某个方面他们都算是本体之一,并无明显的主次。”于新郎惬意的倚着椅子背,神火城的秋风都带着几分暖意,在这个季节吹上一吹也是极好的,这可比点将城头那凛冽的罡风强太多了,那罡风当真当得起一个剥皮蚀骨的说法。 “你觉得这次你有没有机会跻身十五境?”祝黎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于新郎则摇了摇头,白了祝黎一眼,忧愁的都想给自己点上一烟斗烟,摸了摸腰间,这才记起烟斗已经送给祝融了,只能悻悻缩回手,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真以为跻身那个境界是吃饭喝水呢!我说可以就可以,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去神墓把神祗老巢都给端了,还用得着一群人苦守在点将城?” “别人说我是肯定不信,但是你说的话,我还是愿意听一听的,毕竟那些老古董里就剩下你一个活跃的了,其他的不是不知所踪就是在沉睡,作为世上道龄最为悠久之人,总有些独特之处不是,要是没点本事,早就和我家老祖一样,挂墙上几千年了。”祝黎透过一边的窗户,竟然又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醉意立刻就醒了大半。 “怎么了,祝兄?”于新郎看到祝黎忽然正襟危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次却没有发现什么,“没事,没事,看错了,看错了!”祝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一脸的无奈,家有悍妻,不得不防啊!“我就说你紧张什么呢。”于新郎仔细搜索一番,这才发现远处有个女子穿着和祝夫人一样花色的衣服,顿时明了,看着心有余悸的祝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别在那幸灾乐祸,小心哪天和我一样,你就明白这种痛苦了。”祝黎翻着白眼盯着于新郎,这小子也就现在还能笑出来,等到他和李天霸成亲之后,他才有机会明白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心,我相信月漪个不会像嫂子那样!对吧,月漪。”于新郎伸手想要去揽李天霸,却揽了一个空。 “弟妹,呐,这就是你嫂子的剑阁,以后你们二人多多交流,学学怎么管教老于,放心,老于是不会介意的,对吧,老于!”于新郎扭过头这才发现李天霸在把玩一个精巧的盒子,第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于新郎的心底升起,眼神不善的转向祝黎,祝黎则对他笑着挑了挑眉,“算你狠。”于新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彼此彼此。”祝黎贱兮兮的向于新郎比了个中指,随手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小二,结账!”“诶,客观,来咯!您三位稍等,我去给您找零。”小二见到一路小跑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那一锭银子拿在手里更是压在心上,沉甸甸的手感让人安心,“不了,零钱也别找了,剩下的那点碎银子应该也够买壶大梦,再有盈余就做小费吧。” “好嘞,您稍等。”一听到自己又可以多拿几钱银子的小费,小二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诚恳了,虽然刚至深秋,但是终究是穷苦人家,想要过个体面的年关,就得早做打算,有了这几钱银子,指不定能给家里一直拾隔壁家孩子衣服穿的妹妹添补上一件新衣裳,也让这个平日里总是一一脸苦大仇深的小丫头片子脸上多点笑容。 “客官,您的酒来了。”小二笑吟吟的将酒送到桌子上,又是一通千恩万谢,饶是以祝黎的厚脸皮都有点遭不住了,毕竟从小就是山上出生,山上长大,他从来都不用思考手里剩余几枚铜钱,下顿是不是勒紧裤腰带就不吃了,哪怕在神火城这个山上山下如此相近的地方,他也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倒不是他做作,而是真的无法理解,世上竟然还有人要为了一口吃食四处奔波,何不食肉糜这种蠢话他问不出来,但是他也依旧很难理解自己抠抠捜搜送出的那点小费对于一户穷苦人家有多大意义。 “好酒啊!估么着这次你们一走,我又得半年见不着我的老伙计了。”结完账三人离开天香居,祝黎手里拿着那瓶大梦,时不时就啜饮上两口,一副酒鬼的德行,“放心,等到月漪和嫂子传信聊天的时候,我会刻意替你多嘴一句,让嫂子对你看管的更严格点,免得你背地里偷偷喝酒。”于新郎到现在还在记恨祝黎把那枚剑阁留给李天霸,这种好时机岂能随便放过。 “老于,你这就过分了!咱弟兄多少年的交情,岂能因为一个剑阁坏了事,不行我就拦着点你嫂子呗~真是的,这样就记恨上我了?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呢?”听到于新郎的诛心之语,祝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正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认倒霉,“不好意思啊!我和你老人家不一样,我今年才刚满十七岁,耍小孩子很正常。”于新郎得意的朝着祝黎比了个中指,毕竟还有句老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过于新郎说的也是实话,哪怕心智长存,每一世的性格还是会因为年龄的变迁,也有种种起伏变化,这并不是于新郎想要压制可以压制的住的,而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性使然,在成年之前,他的脾气也会不由自主的孩子气些,成年之后就会好上很多,也是因为这样,他的人生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循环,而并非普编意义上的借尸还魂,而是他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行了,行了不和你小子继续扯皮了,否则我非要被你气死不可!但是先说明了,飞升台重建之日务必叫上我!”祝黎白了于新郎一眼,无奈的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大梦,总感觉心里套麻袋敲闷棍的**越来越强烈了,好在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自家兄弟,自家兄弟……“放心,真的要动手,我也一定会喊上你,只是不知道矩子和公输班这两个老家伙肯不肯合作,要是有他们一起协作,修复飞升台的速度一定会大大加强。” “你放心,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连劝都不用劝,这两个老东西屁颠屁颠的就收拾东西跟你走了,绝对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他们要是有谁不同意的,你就回来找我,我就算是套麻袋敲闷棍也非得把这俩老东西弄来。”于新郎听到某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神色古怪,原来楼青说的真没错,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总瓢把子这个名号的由来并非没有原因。 “咳咳咳,这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的手段嘛?你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干嘛?我可是个老实人。”祝黎被于新郎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不禁心虚的挠了挠头,说来也是报应,当年他迎娶祝夫人时其实就有点山大王抢压寨夫人的意思,结果没想到夫人是抢来了,压寨的却是他自己,想想当年的事情祝黎那就叫一个揪心啊! “你就姑且当我信了你的鬼话。”于新郎无语拍了拍祝黎的肩膀,反正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说啥就说啥吧,“诶,什么叫鬼话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祝黎对于新郎不信任他,表现的颇为痛心疾首,毕竟是自家兄弟,弟妹也在,实在不好意思下手,“别用你那个眼神看着我!我可告诉你,就现在我这个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可经不起折腾,弄不好我就嗝屁了,想套麻袋,往后再稍稍吧。” “嘿嘿嘿,说透了,这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再者说自家兄弟,我怎么可能舍得套麻袋,打闷棍呢!”祝黎神色诚恳,“对了,我也提醒你一件事,点将城的祖凰叛变,虽然被刑官拼了一条命,彻底绞杀了**,但是他的凰血又赋予给了一个年轻人,现在约么着应该在玉璞境左右,虽然还没有夺舍,但是那个年轻人的身体已经被凰血改造的差不多了,不死特质也越来越强烈,毕竟当年他也是靠着天赋神通和你争夺过火法第一,保不齐他会报复祝融峰。” “放心,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放在眼里,死了更对我没有威胁,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周围的小山头,他们的实力如果再遇到那个家伙的袭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以凰奇道那种恶心又邪门的破境方式,玉璞境到仙人境的那道坎拦不住他,不过没了本体之后,他的限制也会多不少,很多依靠本体才能发挥的神通已经彻底被废,如果被我发现他的行踪,他跑不掉的,怕就怕他不敢露头。” “反正万事小心为妙,他的本命神通就是火法,如果祝融峰仙人境以下的人遇到他,绝对没有还手之力,你在闭关的时候别闭的那么死就对了。”于新郎提到凰奇道的时候语气还是会稍稍加重几分,可惜凰奇道根本没有给他正式碰面的机会,否则以于新郎的手段,哪怕宰不掉他,也得留下他的大半条命。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难道你们遇到他了?”祝黎忽然把头扭向了于新郎,于新郎平静的点了点头,以心声传音到:“我这一世的故乡伏龙郡城,一城生灵,一个不剩,包括我的父母和月漪的父亲。”“怪不得,如果我是凰奇道的话,现在宁可碰到那些十四境的老怪物,也绝对不想碰到你,毕竟在点将城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没少见识你的手段。” “如果被我抓住,我倒是不介意强行动用一次转轮王的权柄,直接把他送去往生。”于新郎笑容灿烂,但是此时的他身上却散发着极度狰狞的气势,如果三人身边的路人都不由得打了个莫名的寒战,嘟囔了一句见鬼之后,赶忙离开了三人的身边,走出去老远,这种刺骨的冰冷感才缓缓消退。  第202章 长嫂如母 “就此别过。”祝黎又极为客气的将于新郎二人送上了渡船,当然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为了发散身上的那股子酒气,毕竟带着多大的酒气回家,也就意味着受多大的罪,只怕离开渡船之后他还得偷偷摸摸的绕着祝融峰走上两圈,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才刚摸回府邸,要是能在那张罗汉榻上窝一宿,也是极好的,总好过大晚上的河东狮吼,堂堂一位飞升境大修士被个妇道人家拎着耳朵晃荡像什么话? “要不你还是进来坐一坐吧!看你吓得那副熊样。”于新郎本来都走进船舱了,结果有什么事情想要去找楼青,出门就看见祝黎蔫头巴脑的坐在船舷上,看那秋风萧瑟的背影,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喝酒时的潇洒,要是不认识他,谁能想到这位就是响当当的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总瓢把子呢?“嘿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听到于新郎邀请自己,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觍着脸就窜到了船舱门口。 “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就不应该窜的这么快,先进去坐会儿吧!喝点茶清清口,应该就没有这么大的酒味了。”于新郎侧身闪过一条可以过人的过道,祝黎立刻钻了进去,“月漪,就麻烦你帮忙泡杯茶了,我去看看楼青这小子怎么样了。”“嗯,你先去吧,这边有我,不会怠慢了祝大哥。”李天霸摆了摆手,示意于新郎只管放心。 “祝兄,那你稍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于新郎说罢就离开了船舱,进入了一边的走廊,“笃笃笃。”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瘫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楼青触电一般弹起,一拍脑袋,看着窗外的晚霞啊呀一声,一脸的懊恼,自己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谁?”以为过来送饭的仆役,楼青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过来看看你死没死,没死我就走了。”于新郎戏谑的声音在房间外传来,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行了行了,滚蛋吧!我还得修炼呢!别打扰我了!”听到这个蹩脚的理由,于新郎都差点被他气笑,他已经在楼青的房间外站了很久,站了多久,就听了多久的呼噜声,这小子还好意思装模作样,“那就更不行了!我刚才听见有猪跑进你的房间了,呼噜打的震天响,小心你吐纳的时候被吓到,走火入魔。” “滚!”楼青冲着那只透过门缝望进来的眼睛比了个中指,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吐纳,于新郎见状有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透过门缝将一张噤若寒蝉符贴在了他的门内侧,以免心怀不轨的人打扰到他,“心疼儿子不让儿子知道啊!”于新郎摇头晃脑的唏嘘道,楼青本来都已经是做拈花印的双手倔强的伸出了中指,只是没有再开口。 “要不你跟那群老东西商量一下?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俱庐洲算了,刚好也出门散散心,只要祝融峰开启了那个护山大阵,一样可以抵御凰奇道。”于新郎回到房间的时候祝黎已经端着茶杯喝上了,只是喝的时候一喝一龇牙,总感觉他把茶喝出了酒的味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吧!现在毕竟小兼不在家,我得多陪陪你嫂子。” 虽然听到于新郎的提议让祝黎十分心动,但是稍加思索,他还是拒绝了于新郎的好意,“就这么一直呆在火神洲你不闷嘛?上次离开火神洲还是去咫尺福地,现在红莲城在其他洲的名声都快盖过祝融峰了。”“切,区区一个红莲城,就算在其他洲名气再大又能如何?真的比起底蕴来,就好比青雷洞较之天师府,一个死命的追赶,结果人家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你,也就炎焱那个老东西还在世,如果他嗝屁了,红莲城自然而然的就垮了,要不然为什么祝融峰才算是天下火法祖庭呢?” “到底是当过天下火法第一人,说话就是硬气。”于新郎一句话戳到了祝黎的痛处,顿时祝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幽怨的看着于新郎,至于一边的李天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多损呢!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于,你要是再这么玩,咱们可就不能做不成兄弟了,哪有你这样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撒盐还不够,你还得给我搓搓,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拎到祝融峰,让那几个老东西阴阳阴阳你,省的只有我一个人被恶心。” “啧啧啧,只要你不怕被嫂子抓个现行,现在拎着我去祝融峰也不晚,进了山门我就开始喊嫂子,看咱俩谁能恶心到谁,不行我进了山门就封闭五感,反正那群老王八蛋也不敢对我做什么,但是你在嫂子面前封闭一下五感试试。”于新郎得意的摇着脑袋,气的祝黎面容狰狞,捏的手里的杯子咔咔作响,幸好这杯子材质不错,否则早就爆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怕再聊下去你就被气死了,以后我修复飞升台又得缺一个帮手,暂且留你一命吧!”于新郎贱兮兮的挑了挑眉,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装模作样干嘛?不累嘛?“妈蛋,你马上滚蛋吧!以后来祝融峰做客你让弟妹来就好了,你来的话我看见怕忍住不想要动手。”祝黎看着这货贱兮兮的样子,内心万马奔腾,好在多年来养气功夫还是很到家的。 “放心,下次你求我来我都不来,我也就是坐跨洲渡船偶尔路过祝融峰。”于新郎看着祝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反倒越发嚣张,因为他此时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一个女子的脚步声,并且还在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你大爷的!”祝黎刚站起身,一声更为狂暴的女子咆哮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祝黎,你大爷的!这个点不回家,你要干什么?” 刚站起来的祝黎忽然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一脸骇然的看着大门的方向,哪怕隔着大门,他也能够切身的感受到门外女子带来的压迫感,看着女子的身影一点点的从门上的窗户投影来,越来越长的影子一直拖曳到祝黎的脚下,祝黎吃力的咽了咽唾沫,造孽啊!怎么自己躲到这都被找到了,“祝兄,自作孽啊!”于新郎胜利者似的朝他摇了摇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赫然是刚才他送给李天霸的剑阁,祝黎的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小于,开门吧。”祝夫人对于新郎的说话的声音倒是很温柔,“诶,嫂子,我就来。”于新郎朝着祝黎挑了挑眉,祝黎则哭丧着脸,没有搭理于新郎,打开门,祝夫人就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祝黎,好在于新郎连忙拦住了她,否则祝黎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嫂子,我媳妇儿也在呢!矜持,矜持!真的要动手也回家再说,我先给您倒杯茶,您先消消气,月漪,喊嫂子。” “嫂子。”听到李天霸的声音,祝夫人这才注意到李天霸,此时的李天霸正端坐在桌子一角,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祝夫人,尤其是那一身优美的曲线,真的让她有些眼馋,“这位是……弟妹?”祝夫人看着人高马大,犹如将军般威风凛凛的李天霸,也是有点神情恍惚,没想到小于的口味竟然如此清奇。 “废话,除了弟妹还能是谁?”祝黎朝她使了个眼色,祝夫人这才回过神,也顾不上祝黎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耍威风了,“原来是弟妹啊!初次见面,希望弟妹莫怪,这个人年纪一大就是容易愣神。”“没事的,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也很羡慕嫂子的柔美,奈何幼时疾病缠身,为了自救被迫学习了横练硬功。”李天霸的神色有些黯然,包括祝黎在内,他们听到于新郎向他们介绍她身份时,总是会先一愣神,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原来弟妹也是个苦命的人啊!”听到李天霸的解释,祝夫人也是脸露心疼之色,伸手轻轻将高大的李天霸揽入怀中,说是弟妹,李天霸比起他们的儿子祝兼还要小上几百岁,祝夫人也难免母性泛滥,“习惯了,从小习武,方才苟活至今,如果不是仙都医好了我的病,在半年前我就应该已经入土了。”李天霸感受着祝夫人怀里的温暖,顿时鼻子一酸,恍惚间想起来离世多年的母亲。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多少苦都能吃,多少苦都吃得下,几乎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但是当某个不经意的举动触碰到了内心深处最后的柔软之地,再坚不可摧的外壳都荡然无存,依偎在祝夫人怀里,李天霸在于新郎那都没有发泄过的委屈,此时都尽数发泄了出来,抱着祝夫人哭了很久。 “嫂子,对不起。”李天霸的声音还在轻轻哽咽,歉意的看着胸前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的祝夫人,“傻丫头,抱歉什么?没听说过一句话嘛?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在嫂子这边发泄一下又怎么了?再者说我和老祝也只有小兼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想要一个闺女也没有机会,刚才好像揽着自己的闺女一样,嫂子很开心呢!” 祝夫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李天霸沾了沾眼角残余的泪水,动作轻柔,“是啊,月漪,以后也不要客气,有时间就常来祝融峰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至于小于这个小王八蛋你也不用担心他,这座天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把他丢哪都饿不死。”祝黎在一边点头称是,还顺手给个某人一棒子,于新郎白了祝黎一眼,没稀罕和他计较。 “那不行,小于要是不来,你就一口酒也别想沾,这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掂量清楚了再说话。”祝黎还没来记得得瑟,就被祝夫人一句话噎了回去,“媳妇儿~咱们才是一家人呢!你不帮我,咋还帮起来一个外人了呢?”祝黎闻言,立刻哭丧着脸干嚎起来,就差满地打滚撒泼了,“给我闭嘴!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再嗷嚎,今晚上你连罗汉榻都没得睡,直接睡地板!” 祝黎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看那熟练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反正一边的于新郎憋笑憋的是很辛苦,“嫂子,其实没有必要这样的,毕竟祝大哥也是一峰之主,您可以不用对他这么严苛的。”李天霸看着祝黎可怜巴巴的眼神,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轻声劝慰起祝夫人,“他呀,也就是在你们面前装一装!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我什么时候不是给他留足面子?甚至连他故意占我便宜我都忍了,嫂子还是很有分寸的。” 第203章 黄兄 “小于,我们走了,以后记得常来玩!别听老祝的,在外面他说了算,在家里我说了才算!”于新郎和李天霸目送着祝夫人揪着祝黎的耳朵飞向祝融峰,也是被这一幕逗的捧腹大笑,“嫂子,放心,有时间我们一定常来!”于新郎的声音传出很远,祝夫人则打理的挥了挥那只空闲的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极限,于新郎和李天霸才牵着手进了船舱。 “仙都,我的身体状态还有办法调节嘛?”进屋的二人并没有着急上床休息,而是又坐到了茶几边闲聊起来,李天霸神色落寞的趴在茶几上,歪着头透过茶壶柄的空洞看着于新郎,“调节肯定是有办法调节,我给你的内家拳就是调节的根本所在,由内而外才能够保证安全,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我有太多,但是这些方式无一例外,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听到于新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李天霸的眼睛也不再那么黯淡,兴奋的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如果我继续练内家拳,大概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可以像嫂子一样嘛?”一想到祝夫人那窈窕的曲线,李天霸还是忍不住的兴奋,“这点怕是很难,不过你的线条肯定会柔和很多,不会再像这么僵硬,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你身体的可塑性。” “好吧~”虽然李天霸略有失望,但是总算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这也让她越发的迫切想要提升境界,只有这样,她才会一点点的变回她本来正常的样子,“月漪,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呀!现在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其实你的样子很好的。”于新郎习惯性的摸了摸李天霸的额头,然而并没有发烧,李天霸只是默默拍掉了他的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就对了,真的这么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我们非得累死不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我们该追求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们去在意,否则你觉得以祝兄的实力想要跑,嫂子拦得住嘛?拦不住的!在别人眼里的怕老婆,在祝兄的眼里这就是爱,所以他才会乐此不疲的被嫂子欺负,因为他和嫂子就是最货真价实的神仙眷侣。” “其实我也挺羡慕他们的,祝大哥从来不在嫂子面前摆架子,嫂子也从来没有拿祝大哥当过飞升境修士,太多太多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就是因为太过相敬如宾,到了最后就变成了相敬如冰,所以祝大哥和嫂子看似是水深火热,但是实际上更接近于山下的夫妻,而非山上的道侣,仙都,我们以后千万不要变成那些神仙眷侣的样子。”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是夫妻呀!也只会是夫妻,我才不稀罕所谓的神仙眷侣呢!”于新郎说罢向李天霸伸出了右手,小拇指伸出,微微弯曲,“呸~幼稚,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玩这一套。”虽然嘴上很嫌弃,但是李天霸还是在于新郎期待的笑容下伸出了右手,二人的小指紧紧的勾在了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对哦,我们是修行者,一百年时间太短,重来!重来!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哈哈哈!” 两人松开手,李天霸一个熊抱撞进了于新郎怀里,二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好在地面打扫的干净,李天霸轻轻在于新郎脸上啄了一口,然后从于新郎身上翻了下来,两人躺在地上畅快的大笑着,笑声回荡了很久。 跨洲渡船准时出发,这次的目标就是火神洲以西的天下五嶽中的东嶽祖山,那座号称五嶽财神黄昏钱袋子的悬云渡!这座渡口因为毗邻悬云山,索性连名字也改成了近似的,但是这也不是白叫的,毕竟这座悬云渡之后最粗的那条大腿正是东嶽山君黄昏,一年下来,整个悬云渡的流水惊人,更为惊人的是,这些流水有将近五成都进了黄昏的口袋,所以悬云渡也被打趣为黄昏的钱袋子。 虽然剩下的流水只有一半,但是也依旧让其他大大小小十几座山头赚的盆满钵满,也正是倚靠着悬云渡,黄昏才得已成为五嶽山君中最为财大气粗的那个。“仙都,你怎么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李天霸总是可以看到于新郎站在窗边看着云海发呆,时不时的还偷偷咧嘴笑两声,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被什么阴灵鬼物给魇住了。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黄昏见到我的时候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我有些想笑。”“黄昏,你说的黄昏不会是那位东嶽山君吧?”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李天霸倒是也没有太惊讶,于新郎既然前世可以认识一个祝黎,那为什么不能再多认识一个黄昏呢?指不定还可以认识更多的人呢! “对的。”于新郎轻笑着点了点头,黄昏和柏郸算是五嶽山君中关系最亲密的,自己像是将不周山一分为二,又把不周山拦腰截断,如果不是黄昏的力保,不周山指不定就已经掉出五嶽祖山的行列了,对于黄昏来说,他这个客人绝对算不上是受欢迎的那一列,甚至有可能还在黑名单上,这次不请自来,肯定是要把黄昏恶心坏了。 “他娘的,这几天我怎么了?”黄昏焦躁的在他的山君府邸里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则是几个鼻青脸肿的青衣小厮,挤在犄角旮旯里恐惧的看着黄昏,生怕这个老变态一个不爽就把他们拎出来,又是一顿胖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黄昏指了指几个青衣小厮中的一个,“对了,显缕,你去把三十年前的卷宗拿出来,我要翻看卷宗!” 显缕闻言,顿时如蒙大赦,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了,撒丫子就跑向了卷宗仓库,反正翻腾卷宗需要的时间绝对不算短,等他回来的时候黄昏也就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样自己不就安全了,“来来来,別愣着,谁休息好了就上来,我给你们个机会,如果谁能打的到我,不止以后不用再当我的陪练,这两枚谷雨钱也是他的。” 说罢黄昏就将两枚谷雨钱丢在了一边放着各种新鲜的仙家水果的桌子上,轻松写意的就像是将两个铜板丢在了桌子上,这就是五嶽山君中最为财大气粗者每天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何止是堕落,简直是堕落,看着桌子上那两枚谷雨钱,几个青衣小厮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那可是两枚谷雨钱!如果换成山下的银锭,完全可以换取一小座银山,只要拿到只能,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啊!我来!”一个个子高挑的青衣小厮挤出人群,不由分说的朝着黄昏就打去,希望可以趁其不备,能够占到些许便宜,但是黄昏眼角的余光早就发现了他,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只用了一招,高挑小厮就已经被打翻在地,黄昏的战斗状态下速度甚至可以提高到正常状态下的十二倍,对于一个未曾踏足修行的年轻人来说,那就是神迹! “啧啧啧,不行了,太弱,你们不想赚这个钱嘛?这个可是两枚谷雨钱呢?如果你们再起不来,我可就把他们收回去了!”几个人完全不是黄昏的一合之敌,黄昏甚至还没有尽兴,就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呻吟起来,这也让黄昏颇为失望,抓起桌上的谷雨钱,黄昏笑眯眯的用手掂了掂,两枚谷雨钱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用黄昏话来说这就是金钱的声音。 “黄昏大人,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显捧着一摞摞的各种卷宗,蹒跚的走进了小院,要不是靠着脸拼命支撑,只怕这些卷宗早就在显缕登上某阶楼梯时就倒塌了,“嗯~放在那就好!对了,显缕,我给你一个机会,看到这两枚谷雨钱了嘛?只要你碰到了我,他们就是你的了!怎么样?”显缕看着那两枚金灿灿的谷雨钱,虽然心动了,但是在看到同伴的惨状之后,显缕还是选择了放弃。 “切,没意思啊!”黄昏无奈的收回了两枚谷雨钱,走到桌子边坐下,捧着卷宗翘着二郎腿慢慢翻阅起卷宗来,兴许是因为几人吵得厉害,黄昏在瞪了他们一眼之后,几人这才勉强安静下来,但是还是捂着自己的伤痛处不断的龇牙咧嘴。 果然,翻了没有几页就看了当年于新郎拦腰斩断不周山的事情,再想想自己那个焦躁不安的情绪,黄昏忽然就明白了一切的原委,现在的他和三十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情绪波动是一样的,难不成又是哪座五嶽又要遭殃?可是好久都没有听说过于新郎的消息了呀!难不成他还能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深吸了一口气,黄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可是内心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明显,就在他自我催眠的时候,一个熟悉中带着那么几分陌生的声音莫名响起,“黄兄,老弟我来看你了!”  第204章 我是仙都啊 “噗~谁?”黄昏被这一声黄老哥吓得手里的卷宗都丢掉了,“是我啊!我是仙都啊!”一个红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山君府的屋顶,翩然跃下,衣裳鲜艳的如同一朵红云,这一世于新郎已经极少穿着红衣了,这次穿无非就是方便敲打敲打黄昏,毕竟某人穿红衣斩不周的壮举还历历在目,相信黄昏如果不是真傻,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于于于……于新郎!你来我悬云山做甚?”看到那袭红衣,虽然境界对不上,但是这一切对于黄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此时那鲜红的颜色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他的心坎,让他每次心跳的都异常吃力,说孟德,孟德就到,难不成这次轮到悬云山了?再想想现在不周山现在那惨淡气象,这都几十年了还没缓过来,黄昏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啧,瞧黄老哥说的,怎么好像不欢迎我一样。”黄昏闻言眼角抽搐,他都想实话实说了,麻烦您老把那个好像去掉,我这小庙就是不欢迎您这尊大佛,可以看着于新郎那张威胁意味拉满的笑脸,再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命,黄昏还是选择了忍辱偷生,“嘿嘿嘿,也是,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于老弟了,为兄也是甚是想念,只是不知道于老弟还有何贵干呢?” “嘶~吃什么饭?黄老哥就这见外了,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不是来要剑冢的名额的,真的!黄老哥你看这,怎么又往我口袋里塞谷雨钱呢?唉呀~这多不好意思呀!”黄昏呆滞的坐在地上,看着于新郎对着空气声情并茂,感情这他娘的是讹上了!又要名额,又要谷雨钱,要不要老子干脆挪挪屁股,把山君的位置也送给你坐坐?不过黄昏如果真的敢这样提议,相信于新郎也绝对不会介意。 “咳咳咳,于老弟,那什么,谷雨钱好说~要不剑冢名额还是算了吧~我这十年才能轮到一个名额,这好不容易才攒了三个,要不你说个数,就别为难老哥了。”黄昏神色谨慎的看着于新郎,生怕于新郎不同意,“哈哈哈,黄老哥,你看你这话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这么商量,还是把我当兄弟看嘛?” 于新郎笑眯眯的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揽着黄昏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祥和景象,“是是是,于老弟说的对,是老哥见外了!”黄昏感受着脖子上那只微凉的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既然黄老哥你说了,那老弟也不好推辞,毕竟这样岂不是驳了老哥你的面子,那老弟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剑冢的名额我不要了,您看一个就给我折算成三十枚谷雨钱如何?不过九十枚好像不好听,要不老哥你再委屈一下,帮忙凑个整吧!我还有事,今天中午就不留在这吃饭了。” “嘿,于老弟,你看你这话说的!哪里委屈了?你要说这话岂不是看不起老哥,不就一百枚谷雨钱嘛!老哥这就帮你取去,你在这等一等啊!”听到于新郎这个瘟神不在这过多停留,黄昏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就跑去给于新郎取钱去了,看着他高兴的背影,于新郎都感觉自己这一百谷雨钱宰的少了,到底是吃下了半数悬云渡的流水,轻轻一榨就是满手的油水啊! “来来来,于老弟,你要的一百谷雨钱都在这个方寸物里面了,既然你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来来来,这些水果你也拿着,就在路上吃,这可都是有名的仙家果品,你看这桃,就是玉鼎洞天的八百里桃林产的,还有这葡萄,这可是青雷洞那棵千年藤的上结的,你看还有……”于新郎也是万万没想到黄昏竟然会如此客气,空手而来,满载而归,单单是桌上那些水果都得值上几颗谷雨钱,果然啊!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枯燥乏味。 “我的天呢!你不是去拜访老朋友了嘛?怎么拎回来这么多水果?我们吃的完嘛?”因为去往俱庐洲的那艘跨洲渡船在三日之后才会抵达悬云渡,所以三人暂时就在悬云渡的一家仙家客栈暂时落脚,今天大早上的于新郎就声称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直到下午才满载而归,比起拜访老朋友倒是更像洗劫了水果摊。 “放心吧!这些水果都是仙家果品,放上半个月都不会有问题,到时候快些吃就是了。”于新郎将一兜水果堆在茶几上,差点将小小的茶几都给压塌了,浓郁的果香很快就弥漫在了小小的房间里,令人食指大动,“想吃什么就吃,我拿两个桃子给楼青那小子送去,他惦记着玉鼎洞天的青玉桃已经很久了,只是抠抠捜搜没舍得买。” “又干嘛?我不是都说了嘛!我不要特殊服务!我是正人君子!”敲门声响起,楼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今天第七次,再来敲门,他都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人了。“什么特殊服务?你小子怎么还没见面就搁这跟我发春呢?”于新郎看了看手里的两个青玉桃,神色古怪,现在他都有点后悔把这个桃给带来,给楼青吃了都实属浪费。 “咳咳咳,没事,没事,误会了,老于,你这大早上的就出去了,到底干嘛去了?难道是找你前世的姘头去了?我去,青玉桃!”楼青贱兮兮的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于新郎捧着的两枚拳头大的青玉桃,那通体翠绿的色泽还有无毛的特征是别的桃绝对模仿不来的,“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拿这两个青玉桃喂狗来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于新郎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楼青一把保住了大腿,“老于,我错了,我错了!你就把青玉桃给我吧!”“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于新郎笑眯眯掂着两个青玉桃,楼青则伸着手在底下接着,生怕于新郎一个不小心就把青玉桃给摔了,那样不止影响品相,连味道都会被影响,“你说,只要不违背原则就行。” “等到了剑冢,陪我进去走一遭。”楼青闻言悻悻的缩回手,走进房间就打算关门,“不考虑一下?我再加一个青玉桃。”于新郎看着故意放慢动作楼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本来就只剩下一条缝的房门忽然打开,楼青上去就抢走了于新郎手里的青玉桃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嘴里含混不清的答应了,于新郎的要求,“这笔买卖我做了,成交,剩下的那个青玉桃什么时候给我?” “为了保证你小子不反悔,等到我们从剑冢出来再说,放心,既然我说了三个青玉桃,那么一个也不会少了你。”于新郎背着手离开了楼青的房间,吃干净一个桃,楼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终究还是没舍得一次吃个够,而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枚青玉桃放进了随身携带包袱当中。“剑冢的名额啊!可是不容易弄到,老于到底是怎么搞来的这些稀奇玩意儿?唉,可惜了,不过瘾啊!” “这里就是剑冢?”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跨洲渡船此时已经接近了剑冢,从天空向下看去的时候,所谓的剑冢不过是一座荒芜的孤岛,岛上一座独峰斜插天机,犹如一柄巨剑,直到从渡船上下来,楼青才切身体会到为何这个地方会叫剑冢,岛上虽然灵气稀薄,但是却剑气纵横,走在岛上无时无刻都像在被人用剑指着眉心。 “几位道友,是否有进入剑山的禁制玉牌,如果没有的话请不要随意踏足剑山,否则会引起剑气反噬,修为太过孱弱的话有可能会危及生命!”三人刚站稳,一个身穿麻布的方脸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多谢道友提醒,只是不知道你家老祖尹剑最近身体如何?如果方便的话再请阁下帮我转述一句话,就说于新郎来了,你家老祖自然会明白。” “多谢道友惦记,我家老祖身体还算硬朗,我这就去转告我家老祖,还请三位不要着急,务必不要踏入剑山的范围内,岛上其他地方可以随便逛。”听到于新郎的名字方脸男人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但是又忘了究竟在哪听过,所以也不敢怠慢了三人,索性让三人便宜行事,反正自己也告诫过他们了,总不至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他还是错估了于新郎的想法。 “走吧,我们往前走走,先过去看一看,不犯忌讳的,等会儿我们还得进入剑山,可以先在边缘远远眺望一下,让你们见识一下剑山的奇特。”见中年男人离开,三人对视一眼,于新郎率先开口,“先说好了,只在边缘观望,不贸然进入剑山!我总感觉你笑得有点阴森。”楼青本来都打算开口答应了,看着于新郎笑得这么灿烂,本能的有种危机感。 “放心,我还没有蠢到要大老远的跑到这边送死,若是没有禁制玉牌,就算是飞升境的修士也得被剑山上的那些古董给扎成刺猬。”于新郎点了点头,还顺道替楼青分析了一下剑山的凶险,“乖乖,这个鬼地方也太恐怖了吧!世界上还有飞升境修士去不得的地方?”楼青听到于新郎的分析,乖巧的连连点头,幸好自己谨慎惯了,还知道找于新郎问问,要不然要是误打误撞进剑山,这条小命岂不是就交代在这了! “飞升境修士并非你想象的这么无敌,最起码剑冢内部的剑山,点将城外的神墓,天予洲毗邻青雷洞的漱阴岭和那个不在十一洲内,远居海外的八象地狱八象洲,这些地方都是有资格留下一位飞升境的,只因为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灵气枯竭的无法之地,哪怕飞升境修士再强大,一旦无法沟通天地灵气,他们也不过就是瓮中之鳖。” “这个地方还可以吧~稀薄是稀薄一些,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楼青轻轻吐纳了一口,这座岛虽然算不上什么福地洞天,当是倒也没有说一丝灵气都无法汲取,“等会儿你踏入剑山再这么说吧!现在这么高兴还为时尚早,有的时候,往往一步之遥就是天差地别。”于新郎双眼微眯看向远方,此时剑山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楼青如果运起目力的话,甚至可以看到剑山插着的一把把密密麻麻的剑。 “我总算明白为何名为剑山了,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山的形状像是一把剑,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壮阔之景!这真的是一个由剑组成的世界啊!”李天霸看着远处一道清晰的界限,一线为界,目光所到的极致全部都是被一柄柄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剑组成,一直蔓延到剑山之上,清风拂过,都要为剑气所割裂,发出凄凉的呜咽声。 第205章 沉沙 “这里所有的剑占去天下的一成之数,剑冢本是铸剑大师干将莫邪夫妻二人的隐居之所,一直名声不显,直到那两柄以他们夫妻二人之名命名的两把仙兵出世,才让整个天下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游离于四洲之外的孤岛,后来两位大师离开之后,越来越多的铸剑大师登岛隐居,他们铸造的带有瑕疵的剑因为不舍得摧毁,就干脆留在了岛上。” “我去,怪不得留下了这么多剑呢!原来都是些残次……”楼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新郎捂住了嘴巴,“你不要命了!”“怎么了?难不成这些剑还能跟我发脾气?”楼青挪开于新郎的手,大口的喘息起来,差点被于新郎给捂死了,“你可以试试,等会儿进了剑山之后你要是被乱剑戳死,我也省的帮你收尸了。” “有这么玄乎嘛?”楼青缩着脑袋,莫名之中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玄乎,这些剑如果真的是有瑕疵,按理说丢在这座岛上早就被岁月锈蚀殆尽了,你看这些剑有哪一把像是被锈蚀的样子?”正如于新郎所说,这些剑虽然摆放的杂乱无章,但是无论裸露在外的剑身如何,每一把剑都在散发着凌厉的寒光。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折射的剑光照耀在楼青身上,让他不由得遍体生寒,“剑山之所以能够将让每一把剑保存到现在,都是因为剑山当中存在着一柄超越了仙兵品阶的剑灵,在它的庇护下,这些剑才没有随着岁月流逝全部锈蚀,反倒在冥冥中被弥补好缺陷,静静等待着一个合适的人来带他们走。” “那刚才那个方脸大哥的老祖是?”楼青指了指刚才那个方脸男人离开的方向,“呵呵呵,老朽不过是剑灵大人在人间的代言人罢了,我当年为剑灵大人所救,因为无以回报,所以干脆就留了下来,一方面维持了登岛的人的秩序,保证别人不会误入剑山,一方面也让剑灵大人不用这么耗费心思再替这些小家伙们亲自筛选主人。”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不知何时从远处走了过来,这是他的身形虚幻,比起走更接近与飘了过来。 “尹老鬼。”于新郎看到来人,笑眯眯的朝他招了招手,“啧啧啧,我还以为你还得过挺久才能来取走你的本命飞剑呢?现在都是三境大修士了,可以啊!”白发年轻人似乎和于新郎交情不错,走到近前打量起于新郎,“可惜了上一世那么俊俏的一副皮囊,这一世姿色就要差一些了。” “这还有什么可惜的,皮囊罢了,你不也是舍弃了肉身嘛?怎么样,你的本体超过仙兵品阶了没有?”于新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有呢~不过也快了,毕竟有剑灵大人帮忙护持,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有机会以另类之躯跻身飞升境了!算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剑灵大人以外,唯一的一个飞升境器灵,当然了,境界比起剑灵大人还是差了那一点点。”难得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撞见一个熟人,尹剑的话也多了起来。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可惜了你这条特殊的路子前面已经有一个李剑歌了,其他人撑死也不过就只能达到飞升境巅峰。”“多大点事,本来我就是天资最愚钝的那一批人之一,满打满算的地仙资质,如果不是死而后生一次,我连玉璞境都达不到,现在连飞升境都已经唾手可得,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见尹剑看的这么开,于新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各有各的缘法。 “倒是这两个年轻人挺有意思,我看资质是一个比一个不凡,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雄魄境巅峰的女子纯粹武夫,这小子更离谱,干脆就是玉璞境修士,要知道,我当年可是花了几百年才适应了新的躯体,成为玉璞境器灵,和这小子一比,我这千把年功夫都活到狗身上了。”尹剑打量着李天霸二人,也是啧啧称奇,在剑冢上他就犹如圣人坐镇小天地,虽然是仙人,但是却可以视作飞升境修士,对于二人的情况自然一目了然。 “前辈过谦了,晚辈不过是倚仗着老于的帮助方才有机会一步登天,否则就以晚辈的这等愚钝资质现在最多就是在铸炉境上慢慢爬,哪里当的起资质不凡的评价。”对于尹剑的称赞李天霸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毕竟她的境界是他一拳一拳的打出来的,那个时候也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要么练拳要么死,只有楼青对于尹剑表现的极为客气,实在是于新郎交的这些朋友境界一个比一个吓人。 “小友才是过谦了,毕竟机缘也是天资的一部分,和我处在同一辈分的清凉宫徐清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家伙资质和我一样,明明就是个金丹修士的命,奈何人家一路上贵人相助,先是结出一颗二品之上的金丹,后来在跻身元婴境时误打误撞,吞掉了玉璞境的心魔,朝元婴暮仙人,现在已经是俱庐洲除了天师府外最大山头的开派祖师了,这样你还能说他是资质愚钝?” “的确不能。”楼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徐清凉的故事在山上广为流传,往往后来身负大气运者都被戏称为徐清凉第二,现在看看自己也的确有点这种意思,一路上如果不是于新郎的帮助,他现在最多就是还在下五境摸爬滚打,在他身上天资远没有气运来的重要这一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哈哈哈,好了,不和你们逗趣了,老于,你们三个人都一起进剑山看看吧!现在也有一些适合纯粹武夫使用的小家伙,万一有和这个小妮子看对了眼的呢!”尹剑拿出三个镌刻有剑气长三字的玉牌丢给了三人,自己便大摇大摆的朝着那条登上剑山的唯一小道走去,他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就没有必要搞这些花哨东西了,大可以随便在剑山上晃悠。 “我还以为剑山上全部都是剑呢?原来也还有其他的兵器。”三人走了一段路,楼青就极为眼尖的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剑丛当中斜插着一杆大戟,大戟的柄上刻画着一只墨意淋漓的龙,当几人走过它的边上时,龙的眼睛竟然随着他们的身形动了起来,隐隐约约中有几分虎视眈眈的味道。 “这柄大戟也算是凶名赫赫,当年陪着一位吕姓的神道武夫大杀四方,直到那位吕姓武夫被人以计谋坑杀,它不愿意为那些卑鄙小人所用,所以前来投靠了剑灵大人,抹去了曾经的名字,现在叫做‘沉沙’。”尹剑开始为三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沉沙上的墨龙似乎是被尹剑吵的头疼,在柄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就缓缓的沉入了柄中。 “看来他对你们没有兴趣。”尹剑尴尬的看着沉沙,心里也是腹诽不已,自己好心好意的帮他寻找主人,这小子竟然还和自己玩这套,“无事,毕竟仙兵有灵,如果大道契合他肯定不会拒绝,大概实在是因为我们几人当中没有他心目中该有的那种举世无敌的心境罢了。”于新郎轻轻按了按尹剑的肩膀,示意他不必介怀,毕竟剑山的规矩他也清楚,总不能因为自己是尹剑的朋友就坏了规矩。 “算了,算了,你说的也是,这些个仙兵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偏偏剑灵大人还想要让他们找到一个能够心悦诚服的主人,这也实在太难了。”尹剑轻轻叹息了一声,“喂,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子。”就在四人打算离开时,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你在叫我嘛?”于新郎扭过头刚好看到沉沙上的墨龙在打量他。 “废话,除了你这里还有穿红衣服的人嘛?”墨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自己却隐隐约约的窥见了一角未来,跟着他自己才有机会再次大杀四方,饱饮鲜血,“我穿了一条红内裤,要不要给你看看。”尹剑不愧“**”之名,回答问题的角度异常刁钻,弄的沉沙愣是沉默了半天。 “能不能麻烦你死的远一些!我在和这小子聊正事。”憋了半天,沉沙才闷闷的憋出一句话来,“可以。”尹剑讪笑的点了点头,实在是于新郎三人看他的眼神也是极端的古怪,“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于新郎朝着沉沙点了点头,“等一下,我理一理思绪,刚酝酿好情绪就被这个老变态打断了。” “咳咳咳,我想说的是,如果以后你成为金身境武夫再来一趟剑冢吧!我跟着你走,现在你的体魄还太过孱弱,根本无法使用我,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相信你日后定然可以做到天下无敌,只有这样的你才配做我的主人。”稍微理了理思绪,沉沙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期间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生出一种羞涩的感觉。 “好,那一言为定。”于新郎伸出拳头轻轻和墨龙碰了碰,算是定下了约定,“千万别忘了!要不然我自己跑去找你!”墨龙也伸出爪子和于新郎碰了碰,可能是终于放下了心结,他也终于不再扭捏,而是伸了个懒腰,再次沉入了柄里,于新郎朝着神色古怪的三人耸了耸肩,有时候机缘这种事情就是这么解释不通,明明是带着李天霸和楼青来寻找兵器的,可是偏偏于新郎自己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仙兵。 “我去,这个家伙可是拒绝了不少山巅境甚至止境武夫呢!老于,你是怎么做到的?”离开了沉沙的势力范围,尹剑立刻就凑了上来,“老尹,不得不说你这个地方消息还是太过闭塞,哪怕多买几份山水邸报呢!也花不了多少钱。”于新郎对于尹剑的问题也是哭笑不得,但凡上一世的时候他多买几份山水邸报,都应该可以看到咫尺福地的一战,自己击败了尹邛,成为天下武夫第一人,天下无敌,还有谁比他更适合这个词呢? “怪不得这个家伙会选择你,他应该是和那个吕姓武夫待的时间久了,能够模糊的感知到武运之类的东西,我这消息的确是闭塞了,天下第一啊!不愧是我兄弟。”听完于新郎的解释,尹剑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别管到底有没有我的功劳,反正我觉得有就对了,“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屁都不是,也不过就是还倚仗了一身武运傍身罢了。”于新郎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在一边的李天霸则听得傻了眼,曾经的她一直都以为尹邛就是武夫的极致了,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比尹邛还要强。 第206章 剑归 “尹老哥,这山上除了刚才的沉沙以外还有其他剑之外的仙兵嘛?”见识到刚才于新郎和沉沙达成协议之后,楼青简直眼热到不行,“有是肯定有,偌大一座剑山我都从来不敢说自己摸清楚了,指不定在我打个瞌睡的功夫,山上又会多出几位新成员,剑山虽然名字是剑山,但是剑灵大人比较赞同的是有教无类,只要愿意来剑山的仙兵,她都是一视同仁,在山上给他们一块立足之地。” “看来剑灵大人也是心怀大爱之人,是我等目光狭隘了,不过,尹老哥,在你的记忆当中,有没有哪位仙兵大哥大姐的是和雷法有关的?”楼青眨巴着眼睛看着尹剑,尹剑皱着眉思索起来,毕竟天下和雷法略微沾边的仙兵基本上都被天师府和青雷洞瓜分了,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忽然有些记不起来,直到几人一路走着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鼓声。 “唉呀,我都把这家伙给忘了!”尹剑带着几人又沿着小路折返了回去,尹剑寻觅了老半天,才在茂密的剑丛当中摸索到一个岔路口,几人沿着这个小路一直走到块巨石之前方才停下,至于那阵阵鼓声则是从巨石之后传来的,相比刚才,现在这个鼓声就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了,隐隐约约中带着滚滚雷音,楼青和于新郎对视一眼,眼中略有几分踌躇,“看我干嘛?上呀,万一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一定要来救我啊!”楼青这番话顿时让于新郎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未经开发的福地洞天,哪来的这么多危险?“滚蛋!你在不快点我们就直接走了,谁有时间和你一起磨磨唧唧。”摁住楼青就要往自己身上凑的脸,于新郎一脚将他踹到了巨石后面,“啊~”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楼青的惨叫也接踵而至。 “怎么回事?”于新郎也被楼青的惨叫吓了一跳,连忙翻过巨石,却刚好看到楼青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从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站了起来,看那石头的长度,应还是差一点就进去了,“老于,麻烦你下次动手的时候提醒我一句可以嘛?我他么差一点就省去进净身房的功夫了!”看到于新郎捂着嘴憋笑憋的脸通红,楼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捡起一块石头就想丢于新郎。 “停停停!刚才发出鼓声的东西呢?”于新郎连忙转移话题,听到这个问题,楼青和反而慌了,“他娘的,我记得刚才它也被我坐下屁股底下了!不会……”想到某个可能,楼青顿时一阵腿软,怪不得他的屁股这么疼,“别瞎寻思了,仙兵也是有尊严的!它还干不出从后方入侵你的宝体的事情。”于新郎眼角抽搐的看着这个活宝,他也是真的敢想。 “我不是怕万一嘛!问题是它怎么不见了?”楼青撅着屁股找了半圈也没有找到刚才那团雷光的踪迹,“闭上眼睛,内视你的气府!”于新郎无语的看着这个家伙像山猪找食一样翻动着地上的乱石堆,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出言提醒了他一下,“不会吧!又没有滴血认主,哪能这么,额,还真的在啊!”楼青闭上眼睛,轻轻用自己的意识包裹住了那团在自己气府内悬浮的雷光。 随着楼青摊开手,一面黑色的小鼓浮现在的手心,鼓面上则是一层类似于蛇的黑色鳞片,一只独脚的虚幻小牛则在鼓面上来回跳跃,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独脚小牛的身上正是和鼓面一样的黑色鳞片,“这是什么玩意儿?究竟是鳄鱼劈了腿,还是老牛出了轨?”楼青看着鼓面上的两不像,简直都想把鼓丢掉了。 “可曾听说过夔牛?”于新郎看了一眼楼青,不过对于这家伙于新郎也没有抱多少希望,果然不出于新郎所料,楼青苦恼的摇了摇头,看着那只独脚小牛神色郁闷,“夔牛就是这个两不像?”感觉这东西也不是多厉害的主儿,反正最起码自己听到过的堆故事里,基本上就没有出现过它的踪迹。 “废话,你觉得除了它,咱俩有谁像牛嘛?”