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反派把我带歪了》 第1章 你的仇家杀上门来了! 赵荟蔚惊恐的看着横在自己脑瓜子上方的利刀,心里一阵绝望。 至于吗?你说你至于吗? 不就是骂了你一天一夜你就直接给人送这破书里面来了?这么过分? 开局就是修罗场,试问,她该何去何从?! 赵荟蔚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看着刀又进了一分,她吓得往后又跌了一分,颤抖道:“壮士,稳住你的刀,不要造成没必要的误伤!” 黑衣人:“?” 刚才一副从容要赴死的是谁? 不过只要人知道害怕了,他就不怕撬不开她的嘴,于是他把刀又进了一分,恶声恶气的道:“说!沈明南在哪儿?!” 沈明南? 赵荟蔚愣了一下,随后想了起来,原书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小村姑赵荟蔚意外救下原文的大反派沈明南。 沈明南本是沈国公府的世子,自己行踪被其信任的手下泄露,导致一路上都在被沈大公子派来的刺客追杀从而身负重伤,一路被追到落花村,得以赵荟蔚为其治伤收留的几日让他有时间联系了自己的隐卫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群杀手上门来送人头。 而想要引得这群人放松警惕,诱饵就是赵荟蔚,所以沈明南在里屋里冷眼看他的救命恩人惨死刀下而无动于衷。 然后在事后良心发现般给已逝的赵荟蔚厚葬,还送了五千两的抚慰金给了原身那早已改嫁的娘。 赵荟蔚看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人死都死了还送什么钱财?还是送给抛弃原身的那个势利娘!这就是妥妥的把赵荟蔚的脸放在地上左右摩擦! 而原书赵荟蔚也傻,宁死也不肯暴露沈明南的下落,其一呢就是那照射在她身上的那束正道的光。 其二,她对这个冷心冷情,心狠手辣除了一张脸好看的沈明南一见钟情! 这狗血就狗血在这里,原书赵荟蔚在心中自我感动了一番,觉得自己英勇无畏,她用生命保护了她刚刚萌发的爱情。 可……现在刚穿过来的赵荟蔚表示,她凭什么要面对如此恐怖血腥的场面,她果断表示,“我知道!” 黑衣人有些呆滞:“……”就这么简单? 躲在暗中偷窥的沈明南:“……?” “壮士,我知道他在哪儿,能否等我一下,我这就把他叫出来。” 黑衣人看着那扇门内,因为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再一个就是这名小女子都果断的弃暗投明,按照沈明南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小女子估计才走进那扇门就暴毙了。 于是他很放心的让赵荟蔚给他探路,同时还恶狠狠的威胁让自己看起来气魄非凡让人闻之不敢反抗,“速去速回!你只要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我不仅饶你一命还保证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额…… 赵荟蔚心里权衡了一下,有点诱惑人怎么办? 没办法,谁叫她只是一个又穷又废物的小村姑呢?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进了内屋,然后迅速把门关上,借助窗外的月光,她模糊的看见床上躺着一人影。 很好,装死的沈明南被她逮到,亏原主还救了他,就像农夫与蛇一样,毒蛇怎么可能捂热呢? 但想到这本到大结局还在蹦跶的大反派,赵荟蔚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心一下子瑟缩了下来。 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打败反派的永远只有反派,别相信正道的光,就比如她,手无缚鸡之力还想当光,死的时候脖子以下毫无知觉。 这么想着,赵荟蔚不知不觉的哭泣出声,娇弱的扑倒在沈明南床前,“沈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呜呜呜,外面的人好凶我好怕,你再不醒来他就要冲进来把我们当西瓜砍了!” 黑暗中已然睁开眼的沈明南:“……” 他忍住了想掐死她的冲动,挣扎着起身,虚弱道:“恩人,你这是怎么了?” 赵荟蔚哭声一哽,所以到这个要命时刻了还搁这里跟她拼演技呢?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赵荟蔚哭得更大声了,简直堪称暴风哭泣,“呜呜呜,你的仇家杀上门来了!” 第2章 恩人,你还好吗? 见沈明南沉默,赵荟蔚以为他没听见呢,于是又靠近了几分,大着声音道:“你仇家找上门了!我们怎么办?!” 是的,她用的是我们,沈明南别想甩开她一个人逃跑! 面前的女子满脸的焦急,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睛殷切的看着他,特反感别人靠近他的沈明南忍着身体疼痛艰难的往后挪了挪,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 赵荟蔚被吓了一跳,急忙望去只见蒙着面的黑衣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瞪着眼睛凶神恶煞的,粗声粗气道:“你喊这么大声是担心外面的人听不见吗?” “我真是给你脸了!要你交出人来,在这里磨叽半天,烦死了!” “你俩都给老子去死。” 赵荟蔚震惊:“……”草! 沈明南:“……” 黑衣人举着刀就猛劈了下来,堪堪又在赵荟蔚的脑瓜子顶上停住。 只听见“噗呲”一声,一把尖刀没入黑衣人体内,直接怼到了赵荟蔚的眼前,下一秒被染红的刀就抽了出去。 赵荟蔚眼睛都惊得快要瞪出来了,她属实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置身在凶杀案现场。 只见黑衣人那伤口血如水柱般流淌在地上,他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好巧不巧这眼睛直直的与赵荟蔚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吓得她恨不得原地去世。 于是经历了惊吓、恐吓、以及见证了杀人现场的赵荟蔚不负所望的成功晕倒在了床畔。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而地上躺着的两具竟意外的和谐。 延元踮着脚绕过倒在血泊的黑衣人。又顺脚把躺在床畔的赵荟蔚勾一边去,然后恭敬的对着床上之人道:“主子,您没事吧?” 沈明南摇摇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已昏倒的赵荟蔚。 顺着沈明南的视线,延元又再一次注意到赵荟蔚。 于是眼里闪过一抹狠色,他可没忘记这个女人刚才还想把他主子交出去。 于是眼睛微眯,“主子,这女人要不……”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明南虽然也很厌恶但他凭着自己十八年来的世家修养忍了下来,摇了摇头,“不,留着她还有用。” 他看向外面黑透的天色,嘴里溢出一声冷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修羽的暗卫肯定不会再贸然出手了,京城那边程煜为了截杀我,悄无声息的借了三波刺客给他。” “此次计划延后,我顺势留在这里养伤,如果他们还来就按照原计划一网打尽,如若不来,等我伤势痊愈,自会一一讨回!” 沈明南说完,感觉整个肺腑都是火辣辣的疼痛,疲惫的挥了挥手,“你先回去,让余淮他们不要擅自行动。” 延元犹豫了一下,才抱拳恭敬道:“是!” “等等!先把这具尸体丢后面山里喂狼,再把地下血迹收拾干净再走。” “是……” 延元弯腰拖着黑衣人,又看向赵荟蔚,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家主子,“那……她呢?” 沈明南早已在床上躺好,闻言眼风都没给一个。 淡声道:“就让她这么躺着吧,不碍事。” 延元:“……” 延元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把沈明南交代的事情办完,任由赵荟蔚在地上躺尸。 赵荟蔚做了一晚上噩梦,她梦见自己被无数个黑衣人追捕,她一双小短腿都跑断了还是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嘤嘤哭着被丢在一块冰冷的砧板上,躺在上面硌得骨头都疼,心冷加身冷的赵荟蔚哭得不能自已,黑衣人狞笑着逼近,手起刀落,赵荟蔚直接惊得弹坐而起。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赵荟蔚狂跳的心瞬间舒缓了下来,还好是梦。 想着就环顾了一圈四周,依旧破旧的砖房,斑驳的墙面露出褐红色的墙体。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古红色的衣柜,简单得寒酸。 这地方……本还庆幸不是梦的赵荟蔚脸色一阵灰败,神特么的不是梦!这就是梦!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很好,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位置都没挪动一分。 难怪她梦里又是砧板又是硌骨头,一整晚躺这里能不痛吗? 黑衣人死的位置也没了踪影,最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道了。 “恩人,你还好吗?” 思想还在神游的赵荟蔚兀的听见这么清冷的一声,惊得脑袋直接磕在了床沿上,“咚”的发出好大一声。 第3章 公子如玉 沈,沈,沈明南??? 这厮的怎么还没走,赵荟蔚惊得往后缩了几步,抬头就正好对上沈明南关切的目光。 不对啊,按照原剧情赵荟蔚死了以后,沈明南连夜就离开了这里前往京城,毕竟他喜欢的女主还在男主手里等着他去拯救。 可现在……谁能告诉她,这人怎么还在她家! “恩人?” 赵荟蔚只觉得浑身发凉,被他这蕴含冷意的一声吓的。 “我,我没事。” 她看向窗外大亮的天色,匆忙丢下一句,“我去给你做早饭。” 说完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沈明南:“……”这人前后反差怎么这么大? 他记得前几天赵荟蔚看他都是含羞带怯的让他好不反胃。 现在别说看他了,跟他对个话都是抖着的。 想不出原因的沈明南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昨天晚上场面太刺激,给吓的。 跑去厨房的赵荟蔚才感觉整个人是活着的,她坐在灶火旁的小杌子上,一边跟作者包括作者的祖宗十八代道歉,一边捋着原书剧情。 这本古早言小说的名字叫《锦绣华裳》大体就是讲女主角凭着她美丽动人的外貌和机智聪颖收获了一大票迷弟最后被太子捧上最尊贵的宝座。 当然最成功的还得是原书男主太子程煜,没办法谁让人有权有钱还有颜,在太子程煜一番威逼利诱强取豪夺之下,女主现在暂时是男主的。 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原书大反派接到消息后,利落的把刺杀他的几波人全弄死了,然后火速赶往京城去拯救女主。 结果显而易见,反派怎么可能打败男主光环?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大大的刷了女主的好感值,从而引得男主醋性大发誓死要杀了大反派沈明南。 然后就是你逃我追,势必让你插翅难飞的狗血剧情。 这本小说是采用倒叙的手法写的,一开始就点明了男主和大反派对女主的感情,看得莫名其妙,但中间的时候就会慢慢叙述关于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以及产生感情的过程, 但中间部分赵荟蔚都是跳着看的,总有些云里雾里,直到看到大反派彻底黑化,她就直接跳到了大结局,程煜和女主大婚,而沈明南却是战死沙场。 赵荟蔚呆滞了片刻,此刻应该赶往京城的沈明南还搁她家住着呢,这剧情还怎么进行得下去呢? 就他这种招人恨的体质,一天三波刺杀都不过分,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回现实的情况下,赵荟蔚得苟着这条小命,万一死了就全没了!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他尽快把身体养好赶快回京城去跟男主争女主吧。 这么想着,赵荟蔚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脚下生风般的准备舀米煮饭。 看着米缸里稀稀拉拉不知道够不够一顿吃的粮食,赵荟蔚又是一阵沉默。 淦! 把仅剩的一点米全煮了,还炒了一小碟青菜还蒸了几个香甜红薯。 没办法,原主家就是这么穷,赵荟蔚翻箱倒柜才找到剩下的半斤白面以及几个原主奶奶送来的红薯。 本来她也可以不用这么穷的,但奈何原身捡到沈明南之后,就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来给他买药了还咬牙买了几斤大米和白面,供他养身体。 自己呢吃糠咽菜一副营养不良的豆芽样。 十六岁了,看起来连十二岁的小娃娃都不如,要不是梳着女子的发饰,就凭她这前平后也平的趋势,走路上都得道一声小兄弟。 赵荟蔚胡乱吃了几口又吃了两个红薯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然后又匀了一些端进了里屋。 她小心的推开门,入眼就看见沈明南坐靠在床头上,他侧头看向窗外,光线打在他的精致如玉的侧脸上,静得像一幅画让人不敢唐突。 听见响声,沈明南侧过头看向赵荟蔚,一头如瀑的黑发轻束,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漆黑潋滟,挺鼻薄唇,脸上苍白带着病弱的美感。 他眉宇间很平淡,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启,“恩人。” 赵荟蔚木着一张脸,感受来自沈明南的美颜暴击,难怪原身一见钟情,就沈明南这种妖孽长相,换做是她,她也可以! 真就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第4章 生活不易,荟荟叹气 然,知道原书内容,了解他是一个容貌昳丽但心狠手辣的人,这般想着,她心里的惊艳全消失了。 这等美男还是留给女主享受吧。 “沈大哥,来吃点东西吧。” 沈明南目光往那粗茶淡饭上一瞟,语气里含着感激,“谢谢恩人。” 赵荟蔚咽了咽口水,僵着笑摆手,“不用客气。” 放下饭食毫不犹豫的就转身跑了出去。 别以为她没有看见他眼里满满的嫌弃,害怕沈明南因为不满饭菜而拔刀的赵荟蔚果断跑了。 只要她跑的够快,害怕就追不上她! 还想跟赵荟蔚闲聊两句的沈明南:“……” 他真有这么可怕? 面无表情的搅拌着面前的粥,犹豫了一瞬还是喝了一口,嗯,粥糊了! 对于送进去的吃食,沈明南吃还是不吃,赵荟蔚就不知道了,她现在只觉得很忧愁,明明现下才五月份的天气,她怎么会感到如此寒凉呢? 哦,原来是家境贫寒导致的! 原主家很穷,真的很穷。 原主的父亲是落花村唯一的一名秀才,也是村里的私塾先生,曾经的原主也是幸福的。 虽然家庭不是很富有,但是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她也算是在爱里长大的。 直到六年前,她的父亲意外失足而亡,对于曾经生活幸福的赵荟蔚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而她依赖敬重的母亲,在她父亲去世的头三个月丢下才十岁的她果断改嫁去了邻村,而原主这个女儿在她一番哭诉下,被迫留在了落花村。 她改嫁的那天,还把原身父亲留下的积蓄一百多两银子全部卷走,唯一给原身留下值钱的就是这栋青砖瓦房。 然后还哄骗原身说等她在那家站稳了脚跟就来接她过去。 如今六年过去了,别说来接她,就连来看望她一眼都没有,但原主还是听别人说她刚嫁过去没多久就怀了身孕,来年给那户人家添了个小子,共享天伦之乐,估计早就把她忘了吧。 小赵荟蔚就在原身的奶奶和叔叔婶婶们的接济之下长大。 平常就去山上采采草药去镇里卖钱,可不就是原身会认药,不然她哪里会遇得上重伤的沈明南? 唉。 赵荟蔚第一百零一声叹气。 得,为了不饿肚子她得去山上找点东西去镇上卖。 循着原主的记忆,她知道她房子后面的大山就是周边最大的大凉山。 这座山枝繁叶茂,一半阳光普照一半阴暗无比。 阴暗的那边就是老一辈说的深山,是进不得的,反正听村里人说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也没人敢进去找,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区。 而赵荟蔚要找的药草就在外围,是比较安全的区域。 生活不易,荟荟叹气。 想她昨天还放假在家里舒服的吹空调吃西瓜,顺带吐槽作者。 今天就直接被送到这里来进行改造。 也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没了的消息会不会难过痛哭。 赵荟蔚想到这里有些委屈的耸了耸鼻子。 然后临出门前又把剩下的吃食放在灶台上热着,提着背篓站在门口扬声道:“沈大哥,我去趟山上,中午可能不回来,吃的我给你热在灶台上了。” 说完这几句,也不等沈明南回话,麻溜的走了。 在她走后,沈明南披着一身棉布衣裳起身。 这身衣服还是赵荟蔚父亲的,于他而言有些小了,但聊胜于无,虽然赵荟蔚一再保证这身衣服没人穿过,但沈明南依旧嫌弃,只不过他现在不宜暴露身份只能将就。 反倒让沈明南感到奇怪的是赵荟蔚,这个以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往他眼前凑的人,突然怕他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一阵吵闹,而这个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进入到赵荟蔚的院子…… 第5章 退婚 赵荟蔚斗志昂扬的顶着太阳爬到山上,只要想到采了草药就有钱了,有钱就可以买好吃的了,就不用饿肚子了,她想到这里整个人跟打了鸡血般兴奋。 迎面走来一名妇人,她的背篓里背着一堆连根拔起的杂草,她也看见了赵荟蔚,笑着打招呼,“哟,荟荟来山上找草药啊。” 赵荟蔚在记忆力搜寻了一下,这是村里的赵孙氏,村里人都叫她孙二娘,于是赵荟蔚点了点,“嗯。” 然后她又看向孙二娘的背篓,“孙二娘,你去山上采了些什么?” 孙二娘眼神闪躲一瞬,错开赵荟蔚要看背篓的视线,“就一些野菜,那啥狗蛋他爹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就先走了。” 赵荟蔚愣了一下,孙二娘明显不想让她知道,急匆匆的走了。 真是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她还能惦记那些野草? 等真的到了地方,赵荟蔚垮着个批脸欲哭无泪,她现在惦记还来得及吗? 孙二娘那哪是野草啊,明明是草药,上面铺了一层野草做伪装。 说来也是无语,赵荟蔚的善心在十里八村都传开了的。 就拿识药草来说,她研究了自家早死爹的书,发现其中有一本医书,看了几眼就认识书上几样草药。 她上来采药赚钱从不隐瞒,导致村里人男女老少都来找她要学习识药。 别人问,原主就教,就这么下来,这个外围哪里还有草药? 这片地方都被薅秃噜了,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 见没东西可摘,赵荟蔚心如死灰的找了片阴凉的地方歇凉。 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昏昏欲睡,就这么着赵荟蔚在山上睡着了。 直到…… “荟荟,荟荟!不好了!你快醒醒!” 什么玩意儿? 还在梦中的赵荟蔚直接被这一顿晃醒了。 大力晃得她想吐,于是费力推开扒拉她的手,别晃了,再晃真吐了。 见赵荟蔚醒了,来人脸上一阵焦急,“你清醒一点,快回家去,你被退婚了!!!” 啥?退婚?!退哪门子婚! 云里雾里的赵荟蔚就这么被连拖带拽的拉着回来了。 以至于一进院门看见一群人眼睛里散发着八卦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她不过出门半天,她家这片地来这么多客人。 赵荟蔚正考虑着该如何打招呼的时候,一名老妇人一把把她拽中间来,恨铁不成钢般道:“你个傻丫头,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搁这里发呆?” “你快解释解释,别让杨娘子把这门婚退了,这退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呐?” 老妇人是原身的奶奶赵钱氏,她此刻满脸的焦急是做不了假的,赵荟蔚这这才看向赵钱氏一旁的妇人。 妇人一脸的病弱,却又端着架子显得很是刻薄,在她的身旁还有一名清秀的少年,他满脸羞红,似乎在劝他娘回去,但杨娘子不为所动还瞪了他一眼。 她一把挥开清秀少年,站在赵荟蔚的面前一脸厌恶道:“这门亲事是在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订的,念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也没想过退婚,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如若不是我今日来一趟,我还要被蒙在鼓里,任由你跟你这个姘夫偷情?!” 看见妇人,赵荟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真有未婚夫! 是继原主父亲赵容与之后的第二位秀才,名叫杨明庭。 不过杨娘子口中的姘夫和偷情…… 赵荟蔚下一秒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即便粗布衣裳也掩不住他眉眼中的风华。 他坐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看见赵荟蔚出现眼里的光更冷。 下一秒他又掩下眸光,虚弱的咳嗽着。 赵荟蔚:“!!!” 怎么把这位祖宗请出来了?! 赵荟蔚心里哭唧唧,骂谁也不能骂到他的身上啊! 赵荟蔚是真的害怕这位爷晚上记仇把她结果了。 冷汗涔涔间她看向杨娘子,一脸的光明磊落,“请您不要误会,这只是我在山上救的一位公子,他日伤好后自会离去。” 这姘头的糟乱名声她怎么敢安在沈明南头上? 第6章 一善染心,万劫不朽 也许是赵荟蔚回答得太过铿锵有力,过于正经,导致场面罕见的静了一秒。 杨娘子也愣了一下,这幅模样确实也不像偷情……不过她才不管这么多。 她儿子多好的前途,有这么一个村姑未婚妻只能拖累她。 心狠也好,无情也罢,她势必不会让赵荟蔚影响他儿子半分! 她恶狠狠的瞪着赵荟蔚,“你知不知羞,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跟他都睡一屋了还不是姘头?” “今日我话就放在这里了,这婚你不退也得退,我们杨家要不起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媳妇!” 听到这里,赵荟蔚再好的脾气也气坏了,杨娘子一口一个不知羞,一口一个姘头可不就是把她的名声丢地上踩? 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玩意儿,但是不代表她会把脸丢给她让她这样可劲踩。 她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双清澈的猫眼里仿佛能映照出这群人内心的丑恶,在赵荟蔚这样的目光下,杨娘子有一瞬间无地自容。 “您非要给我安这么一顶帽子,那我可不认,诸位乡亲叔伯,我从小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从小我是什么品行诸位叔伯婶婶们再清楚不过,我没有做过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我爹从小就教育我,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 “我救人一命,我问心无愧!” 赵荟蔚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把在场的所有人的震醒了。 是啊,赵荟蔚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粉雕玉琢的一小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她从小就喜欢帮助别人,经常把她爹爹的话挂在嘴边,说长大了要做一个像她爹爹一样的人。 整个落花村,就没有赵荟蔚没有帮过的人。 一旁的一名老妇人突然泪目,“我孙儿两年前半夜突发高烧,家里就我一个病在床上的老婆子,是荟荟听见动静把虎头抱着出去,请了老刘头送我孙儿去了镇上。” “这么好的一个人儿,你们这么诬陷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村里的许多人不由得想到了赵荟蔚的父亲赵秀才。 那个光风霁月般的人物,教他们种植,教他们的孩子读书,给孤苦的老人施以恩惠,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落花村就没有没受过他的好的。 包括杨娘子一家,都是受过赵秀才的指点年纪轻轻的就考上了童生,又看着赵秀才撰写的手札考上了秀才! 每个人都等着他的付出,只因为他人好不求回报,可他们却在这个时候看着他唯一的闺女被败了名声众人在一旁都无动于衷。 羞愧,他们真的感到羞愧。 赵荟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湿润了一下。 她撇开众人直奔屋内,没过多久就拿出了一个小玉坠。 “这是我与杨明庭的定亲信物,现在归还于您,还望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一番话落地,众人皆惊,连忙相劝,“不要意气用事,丢了这门婚你去哪儿找这么好的。” 杨娘子也被赵荟蔚一通话说到脸红,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算被戳脊梁骨也好,被唾骂也好,她也要他儿子干干净净的一身,去搏锦绣前程。 她接过了小玉坠,返还了赵秀才给的定亲信物,是一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羊脂玉。 赵荟蔚接过,入手温润,是佳品。 “信物已经返还,还望你今后切莫后悔。”杨娘子丢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就走了。 赵荟蔚只能一笑了之,估计是被下了面子想说句狠话争口气吧? “诶,娘!” 清秀少年看着他娘头也不回的走了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他又看向赵荟蔚,脸上写满了抱歉,“荟蔚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我娘她,她就是太急了,你安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急忙追着杨娘子而去。 “你,你糊涂啊!”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婚抵死不退谅那杨娘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么好的婚事,怎么就没了,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爹啊。” 赵钱氏是真的伤心,哭得眼眶通红,她是真的疼爱赵荟蔚,可怜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又跑了娘。 可惜这丫头死倔,非要守着他爹的这栋房子,不肯跟她去老宅住,说什么这里有他爹的气息和踪迹。 人死如灯灭,哪还有什么踪迹,不过是埋在心里的那份念想罢。 第7章 恩人,不要难过 赵荟蔚听她哭得只觉得头大,只好装得失魂落魄回了屋子。 坐外面看戏的沈明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内屋,赵荟蔚也没有关注他,反而双眼放光的看着玉。 众人都只当赵荟蔚躲屋里心灰意冷,然而她只是在琢磨这枚玉能值多少钱! 在内屋的沈明南难得对赵荟蔚有点改观,这让他一时好奇能教出赵荟蔚这样女孩的父亲,该是多么深明大义的人啊。 通过这件事赵荟蔚也是无语,还好原身从小就是一个善良的性子,救人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虽然这个朝代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但男女同住一屋,名声也早就没了。 但还是有影响的,估计以后的婚事会有些艰难吧。 赵荟蔚懒得再想这些事,集中注意力看向羊脂玉,心里盘算着,这好歹也算原身父亲的遗物之一,还是属于比较贵重的遗物,要是当掉了估计原主爹的灵魂晚上能气得来骂醒她。 赵荟蔚一时消了这个心思,反而回想刚刚退婚的场景。 原文里根本没有退婚这回事,原主死得太早她前面订的婚约也不作数了。 而在原身死后,杨娘子对着赵荟蔚的棺椁哭一场,别人还赞他们有情有义,顺带把这枚羊脂玉给吞了。 至于说杨明庭,赵荟蔚起先没有什么印象,后仔细想了想,惊得站了起来! 杨明庭可不就是原文中后年金榜题名的新科状元吗?! 她跟新科状元退亲了! 反应过来的赵荟蔚再一次跌椅子上坐着。 咸鱼生活再一次从指缝溜走。 沈明南虚弱的倚在门边,看着某人惊得上蹿下跳的顿时觉得有趣。 又是咳嗽两声,哑着声音道:“恩人可是因为退亲一事伤心?” 吓! 这人怎么又突然出现? 现在的沈明南一脸的病态,给人一种随时会咽气的错觉。 赵荟蔚再次吓得弹跳起来,连忙去扶着他的衣袖,就怕他突然晕倒,徒添晦气! 触碰到赵荟蔚温热的手掌,他浑身一僵,强忍着推开她的冲动垂眸站立着。 “嗐,你说退亲吗?我还真没怎么觉得难过。” 赵荟蔚说的是真话,她一个刚穿来的冒牌货,她伤哪门子心? 她唯一感到难过的就是,这里好穷,她肚子好饿。 但沈明南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她在用微笑掩饰疼痛! 一个被退了亲的女子,哪里还能找到像杨秀才条件这样好的好人家? 这显然就是在强装坚强! 沈明南沉默了一秒,再次安慰,“恩人不要难过,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总会遇见对你好的那个人。” 赵荟蔚:“???” 瞧瞧,这是一个反派该说的话? 这人该不是因为这天没给他买药吃给病糊涂了吧? 而且他哪只眼睛看见她难过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个反派!反派知道吗?那都是不干人事的存在,请你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做不符合你人设的事情。 比如说此时此刻,强行给人灌心灵鸡汤。 虽然觉得惊悚,但赵荟蔚还是把头点得跟捣蒜一样附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扶你回去休息,别累着了!” 沈明南:“……”别以为他没感受到满满的敷衍! 他冷冷的撇她一眼,侧身错过了她的手:“不必麻烦恩人了。” 说完他就回了内屋顺带关上了门。 能感受到某人突然生气的赵荟蔚:“……” 她眨巴了一下圆溜的杏眼,仔细且刻苦的回想了一样他突然生气的原因。 再通过事件结合现状,赵荟蔚觉得她能整个勾股定理出来。 当然,最后她得出了一个总结。 那就是,沈明南肚子饿了,他在无声反抗。 看着家里仅剩的半斤白面,赵荟蔚去灶台的同时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真是捡了个饭桶,唉,愁! 第8章 当玉 翌日清晨,赵荟蔚花了一文钱搭乘村东老刘头的牛车去了镇上,她今天要去镇上干件大事。 她要把玉当了! 当然这是她在晚上被饿醒两次之后做出的重大决定。 爹啊,您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您冒牌闺女要是被饿死了您真就没闺女了! 赵荟蔚真的一把辛酸泪,别的穿书者不是金手指就是武功,医术样样精通。 到她这里彻头彻尾的一个小废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她没穿来之前还是一名大三的学生,还是主学金融专业的,就等着毕业回家继承她爸的那个公司。 哦豁,现在去梦里继承吧。 落花村,赵荟蔚家。 在她离开不久就有道身影迅速钻了进去,如果赵荟蔚在的话一定会认出这是把黑衣人捅个透心凉的延元。 延元此次来是给沈明南送药的,不然光凭赵荟蔚买的那几袋药,他主子早病死了。 沈明南捏着药丸直接吞了下去,不过片刻,面色就红润了不少。 “她呢?去哪儿?” 延元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主子说的是谁。 “赵姑娘去镇上了。” 镇上? 赵荟蔚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去做什么而已。 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去派个人跟着她,她做过什么,接触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 延元领命,准备退出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再次开口道:“主子,最新消息南嘉小姐被囚在太子府了。” 闻言,沈明南冷笑一声,玩囚禁?不愧是程煜的风格,朝堂大臣之女也敢绑,真是不怕被人诟病。 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延元出去,出口的声音冷又轻,“他不会得逞的,我保证。” 落花村离杏林镇并不算远,坐牛车也就半个时辰,一到站赵荟蔚就急忙跳下车,这一路颠得她骨头都要散了。 下车后连忙舒展了一下筋骨才觉得活了过来。 听了老刘头交代,他午时就会在这个路口侯着。 古朴的小镇建筑看起来灰扑扑的,唯一有点颜色的就是地上蜿蜒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已有卖菜的人们相互哟呵了,路边的店铺都已开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人来人往的酒楼,这个时候,赵荟蔚才真有一种她真来古代的真实感。 但她此次的目的并不是来欣赏小镇的,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个肉包,填饱肚子以后才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在镇子最偏僻的一角找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当铺。 她看了一眼名字,慎行当铺,这名字也取得很有深意,估计是劝诫进来当东西的人慎重考虑吧? 还别说,挺贴心,就这家吧。 当铺里的光线并不亮堂,坐在柜台后面有个老先生仿若无人的打着算盘。 听见人进来的响动,他眼睛都没太,沙哑着声音道:“活当还是死当?” 来的时候赵荟蔚就已经想好了,因为这是杨娘子退回来的定亲信物,她看着属实膈应,所以她决定死当,并不准备再来赎回这块玉了。 赵荟蔚沉着声道:“死当。” 心里默念,爹啊,这块不好,女儿以后给您换块好的。 听见死当,老先生这才抬起头来,他看了看这块羊脂玉,是一块上品好玉。 “三百两,当不当。” 报出一个数目,老先生又继续拨弄他的算盘。 赵荟蔚在心里迅速进行了一次换算,够她咸鱼一阵了! “当!” 老先生点头,写了一个立据,赵荟蔚连蒙带猜的把这几个繁体字给认完了。 大概就是确定死当此物,以后买卖都与卖主无关,没什么大问题赵荟蔚就按了手印。 见老先生起身去取银子,赵荟蔚连忙道:“我要十两碎银,其他的全换成银票。” 拿着钱走出来后,赵荟蔚看什么都是和蔼可亲的。 赵荟蔚买了几十斤米和面,又称了五斤肥肉准备榨油,又买了许多调味料,她最近吃的东西嘴里都淡出鸟来。 最后去医馆,就着沈明南的病情描述了一通,光抓个药就去了五两银子! 取到药的时候,赵荟蔚又是一路骂骂咧咧。 不仅是饭桶还是个败家子! 不过只要想到沈明南伤好以后离开,她就觉得人间值得。 第9章 不过如此 由于赵荟蔚买的东西过多,各家店小二送来的时候把老刘头的牛车都塞得满满当当。 赵荟蔚跟老刘头商量了一下,她出十文钱把这辆牛车包了即刻出发。 老刘头也同意了,不过他只收了赵荟蔚七文。 赵荟蔚家的房子修得比较偏,以至于进村的时候也没遇见几个人,到家时,赵荟蔚付了车费就开始自己往家里搬东西。 沈明南听见动静特意起来观望了片刻。 看见这么多东西眉头不由得一挑,这小村姑跑哪里发财了? 此时赵荟蔚正在跟一袋大米奋斗,左抱一下,右抱一下,靠!她抱不动。 就在赵荟蔚还在发愁之间,一片阴影落在她的头顶,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而易举的把这袋米提了起来。 赵荟蔚嚯的抬头望去,是沈明南那张虚弱苍白的俊脸。 “恩人,我帮你提。” 赵荟蔚看他柔柔弱弱的,属实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虽然有人帮她搞定很好,可是…… 赵荟蔚有点犹豫,眼里多了几分关切,“你的伤没事吧?要不你回去歇着我来就好了!” 赵荟蔚担心他逞强,毕竟他的那身刀伤她是有目共睹的。 这万一提个重物把伤口给崩开了,直接原地昏厥了,她只要想想到那时她又要抱米,还得拉着他,她就觉得累得慌。 沈明南一贯温和的桃花眼沉了下来,最会察言观色的赵荟蔚识趣的松开米口袋不敢再哔哔。 他提着米就往前走,“恩人放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在后方的赵荟蔚闻言,觉得此刻应该以兹鼓励,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肯定点头,“嗯嗯,沈大哥你好棒,受伤了力气还如此之大,不愧是你!” “……” 沈明南脚步停了一下,紧接着又往前走,如果仔细看能看见他捏着米口袋的手收紧,手背上是鼓跳的青筋。 米被他顺手就丢地板上,自个儿一挥衣袖再次进内屋了。 赵荟蔚一阵无语,这人好难伺候啊! 怎么鼓励他也要生气?上次附和他也要生气! 整个就是一小学鸡,只会撂脸子生闷气…… 一面担心刺客万一又来,沈明南干净利落的把她提溜出去当挡箭牌,一面又害怕大反派现在不吱声实则在等着秋后算账的赵荟蔚决定趁现在刷大反派的好感值。 不求有恩报恩,只求别恩将仇报! 沈明南回了内屋用手捂住了伤处,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村姑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瞧着夸赞实则一点都不走心,敷衍值拉满。 他冷笑一声,现在不过是看在她救了他一命,还有他对她的某些改观,才不想让这些血腥的事沾染到她身上。 不然她以为这两天如此平静?还不是他外面的手下逮着一个来刺杀的就弄死一个。 但是现在沈明南决定把外哨撤了! “咚咚” 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 沈明南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脸的冷漠,“爬进来。” 外面的延元:“……” 他小心把窗户支起,还真的跟个大虫一样一扭一扭的爬了进来。 “主子,这窗户也太小了!”延元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他这高大威猛的身躯,爬一个小小的窗户是真的在折磨他! 他希望他主子能听见他的潜意思,赶紧给这小村姑换个大一点的窗户! 沈明南淡淡看了一眼:“这不是我家。” 延元:“……” 好了,他主子的潜意思,不换…… 第10章 我花钱买了她的定亲信物! “主子,您看这是什么?”延元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宝贝似的亮出来。 沈明南倚靠在床头,抽空看了一眼,伸手接过,这玩意儿怎么有点眼熟? “您今天不是让属下去派人跟着她吗?我们发现她进了周老的当铺店,她把这块玉当了。” 随后又补充一句,“还是死当。” 沈明南:“……” 难怪眼熟,这可不就是她跟那杨秀才的定亲信物吗? 难怪今日有钱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沈明南瞬间不耐烦了,“她当就当她的,你还把东西拿来做什么?” 延元有一瞬懵逼,“啊?” “这不是您说什么都要知道吗?所以属下才从周老那儿取回来的。” 沈明南捏这羊脂玉的力道不由大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当了多少钱?” “三百两。” 沈明南:“……” 很好,我花钱买了她的定亲信物! 简直血亏! 沈明南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窗口,“爬出去。” 延元挠头,“是……” “出去以后就通知下去,把外哨撤了。” “主子……这不太好吧,那时你的安危怎么办?” 沈明南老神在在,“我自有成算。” 延元领命走了。 沈明南摩擦着羊脂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突然被敲响,沈明南迅速把羊脂玉揣进了怀里。 