于新郎白了这个憨货一眼,“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牛,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当然了,你的手里那个虽然是仙兵,但是我估么着也是后人按照传说仿制的,不过你也该知足了,毕竟天师府一直想要弄一面,还一直没有机会,有了它,外姓大天师候选的名额已经十拿九稳了。” “那,咱们撤?”楼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眼的这个小东西,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来历,“撤个屁,月漪都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兵器,我也还没有拿回我的本命飞剑,想撤你自己撤,别拉着我,剑冢又不是赌场,仙兵去留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没人稀罕抢你的夔牛鼓。” “好吧,那咱们快点。”楼青神经兮兮的收起夔牛鼓,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绕到了来时的路上,看的李天霸和尹剑也是想笑又不好意思小,于新郎跃下巨石,四人又开始在剑山上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但是看过许许多多的仙兵之后,他们都是统一的对李天霸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一个个的恨不得倒贴于新郎,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新郎的武运实在太过浓郁了,几乎将李天霸的武运完全遮蔽,但凡李天霸是一位武胆境纯粹武夫,都不至于一点收获都没有。 “算了,算了,别找了。”逛了半天却始终一无所获的李天霸颓然的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唉声叹气,这半天受到的打击都快赶上前半生多了,本来引以为傲的纯粹武夫境界在那些个仙兵眼里就是个笑话,哪怕加上尹剑帮忙引荐这些心比天高的仙兵,一个个的还是对李天霸嗤之以鼻。 “要不再试试?万一找到了呢?”于新郎站在李天霸的背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算了吧!仙都,你去拿你的本命飞剑吧~拿回来咱们就撤,我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了。”李天霸闻言之后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试了,“好吧,等到下次境界高了我们再来,一定会有收获的。”于新郎苦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楼青走了狗屎运都能弄到一件仙兵,李天霸却连一件普通兵器都没找到。 “去吧!去吧!我们在这等你。”李天霸轻轻的推了推于新郎,于新郎也只能苦笑着一个人走向了不远处的剑山山顶,几人则都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新郎究竟能够弄出什么动静,连尹剑都只是知道于新郎将自己的本命飞剑寄放在剑山,却并不知道于新郎究竟寄放了几把飞剑,反正按照他对这方面的见闻,能够有三把就已经是极为不错了。 “呼~”于新郎长长的束了一口气,剑山因为整体形状是倾斜的,所以于新郎站在山顶往下看,刚好可以一眼望尽整座剑山,只是现在的感觉并没有一览众山小的睥睨感,而是一种举步维艰的艰涩感,整座山的剑气都汇聚在了山顶这方寸之地,只有被所有剑承认的皇帝才配站在山顶俯瞰芸芸众剑,而被他们承认的皇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剑灵。 否则就算站在这个地方的人拥有那枚能够被视为自己人的玉牌,此刻也得老老实实的接受所有法器的怒火,于新郎虽然身体还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是他并没有退缩一步,解开挂在腰上的那枚刻有剑气长玉牌,看着它在手里慢慢分崩离析,滔天的剑气轰然砸下,于新郎瞬间就被绞入其中,在李天霸等人看来就是于新郎的身上忽然炸出一团血雾,变成了一个血人后猛地倒飞了出去。 很可惜剑气虽然狂暴,但是终究并非实体,于新郎神色冷漠的再次站上山巅,这也让想要冲上山巅的李天霸冷静了下来,明明身体就像那枚玉牌一样在逐渐的分崩离析,但是站在山顶的于新郎却是一脸的享受,他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山呼海啸的剑气不断将他消磨,他却犹如礁石一般巍然不动。 “咔嚓~”随着一声蛋壳破裂般的声音响起,于新郎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包括李天霸三人在内都感受到了,一股比汇聚了整座山的剑意还要强大的剑意在山顶炸开,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碾压了一切,于新郎肆意的释放着这股磅礴到了极致的剑意,洪水一般自山顶倾斜而下,无数的器灵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哀鸣,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忽然,整座剑山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地面上犹如地牛翻身一般被犁出一道道沟壑,虽然深浅不一,但是目标却都是山顶的于新郎,感受着脚下的震颤,于新郎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的孩子们回来了! 第207章 天下 “轰~”整座剑山都在疯狂震颤,好在冥冥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护住了山根,让整座剑山不至于就此崩塌,本来如同洪水一般倾斜而下的剑气此时方向陡转,随着十二道剑光破土而出,汹涌的逆流向山顶,甚至更高处,在剑冢上空掀起了一圈几乎涵盖了四洲海岸的巨大剑气涟漪,无数剑修本命飞剑哀鸣,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所有中五境以上的修士无不惊骇的看着天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了! “痴!执!拂衣去!天下!雷池!归巢!昊……”随着于新郎轻声呢喃十二柄飞剑的名字,十二种异象也随之出现在空中,其中最为宏大的当数天下所裹挟的异象,一座巨大的天下版图蓦然出现在剑冢之上,日月星辰,海泽湖泊,群山脉络纤毫毕现,仿佛那是一座和这个天下相对的世界,倒悬于天际,昊猛然撞入其中,将太阳取而代之,让本来灰暗的天下版图开始有了生机…… 雷池紧随其后,乌云随即遮天蔽日,一道道巨大的雷鞭在云层中窜动,偶然间亮出爪牙,便是声势骇人,其他飞剑也一样不甘示弱,纷纷汇聚进天下映射的山河虚像当中,每一柄飞剑入主其中时,都会风云突变,仿佛一副白描画像正在缓缓着色,显露出动人姿态,殊不知这动人姿态下到底暗藏多少杀机。 拂衣去最后一个撞进那座天下版图,不过这次它并没有引起什么天地异象,而是从它进入天下的地方,整个版图变得褶皱塌陷下去,仿佛被一直无形大手揉皱的宣纸,随着天下慢慢适应,揉皱的版图再次缓缓舒展,拂衣去却已然了无踪迹,只剩下一个红衣男人的模糊身影站在天下版图的中心,望向脚下的芸芸众生,与于新郎相视而笑。 “回来!”随着于新郎一声暴喝,偌大的天地版图瞬间归于虚无,十二柄飞剑依次脱离,纷纷以雀跃姿态迎向于新郎,围绕着于新郎不断的上下游走,仿佛对着父亲撒娇的孩子,“好久不见。”于新郎伸手一一拂过十二柄本命飞剑,坐在不远处的尹剑和楼青都已经惊的目瞪口呆,李天霸兴许不清楚十二柄本命飞剑的概念,但是身为修士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老尹,我掐你一下,你感觉疼不疼,我不是在做梦吧?”楼青吃力的咽了咽口水,他当时跻身玉璞境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现在是器灵,不会做梦,要不我掐你一下,你试试疼不疼吧!”两人一路上插科打诨,已然混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听到楼青的话,尹剑也是翻了个白眼,这便宜占的有些过分了。 “那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们真的没有看错嘛?那真的是十二柄本命飞剑?而不是墨家打造的那种仿本命飞剑?”楼青还是感觉精神有些恍惚,这段时间见鬼的事情发生了太多,让他都有些接受不了了,“废话,我在剑冢守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分不清本命飞剑和仿剑的区别?”尹剑眼角抽搐,人力有穷极这个概念被于新郎一再打破,本以为裴旻的四把本命飞剑已经是天下极致,但是这个局限在于新郎身上已经成了笑话。 “还有,那柄映射出一座天下版图的本命飞剑真的是天下?我记得这柄飞剑在飞剑榜上排名并不算高啊,甚至还有一个小五嶽的戏谑称号,刚才展现出来的那怎么可能是天下呢?”楼青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在侠箓山的藏书阁翻找些稀奇古怪的书籍,其中就有一本破旧的飞剑榜,看样子应该也是编篡多年,丢在那吃灰的主,反倒是楼青看的津津有味。 “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局限性,这类关乎山岳气运的飞剑都需要山君加持赐福才能发挥实力,赐福的山君实力越是恐怖,飞剑的品阶自然而然就会提高,这些本命飞剑中最高的就是五嶽,只论飞剑的防御能力,万年来在飞剑榜一直盘踞在前五,但是极高的也意味了它成长空间上的疲软,相比之,天下成长的空间就要高了太多。” 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在二人背后传来,尹剑本能的就站了起来,“剑灵大人。”楼青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神色清冷的美丽女子,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晚辈楼青(李月漪),见过剑灵大人。”反应过来的李天霸和楼青也纷纷起身,毕恭毕敬的朝着剑灵行了一礼,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楼青又拿走了一面夔牛鼓,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必客气,来者都是客,我没有出面来招待你们,也算是礼数不周,还请而为见谅。”哪怕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剑灵的神色也还是一样的冷漠,不过这一切原因并非是她摆谱,而是因为她……面瘫,“剑灵大人客气,是我们贸然登岛,叨扰了。”楼青本来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可是被李天霸用手肘顶了顶,这才又哭丧着脸和剑灵客气了两句,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客气,实在是剑灵的神色太冷漠了。 “大人,您怎么忽然出来了?你不是在闭关嘛?”熟知剑灵脾气的尹剑为了让气氛不是那么尴尬,凑上去的和剑灵聊了起来,“我倒是想要闭关,可是刚要闭关就被这动静给吵醒,要不是我亲自出手,剑山就塌了。”剑灵挠了挠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全然没有因为于新郎打断了她闭关而感到恼怒什么的,她只是很好奇于新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孤独道友。”浑身是血的于新郎从山顶上走下来,好像一身伤势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状态,甚至还轻松的和剑灵打了个招呼,“白蝉道友。”剑灵轻轻颔首,有些陌生的看着于新郎,她也记不清这是于新郎第几次换皮囊了,“我想问一下,你的那柄天下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和那几个山君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但是看你的天下,也就只有五嶽祖山的山根土才能撑起这种品阶吧~” 剑灵从来不屑于拐弯抹角,一般她张嘴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能猜到她下面究竟想说什么了,“关系不好是真的,五嶽祖山的山根土也是真的,又没说非得用他们的山根土,别的天下的五嶽祖山难不成就是假的了?”于新郎轻轻晃了晃手臂,抖出一份堪舆图递给了剑灵,“以后有时间我会邀请你去寒蝉天下做客,先替我保守秘密。” “哦,好的,那我走了。”剑灵接过堪舆图点了点头,让于新郎连道谢都没来的急,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哈哈哈,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来直往,对了,尹兄,借我个地方洗洗澡吧!。”于新郎伸了个懒腰,神色轻松,随着他的动作,身上干涸的血痂已经开始簌簌掉落,十二柄本命飞剑的回归,让他的实力已经攀上了观海境,现在已经是山下人眼中妥妥的神仙了。 “这都是小事,那我们走吧!”尹剑意味深长的看了于新郎一眼,虽然说话的语气差不多,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剑灵对于新郎的亲近之意,这并非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男女之情,而是一种身份上的认同,她和于新郎都是彼此种族里的异类,能够和异类抱团取暖的,也往往都是异类,但是于新郎给他的感觉却是和谁都极为聊的来,这种人怎么会是异类呢? “唉~没想到你的实力攀升竟然这么轻松,说到观海境就到观海境了。”楼青一路上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裆下在忧郁什么,“要不然咱们换换,吃饭喝水一样就跻身玉璞境,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唉声叹气。”于新郎白了楼青一眼,论起占了便宜还卖乖,楼青绝对算是飞升境的,连于新郎都没想到他竟然撞了大运,弄到了那面夔牛鼓,要是卖给天师府,估摸着会开出一个天价。 “尹兄,就此别过,如果以后愿意出岛四处走走看看,可以去火神洲的侠箓宗找我,别的不说,酒管够。”三人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毕竟时间紧迫,一天也耽误不得,为了赶上飞往俱庐洲的渡船,三人其实是先搭乘了一艘往真道洲方向去的跨洲渡船,中途在剑冢下船,错开了去往俱庐洲跨洲渡船的时间,现在走刚好赶上。 “好说,好说,要是哪天我跻身飞升境,一定第一时间去火神洲找你,就算剑灵大人拦我都不好使。”尹剑与于新郎挥手作别,直到跨洲渡船消失在地平线,方才怅然若失的走向他结茅修道的地方,嘴里轻轻呢喃着,“飞升境嘛?怕是没机会咯。”他衣服之下的躯体早已千疮百孔,剑灵终究还是把人的灵魂挪给仙兵这种事情想象的太过简单,侥幸活到现在尹剑已经知足了,他也不忍心在打搅剑灵了。 “老于,你和传说中的五嶽山君的关系真的那么糟糕嘛?”上了渡船之后楼青并没有着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觍着脸挤进了于新郎的房间,这一路实在无聊的很,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憋疯不可,倒不如听听于新郎吹吹牛皮,先别管真假,总算有个乐子不是,“也不是都这么差,现在最恨我的应该就数不周山的山君柏郸了,毕竟是我先是把不周山剖为两半,然后又拦腰折断,还差点把不周山给砸进地下,导致现在两仪洲外高内低,海水倒灌。” “老于,你看我有没有希望成为剑修?雷法看起来声势是挺大,就是没有了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潇洒。”于新郎皱着眉头摸了摸楼青的额头,感觉这小子要么是病了,要么是飘了,“你知不知道一个道理?”“什么道理?”楼青嫌弃的拍开了于新郎的手,总感觉于新郎这样摸自己跟老子哄儿子似的,“贪多嚼不烂!并非你的天赋差,而是你的天赋实在太好,但是太好的天赋往往伴随着一些弊端,这些弊端现在肯定没什么影响,但是日后却会成为你登顶山巅最大的障碍。”  第208章 悲剧 “好了好了,看你吓得,我不就是这么随便一问嘛!”楼青晃荡着脑袋略显落寞的挠了挠头,“用不直到这么伤心,剑修做不成,但是你还有雷法,有机会我可以学习着墨家的手段,帮你打造一副能够承载雷法的仿制本命飞剑,再配合一手给你的罗天雷法,大练之后不会比普通剑修的本命飞剑差多少。” “哈哈哈,我就知道!哈哈……呜呜呜,问题是你给我的罗天雷法太过晦涩,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啃下来一半,啥时候才能用上本命飞剑的仿剑呢?”本来还挺开心的楼青,再回头想了一下那部冗长到极致的雷法,感觉胸口就是一阵绞痛,“这个我就管不着了,剑我替你做,雷法只能你自己练,什么时候将罗天雷法的基础全部掌握,我再帮你做飞剑。” “要不咱换一个雷法?我对这玩意儿杀伤力没有这么大要求的。”于新郎听到楼青的要求,眼睛顿时眯起一个危险的幅度,毒蛇一样森冷的眼神盯得楼青脊背发凉,然后伸手指了指门的方向,近乎是从嘴里喷出了一个字,“滚!”“好嘞。”楼青见于新郎暴怒,一溜烟的跑出了于新郎的房间,生怕于新郎连本命飞剑都不帮他制作了。 “仙都,别发那么大火嘛~楼青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故意想要气你,他肯定是看着你破境之后着急了。”李天霸见于新郎气成这样,连忙替他拍着后背理气,于新郎待楼青怎么样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完全就是把楼青当成自己的徒弟教,楼青这么不争气,于新郎也难免会气愤,“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气他的不争气,如果那门罗天雷法他认真修炼,也不至于就只啃下来半,唉~” 于新郎将杯子已经快要凉透的茶水灌了下去,方才冷静下来,“仙都,可是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就是故意在拉慢楼青的修炼速度?”对于李天霸的猜测,于新郎也并没有否认,只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其实不是你猜,我就是在拉慢他的修炼速度。”“可是为什么呢?让楼青尽可能快的跻身到仙人乃至飞升境不好嘛?”李天霸趴在桌子上,疑惑的盯着于新郎。 “年少成名往往不是好事,这些年轻人如果道心不够坚韧,那么就容易走进歧路,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强者德不配位,楼青在这个年纪获得了超过同龄人太多的力量,这份力量对他来说来的太过容易,很容易让他心猿意马,对自己放任自流,所以我才给了他罗天雷法的道诀,为的就是消磨他的心性,为他逐渐脱缰的意马重新套牢枷锁。” “原来如此,我相信他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李天霸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替于新郎捻去鬓角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落叶碎片,“其实他理不理解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只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另一位不记名弟子的影子,我怕的是他步了他这个素未谋面师兄的后尘。”于新郎轻叹一声,倚在椅子上陷入了回忆。 “可以和我说说嘛?”李天霸眨巴着眼睛看着于新郎,于新郎睁开一只眼,看着李天霸,稍微沉吟了一下,“好吧,反正这件事曾经在天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稍微注意些,还是可以从一些老人的口中偶然听到这个故事的,不过我感觉自己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过就是一个为走上歧路的弟子赎罪的老师罢了。” “凡是总是有两面性的,各说各的道理,但是我相信你会是对的。”李天霸挪了挪椅子,坐在于新郎旁边,将他攥的骨节泛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于新郎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我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杀死他,死的人只会更多,太多事情都是我们一厢情愿,把事情发展的方向想象的过于美好。” “嗯。”李天霸轻轻嗯了一声,就当是赞成了于新郎的话,“这个开头兴许会有些老套,你当个故事听就好。”李天霸将头靠在于新郎肩头,轻轻点了点,“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是在很久以前,我都忘记是第几世了,那时的我因为杂家一脉始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莫名其妙就起了收徒的念头,兴许是因为一个人实在太过孤独,又或许是因为一个异类总想找到一个同类抱团取暖。” 说到这,于新郎的眼前又开始浮现出在伏龙郡城凰奇道的所作所为了,或者说梁拂衣的所作所为,兴许是接受不了自己吃人的事实,他本来是想把城中人困死,等到弹尽粮绝,让他们主动吃人,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慰籍自己,虽然明知道这种做法不过就是自欺欺人,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此般作为。 “当时我在天下十二洲游历,甚至连那个八象囚狱都主动走了一趟,只为了寻找一个能够继承我衣钵的人,但是一路下来,发现的所谓神仙胚子天资根本达不到继承杂家衣钵的要求,直到那时我路过一座被战争洗礼过的小城,在寻找食物时意外找到了一个地窖,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呼救声。”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弟子嘛?”李天霸适时的接下话茬,以免于新郎讲的太过乏味,“听就是了,用不着给我当捧哏,又不是说相声。”于新郎轻声打趣道,李天霸则恼怒的用头撞了撞于新郎的肩膀,“我错了,我错了,咱们继续。” “听到孩子呼救声,我想都没想,直接就跳进地窖,将那个孩子救了上来,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个大脑袋顶在脖子上,我救他的时候,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兴许是因为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才在濒死之际又挤出了这么大声音。”于新郎很夸张的做着一个脑袋随风摇晃的动作,但是李天霸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角有泪。 “当时我都以为他快要饿死了,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用随身携带的食物给他熬了一碗厚粥,打算着,如果他吃下去熬过那晚,就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如果没挺过那天晚上,死也落得个饱死鬼,我也会将他就地掩埋,免得尸体还要被那些豺狼野兽啃食的七零八落,无论如何,我都求一个心安理得。” “喝下去那碗粥之后我就带他随便找了一户还算干净的人家就地住下,那天我一夜没睡,坐在火边为他守了一夜,兴许是吃的太饱了,刚睡下的时候他还抱怨自己的肚子疼,后来就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期间我都清晰的感觉他的气息消失了数次,也就相当于他死了好几次,但是不知道是心里的什么执念,又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当时我也很惊异,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到了第二天,我兴许是真的困急了,自己也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中午,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孩子早就醒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没敢叫醒我,只是蹲在那瞪眼睛盯着我,期盼着我早些醒来,能够再赏一碗粥给他喝,那时的他蹲在我的面前,真的像只小猴子,他大概也就只有这么高。”于新郎神色缅怀的用手比了比椅子扶手一般位置,兴许是记忆模糊了,上下比划了好几次,才略带迟疑的停留在了一个高度上。 “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我也是又心疼又好笑,大概是因为极度的消瘦,他的衣服也变得极为不合身,那天我熬了一大锅粥,给他盛了一碗,连碗都被他舔得精光,兴许饿久了吧!怕饿,还想吃,结果被我制止,我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撑死了,那天他和我抢了半天锅,最后没抢过我,躺在地上一直撒泼打滚。”于新郎眼神涣散看向前方,仿佛又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弄的本来就脏兮兮的衣服越加邋遢。 “我就坐在那一直看着他在那闹腾,也不做声,一直到他累了,明白了我这个陌生人不会像他的父母一样忍让他,他才收起来自己的那点小脾气,坐在那开始和我大眼对小眼,我也才告诉他我为什么不给他吃的东西的原因,知道自己会被撑死之后,他才彻底不闹,只是垂头丧气的又躺进了茅草堆呼呼大睡起来。” “我和他在城里住了半个月,一直到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终于有力气调皮捣蛋了我才离开,出于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他也一路跟着我跋山涉水,无论做什么,我都对他一视同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不肯开口和我说话,赶路的时候也并不和我一起走,而是远远的吊在屁股后面,只有我生火做饭的时候他才会扭扭捏捏的走到我身边,直到我后来告诉他可以帮我拾柴火,他才理直气壮的找我蹭饭吃。”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直到我踏上那艘离开白浮洲的跨洲渡船,他才真的急了,数次想要溜上跨洲渡船,都被护卫发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站在登船口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我本来打算就此分别的,让他这么一闹,我也就没忍心把他留在白浮洲,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我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口叫了我‘爹’。” “因为当时已经走遍了天下十二洲,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继承杂家衣钵的传人,所以我当时也就打算放弃了,带着他就回到了当时我在孤叶洲守叶山的洞府,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我就是山上的神仙中人,兴许是见到了太多的人腾云驾雾,好不逍遥,他也央求着我教他法术,当时心一软,我也就答应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的进步竟然神速,各种道法的学习水到渠成,无论是雷法,剑术,还是武夫拳架,无一不通,在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越发着急的对他进行栽培,揠苗助长,先是让他一步登天,成为玉璞境修士,让他的思维跟得上我的灌输,又快马加鞭的让他继续向着仙人境攀爬,一切按部就班,仿佛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我也庆幸,杂家修士终于可以别开生面了!” “但是我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样,那就是寿命,在十二洲蛮长的游历生涯中我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因为时间的关系我迫切的想要他学会更多的东西,对他的期望实在太高太高,这也让我忽视了他的精神状态,处在这种高压的状态下,他也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而我还全然不知……”  第209章 罗天大醮 “兴许是因为我给他灌输的东西太多,导致了他在仙人境的门槛上一直迈不出去,我也忘了告诉他要懂得放下,在我死后他就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为了让自己突破到我给他定下的目标,飞升境,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了一条歪门邪道,既然自己的神识负担不了这么夸张的信息,那么他就吞噬别人的魂魄来壮大自己的神识。” 说到这,李天霸已经大体猜出来于新郎说的究竟是谁了,那个导致孤叶洲几乎沦为人间地狱的大魔头任菩萨,道号善心,当年的这出惨案在整个天下都造成了轰动,时至今日山水邸报上都还时不时提上两句,“任菩萨,善心,好讽刺的名字啊!”于新郎痛苦的摇着头,似乎想要将脑海中痛苦的回忆彻底丢掉,但是却越想越清晰。 “等到我转世觉醒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回不去了,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我,他向我展示着我教他的一切,背后,则是一座被夷为平地的宗门废墟,无数尸体神色狰狞的的躺在地上……在他已经扭曲的神识下,我教的一切他都做到了极致,甚至距离十四境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成为除了郑怀仙之外第二个入主十四境的魔修。” “然后我给了他一刀,那时的我明明那么孱弱,他如果想要杀我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但是他并没有反抗,只是攥着那柄刀又往胸口深处送了送,然后就倒在了我的怀中,临死前他只是告诉我,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一直到他断气,一位绝世的魔修就这么死在了当时不过还是下五境修士的我的手里。”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我只记得他的血很凉,凉的刺骨,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然后我便就地掩埋了他,一个名震天下的魔修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凭空消失,一如他凭空出现。”于新郎说道这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是可以看到满手的血迹,手上的血迹可以洗,但是心里的却无论如何都抹不掉。 “我害怕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疏忽了楼青道心上的缺陷,任由他放任自流,我无法容忍世上再多出一个任菩萨,我也不想再动手杀掉自己的徒弟,仅此而已。”于新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麻痹自己,“杂家修士,有于某一人就够了,只因为,于某一人便可力挽天倾。” “呼~呼~”不知何时李天霸已经倚在于新郎的肩头睡着,呼吸匀称,仿佛刚才于新郎一直都是在自说自话,于新郎蹑手蹑脚的离开椅子,将李天霸抱到了床上,自己则走出了房间的大门,走上了甲板,此时天空中已经开始有星光闪烁,远处的天空还是一片降落未落的晚霞。 “怎么上来了?”只是极为不合时宜的是,楼青此时也在甲板上,撅着屁股趴在船舷上,将嘴巴张的大大的兜风,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无聊,竟然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察觉到背后有人走上甲板,他才连忙缩回脑袋,回头一看却是个熟人,刚想要开口解释,“别解释,我什么也没看见,你随意,别打扰我就好。” 本来心里还在祈祷着于新郎没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于新郎的一句话让楼青立刻破防,捂着脸就跑进了船舱,这样一来,甲板上就又只有于新郎一个人了,找了个墙角坐下,于新郎闭上了眼睛,现在甲板上没有其他人,于新郎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这位客官,醒醒,天亮了!”于新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眼前一个船上的仆役还在不断的摇晃着他,再看看天空,太阳已经照到头顶了,于新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竟然在甲板上睡了一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昨天就是想吹一吹凉风,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回到房间,李天霸早就已经起床,此时正在走桩,至于于新郎昨晚究竟去哪了,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相信最起码于新郎不会去鬼混,于新郎也没有解释什么,既然李天霸在走桩,他也干脆就加入到了其中,现在还不是吃早饭的点。 …… “我的天呢!我终于又踩到地面了!”三人上船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去过,这是楼青一生中第一次在天上飞行这么久,所以见到地面之后楼青显得格外兴奋,说好听一些是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说难听些就是高兴的像个傻叉,一边和他一起下船的于新郎和李天霸连忙走的远远的,生怕被人察觉到他们认识楼青。 察觉到自己被嫌弃,楼青这才收敛了自己的举动,在人群异样的眼光中跟上了于新郎二人,离开渡口三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楼青还在一脸幽怨的跟在二人身后,其实他倒是也不想跟着于新郎,可是奈何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找不到天师府的方向,也只能捏着鼻子的当起了苦力,好在他们下床的狮子渡离天师府本来就不远,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罗天大醮最后的报名时间。 “月漪,你要嘛?”随意找个了客栈落脚,三人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无名城的罗天大醮报名点,哪怕已经是报名的最后几天,报名处的人潮来往也依旧还是络绎不绝,报名处被淹没在人海当中,若非有人在此维持秩序,只怕报名处也得被人潮挤走,“不要,我就是个纯粹武夫,还是不上去凑这个热闹了,还是你和楼青去吧!我就在观众席上欣赏你们表演。” 于新郎本来拿了三张罗天大醮的报名表,但是李天霸好像对罗天大醮并不感兴趣,十分干脆的拒绝了于新郎递上来的报名表,于新郎也只能将报名表还给了负责签收的人员,报名的方式倒是简单,按下手印再写个名字就可以了,天师府自有一套办法验证,报上名后三人就离开了人潮中心,这种摩肩接踵的状态任谁也喜欢不起来。 “我们回客栈嘛?”想比起报名的广场,街道上已经空旷了不少,三人漫无目的得走在路上,“在渡船上你还没睡够嘛?要回客栈你回,我们去打探一下消息。”于新郎无奈的白了这个家伙一眼,“不了不了,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去打探消息吧!再睡下去我的腿就得和床长在一起了。”楼青讪笑着加快了步伐,省的被于新郎甩掉。 “仙都,咱们去哪打探消息?”李天霸挽着于新郎的隔壁,也在好奇的东张西望,不得不说,这座无名城别的不说,花柳行当也的确是兴盛,几乎到到了十步一家的地步,也怪不得大天师张静初会为了一个花魁离开天师府呢!“哪里的消息能比的上这种地方流通呢?”于新郎笑眯眯的指了指远处的一家酒楼,喝高了酒嘴就会没把门可不是哪座洲的特点,而是整个天下都不可避免的陋习! “掌柜的!”于新郎开口就是俱庐洲的雅言,这是他多年来慢慢磨练的本事,天下十一洲的各种雅言方言信手拈来,精确到每个字的每个音,就算于新郎声称自己是本地人,别人也只会觉得他只是脸生,而不会是质疑他的口音,“诶,来咯,客官,您三位想要吃点什么?”一个胡子拉碴中年人立刻跟了上来,将三人引到一张干净桌子上,“拣好的上,再来两壶最好的酒。”于新郎也是极为大气的将一大块银锭拍在了桌子上,看的中年人立刻瞪大了眼睛。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让我家伙计多给您弄几个拿手菜,只是这些银两也用不了啊!您三位先喝茶,我去给您找零。”中年男人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银锭,脸上立刻也乐开了花,虽然心里高兴,但是他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操守,回头就要给于新郎取钱去,却被于新郎一把扯住,“不不不,别着急,掌柜的,我和你商量个事。”“客官,有事您说,我一定尽力帮你办到。”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商量一百件,只要钱到位,也是好说的。 “也不是多大的事,是这样的,我们是来参加罗天大醮的外地人,这不是不太清楚现在罗天大醮的黑马,寻思着在你的店里多坐一会儿,零钱就不用找了,你看如何?”于新郎笑眯眯的揽住了中年人的肩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嗨,多大点事,不就是多坐一会儿嘛?我这店丑时才打烊,您三位只管坐,只是这剩下的银两,我就……” “哈哈哈,痛快!这银子掌柜的只管放心收下,以后我们会经常过来坐坐,只希望掌柜的不要嫌弃。”于新郎又取出一枚小些的银锭塞到了掌柜手里,掌柜的自然是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一再的对于新郎保证,在他的店里什么消息都可以打听到,生怕这位大主顾被别人抢走。  第210章 黑马 三人来的时候还是巳时,只有零散两桌客人,随着报名的热潮退去,人群也也开始拥趸向各个酒楼,再有奢侈些的,就干脆奔着青楼而去,反正没有一个缺钱的主儿,在青楼吃饭还能招呼上几个姑娘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手还在夹菜,眼睛早就不知道瞟到哪个深沟沟里面去了。 不过这样的也是有代价的,在一群莺莺燕燕环绕之下早就没了心思打探消息,只顾着和一群女子调笑嘻戏,再有甚者已然上下其手,什么吃饭?先风流了再说!反倒是在普通酒楼里,一群光棍汉只能接着两句荤话下酒,只要喝的够高,一个个就开始拍着胸脯逞英雄,开始吹嘘自己不知真假的想当年。 “老陆你喝高了,快坐下来!被别人看到像什么话?”隔了一排桌子的隔壁桌,一个面红耳赤的中年人正摇摇晃晃的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手舞足蹈,嘴里含浑不清的说着什么,“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和弟兄们喝高兴了!你们别看现在陆昙华风光无限,早年间他也不过就是我家的一个杂役,勉强混口饭吃,后来家道中落,我才把他卖给了一个游方道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步登天。” “嘘~老陆,慎言!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把这个消息传进陆昙华的耳朵,你岂不是又得挨上一顿毒打。”一个和他关系亲近的酒友连忙将他从凳子上拉下来,同桌其他的的几个酒友却都目光闪烁,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事,没事!反正现在他是青雷洞的高徒,不会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计较的,我这身上的伤那是我自己摔的!和他有一毛钱关系嘛?” “没想到陆兄竟然是此等英雄人物!失敬失敬,只是没想到啊,陆兄竟然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来我敬陆兄一杯。”同桌酒友虽然嘴上说着敬佩,但是眼神中不免露出几分不屑,对于老陆的醉话不以为然,“你竟然不信我?我打死你信不信?这次陆昙华可是夺得外姓大天师候选的热门!我他么在他身上下注了五十两银子呢?你知道他在青雷洞的绰号是什么嘛?小张之维!张之维是谁?那是现在现在天师府的大天师!” 老陆醉醺醺的就想动手,可是在几两马尿的影响下,早就站立不稳,一个前扑反倒摔了个狗吃屎,一桌子人顿时哄堂大笑,“其实老哥说的不然,虽然陆昙华有小张之维的说法,但是终究发迹太晚,现在参加罗天大醮还是为时尚早,如果在给他十年时间,你说他能够成为外姓大天师候选,我一句话都没发反驳,但是在我看来,他的希望可能还没有仙游洞天的少主杜宇希望大,毕竟仙游洞天的杜家也是比较有名的雷法世家,家学渊博,身为家族长子的杜宇肯定被他那仙人老爹寄予厚望,教徒弟有教亲儿子来的上心嘛?” 隔壁桌一个喝酒的年轻男人不太乐意了,毕竟他下注下的可不是陆昙华,开始扯着脖子和老陆争辩起来,“切,你们的格局都小了!这两个年轻身上的光环大多都是家族或者背后势力赋予的,要说看好谁,我还是更看好野修尹白衣,他可是气运加身,这些年来破境如饮水,在咱隔壁的青鬓洲已经打出了不小的名气,这可都是他实打实的厮杀出来的,没有半点水分。” 一个面相圆润的中年人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一看就是从来没有让肚子落下的主儿,“我这些年经商,游走在俱庐洲和青鬓洲,对于这种感觉深有体会,野修尹白衣的故事各位没听过,我可没少听,当年他被人追杀坠入悬崖,侥幸没有摔死,然后又在崖底发现了一处荒废洞府,莫名奇怪的获得了洞府主人的传承,那可是一部不在天师府脉络中的雷法,属于自成一派。” “不在天师府脉络中固然自成一派,但是也不过只是些歪门邪道罢了!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雷法有多霸道,除了天师府一脉的雷法能够完美的摒弃雷法的副作用外,其他的雷法或多或少的都会对修炼者造成伤害,现在尹白衣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只怕气府脉络早已紊乱,早早步入了一条断头路还不自知。” 另一张座上的食客也加入了其中,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应该是对雷法颇有研究的样子,“朋友,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你知不知道上任大天师是怎么评价尹白衣的?他可说了,小尹道友是我见过除之维外雷法天赋最为卓绝者,吾当年亦不如之。”胖子端着酒杯就哼哧哼哧走到年轻人的面前,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笑吟吟的年轻人,又是一副生面孔。 “呵呵呵,天赋再好也得用到点子上,如果他肆意挥霍,哪怕他顶得上半个张之维,突破不了上五境,也就还是个废物,这次的外姓天师候选的名额已经有了人选了!”年轻仰头和眼前的中年男人对视,笑容玩味,怎么?这个凡人还想和他动手?“哦?这么说,阁下的意思是天师府这场筛选有黑幕?”中年男人额头青筋暴起,但是看着面前似乎还不自知的年轻人,又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抵触感,仿佛自己在和一条毒蛇对视。 “呵呵呵,有点意思,看样子来这边打探消息的不止咱们。”于新郎放下筷子,倚坐在墙上也开始打量起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于新郎的目光,年轻人转过头朝着于新郎的方向拱了拱手,于新郎拱了拱手作为回礼,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倒是这么以来,又将关注年轻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于新郎这一桌。 “小子,别和我玩转移注意力这一套,我问你话呢!”似乎是觉得自己被无视,中年男人恼怒的想要去伸手抓面前的年轻人,与年轻人一起的伙伴也都纷纷露出了戏谑的目光,要知道年轻人可是有洁癖的,如果这个死胖子碰到他,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胖子油腻的手还没有碰到年轻人的肩膀,身上就爆发出一声轰鸣,然后整个人就从酒楼一层的窗户飞了出去。 “呼~恶心死了,别碰我!”年轻人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手指,另一只手里的酒杯甚至都还没有放下,那个中年男人就已经生死不知了,“来来来,大家继续吃。”“胡老爷!”和中年男人一桌的几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群人呼呼啦啦哀嚎着就冲向了酒楼的门外,至于其他几桌人也顿时没了刚才的热闹,连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老陆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只有年轻人一桌还在镇定自若的推杯换盏。 “感谢道友没有横插一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道友认识一下?”年轻人端着一杯酒走到于新郎三人桌前,完全无视了李天霸和楼青,直接抽了一条板凳坐在了于新郎的身边,“你又没有伤他性命,我干嘛要制止?不过雷法能够控制的这么精妙,阁下也是不简单的。”于新郎道破玄机,年轻人只是轻笑一声,“阁下能看出来,岂不是更不简单。”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观海境修士,哪来什么简不简单的,只不过从小眼神比较好而已。”于新郎给自己斟满酒,轻轻的和年轻人伸来酒杯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有的时候境界并不代表一切,有些人的眼光高是天生的,我觉得阁下很有趣。”年轻人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也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拱手笑道,“在下驱神山周全,不知是否有幸认识一下道友?” “在下侠箓宗于仙都,小门小户,不足挂齿,如果周兄不嫌弃的话,游历火神洲的时候大可以来侠箓宗坐坐,还是那句老话,酒管够。”于新郎也是起身拱手,既然周全的礼数到了,他自然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好说,好说,如果有时间的话也欢迎于兄来我驱神山做客,驱神山的轮回酒也是极好的。” “一定,不过我看这次周兄志满得意,看来是对于那个外姓大天师的位置势在必得了!想必应该是进过驱神山的羁神洞吧。”周全在于新郎面前还是很放得下架子,但是听到于新郎提及羁神洞的时候还是心头一紧,这就是驱神山和别的兵家修士宗门最大的区别,其他宗门想要请神降真,只能自己去古战场遗址找寻英灵,或者请宗门中供奉的某些神灵。 但是驱神山却不用这么麻烦,门内弟子只要修为突破观海境就可以进入羁神洞,洞内存放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神格,只要被神格选中,然后再将其以独门道诀炼化,就可以随便操使神格原本的主人,完全没有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种兵家修士最深有体会的问题,只是羁神洞一直都是驱神潜藏最深的秘密,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知道? “不必紧张,我之所以知道羁神洞完全是因为我与点将城有些渊源,你也应该知道的,在点将城各个宗门的那些秘密基本上都被抖落干净了,就算看到一个用两个互相敌对的宗门道诀的修士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听到于新郎的这个解释,周全这才放下心,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男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要知道他平日里可是很谨慎的。 “好了,我们也是酒饱饭足,消息也打探 的差不多了,周兄,那就让我们擂台上见,到时候可要请周兄务必手下留情啊。”于新郎和周全聊了半天,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起身告别,“于兄说笑了,在下虽然眼拙,但是我的神格可是一点都不眼拙,从看到于兄的那一刻它就在不断颤抖,想必我对上于兄,也只会是一场苦战,甚至我有一种感觉,我会输,输的很惨。”周全侧身为于新郎让开一条路,于新郎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于兄,请留步,我这有一样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就在于新郎已经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周全又叫住了他,快步从酒楼内走出,递给了于新郎一个小册子,“这是?”于新郎接过小册子,略微翻了一下,就明白了周全的意思,“那我就先谢谢周兄了,这可是有钱都卖不到的消息。”“不客气,不客气,但是于兄如果遇到这个小册子里的任何人都绝对不要手软,他们都很危险。” “老于,这是什么东西?借我看看吧!”周全刚回到酒楼里,楼青就觍着脸凑了上来,于新郎瞥了他一眼,还是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他,“这里面都是这次罗天大醮的黑马,册子本身倒是不值几个钱,但是消息却绝对值钱,现在这些个家伙都恨不得藏着掖着,也不知道周全是怎么弄到的,但是他真的是有心了,回头记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在擂台上如果遇到他的话,稍微留点力,别让他败的太惨,面子要给足。”  第211章 枪打出头鸟 “放心吧,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不就是让让他嘛!小意思。”看着楼青信誓旦旦的样子,于新郎在心底就发怵,这小子办砸事情的本事于新郎还是一点都不怀疑的,“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留手,他自己本身并没有学过雷法,靠的全是他体内的神格,我估摸着应该是雷部的某位番将,火力全开应该可以把他送到元婴境,别翻车就好。” “你就放心吧,我……”楼青话音未落,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顿时街面上被一阵烟尘笼罩,无数路人从三人的反方向疯狂逃窜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很多人都处在一种迷茫的的状态下,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那么跟着人群逃窜起来,又是一声巨响,远处的一栋建筑轰然抬起,然后碎成无数大块向着四面八方砸去。 楼青挥手挡下砸向三人的石块,三人犹如逆流的游鱼,艰难的在拥挤的人群中蠕动,好在有楼青顶住,倒不至于被人群挤散,随着烟尘渐渐散去,又是一声轰鸣,一紫一青两团电光撕破了烟尘的屏障,三人的目光瞬间就被他们吸引,“哦,阴雷阳雷?朱家两兄弟又闹矛盾了?”于新郎看着面前颜色不一的雷电,笑容玩味,考虑着要不要让楼青上去劝劝架。 “你认识?”楼青看着于新郎神色疑惑?这两个小子很明显是年轻一辈的人,又不是火神洲人氏,于新郎是怎么确定他们的身份的?“不认识啊!那个册子里不是写了嘛?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看着我?”于新郎察觉到楼青异样的目光,白了他一眼,“这本册子我记得你不就拿着翻了几下嘛?你就都记下来了?”楼青再想想自己背罗天雷法的时候废的那个力气,神色颓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个不是有手就行?”于新郎笑容猥琐的挑了挑眉,顺便打击一下楼青这种事他还是很乐意做的,“我去你大爷的!”楼青以唇语和善的对于新郎素未谋面的大爷进行了亲切友好的问候,“继续看戏。”于新郎没有再搭理楼青,只是指了指半空中还在不断碰撞的朱家兄弟,楼青又开始当起展开人潮的苦力,三人又开始慢慢的朝着自家兄弟下方挪了过去。 “唉呀~我的房子呀!你们这群山上神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的房子!我的姑娘啊……”一个老鸨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不断的用脚搓着地面,一边在那扯着嗓子哭嚎,在她的身后则是只剩下一圈地基的妓院,还有一群因为受伤倒在地上的姑娘和客人,一个个都是躺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呻吟,因为雷法灼烧的缘故大多也都是衣不蔽体,裸露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大虾一般的红色,这是典型的被烧伤了。 “二位住手!罗天大醮期间还请二位遵循天师府的规矩,如果再继续交手下去,天师府就将取消二位参加罗天大醮的资格,希望二位三思而后行。”一个身着天师府道袍的道士裹挟金光撞开朱家兄弟,神色严肃的盯着这对好像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兄弟,听到道士这么说,两兄弟也只能暂时放弃继续争斗,动作极为统一的拂袖冷哼一声,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临了又近乎同时一人丢下了一包神仙钱,算是对妓院的赔偿。 “诶,这俩兄弟有点意思!怎么弄的好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楼青看了一眼飞远的兄弟二人,又自顾自翻起了那个小册子,想要寻找朱家兄弟的资料,“别找了,原因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兄弟二人的父亲对二人极为苛刻,谁更优秀就对谁宠爱,所以二人从小就喜欢争夺所有东西,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多优秀。” “啧啧啧,这位道友看样子对朱家兄弟的信息很熟悉啊!”就在三人打算离开时,一个双瞳苍白的年轻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双眼睛中透露着死意,再加上苍白的肤色,就像一个活死人,“尹道友说笑了。”于新郎一句话点破了白眼男人的身份,尹白衣疑惑的用他早就失去了视力的眼睛盯着于新郎,隐隐约约中有杀机升腾,却是满脸笑容的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听过,看来你修炼的这门雷法也的确是反噬极大。”于新郎伸出手在尹白衣的眼前挥了挥,确定他的眼睛的确已经看不到了,也不由暗叹一声天妒英才,“不就是一对招子嘛?我一个臭走江湖的还讲究这些?活着就不错了。”尹白衣察觉到于新郎的手在自己面前掠过,出于某种抵触心里,所以本能的往后仰了仰头。 “其实你如果早些放弃这门雷法,或者拜入天师府修习新的雷法,兴许眼睛还有救。”于新郎这个时候竟然有些怀念自己的道袍赤足像了,不过于新郎走的路子更极端,他本来眼睛是可以不用失明的,但是他却放弃了所有境界,直接引雷入体,将身体改造成了一座活的雷池,“呵呵呵,我如果没记错,那位击败了张静初天师的于先生就是目盲之人,其实看不见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归少了些乱七八糟的诱惑。” “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没法反驳你。”于新郎挠了挠头,都有点不忍心告诉他,自己本人其实是可以看见的,不过这样未免也太过杀人诛心了,“好了,三位,后会有期,我相信我会在擂台上遇到你们的,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手。”尹白衣笑眯眯的朝三人挥了挥手,然后就磕磕绊绊的向着远处摸去,今天三人一下午就已经遇到了大赛的四匹黑马,实在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走吧,回客栈,继续在这边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应接资格测试,我倒是不担心自己过不去,只是指不定明天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见一见这个张之维,擂台的话你也不用管我,只管好好打,我只是过来玩而已,嘿,看什么呢?”于新郎一巴掌拍在楼青的屁股上,这小子看那群姑娘看的眼睛都直了,要不是于新郎给了他一巴掌,估计他还在看呢。 “咳咳咳,没什么,没什么。”楼青好事被撞破,神色也有些尴尬,扭头就走,心里却还在惦记着那大片大片的雪白,鼻血走着走着就流了下来,“呐,给你。”于新郎和李天霸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将上次自己用的手帕又塞给了楼青,“给我手帕干嘛?”楼青疑惑的接过手帕,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流鼻血,“鼻血!”于新郎无奈的出声提醒了他一句,“哦哦哦。”楼青这才感觉到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这是内伤,内伤!刚才替你们挡那些碎块的时候被震的,绝对不是因为其他事情。”楼青欲盖弥彰的解释起来,于新郎和李天霸早就捂着脸和他拉开了距离,反正他说这个瞎话自己信就好,两个中五境修士余波溅起的碎块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把一个玉璞境修士震成内伤,也足够他们名留青史了。 “唉~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说实话怎么没人信呢?”楼青一边呢喃着又用手帕沾了沾自己的鼻血,见二人走远也连忙加快了脚步,殊不知一双眼眸早就在暗中盯上了他们,“少爷,我查了一下他们的来历,根据今天和他们一起在同庆酒楼吃饭的客人说,他们是自称来自火神洲的一个新晋宗字山头,侠箓宗,再此之前侠箓宗也不过就是一个连金丹没有的三流山头,在半年前忽然一跃成为宗字山头。” 一个坐在沿街二楼的年轻人正左拥右抱,好不逍遥,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于新郎一行三人,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赶到年轻人身边,俯身对他耳语起来,“哦?扮猪吃虎?之前连一个金丹修士都没有,竟然会凭空多出来一个玉璞境修士,有点意思。”年轻人笑容玩味的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那边是一家仙家客栈,三人的实力他竟然一个都看不透,这就很有嚼头了。 “其他的消息就没有了,毕竟火神洲离这边太远,我们的消息网伸不了这么长,就算现在派人去打探时间也不够了,只怕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罗天大醮也基本上结束了。”中年人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去看年轻人,“无所谓了,毕竟他们卡的这个时间很恶心,刚好在罗天大醮开始的前一天,让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不怪你们。”年轻人摆了摆手,中年人会意,低着头离开了二楼,年轻人则一把拽过身边服侍的女子,将其拥入怀中,顿时二楼响起了女子娇羞的笑声。 “我们被人跟踪了?”三人住的并非是那家仙家客栈,而是还在更远处,看到于新郎故意钻进这家仙家客栈所在的巷子时,楼青立刻便会意,三人七拐八拐才终于绕到了落脚的仙家客栈,“也不是跟踪,但是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才绕了一下路,不止是咱们对别人感兴趣,别人也一样对咱们感兴趣,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 三人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三人有多乐意早起,而是整个客栈都是奔着罗天大醮去的,天还没亮,脚步声就一阵接着一阵,哪怕睡觉很沉的楼青都被,惊醒,顶着熊猫眼出门的时候,整个楼层几乎已经走空了,三人倒是不紧不慢,先美美的吃了一顿包在住宿费中的早餐,然后才慢悠悠的跟着人潮登上了龙虎山,一些种子选手为了炫耀肌肉,干脆直接低空飞行起来,看的一众普通人眼花缭乱。 “切,不就是会飞嘛?谁还不会?有什么好炫耀的。”楼青看着天上胡乱飞行的几人,语气中满是不屑,起初他其实也是想飞来的,但是脚刚离地,就被于新郎薅了下来,“他们乐意炫耀是他们的事,这些人就是出头鸟,擂台上肯定是被最先集火的,虽然你的实力已经十拿九稳可以拿到那个名额,但是该低调的还是要低调。”这样楼青才没有傻乎乎的跟着他们飞起来。  第212章 演技 “感谢诸位愿意前来参加罗天大醮,天师府在此先谢过各位……下面请报名的选手到前面来。”经过一大段冗长的仪式,楼青已经是昏昏欲睡了,但是于新郎的双眼却炯炯有神的盯着远处的高台,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正端坐其上,闭目养神,仿佛高台下嘈杂的人声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是于新郎却明白,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素未谋面的现任大天师,张之维。 “走吧!别打瞌睡了!到我们出场了。”于新郎一脚将楼青踹的清醒了几分,然后拽着他就走进了参赛之人的队伍中,直到这个时候楼青才彻底清醒过来,在以心声传音问道:“我睡了多久?”“一个时辰。”于新郎无奈的看了这货一眼,论打瞌睡,境界也得顶上小半个飞升境,说睡站着就睡着了,仿佛除了修炼之外的天赋都被他拉满,唯独把最重要的修炼给抛在了脑后。 扫视一圈,于新郎果然发现了周全,兴许是心有所感,周全也看到了他,二人相视一笑,遥遥抱拳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烦请诸位排好队伍,一个一个来,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测试骨龄,免得有人滥竽充数。”所谓的测试骨龄,也不过就是一个立在阵法上的石门,只要受试者穿过,合格的就会被随机送到擂台上,如果不合格的则会直接穿过石门 这种测试方式在整座天下都是通用的,阵法已经简化到了极致,如果于新郎有心,甚至可以在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更改阵法,“下一位,下一位,下一……”勘验骨龄的速度极快,周全,尹白衣还有朱家兄弟都已经测试完成,人群也少了大半。 “于兄,没想到咱们竟然被分到了一个擂台上。”于新郎刚传送到擂台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扭头一看,赫然是笑容苦涩的周全,“周兄不必这般焦虑,后面我们未必有机会碰上,像我这种半吊子,能够挺过前两轮就不错了。”于新郎的话在周全听来多少有几分戏谑,现在整个擂台唯一让他感受到有威胁的就是于新郎,他竟然说自己是半吊子。 “于兄说笑了,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可以和于兄能够在决赛场上见到的,这样这场罗天大醮才会有意思很多。”周全走到于新郎身边直接就地坐下,于新郎也没有矜持,和他一起坐了下来,“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那个小册子,可真的是帮了我大忙,否则我连这次大赛的黑马都认不清。”两个人客套一番之后就开始打量起其他的擂台,果不其然,那些有实力争夺外姓大天师候选名额人都被分散开来。 随着传送人数的逐渐下降,骨龄的勘验也接近了尾声,“下面请各位选手抽取顺序签,号码都是成对出现,抽取到相同号码的选手就是第一场比赛的对手,现在开始!”随着中年道士一声令下,一个大箱子从擂台内浮现,刚好就在二人不远处,所以于新郎和周全成为了最先抽到顺序签的几人之一,确定自己和于新郎抽取的不是同一个数之后,周全内心也是小小雀跃了一下。 一座擂台上一百人,于新郎刚好抽到了压轴数字五十,周全则抽到了十七,“下面请一号签的持有者留在台上,其他选手离开擂台,比赛半刻钟后开始!”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翻下擂台,只留下一个黑衣短发的男子和一个穿着类似天师府制式道袍的道士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应该是天师府某一脉开枝散叶的结果,为的也不过就是让自己所在的那一脉重新回归祖庭。 “在下两仪洲鬼斧宫郑道新。”不过习惯了走南闯北的短发男子很快就适应了过来,对着道士抱拳作揖,“哦哦哦,那什么,小道就是俱庐洲本地人氏,施主可以叫我知足,我就在金顶观出家。”小道士也是有样学样,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有意无意的盯着天上那个主持大局的中年道士,目光闪烁,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随着中年道士一声令下,所有擂台上无一例外都炸裂出雷电的轰鸣,巨大的雷声连绵不绝,似乎要将整座龙虎山彻底震塌,郑道新和小道士知足自然也是没有例外,郑道新修炼的是一门极为偏门的雷法,脱胎于龙族一道的呵气成云,鼻息化雷,比赛刚开始就是从嘴里吐出一道雷电直奔知足的面门而去,但是知足毕竟也是天师府正宗雷法的传承人。 哪怕他这一脉已经算是旁门左道了,对于雷法的运用也不是郑道新可以比拟的,几乎在郑道新雷法将要触及到面门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捏起掌心雷,直接将郑道新的雷法徒手击碎,虽然一只手看似血肉模糊,但是实际上已经占了优势,郑道新的雷法就讲究一个出其不意,现在他有了防备,郑道新成功的几率就越发渺茫。 兴许是觉得小道士好欺负,郑道新嘴里又是喷出两道雷法,但是都被知足轻易挡下,而他却因为内腑被雷法反噬,已经跪倒在擂台上,见知足一步步走向他,兴许是出于不甘心的缘故,郑道新暗中咬了咬牙,又在口中攒起一道雷法,但是张嘴的时候喷出的却是一地鲜血,这就是绝大部分雷法的弊端,无法持久作战,不过四道雷法受到的反噬几乎就要了郑道新的命。 这一战几乎没有什么悬念,郑道新的雷法的确可以用到实战当中,但是威慑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说到底还是更适合出其不意,不过他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了,有更不堪的,别说雷法了,仅仅就是口鼻之间呵吁出几道火光,然后不等别人动手,就已经倒地不起了,这种情况才是真的丢人。 第一场比赛可圈可点的还是尹白衣那一场,尹白衣上来就被雷电缭绕,俨然一副雷神下凡的霸到气势,而他的对手也不赖,乃是天师府某条大的分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一手外练雷法也当的起出神入化四个字,用出来也是有几分万雷攒簇的气势,依托着一手掌心雷,和尹白衣也是打的有来有回,奈何尹白衣越战越勇,到了后面打法大开大合的犹如纯粹武夫,完全舍弃了防御,面对这种搏命的打法,他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就被攻破了防御,连护身法器都被打裂。 “呼~道爷,还要继续嘛?”尹白衣苍白的双眸死死盯着被他按在地上的道士,笑容中带着几分暴戾,高高举起的右手还在雷电萦绕,如果他还不认输,只怕今天就要躺着被抬下擂台了,每个野修都是疯子,无一例外,他们做事情向来喜欢不留后患,看着尹白衣那惨白的眼瞳,他的对手还是怂了,那份杀机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我我……我认输!” 听到道士认输,尹白衣才撤去了手臂上萦绕的雷电,撒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道士连滚带爬的逃到擂台边,这才大口的呼吸起来,他的脖子上一个焦黑的手印清晰可见,可以想象到尹白衣在按住他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在道士看来他的力气大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修士,而是一个会雷法的纯粹武夫,尹白衣歪着脑袋又看了道士一眼,仿佛有些惋惜没能杀死他,然后才跃下了擂台。 “罗天大醮第二轮比赛开始!” “罗天大醮第三轮比赛开始!” “罗天大醮第……” 时间飞快,不得不说除了尹白衣遇到的对手还算以外,几大黑马都是呈现出一种碾压的姿态,其他人和他们交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且不论修为的差距,只说雷法的差距都是天差地别,像周全那一局,他的对手不过一个照面机就飞出了擂台,完全没有施展雷法的机会,这也让他显得赢得异常轻松,不过本来就很轻松。 楼青那一局则更加夸张,本来他的对手还在高兴自己的对手不是那几匹黑马,本以为自己已经稳赢了,于是就对着楼青言语挑衅了一番,然后就被将近二十记掌心雷几乎打进了地底,临了楼青还极为友好的朝他用雷法轰出的大坑里啐了一口唾沫,那嚣张跋扈的行径让人触目惊心,这也让楼青成为了罗天大醮里最黑的一匹黑马,不对,他简直是一群黑马里面跑出来的蒙古野驴。 至于于新郎的这一战,几乎可以说于新郎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看的周全直摇头,和他的对手周旋了将近一柱香之后,这才十分“侥幸”的将他的对手打下了擂台,这也让于新郎的对手郁闷不已,明明自己拼尽了全力,对手表现的也是一样,为何偏偏自己就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于兄,你这个扮猪吃老虎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我见过保留底牌的,合计着你是一点真本事也不想漏啊!”于新郎走下擂台,周全就迎了上去,听到周全的调侃,于新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哪有这档子事,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遇到周兄,还望周兄继续手下留情。”“还手下留情呢?我怕我真的手下留情会被你打死!” 第213章 第二个任菩萨 “瞧周兄说的,哪能啊!我于某向来喜欢以诚待人。”于新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全说着白烂话,五十场打完,天色已经黑了,估摸着今天的比赛也就到这里了,“恭喜第一局比赛获胜的选手,为保证各位的状态都能保持在巅峰,还请回住处早些休息,明天一早继续回到各自的擂台备战即可。”随着中年道士宣布比赛结束,围观的人群和参赛者纷纷离开了擂台,只有那个名字叫知足的小道士还站在原地。 “知足道友,还在这傻站着干嘛?早些回去休息吧!”于新郎自来熟的上前招呼到,“谢于道友关心,我在这再等一会儿,你不必担心。”因为上擂台的时候都会自报名字,知足似乎也对于新郎颇为关注,下意识的就喊出了于新郎的姓氏,“好吧!那你要多多小心一些,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于新郎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不太好,但是民间相面者基本上都知道印堂发黑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擅长扶乩占卜之术的道士呢? “阁下也会相面?”听到于新郎的说辞,小道士也是一愣,因为他今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印堂发黑,“略懂,略懂,不过我只会卜算祸事,却不会看好运。”于新郎打了哈哈到,“多谢道友关心,我会小心的。”小道士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苍白,语气都在打颤,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于新郎眉头微皱,“要不道友还是和我们一起离开吧!总归安全些。” “不了,不了,于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想要等一会儿,你们只管放心好了,这里毕竟是天师府的地界,我不会有事的。”闻言于新郎不再继续劝阻,毕竟有的事情本来就是注定的,逃避也无法改变事情会发生的结局,“那我们先走了。”“嗯~于道友慢走,我就不送了。”小道士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于兄,你真的会相面?”远离小道士之后,周全就笑眯眯的抽到了于新郎的身边,刚才那么严肃的场合自己不太好开口问,趁着现在就他和于新郎,自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略懂皮毛,别寻思着让我给你相面了,我只能看到一个人身上的灾祸,让我帮你占卜桃花运之类的事情还是算了。”于新郎哭笑不得的看着周全,感情这小子也是个迷信家伙。 “不用算桃花运,就我这玉树临风的样貌!还怕桃花运不会自己找上门,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倒霉事,就看看。”于新郎瞥了周全一眼,看着他诚恳的神色,自己也有些不忍拒绝,这才仔细端详起周全的面相,第一眼他就注意到周全的印堂竟然也有些发黑,“怎么了?我最近也有什么大灾嘛?”察觉到于新郎异样的眼神,周全心知不妙。 “看来这次罗天大醮并不简单。”于新郎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老于啊!今天的擂台赛打的辛苦嘛?唉呀~你干嘛盯着人家的脸看嘛?好讨厌啊!”楼青此时也迎了上来,却发现于新郎看着他的脸出神,索性摆出一副女子的不胜娇羞的姿态,看的于新郎直恶心。 “走吧,走吧!干脆就让他死外边,省的恶心人!”于新郎扯着周全就绕过了这个贱人,“别介,老于,有事你说!我不恶心你了!”楼青见状连忙扯住于新郎的另一只胳膊,“回住处再说。”于新郎只是以心声这样给他传递了一句话,楼青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周兄,你和楼青先走一步,我去接一下月漪,随后就到。” “好吧。”周全略显狐疑的看了楼青一眼,实在是刚才楼青的举止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不是知道楼青是于新郎的伙伴,他都忍不住快要出手了,思来想去压下了自己内心的不适感,同时也打定主意绝对不和楼青站在三步的距离之内,等到于新郎离开,周全立刻就和楼青拉开了距离,“楼兄,你先请吧,我跟在你后面就好。” “周老弟,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吧!别跟丢了。”看着周全和自己拉开距离,楼青也是有些无语,自己不过就是想恶心一下于新郎,怎么感觉自己被误会了呢?本来楼青还想要解释一下,但是看到周全那副戒备的神色,楼青只得选择了放弃,“没事的,楼兄你只管先走,我跟不丢。” “果然。”于新郎找到了李天霸,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天霸同样也是印堂发黑,这一路他看到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是印堂发黑,让他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什么果然?怎么了?”李天霸茫然的转过身去,以为于新郎在看自己身后的什么东西,她结果背后也不过就是来往不断的行人,“走,回到住处再说。”于新郎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李天霸离开了观众席,搞的李天霸越发的茫然。 “老于,到底怎么了?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四人回到客栈,于新郎封闭好门窗之后又从袖子里抖出几张噤若寒蝉符和小周天符,一一封在门窗上,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然后又祭出了天下,将四人裹挟进剑气小天地中,于新郎这才送了一口气,做完这一切,楼青早就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你们不会相面,不懂里面的沟沟道道,今天比赛结束时,我就发现和我同擂台的一个小道士印堂发黑,然后周兄又问起我相面的事情,我帮他看了一下,发现他的印堂也发黑,结果看了你们俩,也是同样的结果,包括路上的路人在内,我遇到的每个人印堂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黑。”于新郎取出一面镜子,发现自己的印堂也没有例外,显然这次算是掉进一个大坑里面了。 “血光之灾?”李天霸平时也没少翻杂书,对于印堂发黑的说法也有点了解,“也不一定是血光之灾,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新郎神情凝重,“并且这次波及到的范围实在有些大了,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无一例外,要知道我们脚下可是龙虎山!可是天师府!到底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天师府都无法抵御呢?” “上任大天师离开以后,现在天师府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位可以镇的住场子的飞升境修士,虽然张之维跻身飞升境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但是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有护山大阵加持,张之维也不过就只能发挥出仙人境层次的实力,只怕能够切实的引起这场灾祸的也就只有飞升境修士了,可是谁又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在天师府这么重要典礼上出手呢?要知道,参加罗天大醮的可是有不少宗字山头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一旦这些人出现差池,背后之人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周全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是于新郎却想到了一个更坏的可能,“如果背后之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们呢?”“这怎么可能?除了点将城,天下有哪个势力能够禁得起这么多宗字山头的怒火?”周全脸色惨白,虽然这个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相信了于新郎的猜测,“背后之人未必是人。”于新郎抬头看了看天下投射出的小天地,仿佛在和什么东西对视,“难道又有哪位至高神回归了?” “那我们要不趁着事情尚未发生,直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楼青的提议立刻引来了于新郎三人鄙夷的目光,“说要来天师府的人是你,说要走的还是你,这些年天师府的门人行走天下,降妖除魔,积下了无数功德,这么一个宗门出现灾劫我们却袖手旁观,我没脸离开了。”于新郎的话让楼青只能哭丧脸又坐了下来,“再者说,我们几人当中实力就数你最强大,安全也肯定是你最安全,只要不傻的都知道找软柿子捏。”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对的。”经于新郎这么一说,楼青这才稍稍放心,“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见机行事,除了在比赛的时候,我们尽量保持一起行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于新郎也不确定背后推手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发难,所以就只能先出此下策了,“周兄,你那几个朋友是……”“不用管他们,昨天喝完酒之后他们就已经离开天师府的地界了,说想去清凉宫看看,现在我是孤身一人。” “那就好。”于新郎收回天下,又将门窗上的符箓揭了下来,“周兄,你干脆就退了现在租住的客栈,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就是,这样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好,我立刻就去拿行李。”周全走后,于新郎又抓紧赶制了几张金身无漏符,这也几乎是于新郎现阶段能够绘制的品阶最高的符箓了,五张一起用,可以挡住仙人境剑修的倾力一击,也算是一个用来保命的底牌。 …… “选手知足在吗?如果在的话请抓紧到场!否则的话我们将默认为弃权,选手知足……”第二场比赛开始,于新郎和周全却面色阴沉,知足失踪了,就那么凭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擂台外其他人还在为自己又少了一个对手而高兴,却不自知已经身陷泥潭,随着中年道人最后一次通知结束,台上知足的对手也松了一口气,“鉴于知足选手弃权,罗成虎选手直接晋级。” 接下来于新郎和周全的对手都遭了殃,兴许是内心还在为知足的莫名失踪感到烦躁,反正两人出手是一个比一个狠辣,尤其是于新郎的对手,昨天他看到于新郎和自己的对手缠斗了这么久才艰难获胜,内心还在窃喜自己晋级有望,但是没想到于新郎刚开始的凶猛攻势就把他打懵了,一道掌心雷糊在面门上,直接就被砸出了擂台。 “老于,今天出手有些重啊!”于新郎下台后周全就迎了过来,于新郎白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我感觉有些不安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实在说不过去,不知道天师府方面调查的如何。”周全看向一侧的高台,张之维今天竟然也没有出现,按理说不应该啊,“看来你也察觉到了。”于新郎同样把目光投向高台。 “希望天下不会出现第二个任菩萨。”周全的呢喃却将于新郎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啊!太像了!自己总觉得楼青像任菩萨,却忘记了张之维,他和任菩萨之间的经历才是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孤儿,同样被师傅收留,同样进步神速,同样肩负着极大的责任,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于新郎当年是去世,而张静初则是选择了离开天师府,他们都在不同意上失去了引路人…… 第214章 夜行 “于兄,于兄?醒醒,发什么呆呢?”周全摇晃了于新郎许久,于新郎这才恍然惊醒,“没什么,我只是记起来一些旧事,今天的比赛结束了,咱们先回去吧。”于新郎轻轻揉着眉心,企图将刚才诸多莫名其妙的念头全都置于脑后,但是那个最莫名其妙的想法却在不断的盘悬在于新郎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反而在一步一步的加深。 一路下来于新郎都表现的魂不守舍,甚至连楼青和李天霸和他聊天都是随意的敷衍了过去,“仙都,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显得魂不守舍的?”直到吃晚饭时,李天霸才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起于新郎,“可能是我太过神经质了,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于新郎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李天霸放心。 “我听说城里的夜市很热闹的,我有些睡不着,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就当散散心。”于新郎一愣,这好像是李天霸第一次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没有过多的思索,于新郎就答应了李天霸的要求,“嗯~走吧!衣服穿厚些,外面天气有些冷了。”“我们可是修行之人,再冷还能冷到哪去?”李天霸虽然嘴上不愿意,但是在于新郎的监督下,还是老老实实的换上了一件厚衣服。 无名城的夜市的确热闹,再加上罗天大醮带来的人流,每家店铺都灯火通明,导致整个夜市比白天还要明亮,没有一家店铺肯早些休息的,生怕自己比邻居少赚了几钱银子,沿街的妓院招揽客人的姑娘也因为夜色的降临变得更加放开了几分,露出的雪白比起白天似乎都要多了一些,人流穿行间带起阵阵暧昧的脂粉味道。 “糖葫芦~糖葫芦~这位小哥儿,要不要来上一串糖葫芦?我这是上好的山里红,味道很可人的,要不要来一串送给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我们俱庐洲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世上两般醉人红色,一是姑娘冻红的脸蛋儿,而是串糖葫芦的山里红,此般美景,两者相互映衬,也是极好的。”一个手里拄着糖葫芦棍的老人迎面走来,大概是瞧出了于新郎和李天霸之间腻味的感觉,笑眯眯的凑到了于新郎面前。 “老人家不会觉得我们面生,就不是俱庐洲人氏,所以就胡乱编些瞎话来糊弄我我们吧!”于新郎也被这个老头儿逗的哭笑不得,什么见鬼老话,穷酸穷酸的,像极了落榜的穷秀才,“唉,小伙子哪里的话?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骗你不成?毕竟我们俱庐洲还有句老话说的好,俱庐洲人不骗俱庐洲人,怎么样?来一串,送给你身边的姑娘,不会亏的。”老人被拆穿也不害臊,反倒是一个劲的撺掇起于新郎。 “好嘞,那您可得给我挑一串顶大顶红顶甜的!”于新郎掏出几枚铜钱递给老人,老人接过铜钱揣进怀里,咧起缺了颗门牙的嘴笑得灿烂,“小伙子,你就放心吧!老头子我做糖葫芦用的都是上好的山里红,外面的糖衣我也用的是冰糖熬制,只要我家老婆子也好这口,她呀,曾经也是富家小姐,过过好日子,跟了我吃了一辈子苦,从来没有怨言,唯独对这糖葫芦挑剔,稍微次一点她都不愿意吃。”老头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于新郎。 “那我刚才给的那些钱够嘛?”于新郎有些担忧,“什么够不够的,小伙子,一定要珍惜好这位姑娘,人在世就这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管姑娘家怎么样,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别学我,醒悟的太迟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两串糖葫芦去给我家老婆子扫扫墓,坐在她身边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就晚了。”老人大气的摆了摆手,拒绝了于新郎又一次递来的铜钱,然后又拄着手里的糖葫芦棒走向一边。 于新郎陪着李天霸走在街上,灯光映照的李天霸的脸红扑扑的,也为她平添了几分女子该有的妩媚动人,“仙都,你怎么流泪了?”于新郎咬下一个裹满糖衣的山楂,又把糖葫芦递给李天霸,李天霸也是自然而然的咬下一枚山楂,咬碎糖衣后的酸味让她峨眉微蹙,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于新郎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李天霸恍然发觉,这从未经历过的一幕竟然无比熟悉。 伸手替于新郎拭去眼角的泪水,于新郎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流泪了,于新郎连忙摇了摇头,用袖子擦干了泪痕,这一幕何止是熟悉,简直就是当年在咫尺城时那一幕的镜像,也怪不得于新郎一路上心不在焉,却可以对李天霸的问题对答如流,只因为这些问题曾经有过一个人问过他,“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我还是吃不惯糖葫芦,剩下的还是你吃吧!”李天霸吐出嘴里的山楂种子,脸都被酸的变形了,干脆又把糖葫芦杵到于新郎的嘴边,于新郎苦笑着接过糖葫芦,这一幕竟然也是如此熟悉,“我记得以前我不怎么喜欢吃糖葫芦,更为没有和你一起吃过糖葫芦,为什么刚才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不止是你,我也是。”于新郎轻声说道,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着李天霸,他内心充斥着一种既期盼又抗拒的感觉,生怕李天霸会忽然叫起他前世的名字。 糖葫芦很好吃,最起码于新郎是这么认为的,剩下的八枚山楂,一口一个,没走几步就被于新郎风卷残云,“仙都,这个面具好看嘛?”李天霸从一个摊位上拿起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冲于新郎做起鬼脸,按照俱庐洲的习俗过年的时候都会举行戴凶兽面具驱赶瘟神灾病的习惯,临近过年了,街上卖面具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还不错,不过这个面具不太适合你戴,这个才适合。”于新郎走到李天霸身边,俯下身仔细的查看起摊位上的面具,没一会儿就挑选了一个中意的面具递给了李天霸,将她手上那个应该是祸斗的面具换下,“这个面具上画的是什么?”李天霸接过面具仔细端详起来,“这位小兄弟眼光不错,这是内人做的九婴面具,算是比较适合女孩子戴的,毕竟还没有到过年,我也没有一下备太多的货,样式暂时就摊位上这些,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便宜一些给你。” 穿着棉袄缩着脑袋的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于新郎,像极了看一只大肥羊,毕竟些神仙老爷没有一个缺钱的,自己喊的价格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他们基本上不会还价,更巧的是他今天去观看比赛的时候,刚好就是在于新郎那个擂台边上,他一眼就认出了于新郎,毕竟像于新郎那么干脆利落的战斗他也没见过几场,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好吧~多少钱?”于新郎看着奸笑的老板,总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屁,“不多不多,一两银子。”老板稍作思考,就报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合适的价格,毕竟那些个神仙老爷一个个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却未曾想于新郎还没拒绝,李天霸就拉着于新郎要走,“走吧,走吧!仙都~这个面具太贵了,他还真拿我们当傻子了!” “别介,别介呀!姑娘,姑娘,我逗你们玩呢!十文,十文,就十文钱!姑奶奶!”眼见着李天霸就要拉着于新郎离开,老板已经懵了,他们不是山上神仙嘛?怎么这么抠门?“呐,说好了,十文钱给你,面具我们拿走了,另外提醒你一句,别拿山上的神仙都当傻子,他们不过是为了面子不想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你计较,要是遇上一个暴脾气的指不定连摊位都给你砸了。” 李天霸将十文钱丢给摊位的老板,拿起两个面具一路小跑的追上了于新郎,“唉~造孽啊!人心不足蛇吞象。”经由李天霸这么一提醒,老板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拿人家当傻子,人家不和自己计较,那是等着看戏!什么不知柴米贵?难不成山上神仙就一定是就一定是天生的神仙胚子?天师府每十年还广招门徒呢! “老板,我也要个面具。”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走到摊位前,随手挑了一个面具,然后将一锭银子丢给了老板,砸的他一个趔趄,直到年轻人已经离开,老板才想起查看手里的那锭银子,竟然是真的!老板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想要叫住那个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年轻人,可是迟迟却开不了狗,这么大一锭银子已经够他把家里破旧的房子重新翻修一遍了,剩下的钱还够他们全家过个满嘴流油的好年,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呀? “仙都,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边好热闹啊!”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夜市的尽头,远处一个小广场人潮拥挤,时不时的还有一道道火光在人群中喷薄而出,引得人群一阵叫好,想来应该是四处游走的杂耍艺人,见到这一幕,李天霸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拉着于新郎就往那边走去,于新郎也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杂耍之流的东西也无非就是障眼法,在山上神仙眼里真的是很无趣。 二人挤进人群,此时正好在表演吞剑,随着杂耍艺人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吞入腹中,顿时满场喝彩,一个年纪不大,扎着两个丸子发髻的女孩子拿着一面锣开始请赏,走到哪,哪的围观者就纷纷将钱币投进锣内,这都是心照不宣的规矩,哪里还用喊什么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李天霸则向于新郎要了十文钱放进了锣里,最后还不忘揉揉女孩的脑袋。 第215章 黑衣人 “月漪,你先回客栈,这几张金身无漏符你拿着,遇到危险不要不舍得用。”就在李天霸看的兴高采烈之际,于新郎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似乎对方身上还有着什么障眼法,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黑影,将五张金身无漏符塞给李天霸之后,他就直接追了上去。 攥着几张金身无漏符,李天霸有些担忧的看着于新郎身影消失的方向,想要跟去,但是耳边又响起了于新郎的叮嘱,只能独自一人回到了客栈。而那道身影在城里蜿蜒的小巷子里七扭八拐,最终在贫民窟的方向出了城,毕竟每座城市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都有着深入泥土的根基,这群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可怜人为了减少消耗,自然休息的也更早。 “出城了?”于新郎望着那个黑色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略微踌躇了一下,想想莫名失踪的知足,还是选择跟了上去,随手取出一张一叶障目符贴在身上,整个人也如同一滴墨水般融入了黑夜,然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才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逐渐细微,消失…… 黑衣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对这边的地形不太熟悉,已经在这片山林中鬼打墙似的转悠了很久,走了这么长时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天师府真正意义上的后山,再次回头确定了一下没有人跟踪自己,黑衣人的速度骤然加快,犹如一直撕裂夜空的利箭,瞬间便消失在了于新郎的视野,于新郎为两条腿都贴上了律令符,青光流淌,瞬间整个人被加速到了一种夸张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黑衣人。 随着二人的深入,本来无名城依稀可见的点点光芒也彻底泯灭在了黑夜中,只剩下清冷的月光还洒在林间,为黑衣人和于新郎勉强照亮出前进的路,两人快速穿梭在林间,于新郎曾经数次失去了黑衣人的踪迹,最后还是靠着一张伏线千里符追上了黑衣人的踪迹,越是往天师府后山去,于新郎的内心就越是不安,天师府后山究竟藏着什么,他可是比历代大天师还要清楚的多。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镇魔井?”于新郎眼眸中已经是杀机涌现,血沙早就如同一条小蛇般从他的袖子里游走出来,将他周身笼罩,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他们,如果是镇魔井里面的那个东西,想来也不算稀奇,毕竟由历代天师以雷法超度了那个家伙这么多年,镇魔井的封印也还是每年都松动。 “吱~”随着沉重的开门声响起,一个狭小的洞口在天师府正下方的崖壁上开启,这个洞口又刚好在崖壁的一处凹陷中,平日里就算开着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洞窟内传出,于新郎听后不禁眯上了双眼,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师祖,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启,现在张之维还没有发觉,我师傅已经稳住了其他的那些个老东西,很快您就可以脱离这个该死的镇魔井了!” 黑衣人走进洞窟,往前走不了多远,面前的空间就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几乎掏空了半个山腹,只不过因为没有光芒的缘故,所以显得极为压抑,而一口散发着幽幽紫光的井就是偌大山腹内的核心,一块巨大的圆石将井堵的严丝合缝,而圆石上密密麻麻的贴着写满天师敕令符箓,还在不断的散发着又有雷光,黑衣人在下帽子,赫然是失踪的知足。 只不过相比穿着道袍的他,现在的他身上多了几分邪异的味道,本来清澈无邪的眼眸也已经失去了眼白部分,显得异常诡异,他眼神狂热的盯着那口被圆石镇压的深井,一度想要去伸手触摸,但是每次都被历代大天师留下的符箓震退,很快双手就已经血肉模糊,“蠢货,你什么时候被人跟踪了?” 古井之中忽然伸出一条漆黑如墨的触手,砸向知足身后的一个角落,“轰~”顿时狂暴的气流将横扫了整个山腹,连知足也刮起,重重的砸向一面的山壁,痛苦的直抽搐,“怎么说呢?究竟还是该称呼你为化外天魔呢?还是元夕道友?”黑色触手的攻击并未奏效,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他的触手下传来,竟然让元夕有些熟悉的感觉,“于新郎?” “很不幸,你猜对了。”血沙附着下,于新郎一记手刀就切断了元夕的触手,看着自己指尖滴下的腐朽黑血,于新郎嫌弃的甩了甩手,黑血滴在地上,竟然将地面腐蚀的冒起一阵白烟,“阴魂不散。”元夕断掉的触手处长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瞳,打量着又换了一副皮囊的于新郎,“阴魂不散的不应该是你嘛?该死就死吧!何必这么执着呢?”于新郎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只长在触手末端眼瞳,感觉有些恶心。 “我还没有把你们这群混蛋一网打尽呢?怎么舍得死呢?那个老东西死了,我就把他的尸体从墓地里拖出来,然后再碾碎,至于你?正好趁着你还活着,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折磨你。”巨大眼瞳似乎因为愤怒而充血,变得颜色鲜红,于新郎随手凝聚出一根沙矛,将它钉在了墙上,免得在自己的面前晃悠,恶心到自己。 “于新郎,我奉劝你不要太过分!当年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天师府的家事,和你没有半文钱关系!”被于新郎钉在墙上上的触手似乎想要挣脱,但是血沙却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倒勾,将它彻底钉死,断了他挣脱的希望,元夕已经有些色厉内荏,毕竟现在他能动用的力量最多就只有这一根触手,再多了就会引来天师符箓的惩击,虽然杀不死他,但是也会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真的是你们所谓派系之争,当年你师傅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会来天师府看一眼,可惜你为了争夺一个正统一说,不惜残害生灵,与化外天魔同流合污,我告诉你,当年要不是你师傅求情,你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还能容忍你苟延残喘到今天?”于新郎冷漠的和那只巨大眼瞳对视,恢复过来的知足魔怔似的扑向于新郎,又被于新郎一巴掌拍在墙上。 “你放屁!你们根本就是杀不死我!要不然才不会把我封印在这个鬼地方!那个老王八蛋就是偏心,他就是偏心!凭什么我天赋好还要给我练内练雷法?导致我经脉受损,一辈子都不能踏入仙人境!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属于我的天师之位被张元符抢走!他就是该死!”元夕听到于新郎替自己的师傅辩解之后,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要不是圆石阻隔,他现在都想跳出来把于新郎吃了。 “那是因为你师傅觉得内练雷法能够攀爬的更高!你师傅觉得你能够达到他的那个高度!”于新郎又甩出一道沙矛,这次直接将触手末端的眼瞳刺破,惩罚的就是他有眼无珠!喷溅而出的黑血将大片的墙面融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从修炼开始他就一直偏向张元符,怎么可能会待我这么好呢?你骗我!” “元夕,该醒醒了!做了几千年的春秋大梦,还要将你们那一辈人的恩怨延续到什么时候?这个小子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被你们给糟蹋了,你这个做老祖宗的就不心疼嘛?”于新郎不再管歇斯底里的元夕,而是拎起晕厥的知足,直接离开了山腹,“于新郎,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你骗我!你骗我!”元夕挣脱的触手拼命的轰砸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咆哮,似乎想要宣泄自己内心无尽的愤怒,但是拎着知足的于新郎已经走远。 “嗤~”于新郎用银针定住知足后颈一个蠕动的包块,用火法烤热刀尖,找准包块的边缘位置,直接一刀剜了进去,炽热的刀尖和皮肤接触在一起,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焦臭味,“吱吱吱~”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知足后颈的包块蠕动的越发剧烈甚至还发出了尖锐的惨叫,于新郎没有丝毫手软,直接将那个蠕动的包块连带皮肉一起切了下去,知足的后颈顿时血流如注。 随手取出一张枯木逢春符贴在伤口上,随着一阵柔和的绿光闪烁,巨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而被于新郎插在刀尖的那个蠕动的包块则还在拼命的蠕动挣扎,于新郎手心聚起一团血沙,直接将刀丢在其中,很快整把刀连带这那个包块就被血沙吞噬的一干二净,“嘶~啊!”在于新郎收针之后,伤口愈合的疼痛感重新反馈给了知足,小道士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惨叫出声。 “醒了?”于新郎看着眼瞳重新恢复了黑白两色的知足,笑容戏谑,这么点苦都遭不住,看样子也是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应该算是吧!最起码不迷迷糊糊的了!”捂着后颈,知足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嘛?”“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怎么浑身都疼?而且,我们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我们不是在擂台嘛?”知足一脸茫然的看着于新郎,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216章 袭杀 “什么?我弃权了?这怎么可能?”当于新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知足之后,他的脸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扭曲,但是看着于新郎严肃的神情,他也可以确定于新郎的确没有骗他,“节哀顺变吧!反正就算没有弃权,在我们这一组也应该够呛可以出局,毕竟除了我之外,我们组还有一个驱神山周全,说实话我们俩,你谁也打不过。” “呼~也是,周全的大名我可是听说过了,毕竟是本届罗天大醮的种子选手,听说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掌控他请下的那位雷部神祗了,就算争一争外姓大天师候选人的位置,也并非不可能。”兴许是还在为自己缺失的这段记忆着急,知足茫然的扫过周围的山林,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不确定自己究竟熟悉的是哪方面?“走吧,我先带你回城里,如果不想再看比赛的话,你就直接回金顶观。”于新郎看了看天空的星星,启明星还没有亮起,回去还能有足够时间好好睡一觉。 “于道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件事?”沉吟良久,知足这才回过神,神色有些纠结的询问起于新郎,“你先说什么事,太离谱的我也帮不了你。”于新郎皱着眉看着他欲言又止,等了半天,知足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想请你送我去天师府!”“这个好说,不过今夜还不是时候,明天我也会亲自走一趟天师府,到时候你跟着我就是了。”于新郎爽快的答应了知足的请求,知足脸上却满是纠结。 跟着于新郎回到城中,知足独自回到了住处,于新郎因为不放心,悄悄在他的住处之外守了一夜,他看出了知足的忧心忡忡,似乎在纠结中做出了一个极重的决定,没有张静初坐镇的天师府现在不止是外患,还有内忧,张元夕活到现在也是天师府最错误的决定之一,只可惜当年自己没能劝服道陵大天师直接将张元夕斩草除根,遗祸后世了。 “于道友。”知足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既然没走,那就进屋坐坐吧,屋顶上风大。”“你竟然可以感知到我?”于新郎挑了挑眉,翻身从屋檐荡进知足的房间,“好像是我脖子上那东西留下的一些力量,我现在对生命气息很敏锐,更何况你又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来,喝杯茶吧。”可能是刚才失血过多的缘故,知足脸色有些憔悴,轻轻将一杯茶推给于新郎,神情惨淡的看向敞开的窗户,似乎在等人。 “看来控制你的那个人还留了后手,怎么?他还打算斩草除根?”于新郎挥手撒出一片血沙,血沙沿着窗户蜿蜒向窗外,又化作一层笼罩整个客栈的血雾,只要有人过来,就算再高深的隐匿法门对于无孔不入的血沙来说依旧不够看,“应该是吧~对于我的那位师祖来说,既然没用了,那就只能当做养料了,只是我也不确定今夜他们究竟会不会来,会派谁来。” “轰~”就在二人谈话之际,整个客栈在某种怪力的作用下轰然倒塌,一时间哀嚎声四起,许多人尚且在睡梦中时就莫明其妙的上了黄泉路,“看来我低估了他们在天师府的影响力,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杀,没想到却是一场光明正大的袭杀,并且是不计伤亡的。”于新郎一拳轰开废墟,将灰头土脸的知足丢了出来,于新郎明显的感觉出来,他全身都在颤抖,“害怕了?” “不怕!本来就是一死,现在可以再拉上两个垫背的,一点也不亏。”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掌心处开始有雷光流淌,于新郎这才放心的将他丢在一边,随手带起一阵劲风,将眼前翻滚的尘埃吹散,显露出这次刺杀小道士的刺客,九人清一色的黑衣,但是头上还是保留着道士的发髻,“这位朋友,不知是否可以让一下,这是我们的私事,和你无关。” 领头的黑衣人神色凝重的看着于新郎,显然认出了于新郎,对于这个棘手的硬骨头还是极为忌惮的,“如果真的是私事我倒是可以不管,但是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其他人的伤亡是属于什么情况嘛?”于新郎向着眼前的废墟侧了侧头,血沙已然将他的周身覆盖,“不过来袭杀知足,竟然还派了一个元婴修士,你们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天师府的祖师堂是缺了你一把交椅嘛?” “道友慎言!我们和天师府可没有关系,这只是属于私人恩怨。”领头人目光冷厉,他倒是想要直接出手解决掉这个聒噪的家伙,但是本能却一直在提醒他,这个人很危险,“那你们倒是把发髻松开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是?”于新郎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攥住了两把符箓,对面一个黑衣人也是悄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符箓。 “轰~”毫无灵气波澜,一道雷龙却在一个黑衣人袖口凭空出现,直奔于新郎面门而去,一个是纯粹武夫的黑衣人随着雷龙一起朝着于新郎狂奔而去,“看样子终于彻底完成封锁了!我还得谢谢你们,这样我才能彻底放开手脚。”这么久了,街道上却依旧一片死寂,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黑衣人中有一位阵师,他用阵法锁定了空间和声音,二是像于新郎一样拥有一把可以创造出小天地的本命飞剑或者法宝。 那道雷龙看似声势煊赫,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有其形的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其实是后发先至的那位纯粹武夫,拳罡流淌下恍若神明,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一拳重重轰在于新郎的胸口,于新郎在这狂暴的一拳之下直接倒飞了出去,但是那名纯粹武夫却根本开心不起来,刚才他自认还算坚韧的体魄在碰触到于新郎的刹那,拳峰就只剩下森森白骨,而且刚才那一拳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自己打空了,那种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他几欲吐血。 不过既然出拳,那么就没有停下的道理,气机牵引下的他如影随形,于新郎在空中每次都是在尚未落地的时候就被击飞,但是每次却都是如同打在棉花上,这也让他近乎发狂,一边出拳,一边疯狂的咆哮,“混蛋,混蛋!有本事不要躲!”他异常的的举动也让领头之人发现事情不对,“老九,玉壁符!”听到领头之人下了命令,被称为老九的符师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掏出两张青色符箓打在纯粹武夫身上,瞬间将纯粹武夫的拳罡染成青色。 于新郎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不断的戏弄着面前的纯粹武夫,也将他的境界掂量的差不多了,不过是一个底子还算可以的武胆境纯粹武夫,当然了,当的起一位昔日武神点评上一句底子还算可以,这个纯粹武夫想来也是真的可以的,随着拳罡被染成青色,血沙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容易消磨他的体魄了,每次他的拳头和血沙交织都会溅起阵阵火花,犹如击打在飞速旋转的磨盘上。 “老七老八,上,趁着老五缠住那个家伙,先做掉知足,等下我们一起在联手做掉那个难缠鬼。”闻言两个黑衣人立刻调转身形,扑向早就蓄势以待的知足,两道掌心雷在他们扑向知足的时候已经迎面飞来,不过二人也早有准备,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凭空出现,将二人吞入其中,掌心雷击打在球体之上不过溅起阵阵涟漪,几乎完全无视了掌心雷。 “别和他们纠缠,我解决掉这个家伙就去帮你。”于新郎的声音传入知足耳中,此时于新郎终于收起来嬉闹的心态,神色变得凌厉起来,“轰~”这次老五的拳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落空,而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于新郎的胸口,但是却并不好受,这一拳下去他就像普通人一拳砸在了一面实心的铁墙上,声势激荡,受伤的却是他自己。 “啊~”老五惨叫着捂着已经扭曲变形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老九!”领头人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两条雷龙直接被他从袖子甩出,绕过往回逃窜的老五,狠狠的砸在于新郎的身上,瞬间就将于新郎包裹,听到领头呼喊的老九连忙挥出数道符箓,化作一道道虚幻的屏障将老五保护在其中,就在二人庆幸老五得救的时候,一只被血沙包裹的手毫不费力的洞穿了那看似厚实的屏障,直接将老五的心脏从他的背后扯了出来。 “你的雷法终究还是差了些。”于新郎轻松写意的把手里还在跃动的心脏丢在一边,老五也扑倒在地,失去了生机,那几道虚幻的屏障也已经破碎,几人都清楚的看到于新郎身上还在冒着白烟,但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扑向了还在追逐知足的两人,领头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错估了于新郎的实力。 “老二,出手吧!”闻言一边闭目养神的黑衣人蓦然睁眼,两道剑光从他的身上飞出,直奔于新郎的窍穴刺去,于新郎的耳边随之响起一阵犹如虫鸣的尖锐声响,让他刹那失神,剑光随后便击中了他,“噗~”但是未曾想吐血的人却是飞剑的主人老二,老二惊慌想要召回那柄稍微慢些的飞剑,一道血沙却犹如有自主意识一般吐出长舌,将他的飞剑直接卷入了于新郎身上覆盖的血沙内,随后便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蚍蜉!憾魄!我的本命飞剑!”老二再次口喷鲜血,气息飞速下降,只是哀嚎一声之后就昏了过去,于新郎这才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血沙,血沙也轻微蠕动,仿佛在向于新郎邀功,“老二!快醒醒!混蛋!”领头人见老二忽然晕厥,也慌了神,这分明就是本命飞剑被毁的征兆! 知足此时也已经逃窜到了于新郎的身边,老七老八见状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两道剑光瞬间洞穿,“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有本命飞剑!”于新郎轻轻招手,将洞穿二人的本命飞剑召回,老二也是极为倒霉,他的两柄本命飞其实不算特别差,尤其是憾魄,虽然不以杀力和坚韧著称,但是那种可以让人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神通还是很恐怖的,同境界下于新郎可能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但是奈何血沙有着自己的意识。 “大哥,老七老八也死了,咱们还是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符师此时也已经慌了神,刚才那两道剑光切豆腐似的洞穿两人胸膛时他就已经失去了信心,一个剑修飞剑杀力大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剑修还拥有着恐怖的体魄,要知道于新郎刚才可是结结实实的捱了领头一记拿手的雷法,现在一样还是活蹦乱跳,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像这种杀力极大,体魄又结实的不讲道理的剑修,谁遇到都会胆怯,如果再纠缠下去,一伙人最后能有一个人侥幸逃生就不错了。 第217章 你这狗日的 “老六,解除阵法!”零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笑容戏谑的于新郎,只能无奈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是等待了半天阵法却依旧没有消散,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老六!老六!”领头拿起用来通讯的玉佩大声咆哮起来,但是对面却依旧是空洞的死寂,仿佛老六凭空蒸发了一样,“不好意思,你们说的老六,是不是他?”正在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几人回头,却看见一个人从那道虚无的屏障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四肢被折断的黑衣人,看到那人的脸庞,几人顿时大惊失色,竟然是于新郎,或者说是于新郎的阴神阳神中的某一个,“接好了,还剩下一口气,别被摔死了。”于新郎将手里的阵师丢给领头,然后兀自向着本体走去。 两道身影缓缓重合,于新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怎么会这样?老六不是已经在这了嘛?那阵法是由谁维持的?”几人想要撤退,却再一次撞到了那个虚幻的屏障上,领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惊恐的看着于新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于新郎并非是打不过他们,而是不愿意放他们走,刚才拖延时间只是为了给他提前留好的身外身足够的时间动手。 “我不是说了嘛!不要以为就只有你们拥有本命飞剑。”随着于新郎话音落下,那道虚幻的屏障缓缓消散,但是屏障外却不再是无名城,而是一片陌生的山脉,几人来时明明是天黑,现在却艳阳高照,“是小天地!快结阵!老九,老……”领头伸手想要去抓老九时,却发现自己身边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独自面对于新郎。 “混蛋!我和你拼了!不对,我的灵气呢?我的灵气呢?我的经脉!”领头想要和于新郎拼个鱼死网破,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不知何时早已流失殆尽,他面色苍白,捂着自己气府的位置痛苦的跪下,内视之下看着自己的元婴一点点的被剑气肢解,消磨,最终化为灰烬,而他的身体也在经受着和他体内元婴同样的痛苦,一身皮肉被剥蚀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死相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了他的几个手下眼中,因为他的几个手下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但是于新郎却封锁了他的视线,让他误以为只剩下自己,看着领头惨烈的死状,本来还想要反抗的几人纷纷呕吐了起来,跪在地上吐的肝肠寸断,他们想要尽可能的远离那具骷髅,却只能无用功的在原地打转,于新郎就是要他们一直守着这具骷髅,直到他们彻底崩溃,愿意将背后的人和盘托出。 “哕~”于新郎的背后忽然传来呕吐声,于新郎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让知足闭眼,走到知足身边,于新郎轻轻替他拍打着脊背,并没有怎么安慰他,以后等他开始游历天下,走过刚刚厮杀过的战场,他才会明白什么叫惨烈,那种场面的惨烈程度只会让人感觉自己词汇的匮乏,所谓流血漂橹也不过如此,现在与那些场面相比现在真的可以说是小打小闹。 “好些了?”直到知足彻底停下呕吐,于新郎才伸手将他搀了起来,“好些了,不过我还是不转头看了。”知足颓然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幕已经够他做上几宿噩梦了,“随你,但是别乱跑,这个剑界很大,我还没有完全掌握,如果你跑到我尚且没有控制的地方,你的现场只会比他更为凄惨。”于新郎没有继续管他,而是笑眯眯的走到还在呕吐的几人面前,“怎么样?几位,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我可以陪你们一直耗下去,只要你们的命足够多。” “你想让我们说什么?你倒是问呢?”