下一秒,一颗圆溜的脑袋就伸了进来,她那双杏眼不停的眨巴眨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沈大哥快出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沈明南仿佛这时才好好的看清赵荟蔚的模样,很瘦,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棉布衣裳,眉毛弯弯,杏眼大大的眼尾上挑,一张小脸蜡黄完全看不出什么颜色来。 还有她那头堪称枯草的头发,整就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朋友。 此刻她带着讨好的笑看着他。 沈明南心里气消了些许,她都这么照顾他了,那他……给她个薄面又如何。 他轻应一声,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贵气由内而外。 赵荟蔚:“……”怎么还装起来了呢? 她摸了摸鼻子,不敢作声。 还特狗腿的给他安排了家里最好的一把椅子。 “来,沈大哥坐这儿。”愣了一下又道:“凳子我给你擦了五遍!” 沈明南眉间淡然,施施然落座。 面前的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沈明南眉梢微挑,再次看了一眼赵荟蔚,试图把她和那碗糊粥重合。 很显然,重合失败。 这是一个人做的? 如果赵荟蔚知道,肯定会大声回答不是! 从前那是贫穷的她,如今是富有的她,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因为顾念着沈明南的身体,赵荟蔚这一顿并没有做得很辣。 除了营养骨汤,还有几样清爽小菜。 现实生活中,赵荟蔚虽然也是一只啥也不干的咸鱼,但是她爱好吃啊。 凡是吃的她都有去做过,不过本人就很懒,也就一两个月可能会做上一回。 咸鱼当然要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己丰衣足食就是在给咸鱼界丢脸。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除了她来照顾沈明南还真找不到别人了…… 赵荟蔚给沈明南碗里夹了一块肉,一双眼睛殷切的看着他,“沈大哥,你快尝尝。” 沈明南看向她的筷子,又看向碗里自己的肉…… 他吃不下去。 于是很客气的把肉挑走,“我不喜欢吃肉。” 行叭,嫌弃她就嫌弃她吧…… 赵荟蔚也识趣的没再给他夹菜,反而把他挑走的肉夹自己碗里来,嘻嘻道:“我就喜欢吃肉。” 沈明南没有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是他自身的教养。 不过赵荟蔚炒的菜味道还算不错,他也就勉勉强强的吃了两碗。 第11章 我保证不会打扰他的 赵荟蔚这顿吃得饱饱的,非常惬意的眯了眯眼,看着沈明南笑道:“沈大哥你觉得味道怎样?” 沈明南端着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淡声道:“尚可。” 尚可? 尚可赵荟蔚也满意了,四舍五入就是沈明南自个儿也满意的。 赵荟蔚起身开心的收拾碗筷,“沈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休息,我去给你煎药。” 沈明南:“……”这小村姑怎么回事?三两句话都是把他往床上撵。 他在这儿坐着很碍事吗? 沈明南眼睫低垂,掩了眸中冷光。 他就等着她来求他的时候。 于是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赵荟蔚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赵荟蔚轻叹一口气:“……” 毁灭吧,我累了! 愁眉苦脸的把碗洗了,便坐在门口晒太阳,心里寻思着得再想个办法刷刷好感。 就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她在他心中的好感值大致是呈负数展开的…… “荟荟,你在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赵荟蔚透过篱笆墙看清来人的样子。 是一位穿着玫红色衣裳的姑娘。 正巧她也透过篱笆墙看见了她。 赵荟蔚:“……”这都看见了还问她在不在,搭讪也麻烦上点心好吗?! 赵荟蔚心中无语,但还是去开院门了。 来人是落花村村长最小的女儿,名叫赵荷花,今年刚满十七岁。 据说这两年都在给她相看人家,但她是一户都看不上,直到现在准备跟镇上张员外家的公子相看,消息都放出来了,村里人现在逢人都赞她一声少奶奶。 赵荟蔚纳闷,这人怎么不回家待着好好相看怎么跑她这儿来了? 而且她跟赵荷花还真没什么接触。 “荷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赵荷花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一筐鸡蛋,脸上有些担忧,“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昨日才被退亲了,我怕你难过。” 赵荟蔚:“……”谢谢,她一点也不难过。 但赵荟蔚还是伸手把鸡蛋接了过来,乖巧道谢,“谢谢荷花姐姐。” 赵荷花长得比较清秀,又因为是家里最小的被娇宠着,不用下地干活,皮肤也比同龄的女孩子白皙一些,所以她这副样子还真跟村姑不怎么搭边。 收了别人的礼,赵荟蔚也客气的把人请了进来,顺便倒了一碗白开水。 “荷花姐姐将就喝一下,我这儿没有可以泡茶的茶叶。” 赵荷花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赵荟蔚家的条件就摆在这里了。 但是她进来并不是来喝茶的,而是…… “荟荟妹妹,我听说你在山上救了一个人。” 话题跳转太快,赵荟蔚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对。” 这个时候,赵荟蔚见鬼的般的看见赵荷花的脸慢慢的红了。 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撇向内室,“我听说他姓沈对么?” 赵荟蔚麻木点头,她还有什么看不出来,这位小姑娘看上大反派了! 真是要命,这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能惦记的吗? 赵荟蔚恨不得扶着她的双肩使劲摇晃,要她清醒一点。 “我可以进去看望一下他吗?” “不行!” 赵荷花:“……” 由于赵荟蔚回答得过于斩钉截铁,赵荷花一时还被她给震住了。 反应过来后,涨红了脸,“为,为什么?” 赵荟蔚简直痛心疾首,看赵荷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名迷途的失足少女般。 惦记谁不好,惦记他? 人家心里满满的都是女主,根本空不出一分给别人。 但赵荟蔚也不能明说啊,她现在都是把脑袋挂裤腰带上,就怕哪天他一个不爽,手起刀落,一命呜呼。 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道:“因为沈大哥在养伤,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赵荷花闻言依旧坚持不懈,“荟荟妹妹,我就看一眼,我保证不会打扰他的。” 赵荟蔚态度坚决:“不行!我不允许。” 求求了,快走吧,我们这么大动静他肯定听得见! 赵荟蔚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她真把赵荷花放进去了,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第12章 不行,你不能见他 只单单这么一想,赵荟蔚就觉得背脊发寒。 她不由得想到了原文中,此刻的反派虽然还没有彻底的黑化,但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他的黑化之路是在原书赵荟蔚身死后去了京城以后一步一步铸就的。 到了后期更是杀人如麻,谈不上人性。 大结局的时候,在程煜和姚南嘉大婚的之时,他一个人提着一把剑,一路踏着尸身血海走到姚南嘉面前,他昳丽的容貌在鲜血的映照下宛如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他眉眼俊美,眉宇间含着矜傲,只需轻轻往那儿一站,就令满园生春。 他盯着姚南嘉的脸,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奔赴沙场,最后战死。 赵荟蔚心里感叹,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男主在一起了,最后却心灰意冷选择死在战场。 你说说,就这么一位痴情男二,你凭什么打动他的心? 赵荟蔚看着赵荷花,一脸的不赞同。 然而赵荷花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想起来昨日来看热闹,那位即便一身粗布也掩不住那眉眼中的风华。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只一眼,她就为他沦陷了,不可自拔。 赵荟蔚的阻止让她心里生出一根刺了。 她肯定也看上他了,一边和杨秀才有婚约,一边和沈大哥牵扯不清。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压下心中的不满,赵荷花红了眼眶,“我很担心沈大哥,能否让我看一眼?” 赵荟蔚直接呆滞脸,这才多久沈大哥就叫上了? 沈明南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为了不让赵荷花的性命被里面这位惦记上。 她只得故作凶恶,“不行,你不能见他!” “再说了荷花姐姐,我听说村长都在给你相看镇上张员外家的公子,你这个时候也不好见外男吧?” 如果没有看见沈明南这样的天人之姿,或许她也就勉强选择张员外家的公子了,可现在,就那种油头粉面的男人,赵荷花现在想想,心里是一万个看不上。 想到这儿赵荷花气得脸红,她算是看出来了,赵荟蔚想一个人霸占沈大哥的爱。 不然她救了这么个人怎么默不作声的就放家里养着? 赵荷花觉得她真相了,想硬闯又怕给沈明南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悻悻作罢。 临走前留下一句恶狠狠的警告,“赵荟蔚,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不是,她要做什么还跟得逞扯上关系了? 内室门“嘎吱”一声打开。 沈明南咳嗽着走了出来,病弱的脸上写满了愧疚,“恩人,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 赵荟蔚:“……”明明就是只大尾巴狼,立什么病弱温润人设?还跟她演上瘾了是吧? 所以生命不停,演技不止。 赵荟蔚能责怪他吗? 并不能! 她不仅要装着宽慰他,还要狠狠刷一波好感值! 于是,赵荟蔚摇头,宽慰着他,“沈大哥说的哪里话,从我把你救回来的那一天起就谈不上什么为难不为难。” “你只管放心在这儿养伤,我不会让任何人来叨扰你的,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赵荟蔚说得情真意切,她自己都信了,国家应该给她颁布一张好人卡。 不求回报,供吃供喝,还陪聊。 沈明南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确实不想让过多人知道他的存在,赵荟蔚这儿能给她挡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明南的眉眼间也温和了些许,“如此,就多谢恩人了。” “呵呵……”赵荟蔚假笑,“不必客气,当自己家就成。” 送沈明南进了房间,赵荟蔚就去把煎好的药倒入碗中。 又到了刷好感的时刻了! 赵荟蔚抬着药,还贴心的带上顺手买的蜜饯进了内屋。 沈明南手里拿着以前赵秀才留下的书,看着里面的一些见解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个人才。 只可惜英年早逝了。 “沈大哥,来喝药了。” 黑漆的药汁散发着浓浓的苦味,沈明南下意识就抗拒的。 “我觉得我好多了,恩人不必麻烦了。” 谁知,赵荟蔚确是坚持把药递在他的面前,“那不成,受伤了得喝药才能好得快,你是不是怕苦啊?” “你看我还给你带了蜜饯!喝吧。” 沈明南:“……” 准备得还挺周全,他是不是还应该道声谢? 第13章 照顾你是应该的 伺候着沈明南喝完药的赵荟蔚开心的收碗出去了。 体贴的给他把门带上,“沈大哥,你先休息片刻,等会儿吃晚饭了我再来叫你。” 沈明南面无表情眼风都懒得施舍一个给她。 延元已经给了他药丸,他本来就可以不用喝,以往赵荟蔚给他送的药都被他以借口留下,等她走后就给倒了,但是这次赵荟蔚怎么都不肯离去。 他说等药冷冷再喝,她就真的在这儿等了一刻钟…… 非得行注目礼般看着他把要吞进去才肯罢休。 舌尖都弥漫着苦味,沈明南暴躁得想杀人! 黑着脸看向一旁矮柜上她留下的几颗蜜饯。 犹豫了几秒,伸手拿了一颗来试试,他就试一颗,不好吃他今晚就把赵荟蔚埋后山上! 几分钟过后…… 碟子里放的几颗蜜饯全没了,沈明南冷哼一声,就几颗够吃个什么? 蜜饯的甜彻底的把舌尖的苦给掩盖,他暴郁的心情得到了平复。 谁能想到凭着一双手就能把整个皇城搅得人心惶惶的沈明南,会惧怕喝药。 嗤 沈明南以手撑额,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赵荟蔚看了看天色,已到酉时时分,已经可以着手做晚饭了。 赵荟蔚去院子后面的菜地摘了几颗小白菜。 院子后面有片菜地是原主以前种下的,院子右侧还种了一棵桃树,长得枝繁叶茂非常的茁壮。 树上已经结了桃子,赵荟蔚每天都要在树下看上许久,就等着桃子成熟她摘下来吃。 灶台里的柴火烧得很旺,用了几天的赵荟蔚还是不习惯,太呛人了! 火速蒸了白米饭,还把中午时分赵荷花送来的鸡蛋做了个蛋羹,最后撒上一层葱花,鲜香扑鼻。 又把中午的骨头汤热了一下,炒了个小白菜。 菜一上桌,赵荟蔚就去叫了沈明南。 这次她特意在菜上放了一双公筷,以免又造成不必要的嫌弃。 沈明南来的时候,赵荟蔚把他的饭都盛好了,他的桌前还有一碗看起来鲜香可口的蛋羹。 赵荟蔚把蛋羹往他面前挪了一下,嘻嘻笑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听见特意两字,沈明南阴郁的心情好上了几分,心里冷哼一声,算你识趣! 但嘴上却说,“恩人不必如此麻烦,我随意吃点就好了。” 呵呵…… 当然赵荟蔚不会把他这个随意二字当真,只当他在放屁。 嘴上却是客气道:“不麻烦不麻烦,照顾你是应该的。” 沈明南闻言眉头微挑,嘴角微微上扬,显然被赵荟蔚说的话给取悦了。 他把蛋羹挪赵荟蔚的面前,“我不喜欢吃鸡蛋,恩人你吃吧。” 赵荟蔚:“……” 然后自个儿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因为用上了公筷,沈明南明显比中午那顿吃得多了几分。 赵荟蔚悄咪咪瞄了他一眼,嘴里吃着嫩滑的蛋羹,心里不住的吐槽,龟毛男人! 吃完晚饭,赵荟蔚给他搬了条凳子到门口乘凉消食。 而自己则准备烧水洗澡,想了一下走到门口看着沈明南问道:“沈大哥,你要不要洗澡啊。” 赵荟蔚问得正经,但沈明南可不是这么想的,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光明正大的问其他男子洗不洗澡这个问题? 刚准备呵斥两句,就听她又道:“你身上还有伤,要不先别洗了,我给你烧点热水,你把衣服脱了简单擦拭一下吧。” 沈明南:“……” 看着赵荟蔚澄澈的眼睛,反而衬得他思想不正常了一样,一句呵斥的话不上不下就是吐不出来。 在赵荟蔚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一个,“好……” 得到回答,赵荟蔚心满意足的进去烧水了。 真好,又是成功刷到好感值的一天! 她都对他这么好了,多多少少没点感动就说不过去了! 第14章 那我走? 为了显得自己比较优先她,她把自己烧的第一锅洗澡水心痛的让给了他。 还贴心的给他把水温兑好了,赵荟蔚把澡房帘子打开,一眼就看见了被迫在外面站着的沈明南。 她眨巴着一双杏眼,认真道:“水温已经兑好了,里面给你放了一套换洗衣服,是我爹的你先将就穿着,等明儿我给你去买两身新的。” 沈明南咬着牙,“知道了。” 赵荟蔚看他这僵硬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伤口而不便洗澡,体贴的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在灶房。” “那你慢慢洗吧,我先走了。” 沈明南:“……” 深吸口气,踏进了澡房。 澡房结构很简单,就一个浴桶,旁边有个三层架子最上面一层放了皂角。 第二层是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澡房内热气萦绕,沈明南看着这一个明显是赵荟蔚的专用浴桶。 脸上一阵一阵的热。 她到底知不道什么叫避嫌! 沈明南很想转身出去,但是因为伤势原因几天没洗澡的他身上不是一般的难受。 思想几经挣扎,他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了…… 大不了……大不了下次跟她讲讲? 沈明南脱了衣服,露出身体上交叉缠绕的绷带,有些雪白的绷带因为被鲜血侵染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他每剥开一层,就有一块狰狞的伤口,大的小的纵横交错。 伤痕有新的旧的,每一道疤都有一个属于它的故事,沈明南永远记得。 新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结疤,他跨进浴桶,任由温水浸没他的伤口,疼痛让他觉得快感。 他缓缓往下沉去,直到口鼻再无法呼吸,只余一头青丝在水里缠绕飘舞,而他在享受死亡的窒息感。 等沈明南洗完的时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赵荟蔚等得都快睡着了,原来古代也有精致的猪猪男孩。 见沈明南大步走来,赵荟蔚抬手准备打个招呼。 眼尖的撇到那冰块似的脸,又果断的把爪子缩了回来,鹌鹑似的缩在灶火旁当个透明人。 见沈明南携带者一身冷意走过,她才松了一口气。 见鬼!洗个澡而已,怎么又生气了。 该不会是洗到伤口开裂了吧? 赵荟蔚心里默念一声罪过…… 把澡房收拾干净才舒舒服服的泡澡。 洗完以后,赵荟蔚心里还想着刚刚沈明南可能伤口痛了,所以她拿出她特意买来的金疮药,又到了刷好感值的时候了。 喜滋滋的拿着药就冲进内屋,“沈大哥我给你……额……” 赵荟蔚喜悦的表情顿在脸上,只见屋内沈明南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在其左侧是一堆纱布还有一个药瓶。 因为这一下,沈明南用纱布缠绕伤口的动作顿了下来。 赵荟蔚直接从头给他看到尾,心里直感叹,别看着平常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衣服底下这么有料! 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腰部以下…… 沈明南捏着纱布的手骤然收紧,手背青筋鼓起,看得赵荟蔚心生了一丝害怕。 甚至还想到他这么一拳下来她可能会死吧? 但现在的问题是冰清玉洁的大反派被她看光了身体! 他不会把她砍了以祭奠自己的贞操吧? 这般想着赵荟蔚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顺带扬了扬手中的药瓶,没什么底气的弱弱道:“我说我是来送药的,你信吗?” 沈明南一脸愠怒,恶狠狠的瞪着赵荟蔚,咬牙道:“赵荟蔚,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赵荟蔚咽了咽口水,好家伙,恩人也不喊了,真生气了。 “我……” “你到底知不知羞!” 赵荟蔚:“……” 这一副活像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作派让身为女子的赵荟蔚都自愧不如。 但她属实不敢跟他正面叫板,害怕反派暴怒从而被殃及的赵荟蔚,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憋出了三个字。 “那我走?” 第15章 要不我帮你选吧 场面静了大约三秒,被沈明南的笑声打破。 就这么一声,赵荟蔚只觉得汗毛倒竖,犹如百鬼过境般阴森可怕。 她甚至还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赵荟蔚:“!!!”大意了,她就不该来的! 就在赵荟蔚考虑跑不跑的时候,他出声了,“滚过来。” “!!!”达咩,达咩…… “给我上药!” 赵荟蔚犹豫了……就在她还在考虑去不去的时候,沈明南又出声了,“还不过来?” 语气里包含了浓浓的威胁。 赵荟蔚吸了吸鼻子,眨巴一双水润的杏眼,小声的提了个意见,“过来可以,你不可以打我!” “……” “别让我说第二遍。” 赵荟蔚都快哭了,小心的走到沈明南的面前,他漆黑的桃花眼里是满满的怒意在翻滚。 赵荟蔚拿着药瓶,隔近了才发现他的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的疤痕,她心中不由得一颤,这才想起来他不仅是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国公府世子,更是一名保家卫国浴血奋战的将军! 赵荟蔚因心里害怕也不敢跟沈明南多交流什么,小心翼翼的涂撒着药粉,然后就拿着纱布开始包扎他的伤口。 后面的能缠上可前面的……赵荟蔚硬着头皮半怀抱着他,这一圈缠下来她鼻尖直冒汗,累的! 少女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从身后传来,一股淡淡清新的香味萦绕鼻尖,沈明南却觉得这味道意外的并不难闻。 好不容易缠好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煞神的房间。 “伤口都包扎好了。” 沈明南轻哼,“嗯。” 赵荟蔚松了一口气,转身走的时候却突然被沈明南拦腰抱在了怀里。 摔得她七荤八素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支箭“噌”的一声笔直插进了床柱里。 而那个位置,正好是赵荟蔚站的位置。 “砰” 大门一脚被踹开,蜂拥而进四五个黑衣人,个个手中提着刀,看见沈明南的位置直直的冲了过来。 又是“砰”的一声,赵荟蔚惊疑望去,只见那扇小小的窗户开了一个大大的口,从外面窜进来四五个人。 赵荟蔚:“……”没完没了是吧? 赵荟蔚缩在沈明南的怀里,任凭他怎么拉她,她死死拽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松手。 笑话,松手?打死不松! 沈明南直接气笑,见此人脸皮如此之厚,一时之间他竟然拿她毫无办法。 目光只能转向战局,眸光冷冷,一脸不屑。 沈明南的态度彻底惹怒了黑衣五兄弟,“沈贼,受死!” “就凭你们也想伤我主子?拿命来!” 刀剑相交的声音在房里快速传开,赵荟蔚不用看都知道打得多激烈。 所幸她这里住得偏,不然就这动静能把落花村的那群村民吓得半死。 “噗呲,噗呲” 接二连三的刀剑入体的声音,不过一刻钟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主子,留了一个活口。”延元的声音响起,赵荟蔚就知道结束了。 都不用沈明南说,她自觉的挪到一边,眼睛却悄悄撇了一眼现场。 延元的身上也挂了彩,衣袖上全是血迹,而对方的五个黑衣人死了四个还剩一个被卸了下巴仇恨的瞪着沈明南。 赵荟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对于从小生长在国旗下的赵荟蔚来说,刺激不可谓不大。 她强忍着反胃,缩在床边不敢吱声。 沈明南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才施舍般的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闻言,喉间“嗬”笑一声,血沫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在地上,把那一片都晕染成了鲜红色。 沈明南呵笑一声,黑眸沉沉,“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太子程煜。” 黑衣人眼睛瞬间瞪大,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用急着否认”,沈明南站起身来,蹲在他的面前,白皙修长的手却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一只手慢慢把人提了起来,才慢悠悠的道:“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死吧?” 见黑衣人被卸了下巴讲不出话来,沈明南才好心的道:“要不我帮你选吧。” 第16章 思念寄给了月亮 “咔嚓” 脖子扭断的声音,黑衣人很快就咽了气,整个脖子软趴趴的垂着,沈明南松手尸体就无骨般的砸在地板上。 他拿着延元递过来的手绢,仔细的一根一根的擦拭着手指。 随后才把目光投向床上抖得像个筛子一样的赵荟蔚,恶劣的笑着。 “恩人,这次换我来救你了。” “你看,要伤害你的人都死了,所以恩人,不要害怕。” 她怕的是黑衣人吗?她怕的明明是他! 他恶劣的当着她的面扭断这人的脖子,恶趣味般的强迫她看他们的死状。 赵荟蔚一脸苍白,无法言语。 “恩人,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恩人二字再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像似来自阴间的厉鬼前来索命。 赵荟蔚想强迫自己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呆呆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沈明南一愣,突然大笑出声,他白皙的手指微勾着赵荟蔚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恩人如此有趣,我都舍不得你死了。” 赵荟蔚震惊,她都做这么多了,还是难逃一死? 仿佛知道赵荟蔚想什么,沈明南紧接着道:“恩人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小命暂时苟住了…… “今日之事倒是又让恩人受惊了,沈某有些事不得不坦白了。” 赵荟蔚瞪大眼睛,来了,来了……亮出身份牌的时候到了。 果然,下一秒沈明南就道:“我乃京城沈国公府的世子沈明南,因遭仇人追杀,流落此地,幸得恩人相救方得脱险。” 虽然赵荟蔚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此刻她还是得装出很震惊的模样。 只见她的眼里有着三分震惊,三分惶恐,三分无措,一分害怕。 一幅完美的扇形统计图被她划分得分毫不差。 赵荟蔚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沈大……哦,不对,公子赎罪,小女子这几日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听着赵荟蔚语气中不知不觉加上的恭敬,连沈大哥都不叫了,沈明南心中冷笑,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果然释放本性才让人快乐。 谅赵荟蔚往后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越过赵荟蔚,沈明南懒洋洋的躺靠在床上,“恩人别跪着了,我这一身伤还得靠恩人亲手照料呢。” 赵荟蔚无语着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笑,“照顾您是应该的……” “恩人放心,等我伤势好后,必有重谢。” 听到这一句,赵荟蔚瞬间来了精神,是给她那改嫁娘的五千两吗? 现在的剧情她也不知道发展到哪个旮旯了,但是……管他呢! 现在的赵荟蔚可没死,五千两只能是她的! 想到这儿,赵荟蔚心中的害怕都淡去了一些,有了这五千两,够她窝在落花村咸鱼一辈子了,所以她更要好好照顾沈明南伤好,直到他离开这里。 想到这赵荟蔚瞬间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语气也欢快了许多,“公子时辰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踏出内屋,刚跨出门槛就听见沈明南淡淡的吩咐声音传来,“延元,去把这几具尸体丢后山上喂狼。” 经历这么心惊胆跳的一晚,赵荟蔚回东厢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的。 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心里愈发想念自己的家。 她想她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了,每次叫她来吃饭的时候都会瞪着一双眼睛故意数落道:“干别的事拖拖拉拉,就吃饭你最积极。” 而赵荟蔚每次都是笑嘻嘻,“谁叫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我超爱妈妈!” “哼,油嘴滑舌。” 而爸爸这个时候就会在旁边吃酸,“怎么就爱你妈了,那我呢?” “爱爱爱,都爱行了吧?” 一家三口欢乐的场景仿若还在昨日,一阵风轻轻吹了进来,赵荟蔚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 枕头边早已一片湿润,她把被子抬高蒙住自己的脸,她才没哭呢。 她只是把思念寄给了月亮,月亮帮帮忙送往远方。 第17章 她喜欢我? 早晨,天才蒙蒙亮赵荟蔚就起床了。 她走到院中感受着风中的青草气息。 赵荟蔚的家很干净,并没有像其他农家养牲畜,她家院子里反而种满了各种从山上移植下来的野花,还有一棵繁茂的桃树。 篱笆墙上爬满绿色的藤蔓,盛开着粉白粉白的野蔷薇,美不胜收。 赵荟蔚欣赏了片刻就去左侧的一口水井里打水回灶房烧水洗漱,她弄的动静很小,就怕吵着内屋里那尊煞神。 洗漱完以后,她又给沈明南留下一份热水这才开始做早餐。 面是从她刚起床的时候发的,面团在她手里被捏成各种各样可爱的小动物。 希望大反派多看点美好可爱的事物净化一下他那暴躁的心灵吧。 蒸好了馒头又煮了香甜的红薯粥,加上一碟微辣的酱萝卜。 赵荟蔚倒是想先吃了,但是她现在不敢了。 慢吞吞的挪步在内屋门前,抬手轻敲了敲,脆声道:“公子,您醒了吗?”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声音低哑的一声,“嗯。” “早饭已经做好了,您来吃点吧。” 话落,里面没了声,赵荟蔚就走了。 边走边为自己鞠一把泪,她愈发觉得自己像一个照顾沈明南起居的丫鬟了! 没过多久,内屋的门就打开了。 沈明南穿着昨夜赵荟蔚给他准备一袭青衫,如瀑青丝用一根玉簪简单束起。 昳丽的眉目间有着朦胧的惺忪之感,仿若刚睡醒的山中妖精。 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似划过赵荟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 “恩人昨夜睡得可还好?” “……!”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了一张这么美的脸,怎么没有一张会说人话的嘴呢? 她嘴角轻扯,打着哈哈,“托您的福,还可以。” 沈明南轻笑一声,“那就好。” 给他盛了一碗粥,又把蒸好的热乎馒头端了上来。 沈明南看见这奇形怪状的馒头形状,饶有兴趣的问,“这是什么?” 赵荟蔚抬头抽空看了一眼,“您拿的这只是兔子。” “您看这里还有小狗小猫小老虎的,怎么样,可爱吧?” 赵荟蔚颇为自得,这可是她一早上的成果。 她拿了一只小猫形状的馒头咬了一口,香甜香甜的,好吃得眼睛都不由眯了起来。 嗤,小孩子把戏罢了。 他看着这只看起来白嫩的兔子馒头,轻轻一口就咬掉了它的半个头。 吃过早饭以后,沈明南雷打不动的钻进了屋子里。 赵荟蔚都怀疑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她把碗筷洗了以后就开始给他煎药,心里却盘算着等会儿去镇上要不要买几只鸡来给他补补。 也不知道这刀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垂头丧气般的给他把熬好的药倒入碗中,等药冷了些许她才端着过去。 “叩叩。” 敲了两下,听见里面的声音她才端碗而入。 沈明南又懒懒的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封信在看。 直到闻到若有若无的药味,他才疑惑般的抬起头。 赵荟蔚眨巴着澄澈的眼睛,“公子,该喝药了。” 沈明南:“……”就挺突然的。 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漆黑颜色,沈明南只看一眼就能把刚刚吃的早饭吐出来。 这小村姑故意的是吧?明知道他不喜欢喝药还要端来。 于是黑着脸说,“放下吧,等凉了我自会……” “公子,我特意等药凉了才端来的,不信您看,一点也不烫!” 她可真贴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顾。 感动吧,大反派! 沈明南:“……”那可真是谢谢你嘞。 沈明南决定拿出点震慑力来,他黑眸微沉,不怒而威,“端下去,我不喝。” 赵荟蔚还真被他吓到了,只要一想到这人一直拖着病情不肯好,那要是在她家住个一年半载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赵荟蔚脸都吓白了! 沈明南心里冷哼,看着赵荟蔚逐渐发白的面色心情慢慢好转。 本以为被他这么一吓,赵荟蔚就会端着药离开,谁曾想她却更进一步。 “公子,您不要任性了,只有喝了药您的身体才能好得快。” 赵荟蔚这一句可谓是情真意切的仿佛真是为他着想一般。 一双杏眼含着殷切的看着他,沈明南从中看出她是真心希望他的身体能赶快好起来,不带任何虚情假意。 一瞬间他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怪异,为什么他态度都对她这样恶劣了,她还能真心实意的对他? 她跟京中的那些贵女不一样,她瘦弱得跟个小猫一样,但一双眼睛却是又圆又亮赋予着满满的朝气,仿若一汪清泉般透亮。 沈明南在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莫非……她喜欢我? 第18章 公子,您是不是怕苦啊 沈明南目光挑剔般的在她身上转悠一圈,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等着沈明南赶紧喝药拿碗的赵荟蔚:“???” 不是,她就在他面前站着都能遭到嫌弃?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赵荟蔚耐心的催促他喝药,“公子,您是不是怕苦啊。” “我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蜜饯!” 沈明南闻言,瞬间跟炸毛的猫一样,冷声凝眉道:“谁怕苦了?” 说着,一口气就把药喝了,再把碗塞赵荟蔚的怀里。 一脸不愉,接着道:“谁又喜欢吃蜜饯了?!” 赵荟蔚无语的摸了摸鼻子,这么凶干嘛? 为了防止他炸毛砍人,赵荟蔚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哄着他道:“不是公子喜欢吃,是我喜欢吃。” 沈明南抬眸看她,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好不灿烂。 一撇嘴角,继续嫌弃道:“别笑了,真难看。” 赵荟蔚就满头问号,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人绝对有病! 于是拿着碗面无表情的就走了出去。 呵,怎么说两句还生气了?跟他甩脸子。 沈明南心情不爽,正准备去跟赵荟蔚说点什么,又见她进来了。 “公子您可以先站起来一下吗?我给您量一下尺寸等会儿去镇上给您买衣服。”赵荟蔚手里拿着一把尺子,猫眼湿漉漉的看着他。 沈明南黑了的脸这才有所好转,一副大爷样冷冷的嗯了一声。 赵荟蔚捏着尺子的手紧了紧,恨不得把尺子甩他脸上,小小的计算了一下敌我差距。 她忍! 沈明南长得很高,赵荟蔚大约目量了一下有一米八五左右,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例极好。 而她也才堪堪到他肩膀这里,她抬起头就能撞见他略带嫌弃的目光。 “……” 攻击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长不高又不是她的错! 赵荟蔚量的时候有点费力,手量连带着尺子量的宽度大致记在了心中。 一番操作下来,赵荟蔚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来。 她用袖子随意擦了一下,脸蛋红红的笑道:“公子量好了。” “您想要什么颜色的衣裳啊?”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觉得您穿青色挺好看的。” 沈明南眸光落在她认真的小脸上,嘴角微勾,“是吗?” 赵荟蔚点头。 他哂然一笑,“可我想要玄色的。” “……”您开心就好。 去村东的时候,老刘头的车上已经有了好几位村里的婶子。 “哟,荟荟去镇上啊。” 说话的是陈富贵家的媳妇陈段氏,赵荟蔚礼貌打招呼,“嗯,段婶子好。” 然后又看向她身旁坐着好几位,“婶子们好。” 赵荟蔚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才坐上牛车。 然后她意外发现了赵荷花也在车上,此刻正眼神不善的瞪着她。 造孽哦,都怪沈明南! 赵荟蔚上车以后就安静坐着,老刘头见差不多了,赶着车就启程了。 一路上晃得人头疼,赵荟蔚真的有被牛车折磨到。 “赵荟蔚!”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压低的声音。 赵荟蔚转头疑惑的看向赵荷花,“干嘛?” “你给我等着!” “……?” 正好牛车也到了镇上,赵荷花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杏林镇有两家衣服铺子,赵荟蔚先进的这家叫绣花阁。 店铺里的布匹五颜六色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老板娘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微胖妇人,看起来很和蔼。 她看见赵荟蔚进来,笑眯着眼道:“小娘子,买衣裳啊?不是我吹,整个杏林镇再没有我家布料齐全的了。” 齐倒是挺齐的,只不过她不会做啊…… 她本身就不会,搜索原身记忆更是没碰过一根针。 “我买男子的成衣。” 微胖妇人笑着引赵荟蔚来到店铺左内侧,男装基本上都挂在这儿。 赵荟蔚看了一下,都是一些麻布或棉布的。 心里寻思着买这种布料的沈明南那个龟毛男人应该不会满意。 摸了摸贴在胸口的银子,咬牙道:“掌柜的,还有好点儿的吗?” 微胖妇人愣了一下,笑道:“我夫家姓曹,你叫我曹娘子就好了” “小娘子是要给相公买衣服吗?” 第19章 我是给我爹买的! 相公? 赵荟蔚被曹娘子这声惊得涨红了脸,她哪里敢占那个煞神的便宜啊! 于是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是给我爹买的!” 曹娘子一愣,但是看着赵荟蔚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也信了,笑着打了个圆场,“那倒是我误会了,小娘子真是孝顺啊” 赵荟蔚呵呵两声没说话,跟在曹娘子的身后就上了二楼。 “小娘子随意看看,本店最好的衣服都在这儿了。” 赵荟蔚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相中了最中间的一款宽袖玄色大衣。 走近一看更是被惊艳了。 只见领口袖边都用金线绣着云纹,整一个看起来就奢华大气。 赵荟蔚上手摸了摸,布料还是滑的。 “哟,小娘子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店内的镇店之宝啊,从江南运过来的丝绸,再看这云纹采用的是苏绣,绣工精湛,仿若真的一样。” 赵荟蔚直接划重点,“多少钱?” “额……”曹娘子一顿,“二十两。” “……”对不起,我不配。 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诶,诶,小娘子别急着走啊,这件衣服拿回去孝敬你爹最合适不过了。” “……” 曹娘子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赵荟蔚,咬牙痛心道:“你要是真想要的话,我给你少一点。” 赵荟蔚死鱼眼,“能让多少?” “最低二两!你看我这衣服的质量就知道你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的,你爹穿上都要跟人显摆两句闺女孝顺呢!” “……”可以了,别说了,他并不会。 “等我考虑考虑……” 曹娘子也不急,只是偶尔的时候提两个意见也不至于冷场。 赵荟蔚又伸手摸了摸已经捂热乎了的银票,闭上眼睛心痛道:“包下来!” 曹娘子喜出望外,“好嘞。” 这套衣服就因为质量太好价格太贵一直卖不出去,总算有个识货的了,曹娘子生怕她后悔,包衣服的时候那手速贼麻溜。 赵荟蔚又逛了逛然后又给他买了一套好一点的的绸质玄衣,再配上两套里衣,最后花了二十一两。 临出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一楼的女装。 一件嫩粉衣裳瞬间吸引了她的眼球。 棉质嫩粉色短袄,领口袖口绣着桃花,配上淡绿色的褶皱襦裙,怎么看都让人眼睛一亮,一眼赵荟蔚就喜欢上了。 于是她一把拉住曹娘子,指了指粉衣,“打个商量,送我一件!” 