老九面色苍白,身为符箓修士的他极少厮杀,这次要不是给的钱足够多,他都没寻思过来趟这趟浑水,刚才血腥的一幕始终在他的脑海回放,而且他还无法闭上眼睛,只能一直盯着那个具骷髅看,此时他内心那点底线早就被抛之脑后了,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保命才最重要! “你们幕后的人究竟是谁?”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一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到了嘴边,老九却又变得一脸茫然,自己刚才想说的人是谁来着?怎么就忘了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他是谁,可是我怎么又忘了呢?”一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闪过,但是老九却死活都想不起来这张脸的主人究竟是谁,甚至连他是干什么的都已经尽数遗忘。 “看来有人给你们下了禁制,包括知足在内,你们也不过都是别人的棋子。”于新郎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随手驱散了剑界,至于几人,继续留在其中好好观赏那具骷髅就是,“走吧!”知足闻言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客栈,至于老二和老六则依旧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去哪?”知足疑惑的看着于新郎。 “人证在手,当然是去天师府打官司讹钱去!”说罢于新郎便一手拎起一人,拖在地上朝着天师府走去,反正死了也是人证,“哦哦,等我。”知足拍了拍身上的灰烬,这才跟上了于新郎的步伐,对于天师府他一直都是怀着一种憧憬的心理,每次进天师府的大门他都恨不得穿上顶新的衣服,毕竟那可是自家金顶观货真价实的祖庭,总不能在那丢了面子。 “二位道友,现在天师府下令宵禁,有什么事还是白天再说吧!”没想到二人刚到了天师府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守门的道童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他们进门,手里拎着一个扫帚,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可是现在不都已经天亮了嘛?”于新郎看着地平线已经冒出头的太阳,感觉这小子真的是连个理由都不会找,“额~现在不算。”守门道童义正言辞,反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于新郎进天师府。 “明溪,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吵吵什么呢?”三人胡搅蛮缠之际,一个略微有些谢顶的老道士从门里伸出了脑袋,“太师祖,是这两位道友想要闯山门,被我拦下了。”道童一脸委屈的对着老道禀报到,“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这两位道友让我来处理就好,如果你师傅问起来,你就说我让你回去的。”老道此话一出,小道童顿时眉开眼笑,这位太师祖在天师府说话可是管用得很呢。 “诶,太师祖,那我就回去了!”见小道童离开,老道才对着于新郎二招了招手,将他们带进了自己简陋的破房子里,“于新郎,你这个狗日的来天师府干嘛?雷法第一给你了还不够?还想抢雷法祖庭的名号是不是?”关上门老道就骂骂咧咧起来,不过还是很客气给于新郎二人各到了一碗水,反正自己这没茶叶了,嫌简陋可以不喝。 “万念道友误会啊!我不是于新郎,我叫于仙都。”于新郎笑眯眯接过张万念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打了一晚上了,也的确是口干舌燥的,本来还是有机会喝上的,但是知足给他倒的那碗茶水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埋在废墟里了,“我瞎呀!看不出来你是人是鬼?有屁快放,放完了滚蛋。”万念也是毫不客气,于新郎对他这副语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年轻时他就这样。 “有人密谋想要开启镇魔井你知道嘛?”于新郎一句话顿时把老道吓得不轻,“谁这么大胆子?真的以为天师府戒律是闹着玩的嘛?”“是谁我不清楚,但是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并且波及到了很多无辜的人,我希望你你能够帮忙彻查一下,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张元夕一旦逃出来,无论是对于俱庐洲还是天师府都将会是灭顶之灾。” “我倒是想要帮你,可是你们得先拿出证据来,而且我手里又没有什么实权,之所以能够在天师府活的这么自在,全是靠着自己有一个好徒弟。”老道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一脸纠结,现在让他去和徒孙开口,多少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你只需要让我们找到张之维就好,身为大天师,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听到这话,老道也只能答应下来,“好吧,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笃笃笃~”张之维还在打坐,屋外却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谁?”“之维,是我。”老道的声音响起,“师爷,你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来来来,进来坐一会儿。”打开门,不等老道推脱,张之维就将他请进了屋内,又是端点心,又是沏茶,弄的老道有些手足无措,但是看着张之维忙碌的身影又颇为欣慰,毕竟徒弟徒孙都有出息,而且还个顶个的孝顺,放谁身上谁不高兴? “之维,别忙了,你也坐,师爷这次是来和你聊正事的。”眼见桌上摆的东西越来越多,老道苦笑着拉住了张之维的袖子,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个脑子只怕要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好嘞,师爷您说。”张之维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老道身边的椅子上,“这段时间你维持罗天大醮的秩序也是辛苦了,不过师爷这里的确有事耽误不得,否则真的不想来麻烦你。”  第218章 “英雄” “师爷,你瞧你说的,就咱爷俩这么客气干嘛?”张之维也很好奇,自从张静初离开天师府后,老人出门走动的次数越发稀少,习惯性的在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这次既然老人主动找上门来,那么肯定是大事,“你这么说,师爷就放心了!之维,你且过来。”张万念谨慎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才敢将消息以耳语的方式告诉张之维。 “这是真的?”张之维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万念,老道神色沉着的点了点头,“于新郎虽然转世,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拿天师府的存亡开玩笑,我们要趁着现在时间还充裕,解决这些问题,罗天大醮照常进行,不过我们需要找到知足那个小子的背后之人,虽然他声称被下了禁制,但是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可以认出来幕后黑手的,事不宜迟,你先和我去我的住处看一下于新郎所谓的证据,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什么线索。” “好。”张之维跟着张万念直奔着他的住处而去,此时却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混蛋!这个老不死的天天这也不管,那也不管,到头来又冒出来恶心我!计划提前实施!李千铎,你去把张之维引到圣窟,其他人一起到圣窟等待,这次我们要为自己的派系证明,我们才是天师府的正统!”天师府极后方的一处漆黑大殿里,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暴跳如雷,大殿里还有几人,不过一个个都对着中年人的话充耳不闻。 这处大殿就是天师府最有名的建筑,镇魔大殿,殿内并不供奉三清四御和祖师画像,而是作为一处“冷宫”囚禁各个犯了大错的天师府祖师们,大殿内暗无天日,并且被囚禁者会不断的被镇魔井的封印抽取力量,在这其中哪怕再高的实力也将沦为凡夫俗子,虽然一日三餐不曾被亏待,但是仅仅是常年不见阳光就已经足以令人发疯了,更何况还要陪着几个木头一样得活死人。 “西陵,不要着急,只要我离开镇魔井天师之位定然是你的,这样一来,天师府的正统自然就是我们了!内练一脉被外练一脉打压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扬眉吐气了!”张元夕充满魅惑之意的声音回荡在镇魔大殿,除了中年男人以外的几人顿时犹如触电一般抽搐不止,强大的力量从他们体内被抽出,张元夕在突如其来的轰击下惨叫不已,又一边发出畅快的笑声,笑声和惨叫声交织在空洞的大殿里,让漆黑的大殿显得更加诡异。 “大天师,不好了!出出……出大事了!”二人正在往天师府的大门方向赶去,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就慌慌张张的迎面跑了过来,“千铎师叔,怎么回事?慢慢说,不要着急!”张之维帮李千铎理了半天气,李千铎这才勉强缓了过来,“是镇魔井!镇魔井出大事了!封印松动,我被师尊派来通知你,你赶快去看看吧!” “快,带路!师爷你先回去吧!等到我处理完镇魔井的事情立刻就去找你。”听到镇魔井封印松动,张之维也暂时管不上叛乱的事情了,急匆匆的就和李千铎飞向了后山的方向,老道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些许不安,想要嘱咐张之维小心一些的时候,他的身影就已经飞远了,只能独自一人走向自己的住处。 “见过大天师!”张之维和李千铎赶到后山时,一群人早就严阵以待,见到张之维到来,齐齐作揖,看着洞内流出的粘稠如血的黑色液体,张之维眉头微皱,上次他随着张静初来的时候封印松动的迹象可不是这样的,“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外人面前,不必这般拘谨。”说罢便钻进了镇魔窟之内,李千铎一行人对视一眼,却都在犹豫,平日里打着同门切磋的名义,他们和张之维交手都从未有过胜绩,一旦搏命,只怕下场会更加凄惨。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打斗的痕迹?”张之维踏进镇魔窟就敏锐的意识到地形的变化,洞内的角落处被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的,而墙上还有好几次凹痕和两个更深的空洞,像是被什么腐蚀出来的,不过洞内却出奇的死寂,以往封印松动,洞内都是群魔乱舞的光景,这种情况个不太对,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恶心粘腻感,耳边忽然传来雷电在空气中炸响的呲啦声。 张之维立刻意识到不对,身形拔地而起,直接倒悬在洞顶,就在他的身形刚稳定下来,一道硕大的雷柱就洞口轰了进来,将整个镇魔窟轰击的摇摇欲坠,紧接着就是一道道色彩不同的雷法鱼贯而入,根本没有目标,为的就是把镇魔窟彻底轰平,唯有镇魔井上的符箓来者不惧,好多褪色到字迹已经看不清的符箓在无数雷法的灌注下又重新焕发出光彩。 “走,进圣窟看看!这么强大的雷法轰炸也足够要了他半条命了!”李千铎兴奋的声音从洞窟外响起,张之维的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看样子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从明处走到暗处需要一定的时间,眼睛才能适应暗处的光线,李千铎一行人并没有贸然进入镇魔窟,而是先取出了几张照明用的昊日符丢进洞内,等到昊日符将洞内照耀的亮如白昼时,几人才一股脑的涌进镇魔窟。 “不对,人呢?”几人进入镇魔窟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张之维影子,“老李,刚才我们没有看错吧!那小子的确是进到圣窟里面。”一个面相老态的道士悄悄靠近到李千铎身边,以心声询问到,几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没错啊!可是没听说过他那一脉还会幻术呀?会不会是他在游历的时候学的?”李千铎几人开始朝着镇魔井的方向挪动,毕竟洞里空旷,可以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在镇魔井后面了。 结果几人往前挪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轻盈的落地声,顿时汗毛倒立,数道雷法本能性的向身后轰出,却被张之维祭出的一个小塔尽数吞噬,“你们其实应该看看头顶的,可惜我现在提醒的好像有些晚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吧,谁能从这个洞窟逃出去,我就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运气不好,那么今天就永远和你么们的老祖宗做伴吧。” 看着那个悬在张之维头顶的小塔,几人面如死灰,既然张之维取出了“苍雷塔”,就证明他已经起了杀心,苍雷塔这个仙兵已经在天师府的武库搁置多年,因为种种原因,连张静初都没能把它炼化,直到张之维被戴上山受戒那日,苍雷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撞开武库的层层禁制,主动认主张之维,连炼化的过程都省去,直接得到一件大练本命仙兵,此后张之维破境势如破竹,连苍雷塔都有了几分将要突破仙兵极致的意思。 “大天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对你下手并非我们的本意,如果你愿意放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定然对您马首是瞻!我愿意主动进入镇魔大殿忏悔。”李千铎强挤出一抹笑容,想要凭借着平日里攒下的那点情面,换一条生路,哪怕日后被关进镇魔大殿和自己那个死鬼师傅为伴,也好过就这么死在这个鬼地方。 “呵呵呵,平日里攒下的那点情分在你们刚才出手的时候就用尽了,我可不管你们到底是主动还是被迫,我现在只看结果,生路就在我的背后,自己争取吧!”张之维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几人冷笑着勾了勾手,瞬间,整个镇魔窟被巨大的雷电法相填满,一只只巨手齐齐砸向洞口的张之维,却被张之维头顶的小塔轻易拦住,而且还在不断的剥离抽取法相之上的雷电。 …… “轰~”一声巨响过后,整个镇魔窟的外侧的山体轰然倒塌,天师府后山直接塌了一半,山体垮塌掀起的尘埃直冲天际,整个天师府都在震动,满身是血的张之维从垮塌的山体艰难的爬了出来,翻身躺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上大口的喘息着,看着天空的眼睛有些茫然,洞里的那些人都是平日里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就这么死了,自己虽然不至于伤心,但是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师傅,是不是当年祖师爷真的做错了?天师府就不应该留下这么支脉,导致现在的正统之争,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是肯定下不去手对天师府的内部进行一次大清洗,可是那是因为你有足以威慑住他们的实力,我现在还不行,如果他们继续这么闹下去,那么天师府就只能留下一半的人了,虽然师爷肯定也不希望我这么做,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任由他们继续折腾下去?甚至解封镇魔井?” 张之维手枕在头后面喃喃自语,果然没一会儿天师府的大批人马就赶到了后山,但是看到的只有躺在巨石上的张之维,“镇魔窟刚才发生松动,但是已经被镇压了,不过在我之前前来镇压的天师府前辈全部都阵亡了,尸体都被压在了这些石头下面,记得全部刨出来,一具尸体都不要遗漏,按规矩葬在天师府的陵园就好,他们都天师府的英雄,要厚葬。” 第219章 小师叔? 张之维拍了拍领头的人的肩膀,然后便飘然而去,不过既然大天师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无法质疑什么,只能开始埋头挖掘起地面的碎石,他们连具体人数都不知道,按照大天师的命令那就只能将所有的碎石搬开了,这可是个大项目,好在镇魔井并没有什么损坏,要不然他们这些负责守卫的外围弟子,只怕又得呆在野外风餐露宿大半年了。 “师爷。”知足正和张万念聊的开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二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知道张之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内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之维,你怎么弄的浑身是血?”见到张之维的时候,张万念还是被吓了一跳,“没事,在镇魔窟遇到了一点小状况。”张之维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挤进了张万念闭仄的小屋中,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师爷,这位就是于道友?”张静初看着窝在墙角昏昏欲睡的于新郎,还是有些诧异的,真的无法想象,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打败了自己的师傅,“啊?什么事?吃饭了嘛?我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新郎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血人,顿时将他吓了一大跳,好在看清来人之后没有动手,要不然又是一摊子乌龙事件。 “于道友,我叫张之维,幸会。”张之维向于新郎友好的伸出手,于新郎也没装什么大尾巴狼,一样热络的握住了张之维的手,但是接下来的话就把能便宜的都占了,要不是考虑到于新郎是为了天师府,张之维都想打人了,“诶呦呦,这不是大侄子嘛!初次见面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没带什么礼物,你可不要怪叔叔啊!你师傅可是经常和我提起你呢!喝酒的时候最喜欢扯着我的手念叨你……” 张之维眼角抽搐,知足捂着嘴已经笑得躺在床上,老道则是满脸黑线,抄起那根张静初为他雕的拐杖就想敲于新郎,好在被张之维拦住,“师爷,师爷,别和他计较,您老别气坏了身子!有话好好说,和他置气干什么?等到哪天我把他干趴下了,就把那个雷法第一的名头给您拿回来。”经由张之维一番劝阻,张万念才没有拿着拐杖满天师府追于新郎,要是年轻个一百岁,他非得拿着拐杖把于新郎的狗头敲爆不可。 “于新郎,你这个狗日的有事冲我来!别他么一口一个大侄子的,真搞得觉得你和静初很熟一样!之维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最多也就是和我家道陵祖师熟一些而……”说道这老道本来扯着的嗓门忽然就没了动静,要是这样论,于新郎的辈分岂不是更大了?“嗯,继续说。”于新郎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万念,在说下去他就敢叫张万念重孙子。 “老子懒得说了!之维,要不你还是委屈一下吧!当侄子总比当孙子好些。”张万念气势汹汹的反驳了于新郎一句,接下来的话却让于新郎哭笑不得,感情这是认了?“嗯嗯嗯,你继续。”于新郎贱兮兮的表情让老道没忍住,又提起了拐杖,感情这小子大老远跑到天师府就是专门占自己便宜来了! “咳咳咳,于道友,差不多就得了吧!毕竟天师府还是要面子的。”张之维也实在忍不住了,干咳两声,于新郎这才收起嬉闹的心情,“好了好了,不扯淡了,张之维,你刚才经历了什么我大体也可以猜出来,这个地方不安全了,住的的话还是让老张搬到离你近一些的地方吧!天师府也是时候该清洗一下了。” 张之维轻叹一声,拿了一个马扎就和于新郎并排坐下,“可是这毕竟是我师傅交给我的家业,这一次清洗只会让天师府元气大伤,甚至断绝将近一半的传承,代价太大,就算是我师傅也狠不下心做出这么狠辣的决定。”“可是你不是你师傅,你是拥有着独立人格的人,又不是谁的傀儡,他做不来决定你做的来,不要否定,我看的出来,我们是一路人。” “我们真的是一路人嘛?”张之维歪头打量了一眼于新郎,又扭头看向坐在床沿上佝偻的老道,“我想就算我做出这种决定,师爷也会反对吧!对吧,师爷。”“我也不知道,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啊……”老道避开张之维灼热的目光,这次他也深感无力,他也明白现在不是他应该做老好人的时机,“天师府需要一个足够铁腕冷血的大天师,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嗜血成性的大天师。” “我和张之维都清楚,但是我们都在考虑你的感受,老张,你的确该庆幸自己有个好徒弟之后又有了一个好徒孙,我这个大侄子都退让到这一步真的可以了。”本来张之维还觉得于新郎说的话还算中听,可是到了后面,味道顿时就变了,“于道友,差不多得了,便宜占多了容易被套麻袋打闷棍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嘛!察觉到张之维眼里威胁的一味,于新郎打了个哈哈,一边用肩撞了撞张之维的肩头。 “我明白,所以我才纠结,因为我觉得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但是我始终还是惦记着道陵祖师的遗训,要善待内练一脉。”老道神色痛苦,总感觉放任张之维独自处理下去,只会让天师府彻底失去雷法祖庭的名号,“当断不断,越理越乱,天师府当年就是因为太过仁慈,所以才留下了张元夕,那时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你们家道陵祖师做出的决定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是啊!师爷,本来天师府的根基就已经因为这些蛀虫腐坏,如果再不狠下心来对自己挥刀,等到根基被彻底蛀断天师府就彻底完了,盛极而衰才是真的悲惨!”见张之维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张万念狠狠点了点头,“记住了,之维,我绝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宁肯错杀一百绝也不放过一个的情况出现,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每个死的的人死的罪有应得!” “谢师爷成全!”张之维起身朝着老人恭恭敬敬作揖行礼,老人只是摇着头摆了摆手,“放手去做吧!万一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大不了以后我就跑到镇魔大殿和那群活死人做伴去。”“师爷放心,之维定然不会让师爷失望!”张之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张万念的房门,朝着大天师的院落走去,老人将大半个探出门外,一直到张之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缩回脑袋,坐到了张之维刚才坐的地方。 “老于,我是不是真的老了?”老人挠了挠头发越发稀疏的脑门,寻思了半天,这才憋出来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谁都有这么一天,会变老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只是你的徒弟和徒孙实在太优秀,将你的担子拎的太干净了,无事可做,就越愿意胡思乱想,不老,也把自己想老了。”于新郎的话让老人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本来混浊的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臭小子,你愿不愿意拜在我的门下?”老人忽然转过头看向坐在床上愣神的知足,“啊?我嘛?”半天没人应答,知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人问得竟然是自己,“废话,你看他像是需要师傅的人嘛?”老人笑骂道,“老爷子,如果我拜到您的门下,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现任大天师的小师叔?”知足的思路略微有些清奇,“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对,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不介意之维也不会说什么。” “愿意!当然愿意!”知足高兴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眼前这个老爷子虽然在天师府外名声不显,但是在他们这些天师府的子孙庙名气也是极大的,并且这和他是上任天师的师傅关系不大,而是全凭着老人的记忆力,天师府内外一直流传着一种诙谐说法,天师府其实有两座藏书楼,一栋在镇魔大殿前面,一个就在老爷子肚子里,每次外出讲学,老人根本不屑携带书籍,但是却可以精确到一本书上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就算是山上神仙也得佩服。 “愿意就好,等到举行完罗天大醮,我就让之维给你举办拜师礼,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老人同样笑容灿烂,总算为自己找了件可以做的事,“什么事?”知足有些迟疑,难不成老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破境慢一些,别学你的师兄,等我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是玉璞境修士了,想让他慢点也没机会了。”老人的神色有些伤感,不过更多的还是缅怀。 “好,我答应您,可是我资质愚钝,只怕您嫌我破境太慢。”知足羞涩的挠了挠头,老道却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怕个屁,破境慢怎么了?你以为谁都是像你师兄还有之维一样的变态,破境如喝水,破境慢又没吃他们家大米!再者说,就算你遇到打不过的人,也可以自报家门,谁敢欺负你我就让之维去削谁!”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知足乖巧的点了点头,“老张,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这先恭喜你又收了一个爱徒,不过我现在囊中羞涩,可能礼物的事要往后推一推了。”于新郎实在看不下去这师徒二人打情骂俏,起身就要离开,“好吧!老于,我也不留你了,但是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先不要离开龙虎山地界,到时候之维肯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礼物什么的就算了,毕竟还是你帮我把徒弟带来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这点没问题,但是我还得提醒你一句!镇魔井那边的防守一丁点折扣也不能打,虽然张之维有了一个目标,但是我觉得外练一脉夺取正统之名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真像,继续深挖下去,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于新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张万念的请求,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离开龙虎山的打算,这样算是变相的让张万念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老于,你是什么情况?听说昨天和月漪分开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害的我们提心吊胆,还以为你被什么人掳走了呢?现在你们组已经两次轮空了,你被按弃权处理了。”于新郎赶回罗天大醮现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刚好遇到了愁眉苦脸的楼青和周全,看到于新郎没事,二人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楼青也打开了话匣子,对着于新郎喋喋不休起来。 “无所谓了,我本来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罗天大醮的名词,反正你的尽量加油就是了,以你的实力,这次罗天大醮的冠军十有**是到不了别人手里的。”于新郎目光在看台上搜寻着李天霸的身影,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于新郎撇下楼青二人,一头撞入人潮当中,和向他跑来的李天霸撞了个满怀,“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第220章 密道 “这下好了,擂台我也弃权了,陪着你一起看比赛就是了。”被李天霸拥入怀中,于新郎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只能偷偷踮起脚尖揉了揉李天霸的头发,这一幕看的周围的行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两位大兄弟好雅兴啊?“昨晚上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晚上都没敢睡觉。”李天霸轻轻挣开于新郎的怀抱,牵着他的手朝着远处的楼青二人走去。 “饱了吗?”楼青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全,笑容猥琐,“饱了。”周全白了这货一眼,怪不得自己想要走的时候又被他叫住,感情这是拉着自己一起吃狗粮,这货抓狗杀狗真的有一手,“你说你缺不缺德呀~”“这有什么缺德的?这是让你提前习惯一下,以后吃吃狗粮的机会多的是,多吃点,对毛发好!”楼青神色诚恳。 “你大爷的。”周全恼怒的给了这货一脚,总感觉被这小子骂自己是狗,“啧,咋还突然生气了呢?”楼青敏锐的察觉到周全这带风的一脚,笑吟吟的跳到一边,今天心情好,楼大爷不和你计较!“走吧!一路上也和我说说今天晋级赛打的怎么样。”于新郎一把将楼青薅下来,疼得楼青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哪有什么好说的呀?我和周全都是一路碾压,现在每个擂台都只剩下十个人了,就我这个实力你还用担心什么?”楼青不以为然,“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天师府的弟子剩下的参赛者还有多少?”于新郎四人缓步走向客栈,于新郎的这个问题问得楼青有些迷惘,“这个去哪记呀?我和天师府又不熟。”楼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比赛比的好好的,于新郎怎么又想起询问天师府的私事来了? “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啊?”听到于新郎的问题,周全却忽然陷入了沉思,一边走路一边嘴里呢喃着什么,这也让楼青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周全,“老周,什么对不对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机锋?” “身为雷法祖庭,历次罗天大醮的时候天师府年轻一辈都会尝试参加,不求拿到一个好名次,只为了和天师府之外的诸多道脉切磋雷法,博取众家之长,基本上罗天大醮的选手半数都是天师府弟子,到了这个节骨眼,按理说应该更多,但是这次罗天大醮的规模比起以往罗天大醮的规模还要大,但是你看到了几个天师府的弟子?最多也就是一些脱离了天师府的子孙庙走出来的领军人物。”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没见到几个。”楼青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和聪明人说话脑子不多转几个弯是不行的,“天师府要变天了。”于新郎搓了搓手,在手心哈了一口气,看着阴沉的天空,眼神中光芒闪烁,只怕天师府内部的矛盾已经在张之维离开之后彻底激化,内练外练两脉不过就是在维持表面的平静罢了,这场罗天大醮弄不好就是天师府谢幕前的最后表演。 “周全,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最好还是早些弃权,现在我们几人印堂处的黑色就数你最深,我怕你被卷进这场争斗,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于新郎的提醒周全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所谓了,反正驱神山这一代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少主,我到时候尽量注意一些就是,丢下你们自己跑路,我还真的办不出来这种事情,别忘了,我好歹也有一位雷部番将的神格,就算不能帮上忙,自保也是足够的。” “行吧,随便你。”见周全态度坚决,于新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吃饭去吧!我请客,今天我都已经饿了一天了。”“我想吃叫花鸡!”楼青听到有人请客,立刻就小跑到于新郎的身边,大有一副大哥你是猎人,我就是你的猎犬,你指谁我咬谁的架势,不过楼青的确会吃,叫花鸡也算是龙虎山名声不露的美食了,就这几天时间不知道他是怎么寻摸到的。 “月漪,老周你们呢?”于新郎把楼青笑容灿烂的脸推到一边,扭头问起李天霸二人,“我无所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李天霸揽着于新郎的胳膊,还在沉浸在某种旖旎的心态中,在她看来重要的并非是吃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吃,“我也无所谓,要不还是按照楼青的意思,吃叫花**,一人一只,怎么样?”周全挑了挑眉,大有宰客的意思。 “可以!先说好!吃不了可不许打包。”于新郎大手一挥,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谁打包谁孙子。”楼青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膛,往往有些人就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这么给自己挖好了坑,察觉到于新郎和周全眼神中的不善,楼青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他可不想吃饭之前先吃上一顿胖揍。 “老于,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行不行?”烤鸡店里楼青双手各拿一个鸡腿,嘴里还嚼着一根,不过此时的他已经由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恐惧,“谁让你挑了这家叫花鸡店的?”于新郎手里同样把着一个鸡腿,神色狰狞,“我也不知道这家叫花鸡做的这么难吃。”楼青欲哭无泪,他面前除了他要的一只鸡,连带着李天霸和周全的也全部给了他,于新郎一只鸡都吃的这么艰难,更何况楼青面前看了三只。 “要不咱们打包吧!明天慢慢吃?”楼青可怜巴巴的看着于新郎,于新郎却完全不理他,只是吭哧吭哧的吃着自己面前的叫花鸡,好像这只鸡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谁打包谁孙子。”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的周全,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调羹,很适时的跳出来给楼青补了一刀,“你大爷。”楼青幽怨的瞪了周全一眼,“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周全一脸无辜,“好像还真是。”楼青神色颓然,只能学着于新郎又投身到和叫花鸡的战斗中去了。 “好难吃啊!这家店真的是做叫花鸡的店铺嘛?”楼青终于解决完三只叫花鸡,挺着一个不比孕妇小的肚子一边呻吟一边吐槽,“我还以为你打探到哪家叫花鸡做的很好吃呢!吵着嚷着要吃叫花鸡。”于新郎也是一脸幽怨,吃过这次叫花鸡之后,他再也不会对着这个小吃抱有什么幻想了,“我也不知道啊!主要是我上次偶尔路过这边的时候,发现店里面人满为患,我还以为他们做的有多好吃呢?”楼青感觉一个头两个大,难道俱庐洲人和火神洲人的口味差距这么大? “等等?人满为患?什么时候?”于新郎从楼青的话里发现了一丝端倪,“昨天夜里吧!我睡不着就起来溜达了一圈,那个时候应该快到子时了,你说这么晚还有一群人吃宵夜,我能不觉得他好吃嘛?不过老板抠抠捜搜的,连盏灯都不舍得点,店里黑灯瞎火的,全靠两根蜡烛……”楼青说到这,就算脑子再糊涂,也该察觉到一丝端倪了,“我就说呢!怪不得这家叫花鸡做的这么难吃!这群人就不是做叫花鸡的!” “瞎叫唤什么?”于新郎一巴掌拍在楼青的后脑勺,“哦哦哦,失误,失误!”楼青连忙捂住嘴,四人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小巷子,而角落里一只始终在窥探着四人的眼睛也消失在了黑夜中。“看来我们应该是撞到正主了!”等到那只眼睛消失,于新郎一行却又凭空出现在刚才的位置,于新郎轻叹一声,收起从额头上撕下的蜃景符,多亏了刚才监视他们的眼线疑心病不重,否则但凡再走的近些,都不至于被于新郎的符箓欺骗。 “那咱们再折回去?”楼青盯着于新郎跃跃欲试,多少自己也得报了这个吃鸡之仇,叫花鸡做的这么难吃还敢拿出来卖,这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刚才你要是不嗷那一嗓子,我们回去还能守株待兔,现在没机会了。”于新郎说到这也是恶狠狠的瞪了楼青一眼,“早知道我就拦下刚才的眼线了。”楼青嗫嚅的揣了揣手,不敢再看于新郎的眼睛。 “你们先回客栈吧!我回去看看,一个人目标小,这样容易潜伏些,看来今晚上又很难睡一个好觉了。”于新郎嘱咐完这些就闪身跃到了房顶上,在身上贴好一道龟息符和障目符,方才朝着那家做叫花鸡的店铺潜行过去,脚步轻盈到没有一丝声响,仿佛是黑夜中掠过的蝙蝠,连布置在各处的眼线都未曾发现他的踪迹。 “快快快!收拾好!这个地方不能再用了!该销毁的一点都不要剩!你拿那些碎银子干嘛?财迷心窍了你?快去收拾里屋……”果然,于新郎一行人走回,连带着掌柜的,两个伙计和做叫花鸡的师傅都纷纷开始忙碌起来,大堆大堆的纸被丢进烤鸡的炉子当中,照耀的整个小院子都是橙红的火光,掌柜的想要取走柜台里的碎银子,还被做叫花鸡的师傅踹了一脚。 于新郎静静的伏在屋顶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响起,隐藏在周围的眼线也纷纷汇聚到烤鸡店,再加上店里本来的人,数量也达到了十人之多,“走,从密道撤退!断后的人记得封堵密道。”随着烤鸡师傅清点好人数,几人直接钻进了一侧的酒窖,于新郎心念微动,从袖子里抖出几粒血沙,然后丢进了酒窖当中,任由它们分裂,看看这条所谓的密道到底能够蔓延到什么地方。 但是随着血沙分裂的越来越多,一副平面地图也逐渐在于新郎的脑海中铺展开来,但是这条密道的长度有些远远超出了于新郎的预估,这是一张巨大的密道网络,几乎遍布了整座无名城的地下,甚至还有一条密道向着天师府方向蔓延,只不过于新郎现在也就只能控制血沙蔓延到这一步了,通往天师府的那一段究竟有没有打通还不好说,饶是如此,也已经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第221章 金石宗师 “看来早就有人为了这个计划已经筹划多年,这么宏大的工程想要悄无声息的完成后可是真的不容易,很难想象,张静初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还是说发现了也没有放在眼里?”于新郎回到客栈之后,就把自己所勘探出的密道网络告诉了周全,周全同样也是一脸震惊,这毕竟是在天师府眼皮子底下,这般做为竟然没有被揪出来,其中到底藏了多大的猫腻,怕是只有幕后之人才清楚了。 “而且你就这么回来了?你诚心去追,留下一个人不难吧?”于新郎闻言也是苦恼的挠了挠头,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周全,“本来我是打算先趁着密道没有垮塌先拓印地图,结果等我进入地道去追他们的时候,那几个人却早就变成了一堆焦尸,应该是幕后之人将他们的短距离传送阵法做了手脚,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这几个棋子活着离开,不可谓不心狠手辣。” 于新郎现在想想密道闭仄空间中弥漫的焦臭味都还有些反胃,捏着鼻子在那些焦尸当中翻找了一通,兴许是阵法的威力太大,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线索岂不是又断了?”周全挠了挠乱蓬蓬的脑袋,“也不算全部断掉,好歹我们还找到了这个地下网络,查一查这些个地下通道出入口的建筑分别属于谁,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惜我们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要知道无名城不归属任何一个蕃属小国或者大王朝管辖,整个无名城的地皮都是天师府的私产,想要查这些东西还得靠天师府的内部关系,不过我没有什么天师府内部的朋友。”周全把问题又丢给了于新郎,于新郎倒是没有觉得多艰难,“放心吧!地契的事情我来查,我在天师府可是有座大靠山。” “大靠山?多大?难道还能比张之维更大?”周全白了于新郎一眼,起身去掩上了窗户,“难道就不能是张之维嘛?”于新郎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于一击大锤抡在了周全的脑袋上,“你前几天不是还喊着和他不熟嘛?他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靠山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我和张之维不熟,但是我和他师傅师爷很熟。”于新郎这般诚恳的解释,让周全越发狐疑,有些人说的假话好像真话,有些人说的真话又好像假话,在周全看来,于新郎的话还是偏向吹牛。 “行了,别用你那小眼神看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最起码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弄来,但是梳理的事情还是得你帮我,我这种懒人实在不愿意动脑子,还是跑跑腿更合适一些。”被周全盯得不自在,于新郎实在懒得和他解释了,拍拍屁股就要离开,周全又觍着脸拉住了于新郎,“诶,老于,你真的认识张之维?” “我不是都说了嘛?难不成还能骗你?”于新郎有些哭笑不得,见于新郎真的不是在吹牛,周全这才扭扭捏捏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咳咳咳,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向大天师讨一方私印?我听说大天师空闲之余最喜欢制印修生养性,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在我的私印上刻上雷法二字即可。” “啧啧啧,雷法!你小子心眼可是真的多,要是紫微星转世的张之维在印章上刻下雷法二字,那是可以当法器用的,哪怕用一次之后这方印的精神被汲取干净,形也还在,一样可以收藏,我帮你问问,但是不保证成功,要不你出点钱,我帮你刻一枚?”于新郎用胳膊肘戳了戳周全,笑眯眯的问道,“滚蛋吧!大天师那可是山上有名的金石大家,找你刻我嫌磕碜。” 周全骂是骂的很过瘾,可惜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桩真正的机缘,毕竟当年于新郎的金石作品在山上被疯抢的时候,他和张静初都没出生呢!如果由当世雷法第一人的于新郎亲自篆刻一方“雷法”印,且不说威力会比张之维大多少,但凡有一个识货的,认出了这是谁的作品,就算没有气运加持,这方印的价格都不会少于五十枚谷雨钱。 “切,不要就算了,我还懒得动手呢!”于新郎见被周全嫌弃了,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毕竟机缘这种东西就讲究一个缘分,很多机缘摆在面前,偏偏一件也接不住的事情也不算罕见,既然周全拒绝,那么自己就勉为其难帮他问一问张之维吧!“其实不刻雷法二字也是可以的,反正就按大天师的意思来呗!他怎么舒心怎么来,我以后算多了一件炫耀的资本。” …… “于道友,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无名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地下暗道,这是那些拥有出口的房子的地契,至于天师府地下我近期会仔细排查,不过查找这些房子背后之人的事情就需要你来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于新郎将事情又重新替张之维梳理了一遍,然后把一副带有地道出口的堪舆图交给了张之维,没一会儿张之维就带回了一摞地契,毫不迟疑的丢给了于新郎。 “就不怕被我黑了?”看着手里厚重的地契,于新郎也咽了咽口水,前世自己财大气粗的,肯定看不上这些地契,但是今非昔比,越活越回去,看到这摞地契也有些心动,这是一摞摞的神仙钱呢!“我相信于先生的人品。”张之维一记马屁拍的于新郎浑身酥软,可以,孺子可教! “对了,我的朋友托我求你一件事。”就在张之维要回房间时,于新郎又将他一把拉住,“什么事?”张之维这次倒是很有耐心,毕竟难得于新郎正经一次,“他想要让我向你求一方印章。”此话一出,张之维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你没在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是真的!”于新郎的神色比张之维还要古怪,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制印,然后还被拒绝了。 “他不知道你是谁?应该是个半吊子吧!”这是张静初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毕竟但凡山上对金石有些研究的都知道于新郎制印有“一字一谷雨”的说法,竟然有人舍近求远找他求印,这也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好吧,那他想要在这方印章上刻什么字?”“雷法。”于新郎瓮声瓮气的说了两个字,顿时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于道友,您今天真不是来砸场子的?”张静初看着于新郎,总感觉这个家伙带点挑事的味道,“我砸个屁的场子!你就说刻不刻吧!你要是不刻,我就去学习你的篆刻,弄个高仿的交差。”于新郎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这样吧,于道友,这方印章我刻,但是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要不你也替我刻一方?”张之维看向于新郎的目光也是越发炽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谁都有机会和于新郎切磋金石技法的。 “行,你的私印想要刻什么字?说吧!”于新郎也没有拒绝,毕竟多年不动手也稍微有些手生了,是时候活动活动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了,“咱们就刻一样的吧!于先生,请~”张之维侧身将于新郎引到自己的书房,书桌上还散落着几个白章,于新郎拿起一个仔细打量起来,确定了手里这枚白章的质地之后也是惊叹到,“天师府已经财大气粗这一步了嘛?落龙山的老坑已经很多年不产料子了,剩下的都在这些个金石大家手里,能让他们割爱也是不容易。” “不愧是行家,落龙翡被打磨成这样还能一窥本质,当的起当年‘一字一谷雨’的赞誉,我们这些后辈真的是望尘莫及,于先生,就以这块白章落笔如何?”张之维见于新郎依依不舍的将落龙翡的白章放回桌子上,立刻就明白了于新郎的心思,颇为大气的将这块白章递给于新郎,他清楚,于新郎只会比他更适合雕琢这枚白章。 “刻刀呢?于先生习惯用两仪洲落凤坡产的赤铜刻刀?还是白浮洲皑皑峰的寒铁刻刀?或者是真道洲判官庙的判官笔?”张之维将桌子角落的盒子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各种材质的精美刻刀?推到于新郎面前,也不无炫耀之意,“不了,我有他就好。”于新郎双指轻轻一夹,一把本命飞剑就出现在他的指尖,剑气轻微激荡,本来坚硬的落龙翡豆腐一样被削去一角。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见于新郎有了合适的工具,张之维也挑选了一枚自己比较中意的白章,然后从刀匣当中取出一柄细长的刻刀,对着手里的白章雕刻起来,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沉着的呼吸声,以及刻石时不断洒落在纸上的小石屑,一旦开始动刀,二人就陷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刀尖之下犹如龙蛇矫骋,雷法二字须臾间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雏形。 第222章 肤浅了 “你们看天师府的上空!”今天罗天大醮的比赛依旧热闹,但是观众的目光却早就被天师府上空的异象吸引,明明是中午时分,偏偏天师府上空霞光满天,彩云缭绕,有道道紫光从天师府内攒射而出,直通天际,云霞之间又有雷光峥嵘,仿佛又有什么珍宝将要出世,“我去,不会是我的那方私印吧?”周全看着那异象,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但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品阶的金石印章竟然能引动此等天地异象。 “什么私印?”楼青和周全早早就结束了比赛,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天空的异象也是二人率先发现的,“我让老于替我向大天师求了一方印章,看样子应该是求到了。”周全看着那漫天霞光,一脸的兴奋,那个是大天师给他刻的私印,以后他有东西可以在朋友面前显摆了,“我去,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也让老于帮我求一方。”楼青神色苦闷。 “你就不怀疑老于是在吹牛?”周全挠了挠头,自己当时可是对着于新郎一通喷,毕竟他说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谁能想到他真的认识张之维呢?“我为什么要怀疑?”楼青神色疑惑,看着周全,都怀疑他是不是脑袋有些小小的问题,“他说他认识张之维啊!那可是大天师!”周全也越发疑惑,怎么感觉楼青听说于新郎认识张之维,就像说他认识隔壁老王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楼青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竟然没有和他聊过周全于新郎的身份,“什么忘了告诉我?”周全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怎么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大机缘?“我不怀疑是因为我见过他和我们火神洲第一人,那个火神洲山上黑白两道总瓢把子祝黎前辈称兄道弟,还和剑冢的剑灵前辈互称道友,你也会习惯的。” 听完这番话周全已经愣在原地大脑宕机,于新郎不就是一个中五境修士嘛?他是怎么认识这些对山上人来说都是传说一样的大人物的?“谪仙这个概念你总听说过吧。”楼青伸手在周全眼前晃了晃,“于仙都是谪仙?他的前世名字叫什么?”周全这才反应过来,不过谪仙也分三六九等,能够认识这些山上名宿的谪仙,想必前世也应该是飞升境起步的。 “于新郎啊!我记得祝黎前辈这样喊过他,应该是这么个名字。”楼青的话让周全心都揪起来,还是声音颤抖的问了楼青一遍,“真的是于新郎?”“废话,我骗你干什么?”楼青神色古怪,怎么看周全那个意思,于新郎前世好像还挺有名的?“造孽啊!我竟然让于新郎去要张之维的印章!我就是傻呀!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确定了于新郎的身份之后,周全直接不顾身份的哀嚎起来,在那一个劲的捶胸顿足。 “怎么了?你嚎个什么劲啊!”楼青见状连忙躲到一边,看着周全的举动,总感觉他疯了,“一字一谷雨啊!雷法天下第一人啊!要给我刻章被我拒绝了!我还骂了他一顿!你说我嚎什么!”周全直感觉一阵气血上涌,这下好了,自己本来想沾沾仙气,结果真神仙被自己给得罪死了!“等一下,一字一谷雨?你说的谷雨是我理解那个谷雨嘛?” “谷雨钱!这还是极为谦虚的说法,当年他一个‘道’字印被龙象宫的那位宫主看中,卖出了五十谷雨钱的天价,这还是在那位宫主软磨硬泡之下才卖的,要不然价格一定会更高,我就是个傻叉!”周全神色惨淡,坐在原地哀叹不已,倒是楼青在听完周全的解释之后,两眼放光,自己要是朝着于新郎多求几方印章,那自己岂不是发达了! “好了,老周你放心!老于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到时候我们再向他求一方就是了!放心,有我面子在,一方印章还不是小意思?”楼青拍了拍周全的胳膊出言安慰道,“那咱们开可说好了。”周全闻言立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向楼青的目光都多了那么几分暧昧,盯得楼青头皮发麻,“有一说一,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这事可就黄了!”周全这才勉为其难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消失了!”就在二人扯皮之际,天师府的紫光也越来越耀眼,以至于后来的连天师府的建筑都被淹没在了紫光当中,随着紫光闪耀到极致,漫天的云霞蓦然收缩,连带着紫光潮水般涌入天师府,周全内心的懊恼也被兴奋暂时压制,眼神明亮的眺望着天师府。“看样子我还是技高一筹的。”于新郎把玩着手里还在紫光熠熠‘雷法’印,得意的丢给了张之维,张之维连忙接住,生怕把这枚印章磕了,随后便取出一段红绳将印章挂在了腰上。 “于先生,这枚印章就麻烦你带给周全道友了。”做完这一切,张之维拿起桌子上的刻刀为自己镌刻的“雷法”印添上最后一笔,然后递给了于新郎,“好,那我就先替周全谢谢你了。”于新郎倒是十分客气,接过印章揣进怀里,朝着张之维拱了拱手,“算了吧,这次根本就是我占便宜,你这一枚‘雷法’印的份量可比我的大多了,一字一谷雨名不虚传。”张之维苦笑着摆了摆手,总感觉于新郎说的这个谢谢有点寒碜自己了。 “什么占不占便宜的,都喜欢镌刻金石,爱好罢了,再者说各花入各眼,我想要给周全刻章他还不稀罕呢!不过你最近还是要盯紧镇魔井那边的动静。”于新郎叮嘱了两句之后便绕路离开了天师府,“这是天下一成雷法气运啊!就这么随手送给我了!唉~说到底真正财大气粗的还是他呀。”张之维摆弄着腰间紫光熠熠的印章,在拿到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这枚印章的不凡,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贵重,经过苍雷塔勘验,张之维才知道这是天下一成的雷法气运。 “老于,印章的事情怎么样了?”隔了大老远周全和楼青就看到于新郎,一个个的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飞奔向于新郎,还把于新郎吓了一跳,“幸不辱命,在这。”于新郎笑吟吟的掏出那枚“雷法”印,直接抛给周全,周全兴奋的接过开始端详起来,果然在印章的一角发现了几个几位细微的蝇头小楷,“张某在上,闻仲在下,哈哈哈,是大天师的口气!” 周全腾出了一个方寸物,用来专门存放这方私印,不过因为刚刚到手,还没有欣赏够,所以暂时没有往方寸物里面放,“老于,我听周全说你刻章特别值钱?”楼青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凑到于新郎的身份边小声询问到,“没有的事,别听他们瞎传。”于新郎矢口否认,就冲楼青那个表情他也不能说实话,否则日后这小子肯定死皮赖脸的求自己刻章,可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对了,老于,你的前世真的是于新郎嘛?”周全将私印收起,终于算是冷静下来几分,再看看楼青,早就已经黏上于新郎了,只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楼青哭丧着脸离开了,“不是前世,准确的说现在也是,于仙都是一个名字,于新郎也是一个名字,这两个名字代表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于新郎这番解释,也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咳咳咳,那一字一谷雨?”周全神色窘迫,刚开口就被于新郎捂住了嘴,“嘘~小声点,别让楼青知道!”“呜呜呜~”周全连连点头,拼命的扒着于新郎的手,没想到瘦弱的于新郎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他差点被于新郎给捂死,由于一直在观望楼青有没有走远,完全没有注意自己手里的周全的脸逐渐变得紫红,直到周全没了动静,泛起了白眼于新郎这才注意到,吓得连忙松开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力气用的有些大了。” “咳咳咳……”周全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朝着于新郎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喘了很大一会儿周全的脸色才算缓过来,“失误,失误。”于新郎轻拍着周全的脊梁,笑容尴尬,“没事,没事,就是我想问一下,能不能再请你为我刻一方印章?”周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于新郎,这个要求也就趁着现在提还有些机会,要是再晚些,只怕于新郎又会翻脸不认。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就刻一方,而且不能是‘雷法’了,刚才我刻的那一方已经送给张之维了,其他的你可以任意选择。”于新郎点头答应了周全的要求,看着周全那架势,自己还是不答应,他就做好了抱着自己大腿撒泼的准备了,“也行,不过我得先考虑一下刻什么字,等我想到了再找你。”周全见于新郎答应,也是有些惊喜的,没想到于新郎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先说明一下,如果你挑选了和别人重复的印文,印章的品相会略微打些折扣,毕竟所谓的‘真迹’已经在别人手里了。” “嘿嘿嘿,只要你肯出手,就算是次一等的真迹也一样是个天价,一字一谷雨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你的一方真迹早就止这个数了。”对于这一点周全倒是没有多介意,重要的是能够挑选自己喜欢的印文就好,心怡才是最重要的,“早知道我的作品现在这么值钱,我就应该去倒卖这些东西去,多了不说,攒到现在,一千枚谷雨钱应该还是有的。”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缺钱?”周全哭笑不得的看着于新郎,要知道于新郎的才气之高,当年除了金石印章,还有一手狂草和画作皆是天价的东西,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掺杂了其他的什么因素在里面,要知道山上也是有许多仙子曾为某人折腰的,但是某人却是丝毫不解风情,真真就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连共工府的那位涟清夫人据说都和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山上修士哪个不羡慕他的风流? “上一世走的匆忙,只来得及把我的本命飞剑寄放在剑冢,但是没有来的及提前存些神仙钱,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拮据,我又拉不下面子去找曾经的山上好友借,就只能去五嶽山君的府上打打秋风了。”于新郎说的轻松,但是周全却是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于新郎现在都这般光景了,都还敢去折腾五嶽山君,他和五嶽山君关系不和都是山上公开的秘密了,尤其是自家两仪洲那位山君柏郸,被于新郎折腾的几乎跌出五嶽山君的行列。 这几个老东西无论口碑在各洲如何,但是实力可都是实打实摆在这的,像柏郸,哪怕差点跌境,在自己师傅去不周山拜访时那可依旧是眼高于顶,就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在遇到于新郎之后就没有掏到过一次好,“我们都是进行一些友好交流,不得不说,周道友,你这就小小的肤浅了。”于新郎察觉到周全心境上的波澜,出声调侃到,完全没有把五嶽山君放在心上,毕竟天下在手,自己对五嶽山君就是当世最大的苦手。  第223章 雷法之威 “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罗天大醮即将结束,如果结束的话张之维那个小崽子就有机会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我们了!我们耗不起!”张西陵在镇魔大殿中焦躁的来回踱步,对着一团隐匿在黑暗中的黑雾大声咆哮着,“不要着急,上次我们低估了张之维的能力,让内练一脉一下损失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现在我们必须把控好时机,已经输不起第二次了。” 张元夕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此时的他已经可以让一部分身体摆脱镇魔井的封锁了,上次镇魔窟倒塌虽然明面上没有对镇魔井造成多大伤害,但是暗中已经有三条主要阵纹变形,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用意识离开镇魔井,“老祖,可是我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张西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换了一个温柔些的语气询问起张元夕。 “明天就是罗天大醮的最后一天了!我对老东西留下的阵法也侵蚀的差不多了,今日子时,你让内练一脉剩余的所有上五境修士都赶往镇魔井,一起助我脱离镇魔井,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得好好把握!”张元夕沉吟了一下,将时间确定好,然后就以需要全神关注瓦解阵法为由离开了镇魔大殿。 “希望这次我们能够成功吧!整整三百五十年了!”张西陵颓然的坐在地上,他神色时而狰狞又时而呆滞的看着镇魔大殿大门的方向,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过阳光了,越是接近自由的最后时刻就越是煎熬,不过这次出去之后他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统御天师府的大天师了!想到这,内心的炽热灼烧的张西陵越发的焦躁。 似乎是心有所感,张之维今天内心也是隐隐中有些不安的感觉,吃过晚饭他便赶到了后山,看着一众守卫安然无恙,心中的不安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经过他的再三考虑,还是驱散了所有的守卫,他有一种直觉,今夜就算继续让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反而让自己束手束脚。 “大天师,我们……”领头的人想要询问缘由,却被张之维制止,“知行,不必多言,多说无益,你们可以放心,我守在这里不会比你们守在这里差的,就当今晚给你们放了一个假,都回去吧!”见张之维态度如此坚决,张知行也不再多言,招呼着手下很快就消失在了张之维的视野中,张之维则直接翻身跃上了镇魔井的圆石,在圆石的顶部盘腿坐下,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闭目养神,整座山林中竟然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死寂的可怕,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本就敏感的虫子全部逃离了这片山林,张之维摩挲着身下的巨石,等待着,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午夜,除了风声之外,山林中终于出现了其他的声响,窸窸窣窣脚步声哪怕在压抑,再小心,也逃不过一位玉璞境修士的耳朵,“别鬼鬼祟祟的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张之维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 “大天师。”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朝着张之维恭恭敬敬的打了个道家稽首,“知性师兄,没想到你也会掺和进这摊子事。”张之维慵懒的睁开眼睛,看了那个高大的年轻人一眼,就是这么一眼,让高大年轻人顿时如坠冰窟,“我这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大天师不要怪罪。”张知性苦笑着解释到,却被张之维挥手制止,“不必解释,既然你来了,那么就说明你的内心已经有了决断,好了,其他人也出来吧!” 随着张之维彻底睁开双眼,一群人陆陆续续的从山林中走出,看向张之维的眼神也各有不同,不过最多的还是怨怼和愤恨,“很好,很好,恭喜你们站在了天师府的对立面,现在你们被逐出天师府了。面对这么多的人,张之维仍然是在语气轻松的调侃着,哪怕境界相同,张之维也有信心最后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不,之维,你错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站在天师府的对立面,我们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正统而已,明日之后,天师府将会是内练一脉的天师府,不过我们也一样会善待外练一脉,只要你愿意让出天师的位置,我们仍然愿意礼代你,毕竟你也算是半个内练一脉的弟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挤出人群,缓缓走到了镇魔井前,仰望着端坐在镇魔井上的张之维,仿佛胜券在握。 “敬灵师伯,你老糊涂了,真觉得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足够倾覆天师府?真觉得我师傅就不知道你们私下的这些小动作?他不过是念及旧情罢了!好吧!我替我师傅说一句,现在无论是谁转身离去,我就当作今晚上的事情从未发生,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保证你们原来是什么身份,那时还是什么身份,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还是不愿意离去,那么各位就去陪千铎师叔吧!” 说罢,张之维就取出一柱香,以雷法引燃之后就插进了身下的圆石当中,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本来还对着张之维虎视眈眈的众人,此时气氛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人群中开始躁动,张之维却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始终冷漠的看着那柱飞速燃烧的香,随着香燃烧一分,他的眼神也就变得冰冷一分,连刚才还在劝导张之维的张敬灵都变得踌躇起来。 “敬灵师伯,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惜命了。”张之维忽然抬起头对着张敬灵皮笑肉不笑的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张敬灵的后背就被冷汗沁湿,刚才他切实的感受到了张之维的杀意,如果不是顾忌昔日情面,只怕他刚才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了,很快香就已经燃烧到了一半,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惨叫着逃进了山林,这么以来似乎就是掀起了蝴蝶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受不这种压抑的气氛,离开了镇魔井。 “呵呵呵,我说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师伯,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香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一寸,张之维的这句话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敬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竟然还在发呆,下一个瞬间本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张敬灵忽然像是打了鸡血,踩着香上最后的一点火光,逃离了镇魔窟,本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此时也就只剩下十来人。 “呼~时间到!各位,是打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张之维拔下圆石上个香尾随手丢在地上,然后翻身跃下,不知何时,一层淡青色的屏障已经笼罩了整座后山,将几人的侥幸心理彻底掐灭,“张之维,你真的就打算做的这么绝?”为首的张知性色厉内荏的质问着张之维,张之维却只是耸了耸肩,“机会给你们了,可惜你们没有把握。”一座苍青的小塔从张之维的窍穴内飞出,迎风暴涨。 “轰~”随着一抹几乎照耀了整个龙虎山脉的雷光撕裂天空,无名城都被巨大的雷声震的摇晃起来,于新郎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动,翻身跃上房顶,刚好看到一道擎天雷鞭自九天之上落下,狠狠的轰砸在镇魔井的方向,连带着他体内的雷法气运都跟着沸腾起来,然后又是一声让无名城摇摇欲坠的狂暴雷声回荡,罗天大醮的那些种子选手也纷纷都心有所感,飞上天空远远的眺望着那个方向。 “什么情况?”楼青和周全同样感受到这雷声当中携带的雷法道韵,纷纷翻上屋顶,但是他们上屋顶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根本没有看到那蔚为壮观,犹如神罚的一幕,“没事了,回去洗洗睡吧!”感受着那边雷法气息的逐渐稳定,于新郎无趣的摆了摆手,看样子张之维已经解决掉麻烦了,再观望下去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张之维轻盈的落在镇魔井上圆石上,看着犹如地牛翻身的地面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凭空获得的那一成雷法气运将他的雷法威力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已经远远超过以往他任何一次使用的雷法,眯着眼睛在地上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刚才留下的几人的骨殖一类的东西,看样子都已经湮灭在了雷法当中,拍了拍手,“收工,回去睡觉。” 刚才那犹如神罚的恐怖雷法在无名城都觉得可以用壮观形容,更遑论在山林中失魂落魄尚未走远的内练一脉的众人,看着那道雷法从天空中降下的时候,他们内心升起的已经不是无力感了,而是庆幸,幸好自己足够明智,听了张之维的告诫,否则就以刚才雷法的威力,就算他们联手,结果也只会是渣都不剩,哪怕在记忆当中,张静初也极少会动用这么夸张的雷法,就算是杀鸡儆猴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哈哈哈,蠢才!雷法造诣是不错,可惜就是脑子太笨了!张之维,我还要好好谢谢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呀!”张元夕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后山,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随着黑雾从井口的缺口溢出,逐渐凝聚成一条触手,疯狂的在空气中胡乱的抓取着什么东西,明明空气中空无一物,偏偏触手在这种诡异的律动下变得越来越粗壮,越来越光滑…… 第224章 师徒重逢 “咯吱咯吱……”那只触手缩回枯井当中,不久之后古井中就传出了瘆人的咀嚼声,大量的黑色的粘稠液体涌出井口,但是这次它们没有倾泄一地,而是顶着圆石上的雷法鞭笞,一点点的将贴满符箓的圆石淹没,吞噬,虽然过程极为缓慢,但是却坚定无比,张元夕极度压抑着自己的笑声,但是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他开始放肆的大笑,像是在嘲笑已经死去多年的师傅,又像是在嘲笑张之维放松警惕…… “仙都,你怎么还不睡?”李天霸早就已经睡下,但是于新郎却一直坐在桌子边,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事的你先睡吧!我不困。”于新郎上前为李天霸掖了掖被角,吹灭了蜡烛,又重新坐回了桌子边,看着窗外无名城的景象,过了子时已经没有几家店铺在营业了,只有远处的两酒楼还亮着灯,应该是有酒鬼客人在拼酒,这群人喝起酒来总是没日没夜的。 随着黑色的液体彻底吞噬了整个巨石,一张张符箓似乎失去了附着性,从黑色液体之下被一一吐出,飘落在地之后便溅点火光,最终化为灰烬消弭于无形,随着这些符箓掉落的数量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以至于整个镇魔井周围都铺满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最后一张天师敕令符箓的掉落,那块圆石也逐渐风化,化作细细的石粉被风裹挟向远处。 圆石风化殆尽,井口中的黑色液体开始程井喷之势往外溢出,很快就将张之维雷法波及的范围铺满,随之一道道脉络也开始在黑色液体上显现,犹如树叶的叶脉一般,至于最粗壮的脉络终点还是通往井中,黑色液体的面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空洞,吸纳着空气中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着他们的吸纳的越来越多,黑色液体的质感也越来越厚重。 井中依旧还是一片混沌的黑色,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明明是石质的井壁上竟然密布着血管一样的脉络,甚至那些黑色脉络中还有黑色液体在流淌,向着镇魔井的更深处输送,漆黑的厚重液体则在跟着不知名的东西不断律动,仿佛液体之下孕育着什么,并且随着地面上黑色液体的吐纳律动的越来越快。 “哗啦啦……”兴许是因为黑色液体更为粘稠沉重的原因,连被带起的水花溅在水面上的声音都更加沉重,一只被黑色液体包裹的手臂忽然从黑色液体中伸出,手指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易地插进了井壁当中,纤细的手臂拉扯着他从黑色液体中离开,露出一个勉强算是人形的枯瘦身体,只不过这个人形生命身体的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脉络,犹如一个未曾完全从地面掘出的树根。 随着连接在他身上的黑色脉络泵送,镇魔井内的黑色液体水位快速下降,而他干瘪模糊的身形也逐渐充盈起来,随着地面的上的黑色液体都被他吞噬的一干二净,人形生命以手刀斩断了身上所有的黑色脉络,脚尖蹬在井壁上,轻轻一跃便窜出了十几丈的深井,此时的俱庐洲已经乌云漫天,只不过因为尚在黑夜,根本无人发现这种异象。 随着黑色人形生命落在地面上,一声沉重的雷声回荡在龙虎山脉上空,凄厉的雷光照亮了黑色人形生物的面容,那是犹如水波般荡漾的混沌状态,根本没有五官的他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了许久,又是一道雷霆撕裂夜空,此时黑影拔地而起,竟然直直冲向了天空中肆虐的雷霆,然后伸手抓住了雷霆! 整个头颅从中间裂开,化作一张漆黑的大嘴,任由雷霆将自己炸的皮开肉绽,黑影依旧不为所动,他竟然开始低下头啃食起雷霆,在空中蜿蜒近百里的雷电就这么被一个渺小的身影咀嚼,吞下。不多时,闪电就被黑色身影吞噬殆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只有一只手掌恢复了人类本来的颜色,似乎是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这次他直接擒住了两道雷电。 将两道狂暴的雷电在手里揉搓,大概这种事情业绩只有黑影敢这么做了,随着他力量的加大,两道蜿蜒如山岳的巨大雷霆就被他揉成了手中不过巴掌大的白炽色的雷电光球,然后就直接一口吞下,任由那股狂暴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释放,“呃~”黑影的肚子忽然膨胀到一种夸张的程度,然后随着他打了一个饱嗝,肚子又迅速恢复到正常大小,连带着一条胳膊也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就这样,天空当中每产生一道雷电,就会被黑影捕获,然后吞下,代表了自然最恐怖的威力之一的雷电就这么成为了黑影的口粮,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整个俱庐洲上空,本来就算飞升境修士也要花费些力气才能横跨一洲之地,在此时的黑影身上表现的就如同闲庭信步,上一个顺间他还在一洲最东的清凉宫上方,下一个瞬间就已经来到了一洲最西的太华殿上空,彻底无视了时间长河和空间壁垒。 “山君大人,刚才有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又一次穿过了天柱山上空,我们要不要敲打敲打他?”身为天下品阶最高的山水神祗之一的北嶽天柱山山君胡轶却是神色凝重,面对手下的汇报却只是让手下回去休息,不要多管闲事,那个黑影在第一次穿过天柱山上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但是却连对方的气息都捕获不到,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实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那么这个身影的境界自然就先水落石出,十四境,天人境! 但是接下来更让胡轶感觉恐怖事情还是那道身影在天柱山上空的短暂滞留,他亲眼看着那个黑影拖曳着数道雷电,然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揉成了雷电光球,一口吞了下去,最后黑色身影像是发现了他在窥探自己,只是冷漠的朝着他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他就切实的感觉到自己四肢冰凉,那种眼神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太像神衹,仿佛神衹看向凡人。 “轰~”随着一声巨响,龙虎山后山的方向顿时被一个巨大的火球吞噬,数十里的树木在一瞬间被恐怖的冲击力连根拔起,落地时大多都已经变成了焦炭,而随着火球散去,一个笑容灿烂的男人显露出来,他就站在火球砸出的中心位置,脚下是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的恐怖裂缝,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出场而准备的一场焰火表演,男人神经质的朝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鞠了一躬。 “看来我有老朋友睡醒了。”闭目养神的于新郎忽然睁开了眼睛,刚才爆炸的时候掀起的那股恐怖气息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于新郎可以很确定的判断出对方的境界已经超越了飞升境,并且还带着一丝丝的熟悉感,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于新郎极度抗拒,仿佛内心有什么伤口被这种熟悉的感觉撕裂,撕的鲜血淋漓。 于新郎再次替李天霸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天师府方向也有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如果于新郎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张之维,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有防住镇魔井被解封,张之维的内心十分暴躁,早知道自己就该对那群内修的家伙下手更狠些,而不是还顾忌着师傅师爷,束手束脚,结果还酿成了大祸。 “外练的小辈?你是叫张之维是吧?”黑色身影看着张之维,艰涩的检索着大脑种混乱的记忆,和这具身体刚刚融合,记忆混乱的吓人,刚才捕食雷霆纯粹是处于本能的举措,张之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神色悲戚的看着那口已经打开的镇魔井,思索着为什么眼前之人和记载中的张元夕相貌不同?难道真正的张元夕还在镇魔井里面?但是当于新郎看清黑影的样貌时,心脏却已经跳漏了一拍。 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张之维和黑影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当张之维发现是于新郎之后,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黑影身上,但是黑影却在看到于新郎的第一个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师傅!”听到黑影的呼唤,于新郎的心神也是为之一颤,他这次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看的没错了,黑影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弟子,任菩萨,最起码身体是。 “菩萨?”于新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按照他的记忆,任菩萨应该还埋在孤叶洲的那处小山门内,为何他又出现在俱庐洲的天师府?“于新郎!你为什么要杀我?不是你要我继承杂家一脉的嘛?不是你要我成为飞升境的嘛?我明明完成了你的想法,为什么你偏偏又要杀了我?凭什么?为什么?”兴许是记忆的混乱,看到于新郎之后的任菩萨的记忆开始变得极度混乱,他由师徒相逢时的喜悦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第225章 “菩萨,该醒一醒了,当年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的身上,如果你心中有怨怼,那么朝我发泄就是。”于新郎缓步走到状若疯癫任菩萨面前,双臂张开,只要任菩萨愿意,轻易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你别过来!离我远一些!听到没有,不要过来!”任菩萨神色不断在恍惚,狰狞还有喜悦之间来回切换,见于新郎向自己走来,惊恐的向后退去,他同样下不去手。 “菩萨!”于新郎一声厉喝,任菩萨的眼神短暂的恢复了些许清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任菩萨忽然朝着于新郎大声咆哮起来,“师傅,带着那个小辈走!快!”接着左手便以手刀的姿态,将手捅进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于新郎当年在他胸膛留下的伤口,“菩萨!”于新郎见状想要阻拦任菩萨,任菩萨的口中却开始发出另一个人低沉的笑声,“呵呵呵,好感人的师徒重逢啊!是吧!于道友” “张元夕!”于新郎目眦欲裂,他忽然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哈哈哈,于道友对我的声音倒是很熟悉嘛!(咳咳咳~快走!)”任菩萨似乎还在极力挣扎,左手极力的朝着心脏深处刺去,右手却又死死抵住左手,两只手又皆是青筋暴起,两个语调完全不同的声音在任菩萨嘴里发出,显得格外诡异。 “咳咳咳,你这个疯子!呕~哈哈哈!舒服!”张元夕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接着便大口的吐出黑血,做完这一切的任菩萨似乎也彻底失去了意识,沾染着黑血的左手从他的胸口无力的滑落,只剩下张元夕几乎疯狂的声音还在自言自语,于新郎双眼微眯,浓重的杀机已经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哪怕现在他和张元夕境界悬殊,他的杀机也不可遏制的散发了出来,因为他现在无所畏惧,他拥有的只有愤怒,他就是在挑衅张元夕。 “菩萨,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救你出来!不要着急,就像当年那样,保护好自己。”于新郎轻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但是他可以确定任菩萨听得到,因为他的身体还在下意识轻轻的点头,“你说,如果我把你们师徒二人全部都吃掉,是不是以后杂家的传承也都是我的了呢?哈哈哈……”张元夕的笑声越发疯狂,他看向于新郎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已经送到嘴边的食物。 “想吃下我们师徒?只怕要磕掉你的满嘴牙齿!张元夕,你大可以来试一试!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于新郎额头上一道缝隙缓缓裂开,裂缝之中金光流溢,如开天眼。“刚好!今天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这乖徒弟的仇我也勉为其难帮他报了!”张元夕摩挲着胸口的伤口,黑色的液体从伤口内涌出,迅速同化为血肉,直接将伤口封堵。 “对了,还有你!张元符的后辈,嘿嘿嘿,今天可真的是个好日子!竟然可以一次性把仇报完,也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找了,对了,你们想要杀我可要快些哦!暴风雨快要来了!”张元夕展开双臂露出一副陶醉神色,现在整个俱庐洲都被笼罩在阴云之下,云层中无数雷龙咆哮盘旋,这就是十四境的恐怖,造就这般恐怖景象却不废吹灰之力,到达他的这个境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内练外练一说,因为他本身即是雷霆,雷霆就是他! “你想干什么?”张之维抬头看着天空厚重到压抑的云层,他切实的感受到天空中酝酿的毁灭之力,这种程度的雷法一旦落下,整个俱庐洲将会直接成为死地,“好不容重见天日,又顺便跻身天人境,岂能不做一些让我开心的事情?我也不过就是想要拿这一洲生灵做为我成为雷神的祭品而已!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张元夕语气平静的可怕,但是说出的却是最疯狂的话,一洲生灵在他眼中不过是脚下蝼蚁罢了。 “少做梦吧!闻仲还在,你的天人境就永远都不会稳固,真的以为你能一直都保持在这种状态?”于新郎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上的所谓的天眼其实就是他的神格所在,只是现在境界低微,根本无法完全承受神格带来的力量,平日里都是封锁的状态,就算动用也不过只敢释放一丝权能而已,但是面对跻身伪天人境的张元夕,他被迫解开了神格所有的封印,但是刚刚解放到一半,他的身体已经快要被神格散发的力量撑爆了,但是这样也还远远不够,他需要的是发挥神格所有的力量,才可以与张元夕一战。 “呵呵呵,那就让他先出来再说其他的吧!”张元夕的身形骤然消失,于新郎立刻就察觉到刺骨的杀机,不过因为还在解放神格力量,所以还是动弹不得,血沙忽然从他的袖子内疯狂涌出,瞬间就在他的周身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但是下一个瞬间,血沙变化出的球体就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一只雷电缠绕的手瞬间切入了血沙当中,重重的轰击在于新郎的胸口。 “砰~”于新郎被这一拳直接打出了血沙保护的范围,重重的砸进山体当中,不过张之维的攻击此时也终于到来,刚才就在他愣神之际,于新郎只来得及心声给他传递了一句话,“攻击我!”一道粗大雷霆从云层中降下,瞬间将张元夕吞没,不过张之维根本来不及为这一击得手感到高兴,还在倾泻的雷霆中竟然传出了瘆人的咀嚼声,这是天师府内练一脉的秘术“食雷”! “苍雷塔。”张之维只能祭出苍雷塔,尽可能的为于新郎争取更多的时间,苍雷塔迎风暴涨,几十张张之维制作的五雷符飞入塔中,直接将张元夕镇压于塔下,随后张之维就引爆了所有的五雷符,他寄希望于超过某个阀值的雷法能够伤到张元夕,夸张的雷炎从苍雷塔的窗口喷出,连带塔底下的地面也随着那一声巨响寸寸碎裂,犹如蛛网般密集的裂缝向着周围蔓延了数十丈,一直来到张之维的脚下。 “轰~”兴许是绝对的还不保险,张之维又将腰间于新郎送他的那枚‘雷法’印丢在匾额上,凭借着雷法气运加持,再次引导下数道雷霆霹在苍雷塔上,苍雷塔也像被激活一般,褪去了本来古朴的颜色,墙体上剥落下一层黑色的碎片,裸露出的墙体俨然已经是一片白炽光彩,整座苍雷塔仿佛已经失去了物质的形态,只剩下最为精纯的雷法能量。 张之维见苍雷塔内没有了动静,内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就在他刚刚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整座苍雷塔都震颤了起来,一个拳印由内而外结结实实的印在苍雷塔的墙面上,索性苍雷塔的坚韧程度远超张元夕预料,“哦?这个仙兵已经开始向着超脱的方向进化了嘛?有点意思。”张元夕站在苍雷塔内,任由铺天盖地的雷法轰击在他的身上仍旧不为所动,看着自己的拳头,再看看苍雷塔上的拳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噗~”张之维忽然俯下身喷出一大口血,苍雷塔再次开始震颤起来,无数的拳印掌印浮现在苍雷塔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受到气机反扑的张静初此时已经五脏如焚,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收回苍雷塔,毕竟现在于新郎生死不知,一旦张之维收回苍雷塔,对张元夕就再也没有反制的能力了,“苍雷塔,坚持住!”张之维咬紧牙关,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决意,苍雷塔逐渐黯淡的颜色重新亮起,连塔身上的拳脚印记也开始收缩回本体。 “呵呵呵,愚蠢,这么下去你们的确是控制住了我,但是也相当于断绝了你超脱的那条道路,不如背叛张之维那个小辈吧!跟着我,你会大放异彩的!”感受到塔内威力再度增幅的雷电,张元夕抚摸着塔壁,似乎想要蛊惑苍雷塔的器灵,毕竟到了仙兵品阶,并且还懂得认主的仙兵灵智都不会太差,最起码的趋吉避凶还是会的。 但是苍雷塔的器灵却完全没有打理张元夕的蛊惑,反而开始压榨出自己最后的潜力,雷霆仿佛不要钱似的挥洒向张元夕,将他的身体炸的皮开肉绽,本来白炽色的塔身又开始有古朴的青色附着,“呵呵呵,执迷不悟而已!”张元夕发现了苍雷塔的变化,耐心也彻底被耗尽,瘆人的咀嚼声再次在塔内响起,张之维脸色惨白,不过他想要收回苍雷塔已经来不及了。 张元夕深吸一口气,将塔内的雷电悉数吞下,右臂肌肉忽然膨胀到了极致,然后他对着自己正前方已经变成苍青色的塔身一拳轰出,顿时整座苍雷塔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破碎声,在他拳下的墙体缓缓凹陷,这次不再是一个拳印,而是一整面墙壁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整个墙面都呈现出一种褶皱的感觉,仿佛一只巨手把这面墙揉成一团然后又重新舒展开来。 “轰~”苍雷塔终于到达了极限,在整面墙体凹陷之后坚持了不过两个呼吸,然后整面墙就从塔身上剥离了下来,失去了限制的雷霆也从塔内喷出,几乎横向切断了龙虎山脉,张之维喷血瞬间倒飞了出去,“不错,做的不错,凭借着一个仙兵和玉璞境修为竟然可以将我拦下半柱香的时间,在玉璞境修士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是屈指可数,我都有些不舍得杀你了!张之维,要不你做我的弟子吧!我放你一条生路。” 苍雷塔雷霆倾斜殆尽之后轰然倒下,张元夕走到张之维的身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和自己差了多少辈份的年轻人,本来他是打算离开镇魔井就将天师府所有的修士杀个一干二净,没想到这个天师府历史上最年轻的天师竟然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忒~”高兴归高兴,但是张之维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回答他的只有一口带血的唾沫。 “哈哈哈!好好好好!还是个硬骨头!不过就喜欢啃硬骨头,不着急,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会成为我的徒弟的!”张元夕神情冷漠的抹掉脸上的唾沫,忽然又疯狂的大笑起来,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张之维狠狠的贯进了地面,然后又给张之维补上了一脚,张之维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刚才的一击已经将他的意识彻底震散,再加上大练仙兵的毁坏,大道折损极为严重,张之维几乎打掉了半条命,虽然身体上伤势不重,但是根骨上张之维已经彻底断绝了跻身天人境的可能。 “呼~呼~呼~”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在乱石堆中回荡,张元夕感受到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感,那是所有生命对于死亡最本能的恐惧,张元夕慌忙飞向远处的天空,在天上双眼微眯,仔细的观察着乱石堆里的动静,如果没有记错,刚才于新郎就是被掩埋在了那个乱石堆当中,但是他现在明明还没有恢复到天人境的实力,为何自己在冥冥中却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第226章 纠缠 就在张元夕犹豫不决之际,一抹剑光忽然撕破乱石的重重阻碍,直奔着张元夕气府而去,不过看着那缓慢的剑光,张元夕也流露出不屑的笑容,酝酿了半天,难不成这就是于新郎的杀招?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他张元夕了吧!侧身躲过那抹剑光,张元夕玩味的看向乱石堆,他倒是想要看看于新郎到底可以玩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忽然,察觉到不对的张元夕抬头看向天空,此时一座比龙虎山还要巨大的山脉横亘在半空,在云遮雾绕间露出的些许山尖都透露着巍峨磅礴之意,整个俱庐洲此时竟然都被这莫名展开的巨**相笼罩,“混蛋!你想一个人接下我的雷法嘛!你在找死”张元夕这才察觉到于新郎真实的意图,对着那处乱石堆大声咆哮到,但是回答他的却只有还在不断蔓延舒展的山脉法相,似乎笼罩一洲之地还不够,甚至还想笼罩整座天下。 “给我住手!”张元夕想要冲向乱石堆将于新郎揪出来,但是天空中倒悬的巨大山脉中却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吸力,张元夕在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被这股巨大的吸力拉入了那座山脉当中,看着脚下真实到令人发指的地面,张元夕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抬头看看天空,却仍然可以看到龙虎山,仿佛自己坠入了一个镜像世界当中。 远处山林中传来飘渺的歌声,张元夕的神色越发疑惑,在这种情况下,于新郎还有心思唱歌?张元夕循着歌声向着远处的山林走去,不知何时,连头顶的的俱庐洲板块也已经消失,歌声断断续续,但是当张元夕走近听清楚那个声音之后,他的神色就已经不能用惊恐之类的说辞来形容了,那是他的声音!随着他的前行,眼前的山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难以遏制内心的那种恐惧感。 “笃笃笃~”歌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樵夫砍柴的声音,张元夕循着那个声音开始在山林中狂奔,他的身形快若奔雷,但是偏偏找遍了整片山林他都没有找到砍柴的声音究竟从哪里传来,“于新郎!你给我出来!躲着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张元夕在寻觅了许久之后,确定山林当中的确没有一个活人,于是他开始大声咆哮起来。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中,回答他的不过就只是他嘶吼的回音和笃笃笃的伐木声,忍受不了这种诡异感觉的他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灵气竟然不知在何时已经消耗殆尽,他连最基本的飞都做不到,这也让张元夕越发的暴躁起来,“于新郎!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不知嘶吼了多久,张元夕终于筋疲力尽,于是他开始循着脚下熟悉的山路向前走去,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天师府,不知走了多久,张元夕的双脚已经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了,却还是没有看到天师府的影子,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天师府又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也让张元夕的内心又多了几分踌躇,天师府的大门就在眼前,进还是不进? 就在张元夕的脚刚刚迈进天师府大门的时候,却感觉肩膀被人一撞,踉跄着就扑进了天师府的大门,一抹剑光刚好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直接洞穿了正殿供奉的神像,神像头颅坠落,却是落地无声,摔在地上地上之后便化为齑粉,然后一颗新的头颅又在神像的脖子上生长出来,这一切都被张元夕看在眼中。 “蜃景?”张元夕低头给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缓缓用力,感受着双手的力道逐渐变重,似乎明白了什么,艰难的怕起身之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大殿,开始仔细端详起那尊神像,仔细回想着有关这尊神像的所有细节,甚至于包括某处角落的缺损,哪块皮肤的颜色的剥落,随着他的回想越来越仔细,眼前这尊神像的瑕疵就越多,直到最后,整个大殿都开始腐朽,当他再次抬头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还是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过。 “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不愧是十四境大修士。”身着一袭墨龙袍的于新郎从天空落下,面色璨如金纸,但是一身气息却是异样的阴沉死寂,仿佛一位地府中的君王,张元夕看着他这一身打扮,面色阴沉,“这可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气息啊!”“呵呵呵,我何时告诉过你我是一个活人?”于新郎的声音还是有些艰涩,神格的强大也是有代价的,彻底释放之后就会让他逐渐失去人性,现在他还在极力抵御着神性的侵蚀。 “我还以为你会是当年那个杂家修士,没想到你还是走上了闻仲等人的老路子。”张元夕神色轻蔑,虽然刚才于新郎构建的幻境的确让他有些忌惮,但是现在面对着于新郎,他已经发现了于新郎的问题所在,外强中干,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果然,通过外力强行提升出来的境界的确不够看。 “我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有变过,否则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离开俱庐洲,天高皇帝远,难道你还能找到我?”于新郎深吸一口气,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金色脉络光辉流溢,甚至他有的地方的皮肤已经开始剥落,露出灿烂的金色底色,“说的也是,不过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可以拦得住我?只怕你现在就算压制体内的神性就已经很吃力了吧!”张元夕倒是不介意多和于新郎聊上一会儿,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于新郎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更加不稳定,对于刻意求稳的他来说便是极大的好事。 “那如果加上它呢?”于新郎似乎察觉到了张元夕的意图,前提一口气后,一抹颜色鲜艳的剑光从他的气府中钻出,于新郎张开手,那抹剑光便乖巧的依附在他的手中,只是于新郎接触到这抹剑光手竟然在发出嗤嗤的响声,这完全悖逆了本命飞剑不会伤及主人的说法,于新郎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将沾染着红光的左手覆在脸上轻轻抹下,化作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于新郎的气息也瞬间稳定,只不过在他的脖子上纵向的裂开了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修罗?”张元夕看着那柄凶猛赫赫飞剑所化的面具,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于新郎的底牌要远比他想象的更多,到底是积累了许多年,“看样子这么多年你还是在寻找那条路,不过,连那三位都要借助飞升台才能突破到那个境界,你凭什么觉得资质比他们更差的你能够独自突破到那个境界?”“因为我是我。”于新郎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十道剑光犹如孔雀开屏,旋转着罩向张元夕。 “十二柄?”张元夕神色凝重的向后倒飞出去,现在于新郎越来越棘手了,好在于新郎似乎还没有彻底掌控好自身力量,十柄本命飞剑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外强中干,“轰~”张元夕从口中喷出一道雷法,瞬间就将飞剑的飞行路线阻隔,但是他的雷法却没有伤到任何一柄飞剑,“痴”犹如鲸吞,恰似张元夕的秘法食雷,直接将被张元夕炼化之后更加暴戾的雷法轻易吞食,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毕竟它在剑冢已经饿了将近三十年之久,此刻开荤,怎么舍得停下呢? 吞噬了一道雷法之后的痴犹如打了鸡血,速度瞬间超过了其他飞剑,朝着张元夕就冲过去,张元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连同身体在内,被他炼化的几件本命物都已经腐朽,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痴,只能以雷法凝结出一把法刀,一边格挡躲避着痴的追杀,一边伺机而动,想要接近于新郎的本体,看于新郎那副惨淡气象,只要他接触到于新郎,这场战斗基本上就已经结束了。 “叮~”又是一声脆响,张元夕手里的法刀已经千疮百孔,本来痴就不是以坚韧锋利著称的本命飞剑,奈何张元夕的法刀实则是雷法凝聚,一旦和痴接触,雷法就会自动溃散,虽然不害怕身体被这柄飞剑戳上两个窟窿,但是这处小天地处处透着古怪,就算是张元夕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追不上张元夕,除了痴以外的九柄本命飞剑纷纷回到于新郎身边,开始围绕着他盘旋起来。 其实不止是于新郎,张元夕又何尝不是在适应新得到的这具身体,且不说已经几千年没有正式动过手,雷法什么的已经生疏,还有就是任菩萨的意识,虽然现在他的外在表现已经消失,但是却还在和张元夕不断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张元夕每个动作其实都有一定意义上的迟滞,不过因为雷法内练带来的速度提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第227章 制服 二人都在拼命的寻找着机会,看样子张元夕似乎要比于新郎率先抓住了那抹机会,又一次用千疮百孔的法刀隔开痴的轰击之后,张元夕露出一抹笑意,随手将断掉的法刀丢在一边,“于新郎,看来,这次是我赢了。”说罢,一圈涟漪在张元夕的脚下迅速扩散,涟漪所过之处皆化为平整的镜面,蓦然间涟漪已经扩散百余里之巨,当张元夕踏上镜面之后,整片镜面陡然沸腾,这哪里是什么镜面?根本就是一片雷海! “轰~”不等张元夕得意,于新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上空,一拳凌空砸下,却将张元夕猛地砸入雷海底部,连带周围数十丈距离的雷浆都凭空蒸发,一道剑光后发先至,同样洞穿了张元夕的脑袋,“看样子的高兴的还是有些太早了。”于新郎冷漠的看着躺在海底的张元夕,左手拳峰上还有黑色的血液滴答,落入雷海当中便扩散开来。 随着于新郎一拳力量的消散,周围的雷浆也将那个硕大空洞填平,于新郎深知刚才的一击看似致命,实则已经落空,否则雷海早就已经应该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波澜不兴,于新郎微眯着眼睛在雷海中搜寻着张元夕的踪迹,但是银白色的雷浆却成了他搜寻张元夕最大的敌人,根本无法看清雷海底部的情况。 “痴。”思索一番之后,于新郎对着还在远处游弋的痴招了招手,痴立刻像是收到家长召唤的孩子一样跑回于新郎身边,对着他不断的撒娇,“好了好了!知道你饿了,这次把这片雷海全部吞下吧!”说罢,于新郎就把痴直接丢进了雷海当中,雷海瞬间凹陷出一个大洞,竟是被痴凭空吞噬,初尝甜头,见痴也不再拘束,彻底放开了手脚,开始大肆吞噬雷海中的雷浆,围绕着它更是凭空形成了十余丈的的一个巨大漩涡。 于新郎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既然b你不出来,那我就只能竭泽而渔了!百余里面积的雷海在痴的吞噬下面积迅速缩小,隐匿其中的张元夕终于坐不住了,趁着于新郎还在关注痴的吞噬情况时悄悄溜到了于新郎的身后,然后凭空拉扯出一把十余丈的巨大刀刃,狠狠的劈向了于新郎,但是一面沙墙却凭空出现,张元夕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血沙的防御力他在不久前已经见识过了,自己赤手空拳都可以轻易地击穿,更何况现在他的手里还有那柄巨大的刀刃,看样子于新郎也真的是黔驴技穷了,但是刀刃劈在血沙墙上之后张元夕的神色就变了,本来以为会被轻易地破开的沙墙竟然轻易地抗下了的这一击。 劈砍在沙墙之上并没有像是劈砍在硬物之上的感觉,而是犹如刀刃陷入了沼泽当中,但是握刀的张元夕又清晰的感觉到刀竟然在不断的颤抖,仿佛在受到连绵不断的细小打击,以至于张元夕都有种刀要脱手而出的感觉,张元夕吃力的拔出刀刃,果然,陷入沙墙的那一部分俨然已经是千疮百孔犹如被白蚁啃食过的木头。 “张元夕,这么半天了,玩也玩够了吧!如果玩够了就拿出一些真本事来,如果一个天人境修士真的就只有你这点本事,那可就真的让人笑掉大牙了!”于新郎转过头看着脸上带着讪笑的张元夕神色凝重,哪怕直到刚才张元夕也没有对自己露出十足的杀意,反而是跟接近于在不断的戏弄他,这种感觉让于新郎十分不爽,但是张元夕也确实有足够的实力去戏弄他,毕竟境界就摆在那。 “那好吧!既然你都要求了!我也不能不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些好奇,毕竟我和闻仲没有交过手,我想问问他也是这么战斗的的嘛?”张元夕话音未落,身形就已经拖拽成一条银白的长蛇直扑于新郎,一拳凿出,雷声轰鸣,好在血沙本能的反应救了于新郎一命,饶是如此,于新郎也被这一拳的气机反震真的节节倒退。 张元夕甩了甩手将附着在手上的血沙甩掉,这种东西始终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察觉到自己速度还是不够,他的双脚之下开始有两座雷局浮现,再次举拳冲向于新郎,不过这次的身影不再是一个,而是在接近于新郎的时候一分为二,从两个方向攻击起于新郎,好在血沙的本能还能勉强抵御两道身影的攻势。 “这,在这,左边,在右边!还以有这边……”随着张元夕速度加快,于新郎和血沙的防御变得越来越捉襟见肘,哪怕于新郎全神贯注都捕捉不到张元夕的拳路,他也不由得开开始想念前世的那副武神躯体了,如果现在是前世,那么自己对付起张元夕这种速度一定是游刃有余,绝对不至于被压着打,可惜没有了,就是没有了,现在他可以做的就只有避免自己的要害被攻击到。 随着张元夕的又一记重拳,于新郎吐着血倒在了地上,张元夕笑得越发猖狂起来,“你不是要替你的废物徒弟报仇嘛?你不是要护住这俱庐洲一洲生灵嘛?你的本事呢?哈哈哈!徒弟废物,师傅还是废物!”张元夕并没有因为于新郎到地而放松攻势,反倒是攻势越加凶残狠厉起来,将于新郎打的全身都?在不断的发出骨折的声音。 “哈哈哈,这就倒下了?这才到哪?还远远不够呢!”张元夕痛快的出拳轰击着于新郎,随着他对自身力量的熟悉,身影也从俩个逐渐变成三个,四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变成了一群人在群殴于新郎的景象,于新郎却只能咬紧牙关,默不作声,他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于新郎竭力的保住头,护住自己的要害,任由嘴里的不断的向外溢血,眼色却是格外的冷厉,他嘴里在默念着什么,如果有人听懂,就会发现他竟然是在分辨张元夕下个瞬间会出现在哪个位置,而他的举措无疑是疯狂的,但是这个疯狂的举措将会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他需要用气机锁定住张元夕,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只有一次,这样就够了! 就在张元夕狞笑着想要对于新郎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的双腿忽然由内而外皮开肉绽,瞬间双腿支撑他站立的肌肉悉数撕碎,他也被高速带来的惯性甩飞了出去,“啊~是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张元夕滚落在地,不断的抱着自己被剑气几乎彻底粉碎双腿哀嚎不已,于新郎此时也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艰难的从地上趴了起来。 他佝偻着身子走到张元夕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长记性!你师傅说的没错,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师傅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张元夕语无伦次的哀嚎着,他的双腿虽然很快被溢出的黑血治愈,但是那柄飞剑还在他的体内肆意妄为。 “我的本命飞剑‘执’,能力很简单,只要被我的气机锁定,它就可以无视境界,无视你的体魄坚韧的程度直接出现在你的体内,别管你的境界有多高,只要还是一个人,那么你的经脉和气府就经不起我的本命飞剑折腾的。”于新郎看着满地打滚的张元夕笑容狰狞,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到现在张元夕所受的痛苦,飞剑在他体内肆意穿行。 飞剑不同于剑气,他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剑气,而并非像剑气那样被炼化完就结束了,此时的执就在张元夕的经脉内气府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但是灵气偏偏又因为经脉断裂,根本赶不到飞剑肆意妄为的地界,等到黑血恢复好经脉的损伤,灵气可以通过的时候,执就已经溜之大吉,去往别的地方了,这才是让张元夕最为吃亏的地方。 明明知道飞剑在哪,灵气也充足,偏偏就是围追堵截不到,他的身体就这么不断的在毁灭和重生中循环,每时每刻都在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偏偏他还不会死亡,以为他是化外天魔窃据了任菩萨的身体,本来他是属于不受影响的那一类的存在,但是在夺舍之后,他就有了经脉,有了经脉那么他就得按照经脉的方向来,也是哑巴吃黄连了,有苦说不出啊。 “于新郎,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分!”张元夕虽然身体已经被折腾的几近崩溃,但是他还是有心思威胁上两句在一边看热闹的于新郎,但是话一多,于新郎的剑气就得变得凌厉几分,他就得在地上继续折腾一会儿,反正嘴上不饶人就是了,于新郎也在偷偷的观察着他的表现。 “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你离开任菩萨的身体,我也放你一条生路,日后你跟着我修行也罢,自己游历世间也罢,只要不去招惹天师府,或者为非作歹,其他的我都可以替你单着,我保证天师府的人绝对不会继续追究你的责任,你看如何?”将张元夕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于新郎这才开始和他讨价还价起来。 “放过天师府?你在做梦,我告诉你于新郎,无论我付出多大的代价,天师府我都是一定要毁灭的!你如果继续这么折腾下去,我就停止再生,看看你的徒弟这具身体究竟捱得住你几剑。”张元夕神色狰狞的继续威胁着于新郎,可见他对天师府的怨念究竟有多庞大,以至于到了这一步都不愿意松口。  第228章 怪物 “张元夕,翻来覆去,你觉得值得嘛?你就算把天师府毁掉就算报仇了?你幼不幼稚?你师傅当年要是狠下心,现在还能有你什么事?”于新郎此时神色越加惨淡,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倦意,口鼻当中不断的有血液渗出,“我才应该是天师府的天师!”张元夕死死地瞪着于新郎,虽然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庞,但是他切实的闻到了于新郎身上血腥味逐渐浓重,于新郎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知悔改!”于新郎重重一脚踹在张元夕的胸口,于新郎却被反冲力弹的踉跄着后后退了好几步,于新郎吃力的俯下身,双手撑在腿上大口的喘息着,每次呼吸他的嘴里都会喷出大量的血沫,甚至于修罗的面具下已经开始渗出血液,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显得格外刺眼,“哈哈哈!终于到极限了吧!于新郎!”张元夕立刻察觉到于新郎的不对劲,一手化刀,直接从自己的气府内剜出了执,右手沾着自己的血液画出一道锁剑符,将执封锁。 “给我死!”伤口愈合,张元夕看向于新郎的眼神再次变成戏谑,一步便跨到于新郎的身边,一击重拳轰砸在于新郎的额头上,将他直直砸入远处的山壁,张元夕想要引动天雷,却发现外练雷法被某种力量封锁,索性散开手印,十指在虚空中勾画,化作漫天的五雷符,跟随着张元夕的指挥,全部都冲进了于新郎在山体上砸出的那个大坑。 “轰~”随着一声巨响,张元夕面前的那座巨大山峰瞬间湮灭在灿烂之极的雷火当中,整个小天地都在震颤,似乎随时都要消散一般,不过在哀嚎一阵之后,这座小天地还是勉强稳定了下来,代价则是远处本来清晰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一副浓墨渲染的画卷忽然褪色,只余下惨淡的白描勾勒。 大如房屋的岩石擦着张元夕的衣角从他的身侧飞过,最终狠狠砸在远处的山脚之中,将一条山涧堵死,更多的还是人头大小的石块向着四面八方溅射,无数古木都在这场无妄之灾下悉数摧折,哪怕是张元夕也不可避免的被这些飞石波及,索性体魄坚韧,就算真的有石块砸在身上,也不过就是以卵击石的可笑情况,根本无法伤及张元夕分毫。 未等远处尘埃散尽,张元夕已经飞入那大片烟尘当中,随手裹挟起一阵狂风,直接将方圆几十里的尘埃一扫而空,“啧啧啧,怎么样,于道友?你还有什么想要说教的嘛?我听着呢!来啊!继续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躺在深坑中的于新郎,张元夕笑容戏谑,刚才于新郎就是以这般姿态审视他的,不得不说风水轮流转啊。 躺在曾经山腹位置的于新郎一动不动,连气息都已经到微不可查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的脸上还带着那副修罗面具,张元夕也很难辨认出这块焦炭竟然会是于新郎,“咔咔咔~”似乎是因为皮肤被爆炸的威力烧炙得过于焦脆,于新郎轻微的呼吸都会响起清脆的破碎声,张元夕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是手里已经凝聚出一杆雷枪。 “放心,我把你宰了之后,很快就会送张之维那个小辈来见你的,你不是阴司的人嘛?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下去再陪你玩一玩的。”就在张元夕已经将雷枪的枪尖已经对准于新郎心脏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将地面上的纤薄尘埃刮去一层,露出一角白色,这抹白色也吸引了张元夕的注意力。 将手里的雷枪散去,张元夕拂去那一角白色上的尘埃,将它从尘埃中拎起,张元夕这才看清它的本来面貌,竟然是一副未曾展开的画卷,张元夕这才想起了某个极有意思的说法,向着于新郎露出极具恶意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大道跟脚吧?我倒是好奇,那个传说中的新的天下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不过于新郎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张元夕掂量了一下这幅画卷,看样子似乎和普通画卷并无区别,不过一副普通画卷又怎么可能在刚才如此剧烈的爆炸下保存的这么完好呢?解开捆绑画卷的丝带,画卷的重量陡然变得沉重起来,连张元夕都被坠的一个踉跄,不过这也让张元夕脸上的表情越加兴奋,“果然是它!哈哈哈!寒蝉天下是不是?当年那句谶言我可是听说过的!杂家之道,终在寒蝉。” 张元夕兴奋的展开手中的画卷,未曾想刚刚展开画卷,一只雷电萦绕的大手直接从画卷中伸出,将张元夕直接扯进了画卷当中,“你是谁?”张元夕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身着道袍,赤足而行的道人,神色凝重,对方的身上没有一点灵气波动,但是偏偏在刚才他的雷法实打实击中对方之后,对方就像没事人一样拂了拂衣裳,仿佛刚才被雷法击中的根本不是他。 道袍赤足像解开眼上的黑色丝带,露出犹如瓷片般开裂的眼瞳,哪怕无法视物,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张元夕,“你觉得这一方世界,除了我还能有谁。”“你不是已经?”张元夕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我不是已经什么?”道袍赤足像轻轻伸了个懒腰,抖了抖道袍,有泥土从衣服的褶皱你簌簌洒落,仿佛他是刚从地底爬出来一般。 “为了引我进这个地方你也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张元夕回头看向自己被扯进来的方向,一个红衣如火的男子正坐在那扇虚幻的门户上,百无聊到的看着二人对峙,一双赤红清澈的眼眸如同红色水晶一般,“倒不是我愿意引你来这个地方,我的本意是想要到到这边隐藏一下,没想到你却引爆了那么多五雷符,我还没来及的进入这里面,就被你炸的重伤垂死了,难道还得怪我?” “看样子还是我失算了。”张元夕笑的有些勉强,虽然门户上的那个红衣于新郎的实力没有抵达十四境,但是也已经有一只脚迈过去了,再加上面前这个无境状态的于新郎,现在他的情况就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你何止是失算了,简直是失算大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就在三人僵持之际,一道巨大的涟漪从太虚境界中掀起,所过之处一切皆凝滞不动,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巨大涟漪掠过的瞬间,能动的就只剩下几人,竟是截流时光长河通天的手段。 