曹娘子:“……”看你这态度也不像是要商量的。 不过左右一件棉的,曹娘子咬牙送了,边包边跟赵荟蔚叨叨,“小娘子,我这可是亏本给你了,你下次一定要再来光顾我的生意。” 赵荟蔚点头,心里滴血,家里真就是有个败家爷们。 “小娘子慢走。” 出了衣服铺子,赵荟蔚就往东城走。 那片地方都是卖家禽牲畜的,她还要给沈明南买两只鸡补补。 街上人来人往,赵荟蔚背篓里背着在东城买的两只鸡,手里抱着给沈明南买的衣服,她害怕弄脏了,一路上都是紧紧抱着的。 “卖糖葫芦咯,好吃的糖葫芦。” 路旁有糖葫芦的叫卖声,赵荟蔚停下脚步看去,鲜红脆亮的糖葫芦映入眼帘。 赵荟蔚当即就流下了口水,糖葫芦她可以! 兴冲冲的走到摊位前,掏出两文钱就买了两串。 一串自己吃,一串留给沈明南。 “驾,驾!” 赵荟蔚才接过糖葫芦从不远处的青石路上窜出来一匹跑得飞快的马。 堪堪从赵荟蔚身旁跑过,惊得她刚到手的糖葫芦直接掉到了地上,还吃了一嘴灰。 赵荟蔚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来,只见打马而过是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的头发紧束在头顶,他侧过头来眉眼凌厉,眼里划过一丝抱歉,再次打马离开。 “……靠!你有种别跑啊!” 然而马影早已消失不见。 赵荟蔚低头看着地上已经裹上灰的糖葫芦,已经不能吃了,郁闷的掏钱又买了两串。 别让她再碰见如此没素质之人!不然她一定教他做人。 第20章 恩人对我这么好干嘛? 赵荟蔚又买了几样小点心,正午的时候才去镇口那儿坐老刘头的牛车回家。 回程的时候倒是没有碰见赵荷花,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家门口,赵荟蔚付了车钱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赵荟蔚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又找了个竹筐把母鸡罩在里面,拿着点心和冰糖葫芦进了堂屋。 “公子。” 赵荟蔚喊了一声,没人答应,略带疑惑的敲了敲内屋的门,“公子?” 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懒洋洋的倚靠在西厢房门口,“在这儿呢。” 赵荟蔚抬眸望去,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 赵荟蔚扬了扬手中的点心,笑得眉眼弯弯,“公子,您看,我您带了好吃的栗子糕。” 说着又献宝似的拿出一根糖葫芦,“还有一根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少女的额头有着一层薄汗,脸蛋红红,眼睛亮亮,沈明南从她澄澈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好笑的看着她,“恩人对我这么好干嘛?” 闻言,赵荟蔚眼睛微眯,刷好感值的时候又到了! 赵荟蔚张口就来,“公子不要多想,因为您也救了我一命,我心存感激,不知道怎么报答只能给你买好吃的了。” “我知道公子您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您有大抱负,有需要的事去做,不可能永远待在落花村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您身上的伤能立刻就好了呢。” 话落,沈明南凝视了赵荟蔚几秒,除了看见诚恳就没了别的东西。 他轻轻一笑,黑眸微微弯起,此时此刻赵荟蔚才觉得他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郎。 “是吗?” 赵荟蔚点头。 “可惜世上没有神仙,我的伤也不能立刻就好。” “还有多谢恩人的好意,我不喜欢吃点心。” 说完越过赵荟蔚就又进了内屋。 刷好感失败的赵荟蔚:“……” 这人是什么长的?怎么油盐不进! 不愧是书里的冷心冷情杀人如麻的大反派。 估计只有他那白月光女主才能打动他那颗冰冷的心。 赵荟蔚也没想着几次就能刷到他的好感值,做什么都要徐徐而图之。 她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慢慢一点一滴的渗入。 等他伤好后去京城大杀四方的时候,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 然后沈明南念在她照顾有加多给她几千几万两的她也不介意,领了养老金就在落花村悠闲度日,包个几百亩地当土地主,再招个长得好看的上门女婿。 光这样想想就干劲十足啊! 她又去把买来的衣服捧在手上,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公子,衣服给您买来了。” 沈明南眼都没抬,“放那儿吧。” 赵荟蔚放下以后就退了出去,眼角余光撇见了门开着的西厢房。 自她穿来这儿还没有好好观察这栋房子,原身记忆里除了原身原来睡的内屋还有两间厢房,面积也还算大。 东厢房是客房,而西厢房是原身父亲的书房,自她来了以后也没有进去看过。 赵荟蔚把西厢房门又推开了一点,里面的结构跟东厢房差不多一样大,屋子里面放了一张简陋的书桌,一把靠背椅子,一旁是两个书架,架子上推满了书。 屋子其他的角落被赵荟蔚堆放了一些杂物。 赵荟蔚上前,拿起一本,发现书本上面没有灰尘,可见原身是经常打扫的。 她翻开这本《论语》,里面还有些清隽的字迹注解,是原身父亲留下来的。 书在这个时代很值钱,即便原身再苦再穷也从没有想过把这些变卖掉。 她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微妙感,心里涨满了思念快要溢出来一般。 赵荟蔚伸手抚住胸口,所以这是原身的情感吗? 脑海里模糊浮现孩童时期的赵荟蔚与父亲赵容与其乐融融的画面。 父女两人相偎在桃树下读书欢笑,仿佛是赵荟蔚亲身经历过一样。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第21章 毕竟是恩人孝敬我的 内屋 沈明南在赵荟蔚走后就起身走到衣服旁,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件,入手丝滑,虽然跟他在京城穿的比不了,但也勉勉强强尚可。 他还是不明白赵荟蔚想要什么,他不相信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对待另一个人,但凡如此都是别有所图。 他在猜测赵荟蔚想要什么,又或者贪心的想等他伤好后带她进京城享受权势富贵? 又或者想在自己身边谋个名分? “叩叩。” 窗户被敲响,沈明南抬眸望去只见那残破得摇摇欲坠的窗户被抬起,从中伸出一个脑袋。 延元露出一口大白牙,“主子。” “……”真就是怎么看怎么猥琐,像个变态似的天天翻他的窗户。 沈明南头疼的捏捏眉心,“滚进来……” 延元进来的时候还注意了一下力道,怕这个窗户彻底没了。 “今日赵姑娘去了镇上除了买衣服就没别的了。” 说着他看向沈明南手中的衣服,惊讶道:“就是您手中的这件,她挑得可认真了。” 沈明南垂眸,像似被取悦了一般,语气都含了几分笑意,“是吗?” “不过……”延元有点疑惑,衣服怎么在他主子手里??? 沈明南挑眉,示意他说下去,“不过什么?” 延元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过赵姑娘说衣服是买来送给她爹的,怎么会在您的……” 说到后面延元的声音逐渐变弱,就连他想说的最后两个字‘手里’都被迫咽了下去,不敢说…… 被迫喜当爹的沈明南:“……”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并且逐渐向诡异的方向发展。 延元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一眼自家主子脸色。 只见沈明南面无表情,视线还落在衣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一声冷笑在延元的意料之中响起。 “美得她……” 顿了好半晌,沈明南又咬着牙憋出一句,“我可生不出她这么丑的女儿!” 延元:“……” 内屋发生了什么赵荟蔚一概不知。 她现在正在勤恳的打扫早逝爹的书房,好歹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该尽的义务就由她来完成。 打扫完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然后她才猛然想起,还没有做饭给沈明南吃!!! 急急忙忙出了西厢房,然后发现内屋的门意外的没有关,赵荟蔚直接走进去,就看见已经换上玄衣的沈明南正斜躺在床上。 而换上玄色的沈明南莫名有种禁欲系的既视感,整个人看起来即高贵又冷艳,眉眼间满是矜贵让人不敢直视。 他此刻正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书卷。 衣袖下滑,露出他皓白的手肘,领口微微敞开赵荟蔚眼尖的撇见了他若隐若现的锁骨。 一头黑发松垮的半束半披散着,潋滟的桃花眼看向赵荟蔚时携带着冷意。 赵荟蔚直接看呆了,禁欲系男神也就沈明南这样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带着笑,看了他身上的玄衣一眼,旁敲侧击的问:“公子,这身衣服您喜欢吗?” 沈明南闻言一顿,然后把手中的书卷搭放在床榻上,神色慵懒的看向赵荟蔚,略有些古怪的笑着,“尚可,毕竟是恩人孝敬我的。” 赵荟蔚:“……”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只得挠头不尴不尬的接话,“您喜欢就好。” “哼。”沈明南目光冷冷,嘴里轻哼一声。 赵荟蔚看着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早已习惯。 唉,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这让想刷好感值的赵荟蔚根本无从下手! 这个问题突然就冷场了,为了避免双方尴尬,于是赵荟蔚就开启了话题转移大法。 “公子,您饿了吗?” 沈明南眼皮轻掀,“你说呢?” 懂了,明白了,她这就去做饭! 赵荟蔚心里苦唧唧的,天天一口一个恩人,也没见他干点想报答的事,还天天莫名其妙就生气,把她当个丫鬟一样使唤! 不是太敢反抗的赵荟蔚又是骂骂咧咧的进了灶房。 第22章 赵荟蔚,你是在命令我?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就在赵荟蔚准备给沈明南煎药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呼唤声。 “荟荟妹妹,你在家吗?” 秉着好奇的心理,赵荟蔚伸出头去看了一眼。 然后…… 她又看见了赵荷花! 同样赵荷花透过篱笆墙也看见了赵荟蔚,朝着赵荟蔚挥了挥手,还和善的笑了笑。 搞得两人是好闺蜜似的,可赵荟蔚可没她记忆力差,她可没忘赵荷花对她放下的那些狠话。 她不停的招手,赵荟蔚无语了去给她开了院门。 只见她穿着一件嫩绿色的交领短袄,下身杏色的襦裙,裙上绣着荷花。 头发梳成一个垂鬟分髾髻,上面点缀着珠花,脸上淡妆涂抹,还真有小家碧玉的那种感觉。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环抱着手,“荷花姐姐又来做什么?” 赵荷花脸上微微泛起薄红,“荟荟妹妹,我来给你送点野菜。” 这让赵荟蔚不由想到上次她送的鸡蛋,于是“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赵荷花脸色直接黑了。 正当她想再敲门的时候,门下一秒就打开了,赵荟蔚手中提了一袋栗子糕,她塞进了赵荷花的篮子里。 “荷花姐姐上次给我送了鸡蛋吃,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赵荷花:“?”那鸡蛋明明是她送给沈大哥吃的! 听赵荟蔚这口气,鸡蛋全进她肚子里了。 沈大哥本来就受了伤,还被赵荟蔚抢了补身体的鸡蛋。 人人都说赵荟蔚心善,她却觉得根本不是,都是这个女人装的。 赵荟蔚见她不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全然不知赵荷花已经想象到沈明南下场凄苦,被人虐待,求救无门,好不凄惨! 赵荷花想到这儿,眼眶微红,一脸柔弱,“荟荟妹妹,你不要介意我上次说的那些话,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来给你道歉的,请你一定要收下这份野菜。” 赵荷花说到动情之处一双手不自主的握上了赵荟蔚的手,把野菜递了过去,转身就跑走了。 赵荟蔚直接目瞪口呆,手里拎着的野菜多少有点烫手。 追了几步,发现人直接没了踪影。 好家伙,白嫖鸡蛋,白嫖野菜,当作谢礼的栗子糕也没有送出去。 啊这…… 她决定明天找个机会还回去,老收人家东西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把野菜放在灶房角落,她打开一包栗子糕边吃边给沈明南煎药。 又把早晨买的糖葫芦拿来,放了一个上午,糖都有些化了,但这并不妨碍赵荟蔚享受这酸甜的糖葫芦。 吃完一串以后,还有一串她属实吃不下了,吃多了过于牙酸。 可不吃又太过浪费了,赵荟蔚有些纠结,看着快要煎好的药,她拿出一个碗把串着的糖葫芦用筷子夹在碗里,又撒上一层白糖,看起来白里透红,让人心情愉悦。 如果不用面对某张不善的脸,她的心情会更愉悦吧。 “公子,喝药。” “药已经放凉了您不必担心烫。” “怕苦我还给您准备了甜甜的山楂糖葫芦。” 赵荟蔚一口气说完,端着药就等着沈明南赶紧喝。 一句话都插不上的沈明南:“……” 好半晌他才道:“今日不是喝过了吗?” 赵荟蔚皱眉回想了一下,“那是上午喝的,跟下午没有关系。” 沈明南一噎,冷着脸,“反正我喝过了,端走,我不喝!” 谁知赵荟蔚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板着个小脸再把药往前一递,“公子您不要偷换概念,您乖一点好不好,把药喝了。” 沈明南凝视她三秒,他发现这个小村姑的胆儿见天的大了起来。 冷笑一声,语气中含了几分危险,“赵荟蔚,你是在命令我?” 赵荟蔚才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泄了,眉毛皱得跟条毛毛虫一样,伺候这样一个煞神真的能让她折寿三年,哦,不,五年! 她脸颊微微鼓起,这几天顿顿都吃好的让她蜡黄的面色也褪去了一些,变得红润起来,本就尖尖小小的一张脸这么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肉感。 沈明南本就不耐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许多。 第23章 这总行了吧? 她蔫头耷脑的,慢慢把药收了回来,很小声的道:“我没有想命令公子。” “我只想公子喝了药能赶快好起来。”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眼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看起来好不可怜。 “公子不想喝就不喝吧,是我强人所难了。” 第一次把人小姑娘弄哭的沈明南:“……” 他表示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并且很头大,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活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一瞬间沈明南的心情又不美妙了,虽然在京城被他气哭的女子不在少数,可赵荟蔚不同啊! 因为太过关心而被他气哭?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拉不下面子的沈明南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重了几分,“哭什么哭!不就是喝个药吗?” 说着又看向那碗漆黑的药汁,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喝药以后,语气更凶,“这总行了吧?” 赵荟蔚擦了擦眼泪,小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公子您最好了。” 沈明南僵着脸,“还不滚出去?” 赵荟蔚转身就走。 “等等!” “山楂留下……” 赵荟蔚回头恍然,看着手里一并端着的糖葫芦,很快放在他的面前,嘻嘻笑道:“公子慢用。” 走出去以后,赵荟蔚才噗呲轻笑出声,原来还没彻底黑化的沈明南虽然脾气很坏,但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傲娇性子,她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妥妥的小学鸡没得跑了。 屋内 沈明南暴躁得想杀人,黑着脸叫了一声,“延元。” 窗户再一次被抬起,“主子,有什么吩咐?” “余竹找到了吗?” 提到余竹,延元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那个叛徒早就抓到了,现在正被兄弟们招待着呢,就等着主子您发话了。” 沈明南吃着一颗山楂,下一刻就被酸得怀疑人生,这东西确定人能吃? 他不由得想起京城那群特爱吃冰糖葫芦的小孩儿,果然这玩意儿是小孩才吃的,而赵荟蔚就是个小孩儿。 喝了苦药还没有甜甜蜜饯吃的沈明南非常生气。 “今天晚上把他提这儿来,我亲自审问。” “是。” 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赵荟蔚一丝不差的看完全程! 让她知道惹了他的终极下场是怎么样的! 并且让她牢记,在他的面前永远不可造次! 别以为哭几声他就会心软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气得不行的沈明南又吃了几颗山楂,一边被酸着一边骂骂咧咧的吃完了。 外面啥也不知道的赵荟蔚还在勤勤恳恳帮沈明南烧洗澡水。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功成身退指日可待。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赵荟蔚一边看着火一边想着明天该去山上背柴火了。 她不想整个村就她家因为没柴火而做不了饭吃…… 水咕咚咕咚冒了,赵荟蔚又去提桶,一桶一桶的把热水倒浴桶里,然后又去院子左侧的水井打冷水上来。 就这么一来一回,赵荟蔚整个人都累瘫了。 这具身体素质是真的不行,不像她现实的身体,壮得跟头牛一样。 虽然赵荟蔚在现实也是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但是她运动好啊,笼括学生运动会各项比赛第一名,要不是有些比赛撞了时间,她还想把所有项目都报了,然后全拿第一! 赵荟蔚摸了摸这小胳膊小腿的,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回来。 就算打不过,也要争取当跑的最快的那个。 赵荟蔚摸了摸水温,抬头喊了一声,“公子,水好了可以来沐浴了。” 沈明南慢悠悠的走出来,只看了一眼,还是上次那只桶,于是他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村姑什么叫男女大防! 第24章 公子您会轻浮我吗? “为什么只有这一只浴桶?”沈明南率先发声质问。 当事人赵荟蔚闻言懵逼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因为家贫……” 赵荟蔚以为他龟毛性子又复发了,于是急忙道:“公子放心这个桶我洗了三道。” 话落,赵荟蔚觉得三道好像太少,又急忙道:“不对,是五道,里外都擦得锃亮。” 沈明南:“……”他该怎么解释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深吸一口气,眉目间一片严肃,“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我因受伤暂住你家,本就让你名声有碍,更何况……更何况现在还共浴一只桶!” 你想说明什么? 要是想要补救她名声受碍这个事实,那就请你连夜赶紧搬出去! 赵荟蔚在心里疯狂把某人揍倒在地,面上却是一片真诚,她澄澈的猫眼水润润的盯着沈明南,“可公子我不会介意啊。”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他好像思想不干净的感觉又来了! 沈明南一阵无语,构思了一下语言斟酌道:“万一,我说万一你这么不设防,有人轻浮于你怎么办?” 赵荟蔚更迷惑了,“公子您会轻浮我吗?” 沈明南:“???”他话中哪个字是把自己代入了的? 这小村姑不仅喜欢异想天开,字面意思理解还不行! 气了个倒仰的沈明南一双黑眸携着冷意居高临下的睨了赵荟蔚一眼,“你想得美!” 