一只手掀起一角空间,仿佛像是掀起一扇门帘,一个背着书箱,儒生打扮的于新郎从虚空中走出,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之间还捻着一张符箓,不过符箓此时在缓缓燃烧,一点点如同萤火一般的光点不断的从符箓燃烧的一角剥落,“我的这张乾坤颠倒符箓能够坚持两柱香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倾力出手,就算将整座天下打烂也无妨,反正两柱香时间一到,一切自然会复原。” “以多欺少?”张元夕咬牙切齿的看着于新郎的化身越聚越多,这种情况就算拿命填,只怕也很难善了了,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内,已经出现了整整三位可以视为飞升境巅峰的大修士了,难不成于新郎一个人就想顶替一座点将城?在他的灵识笼罩的当中,竟然还有数道不逊色于眼前几人的恐怖气息,他已经无法想象,这座天下到底被于新郎经营到何种铜墙铁壁的地步了。 “任菩萨怎么办?”道袍赤足像的双眼中已经开始有浓稠的雷光萦绕,这就是现在他唯一需要忌惮事情了!“交给我!”又是一个红袍身影从虚空中走出,不过相比于书生像的温柔,他的出现就要霸道许多,反正等会儿乾坤颠倒符箓可以将空间恢复,他也就无所谓收敛了,直接在万里之外一拳将自己面前的空间打碎,然后一步跨到那扇门户附近,比起缩地成寸的神通还要快的很。 “武神?”察觉到这具化身宛如大日一般炽烈的气血,张元夕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虽然不是以鬼物之身现世,但是奈何自己也不过是借尸还魂,魂魄与躯壳并不彻底契合,在一些人体山河脉络的薄弱处,张元夕还是如同鬼物置身于骄阳之下,不断的被炙烤,魂魄干涸,犹如油煎,他也只能佝偻着身子,尽可能的少让自己的躯体少暴露在于新郎这具武夫化身气息的炙烤下。 “哈哈哈,冤家路窄啊!武神老哥,你觉得几拳才可以把这个王八蛋打出任菩萨的身体?”见武神化身出现,书生像顿时喜笑颜开,他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书生,但是却最喜欢看纯粹武夫那种拳拳到肉的近身厮杀,曾经他也想过和武神化身比划两下,奈何武神化身的体魄坚韧程度太过不讲道理,自己以数十万符箓构建的符阵,被他毫不费力的从最坚实的地方整个撕碎,以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比划的打算了。 “四拳吧!毕竟他和任菩萨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了,想要将他连根拔起,四拳才能保险!”几人的插科打诨已经完全无视了张元夕,本来他们是没有办法对付张元夕的,奈何张元夕手贱打开了两座天下的门户,被早就守候多时的道袍赤足像逮了个正着,这不是想睡觉就来了枕头是什么? 又是两座雷局在张元夕的脚下展开,趁着几人不备,他的身影就已经窜出去老远,“逃不走吧?”红袍赤瞳像看着张元夕拖曳出的银色长蛇,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小子跑的还挺快,“跑不掉,除却这扇门户,他从哪撕裂空间都是跌进时光长河,别说一个刚刚稳定在十四境的天人境修士,就算是那些个已经不露头好多年的老王八蛋也未必敢涉险,一旦跌进时光长河,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用着急,还是让我来吧。”本来道袍赤足像想要去追捕张元夕,却被武神化身拦住,“上次那一战之后,这具身体除了根骨头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后来恢复的,我得适应一下新躯体。”闻言道袍赤足像也只能点了点头,侧身给武神化身让出一条路,武神化身笑眯眯的拍了拍道袍赤足像的肩膀,身体半蹲,双腿开始缓缓收紧。 “轰~”随着一声巨响,武神化身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他脚下的那片地面,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寸寸崩碎,狂暴的气流将他身边的道袍赤足像吹的一个趔趄,几人抬头还能看到武神化身在空中不断加速留下的音锥,连绵不断的爆响在天边不断回荡,几人面面相觑,只说体魄的开发,武神躯也的确到达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从刚才的起步,到在天上飞行他都是只用了肉身力量,没有动用任何御风之类的技巧,“怪物!”  第229章 瓮中捉鳖 “哈哈哈!一群蠢货,真的以为拦得住我?我可是天人境修士!”雷声裹挟着张元夕在天空中穿行,在天空中拖曳出长长的光影,不断破碎又出现,张元夕还在不断的回头查看身后究竟有没有追兵赶来,毕竟刚才几人如果全部锁定住他,他真的走不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人似乎都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值得动手的敌人。 “嗤~”不知何时张元夕愕然发现身后竟然开始响起一连串的轰鸣,还有尖锐的空气撕裂声,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刃不断的追逐着他,撕裂着阻挡在它面前的所有东西,“见鬼?这是什么玩意儿?”察觉到尖锐的撕裂声越来越近,张元夕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回过头却看见一个一个被音锥裹挟人影在虚空中不断跳跃,每一步脚下压缩的空气都在地面上轰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这是纯肉身力量! “怎么可能?”张元夕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不过看到来者笑意狰狞的面孔,他忽然醒悟过来,现在不是让他惊叹的时候!逃命要紧!随着他对着十四境力量的熟悉,速度也还在变快,不过比较起武神化身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加速方式还是捉襟见肘,暂做思量之后,又是一个雷局出现的他的背上,银白的雷火从雷局当中喷涌而出,瞬间将张元夕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武神化身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张元夕,勉强收拢了自己玩闹的心思,确定好张元夕前进的方向后,他的身形反而渐渐放缓,站定之后,拉扯起一个古怪拳架,一身拳意的流淌戛然而止,缓缓朝着自己的正前方轻轻打出一拳,就是这看似轻轻的一拳,竟是让跨越数千里的空间直接破碎,他一身静止的拳意也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犹如狂龙脱闸,一个漆黑的大洞在拳意冲刷下蓦然出现在空中。 “哈哈哈!追追……追不上我了吧!”张元夕也不知道自己靠着雷局究竟一口气跑出了多远,现在的他正全身颤栗的在空中大口喘息,因为魂魄不稳的缘故,所以罡风对他的身体伤害也一样不小,耳边因为再也没有那犹如鞭炮一般连绵不断的响声,他也难得的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耳边传来的犹如玻璃破碎一样的声音,将他的内心警惕程度拉到了极致。 当他抬起头时,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眼前的空间不知为何,扭曲堆叠在了一起,一直向着他来时的方向绵延,犹如一条山脉横亘在半空,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大洞轰然炸开,狂暴的拳意倾泻而出,让他所在的这片天空都随之震颤起来,一个红衣身影慢悠悠的从黑色大洞中走了出来,神色戏谑的看着张元夕,“要不要在继续跑?” “正有此意。”张元夕有些神色颓然的看着于新郎,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追自己竟然肆意的撕裂空间,这可是一座天下的立身之本,如果空间撕裂的次数太多,导致空间壁垒腐朽,引起时光长河的倒灌,整座天下都将陆沉,面对这个完全放开手脚的疯子,张元夕神色异常的难看,看对方那个意思,似乎巴不得他继续逃窜,恨不得将整座寒蝉天下搅一个天翻地覆。 “这座天下不是你的大道根本所在嘛?”张元夕还在试探着于新郎的心思,他也有些好奇,为何于新郎竟然敢这般肆无忌惮,“谁告诉你的?”武神化身看着张元夕,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透露着鄙夷,怎么感觉这个家伙的脑子好像有点毛病,“我是一个纯粹武夫,又不是修士,什么大道根本所在?你有病吧?” “你不是于新郎嘛?”张元夕一时语噎,“我是于新郎不错,但是我也不全是,我有自己单独的路子要走,不过这一点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现在你还是好好想想究竟是主动离开任菩萨的身体,还是我把你打出来吧!”武神化身的拳意开始缓缓流淌,一个巍峨的无头巨人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随着武神化身的动作拉起一个相同的拳架,一股凶悍到近乎惨烈的气息从武神化身迸发出来。 就在张元夕还未回神之际,武神化身已经欺身而上,一拳直奔张元夕的气府,灼热的拳罡顿时将张元夕囊括其中,明明身后无物,偏偏他就像被一拳楔进了墙面当中,退无可退,魂魄犹如置身熔炉,被炙烤的啪啪作响,“啊~”张元夕不由得发出惨叫声,未曾想这具他煞费苦心夺舍来的躯体,却成了他最大的囚笼,根本挣脱不得。 武神化身背后的无头法相也是一拳砸下,顿时张元夕的背后荡漾出一圈巨大的涟漪,这是针对魂魄的攻击,巨大的拳头轻松没入张元夕的体内,仿佛遇到幻影,但是张元夕却切身的感受到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的魂魄在这轻飘飘的一拳之下几乎被彻底碾碎,本来凄惨的嚎叫声已经戛然而止,他已经疼得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武神化身出拳不断,伴随着他出拳的无头法相也是一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断的在张元夕的背后荡漾而出,此时张元夕全身犹如落入水中,冷汗已经彻底将他的衣服浸湿,不断的随着他的颤抖滴落,炽烈的拳罡笼罩在他的身上,不断的将他的衣服烤干,然后再次被冷汗浸湿,如此往复循环不断,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终于从张元夕的背上渗了出来。 “给我出来!”武神化身一身拳意再次凝滞停顿,还是那个古怪的拳架,不过这次撕裂空间的一拳是作用在了人的身上,随着那轻飘飘的一拳落下,张元夕背后那面看不见的墙壁同时碎裂,拳意再次倾泻而出,不过这次并非是倾泻在空间上,而是直接挤进了任菩萨的每个窍穴当中,将那种黑色液体完全从任菩萨的体内逼出,如同以拳法洗髓。 “啊~”随着这一拳下去,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终于被武神化身从任菩萨的体内逼了出来,被任菩萨背后的空间裂缝吞了进去,任菩萨的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彩,直挺挺的倒进武神化身的怀里,将任菩萨安顿好后,武神化身想要再去搜寻张元夕的本体时,已经为时过晚,黑漆漆的空间裂缝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张元夕的身影了,不过,好在任菩萨终于得救,失去了躯体的张元夕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可以了?”见武神化身人贩子一样扛着任菩萨回来,儒生像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手里的乾坤颠倒符箓已经所剩无几,要是武神化身还没有解决张元夕,大概就得让红衣赤瞳像和道袍赤足像一起出手了,他一个画符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几人背后打打下手就好,“可惜让那个家伙跑了,我们又不会医术,要不把他直接丢到外面,让本体想办法吧!” “无所谓,失去了身体支撑,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出手狠辣一些就好,不过任菩萨的确是个麻烦事,对了,本体的情况如何?”赤瞳像接过任菩萨,走到尚爬在门户上张望的道袍赤足像身边,“看样子不容乐观,我们现在根本没法出去,画符的,要不你再弄两张枯木逢春符贴在这小子身上,我们直接把他丢在本体附近,然后再开启符箓,只要让本体恢复一部分意识,剩下的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儒生像耸了耸肩,从随身的背囊里搜罗出仅剩的几张枯木逢春符贴在了任菩萨的身上,然后几人合力将任菩萨一起从那个狭小的门户内丢了出去,门户这才缓缓关闭,儒生像手里的那枚乾坤颠倒符箓也燃烧殆尽,几人不远处武神化身撕裂的空间裂口最先被一股不可名状的伟力抹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再有就是刚才武神化身踩出的那个深坑也缓缓消失,先是水波一般荡漾,然后裂缝就由清晰逐渐变得模糊,随着水波的消失,地面也恢复了原状,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寒蝉天下的许多地方,无论被破坏成什么样子,都在符箓燃烧殆尽的瞬间恢复如常,“不过我们似乎不用这么无聊了。”武神化身摩拳擦掌,向着其他几人挑了挑眉。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啊!”红衣赤瞳像顿时领悟过来武神化身的意思,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猫捉耗子这个游戏,可真的是好久没玩了,门户关闭之后,可真的就变成了瓮中捉鳖和关门打狗了,“一人一块地盘吧!遇到个也别着急打死,总算是个乐子不是?”连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道袍赤足像也掺和了进来,毕竟在这种鬼地方,再耐得住寂寞的人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 “你们要去还是你们去吧!我这个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不适合乱跑,我还是回去继续研究我的符箓就好,你们不必管我。”儒生像挠了挠头,还是没有选择参与进去,毕竟他也算是于新郎最耐得住寂寞的一个化身了,捉耗子在他看来还是没有研究符箓有意思,“不过你们可以叫上那个唱戏的,他一向最喜欢凑热闹,真的要是耐不住寂寞了,我就去找和尚聊聊天,他那里好像还有几门秘传的佛门印诀,和符箓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第230章 好那口 “啊~”随着一道翠绿的荧光萦绕在于新郎身上,他焦黑的皮肤终于开始剥落,但是剧烈的疼痛感也让他瞬间清醒,不过好在清醒之后,他也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究竟源自何处,索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虽然全身疼得像筛糠一般不断抖动,冷汗也沁湿了他身下的地面,不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随着疼痛的减弱,麻痒的感觉逐渐占据上风,仿佛无数只蚂蚁在他的皮肤下啃食着他的身体,但是他偏偏又触碰不到,只能用拳头不断的轰砸着地面,任由自己的拳头鲜血淋漓,骨头都裸露在外,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就是枯木逢春符最大的副作用,无论多重的伤它都可以替你恢复,但是恢复时所有的痛苦都会事无巨细的反馈给你,并且你还只能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于新郎瘫倒在地,终于熬过了枯木逢春符带来的痛苦感觉,他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的俱庐州,随着他眼瞳中灿烂金色的褪去,于新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囊括了一洲天空的小天地终于溃散,先是远方模糊的山峰虚影开始溃散,然后就是周遭那些花草树木,无数的剑气溃散,犹如暴雨般漫无目的倾洒在俱庐洲的大地上。 随着周遭一切的彻底崩溃,一柄光芒黯淡的飞剑从于新郎身下艰难的钻了出来,然后一头钻进了于新郎的窍穴当中,这是被锁剑符封印的执,身下的地面崩溃,于新郎和任菩萨的身体也彻底失去了依附,直直的朝着天师府的方向坠去,而昏厥的张之维此时也因为头顶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惊醒,睁眼的他刚好看到了两个从天空中坠落的人影。 来不及思考,张之维的脚下绽放出两座雷局,喷涌而出的雷火将他送上高空,不过二人下坠的惯性实在太大,哪怕张之维拼命催动雷局,也仍然无法抵消两个人的质量,张之维最终选择了舍弃任菩萨,勉强在砸进地面之前停了下来,“轰~”至于一边的任菩萨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直接砸进了远处的山体当中,使得本来已经破碎不堪的山体再次崩塌,将他埋在了里面。 张之维将于新郎丢在一边,自己也因为虚脱躺在了于新郎的身边,看着天空逐渐消散的阴云,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别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终于算是遏制住了这场灾祸的发生,这可是一洲生灵啊!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倦意席卷他的脑海,张之维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苍雷塔此时也化作一道青光钻回了他的身体,整座后山一片安静祥和。 随着一阵碎石滚落的身影,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从山体垮塌的碎石下钻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走出碎石堆,来到熟睡的二人身边,看了一眼容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于新郎,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怀里揣的那个画轴放到了于新郎的手边边,然后就打算离开,“如果没地方去,就去点将城吧!那里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终究算是一个容身之处,总比在这天下被人喊打喊杀来的要好。” 不知何时于新郎已经苏醒,虽然双目充血,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从他的气质上还是可以判断出他的身份的,“嗯,我会考虑的,只是以后?”任菩萨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于新郎说,但是到了嘴边却又都咽了下去,这些话说起来实在肉麻的紧,一个大老爷们也的确说不出口,“如果真的要去点将城的话,你就去找现在的大将军,他的名字叫清明,就算你不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只要告诉他是我让你去的,他自然会留下你做事的,还有……” 于新郎喋喋不休的又对着任菩萨嘱咐了一番,任菩萨并没有不耐烦,只是神色平静的站在于新郎的身边听着他唠叨完,唠叨了许久,于新郎才忽然意识到任菩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呵呵呵,年纪大了,人的话就是容易多,招人烦呢~”“没事的,我们不都有那么一天嘛?师傅。”任菩萨朝着于新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轻声安慰了于新郎两句,方才离开了龙虎山脉。 “这次怎么算?”等到任菩萨走远,张之维的声音又在于新郎的耳边响起,于新郎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替我隐藏秘密,我替你修好苍雷塔。”“成交。”张之维伸出一只,举过头顶,“成交。”于新郎也伸出一只手和张之维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下面怎么办?”张之维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不清,“继续睡觉。”于新郎说罢就闭上了眼睛,“好吧。”张之维有样学样。 “人在这呢!在这边!”当天师府的众人和李天霸三人赶来时,二人还在鼾声如雷,虽然身上衣裳褴褛,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没有受多严重的伤,而且看二人光着膀子相拥而眠的场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偏偏又说不出来,“大天师会不会好那口啊?”一个天师府的小道士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纷纷神色古怪的看着于新郎和张之维。 本来是想把两个人分开的,毕竟这样睡在一起的确有失礼数,但是奈何两人八爪鱼一样纠缠在一起,扒拉都扒拉不开,也就只能找来一个特别大的担架先将两人运回天师府再说了,“李姑娘,楼小天师,周道友要不你们随我们一起回天师府吧!总算有个照应。”为首的道士的确会做人,一句话就戳在了点上,李天霸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呸呸呸,你说我睡觉的时候还抱着他?别开玩笑了!”一觉睡醒的两人刚睁眼就发觉自己在被围观,后面听完周围人的描述,二人的表情才开始真正意义上变得精彩,“呕~你说什么?他还亲我,叫我媳妇儿?”两个人蜷缩在床的两头,都是一脸幽怨的看着对方,仿佛自己才是被对方非礼的那一个,再想想梦里的种种作为,都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床板子 “唉~仙都,如果你喜欢男人的话,其实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不纠缠你的。”李天霸已经无法正视于新郎了,替于新郎熬了一碗人参鸡汤端到房间里之后,就捂着脸跑了出去,搞的于新郎反倒是一脸懵,为什么刚才这句话明明应该是生气的,为什么他在李天霸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兴奋?而且她刚才跑出去的时候好像在笑?这是什么见鬼的腐女人设? “月漪,你听我解释!”于新郎回过神追下床的时候李天霸却已经跑远,于新郎坐在床边端着人参鸡汤陷入了沉思,不过一口鸡汤下肚,顿时整个人都通透了,“嘶~真的好喝啊!你要不要来一口?”看一边张之维呆坐在那,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于新郎将剩下的半碗鸡汤递给了张之维,“哦,谢谢,嚯,这鸡汤做的味道可比山里的伙夫做的好多了。”张之维下意识的接过鸡汤,将剩下的半碗鸡汤也干了,也是对着鸡汤赞不绝口。 “你们?”就在于新郎接过张之维手里的碗时,却听到了一声碗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抬头看去,竟是李天霸又端了一碗鸡汤过来,鬼知道她究竟脑补了什么,竟然又捂着脸跑了出去,“月漪,你听我解释!”于新郎再次去追李天霸,这次还是没追上,只能骂骂咧咧的走回了房间,“他娘的,这次真的是黄泥巴糊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 这么一折腾,于新郎和张之维又一次以床的中梁划作了三八线,两个人谁都不愿意搭理谁,动不动就被人误会,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啊!兴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两个人极其能睡,上一秒还在大眼瞪小眼,下一秒就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了,不多时便是阵阵鼾声在房间里传出,等到李天霸冷静下来,再次看到二人相拥而眠的情景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姨妈笑。 “你他娘的离我远点!”第二天早上于新郎还是被一阵咆哮声吵醒的,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抱着张之维,口水流了一床板,门外不知道趴了几个人,都在透过门缝观察着二人,看着窗户纸上影影绰绰的脑袋,就知道人数绝对不少了,反正现在整个天师府已经传遍了,什么大天师横刀夺爱,究竟是真爱?还是第三者插足?什么下一任天师夫人会是男人嘛?反正趁着二人养伤不出门的间隙已经在山上传遍了,并且还有几分越来越离谱的趋势,至于传这些消息传的最起劲的,竟然是李天霸…… “都给我滚蛋!真的要这么清闲,就去把道德经抄上十遍!”随着张之维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顿时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便作鸟兽散,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还在门外晃动,于新郎连门都不用开都知道是谁,“月漪。”于新郎一脸无奈的推开大门,果然是笑容暧昧的李天霸,见于新郎开门,她就伸长了脖子朝着房间里看,一边兴奋的朝着于新郎挑眉,于新郎都不知道这个傻婆娘到底在开心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推倒了没?”李天霸上来就语出惊人,“噗~”于新郎也是被她这个脑洞奇大的问题问得愣神了半天,直到李天霸重新又问了于新郎一遍,于新郎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被同样刚醒悟过来的张之维喷了一脸水,“李姑娘,麻烦你出去,我们大天师和于先生还需要静养!请您不要打扰到他们。”最后还是天师府的近侍起了些作用,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把李天霸弄走了,不过张之维已经是一脸黑线,估么着他已经把李天霸划进了心目中的天师府最不欢迎的客人当中,甚至是没有之一的那种。  第231章 丢不起这人 “走了,走了,留步!别送了!丢不起这人!”经过几天的休养,于新郎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走动了,立刻就要离开天师府,虽然在天师府于新郎居住饮食的待遇都是按照最高的规格,奈何小道消息传的满天飞,于新郎半夜睡觉都有人扒窗户偷看,都想着来见见这位“未来天师夫人”的风采,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了,在确定自己死不了之后,于新郎立刻就选择了卷铺盖走人。 “等一下,那苍雷塔修复的事情怎么办?”于是乎天师府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张之维扶在门边“含情脉脉”的看着于新郎,一群人隔着大老远看着张之维和于新郎,虽然听不清张之维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可以脑补啊!最起码张之维看向于新郎眼神中的“含情脉脉”绝对不是他们脑补出来的,对话大概就可以脑补为什么山盟海誓,什么三年之约,别管多狗血,总好过山上枯燥乏味的生活不是? “要不你先把苍雷塔给我,我回火神洲的时候顺道带去祝融峰,看看祝黎能不能帮你修复一下。”于新郎这才想起自己的承诺,只能又折返回去,“也行,反正现在暂时我也没办法动用它了,如果可以修复,还是麻烦祝黎前辈快一些的。”张之维的窍穴内飘出一抹青芒,缓缓落入于新郎手中,化作一座光芒黯淡的小塔,二人还在窃窃私语,但是远处的人群已经先沸腾了起来。 “那是?苍雷塔!”有眼尖的人立刻就认出了于新郎手里的小塔是什么,立刻惊呼出声,人群也开始变得越发骚动起来,“我的天呢!如果没记错,苍雷塔是天师大练的本命仙兵吧!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交换定情信物!”一个小道士忽然记起自己在私藏的风月书籍里面所写的情节,立刻引起人群的一阵附和,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必须是定情信物啊!你觉得一般人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的本命仙兵交给不信任的人?那可是修士的大道根本,一旦收不回来,以后必定会是修行路上的巨大障碍,这得多信任天师夫人呢?”一个留着长髯的道士捋着胡子故作高深,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张之维眼角的余光盯上了,“咳咳咳!”一声犹如炸雷的咳嗽声在人群上方响起,顿时人群做鸟兽散,张之维这才又幽怨的看了远处的李天霸一眼。 李天霸仰头看天,一副我无辜的神色,“看什么呢?那是我媳妇儿,虎是虎了点,好歹下雨天还知道往家跑,想要,你自己找去啊!”于新郎察觉到张之维目光的方向,用手在张之维的眼前挥了挥,张之维这才回过神来,“想要个屁,天师府里面的小道消息,再传下去就是我横刀夺爱,和她抢你了!”张之维大袖一挥,气鼓鼓的走进了天师府,轰的一声把门带上,听那动静,怨气不小。 “嘿嘿嘿,仙都。”察觉到于新郎同样幽怨的眼神,李天霸自知不好再装傻充愣,讪笑着小跑到于新郎的身边搀起于新郎的手臂,楼青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只是翻着白眼叹了一口气,“造孽啊!”然后就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先二人一步下山了,再等下去,也就是被狗粮噎死的命,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我以后再也不敢瞎说了,我保证,这次肯定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李天霸摇晃着于新郎的胳膊,兴许是旧伤未愈,疼得于新郎一样龇牙咧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另外你先把手撒开,疼。”于新郎无奈的点了点头,轻轻抖动胳膊挣脱了李天霸的怀抱,枯木逢春符的副作用还在持续,于新郎全身烧伤严重,疼痛感也一直伴随着他,不过幸好衣服的摩擦带来的疼痛,他还可以忍受。 “哦哦哦,好的。”李天霸察觉到于新郎痛苦的表情,连忙撒开了手,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这种奇特的手段她见过,不过的确也没试过,伤好了疼痛感还在,看着于新郎那副痛苦的神色,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用这个,封住我身上的一部分疼痛吧!像我上次教你的那样。”于新郎缓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了针包丢给李天霸,再这么下去,他们下周也走不到仙家渡口。 “是这嘛?”李天霸熟练的撩开于新郎的一副,开始在他的背上摸索起下针的位置,“稍微往上半寸,入体两寸,轻捻十二下就可以了。”于新郎闭着眼睛,感受着那抹凉意在自己背上游走,确定好位置之后,李天霸立刻按照于新郎教的操作起来,“另一处窍穴呢?”李天霸施完针又开始摸索起那处位于腰眼位置的穴位来,“往斜下方走一寸,还是入体两寸,轻捻十二下……” 随着李天霸收针,几股细细的黑血从针眼内喷出,于新郎的身形随之一阵摇晃,“仙都,你怎么样了?”李天霸连忙丢下手里的银针搀住于新郎,“没事的,走,我们跟上楼青,到了渡船上我们休养几日就好了。”于新郎摆了摆手,睁开李天霸的搀扶,开始晃晃悠悠的朝着楼青离去的方向走去,李天霸则跟在他的身后,眼睛一点都不敢离开于新郎,生怕他再摔倒。 “呼~看来伤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走路竟然都这么吃力。”走了不过三里地,于新郎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虚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要不还是我背着你吧!”李天霸担忧的看着于新郎,这段时间她虽然没心没肺的在天师府传些小道消息,但是这也是因为她见不到于新郎,用来安慰自己的臆想罢了,要说关心于新郎,还有谁能比她更关心于新郎呢? “再让我走一会儿吧!如果这点路都走不动,以后只会更麻烦,难道你还想以后用轮椅推着我?”于新郎倚靠在一颗树上喘息了半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挣脱开了李天霸搀扶的手臂,自顾自的走了起来,不过这次他的速度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每次迈步都极为吃力,似乎脚上灌了铅一般沉重,再到后来,他的脚就只能在地上趿拉着走了。 “上来,我背你!”李天霸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于新郎的身前蹲下,不由分说的就把他背了起来,背起来的时候李天霸才意识到,于新郎真的孱弱了很多,连身体都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走在路上李天霸沉默了很久,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瘦了很多。”“瘦些你也容易背些嘛!”于新郎无力的点了点头,伸手替李天霸擦去额角的汗水,他发现自己此时连抬胳膊都变得极为费力。 “你怎么了?”李天霸察觉到于新郎忽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以为是自己弄疼于新郎了,又把他往上搓了一下,“动用神格的副作用好像要出现了,万一哪天早上我要是停止了呼吸,千万别着急着火化,我应该还可以稍微抢救一下。”于新郎故作轻松的开始和李天霸解释起来,但是李天霸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乏力,“你自己都解决不了?”李天霸想要回头看一眼于新郎,但是于新郎似乎有意躲着她的视线。 “没办法,有借有还,如果我到了上五境的话,最起码付出的代价没有这么大,可惜我操之过急了,估摸着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变得越来越像个死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就封存自己的意识,一直到完全捱过神格副作用的爆发期,不过这个时间可能会很漫长,漫长到你都有可能忘掉世界上有一个人叫于仙都。”于新郎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仿佛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 “仙都,仙都!你不要吓唬我!仙都!”李天霸感受着背后于新郎身体缓缓瘫软,一点点失去热量,立刻慌了神,连忙将自己背上的于新郎挨着路边的一块石头放下,查看起于新郎的情况,“仙都,如果你听得到我说话你就眨眨眼。”将于新郎放下之后,李天霸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于新郎的身体不能动弹,但是眼睛还是很明亮,甚至还在随着她的动作一起转动。 听到李天霸的声音,于新郎连忙眨了眨了眼睛,动用神格最可怕的副作用不是真的死亡,而是让你无限逼近死亡,偏偏你又无法真正死去,你可以呼吸,可以思考,可以听到,但是偏偏口不能言,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对别人的刺激做出任何回应,身体就是你最大的牢笼,并且还是无法打破的那种。 “仙都,你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嘛?”李天霸看着于新郎的眼睛,关切的询问到,于新郎的眼睛这次只是来回的晃了晃,“不是的话就好,我们先去渡船上,安顿好之后,你再教我怎么做。”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之后,李天霸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于新郎就是她的主心骨,于新郎平安无事,她才有动力,说罢李天霸就将于新郎甩到了背上,风风火火的追赶楼青去了。 一路上于新郎可真的是被李天霸颠簸的够呛,再加上身上的伤痛,他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好在这次发作更像是一种试探,在一路的颠簸下,于新郎竟然恢复了过来,忽然的哀嚎还把李天霸吓了一跳,好在惊吓之余,没有把于新郎直接丢出去,“仙都,你的身体状态又能坚持多久?不会很快又变成那样吧?” “暂时是没事的,不过你还是慢些吧!我现在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种状态以后会不定时的出现,并且以后会随着次数的增多,越来越严重,这次更像是一种前兆,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恢复的这么快。”于新郎身体前倾,给自己勉强找了一个算是舒服的位置,要是按照李天霸这么颠簸下去,仙家渡口没到,他这条命已经搭进去半拉了。 “哦,好的。”李天霸闻言立刻放缓了脚步,刚才她跑的这么快的确是欠缺考虑,“那我们怎么办?如果到火神洲的时候你处在刚才的那种状态,我们还去祝融峰嘛?还是直接回侠箓山。”“路过祝融峰的时候只管把苍雷塔交由祝黎就是了,他给你的那个小剑阁也是祝融峰的通行证,保证你在祝融峰畅行无阻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者说以祝黎的身份,也不至于贪墨一个破损的仙兵。” 经由这么一折腾,于新郎和李天霸一路上话似乎格外的多,于新郎几乎是把自己能够考虑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和李天霸说了一遍,别看李天霸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细腻,记性也是极好的,虽然不像于新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但是对于新郎反复叮嘱的那摊子事她还是可以记得清清楚楚的。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总感觉这样挺别扭的,好像你在交代后事一样。”李天霸制止了于新郎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想说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别和老娘玩这套,怎么?你还想和我玩假死这一套嘛?然后瞒着老娘去养小的?”“也是,多说无益,放心吧,短时间内我也不会轻易再出现假死状态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陪你。”于新郎悻悻的停下了话头,如果不是李天霸提醒,他真的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在二人闲聊之际,东北方的天空却出现了一抹璀璨剑光直冲天际,而后轰然破碎,无数细碎剑的剑道气运犹如一场无形之雨自远处袭来,倾盆洒下,“那是什么?”李天霸看着那么剑光升起的方向,有些错愕,难道是又有两位高手在切磋较量?“那个方向好像是剑冢。”于新郎的内心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一般这种程度的剑气馈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位仙人境起步的剑修兵解转世了。  第232章 玩的愉快? “剑冢?这里和剑冢可是整整隔了一个两仪洲呢!我们怎么可能看到剑冢的剑光?”李天霸有些质疑于新郎的说法,毕竟两者实在相隔太远,出了两仪洲之外,光是彼此之间广阔的海面也可以视为一洲之地了,“这是一位仙人境剑修毕生积攒的剑道气运,隔了这么远看到也并不奇怪。” 于新郎感受着剑道气运中淡薄的熟悉气息,虽然已经兵解,回归万物,但是本来主人的味道还是残留在这些剑道气运之上的,直到他们被人炼化,方才会彻底转化成下一任主人的东西,于新郎轻轻挥袖打散了向着自己聚拢而来的剑道气运,轻声呢喃着,“看来又有一位老朋友走了。” “老朋友?难道是尹剑前辈?”毕竟剑冢之上李天霸见到的“活人”也寥寥无几,唯一身上带有暮气的,也就只有尹剑了,“应该是,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在剑冢画地为牢,一呆就是几千年,是个人也得疯了,更何况他还失去了肉身,以鬼修的姿态依附于一柄仙兵之上,魂魄日夜都要遭受剑气的洗礼,那种痛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这么以来,他反倒是解脱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于新郎虽然有些落寞,但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再想想自己昔日故去的那些老朋友,也就释然了,“还是按照原路返回就是,路过剑冢的时候提醒我一下就好,我再看看剑冢。”“好吧。”李天霸点了点头,再次加快了步伐,刚才好容易看到了楼青的背影,现在又不见了,万一走散的话又会是一件麻烦事。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快来结账!”等到二人赶到渡口时,楼青已经坐在一个馄饨摊边和老板扯皮,似乎是因为楼青掏钱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带钱,老板是小本生意,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放楼青离开,看到了于新郎二人简直就是看到了救星,拖着老板哭丧着脸凑到了二人的面前。 “我不认识他。”就在馄饨摊老板打算找于新郎二人讨钱时,于新郎一句话就把老板刚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楼青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新郎,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于新郎不当人了,“老于,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杀人诛心是不是!”楼青惨叫着被老板拖进了馄饨摊,又是一阵惨叫之后,楼青光着膀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然后老板又提着刀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追的楼青满渡口乱窜,“一件上衣已经抵得上你一碗馄饨了!你好歹给我留条裤子啊!你这个老变态……” 最后还是李天霸实在看不下去了,掏钱替楼青结的帐,楼青坐在凳子上抱着上衣一脸幽怨的看着于新郎,仿佛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奈何于新郎和李天霸一人一碗馄饨吃的正香,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一肚子苦水就只能自己咽了,“老于你这也忒不厚道了!你们俩在后面你侬我侬,我先走一步,那是因为我不愿意吃狗粮,这事能怨我嘛?” 憋了半天,楼青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可是刚说了两句,就被于新郎威胁的目光给蹬了回去,只能哭丧着脸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言语,生怕于新郎又给他玩什么套路,“这些雷法典故都是我一路刻录的,记得好好练习,不要偷懒,我先替你存在月漪这,表现的好,月漪自然会给你,表现的不好,你就屁都别想了,老老实实的守着罗天雷法吧。” 好在于新郎水饱饭足之后没有在和他计较什么,而是将一个方寸物丢给了楼青,楼青拾起之后扫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听到于新郎要把这个方寸物交由李天霸保管的时候,脸立刻又垮了下来,这不是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嘛!“老于,要不你先给我一个简单的呗?我就趁着修炼罗天雷法的空闲时间琢磨琢磨,当做一个消遣。” “屁,想都不要想,这个没有商量!这些雷法的运用方式都是建立在罗天雷法上的,罗天雷法的基础不牢靠,我怕你会被自己的雷法炸死,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循序渐进吧!”于新郎将向自己凑近的楼青推到一边,“行吧!行吧!不过老于,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她保管这些功法?难道你要独自出远门?什么事让你连月漪都不带?”楼青嚼出了一些余味,向着于新郎挑了挑眉。 “别管的这么宽,我近期是不会出远门的,你可以放心,也用不着偷摸的守在我的房间外面。”看着楼青眼里闪烁的光芒,于新郎无奈的摇了摇头,点破了他的意图,“嘿嘿嘿,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楼青被一语点破心思,立刻干笑着打起圆场来,于新郎没有再搭理他,而是一手托腮,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三位道友,你们需要几间客房?”楼青和李天霸瞪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的那个庞然大物,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只有于新郎神色坦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还有没有甲等客房?”“有有有!不过,道友,我们这甲等客房的价格可是属实不便宜的,如果手头不是那么宽裕,其实乙等客房也很好。” 听到于新郎询问起甲等客房,跨洲渡船上的管事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不过再看看三人那身装扮,以及楼青刚才被馄饨摊老板追的那副惨样,管事也是笃定于新郎在打肿脸装胖子,十分委婉的提醒到,“不必考虑,这是一枚谷雨钱,多退少补,带我们去。”于新郎只是将一枚谷雨钱丢给了管事,对方脸上隐藏的倨傲神色立刻消散,说到底有钱才是真大爷。 “您三位请!请跟我这边来!”管事躬着身在三人面前带路,脸上不显一点尴尬,毕竟身为一个生意人,面子这种东西可大可小,只要你掏的钱够多,就是让我把脸面丢在地上让你踩两脚又何妨?他一样可以笑吟吟的为客人服务,于新郎没有和他计较狗眼看人低,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去,好大的王八!”直到楼青的一句话,才差点让管事绷不住。 “咳咳咳,道友慎言!这乃是我潜山祖师爷耗费了偌大精力才降伏的赑屃,虽然血脉驳杂,但是往上几辈也是和真龙沾亲带故的,如果不是天生精通变化之术,又擅长负重,才得以成为我宗门的跨洲渡船,只怕已经被我家祖师炼化血脉,为己所用了。”幸好养气的功夫还算不错,管事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开始给楼青讲解起自家渡船的来历,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假,谁知道呢? “好了,别吹牛了,那只赑屃现在已经是你们潜山的护山供奉了,你们连宗门都建在人家身上,还在这胡扯呢!再者说赑屃的血脉再不纯净,那也是龙种,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头面方正,鼻孔朝天,并且眉骨生角,而这只则是口鼻尖锐,分明是一只负山龟。”于新郎摆了摆手,打断了管事的吹嘘,要是按他这么吹下去,一枚谷雨钱都不够付房费的。 “咳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道友见笑了。”饶是管事脸皮厚,被于新郎点出了这么明显的错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其他乘客登上渡船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和他们吹嘘的,不过一个个的因为常识的不足,都被他忽悠了进去,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了一个真正懂行的,索性不再言语,加快了步伐,带着三人来了位于龟壳最顶部的一片平坦地面。 四个小院分别坐落与这片平地的四角,均是出在大家之手,采光通风赏景之类的事情全部都被考虑到了其中,无论是住在那一个小院都是极为舒适的,“三位道友,除了北面的院落已经被其他客人预订,其他三个院落您可以随意选择,每个院子都各有特色,像南边这栋有最大的落地窗和一个高台,最适合登高赏景,西边那栋有一处天然而生的温泉,可以辅助疗伤,东边那栋则有一个小静室,灵气最为充足,适合吐纳修炼,您看?” 管事笑眯眯的看着于新郎,很明显三人都是以于新郎为首,决定自然是于新郎来做,“还是西面的吧!”于新郎略作思索之后,选择了西面的小院子,毕竟现在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如果能够泡在温泉里,从一定意义上可以维持他体温的正常,就算昏迷之后苏醒也不至于需要长时间来活动手脚,立刻就可以恢复活动能力。 “好的,三位请跟我来。”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于新郎一眼,一副我懂的表情,弄的于新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怎么感觉他眼睛里写满了故事?打开门,一个不大的院子就展现在四人面前,但是院子里装饰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于新郎一副见鬼的神色,感情这个小院子远没有管事说的这么简单,“道友,祝你们玩的愉快!”管事一把将钥匙塞进呆滞的于新郎手里,轻笑着离开了小院,留下三人在风中凌乱。 第233章 见红鸾者 嫌弃归嫌弃,抛开院子里暧昧的装饰不谈,住的还是蛮舒服的,房间宽敞明亮,一日三餐到点都有人准时送来,于新郎和李天霸住在主卧室,楼青住在厢房,互不打扰,日子可谓悠哉悠哉,不过假死的症状并没有这段舒服日子就减缓了发作,就在今天早上三人吃饭的时候,于新郎忽然就感觉到身体格外的沉重,只来的及叮嘱李天霸把他丢进温泉,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倒在餐桌边的于新郎,李天霸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脱下于新郎的外套,就将于新郎扛出了客厅,将他丢进了院子一角的温泉当中,楼青这才明白,为什么于新郎要把那些秘籍交给李天霸保管,于新郎双眼紧闭,脸色铁青的飘在温泉中,李天霸则一边在温泉边走桩,一边时刻观察着于新郎状况,免得于新郎出现呛水的情况。 这次假死的状态比起上次持续的就要久的多,直到船上的仆役送来晚饭,于新郎方才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般,忽的从水里坐了起来,“这次我昏迷了多久?”于新郎看着天空鲜艳的晚霞,只觉得恍若隔世,“差不多四个时辰,比上次长了很多。”李天霸看了一下远处的香炉,里面三支线香正冒着袅袅白烟,一边已经有九根焚烧殆尽的香尾了,那是俱庐洲一个小宗门特制的时辰香,因为燃烧殆尽的时间刚好是一个时辰,分毫不差,所以在山上广受欢迎。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这次就会长到用天来计算了!”听到李天霸报出的时间,于新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靠在温泉池的边缘大口喘息起来,“好了,一起再吃点吧!晚饭都已经送来了。”李天霸抱着于新郎上衣走到池边,伸出一只手,于新郎会意,握住李天霸的手,李天霸用力一扯,就把于新郎拉出了温泉池。 “能够活动真的太好了。”于新郎大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仿佛是在吃什么珍馐,但是这一切不过只是这艘跨洲渡船上最为普通的食物,楼青都被他夸张的吃相弄的一头雾水,“这玩意儿真的这么好吃嘛?”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盘子里的蔬菜,楼青一脸疑惑,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吃的和于新郎吃的究竟是一种东西嘛?为什么自己的饭菜吃起来就这么寡淡? “慢点吃,别噎到,如果你的不够,我的这份也给你吧!”李天霸撑着脸看着于新郎狼吞虎咽,时不时的伸手替于新郎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见于新郎盘子里的饭菜见底,又把自己的饭菜推到了于新郎的面前,“不用了,你吃吧,只是这么吃能够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吃撑的感觉真的让人满足。”于新郎将李天霸的食物又推了回去,将自己盘子里的饭菜扒拉进嘴里,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这次状态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变化了?你怎么表现的这么饿?”相比上次,于新郎这次的变化的确有些夸张,“看不见了,一片漆黑,连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我虽然可以感受到温度,但是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短短四个时辰的时间,在我的感知当中仿佛过去了好几个月。”于新郎倚在椅子上开始回想假死时的感觉,只觉得不寒而栗,虽然他描述的语气十分轻松且平静,但是实际上那种感觉令人绝望。 “上次我记得你不是还可以看到听到嘛?”李天霸的表情有些凝重,“这种状况并非一成不变,上次是行动能力,这次又多了视力,下次可能还有听觉,随着我陷入昏迷次数的增加,失去的东西也只会越来越多,这样才会无限逼近于死亡。”于新郎冷静的分析着一切,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是没有人你能够理解他的无力感,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还要在意思清晰的状态忍受孤独。 “听起来挺恐怖,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不必为我担心,作为世上经历过死亡次数最多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再平常不过,而且我还可以在识海中冥想,陪着自己下棋,观想推演这一世最适合的道路,不会很难熬的。”察觉到李天霸情绪上的波动,于新郎轻声安慰道,“真的?”李天霸直勾勾的看着于新郎,他一向不擅长撒谎,被这么一问,立刻就变得神色尴尬起来。 “好哇,你竟然还学会骗我了!”李天霸忽然出手,揪着于新郎的耳朵就把他拽进了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带上了大门,察觉到送客意思的楼青连忙端着自己的饭菜离开了客厅,自顾自的站在院子里吃了起来,可是嚼来嚼去还是索然无味,他娘的,这个缺油水的饭菜吃起来还不如狗粮呢! 胡乱往嘴里扒拉两口饭,楼青就把餐盘放在了院子里的小凉亭中,摇头晃脑的走回了房间,大门一关,被子闷头就是睡他个天昏地暗,反正每个房间都有隔绝声音的禁制,就算于新郎和李天霸在隔壁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也不用担心会吵到自己,虽然比起于新郎的噤若寒蝉符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好歹还可以将就将就,不多时,楼青就已经鼾声如雷。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新郎还是偶尔会失去意识,不过并没有那么频繁,最长的一次也不过就是假死了整整一天时间,虽然于新郎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年,但是很快又凭借着粗大的神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于新郎的身体瘦削的厉害,李天霸在扛着他的时候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于新郎凸出的肋骨了,仿佛她扛的就是一个蒙着人皮的骷髅。 “现在我们到哪了?”这是于新郎这段时间最常问的的一个问题,他关心的并不是他们究竟到了哪里,而是关心现在离剑冢究竟还有多远,他生怕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再次陷入昏迷,连看一眼老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明明年纪轻轻,偏偏又是一副迟暮之人的心态,连一向没心没肺的楼青都有些开始担心起于新郎的身体状况了。 “走吧,回去休息一会儿。”今天于新郎的精神状态不错,到早上的就和楼青一起赶到了负山龟的龟壳最高处,眺望有着“霞落漫天”说法的青衹阁落霞岛,这个地方一早就听人说过,可惜于新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落霞岛上的景色,每次路过都是行色匆匆,“没事的,再看一会儿,我们运气不错,指不定等下能看到红鸾。” “哪有这么容易啊!青衹阁人这么多年了,不也就只记载过五次红鸾出现嘛?咱们运气得多好?真他娘的让咱碰上了!那边,真的是红鸾!”楼青本来还想打击一下于新郎,谁知道,下个瞬间鲜红如火的落霞岛上就冉冉升起了一颗小太阳,小太阳的中间一只殷红如血,形似凤凰的大鸟翩翩起舞,让一起观景的众人纷纷惊呼出声,纷纷用出看家本领,拓印下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红鸾在察觉到跨洲渡船上某人的气息时,竟然主动飞离了落霞岛,朝着于新郎二人所在山峰飞了过来,“你们看,红鸾离开落霞岛,朝我们飞过来了!”听到惊呼声,众人纷纷抬头,刚好看到红鸾收敛周身的太阳法相,于新郎会意,伸出右臂平举,红鸾便落到了于新郎的胳膊上,亲昵的用头蹭着于新郎的脸,完全没有传说中厌恶人类的表现。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吧!只有落霞岛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于新郎就那么举着红鸾,在山巅站了许久,一人一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海面,直到已经快要看不见落霞岛了,于新郎这才开口对着红鸾叮嘱了两句,红鸾歪着脑袋若有所悟,又那头蹭了蹭于新郎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于新郎的手臂,一边的观望者则已经被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纷纷猜测起于新郎的身份,连楼青的身份都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 “我去,老于,你是怎么做到的?”至于楼青,虽然不知道于新郎是怎么招惹到红鸾的,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保持了一份世外高人该有的高冷,只是以心声询问起于新郎,“功德而已,每次红鸾出没的原因都是因为有大功德之人如果落霞岛附近,我在不久前刚庇护了一洲生灵,攒下泼天大的功德,红鸾对我亲近也是正常的。”于新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了楼青,楼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红鸾认识于新郎呢! “走吧,风头也出了,该装的也装了,我们先撤,再不走,一会儿他们反应过来就该把我们当猴看了!”听到于新郎的催促,楼青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人群都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红鸾的喜悦中,现在走的话刚刚合适,楼青搀着于新郎直接施展遁术,离开了山巅,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山巅早已人去楼空。 第234章 公职食材 “清明,你看那边是什么?”大黄本来趴在城头上晒太阳晒得好好的,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异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刚好看到一个被黑气包裹的身影从远处天幕撞进点将城的范围,看那声势,应该不逊色一位飞升境修士,“别管是什么,你先去查看一下呗!我还得守着城头呢!”躺在大黄背上的清明翻身下狗,丢掉手里的空酒壶,朝着大黄挑了挑眉,示意大黄去查看。 “净扯些没用的!现在守城头就是个闲差,屁事都没有,你说说,咱俩都这么在城头上睡了几天了?上次你活动还是那个什么天师府的前任天师过来拜山门吧!不是我说你,你再不动动骨头都该锈死了。”大黄晃了晃脑袋,抖顺一身金灿毛发,顺便也把清明丢在他身上的酒壶抖下来,堂堂一个玉璞境大妖,顶着酒壶去见人像什么话嘛!方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朝着那个黑气落地的地方飞去,清明则笑吟吟的跃上城头,又开始喝起酒来。 “好大的狗啊!”这就是任菩萨看到大黄的第一感觉,这么大一只,怕是要炖好几锅吧!“哎哎哎,道友,清醒一下!我是公职人员,不是公职食材,麻烦你收一收嘴角的口水!快流到你的脖子上了!”大黄被任菩萨盯得犯怵,只能开口提醒到,虽然现在是玉璞境了,但是面对一个极有可能是飞升境修士的对手,他觉得自己可能比较适合做麻辣口味。 “呦,还会说话!”任菩萨走到大黄面前开始打量起大黄,不过好在他也只是想想,真的要吃的话,大黄的肉肯定老了,“废话!我黄某堂堂玉璞境大妖,会说话很稀奇嘛?”大黄龇牙咧嘴,这道友不讲武德啊!怎么说上手就上手?不过那力道,那位置,找的实在太对了,让大黄舒服的连戒备都忘了,挠着挠着干脆就直接毫无形象趴下了。 “我感觉你的身上气息有些熟悉,虽然很淡了,但是确实有我师傅的味道。”放倒大黄之后,任菩萨嗅了嗅自己的手,确定自己确实没有闻错,“好家伙,感情你鼻子比我鼻子还灵啊!你师傅是谁啊?总不能是前些日子过来拜过山门的那个什么天师吧?”大黄把脑袋凑到任菩萨面前,嗅了嗅他的手,确定自己的确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干脆胡乱猜测起来。 “这倒不是,我师傅不在点将城,那位天师想必和我师傅应该也是挺熟的,我师傅在不久前刚刚帮他的高徒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任菩萨挠了挠大黄的脑袋,像极了抚摸自己家的宠物狗,不知为何,大黄就是对他升不起一丝厌恶的感觉,要知道放在往日,谁敢胡乱抹他的脑袋,早就被大黄追着满点将城跑了,还能由着别人一摸再摸?当然,这其中实力差距肯定得算在里面,不过除却实力差距以外,大黄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总觉他像一个人。 “嚯,别唬我!那位天师我可听清明老哥说了,在外面的天下那也是一方风云人物,你师傅还和人家挺熟?别闹了,我看你初来乍到怪可怜的,要不还是跟着我混吧!以后多帮我按按摩,我帮你在将军府谋个差事。”大黄被任菩萨挠的有些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开始胡乱的打起包票来,实在是任菩萨的手法太过舒服,万一能忽悠到将军府,自己岂不是要爽翻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和清明大将军很熟嘛?”听到大黄这番说辞,任菩萨立刻面露喜色,本来还指望着这只大狗带路,没想到它竟然就是将军府的宠物,“那是当然了!我和他那可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拜过把子的!你说我能不熟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城主府的客卿和供奉还管吃住。”大黄也不管什么脸皮了,连包食宿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来,反正在他看来,发俸禄的确没有管吃住来的实在。 “我愿意!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清明大将军?”任菩萨停下手里的动作,大黄这才慵懒的站了起来,抖掉一身灰尘,朝着任菩萨晃了晃脑袋,“来,到我背上,我带你去。”“这不太合适吧!”任菩萨有些迟疑,“什么合不合适?你要是上不去城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黄用尾巴扫了扫任菩萨,轻声催促到,任菩萨这才耸了耸肩,跃上了大黄的背。 “清明老哥,你看我给你又忽悠……额,招纳一个供奉!听他的意思,他的师傅似乎还认识你!是他的师傅专门让他来找你的,你们俩认识嘛?”听到大黄的呼唤,清明这才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大黄背后那个笑容和煦的年轻人,在脑海里不断的搜索着符合这个年轻人条件的存在,但是却完全没有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只能起身抱拳。 “在下点将城代将军清明,不知道友的师傅是?”打量着清明,任菩萨也是有些好奇,这么平庸的一个人,是怎么被师傅看中,代替他成为点将城的大将军的呢?“家师姓于,他说我提起他的姓氏,你们就知道他是谁了。”听到任菩萨的解释,大黄和清明对视一眼,全部都露出狂喜的神色,“你说于新郎转世成功了?”大黄听到这个消息尤为兴奋,连清明都不管了,直接扑到了任菩萨面前。 “对呀!”任菩萨一脸莫名其妙,难道自家师傅转世成功很稀奇嘛?以往都转世了几十次有余,“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不知道道友该如何称呼?”清明揉了揉脸,让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放松下来,“在下白浮洲任菩萨。”任菩萨抱拳行礼,清明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却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只有不明所以的大黄还在笑的像个傻子,直到他察觉到气氛不对,才尴尬停下了笑声。 “白浮洲任菩萨?”清明打量着眼前笑容和煦的年轻人,真的没办法把这个年轻人和那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联系在一起,“对,和阁下想到的那个任菩萨正是一个人。”任菩萨平静的点了点头,“连心声你都可以窥探嘛?”清明轻叹一声,皱着眉审视着任菩萨,总感觉于新郎这可是给将军府送来了一个烫手山芋,相比任菩萨的凶名,城主府的那位首席供奉虚无央简直算得上是人畜无害。 “算是一个小小的后遗症吧!本来我是探听不到的,死了两次之后,境界莫名其妙的长高了一截,然后就可以听到了。”这般话语在清明和大黄听来,简直就是**裸的炫耀,什么叫境界莫名其妙的长高了一截,一人一狗累死累活的,境界提升还是乌龟爬,只不过他们完全自动忽略了前面那句死了两次。 “你想要留下是可以留下,我们尊重于新郎的遗愿,虽然他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我们还是听从他的命令,不过名字你不能继续再叫任菩萨了,最起码现在不能,等到以后你立下足够的战功之后再把名字改回来就是。”清明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任菩萨,毕竟根据当年的记载,他在失踪之前境界就已经无限接近于天人境了,哪怕在点将城,这等实力一样可以横着走,刚好将军府又缺少一位能够上的了台面的主心骨。 “那就先谢谢清明道友了。”虽然知道了清明内心的小算盘,但是任菩萨还是很诚恳的向清明道了一声谢,无论如何,将军府肯收留他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他也清楚自己曾经的名声到底有多狼藉,“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叫我道号就好,世人只知白浮洲任菩萨,却不知道我道号名为‘愚钝’,用道号当做我的化名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的。”清明和大黄对视一眼,道号愚钝?这得是多谦逊才会想出来的道号? “清明将军,好久不见?吆,这又新来一位朋友啊!幸会幸会。”张静初今天不知道脑袋犯的什么抽抽,不在家陪媳妇儿,反而跑到城头上溜达起来,顿时将清明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已经脱离了天师府,但是骨子里还是那个大天师,万一知道了任菩萨的身份,弄不好二人真的会打起来,清明连回头和张静初打招呼的时候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清明道友,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脑门冷汗?身体不舒服嘛?”张静初神色古怪的看着清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自从自己和他打完招呼之后身体就跟筛糠一样乱抖呢?“啊啊啊,我没事没事,那什么,愚钝道友,你的住处不还没有着落嘛?我让大黄带你去看看,大黄,尽量挑个好些的住处。”清明向大黄使了个眼色,大黄立刻会意,叼着任菩萨还不等他挣扎就跃下了城头。 “清明道友,我来也是想要和你说这件事来的,城主府我实在看不上眼,一群乌合之众天天在那屁大的地方勾心斗角,还是陪着你们守城头比较舒服,你们将军府还缺供奉嘛?不说首席供奉了,随便给我个差事做做也行,我也好养家糊口不是。”张静初说的倒是真情实意,但是清明的内心已经开始叫苦不迭,本来张静初愿意亲近将军府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中间忽然挤进来一个任菩萨,顿时事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哈哈哈,张道友愿意来我将军府我自然是欢迎的,不过嘛……”清明内心还在极度纠结,到底要想什么办法让张静初加入到将军府,又不能被张静初发现了任菩萨的身份,“不过什么?如果说是住处的话,你可以不必担心,我在天师府攒下的那些家底全部都用来买房子了。”张静初的话让清明瞬间打开了思路,连忙顺着张静初的话说了下去。 “唉~实在对不住了,张道友,我也想给你腾出一个地方住,奈何将军府现在都快改成军营了,你又和令夫人一起,私生活方面的确不怎么方便,不过张道友放心,虽然住处腾不出来,但是我保证,每个月的俸禄都会补偿给张道友一笔钱,绝对不会亏待了张道友就是,张道友平日里偶尔在城头露露面就可以。”清明嘴上是苦大仇深,内心却已经乐开了话,他都想感谢一下张静初,竟是这么会为他找台阶。 “这个我明白!毕竟将军府不是宗门,没有那么宽敞的地界,不过补偿的那笔钱……我也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毕竟点将城的情况,想必清明道友应该比我清楚,物价其实较之外面是高的离谱的,为了让内人过的好些,补偿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张静初听到将军府愿意接纳自己,自然是喜出望外,毕竟在点将城找到一份差事不容易,自己又是自小在山上长大,除了实力之外就没有一技之长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道友这是哪里话,毕竟张道友能够加入将军府,就已经是将军府最大的荣幸了,哪里有厚着脸皮一说?真的说厚着脸皮的,那也是我。”清明心中大石落地,别管怎么说,终于是把张静初稳住了,一天之内为将军府平添两位飞升境修士,这种事情的确值得庆贺,将军府的俸禄肯定不会少掏,但是只说这些个巅峰战力,碾压城主府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清明道友清修了,我出门的时候内人刚动手煮饭,想来现在也应该差不多了,再会。”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张静初也不能免俗,在和清明客气了一番之后,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城头,“奶奶的,又是一个有媳妇儿的!什么时候我才能不打光棍?这狗粮容易吃,消化起来可是一点不容易,唉~愁啊!”清明重新跃上城墙,拿起屁股边那瓶喝了一半的酒又开始唏嘘起来。 第235章 对饮 “清明,那个任菩萨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人一狗坐在城头,狗的面前放着一个酒坛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烧鸡,人的面前摆着一个小酒壶,一个缺了口的酒碗,还有一碟油炸花生米,清明捻起两粒花生丢在嘴里,嚼的满嘴留香,然后才端起小碗抿上那么一口,登时整个人就是一激灵,眯着眼睛回味了好久,方才缓缓开口,“天下十二洲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你讲的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大黄低头咬起一只烧鸡,头一仰,烧鸡就掉进他硕大的嘴巴里,这么大一只烧鸡对于大黄来说也不过就是勉强塞牙缝,连骨头都嚼的稀碎,“这十二洲各有各的代表人物,无论正邪,都是十三境内拔尖的人物,例如张静初之于俱庐洲,祝黎之于火神洲,李剑歌之于真道洲,那么白浮洲的代表人物,就是任菩萨了,也算是极为罕见的以凶名挤进这个行列的恐怖存在,虽然他是白浮洲人氏,但是扬名还是在孤叶洲。” “怎么说?”大黄伸出舌头在酒坛里卷起一口水球,听着这些故事下酒,再舒服不过了,一双硕大的眼睛享受的微微眯缝着,好酒好菜还有好故事,“他曾经干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将本来是天下文运根本所在的孤叶洲几乎屠戮一空,当时共工府,扶苏学宫还有没有跌出宗字山头的白帝楼,整整三个宗字山头倾巢而出,结果被他一人杀穿,连带着白帝楼那位祖师爷都被他碾碎了魂魄,侥幸逃生之后也没活多久就死了,那时人魔任菩萨的名号才开始在各州蔓延开来。” “一人抗衡一洲?这也太恐怖了吧。”大黄啧啧称奇,毕竟没有达到过那个境界,他也不清楚飞升境和仙人境修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没办法,无论善恶,只要到达飞升境,一洲之气运皆在他一人,更何况当时几个宗字山头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根本没做好动手的准备,白帝楼那个祖师爷脑子又不太好使,好像还出言侮辱了他,所以后来白帝楼就跌出宗字山头了,从此一蹶不振,现在沦落到一个二流宗门都敢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怪不得你知道他是谁之后这么紧张呢。”大黄若有所思的衔起酒坛,和清明的小碗碰了碰,清明则伸手扯下一个大鸡腿,反正对于大黄来说多这一个鸡腿不多,少这一个鸡腿不少。“没办法,我登山修行的时候他都已经失踪多年,即便如此,他的名字也还是宗门里的忌讳,生怕哪个不开眼的胡乱喊他的名字,招来他的感应,导致一场有可能倾覆宗门的无妄之灾,现在你在孤叶洲提及他的名字也一样可以小儿闻之止啼。” “不过看他的样子可真的看不出来,当年的事情你说会不会另有隐情?”大黄将被撕去鸡腿的那只烧鸡轻轻拱给清明,然后又把其他的烧鸡往自己怀抱里聚了聚,看的清明也是哑然失笑,“他娘的,不就吃了你一个鸡腿嘛!看把你心疼的,不过当年也有人提出过这种说法,可惜那时候他都已经失踪了,一切也就不了了之。” “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化外天魔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我可以确定,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身体都被化外天魔所侵占,毕竟就算是妖,屠戮如此多的生灵也会有心理负担的。”大黄没有理会清明的抗议,而是开始给清明分析起来,只为了转移话题,“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走这么极端的路,极有可能成为既那位云游天外的郑先生之后,魔道的第二位十四境修士。” “可惜没有如果,但是我有个问题,张静初那边我们怎么交代?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不碰面吧!”大黄提出的这个问题才是清明最大的心病,虽然暂时避免了他们碰面,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迟早有一天两个人都会知道彼此的身份,到了那时候如果二人大打出手,再斗个两败俱伤,将军府这人才丢大了,估摸着到时候连清明都不好意思继续呆在大将军的位置上了。 “循序渐进呗!虚无央当时声明有多狼藉,现在呢?不也一样活的逍遥自在,只盼着任菩萨能够多拿一些战功来证明自己,毕竟在点将城战功才是一个人说话的资本,而且点将城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没有,说实话,像我这种背叛宗门的都算的上是一股清流了,要是比起那个为了一本功法屠戮自己全家的王八蛋,我们真的算得上是好人啊!就是不知道张静初什么时候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氛围。”清明深情忧郁的给自己倒了一碗,就着一口鸡腿,一饮而尽。 “可惜了,要是刑官一脉的那个婆姨还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忧愁,现在点将城已经缺少了一个制衡之人,虽然弊端还没有显现,但是长此以往,尝到越线带来的甜头的家伙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那个时候点将城最低的那个底线就会被摔得粉碎,点将城恐怕会不攻自破。”大黄难得正经了一次,毕竟旁观者清这句话并非虚言,清明也是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城主府不管我们得管,当年第一次见那只老杂毛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虽然到时候将军府有可能会得罪很多人,但是我觉得这么做的话还是值得的,毕竟无论在哪,实际上都还是强者的天下,话语权都掌握在强者手里,只要我们联合超过十位飞升境修士,那么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妥善的解决,将军府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人了,也不介意再多得罪几个,反正说到底我们背后还有道祖撑腰,就算是那几个老王八蛋也不敢对咱们刻意阻挠什么。” “看样子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大黄又是一口下去,小山一样的烧鸡顿时少去一小半,“你都看得出来的问题,我要是再看不出来,那我这大将军还当不当了?”清明白了大黄一眼,然后将手里嘬干净的鸡骨头丢在了大黄的脑门上,“唐潜算是一个,再算上张静初和任菩萨这就是三个,即便如此,这样也还缺七个人,七个飞升境修士啊!再算上和咱们不对付的,整座点将城不也就只有那几个。” 大黄笨拙的扒着前爪开始数了起来,一边的清明缓缓起身,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城内,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是啊,城头已经安稳了太久了,距离上次成规模的神族攻城,已经过去将近小十年了,这几年似乎神族所有的异动都被那位至高神压了下去,城外的战场已经没有战功可以捞了,想要让任菩萨快些站稳脚跟,那就必须用些特殊的手段了,毕竟这满城的战功,不要也是白不要。 “这样看的话,你都有点像那个家伙了。”大黄打量着清明,于新郎在的时候就喜欢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城内,不过于新郎所图的远比清明多得多,在他的眼中,城外战场上的是敌人,城内的人也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敌人,他的底盘就只有脚下的一面城墙,他唯一能信得过的队友却是一条总是琢磨着怎么背叛他,永远都养不熟的白眼狗。 “怎么?你想他了?”清明笑吟吟的看着大黄,这么多年了,大黄一旦喝醉,势必就会念叨着于新郎,只是这么多年,能够陪着大黄一直喝酒喝到醉的也就只有清明,清明不点破,大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清明忽然问起这件事,倒是如同踩到了大黄的尾巴,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连连摇头否认到,“想他干什么?惦记着他回来把我一锅炖了?一般红烧,一半麻辣。” “切,你呀,也就是死鸭子嘴硬。”清明看着大黄,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到了大黄的对面,“很遗憾,我是狗,不是鸭子。”大黄将面前的烧鸡三口做两口,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又衔起酒坛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不愿意再搭理清明,“啧啧啧,我倒是听说过狗刨坑藏骨头,但是可是第一次见到狗藏心事的。” “你没见过的多了,难不成我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大半个点将城的小母狗都是我的,我也得和你一一汇报?”大黄瓮声瓮气的揶揄到,反正城头上就一人一狗,什么荤话都不忌口,本来大黄是不会说这些东西的,平日里听那些个守城的士兵聊的多了,也就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说荤话的功力少说也是玉璞境修为打底,偶尔蹦出来两句精辟的,还能有几分飞升境的风采。 “这倒不至于,我又不好那一口,毕竟朋友妻不可欺的江湖规矩我还是懂得,我喜欢的是波澜壮阔,波涛汹涌的那种,你难道没听那个说书的说过嘛?女子低头不见脚尖才是人间绝色。”清明死皮赖脸的又爬上了大黄的脊背,比起硬邦邦的摇椅,还是大黄的背上舒服一些,大黄抖了两下无果之后,也就任由清明为所欲为了。  第236章 弟子不必不如师 夕阳西下,一人一狗本就微醺,在暖风的吹拂下已经昏昏欲睡,作为极北之地的点将城,以往的时候城头可不会有这么暖和的风,单单是那凌厉罡风都足以冻杀一位触摸到中五境的修士,但是自从祝融苏醒之后,点将城的环境便是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本来的苦寒之地也开始萌生出新的生机。 当清明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恍惚间清明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山墙上,悄无声息的沿着一个方向缓缓走桩,在清明的眼里和某个熟悉的身影逐渐重合,清明忽的坐了起来,连大黄也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将清明摔了个狗啃泥,“大黄!”直到清明蕴满怒火的一声咆哮,大黄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转身把清明叼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刚才坐起来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扭动着屁股,用尾巴替清明拍去身上的灰,清明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倒是一边走桩的任菩萨被这一人一狗的闹腾的停下了脚步,翻身跃下山墙,一脸歉意的走到一人一狗面前,神色诚恳的询问到,“二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是我睡相不好而已,刚才翻了个身就从大黄身上掉下去了。”清明挥手驱散了一身酒气,干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任道友只管继续走桩就好,只是不知道任道友现在纯粹武夫的境界是?”“哦哦,我资质愚钝,不过勉强以最强山巅境武夫之身破境,现在就是一个纸糊的神道境武夫,比起我师傅应该差远了。”听到这话清明和大黄的眼角又是一阵抽搐,好一个资质愚钝,好一个纸糊的神道纯粹武夫,能够跻身止境的纯粹武夫有哪个好相与的?真要是信了任菩萨的话,坟头草都得一丈高了吧。 “二位,你们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嘛?”看着一人一狗都是一副蛋疼的表情,任菩萨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自己又刺激到他们,“没事,只感觉前半生啊,纯纯活到狗身上去了(人身上去了)。”清明和大黄这次倒是颇为默契,但是听到对方的自嘲之后,又纷纷转过头狠狠的刮了多看一眼,任菩萨都有些怀疑大黄说和清明拜过把子的事情是真的了。 “好吧,二位,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休息就是,我走桩声音很小的,不耽误你们睡觉,万一城下面有什么异动,我一般也是可以解决的。”朝着一人一狗拱了拱手,任菩萨再次跃上了山墙,开始缓缓走起桩来,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大黄反正是没有睡够,回到自己刚才趴的位置,很快就找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多时就响起了鼾声,但是清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盘腿坐在大黄的背上,清明本来打算闭目吐纳来的,结果每次闭眼都被大黄的鼾声打断,只能无奈的躺在大黄的背上,双手枕在头下数一数这段时间似乎越来越多的星星,可是数着数着,越数越烦躁,清明也只能放弃了数星星催眠的想法,从大黄的背上跳下来之后,开始跟着任菩萨在城头走桩。 虽然动作不那么标准,但是好在城头上的两人没有一个在意的,一个走桩是为了玩,一个走桩是为了消遣,反正没有一个正经走桩的,一路走下来二人仍是没有一个吱声的,到了最后还是任菩萨先憋不住了,“清明道友,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有事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清明倒是颇为客气,不过他也不敢不客气,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不会真的傻乎乎的认为任菩萨喊他道友,就真的把他当成道友了。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的。”察觉到清明心湖的剧烈波动,任菩萨无奈的摆了摆手,“我只是想问一下我师傅的事情而已。”“我没有紧张呀!”清明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任菩萨则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清明这才恍然记起,任菩萨可以窥探到自己的心声,自己的所思所想根本无所遁形,“我的名声就真的这么凶残嘛?” “何止是凶残,简直是凶名赫赫。”清明神情苦涩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哪怕在于新郎的面前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唉~不过我也明白,从元婴境时心湖被心魔占据,我虽然破境不断,但是心魔却越发牢固,这也让我的整个后半生浑浑噩噩,直到捱了师傅那一剑我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本以为我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现在我又莫名其妙的复活,背着这个骂名可真的是很辛苦啊。” “我还以为你的复活也是老于安排好的。”清明嗫嚅道,反正在他看来,于新郎的布局已经不止是囊括一个点将城了,复活一个死去之人好像也并不奇怪,“兴许吧!我也不太清楚,哪怕和他相处这么多年,我也还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任菩萨茫然的摇了摇头,他直到遇见于新郎之前都还是浑浑噩噩,按照他识海当中的零碎记忆,他应该在孤叶洲,但是他偏偏复活在了天师府的镇魔井内,其中肯定有很多蹊跷,只是现在也来不及深究了。 “你想问什么?说吧,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的。”二人停下走桩的脚步,转而坐到了墙头上,反正练拳也不急于一时,虽然刚刚复活,但是好在张元夕和于新郎的那一战已经帮他彻底把筋骨活动开了,可惜的是这么一副坚韧皮囊在张元夕手里发挥的作用寥寥,无非就是让他多抗了几下揍而已,“上一世我师傅是怎么死的?我在将军府听到他们议论我师傅了,毕竟是一位武神境的纯粹武夫,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那时候神族和你师傅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师傅倾力出手,神族的至高神不得出手阻拦,他能杀几个高位神,就杀几个高位神,最后靠着一世两个化身,拼掉了两个十二高位神和不计数的普通高位神,然后又和你师傅的上一任大将军,现任的十二高位神之首的杨烛大战一场,一人一神进入了至高神创建的神秘领域,听那位说,他们二人的战斗几乎击沉了一座天下。” 说到击沉一座天下的时候,连清明的嘴角似乎都因为兴奋而不断抽动,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做到这一步,以纯粹肉身力量击沉一座天下,那是何等雄伟壮阔之事?本来他觉得仙人境修士挥手之间移山填海的手段就已经够恐怖了,直到听说了于新郎的所作所为,他才明白了自己的目光究竟有多么狭隘,不止是清明,连任菩萨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炽热,他本来以为神道境就已经是纯粹武夫的极致了,但是没想到自己师傅竟然真的迈过了那道门槛。 “不过击沉一座天下的代价也是极大的,二人的战斗是真正的搏命一战,于新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退路,把自己的气血燃烧到了极致,当时在他头顶缭绕着的气血巨龙在城头都可以看到,看到外面战场了嘛?那些坑坑洼洼都是他的攻击砸出来的。”循着清明的手指望去,接着星光闪耀下的清辉,任菩萨看到却是于新郎当时战斗的回放,直到于新郎破开空间壁垒,这些回放方才戛然而止,余下的一切便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窥探。 “果然每一世都是这样,强的令人发指,让人连追赶的心思都不敢有。”任菩萨喃喃自语,不过这一点清明也是感同身受,别管什么时候以何种姿态出手,于新郎都好似命中注定一般,根本没有一丝输的可能性,仿佛所有的变化都在于新郎的意料之中,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意外,层出不迭的的手段,往往自己人都觉得这应该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吧,于新郎还是可以不慌不忙的掏出新的底牌。 “有一个这样的师傅压力很大吧?”闻言任菩萨愣了半晌,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已经都快忘记这种所谓的压力了,在那种环境下变得更好已经不需要别人鞭策了,你自己就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能够拥有这样的师傅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情,可惜我太过愚钝了,始终无法达到师傅对我的期许,他曾经告诉过我弟子不必不如师,可是我连跟上他都做不到。”每每说到这任菩萨总是神色黯然。 “这种事并不怪你,要知道你之前生活的实在太过狭隘,你的眼中就只有你的师傅作为你努力的目标,但是你也别忘了,作为人间的第一批修士之一的他天赋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否则为何这么多年了,整个天下也依旧只有他一个杂家修士,这已经不是得天独厚了,而是注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第237章 幻术切磋 “终究是我资质愚钝了。”任菩萨轻声打断了清明,清明也是听得头皮发麻,感情任大爷您这资质多好才能算得上是不愚钝呢?“唉~我和大黄说的也没错,这辈子是真的活到狗身上了。”清明郁闷的掏出一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有些人讲道理你都讲不通,明明人家真的是在自怨自艾,偏偏在你听来那就是**裸的在装叉。 “清明道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登山修行的?如今又多少道龄?”清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任菩萨,总感觉自己说出来好像打击会越大,“怎么,问清楚之后继续刺激我?”“哪里的话,我登山修行之后从来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同龄人,只是好奇你们按部就班的修炼,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达到现在的这种程度。”任菩萨神色诚恳,虽然当年有于新郎这个师傅引路,但是他的修行其实也算是另类的闭门造车,否则他当年也不至于这么压抑,一直怀疑自己的天资愚钝。 “准确的说我是那种所谓的神仙胚子,我的父母是长生阁的祖师堂长老,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登山修行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比较模糊懵懂,也不懂什么叫吐纳,只是跟着父母依葫芦画瓢,我估摸着自己最开始修行的时候才四五岁的样子。”清明喝了一口酒,开始回忆起曾经,嘴上不自觉的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幼时生活虽然枯燥一些,但是那个时候天塌下来还有父母顶着,总好过现在看似位高权重,实则琐事缠身。 “论起登山修行的话,我真的比你慢了太多,我正式开始修行的时候都已经十五岁了,用我师傅的话来说就是,那点天赋已经早就被嚯嚯没了。”任菩萨挠了挠头,他的童年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有师傅,对他一样很好,最起码在那个时候的任菩萨眼里,可以吃饱,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衣服上还不用打补丁,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后就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啦,我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跻身中五境,一百零七岁的的时候突破到玉璞境,现在将近三百岁了,还是一个仙人,即便如此,在长生阁之内我也最为出彩的年轻一辈,也因此我才成为了长生阁的这一代圣主,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他娘的就是天才,不过和你们这些怪物相比,我也就只敢自称庸才了,你呢?”清明笑容戏谑的自嘲着,任菩萨却在羡慕他口中所谓的年轻一辈,那应该是很多的同龄人吧!他如果是清明的话,兴许会交很多朋友。 “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跻身飞升境的时候应该都将近八十岁了。”任菩萨一句话顿时让场面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最终还是清明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靠,变态。”“没办法,那个时候我的时间几乎全部都用在了修炼上,完全舍弃了睡觉吃饭这些事情,反正吐纳天地灵气,餐风饮露也饿不死。”任菩萨徒劳的想要解释,却是越描越黑,在他的印象中这就已经是他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行了,别解释了,你越解释我内心受到的打击就越大。”清明越发郁闷,真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那么夸张嘛?”任菩萨疑惑的挠了挠头,“有,而且相当夸张,天下虽然不乏大器晚成者,但是不到百岁的飞升境,除了传说中的那一批修士之外,我真的就没有再听说过世上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步,你知道普通修士跻身中五境的有多困难嘛?”清明一大口酒给自己灌了下去,勉强为自己理了理思绪。 “多困难?”任菩萨眨巴着眼睛看着清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我忘了你的情况比我还不如,呐,这瓶酒拿去喝,喝完了我就告诉你。”清明一拍脑袋,大晚上的聊天都把自己聊迷糊了,又从方寸物里面拿出一壶酒递给任菩萨,任菩萨接过酒闻了闻酒味,神色有些踌躇,“我酒量不太好,喝这么多只怕一会儿会从城头掉下去啊!” “喝,万一掉下去老哥我去接你。”兴许是酒劲上头,清明这会儿逐渐开始朝着肆无忌惮的方向发展,“好,喝就喝。”任菩萨一咬牙,捏着鼻子就把一整壶酒灌了下去,“好,痛快!我清明认了你这个兄弟!是条汉子!”看着任菩萨打算一口气干了,清明在一边兴奋的大喊大叫,纵横酒场这么多年,也少见的有像任菩萨这么痛快的。 “呃~没了!”任菩萨控干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将酒壶又塞回了清明的手里,示意他检查一下,就在清明丢下酒壶想要和他客气一下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人没了,顿时把清明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任菩萨已经掉到城墙的半截腰上了,幸好清明虽然喝的有些上头,但是也不过就只是微醺,连忙跃下城头,总算是有惊无险接住了任菩萨。 “他娘的,你要是真不能喝你倒是说一声呀!我还以为你的酒量和你的资质一样呢!吓老子一跳,尼玛,我回个头的功夫人没了!”骂骂咧咧的将任菩萨驮回城头,清明将任菩萨丢在了大黄身上,大黄又是一个激灵,不过这次好在是没有站起来,而是扭头看向一边的清明,神色略显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聊天的时候喝酒,我给了他一瓶,然后他一口气就灌了下去,本来我还以为他多能喝呢!结果我就丢了个瓶子的功夫,人没了。”清明将任菩萨往大黄的屁股方向推了推,给自己腾出一个相对宽阔平整的地方,不顾大黄的抗议又躺了上去,睡惯了大黄的背,连家里的床都不香了,也是这次经历,让任菩萨养成了时不时就会来“蹭床”睡觉的习惯。 “呼~秃噜~呼~”两人一狗的鼾声交织在城头,让本来静谧的夜晚难得的增添了几分生机,大黄好像还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不时的就会龇牙咧嘴,然后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鼻尖,不知何时一个虚幻的身影则浮现在城头,静静看着两人一狗,模糊的脸上好像还挂着笑容,伸手逗了逗大黄的耳朵,大黄则因为耳朵痒把头扭向了一边。 “蠢狗。”虚幻身影无趣的绕着大黄走了一圈,然后给了大黄一个脑瓜奔之后就凭空消失了,“嗯~谁?谁弹我的脑瓜崩?”大黄再次一个激灵,这次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当是自己不小心把脑袋磕到了墙上,不多时又沉沉睡去,只是任菩萨忽然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仿佛若有所思,扭头一边的空荡荡的角落,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舒服!”任菩萨一个鲤鱼打挺从大黄的身上坐了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屁股底下竟然毛绒绒软乎乎的,“睡醒了就从我身上下去呗!我都按照这个姿势趴了一晚上了。”大黄略显幽怨的声音从任菩萨的屁股底下传来,“好嘞。”任菩萨这才憨笑着从大黄的身上跳了下来,大黄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了,奶奶的,累死我了,我这老腰啊!” “你要干嘛?先说了明了,躺在我身上可以,想吃我就算了。”抖了抖毛,却发现任菩萨还站在那看着他傻笑,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得了吧,这么大我也没有胃口,我就想问一下,清明道友呢?”听到任菩萨这般言语,大黄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没胃口?“他今天早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找唐潜和张静初去了,估摸着现在应该正挨个拜访那群飞升境修士。” “我也去看看!估计还能帮上什么忙,大黄道友,再会。”任菩萨手心中炸开一抹灰色光彩,然后凭空化作一条细线,循着清明的气息朝着城里蔓延而去,任菩萨的身形也随着扭曲变形,直接遁向远方,大黄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神仙见多了,反倒是觉得稀松平常,唉~也不知道城外的广袤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烧鸡和酒到底偏不便宜。” 任菩萨身形显现,此时刚好落在一处青楼之外,皱着眉看着这个满是脂粉气的地方,任菩萨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愚钝道友,上来坐坐吧!”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从顶楼传来,任菩萨抬头看去,刚好看到满脸唇印的清明苦笑着在朝他招手,索性也不再走大门,直接从建筑外面飞上了顶楼。 “清明道友,真的是好雅兴啊!”任菩萨笑容戏谑的看着清明,“雅兴个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沉妖湖的大念头蒋平欢蒋先生,最为擅长使用幻术,乃是现在点将城首屈一指的幻术宗师,刚才稍微用了一些手段,我就成了这副样子了,幸好大念头给我留了几分面子,要不然我就被扒光了丢到大街上了。” 这栋建筑的顶层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露台,在正北方向放置了一张宽阔到夸张的床榻,一个面容妖艳的男人侧卧在中间,披头散发,袒胸露乳,大有魏晋之风,身边围满了衣着清凉的美丽女子,有给男人捶腿揉肩的,有给男人为水果的,反正是好不逍遥,不知道男人在和她们聊些什么,时不时就会引得一阵娇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任菩萨的目光,男人的双眼难得的从周围的女子身上挪开,打量起任菩萨来,看着这副生面孔,男人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兴致缺缺,毕竟在点将城的飞升境中他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只当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罢了,随着男人眼睛对上了任菩萨的眼睛,神色却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已经太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冷漠的眼睛了。 “愚钝道友请坐,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阁下是否也会幻术?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是阁下的眼睛说明了很多,毕竟想要修炼幻术的前提就是要先学会抵御幻术。”轻轻推开身边的女子,蒋平欢难得坐的周正了一些,伸手示意一边的女子替任菩萨搬来一张椅子,任菩萨也没有客气,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蒋平欢的对面。 “幻术的话我的师门传承不多,只能算是略懂一二,不知道蒋先生有何高见?”听到任菩萨说对幻术略懂一二,坐在他背后的清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任菩萨说在这方面略懂一二,那是他自己觉得,要是蒋平欢信了,可就有好戏看了,“什么高见不高见的,无非就是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过同道中人了,一时技痒,想要与阁下切磋一二,不知愚钝道友是否有时间?” “既然蒋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又有蒋先生邀约,我便与蒋先生切磋一二,如果伎俩拙劣,还希望蒋先生不要取笑。”任菩萨笑眯眯的看着蒋平欢,正愁着不知道怎么给清明和将军府找回场子,这个傻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真的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任菩萨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这位道友了,“愚钝道友说笑了,幻术一脉可有千秋,哪有什么技法拙劣一说,无非就是精不精通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任菩萨轻笑这点了点头,两人的目光再次交织在一起,所谓的切磋就是这么草率,一层朦胧的白光从二人的身上蔓延出来,很快就将整个青楼笼罩其中,刚才还笑语嫣然的一众女子此时早已两眼无神,呆滞的如同木偶,甚至连清明的眼前也开始闪烁起种种虚幻的景象,他也只能紧闭双眼,默念清心咒方才可以勉强抵御,这就是幻术一道的诡异之处。 第238章 互相恶心 “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清明耳边响起,顿时将清明惊的一个吉林,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坠入幻境当中,刚才他恍然间只觉得自己回到了长生阁,却连一点异样都未曾察觉,“啧啧啧,心智不坚啊!再接再厉,什么时候你能抵御我的幻术了,就说明你离飞升境不远了。”任菩萨神色轻松的打趣着清明,好像刚才和蒋平欢切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得了吧!我这辈子还有希望触摸到飞升境嘛?对了,蒋先生呢?”清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问道,“不在那嘛!”任菩萨侧过身指了指那张已经破碎的巨大床榻,兴许是因为还沉溺在幻境当中,那些女子东倒西歪却不自知,导致大片的春光裸露,而蒋平欢则躺在床榻的断裂处,双目充血,口鼻当中皆有血液溢出,张着嘴大口喘息着。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狠了?”看着蒋平欢那副凄惨的样子,清明有些后怕,这万一把蒋平欢得罪死了,可就麻烦了,“没事的,对于他这种骄傲的人留力的话,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知耻而后勇,放心,作为飞升境修士不会这么小心眼的。”任菩萨将清明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才走向蒋平欢。 “我说的对不对?蒋先生?”蒋平欢晃了晃脑袋,随手将自己耳朵的上的血擦干净,这才听清楚任菩萨的话,他只是一边喘息着一边点了点头,仿佛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清明明显的在他眼中看到了兴奋之色,似乎是在庆幸终于遇到了一个值得追赶的目标,“你看吧!蒋先生都赞同了我说的话了。”清明眼角抽搐的看着蒋平欢,他都有些怀疑蒋平欢是不是还没从幻境中挣扎出来。 “以后如果想要切磋幻术,大可以到将军府找我,我平时也闲的没事,但是先说明,只切磋幻术,你要是和我动手,万一打平了将军府,我可赔不起。”闻言,蒋平欢吃力的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的说道,“如果有机会,蒋某一定会去将军府拜会愚钝道友的,还是多谢刚才愚钝道友的指点了,蒋某受益匪浅。” “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毕竟幻术一脉就只剩下沉妖湖一枝独秀,我要是再敝扫自珍就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任菩萨大气的摆摆手,拉着清明便扬长而去,“唉唉唉,等一下,我正事还没来得及和蒋先生商量呢!”等已经走出老远了,清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挣开任菩萨的手就要往回跑。 “你紧张的个锤子!真以为我来是为了找人切磋?你在那傻笑的时候我就已经和蒋平欢商量好了,他已经答应了,现在已经有四个飞升境赞同联合将军府维持秩序了,我们下面去找谁?”任菩萨扯住清明,免得这个家伙又屁颠屁颠的跑回蒋平欢那自己找不痛快,“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放心了。”清明这才停了下来,略作思索之后,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城主府,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走,咱们去挖墙脚去!” “挖墙脚?挖谁的?”任菩萨神色古怪,清明则朝着城中心的位置努了努嘴,“嚯,怎么?你这是打算把人家的首席供奉也挖走嘛?”到了城主府门口,任菩萨这才意识到不对,不过奈何清明已经迈进了城主府,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果然,二人刚踏进城主府的大门,一个城主府的私兵就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看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想必平日里没少拿着城主府狗腿子的身份显摆。 “你他娘的瞎是不是?连我我你都认不出来!”清明到了城主府之后立刻摇身一变,多正经一个人就有多流氓做派,反正早就和袁清旭撕破脸了,再嚣张跋扈一点也无所谓,直接一巴掌把那个城主府的私兵扇倒在地,被打倒在地,那个私兵还愣神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扯着嗓子哀嚎起来,“救命啊!打人啦!有人擅闯城主府啊!快来人呢!” 经由他这么一闹腾,顿时一群私兵从各个角落里鱼贯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就在他们打算和二人动手的时候,却被何谆喝止住,否则一群人都得回家养上几个月的伤,“二位,且不说修为了,就凭你们的身份也不应该这般为难一个城主府的普通私兵,我知道将军府早就看城主府不爽了,但是这和他们无关,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不要这么践踏城主府的尊严!” “呵呵呵,老何呀!城主府真的是养了一条好狗啊!”清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谆,出言讽刺到,“哼~我待城主府如何,用不着你们议论!当年老城主待我不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寒了他老人家的心。”何谆自然听出了清明话里在指桑骂槐,看向清明的眼神越发不善,他于新郎仗着实力在城主府嚣张跋扈,老子认了,可是你清明一个小小的仙人也敢在城主府嚣张跋扈,凭什么? “好了,不啰嗦了,我来这就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因为刑官大人离开这里已经太久了,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决定联合十位飞升境制定规则,免得到时候有些人把手神仙不该伸的地方,别急着拒绝,毕竟这样做的话对于城主府也只会好事,而且唐潜也答应了我们。”本来何谆打算直接拒绝清明的提议,在听到唐潜也选择加入之后,也陷入了犹豫当中。 “别着急着给我答复,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本身这个提议就是长久之计,不在于一时,只要你同意,我们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说罢清明也不给何谆拒绝的机会,拉着任菩萨就离开了城主府,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私兵,但是迫于何谆的威严,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任菩萨和清明。 “大老远带我到城主府就为了找这么个糟老头子?我还以为城主府有什么高手值得你深挖呢!而且他对城主府相当忠心,就算刚才你这么嘲讽,他的心弦波动也很小。”任菩萨和清明并肩走在大街上,但是看清明那个样子似乎比成功挖到人还要开心,任菩萨也不由得好奇起清明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我的目标也从来不是何谆,我为的不过是这样可以成功恶心恶心袁清洛,这小子本来就刚愎自用,而且疑心病极重,本来他就因为早年何谆限制他权力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我们又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何谆接触,故意和他商量这么重要的事宜,以他的那点小心思,大概现在已经快要气死了,想到这我能不开心嘛?” “混蛋!混蛋!大白天的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挖城主府的首席供奉!他们还把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嘛?真的以为没了于新郎的将军府还能一手遮天是不是?放肆,简直是放肆!”果然不出清明所料,此时城主府已经炸开了锅,袁清洛面目狰狞的摔砸着视线内所有拿得起的东西,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两个贴身婢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完全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下一个瞬间失去理智的袁清洛会把目标转移到她们身上。 “城主大人,请您冷静一些,兴许这只是一个意外!何谆大人对城主府忠心耿耿,您是知道的呀!这么多年来,哪次城主府有难都是何谆大人顶在最前面,他对您也从来都没有过怨言!这一切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在眼里,难道您还感受不到嘛?”虚无央从暗处走出,出手拦下了袁清洛,袁清洛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坐在一旁仅剩的椅子上,气喘如牛。 “对了,刚才他们聊天的时候你在场嘛?”冷静下来的袁清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这才一脸疲惫的问起虚无央,“在场是在场,不过我我没敢贸然上前探听,这次跟随清明一起来的那张陌生面孔极有可能是一位飞升境修士,估摸着那天撞进点将城地界的就是那个家伙,而且我的隐匿之术好像对他不管用,在和何谆交谈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我在的位置。” “飞升境,他娘的又是一个飞升境修士!点将城的飞升境修士是不要钱嘛?拼了命的都想往将军府钻!真的将我城主府视若无睹了?先是那个什么什么天师府的天师,后来又是这个陌生的飞升境!王八蛋!”袁清洛又是一通咆哮,连一边的虚无央都有些待不下去了,跟着这么一个神经病,自己不想神经病都很难,请罪一声,虚无央便离开了城主府。 “将军府!将军府,我早晚有一天要把将军府重新捏在手里,清明,说到底你终究不是飞升境,下次攻城,只要你敢离开城头,我保证,你的位置会有一个更适合的人来坐。”驱散了几个婢女,袁清洛瘫坐在椅子上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眼睛中闪着怨毒的光。  第239章 人魔 “这么一来也是甚好的!既然清明道友都出面了,我这个老东西又怎么好意思驳了道友的面子呢?不过老朽还是多谢愚钝道友手下留情,否则我这个所谓的符箓大师的脸可就丢大了。”一个红色的长髯老者拂须而笑,此时他的面前桌子上还悬浮着两张符箓,只不过两张符箓曾横交错,一张被另一张洞穿,看样子刚才也是经历了一番险峻交锋的。 “赤松道友说笑了,刚才我也不过是取巧罢了,比起真正的符箓大师,我还差着几分火候呢!只希望赤松道友不要坏我投机取巧。”任菩萨也是极为客气,来而不往非礼也,“哈哈哈,愚钝道友才是说笑了,双手绘符乃是天赋,何来投机取巧一说?这么多年了,我知道的会两手画符的人也寥寥无几,真正亲眼见过的,也就只有上任大将军于新郎于先生了。” “好好好,既然赤松道友答应了联合的事情,我们也就不叨扰了,如果赤松道友不嫌弃的话,大可以在觉得有突破,需要磨刀石的时候去城头找我,咱们也算是互相砥砺前行。”说罢任菩萨和清明齐齐起身,朝着长髯老者拱了拱手,长髯老者也没有再挽留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既然二位道友还有事要忙,那我也就不挽留了,欢迎二位道友有空的时候再来我这府上做客。” “一定,一定。”目送着二人离开走出府邸,大门也随之轻轻合拢,赤松子本来端坐的身形和他面前的桌子顿时垮塌,嘴角隐隐有血迹流出,至于他画的那张符箓,已然被任菩萨画的那张符箓斩断,渐渐化为灰烬,赤松子看着那张依旧悬浮在眼前,散发着锐利杀机的符箓,也不由的感叹起来,“后生可畏啊!没想到,今日最强的盾终究折在了最强的矛之下,这等天赋,近妖……” “我怎么感觉到赤松子前辈神色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画完符箓之后我看他的脸色刷的就变成了惨白。”清明还在回头张望赤松子的府邸,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被赤松子感知到,“不是你感觉,他的神色的确就是不对,刚才和我的‘行刑’符箓对峙的时候他还是松懈了,被‘行刑’泄露出的杀机所伤,全靠一口心气绷着,要不然早垮了,要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拉着你离开他的府邸。” “怪物啊!”清明神色古怪的看着任菩萨,内心也是惊叹不已,“听得见。”任菩萨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清明这才记起对方可以窥探道自己的心声,连忙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诸多念头起伏,免得暴露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说我是怪物也没错,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跟着我师傅学习,更别说这么多年来,只有我一个人被师傅视为杂家的正统继承人,这些小道我还都是略有钻研的。” “啧啧啧,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儒释道这三道?各有一位天底下最能打的当家人。”清明都没好意思把自家出身长生阁兵家算进去,毕竟较之那三脉,兵家现如今也是势微的厉害,“都不是。”任菩萨轻笑着摇了摇头,“都不是?”清明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三位的存在还不够证明儒释道三脉的正统嘛?“当然不是,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任菩萨异常平静,但是极为坚定的点了点自己头。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迷惘了。”