留下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转身就走进了浴房…… 额,还没回过神的赵荟蔚盯着帘子没说话。 好半晌,里面出声了,“明天你给我重新弄只浴桶来。” “啊?”赵荟蔚站在外面左右为难,古代打造一只浴桶还是蛮贵的,她…… 沈明南没听见赵荟蔚的回话,闭了闭眼睛,压着怒意道:“钱我出。” “好嘞!” “……” 今晚把她埋哪个山头比较好呢?要不就跟余竹埋一块吧? 沈明南一边洗澡,一边认真思考着。 回到内屋的沈明南轻咳一声,那扇破烂窗户再次被打开。 沈明南就看着延元费劲吧啦的爬进来,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属下? 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爬窗! “主子。” 沈明南高冷的轻“嗯”一声,紧接着问道:“余竹提来了吗?” 延元闻言瞬间精神抖擞,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余淮已经把人提来了,应该马上就到。” “嗯,很好。”沈明南点头,然后招手让延元过来一点,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儿我把赵荟蔚叫过来以后,你们就装作凶恶一点进来。” 延元:“?” “别爬窗了,没什么凶悍气概,直接从大门进来,势必让人害怕。” “??” “如果余竹身上招呼得还不够惨,你就再招呼两下,确保让人看起来惨不忍睹。” “???” “听明白了吗?” “……。” 延元迟缓的点了点头,大致上他是听明白了……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不就是审问一个叛徒,这都要事先排练?! 见延元发呆,沈明南面色不虞,“听明白了还不下去安排?” “是……” 延元在他主子的示意下再次爬窗而走,他站在窗外吹着晚风,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明南静坐了片刻,估摸着赵荟蔚应该已经开始沐浴了才慢吞吞的脱衣服准备换药。 又想着万一她没去洗又冲撞进来岂不是便宜她了? 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一顿,沈明南起身就把门栓扒拉下来,确保无人能进才放心的脱衣服换伤药。 而另一边赵荟蔚才没空管他,又把桶洗了三道才开始舒服泡澡。 她还没嫌弃他呢,他就来嫌弃她了! 我们精致猪猪女孩就没有脏的。 赵荟蔚泡了一阵才开始把两只编成麻花辫的头发拆开,用皂角轻轻揉搓着,原身头发很长发尾干枯没有光泽。 赵荟蔚准备再养一阵这瘦弱的身子,再把发尾的干枯头发剪了。 第25章 背叛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赵荟蔚把浴房收拾干净以后,就用干汗巾擦揉着头发,一边擦一边哈欠连连的往房间里去,她等头发干会儿就准备睡了。 谁成想赵荟蔚一出来就看见穿着玄衣的沈明南坐在屋子正中间,像似已等待多时。 他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一手倚靠在椅背上,一手把玩着几只筷子在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听见动静一双眼锐利的捕捉到走出来的赵荟蔚。 已踏出一只脚的赵荟蔚连忙把脚缩了回去,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不然这厮怎么在这里? 沈明南停下手中动作,懒洋洋的道:“过来。” 赵荟蔚老实巴交的走了过去,披散着头发显得她的脸更小了。 她一脸乖巧,“公子这个时辰怎么还没休息。” 沈明南懒散的笑着,冲着赵荟蔚道:“不急,我带你看一出戏。” 说着就拍了拍手,“拉进来。” “砰” 大门猛的被打开,赵荟蔚抬头看去,只见进来一名满脸凶狠之色的人。 他瞪着眼睛,嘴巴上努,龇牙咧嘴的像是要吃人似的,走路之间步子很大手甩得非常用力,整个人就是奇奇怪怪。 她记得这是沈明南其中的一位下属,所以……赵荟蔚侧头看向沈明南,眼神询问,这才多久没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沈明南面无表情:“……” 要不今晚后山头埋三人? 延元挺胸抬头站立在一侧,目不斜视。 他进来以后,后头又进来一个人,来人一身黑衣,头发高束,五官普通,身材健硕,面无表情。 他手里提着一个人,这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的一样,整个人被黑衣男子提着像没骨头一样。 “砰” 血人被丢在地板上,黑衣男子恭敬对沈明南单膝下跪行礼,“主子,人带来了。” 沈明南抬手示意他站一边去。 嘴角含笑的看着有些呆愣的赵荟蔚道:“给你介绍一下,他们是我最信任的属下,左侧的叫延元,右侧的叫余淮。” 赵荟蔚扯了扯嘴角,打招呼,“你们好……” 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向那个不知死活的血人。 这大晚上的又要闹哪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赵荟蔚明显感觉没有前几次经历的刺激了。 额,不对!习惯了?赵荟蔚心里慌张,她该不会是被带歪了吧! 她一个来自和平时代的人,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被迫经历这些血腥之事! 她只是一个无助又弱小的小女孩罢了…… 地上的血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非常的刺耳,他尝试挣扎着站起来,下一秒又跌倒在地,在地上印出一个血印子。 赵荟蔚简直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公子,他这是……” 沈明南就等着她的这句话,他呵呵一笑,听不出情绪,声线清冷低哑的问道:“想知道吗?” 赵荟蔚愣了一下,飞快摇头,“不想。” 沈明南:“……” 这还让他怎么接?! 他手里的筷子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手一挥,一只筷子飞快的就插进了他的肩胛骨。 “啊!” 地上不知死活的血人惨叫一声,艰难抬手捂住肩胛骨,在地上痛苦挣扎。 赵荟蔚此刻满脑子都是达咩,达咩,达咩哟!!! “看见没,这就是惹了我的下场。”沈明南眼里闪过一丝血色,薄唇轻启,“背叛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余竹。” 血人停止了挣扎,他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的五官被血水模糊得看不清了,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的眼睛,他眼里充满了祈求。 “主子,主子,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背叛你了。” 余竹的声音沙哑难听,像石子在地上划出刺啦声一样。 沈明南怜悯般的看着跪匍在地的余竹,轻轻的摇了摇头,“余竹,你还是不明白,背叛啊连着背叛者的所有,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第26章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余竹惊恐,祈求般的看着沈明南,“不要,你杀了我吧,不要动我的家人。” 沈明南手里再次拿起只筷子,眉宇之间浮现出少年般的顽劣,“晚了。” 这一次筷子准准的穿过他的脚骨,他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荟蔚人直接看傻,心里的恐惧一次比一次大,没彻底黑化也是个疯子,她中午竟然还觉得他有几分可爱,见鬼的可爱…… 以后她如果再产生这样的错觉,请提醒她,她要抽死自己。 沈明南余光撇了一脸苍白的赵荟蔚,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丢后山上去。” 赵荟蔚听见后山两字心里更加恐慌了,短短几日,她家后山都要成埋尸地了,这万一村子里的人上山割个草什么的然后突然割出一具尸体出来。 不对,不是一具,是一群! 所以这个时候,这个锅谁背? 到时候村里人都会以为是她赵荟蔚杀人成性,埋尸荒野,她还怎么在落花村过得下去? 只要一想到以后她身上要背一口属于反派的锅,她的内心就惶惶。 见沈明南要走了,赵荟蔚急得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子!” 沈明南脚步一顿,视线落在那只苍白瘦小的手上,然后再看向惶恐不安的赵荟蔚,“何事?” 她看了看地上的余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沈明南周身气息变冷,他知道赵荟蔚心善,如果这个小村姑敢为这人求情的话,他就杀了她。 沈明南伸手慢慢的抚开她的手,直到触碰到他略冰冷的手指,赵荟蔚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沈明南,正巧沈明南也在看她,他眼里带着温和,跟个好脾气的人似的,“恩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赵荟蔚被他突然的这么一声恩人刺激得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她半晌没说话,就连准备打扫现场的卫生二人组都看向她了。 地上躺着的更甚,尤其是听见了沈明南开出的这么一张空白支票,他眼里含着殷切的光看着赵荟蔚。 仿佛她是救世主一样。 “……”赵荟蔚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 “就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叫他们拖出去丢远一点。”赵荟蔚声音很弱,但也足够在场的几人听清楚了。 众人:“……” 余竹惊惧之后眼里含了恨色。 赵荟蔚硬着头皮继续道:“如果能挖个坑埋了最好,对了,切记埋远一点别在这附近,不然会被发现,容易多生事端……” 地上躺着的余竹心如死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沈明南:“……”这人怎么比我这个反派还会? 说完,赵荟蔚最后补一句,“可以吗?” 沈明南心情又愉悦了起来,突然抬手拍了拍赵荟蔚的脑袋,“当然可以。” 又对着延元,余淮二人道:“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延元心情复杂,“是……” 余竹呵笑一声,猛的拔出肩胛骨的筷子然后飞扑向前,手里的筷子快速插向离他较近的赵荟蔚身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赵荟蔚惊恐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筷子做不出丝毫反应。 一股冷香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沈明南抱在怀中,他快速挥手打落余竹手中的筷子,再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一道残影飞落在地,吐出几口鲜血后再无动静。 “主子!您没事吧?”余淮一向面瘫的脸色大变。 然后跟延元一起单膝跪在地上,齐声道:“属下护主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沈明南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他脸色苍白,轻咳一声,“无事,把他拉去埋了。” 第27章 您已经三个月没有给我们发月钱了 赵荟蔚好像才回过神来,连忙扶着他在那把椅子上坐下。 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想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谁知他却微微把头侧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轻咳着从怀里掏出一抹白色手绢,“用我的。” 赵荟蔚:“……”都什么时候了还你的我的! 真就是个龟毛男人! 但再龟毛赵荟蔚也忍了,这一次又是这煞神救了她。 他的手绢上有些他身上独有的冷香,赵荟蔚轻轻擦拭他唇角的血渍,杏眼里满是愧疚。 擦拭好以后,又准备去拉沈明南的手,谁知他竟然躲掉了不让人碰。 “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赵荟蔚闻言却是瞪圆了一双眼睛,拒绝道:“不行!” 执着的拉着他的手把他袖子往上卷露出被筷子划伤的伤口。 伤口在手背上,好像上好的瓷玉上面多了一条破坏的裂痕。 而这条裂痕还是赵荟蔚造成的。 被赵荟蔚这么一波强势操作,沈明南承认他被震住了那么一秒,再看这个胆儿肥了的女人直接气笑,“赵荟蔚,还敢反驳我的命令了?不怕我把你埋后山上去?” “怕。”赵荟蔚基本秒回,眼睛却是黏在沈明南的手上,小声道:“再怕也要先给你把伤口处理好了。” 说着,她就去找金疮药,又拿来了纱布,帮沈明南检查伤口里有没有其他脏东西。再小心翼翼的撒上药粉。 赵荟蔚的手暖暖的,触碰着他微有些冰凉的手指传来丝丝温度,沈明南垂眸就能看见她低垂着眼睫,认真上药的小模样。 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偏还要帮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又经历了惊心动魄一晚的赵荟蔚罕见的有些睡不着了。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濒临死亡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沈明南,她大概会被那只筷子插穿心脏吧? 她慢慢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手抚上胸前,感受着健壮有力的心跳,她还活着。 内屋 沈明南感受着呼吸间肺腑都火辣般的疼痛,只觉得一阵牙疼。 他倒着延元送来的药瓶,里面只剩下一颗药丸了。 吞咽下去之后才觉得火辣感消退了许多。 延元和余淮埋了尸以后就全程跪在地上。 延元见他主子脸色苍白,心里内疚快把他淹没了,气狠道:“主子,您就不应该救她,她本就在计划是该死的,现在还害得您动用了内力,又再次伤了肺腑。” 沈明南紧闭双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这个老是气他的小村姑,也许是这段时间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让他心生感念? 感念?想到这儿,沈明南自己都嗤笑一声,他没良心所以没这个玩意儿! 不过看在小村姑对他这么好的份上,让她成为自己人也不是不可以,等他再观察些时候,如果赵荟蔚能取得他的信任,就让她在他身边当贴身婢女,到时候他回京城就勉为其难的带上她吧。 打定了主意以后,沈明南心里忽然轻松了下来,淡声对着他们道:“赵荟蔚留着,别动。” 延元比较憋屈的道了一声,“是。” 然后,沈明南问:“还有药吗?” 延元愣了一下,比较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没了……” 沈明南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延元又率先一步发声,“主子,不是属下不给你药,实在是,实在是……咱们带来的银两不够了!” 沈明南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是延元太忙没顾得上,也许正在制药的路上只是还没有完成,他万万没想到竟是没钱买药了…… 那他的浴桶怎么办?!…… 沈明南想到这儿,脸直接黑了,“平常给你们的钱呢?” 延元一脸委屈,“您吃的药都是属下们凑钱才买的一份,还有……您已经三个月没有给我们发月钱了。” 第28章 放心,还死不了 场面很静,就连余淮都忍不住扒拉他了一下,示意延元别再说了。 而延元是属于比较耿直的人,见余淮一直骚扰他,心里不由生了怒气,“你老是扒拉我做什么?我实话实说,主子又不是很有钱!” 沈明南:“……”有被侮辱到怎么办? 他感觉他的内伤更重了,被气的! 沈明南冷着脸,看起来严肃非常,“你们先退下吧,钱的事情稍候再议……” 等延元二人离开以后,沈明南就掀开被子躺下盖好。 还是先睡吧,没钱这等问题不应该是他烦恼的! 翌日清晨,由于非常忧心沈明南的伤势,赵荟蔚一大清早就醒了。 她推了一下内室的门发现没有关紧,思想左右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顺从心意,悄摸着进去看一眼。 屋内的光线不算太亮,赵荟蔚模糊看见床上拱起的一团。 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床边,低头就看见他恬静的睡颜,睡着的沈明南眉眼柔和,没有醒着时候的凌厉。 而且这个人睡觉是真的纹丝不动,好像呼吸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赵荟蔚又是脸色一白。 犹豫再三后巍巍颤颤的伸出一根手指到沈明南的鼻翼处,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气息,赵荟蔚才松了这口气。 还好,还好,还活着! 正准备把手缩回,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猛的抓住手腕,吓得赵荟蔚另外一只手捂住嘴然后浑身一激灵,惊恐的看着手的主人沈明南。 他眸光冷冷,俊脸上写满了烦躁。 赵荟蔚感觉自己简直置身大型社死现场,她就像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刺杀未遂,还反被抓包的歹人…… “你来做什么?”沈明南握着她的手腕,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上,冷声问道。 “我……”赵荟蔚语塞,她总不能说,我就看看你死没死? “公子,我,我就是太担心您了。”赵荟蔚边说,眼眶再一次红红,一脸的委屈,“我担心您的伤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到早晨我就想来看看您。” 沈明南闻言打量了她几秒,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没好气道:“放心,还死不了。” 赵荟蔚:“……”这语气怎么这么欠抽呢? “那我就放心了,公子您好好休息。”说着就退了出去。 一看手腕,红了一圈,可见力道之大。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即便救了她也不会改变他狗的事实。 赵荟蔚想得很明白,沈明南因救她,导致旧伤复发,那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养好他了。 养人就需要钱,本想一直咸鱼的赵荟蔚要想法子赚钱了。 一个令人忧伤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她在现实的时候除了对吃的和运动方面有造诣,其他了解能力基本为零。 吃的……她又不想自己做着卖,费时费力还费心。 她得想一个在家坐着就能赚钱的方法。 清晨,赵荟蔚做的是面条,但是面条揉好了,却没有可以做汤的材料。 由于天气逐渐炎热,这里又没有冷藏的,赵荟蔚很少买肉。 于是她就想到了那两只鸡,她蹲在竹笼面前,脑海里思索着,等会杀鸡是先拔毛呢?还是先把脖子剁断呢? 想半天没想出个理所然……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杀鸡。 赵荟蔚估摸着现在应该六点左右了,再耽误下去时间也不够了。 于是她冲着院子喊了一声,“延元!” 正躲在桃树上偷桃吃的延元:“……?” 延元表示很懵逼,他藏这么深都被发现了?!! 桃树上一阵簌簌声,赵荟蔚望去就见延元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身上头发上有几片叶子,手上拿着一个不知道熟没熟的桃…… “???” 她不过就试着喊一声,这货还真在,还偷她树上的桃子吃! 第29章 谁跟你是同行?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桃子不桃子的事,她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延元去办,于是招手道:“延元,你过来。” 延元此刻看见赵荟蔚心里就一阵不爽,没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又害他主子受伤了,所以他对赵荟蔚没什么好感。 见她叫他过去,没好气道:“站这儿说就行了,什么事?” 赵荟蔚:“……”不愧是狗男人的下属,一样欠抽得不行。 赵荟蔚怕吵着沈明南,于是往延元那里挪了几步,“帮个忙!” 延元啃着桃,含糊道:“不帮!” 赵荟蔚看了那笼子里的鸡,再次道:“看在同行的份上,帮我把这只鸡杀了!” 延元:“???”他什么时候和她是同行了? 于是也顺势问出声,“谁跟你是同行了?!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赵荟蔚一脸‘你别闹了’的表情,眼睛里带着不赞同,“大家都是一同伺候公子的,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他无言以对。 见他不语,赵荟蔚又继续道:“等会儿做好了,给你也下一碗面。” 延元啃桃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嘚,赵荟蔚透过其本质看清他的属性,就一个蹭吃的。 于是无语道:“……我还骗你不成?” 延元三两下把桃啃完,“好叭。” 说着就准备去拎鸡,然后还抽空回头反馈了一下吃桃心得,“还真别说,你家桃真涩,我牙真酸。” “……”涩你也啃得只剩个核了。 赵荟蔚懒得搭理他,把鸡交给他以后就去热水,又洗了两块姜,然后从后面菜地里拔了一把葱和小白菜。 洗好以后,延元那儿也差不多弄好了,鸡毛拔得干干净净,鸡血用一个瓷碗装着放在灶台上。 赵荟蔚很满意,把鸡放在砧板上后就切成小块,鸡脑袋和鸡屁股赵荟蔚直接弃了。 然后在锅里烧了热水,把鸡肉倒进去焯一遍水。 等差不多把血沫煮出来以后,把鸡肉捞出来过冷水,赵荟蔚准备了一个干净的瓷罐,把鸡肉放进去,又放了姜葱最后撒了一些调味料在里面,水倒到差不多的位置,把瓷罐放在火上炖,就等时辰到就差不多可以了。 忙活完以后,赵荟蔚又在小炉子上为沈明南煎药,药也只够吃今天了,明天她又要去镇上买。 延元站一旁看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赵荟蔚,心里对她的不满消退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真心实意照顾自家主子的。 他似乎不应该拿余竹的事迁怒与她。 鸡炖了半个时辰以后,赵荟蔚打开盖子,瞬间飘香四溢。 延元更甚,跟只哈巴狗似的就蹲守在鸡肉旁,见差不多好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怎么沈明南的属下就像从来没吃过肉一样?! 赵荟蔚热水下面条,煮好后盛放在大碗里,放上刚煮好的鸡汤,放上几块鸡肉,又烫了几匹小白菜,撒上葱花,浇上热油,喷香扑鼻的面条就做好了。 考虑到沈明南身体的原因,她并没有给他放辣,而自己和延元的就放了事先就做好的辣椒酱。 赵荟蔚把沈明南的那份端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才去轻轻敲门叫他快来吃早餐。 沈明南一出来就看见坐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吃着面的赵荟蔚,以及坐在门口吃得哧溜作响的延元…… 沈明南还没有落座,他就端着空碗进来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赵姑娘,我还可以再吃一碗吗?” 赵荟蔚笑着道:“当然可以。” 说着就去灶房又给延元下了一碗。 沈明南看着自己属下这眼巴巴期待的模样,心里冷哼一声,丢人现眼! 优雅落座以后,拾起筷子就轻尝了一口,好像还不错…… 第30章 糖块 收拾完碗以后,见沈明南还在椅子上坐着,于是走到他面前贴心的问:“公子,需要我扶您去休息吗?” 沈明南目光看向外面,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堪堪能看见枝叶繁茂的桃树,他眼风都不给赵荟蔚一个,淡声道:“我还没这么娇弱。” 说着,站起身拎着椅子就往门口走去。 赵荟蔚摸着下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唔,今天的人设是高冷狗脾气? 赵荟蔚心里吐槽一句就去给他倒药,再让药冷个一刻钟才端到沈明南面前。 跟以往一样,一看见药他就像看见仇人一样,一脸的苦大仇深,但不再像以往跟她磨叽半天才肯喝。 这次他虽然也不高兴,但是接过就喝了。 赵荟蔚眉头微挑,一脸的欣慰,颇有一种自家的熊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既视感。 她笑得眉眼弯弯,“公子等等,我去给你拿甜甜的麦芽糖。” 沈明南臭着一张脸没说话,一旁的延元心里啧啧直叹,在京城他家主子吃的药可能都没有在这个小小的落花村里多。 见沈明南眼风扫了过来,延元立马装作在看风景的样,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天他们派来的人还剩多少?” 延元见提到正事,也不好再摸鱼,想了一会儿,才道:“沈大公子派来的三波全被灭了,太子那边派来的三波还剩最后一波估摸着有十二个人,目前查询不到任何踪迹。” 沈明南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看向远方,高山远阔,飞鸟相与,这是一个宁静又适合安居的地方。 延元汇报完情况以后,就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守起来,他目前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家主子的安危。 赵荟蔚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了几块麦芽糖,然后一股脑的全塞到沈明南的掌心。 “喏,公子快吃吧,可甜了。” 糖块不是很大,样子也很普通,在赵荟蔚期待的目光下,沈明南轻尝了一块。 淡淡的甜,并不会让人觉得腻味,嘴里的苦味很快就消失殆尽,沈明南突然就觉得每次吃了苦药,再吃赵荟蔚给的甜甜糖块,好像喝药也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见沈明南吃糖,赵荟蔚露出一抹开心的笑,转身就想进柴房找背篓,趁现在太阳还不是很大,她得去山上背着柴火下来。 然鹅…… “荟荟妹妹。” 赵荷花的声音突兀响起,就连沈明南都望了过去。 然后赵荟蔚就看见赵荷花的脸慢慢变红了,声音娇娇滴滴的道:“荟荟妹妹,能给我开个门吗?” 赵荟蔚:“……” 她看了一眼沈明南见他表情平静。 沈明南黑眸一转,端的是水光潋滟,“恩人看我作甚?你有客人来了。” “……” 得,他都没啥反应,她干嘛要费心帮他挡烂桃花。 再说了,一开始本就是不想赵荷花跟这个大反派牵扯在一起,以免伤及无辜,如今看来这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问题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赵荟蔚嘴角笑意吟吟,大方的把门打开,把人迎了进来,“荷花姐姐,今日怎得又来了?” 赵荷花红着脸,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这是我家晒干的蘑菇,我送点来给你们尝尝。” 然后仿佛才发现沈明南似的,含羞带怯般的行了一个礼,“小女赵荷花,见过沈大哥。” 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沈明南那双似含着笑意的黑眸,能让人不自觉的沉溺。 离近了以后,赵荷花愈发感叹沈明南长得俊美无双,面如冠玉。 通身的矜贵气质是那些凡夫俗子无法媲美的。 她听说沈明南并不是属于这里,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具体是哪里她不知道,但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荣华富贵近在眼前的机会。 第31章 你可得给我仔细着照顾他 赵荷花见沈明南兴致缺缺,端的是一副高冷作派。 反而是他这种爱答不理的样子,更加引得赵荷花倾慕。 跟村里那些五大三粗根本不一样,他不会跟那群村民一样看见她就脸红,甚至跟她讲一句话都是支支吾吾的令人心生烦躁。 赵荷花想跟沈明南搭上话,眼里含着真切,“沈大哥你的伤势可有好些?” 沈明南本不想理她,简直比赵荟蔚还呱躁令人生厌,他不欲节外生枝,只淡声回道:“劳荷花姑娘挂心,沈某已无大碍。” 赵荷花脸依旧红红,闻言像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沈大哥我那儿有些专治伤的草药,我去给你拿点吧。” 赵荟蔚眼皮重重一跳,她很明显的察觉到沈明南的眉眼间有了淡淡的不耐烦。 她飞快的拿着大背篓,拉着赵荷花就往外走,“荷花姐姐昨日不是说今儿陪我去山上挖野菜吗?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半推半拉的把赵荷花带到外面,然后把门重重关上,赵荟蔚才算松了一口气。 一抬头就看见赵荷花含着愠怒的目光,她一把甩开赵荟蔚的手,“你推我出来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赵荟蔚打着哈哈,“下次再说吧,我还要上山捡柴火呢。” 赵荷花一想也是,她一个女子确实不好跟一个男子待在一处,她可不像赵荟蔚一样没脸没皮的。 遂认可般的点点头,“行吧,沈大哥如今住在你家,你可得给我仔细着照顾他。” 赵荟蔚:“……”呕! 这八字还没一撇怎么把自己整得像女主子一样? 赵荟蔚属实跟这人没什么交谈下去的欲望,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走。 “喂,我跟你说话呢!”回复她的是赵荟蔚越走越远的背影。 这可把赵荷花气个半死,她是村长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在村里的人谁见了她不是夸她?还从未被谁甩过脸子,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就是没什么教养。 赵荷花这么一想心里平衡了许多,她何必跟一个孤儿见识,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走到开阔的山野上,赵荟蔚跟吞了苍蝇般恶心的心情才好上许多。 她也不知道赵荷花哪里来的自信,好像沈明南一定会看上她一样,就算没有原书女主,沈明南喜欢的人也不可能是赵荷花这么一个普信女! 她以后一定要离她远点,她送的东西,她要一样不落的送回去! 山上的树木很多,被风折断掉落地上的干柴也多。 赵荟蔚弯腰捡了一阵,就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这具身体素质太差了,她得慢慢练上去,不然以后再出现那天晚上的情况,她连躲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想着,她又给自己打着气,忽略身体的劳累,继续捡着枯树枝。 直到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赵荟蔚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着。 然后她看向她捡的战利品,满满的一大箩筐,很有成就感的点头。 随后才考虑到她背不背得动这个问题,捡的时候捡嗨了,一下超标了,但要赵荟蔚丢掉一些她又舍不得。 等休息够了,赵荟蔚站起来试着提了一下,好家伙,她提不动! 然后又蹲下试图背起来,然后差点把整筐柴火打翻。 “……”她今夜好像得歇这山上了。 就在赵荟蔚愁眉苦脸之际。 “荟蔚妹子?” 嗯?有人叫她。 赵荟蔚转头,就看见手里提着三只兔子的黝黑高壮的汉子。 汉子名胡强,也是落花村的村民。 同时他还是个擅长打猎为生的猎人。 家里只有他跟老母亲一个,为人热心孝顺,只是因为他母亲常年生病,他打猎所赚来的钱全部给他母亲治病了,所以到如今二十二岁了,还没有结婚。 第32章 人世间还是充满爱的 赵荟蔚向来对有孝心的人存有好感。 见着胡强,眉眼含笑的打了声招呼,“胡大哥,刚从山上捕猎回来啊。” 胡强点点头,提了提手中的三只兔子,有些不好意思,“这几日收获不算太好,都是些野兔山鸡的没什么好的。” 赵荟蔚摆摆手,“嗐,胡大哥你就是别谦虚,村里谁不知道你身手最好了。” 胡强有些微愣的看着赵荟蔚,他印象中的赵荟蔚虽然很喜欢帮助别人,但是又怕生得很。 从来不会跟他们多交谈什么。 如今再看赵荟蔚,才发现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人变得开朗许多了不说,就连一向蜡黄的脸色都变得白嫩起来,头发整齐的扎了两根辫子垂在身前,还有些碎发蓬在额角,看起来毛茸茸的,她眼睛含笑眼尾微勾,此刻他好像才发现赵荟蔚长得真好看。 发现这一认知,他赶忙把头垂了下来以掩饰自己的羞涩,他指了指赵荟蔚的那一筐柴,“荟蔚妹子,我帮你背回家吧。” “啊?”赵荟蔚纠结了片刻,“这不太好吧?” 胡强摆摆手,笑道:“没事,我正好也顺道下去。” 赵荟蔚没再坚持,连忙感谢,“那我就多谢胡大哥了。” “你手里的兔子我来帮你提吧。” 胡强二话不说直接就递给了赵荟蔚,背着柴就一步一踏实的走下山。 在临近正午的时候两人才赶到山脚,赵荟蔚引着胡强进柴房,等把柴码垛好,赵荟蔚再一次道谢,“辛苦你了胡大哥。” 胡强擦了擦额角的汗,“没事。” 见弄完了,胡强就走到院中准备回去了。 赵荟蔚把他的兔子给他,“胡大哥,你等一下。” 说着就朝堂屋走去,拿了一个碗就倒上一碗水出去了。 见胡强还站在原地,连忙把水递了过去,“胡大哥喝口水再走吧。” 胡强低头就看见赵荟蔚仰着的小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还挺可爱。 “诶。”他接过,一口就饮干净了。 走的时候又踌躇了,想了一会儿从手里匀出一只兔子,“荟蔚妹子,这只给你吃吧,你一个人在这儿住着也不容易。” 赵荟蔚那双杏眼闻言瞬间睁大,连推脱回去,“这可不行,我不能要。” “你帮我背柴火我还没给你谢礼呢,你就要给我只兔子,这哪儿说得过去。” 胡强嘴笨,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事,一只兔子不打紧的。” 赵荟蔚摇摇头,“你家里还有陈婶子需要照顾呢,这兔子你拿回去多给婶子补补,反正我不要。” 见赵荟蔚坚持,胡强也只好把兔子收回去了,心里对赵荟蔚的好感又多了许多,“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去我家找我吧,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赵荟蔚点头,目送着胡强离开的身影,心里不住的感叹,看看,多么朴实善良的村民啊。 人世间还是充满爱的! 只是她下一秒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边的沈明南吓一跳。 他的脸色冷冷,看赵荟蔚的时候似含了刀子似的。 赵荟蔚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吧,她就跟人唠两句都吵着他了? “公子。”赵荟蔚喊了一声,见他没说话。 又继续道:“我保证下回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点,保证不吵到你!” 沈明南半晌才轻嗯一声,“做饭,我饿了。” 这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的生活,问题他还没长肉。 中午,赵荟蔚蒸上饭,又把早上做好的鸡汤热了热,拌了个辣白菜,又炒了鸡蛋,就算今天中午的午饭了。 天气炎热,赵荟蔚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她现在好想吃清爽的黄瓜。 第33章 老宅 吃完午饭,沈明南就回房午睡去了。 赵荟蔚拿个碗匀了一半的鸡肉出来,就准备去往老宅。 说起来,原身的奶奶自上次她退亲以后就没来找过她。 不知是被她退婚一事气狠了还是怎么着,所以赵荟蔚决定过去看看她老人家。 走到门口,刚关上院门,迎面就走来一位身材微胖的妇人。 “荟荟啊,你要去哪儿?” 来人正是赵荟蔚的二伯娘赵谢氏,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也没想二伯娘会来她这儿,乖巧的如实回答,“我准备去老宅看看奶。” 赵谢氏一拍手高兴道:“巧了,我正是来寻你去老宅的呢。” 二人目的地相同,一路也就结伴走了。 赵荟蔚一路上都在向赵谢氏探口风,“二伯娘,奶最近心情怎样?” 赵谢氏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心里发怵了,所以故意板着脸吓她,“不好,非常不好,就昨日毅哥儿犯了错事,你奶一生气棍子都打断了两根!” “???” 毅哥儿她是知道的,是她大娘赵吴氏的小儿子,叫赵沉毅,今年才六岁。 在赵荟蔚的记忆里,她奶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小孙子。 如今气得不仅动手了,还把棍子都打断了??? 那她…… 没有毅哥儿得宠,她进老宅了还能有命出来? 赵荟蔚走动的步伐慢慢停了下来,“那啥,二伯娘,要不我就不去了,东西就麻烦你带给奶……” 赵谢氏噗呲一声笑出声,“你就不怕你奶冲你家来打你一顿?” 赵荟蔚想了想,这事赵钱氏还真做的出来,她虽然宠孙儿却不会溺爱,犯了错一样揍到你哭。 赵荟蔚蔫了,“怕。” “别怕,我吓你的,你奶可舍不得打你。”赵谢氏宽慰道。 很快就到了老宅。 房子是青砖瓦房,看上去很旧,房子建成一个大四合院的样子,赵荟蔚走进去发现院子打扫得很干净。 院子里种了两棵果树,还有一个葡萄架,葡萄藤上已经开花了看起来一片毛茸茸的煞是好看。 院里的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树下躲着阴凉,有两个孩童围着葡萄架做游戏,嬉笑的声音赵荟蔚在外面就听见了。 见有人进来,两孩子停下动作,带着笑扑了上来,“阿姐,你来了。” 赵荟蔚蹲下身,摸了摸他们的头,从兜里掏出两块糖来,“这块是毅哥儿的,这块是帆哥儿的。” 两孩子正是赵吴氏的小儿子赵沉毅和赵谢氏的大儿子赵帆,今年八岁。 赵吴氏育有二子一女,大的儿子今年才满十六岁是个童生,叫赵泊睿,如今在县城私塾里求学,大的女儿赵叮咛,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去年就嫁去了邻村,如今除了过年基本上很少回来。 所以赵荟蔚目前在这群孩子中就是最大的那个。 两孩子领了糖,一脸的高兴,“谢谢阿姐。” 赵谢氏含笑把他们赶远,“一边玩去,别来烦你们阿姐。” 说着就带着赵荟蔚走进堂屋,刚走进来的那一刻赵荟蔚就后悔了。 只见首座上坐着赵钱氏,左边坐着大伯赵磊伟,他看起来很是黑壮,五官硬朗,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赵吴氏,是一位看起来很温婉的妇人,右边坐着二伯赵磊业,同样黑壮,只是他的五官看起来比较老实,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位朴实的庄稼人,刚进来的二伯娘也施然落座。 怎么整得跟三堂会审一样? “你们这是做什么?”赵荟蔚问。 赵钱氏重重的哼了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严肃。 而赵荟蔚却是最受不得这样的气氛了,以往她犯错了,她爸都是含着笑让她改正就好了,到了这儿,她仿佛置身审讯犯人现场! 硬着头皮道:“奶,啥事你就说吧。” 见小姑娘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赵钱氏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荟荟啊,你可知你早已及笄了。” 赵荟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去年及笄的,今年满打满算已经十六了。 第34章 你说你图什么啊 “本来你及笄之后就该着手准备婚嫁之事,奈何杨娘子一直以杨秀才考取功名为由把这件事往后推。” “这一推就推到了今年八月的乡试过了以后,可如今,你这婚事还因你救了个男人给退了!” 赵荟蔚听到这一脸黑线,看她奶那痛心疾首的样子,人家哪里是以考功名为由,明明就是真不想娶她。 不忍打击老人家的赵荟蔚只好道:“奶,人是我在山上捡到的,我既然看见了就不可能不救,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道理赵钱氏都懂,可真正想接受却有些难,“奶知道你好心,可就算你真的秉着救人而去,村里人表面不说,背后也肯定会诋毁你,你一个小姑娘跟一个大男人同住一屋,这本就于理不合啊。” “你说这么下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赵钱氏重重的叹息一声,两边的伯伯们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伯赵磊伟下一秒开口了,“荟姐儿,要不你让那位受伤的公子搬老宅来吧,我们帮你照料他。” “不行!”