清明挠了挠头,他实在捉摸不透任菩萨的想法,“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不自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道,并非除了儒释道三脉之外的其他大道都是旁门左道,只是杂家和你们不太一样,我们修得道,是众生的道,真正意义上的海纳百川。”任菩萨声音虽轻,但是却让人有一种令人心神往之的冲动,“当然了,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所有人的道?”清明低头沉思,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于新郎这么热衷于转世重生了,毕竟只有重来一次,才能完美的剔除自己曾经的烙印,“清明道友,错了。”任菩萨轻轻摇了摇头,“错了?哪里错了?”清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真的是所有‘人’就够了嘛?”任菩萨轻声提醒到,清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我’即众生,我记得这句话不是描述那位旧天下共主的嘛?人也可以做到嘛?”清明轻声呢喃,这个典故他只在一本典籍上看过,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真的会有人去这么做,“我师傅真的还算是人嘛?”任菩萨轻声反问到,清明顿时语塞,是啊!当时在那一战时于新郎表现的种种迹象,真的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嘛?尤其是那次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清明在他身上嗅到了像鬼仙又像神明的味道。 “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极度疯狂的人,不过他从来都刻意的压抑着自己疯狂的一面罢了,但是最恐怖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不就是一个冷静到极致的疯子嘛?”任菩萨所说的一切让清明不寒而栗,明白这一切,并且还能平静说出来的任菩萨又何尝不是一个疯子呢?师徒二人一脉相承,的确做不得假,这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和疯狂。 “我觉得师傅始终还在压抑着什么,兴许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登天之路上的食物,但是这样又有何妨呢?就算不被他吃掉,我自己便是自己了嘛?倒不如成为我师傅的一部分,陪着他一起俯瞰世间,欠他的,还给他便是。”说完这一切的任菩萨神色轻松了不少,仿佛是驱散了心头那笼罩许久的阴霾,整个人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倒是他身后的清明步伐拖沓,不知究竟在思索什么。 “下面我们去哪?”不知不觉间清明已经被任菩萨落下很远,任菩萨耐心的站在原地等候,直到清明走近,任菩萨这才开口询问到,“啊!去去去……去最东边的城隍庙,关键的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毕竟是飞升境大修士,面子必须给足。”被任菩萨轻轻拍了一下,清明这才蓦然惊醒,在混沌的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二人先去拜访一下唐潜。 “风水宝地啊!”任菩萨和清明站在一处破败的巨大城隍庙之前,看着八面漏风的庙墙,以及正殿当中金身剥落的神像,真的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一个飞升境修士的修道之所,任菩萨开口的时候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戏谑,“唐潜道友!”清明来不及和他插科打诨,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隍庙,却久久无人回应,任菩萨一脸无奈的看着正殿当中的神像,他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窥探着二人,但是似乎在忌惮什么。 “唐潜道友,差不多得了,又不是小屁孩,耍什么小性子?再不出来我可就拆你的家了。”和那个金身斑驳的神像对视许久,见对方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任菩萨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烦躁了,笑眯眯走到神像之前,伏在它的耳边威胁到,“呵呵呵,道友,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刚睡醒嘛?”唐潜这才一脸尴尬的从神像中走出,不过打量着任菩萨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谨慎。 “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任菩萨笑眯眯保证着,但是唐潜的眼神却还在下意识的瞟向他的身后,“看得见?”任菩萨注意到唐潜的目光,有些惊异的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嗯~”唐潜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愧是天地生养的城隍啊,连这都能看到。”任菩萨无所谓耸了耸肩,他知道唐潜究竟在看什么,只有清明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样子。 “怎么说?”清明看向任菩萨空无一物的身后,在看看二人打机锋一样的对话,难道这又是一场另类的论道?“人魔一称名副其实,对吧!任道友。”唐潜神色凝重的看着任菩萨,一边的清明却陷入了沉默,不是说唐潜从来没有离开过点将城嘛?他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任菩萨的身份的?难不成二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一世竟然可以积累如此重的杀孽,你比于新郎杀的人还多?怪不得这段时日我老是嗅到一股血腥味呢。”唐潜的眼中的任菩萨虽然笑意恬淡,但是背后却是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浓重的杀孽化作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勒进任菩萨的身体当中,拖拽着这尸山血海,也让任菩萨变得举步维艰,但是任菩萨却好似混不在意。 “曾经造的孽而已,现在我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不过这样也好,我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就实在太轻松了。”任菩萨轻轻牵动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顿时一个无数头颅攒簇成的巨大怪物从尸山当中跃出,狂笑着咬在任菩萨的肩头,奈何任菩萨的体魄太过坚韧,那个巨大怪物用尽全力啃食,也不过就是将任菩萨的皮肤咬的凹陷下去,随着任菩萨一拳挥出,那个怪物顿时溃散成无数狰狞头颅,惨啸着冲回尸山,连清明都听到了那凄厉的哀嚎声。 第240章 黄泉路 “什么东西?”清明茫然的看着任菩萨的身后,刚才那一个瞬间,他感受一种难以抵御的压抑感,“没什么,不过是一群找我索命的怨灵罢了。”任菩萨轻轻拂了拂肩膀位置的衣服,竟然有灰烬随着他的动作洒落,“怨灵?我怎么看不见?”清明皱着眉看向唐潜,唐潜也还是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任菩萨的身后,一副戒备的神色。 “真的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也就只能说是壮观了。”唐潜思量许久,方才缓缓开口,在他看来任菩萨就像是镇压着地狱和人间那狭小入口的一尊神像,“这等壮观气象,不要也罢。”任菩萨扯断身上的某根红线,背后展露出尸山景象的一角门户也就此合拢,唐潜这才侧身为任菩萨让开一条路,一个虚无的门户在城隍神像前洞开。 “走吧!唐道友都邀请我们了!难道还有站在这喝风的道理嘛?”清明闻言这才回过神,跟着任菩萨走进了那个敞开的门户当中,唐潜随着二人进入其中,门户方才悄无声息的湮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螺蛳壳内建道场,有点意思。”步入门户当中,二人仿佛又从城隍神像内走出,但是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已经差不多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城隍庙此时已然恢复到当年香火鼎盛时的模样,连金身黯淡的神像此时也重新变得颜色鲜明起来,“雕虫小技尔,不过是平时闲的没事琢磨出来的小手段,不足挂齿。” 唐潜接过任菩萨的话茬,示意二人可以随便走走,也有些炫技的意思,毕竟这也是他的得意之作了,虽然嘴上很谦虚,但是心中还是很希望可以让任菩萨和清明赞叹上两句的,“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里已经不是阳间地界了。”任菩萨走出大殿,看向天空,却是一片星空璀璨的黑夜,唯有城隍庙内亮如白昼,偶尔还有一缕缕浅淡的薄雾掠过城隍庙上空,留下尖锐的哀嚎。 “毕竟身为城隍,住在那种罡风凛冽的地方,本就是对我体魄的侵蚀,到不如取巧一些,干脆就只保留人间城隍庙的原型,在这处‘黄泉路’上开辟府邸,这样的话我还容易和我的那些‘同僚’们交接,不用老是在阴阳两界穿梭不停了,更何况这处府邸居于黄泉路的中间,也方便了不少路过的英灵休憩,现在我的后院还有不少曾经的熟人。” “啧啧啧,好地方啊!”任菩萨推开城隍庙大门,顿时一股刺骨的阴风倒灌其中,和任菩萨周身的拳罡绞起刺眼的火花以及金铁相击的清脆声响,而清明的身上已经转瞬间结上了一层薄霜,将他冻的瑟瑟发抖,只有唐潜神色自若,一身白衣随着阴风飘摇,大有仙人风采,“清明道友,你且在此处小憩片刻,我和任道友一起出去走走。” “好吧!你们当心一些就是。”清明本来也想跟着二人一起去那个黄泉路上走一遭,奈何阴风的威力实在太过恐怖,让他抵御起来都有些捉襟见肘,也就只能作罢,“放心吧!以唐潜道友的身份,想要庇护我还是易如反掌的,毕竟他的身份也应该算是这条黄泉路上的总瓢把子了,一般不会有不开眼的小鬼敢去招惹他,除非真的是死过一次不过瘾,还想再死一次。” 说罢,任菩萨便顶着阴风先一步走出了城隍庙的大门,唐潜紧随其后,二人离开之后,城隍庙的大门便轰然合拢,刺骨的阴风在此时也戛然而止,清明身上的薄霜也随之融化,抱着好奇的心理,清明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大门,也没有发现什么门道,这样看来就不过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质大门,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可以抵御黄泉路上的阴风。 “感觉如何?”唐潜和任菩萨走在黄泉路上,二人几乎可以说是迎着阴风的方向,所以任菩萨的周身几乎快要被火花给淹没了,这一幕看的唐潜也是头皮发麻,黄泉路上这么多年来,这也是第一次有活物踏足,此时的任菩萨就是黑夜中一抹划破黑暗的光亮,虽然只有一点,但是在这广袤且没有遮挡的太虚境界当中,定然是极为耀眼的,他一身烈如骄阳的气血既是让鬼物极度忌惮的存在,也是难得的大补之物,肯定有很多按捺不住自己嗜血**的鬼物离开多年的隐匿之地。 “看来这次我就是一个大鱼饵了。”任菩萨察觉到四周漆黑的太虚境界中亮起的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瞳,依旧声音平静的和唐潜谈笑风生,“察觉到了你还出来?”唐潜神色古怪,“无所谓,当年我师傅做的可比我凶残多了,我倒是想要试试,不知道这黄泉路是否禁得住我的全力一拳而不崩塌。”任菩萨一脸的无所谓,那些眼睛里的光芒就算再绿又能如何,真的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他们就敢动手嘛?不过就是再死一次罢了。 “有大鱼上钩了,不过似乎他们还在忌惮什么,能再稍微给他们一点刺激嘛?”唐潜双眼微眯,他的神念捕?捉到了数股庞大且晦涩的恐怖波动,不过这些波动出现的速度快,隐匿的速度更快,连方向都没有确定,他们就再次失去了踪迹,“还能忌惮什么?肯定是你呀!现在你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忌惮你,他们还能忌惮谁?” 任菩萨加速了体内血液流淌的速度,淙淙的水流声,让站在他身边的唐潜都有种站在大渎边上的错觉,除此之外,一滴鲜红的犹如宝石一样的液体在他的指尖凝聚,随着那滴液体摔碎在了黄泉路上,一股常人根本感受不到的血腥味开始扩散,在那个瞬间,四周的太虚境界中陡然亮起了数盏幽绿的大灯,这便是那些晦涩气息的真正主人。 “应付得了嘛?”任菩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些大灯,深邃的黑瞳和它们一一对视,却是犹如深井一般古井无波,“既然招来了,这个时候再聊应不应付的了,是不是有些晚了?”唐潜身上的白衣迅速染上血色,一支判官笔也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右手持笔开始在面前的虚空当中描画起什么,犹如朱砂一般的规矩停留在他的面前。 “鬼画符。”任菩萨看着唐潜面前的一道道潦草痕迹,出言打趣道,但是他的身上已然开始有丝丝电光缭绕,还有什么术法比起雷法更克制鬼物呢?“鬼画符~你这么说,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联想着自己的身份,唐潜忽然觉得任菩萨的打趣好像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他现在真的算是“鬼”画符。  第241章 小试牛刀 “嗷~”一声凄厉如狼啸的咆哮回荡在空荡荡的黄泉路上,一只犹如万千尸体堆积的巨大兽形怪物高高跃起,口中喷出幽绿的的吐息,仿佛无数冤魂从他的嘴里鱼贯而出,裹挟向还在互相调侃的任菩萨和唐潜,任菩萨随手挥出一道雷电,瞬间贯穿了他的吐息,无数冤魂纷纷于空中炸裂,而那只高高跃起的怪物也直挺挺的砸在地面,他庞大的脑袋上一个小洞还在徐徐的冒着青烟。 “臭不可闻啊!”任菩萨嫌弃的捂住鼻子,而那怪物倒地尸体也瞬间失去了粘性,顿时无数尸体溃散开来,迅速的**,变成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有了这只怪物作为表率,其他的幽魂也被激起了杀戮的**,纷纷开始从空荡的地面下拔出身形,无论是呈现出飞鸟形状的,还是野兽形状的,一时间群魔乱舞,只有那几双大如灯盏的眼瞳的主人还在不急不躁的徘徊,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 怨灵浪潮已经扑到面前,一张张散发这腐臭的大嘴蓄势待发,似乎都在渴望着任菩萨身上的血肉,那是他们熬过黄泉这苦寒之地唯一的补品,唐潜冷漠的看着他们,随手用判官笔划开面前的一张悬空符箓,瞬间炽红的火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只魁梧火龙,将怨灵凶潮瞬间推出极远,前面的怨灵躲闪不及,也纷纷爆裂开来,炸出绚烂的幽绿焰火。 “这个地方倾力施展雷法没有问题吧?会不会受到某些特殊规矩的压制?”任菩萨身上的雷电也终于积聚到了极致,雷浆自窍穴当中溢出,脚下已然形成一片平整的雷浆镜面,只要有怨灵冲进这片雷池当中,立刻就会被无数电弧淹没,灰飞烟灭,“放心,黄泉路还不是地府,这个地方任何力量都可以运用,但是还得注意一些,别在这些诡异东西面前阴沟里翻船就好。” “放心吧!这些小东西虽然恶心,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不足以产生威胁的,倒是那几个大家伙,让我感觉到有些饿。”任菩萨跃上高空,一拳打碎了一个俯冲向他的巨鸟冤魂的头颅,被雷电裹挟了这么久还没死,算是小半个棘手货色了,过好在它似乎也就只是对雷法的抗性强一些,体魄并不坚韧,一拳之下,这具身体便支离破碎。 唐潜以长袖裹起一阵狂风,将那些污秽之物卷出雷池的范围,要是被那些东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怕自己又会被恶心的许久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就在这时一双大如灯盏的绿色眼眸陡然熄灭,然后一个裹挟着黑雾的身影直奔任菩萨掠去,任菩萨的嘴角则勾起笑意,哪怕在空中没有任何借力点,仍是和已经掠至眼前的黑色身影互换一拳。 “轰~”随着一声轰鸣,那刚刚飙射向任菩萨的黑影重重砸入雷池,瞬间就被雷浆吞没,不过一身拳罡裹挟下,竟然隐隐有要从雷浆中挣脱出来的迹象,任菩萨却犹如一块巨大的陨石般,被他的一拳送入高空之后,再次返身砸向地面,落地瞬间,雷池激起千万层波澜,肆无忌惮的砸向周围的太虚境界,整个黄泉路都因为任菩萨的落地震颤起来。 随着波澜散去,一具无头焦尸浮出雷池,任菩萨则将他当做踏板,随意的踩在脚下,一个生前拥有止境实力的武夫怨灵连拳法都没来得及用,就已经成为了任菩萨的脚下亡魂,虽然失去了身体算是一大倚仗,但是按理说绝对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任菩萨给灭杀,终究他们还是低估了任菩萨的境界,“几位,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黄泉路,如果就这么个废物待客,是不是太过看不起任某了?” 听着任菩萨的调侃,几双灯盏眼眸的主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盏盏巨大的眼眸纷纷熄灭,然后化作一个个被黑气裹挟的黑色身影,只可惜黑气太过浓郁,看不清这些黑色身影的具体样貌,连男女都无法辨认,不过这一切对于任菩萨来说,也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一并杀了就是,可是就在任菩萨和唐潜以为他们要联合出手的时候,一道道黑色身影扭头就跑。 等到他们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太虚境界当中,任菩萨和唐潜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这就跑了?”任菩萨看着消失在太虚境界当中的黑影有些哭笑不得,奶奶的,装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像,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要和自己仔细掰扯掰扯呢!“你以为呢?这些家伙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否则,你觉得以我的实力还拾掇不了这群家伙?” “那愣着干嘛?追呀!”任菩萨说罢就想迈出黄泉路的那道虚无界限,却被唐潜拉了回来,他疑惑的看着唐潜,唐潜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追不上的,黄泉路作为连接两界壁垒的门户,周遭的空间复杂程度超乎想象,经常是谬之毫厘,失之千里,看似他是在你面前逃走的,但是等你走出黄泉路之后就会很容易迷失方向,我试过。” “那他们?”任菩萨没有再往前行走,只是将手臂探出黄泉路的界限试探,果然,探出界限的手臂在空间的作用下直接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些家伙在黄泉路上已经盘踞多年,这么久下来,早就摸出了大部分的空间变化的规律,所以他们才可以相对轻松的穿梭在那些地方,不过一旦跑远了,他们一样还是会迷失在太虚境界当中,那可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可惜了,早知道就留下这家伙一命了!就算他没法安安静静的和我们沟通,我也可以打到他愿意和我沟通,现在死了就有点麻烦了。”任菩萨惋惜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焦尸,如果有这个家伙带路,兴许有机会将这些黄泉路上的毒瘤连根拔起,这样也就真的一劳永逸了,“无所谓,毕竟也不是这一条黄泉路才会受到他们的侵扰,每条黄泉路或多或少的都会如此,最惨的那条黄泉路,甚至直接被他们完全占据,每个路过之鬼都是沦落为冤魂的下场。”  第242章 捅娄子了 “这个天下所谓的‘朝廷’不去管管?”任菩萨有些费解,他从踏出城隍庙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一种不可描述的大道压制,这是一座完整的天下才会拥有的,这么大一座天下,最起码也会有超越飞升境的大能坐镇,否则整个天下的气运皆会不受控制的向着天下之外的浩瀚星空流逝,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会生机断绝,逐渐崩溃。 “他们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现在‘朝廷’上保证轮回的稳定就已经十分吃力了,听那些个所谓的同僚说,现在的无间天下,除了十殿阎罗的十座城池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可以视为咱们那的大凶之地,就连阴司官吏都不敢轻易踏足十座城池之外的地方,连十座城池之间联通的‘官道驿路’都不甚太平,你觉得这连接人间的无数黄泉路他们顾得过来?” “也是。”任菩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向着黄泉路的两端眺望,根本见不到所谓的开始和结束,极远处的黄泉路哪怕还在倔强的闪光,最终也还是隐匿在了无尽的黑暗当中,“你走到过黄泉路的尽头嘛?”任菩萨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没有,另外你也别想哄着我陪你走走试试,也没有必要,无间天下不欢迎外来者,随着你的行走,黄泉路会变得越来越长,你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除非我们直接脱离黄泉路的范围,走那边。” 唐潜指了指界限之外的太虚境界,不过他是绝对不会陪着任菩萨一起走出去就是了,万一在其中迷失方向,这辈子可就要真的和游魂野鬼做伴了,“兴许可以试试呢?”任菩萨眼睛里闪烁的光就已经告诉了唐潜他的想法,他兴奋的看着唐潜,极力的怂恿着唐潜,“你可别忘了,我师傅就真正进入过无间天下。” “你师傅是你师傅,他变态的程度有几个人可以复制?我劝你还是早早洗洗睡吧。”唐潜对于任菩萨的说法嗤之以鼻,这小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底气,还想忽悠他,未免也太过分了,“怎么说你也是阴司官吏,算不得外人,我们走走后门试一次吧!不走远,实在不行就退回来!”任菩萨极有耐心,依旧还在不依不饶的忽悠着唐潜,听到这唐潜其实也稍稍有些意动了。 “怎么样?试一试吧!”任菩萨看着唐潜的口气有些松动,凑到了他的身边,“试一次可以,但是绝对不是现在,活人不可能在无间天下待太久,否则会出现‘魂不附体’的负面影响,先把清明送回人间,进入无间天下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唐潜虽然意动,但是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观点,好在任菩萨也没有一直胡搅蛮缠,听到这也就放弃了纠缠,既然唐潜松口了,也没必要继续讨嫌。 “好吧!但是我们说定了,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任菩萨向唐潜伸出右手的小指,唐潜看的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原来小时候还有一种约定方式叫拉勾,虽然有些嫌弃这种行为,但是他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任菩萨拉了拉小拇指,算是约定好了这件事,任菩萨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用拉勾这种方式约定,兴许是因为曾经于新郎就是这么和他约定的吧! “这么快?”听到城隍庙大门打开的声音,这次清明识趣的躲到了墙角,等到大门关上才又蹲到了自己刚刚升起的火盆边,看的任菩萨二人也是哭笑不得,任菩萨走到院子里跺了跺脚,头顶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那是侵入到他体内的阴气,跟在他后面的唐潜则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火盆,身为鬼仙,出了名的不计寒暑,他也好奇,清明究竟是从哪翻出来的这东西,总不能是自己带的吧!咫尺物再大,总不能富裕到用来装一个无关紧要的火盆呢! “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那边忽然有雷光闪烁,还电闪雷鸣的,你们俩出去不会是打了一架吧!”看着谈笑风生的二人,清明又打消了自己这个可笑的猜测,“打了一架是没错,不过不是我们打,而是和一些脏东西打,也算是唐潜道友带我见识了一下这黄泉路上的‘风土人情’吧,不过就是这里的民风实在有些纯朴的过头了。”对于刚才的事情,任菩萨也没有隐瞒什么,开玩笑似的将刚才的经历和清明说了一遍。 “啧啧啧,任道友可真的会寒碜我呀!下次唐某可就要不欢迎你来做客了。”唐潜对任菩萨的调侃不以为意,反正黄泉路不是人间,不是谁想要踏足就能踏足的,哪怕清明再怎么神往,灌进城隍庙的阴风就足以让他认清现实,“哪有这回事?我不也就是实话实说嘛!唐道友这就有些过分了。”任菩萨无奈的耸了耸肩,也蹲到了火盆边上,开始陪着清明一起烤火,反正魂不附体这种情况需要在黄泉路待很久才会出现,二人的时间还很充裕。 “我去!”端详了火盆许久,唐潜忽然一声惊呼,将任菩萨二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火盆边上站了起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都是飞升境的大修士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像小孩子。”任菩萨无奈的看着唐潜,唐潜却没有搭理他,直接走到火盆边上,把火盆端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这盆是什么盆?”“不太清楚,我看上面还有莲花花纹什么的还挺好看的,我就用这玩意儿当了火盆。”清明挠了挠头,他对于法器之类的这些玩意儿实在不是很熟悉。 “莲花?盂兰盆!”任菩萨稍作思考,立刻就从二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个大致的可能性,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而且看盆里面残余的灰烬,之前好像还烧了几张纸,“这玩意儿不会招来什么大麻烦吧!”“何止是大麻烦!本来七月十五才会拿出来用的东西,你是怎么翻出的?还烧了纸。”唐潜一脸黑线,此时城隍庙的大门已经开始砰砰作响,仿佛门外有无数只手在不断的砸着城隍庙的大门,门缝当中有绿光闪烁,他们都是被盂兰盆引来的怨灵!  第243章 飞天夜叉 “什么情况?这么个破火盆这么大的威力?”清明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脸色苍白,他未曾想到只自己不过是烤火取暖,竟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盂兰盆是什么东西?”随着唐潜双手结印,供桌上的的神像不再只是单纯的摆设,而是开始亮起极度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水一般蔓延出城隍庙,暂时将门外的冤魂拦住。 “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要是知道可以弄出这么大的的动静,你觉得我有胆子点这玩意儿玩儿嘛?我就是闲的蛋疼也不至于吧!”清明苦着脸着暂时安静下来的大门,不过神像上的光芒并不是那么稳定,时不时的还忽闪忽闪的,“也是,这次算是长长记性吧!这相当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启了一场水陆周天大醮,现在无数亡魂都在等着超度,幸好你烧的纸不多,否则还会更麻烦。”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清明踩熄了盂兰盆里面最后的火苗,虽然这么做已经无济于事,但是多少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你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一种传递信号的法器,类似于凡间打仗时的烽火和狼烟,一旦开启,就相当于告诉那群怨灵,今天他们得以超度,不必再受苦了。”任菩萨看着唐潜神色有些吃力,索性学着他的样子结起印,虽然只看了一次,但是还是模仿的有模有样,两个人同时结印,唐潜的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我们给他们解释一下不就可以了嘛?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清明的话让任菩萨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神祗这种有脑子的东西都不讲道理,更何况这群只剩下嗜血本能的行尸走肉?笑容玩味道:“要不您老试试?我们哥俩在屁股后边给您加油助威,成了我们给你塑像立碑,万世歌颂你的功绩,失败了,也有个人可以给你捯饬个衣冠冢!” “额~大可不必。”看着任菩萨古怪的笑容,清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听任菩萨的语气,他大概是没有机会被万世歌颂了,“可是为什么中元节的时候盂兰盆就可以用?”“鬼门大开,地府的轮回通道在各个地方悉数开放,可以不计前嫌,替怨灵洗刷罪孽之后,放任他们前去投胎,这是地府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是现在我们这里没有轮回通道,任由这群家伙进来,我们只会变成他们泄愤的对象,他们还极有可能从我建立的那条通道涌入点将城。” “你估摸着现在外面大概会有多少怨灵?要不咱们狠一些,干脆就杀出去!缩在这里面也不是个办法,任由他们消磨,就算是飞升境修士也支撑不起这等消耗,更何况在黄泉路上我一直都是处在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根本吸纳不到灵气,倒是你这个阴司官吏,按理说坐镇城隍庙便是坐镇小天地,完全可以视为天人境修士看待,为何这么吃力?” 唐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腾出一只手,在任菩萨的眼前一抹,见自己的视野和任菩萨共享,任菩萨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我们似乎真的很难杀出去了,飞天夜叉这种玩意儿竟然真的存在,看样子,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和那四个家伙平起平坐了。”看着天空盘旋的几道身影,任菩萨神色凝重,没想到除了幽魂之外,还有僵尸也被盂兰盆吸引了过来。 “他们和我真的是老对手了,当时我就差点被那个几乎完全褪去尸鬃的家伙咬掉脑袋,多亏了当时一个同僚救了我一命,不过他也因此失去了一条手臂。”随着唐潜目光的挪动,任菩萨也注意到了几只飞天夜叉中那个特立独行的存在,除却嘴角露出的尖牙和那个只有针尖大小瞳孔的惨白眸子,这只飞天夜叉已经几乎和常人无异,只不过脸庞俊美的有些过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其他的几只飞天夜叉无不是围绕着他不断的在空中游弋。 “第一代的老古董?”任菩萨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只飞天夜叉,这个家伙值得他出手试试水,“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两代,毕竟将臣一脉的后裔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五代之后的家伙,基本上就是那些游方道士坑蒙拐骗的幌子了,随便拿着桃木剑戳一戳就可以破解他们身上的阴气。” 二人谈话间,这些飞天夜叉也没有闲着,仗着体魄的坚韧,飞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就会收起翅膀,自由落体,然后以肉身撞击城隍庙外围的金光,每次撞击都会让金光激荡起巨大的涟漪,根据任菩萨的判断,他们的撞击几乎可以视为一个神道境的纯粹武夫倾力出拳,也怪不得唐潜会这般吃力,更何况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无数怨魂组成的海洋,如同潮汐般不断的冲刷着金光,每次碰撞都是无数怨魂的湮灭,同样的,也在消磨着唐潜的力量。 “估算好了没?”任菩萨跃跃欲试,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主儿,“杀出去怕是有些困难了,一条黄泉路上近百万怨魂几乎全部都被我们吸引了过来,现在能够自保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唐潜神情苦涩的否定了任菩萨的想法,且不说这犹如海潮一般的冤魂,单单是头顶上那几个虎视眈眈的飞天夜叉,也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去,他们可是垂涎自己的神格很久了。 “如果我把他们宰掉呢?”任菩萨收回双手的印法,然后轻轻伸了个懒腰,一如当年于新郎那般,气血雄浑如龙,在他的毛孔之中窜出炽热的红色雾气,整个人都笼罩在滚滚拳罡下,脚下的地面都在他的狂暴的气势下开始龟裂,在他身边的唐潜一身衣服被吹的猎猎作响,连面孔都为之扭曲,不等唐潜和清明出言阻止,任菩萨便已经破空而去。  第244章 凭君自取 任菩萨冲出城隍庙禁止的刹那,磅礴的气血之力就吸引了所有存在的注意,他的存在不逊色于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本来飞天夜叉冲击城隍庙的脚步也因为他的出现停了下来,一双双惨白的眸子不约而同的打量起任菩萨,至于那些怨魂则更为直接,在任菩萨出现之后就将目标转移向了他,攀附在城隍庙禁制外的怨魂纷纷脱离,张着血盆大口涌向任菩萨。 不过他们还是远远低估了任菩萨拳罡的暴戾,方圆三丈,哪怕是再强大的怨魂都无法踏入分毫,无数怨魂在踏入任菩萨周身三丈距离的空间之后,登时“血肉横飞”,不过这些小鱼小虾完全没有吸引到任菩萨的注意力,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那个几乎完全化为人形的飞天夜叉,他在那个家伙的身上,竟然感受到了魂魄的波动…… “活人。”飞天夜叉同样注视着任菩萨,在他身边游弋的其他飞天夜叉想要扑向任菩萨,却被他阻止,毕竟这么多年了,他手里还不容易就攒下这点家底,绝对不能一下全部都折在这,他们虽然没有气血一说,但是走的也是和纯粹武夫殊途同归的路数,对于任菩萨的强大,他深有感触,只说那一身雄浑气血,在世间武夫当中也属于极为罕见的。 “死过一次。”任菩萨似乎是被那些怨魂的惨叫搞的有些烦躁,随手一挥,便是一个巨大的拳印凭空出现,将脚下叠罗汉起来的怨魂小山直接蒸发,拳印落在地面,虽然悄无声息,但是却让地面轰然破碎,“怪不得。”飞天夜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些贪婪,“你身上有种很淡的尸体的味道,但是偏偏你的气血又极度旺盛,吃掉你,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踏出那一步。” “你可以试试。”任菩萨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周身的拳罡轰然溃散,一道红色的虚影瞬间炸裂,分成数道,犹如虚空绽放的一朵彼岸花,直奔每只飞天夜叉而去,在任菩萨突如其来的攻势下,几只飞天夜叉已经躲闪不及,只能以躯体硬抗,随着一阵密集的轰鸣声后,除了已经无限接近去“化人”的那只飞天夜叉之外,其他的飞天夜叉纷纷从空中坠落。 任菩萨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已经捧着数颗腐朽的黑色心脏,一层薄霜冻结了他的手臂,“混蛋!你要干什么?”仅剩的飞天夜叉目眦欲裂,他没想到一个照面,自己千辛万苦召集的手下竟然全部都被对面这个人类干掉,“一对一,你不觉得你的那些手下都太碍事了嘛?要是连一对一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你也配踏破那个门槛,向死而生?” “阁下管的未免也太宽了!”飞天夜叉俊美的脸上此时已经青筋暴起,一双惨白眼瞳犹如墨汁晕染,黑色逐渐向外扩张,占据了整个眼眶,“这才对嘛!来来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打赢了,取走我的命,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身后的城隍庙里面,还有一条通往人间的道路,只要做掉我,以后你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惊不惊喜?” “哈哈哈!大好头颅,凭君自取!”任菩萨狂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脖子,挑衅意味十足,当听到城隍庙里面有一条通往人间的同道之后,飞天夜叉的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渴望自由,只有在人间,他才有足够多的血食,也只有在人间,他才有机会成就那个足以和四大始祖平起平坐的境界,成为僵尸一脉的第五祖!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撕裂声,恍惚之间飞天夜叉的一记鞭腿已经掠至任菩萨颈侧,他想要速战速决,不过显然他的打算已经落空,任菩萨闲庭信步一般低头躲过他这一脚,以及肘击重重的砍在他的腰间,直接将他砸的倒飞了出去,借住背后的双翼稳住身形,任菩萨的一记重拳已经直奔面门,砸的他整张脸几乎都凹了下去,刚稳定住的身形再次倒飞出去。 “嗷~”吃了两拳的飞天夜叉此时已经失去了冷静,察觉到任菩萨飞掠的破空声,他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展开双翼稳定身形,而是借着任菩萨这一拳的力道开始拔高身形,企图避开任菩萨一气呵成的拳法,奈何他掠至高空,还没来得及高兴,头顶却再次传来破空声,抬头的刹那,一个巨大的阴影已经当头罩下,再次砸在他的面门上,顿时他的身形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轰~”随着烟尘逐渐散去,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大坑,任菩萨打算继续跟着他一起冲下去,却忽然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撩开袖子,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拳罡竟然被什么东西击穿,在胳膊上留下了一串细密的血点,而血点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蜡黄的颜色,仿佛血液被抽走了一般,“哈哈哈!真的是令人愉悦的血液,没想到你的血中竟然蕴含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舒服!” 不知何时,那个地面上被飞天夜叉砸出的大坑竟然也开始有红色雾气蒸腾,虽然没有任菩萨身上的那么浓郁,但是确实存在,任菩萨轻轻甩了甩手臂,刚才被抽血的地方竟然有些麻痹的感觉,“你不是跟不上我,而是在等待这个机会。”任菩萨看着从大坑里爬出来飞天夜叉,虽然此时的他的脑袋几乎被砸进了胸腔,但是气势已经不是刚才的他可以媲美的了。 “差不多吧!”飞天夜叉神色冷漠的拔出自己的头颅,对于他来说,现在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不会因为伤势而变得拳头无力,更不会轻易地“死”,毕竟已经是一个死物了,任菩萨想要彻底解决他,要么掏出他的心脏,要么就更为狠辣一些,干脆将他的身体完全打烂,只有这样,他才算是完全死去,不过现在,只怕任菩萨要失望了,因为他的速度已经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任菩萨对上他,只怕很难再有还手之力。 第245章 势均力敌? “砰~”蛛网般的裂痕炸开地面,无数涌向飞天夜叉的怨魂被狂暴的气流瞬间掀飞,在半空中就被掺杂着拳罡的劲风撕碎,仿佛挥洒出漫天的翡翠烟尘,此刻大坑之中已经只余下两个脚印,两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一起,不过令飞天夜叉吃惊的是,自己的尸毒对于任菩萨似乎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甚至在速度上自己都没有占据优势。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擦肩的一瞬间便横飞出去,任菩萨在空中虚踩几步稳住身形,胸口出一个拳印满覆冰霜,森寒的气息穿透了他的体魄,作用在他的气血之上,仿佛要由内而外将他彻底冻结,让他奔涌入大江的气血都为之迟滞,而他的右手还紧紧的攥在一起,掌心之中鲜血淋漓,不过任菩萨并未在意,反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任菩萨撒开右手,五个细长的黑色物体从他手中掉落,站在不远处飞天夜叉则捂着左手,面容扭曲,随着他移开完好的右手,左手五指已然鲜血淋漓,指甲被任菩萨生生拔去,由于额头还挨了任菩萨一拳,看他的样子远比任菩萨要惨烈的多,两个耳朵当中已经有丝丝的黑血溢出。 二人并未交谈,毕竟此刻谁先说话就已经算是变相的服软,谁也不愿意堕了这口心气,虽然静止在空中,但是都在打量着彼此,想要寻找出对方的破绽,不过怨魂可就不是这么有脑子了,见二者停滞,便不知死活的一拥而上,却也只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两人甚至无需出手,彼此之间的气机便犹如磨盘一般彼此倾碾,溅落无数星火,所有敢于跑到二者近前的冤魂,无一例外,全部都在气机牵引下被扯进那看不见的磨盘当中。 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竟是同时放弃了在天空中飞行寻找机会,直直的从空中坠落,砸入那不见边际的怨魂海洋当中,顿时在涌动的冤魂海洋当中砸出一片巨大的真空,方圆十丈,除却二者,空无一物,落地的瞬间二者的身形便消失,在怨魂海洋当中以蛮不讲道理的姿态犁出两道蜿蜒的海沟。 两道身影在怨魂海洋中略作迂回,再次同时放弃了寻找机会,气机彼此锁定,以一种完全舍命的方式悍然相撞,碰撞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磅礴气机陡然膨胀到了极致,整个黄泉路都在为这一击颤抖,方圆千丈,一切物体皆荡然无存,甚至于剩余的气机更是在怨魂海洋中掀起了一阵海啸,本来令人闻之色变的怨魂此时却成了最可笑的陪衬,二人随意搅动起的气机,便会让无数怨魂灰飞烟灭。 飞天夜叉魁梧的身形倒滑出去,一双血翼怒而贲张,强行将他的身形在百丈的范围内之住,任菩萨则是撞在城隍庙外那层金光之上,后背和金光碰撞,不断的发出金石之声,整个金光护罩摇摇欲坠,若非任菩萨及时收敛气机,可能刚才那群飞天夜叉撞破了脑袋都没撞开的金光护罩,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刚刚稳定身形,二者都不愿意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体内已经沸腾的气机被他们完全无视,一个是死过一次的,一个是根本就不曾活着,所有的伤势都被他们当做战斗时的催化剂,既然未死,那便死战!两者身形再次化作两道虚影,以一种更为迅猛的速度冲向彼此,怨魂的海洋填补空缺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二人蒸发的速度了! 二人沿着黄泉路一路奔袭,至于是否进入了怨魂海洋的腹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去他娘的举步维艰,二者所过之处,皆如风卷残云,每次碰撞便会造就一个千丈大的真空范围,整个黄泉路真的在颤抖,以至于在城隍庙内的清明和唐潜看着簌簌落灰的房梁都不由的一头冷汗,所谓黄泉路其实不过是一个架在太虚境界中的特殊桥梁,按照这种打法,黄泉路折断也只是迟早的事。 尤其是再联想到于新郎当年一战,他可是凭借着肉身之力改变了整个战场的地形,将那冥冥之中有大道庇护的战场几乎削去了一层,哪怕已经时隔多年,哪怕后来经历过数次大战,地形依旧还有于新郎留下的痕迹,于新郎做的到,作为于新郎嫡传弟子的任菩萨又能差到哪去?黄泉路可没有城外的战场结实。 两道血气裹挟下的身影完全舍弃了防御,不知道彼此究竟碰撞了多少次,一次快过一次,一次迅猛过一次,在二人交手途中的怨魂可真的是实打实的糟了殃,在本能趋使下的怨魂们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开始后知后觉的想要脱离战场,但是奈何周围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根本避无可避,处在二人交战路线上的怨魂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面目狰狞的死神一点点的逼近他们,在一片不甘的哀嚎声中将他们撕成碎片。 任菩萨和飞天夜叉也彻底放开了手脚,每招每式都是极度的刁钻狠辣,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有的就只是蛰伏入毒蛇的獠牙那般蛰伏的森寒杀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直取要害,哪怕在飞天夜叉身上寻常所谓的要害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心脏他依旧不得不防,在数十次的交手下,他竟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他竟然被一个活人给消磨到了几乎力竭! 又是一次碰撞,任菩萨的手刀终于洞穿了飞天夜叉的双臂,但是代价也是惨烈的,他的手刀在切断了飞天夜叉已经锤炼的如同法器一般的体魄之后五指齐断,哪怕余力不减,也一样再难洞穿飞天夜叉坚硬的胸膛,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飞天夜叉一头重重砸下,撞在了任菩萨的脑门上,将任菩萨撞的一个踉跄,几乎失去了意识,而他的胸口此时也彻底失去了防御,就那么暴露在了飞天夜叉的面前。  第246章 罩门 “哈哈哈哈!给我去死!”飞天夜叉笑意癫狂,他的眼瞳已经红的几欲滴血,看到任菩萨空门大开的胸口,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撕裂对方胸膛时溅出的滚烫血浆,还有那颗逐渐失去跳动和温度心脏,左臂由中间开裂,直接从任菩萨的手刀下脱离,如同一柄短矛,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直取任菩萨的左胸。 “噗呲~”飞天夜叉的左手轻松的莫入了任菩萨的左胸,轻松的甚至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这种轻松并非是任菩萨没有起手防御,而是太过脆弱,脆弱的不正常,要知道任菩萨能够和他以这种速度交手,每次碰撞都不落下风,在这种状态下甚至是自己先感觉到气力枯竭,可见任菩萨的体魄之坚韧,气血之强盛,一个这么强悍的纯粹武夫,为何会在胸口留下一个这么大的罩门? 设身处地,如果说和境界低于自己的人交手,飞天夜叉有信心不会让人碰到自己的这处罩门,但是和同境界的人交手,生死皆在毫厘之间,胜负皆在微末之梢,怎么敢如此托大?尤其是这处罩门下便是心脏,一旦被击中,那就是必死无疑的下场,一个能够把体魄熬炼到这般坚韧的纯粹武夫,会察觉不到自己胸口遗留的罩门?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意识到了不对,飞天夜叉整个左臂也已经没入了任菩萨的胸口,只不过想想象中的血液喷溅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倒是他的手臂犹如陷入泥沼,而任菩萨的伤口处却有黑色的粘稠液体沿着他的手臂攀附而上,“化外天魔?你不是人!”看着手臂上犹如无数蛛丝编织出的黑色薄膜,飞天夜叉的手臂迅速腐朽,随着他的挣扎,竟是齐齐的从肩膀上撕扯下来。 顾不得肩头的伤势,飞天夜叉卯足劲鼓动着背后的双翼,眨眼间已经窜出去数百丈,在他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惊恐的神色,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可能的远离任菩萨,因为就在刚才,他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次如果他再死一次,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人死好歹还有魂魄留存于世,僵尸无魂无魄,他能够留下的,大概也就只有一摊枯骨了。 任菩萨呆滞的站在原地,胸口涌出的黑色液体已经将飞天夜叉的手臂吞噬殆尽,但是伤口却并没有弥合,而是有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从中涌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浮在空中,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任菩萨的皮肤开始慢慢的变成黑色,一点点的消融,剥离,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骨骼,整个人在短短的半柱香内彻底化为一摊黑色液体。 随着任菩萨的转变完成,怨魂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他们警惕的看着任菩萨变成的那滩黑色液体,一时间嘶吼不断的怨魂海洋竟然诡异的陷入了寂静当中,不知是谁咆哮一声,率先冲出了黄泉路,这时其他的怨魂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黄泉路的边界涌去,此时他们已经顾忌不得黄泉路外的太虚境界会将他们穿送到何处,本能在告诉他们,继续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感受到自己的猎物想要逃离,任菩萨所化的黑色液体骤然铺展开来,刹那间遮天蔽日,无数液滴从它的身上飙射而出,将大片的怨魂贯穿,之后竟是化为一个个被极细的丝线钩子,将根本没有实体的怨魂拉向了自己,黑色液体上裂开密密麻麻犹如嘴巴缝隙,无数幽绿的光影在接触到黑色液体之后便骤然黯淡,天空中很快便响起瘆人的咀嚼声。 但是这一切都还是刚刚开始,还有更多的液滴竟是直接突破了黄泉路的界限,完全无视距离,将很多已经逃离了黄泉路的怨魂硬是生生扯了回来,这一幕都被唐潜一览无余的看在眼中,看的他头皮发麻,怨魂的本质的确是纯粹的灵气,但是想要凝聚成型还是要依靠怨念,任菩萨一口气吞掉这么多怨魂,就相当于背下了所有怨灵的怨念,再加上任菩萨本身还背负着半洲生灵的怨念,从某些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任菩萨比起那些怨灵还要像怨灵…… “当当当……”唐潜神色恍惚之际,已经将百万怨灵吞噬殆尽的黑色液体上,显露出两只巨大的猩红眼眸,无数液滴再次飙射而出,这次他的目标换成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隍庙,液滴和金光护罩碰撞出密集的金石声,顿时无数火光飞溅,不过一击过后无功而返的任菩萨似乎觉得城隍庙不值得这么耗费心力,便循着飞天夜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直到彻底看不见任菩萨的身影,唐潜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唐,外面什么情况?”看见一直身体紧绷的唐潜终于放松下来,清明这才敢上前询问到,之前生怕打扰了唐潜,哪怕急得抓耳挠腮他都没敢打扰唐潜,“这样来说的话,问题算是解决了,所有的怨魂都散了。”唐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神色古怪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任菩萨呢?解决了他怎么还不回来?”清明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一脚将盂兰盆踢到一边。 “怕是暂时回不来了。”唐潜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清明解释,毕竟好好一个大活人说化就化了,大白天的说出来谁信呢?“暂时回不来了?”清明疑惑的看着唐潜,唐潜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现在遇上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还是我们帮不上忙的那种,我先送你回点将城,一有了他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这边有我,你可以放心。” “好吧!那麻烦你了,毕竟这次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因为我,实在抱歉。”清明稍作思考便答应了唐潜,毕竟自己在这里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魂不附体”这种特殊的副作用会遗祸恒久,对以后的修行和战斗都是极大的阻碍,尤其是战斗的时候,一丝偏差都会是致命的,更何况他还需要守城,经常性的需要进入战场厮杀,这一切陡让清明不得不顾虑。  第247章 虚名而已 “人呢?任菩萨不是去找你了嘛?”大黄见清明回到城头,立刻就将他扑倒压在身下一通乱舔,舔完了才发现回来的人只有清明一个,任菩萨却没有跟他一起回来,“他倒是找到我了,可是我们在唐潜道场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暂时被困在那座天下了。”清明嫌弃的在大黄身上将他的口水蹭掉,一脸无奈的解释到。 “不是吧!将军府好不容易找了个镇的住场子的大活人,这就又丢了?唉~咱将军府好是好,就是太废供奉了,一个月一个飞升境,只怕整个点将城里的飞升境都不够咱们用两年的,我的小任师兄唉!”大黄的前爪一拍脑袋,苦恼的翻到了一边,躺在地上就开始哀嚎起来,比起任菩萨困在黄泉世界,他更不甘心的是没有人能继续为他挠痒了,刚舒服了几天还没过瘾呢! “得了吧!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那点小九九,你是惦记老任还是惦记他的手法啊?”清明白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眼,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就凭任菩萨的恐怖实力,在那方世界能够威胁到他的人也不多,好歹是于新郎的嫡传弟子,差一点成为第二位杂家修士的男人,别看是差一点,哪怕当今世上,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张之维也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任菩萨不是分心太多,极有可能已经成为天人境大修士了。 “兼而有之嘛~毕竟好歹任师兄也是我的挚爱亲朋,守住兄弟!就这么被你弄丢了,得加钱!”大黄出于心虚偷偷瞥了一眼清明,“滚犊子的!按照老于那个时候的说法,你什么时候跻身飞升境才开始正儿八经的给你算俸禄,现在管吃管住,每个月给你发的俸禄还是我给补上的,知足吧!”清明愤愤的朝大黄的屁股踹了一脚,却被大黄厚实的肉弹的一个趔趄。 “问题是老于不是不在了嘛~”大黄站起身,前脚搭在城头的女墙上,眺望着远方比起太阳还要更加耀眼的天墓,恍惚间它还能看到当时于新郎一次次冲进战场,和那些高位神拼杀的画面,“老于在不在区别大嘛?只要他回来,这个位置一样会是他的,我不过就是挂名而已,曾经有杨烛,现在有于新郎,城头上从来都不缺众望所归之人,可惜你我都不是,只是不知道任菩萨是不是?” “他们虽然很像,但是终究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感觉的出来,任菩萨从来志不在此,他之所以愿意来点将城,完全是因为于新郎的缘故,任菩萨从来志不在此。”大黄难得的深沉了一次,任菩萨和于新郎最像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对任何人都很和善,但是那实际上是一种没有明说的冷漠,对任何人都亲近便是对所有人都不亲近,他们都是人群中的异类。 “你喜欢任菩萨嘛?反正他在现在不在这,实话实话也没关系,我不会告密。”清明双手一撑,将自己也送上了山墙,倚着大黄的大脑袋,侧卧在城头,“还好吧!主要是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太多于新郎的影子,他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而且他挠痒真的很舒服。”大黄的下巴因为抵在城墙上,所以说话显得有些含混不清,不过态度倒是很鲜明。 “任菩萨是个处处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家伙,什么事情在他的手里都好像可以迎刃而解,有他在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安心,更恐怖的是他是个好人。”清明听到大黄的话之后也没有反驳,反倒是十分赞同大黄的观点,只不过最后一句话颇为意味深长,“恐怖的不应该是他是一个坏人嘛?为什么他是好人你还要觉得恐怖?”大黄歪着脑袋想要换个姿势,却被清明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你要是再歪歪脑袋,我就得滚到城墙下面了!”清明无奈的坐起身心有余悸的往城墙里面缩了缩身子,这样他都已经半个屁股悬空了,要是大黄刚才直接起身,指不定他就已经下去了,“我之所以说他恐怖,就是因为我进入过他的幻境,那里面充斥着绝望,疯狂,腐朽……完全不是他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般温润如玉,但是他却很好的将这一切镇压在自己的心底,他活的很痛苦……” 清明似乎在喃喃自语,毕竟任菩萨的幻境带给他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哪怕他不是幻境的最主要的攻击对象,他当时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是按理说那种程度的冲击,就凭蒋平欢身边那群女子修士一定是经受不住的,最可能的下场就是当场暴毙,最起码也会落得一个终身痴傻的下场,偏偏她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才是任菩萨最恐怖的地方。 “我经常听他念叨一句话。”大黄搜索脑海,却发现自己对这个便宜师兄知之甚少,只对他躺在自己身上喜欢说的一句话印象深刻,“什么话?”清明也来了兴致,低下头和大黄的眼睛大眼对小眼,“只争天下第二就够了。”大黄一字一顿,“那是因为天下第一是于新郎。”清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除了那场大战之外,他见到过最壮观的景象就是当年于新郎连夺六样天下第一后,整个天下半数气运灌入咫尺福地的景象。 那一天,天地震颤,无数在闭死关的老东西都被于新郎搞出来的动静惊醒,还以为自家宗门遭逢灭顶之灾,冲出密室却发现屁事没有,哪怕愤愤不平,看到那六道划破整个天下的气运巨柱也只能装聋作哑,那种景象他们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要怪也就只能怪自己无能,连给人讲道理的权力都没有,每个得到天下第一的存在都意味着同境无敌,更何况某个怪物一口气拿了六个。 “老于那些辉煌事迹我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老牛鼻子乐意呆在城头的时候就喜欢和我吹这个,一遍又一遍,我现在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要不是看在他是道祖的面子上,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到城墙下面了。”大黄双爪堵住耳朵,摇头晃脑的开始吹嘘起来,“呵呵呵,没事,没事,这个面子其实你可以不用给老道的,道祖什么的不过虚名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黄耳边响起,它哭丧着脸回头,刚好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干瘪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还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