赵荟蔚直接一口回绝,利落得在场的几个人都发了愣。 她怎么可能把祸害往老宅引,这不是害人吗。 二伯赵磊业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公子了吧?” “什么!”赵钱氏一惊,一双耷拉下来的眼睛飞快的看向她。 别说赵钱氏了,就连赵荟蔚自个儿都惊了。 连忙摇手否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否认三连铿锵有力,再看赵荟蔚比他们还惊恐的表情。 众人:“……” 没有就没有嘛,你这么惊恐干嘛?整得他们都要以为那公子会吃人了。 “大伯,我属实不想麻烦你们,再说那公子养好伤以后自会离去,那公子也是恪守本分的,在我家就呆内屋养伤其余的连面都很难见上一面。” 赵荟蔚就差说冰清玉洁的大反派是看不上她的…… 可赵钱氏还是不放心,“可这于你名声有碍啊,万一以后给你相看人家,对方家里介意这点可怎么办?” 赵钱氏双手拍膝,再一次痛心疾首,“你说你图什么啊。” 赵荟蔚:“……”图什么,图他有钱呗。 他可是答应了,他伤好后离开会有报酬给她的。 她也一直以这个为信念,坚持下去! 赵荟蔚义正言辞,“我跟他没什么,清者自清,如果他人嫌弃,那我不嫁就好了。” 再说了,她才十六岁,还是属于未成年! 让她这么早嫁人,她也不乐意。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说法?”赵钱氏手拍了拍桌子,见赵荟蔚态度坚决才缓了声道:“好了,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至于那位公子就暂且让他安心养着吧,奶会给你留意好人家的,你放心。” “……”你这么一说,她更不放心了。 赵荟蔚连忙把那碗鸡肉留下,拔腿就走,再留下去她感觉她的终生大事已经被敲定好了。 …… 赵荷花好心情的沿着田坝一路走回家,就连以往早已看腻的风景都多了几分俏丽。 她今天如愿的看见了沈明南了,比初见时还好看,而且他还回了她的话,让她不用挂心。 如今沈明南在她的心里简直就是温润公子的化身,如果真要嫁人的话,她想要沈明南! 回到家以后,赵荷花就发现自家爹正坐在门口。 看见她回来以后,一脸的喜色,“荷姐儿,你来得正好,爹正准备给你说一件喜事呢。” 赵荷花亲昵的挽着村长赵木勇的手,撒娇道:“什么事啊爹,你是不是又给我买好看的衣裳了?” 赵木勇失笑,打趣道:“你个丫头,怎么天天就想着买衣裳,等你出嫁以后让你夫婿给你买岂不是更好?” 赵荷花脸红了一下,她想到了沈明南,有些害羞的道:“爹,你快说吧,什么事?” 赵木勇呵笑两声才道:“这次是关于你的终生大事,镇上张公子答应娶你了,过几天张家就会来下聘了。” 第35章 结亲 赵荷花含笑的脸一僵,红润的脸色慢慢变苍白,她听见了什么?她要和张公子结亲成了? 不,不可能。 她猛的甩开赵木勇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喊着,“不可能,你骗我,我不要嫁,我不嫁!” 说着转身就跑进了房间。 不嫁? 赵木勇被她这通操作整懵了…… 这门亲事还是赵荷花自己要求的,她看不上村里的乡野村夫,非得嫁到镇上出人头地。 如今这婚事好不容易求来,她轻轻松松一句话又不嫁了? 那他又该怎么跟张员外家解释? 赵木勇整张脸黑成锅底,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这个孽女打一顿。 “村长伯伯,你在家吗?” 赵木勇正准备去和赵荷花好好说说,门口就有人找来,他压住心里的暴怒去开了门,发现来人是在山脚下住的赵荟蔚。 眉目间舒缓了许多,“荟荟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有什么事?” 赵荟蔚一脸的纠结,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用一块布盖上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她悄悄探头往里面瞅了瞅,再小声道:“荷花姐姐在家吗?” 赵木勇一想到赵荷花刚才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以为赵荟蔚是来找赵荷花的,于是直接道:“她不在!” 谁知赵荟蔚竟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村长伯伯,是这样的,荷花姐姐这两日老是往我家送东西,我这,我这受之有愧啊。” “对了,她今日离开之前还说要给我送草药来着,我一想着荷花姐姐给我送这么多东西,我家穷没什么能回礼的,这一来二去搞得我心生愧疚。” “还往村长伯伯帮忙转告一下荷花姐姐,让她别再给我送东西了!” “而荷花姐姐之前送的东西我就收下了,这篮子里是我在镇子上买的一些糕点,就拿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也算感谢荷花姐姐这两日的照顾。” 赵荟蔚一通话说完,留下篮子就走了,赵木勇打开一看,还真是几包糕点。 只是他家荷花为什么要去给赵荟蔚送东西? 联系这几日赵荷花拎着个篮子说要去山上采野菜回来,回来的时候野菜没有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再想到,寄住在赵荟蔚家受伤的陌生公子,他额角汗都惊出来了。 虽然那天赵荟蔚退婚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也听闻了赵荟蔚救了一名沈姓公子,但他也没太在意,可如今,自家女儿三天两头往赵荟蔚家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估计就是自家这个孽女看上人家公子了,难怪前些时日求着去要去相看张家公子,今儿个就后悔了! 赵木勇冷笑一声,这眼看人家就要来下聘了,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除非结亲成功,否则他不会放赵荷花出门半步。 赵荟蔚好心情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赵荷花在家里,她不仅知道她在,她还要让她把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去。 她并不怕赵荷花会对她有什么报复,她从小到大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就没带怕的。 一路上都能遇见勘察自家田地的叔伯婶婶们,赵荟蔚跟他们友好的打招呼,走累了就走到树下躲阴凉,树下还有两位婶子,一位姓李,一位姓王,两位正嗑着瓜子,剥着豆子聊八卦。 赵荟蔚就顺耳听了一些。 王婶子说:“你听说了吗?胡二痞家娘死了。” 另一位李婶子惊呼,“啥?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早晨发现的,据说都死好几天了,孙二娘今日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闻到一股臭味,进去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胡二痞的娘就死在了地上,额角上好大一个窟窿呢!” 李婶子啧啧直叹,“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那胡二痞可回来给他娘收尸?” 提到胡二痞王婶子就一脸的唾弃,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老光棍一个,成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最重要的还是个无赖。 第36章 公子,感觉可以吗? 天天不知道从哪里偷摸来的银钱,在镇上花天酒地。 王婶子一脸嫌恶,“回,他怎么可能不回,不过还是他表哥从镇上醉香院给提溜回来的,真是可怜了周婶子,一辈子操劳,老来得了个这种下场。” 李婶子唏嘘一声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什么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姑娘嫁给谁家了,谁家又办酒了等等…… 赵荟蔚心里给了一个肯定的大拇指,不愧是村里八卦来源的中流砥柱,有婶子的地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等歇得差不多了,赵荟蔚就跟两位婶子告辞离开了。 胡二痞她也是知道的,在原主记忆里搜寻一圈确实有这么个人,但原主最痛恨这类地痞无赖,压根都不带理会的。 以至于关于胡二痞的事知道的少之又少。 不过原主没有跟胡二痞打过交道,却跟他的母亲周婶子有过联系。 那还是原主心善看周婶子一病弱妇人在家连吃饱肚子都困难,她就回家用粗面做了十几个粗面馒头给她送了去。 后来周婶子带了些蔬菜回礼,一来二去,他们也算熟识了,只是没想到今日却听见周婶子惨死的消息。 赵荟蔚因此对那个什么胡二痞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回家以后,赵荟蔚估摸着应该到申时了,也该准备晚饭了。 她一进院子就看见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沈明南。 下午的微风轻轻吹过,扬起他身前的发丝微微的晃动着。 赵荟蔚好心情的走过去搭话,“公子,您饿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沈明南才慢慢睁开眼,黑眸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面色红润,语气欢快,可不比跟他待一起的时候活泼多了? 所以见那个胡什么的就这么开心? 沈明南心情不爽了,在他的心里,赵荟蔚已经算是他的半个婢女了,没有他的允许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就算要行婚配,也得他掌过眼才可以。 就上午见着的那名黑壮男子,凶神恶煞不说,一拳下来赵荟蔚这小胳膊小腿的,岂不是死路一条? 这一瞬间,沈明南思考了很多。 赵荟蔚见他不说话,黑眸幽深的看着她,心里不由得发毛,这人又怎么了,一天天的阴晴不定,她大好的心情瞬间又消失殆尽。 赵荟蔚正准备想个借口溜之大吉,就听他淡淡道:“不饿。” “来给我捶捶肩。” 赵荟蔚:“……”这是真把她当他婢女使唤了? 赵荟蔚心里愤愤不平,脸上还要强颜欢笑,“好的,公子。” 撸了两手袖子,赵荟蔚站在他身后两只小手吃力的按在他的肩上。 见他一言不发,赵荟蔚还抽空问了一句,“公子,这力道可以吗?” 沈明南高冷回道:“尚可。” 按上个一刻钟左右,赵荟蔚的手酸得不行。 额角都冒了汗,于是停下手中动作,再继续问:“公子,感觉可以吗?” 沈明南侧头就看见她看起来软绵绵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上。 本讨厌别人触碰的沈明南对这种感觉并不反感。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讨厌赵荟蔚的接近了。 “继续。” “……”草! 赵荟蔚在后面憋得小脸通红,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就这么着又按了一刻钟,沈明南才施恩般的让她离开。 走之前还好心的给赵荟蔚提了个意见,“我觉得恩人力道太过柔弱,应该加强身体上的锻炼。” 把吃奶劲都按出来的赵荟蔚:“……” 好的嘞,她这就去重拾十八般武艺,势必把自己练成一个金刚芭比,一拳下来送你走的那种。 赵荟蔚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公子说的是。” 第37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 做晚饭的时候,赵荟蔚都是抖着一双手做的。 她突然很同情延元他们,跟这么一个主子一定很辛苦吧。 吃完饭,又给沈明南端了药,赵荟蔚就去烧洗澡水了。 烧水的时候赵荟蔚就想到了沈明南他说要出钱买个新桶,可如今桶呢??? 去叫沈明南洗澡的时候,见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大踏步的往澡房走去。 赵荟蔚不敢问他,只好道:“公子,水温已经给您兑好了,您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手上的伤口,千万别沾着水了。” 她的潜意思:桶还是昨日那只,没换! 沈明南的步子微顿,回了一句,“知道了。” “……” 等赵荟蔚洗完以后,收拾了一下屋子就钻进了薄被里面。 她想着明天到底是去镇上还是去县城。 杏林镇过去就是镇远县,坐牛车的话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对于县上的记忆,原主只去过一次,还是她爹还活着的时候带她去的。 镇上虽然热闹但远没有县里繁华。 赵荟蔚想找到商机,那就得去县城勘察一番。 心里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便闭着眼睛沉入梦乡。 翌日清晨。 赵荟蔚用白面摊了好几个煎饼,又蒸了好几个鸡肉馅和咸菜馅的包子,煮了浓稠的白粥。 叫来延元一起吃,再给他交代了一声,她正午可能不回来,让他照顾他主子的午饭。 早饭赵荟蔚做了很多,够他们中午吃了。 见延元吃着煎饼都没空回她,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赵荟蔚一脸无语。 自己又带上两个煎饼就去村口坐老刘头的车。 赵荟蔚刚走到村口就听见后方一阵哭喊声。 回过头去就看见四个男子抬着一口棺材往后山头走去。 棺材旁还跟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驼着背,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他哭喊着:“我的娘嘞,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儿还没好好在你面前尽孝呢,你去了,儿可怎么办啊?” 哭喊的声音在落花村渐渐传来,引得很多人都站在自家门口观望。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开。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他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尽过孝道。” “可不是,这胡二痞这时候回来装个好人,还不是怕人戳他的脊梁骨。” “唉,这人死如灯灭,可怜这周婶子死了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就这么被一口薄棺抬山上埋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被他听见你就不怕遭他的报复啊?” “有本事他就来,老娘还不信收拾不了这么个玩意儿。” “……” 赵荟蔚听着人们杂乱的议论,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在这本狗血文里,除了那些必要出现的人物,像他们这种堪比炮灰一样的存在,都是一笔带过,是不会详细的去写他们的生活。 生活在这个底层,赵荟蔚能感觉到,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切的,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赵荟蔚甩掉脑海里的杂念,搭上老刘头的车就出发去了镇上。 到镇上以后,她又问了老刘头在哪里坐车去县城。 老刘头听闻她要去县城,想了一下才道:“去镇南口,那里有去县城的马车和牛车。” 赵荟蔚听闻还有马车又多问了一下价格。 “马车到县城半个时辰左右三文钱,牛车一个时辰左右两文钱。” 赵荟蔚跟老刘头道别以后就往镇南口而去,果断的选择了搭乘马车。 牛车实在太颠了,她有点顶不住。 马车里除了赵荟蔚还有几位年轻妇人。 在出发去县城的路上,赵荟蔚心里再一次无语,并没有感觉马车比牛车好到哪里去,还是一样颠得厉害。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挡路上的风尘吧。 第38章 她只是个小炮灰 赵荟蔚坐在马车角落非常的没有存在感,听车上的妇人们道才知道,他们此次是去县城是去看望自家在县城私塾求学的相公。 说到私塾,赵荟蔚不由得想到了赵泊睿,这小子比她小了一个月,算是她的弟弟。 如今也在县城里读书,除了逢年过节一般都是不回家的。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再晃下去赵荟蔚不能保证她不会立刻吐出来。 直到脚踩着土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赵荟蔚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周遭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赵荟蔚抬头就看见高大气派的城门,上面写着镇远县。 赵荟蔚顺着人流走了进去,这比杏林镇大了好几倍。 只见一条笔直平坦的青石板路,路旁的屋宇鳞次栉比,街道上人声鼎沸,茶楼,酒肆,作坊,当铺,以及还有些路旁行商的小商贩。 来往的路人大多都是穿着普通的平民,极少一部分是小姐还有贵妇人,她们身着绫罗绸缎,头发上珠围翠绕尽显富贵。 赵荟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虽然很干净但是灰扑扑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草率了! 她应该把她那身嫩粉色的衣裙穿出来的。 赵荟蔚心里吐槽了一声就开始搜寻自己的目标,考察这个地方的吃食。 这本书里的背景是一个架空朝代,名叫大焱朝,一个已经有六十三年历史的朝代,当今陛下于十八年前继位,改年号昭康。 在他的统治下,大焱朝说不上欣欣向荣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只能说中规中矩的。 如今一座小县城都这么热闹,赵荟蔚猜想其他地方应该也差不多哪里去。 街上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就光吃食这一块就占据了这条街的半边天。 跟赵荟蔚想的一样,都是一些平常的糕点,稍微贵一点的就是一些干果。 接着她又去了酒楼,镇远县有两家大酒楼旗鼓相当是呈势均力敌的状态。 一家叫瑞成轩,一家叫玲珑阁。 两家酒楼差不多都是面对面的,矗立在客流量最多的路口。 赵荟蔚进了瑞成轩,店小二看见有客人进来了连忙迎上,发现是赵荟蔚穿着穷酸的小娘子也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色。 赵荟蔚心中暗暗点头,看看这里员工的素养还是可以的。 店内有很多吃饭的客人,赵荟蔚在一楼随便找了个位置,看了看店内的各类炒菜,最后点了一个他们店里的一道招牌菜百花鱼卷。 菜很快就上来了,汁浓鱼香,片片刀削的鱼像花一样看起来很好看。 赵荟蔚捻是一块鱼肉试了一口。 鱼腥味没有去除干净,汤汁有点咸了,鱼煮得有点老了。 这到处都是问题,也配叫招牌菜? “小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店小二一直在她后方侯着,见她才吃一口就脸色大变,心里估摸着这该不是个想吃霸王餐的吧! 而赵荟蔚是想瞅准这次机会,她在现实中喜欢吃喜欢看食谱就是没有做的兴趣。 她脑海里是一道道这里还没有的菜方。 她决定先拿出一道来试试这家掌柜的人品,谁知…… 店小二听她叫掌柜的瞬间从温和变得凶煞,“喊什么呢!” “你家菜……” 赵荟蔚还没说完就被店小二推搡一把,“我家酒楼的菜好着呢,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赵荟蔚简直目瞪口呆,急忙摆手,“不是,我是想见你们掌柜的。” 店小二冷哼一声,“我们掌柜的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我看在你是个姑娘的份上我就不打你了。” “趁现在赶紧走,真是晦气。”店小二说着连鱼带盘的端走了。 周围的食客纷纷被这里的动静吸引看向这边,看着赵荟蔚一个小姑娘被说成吃霸王餐的,他们也是一笑而过。 就当是个热闹看。 赵荟蔚郁闷的走出瑞成轩,为什么她看的小说里的女主干啥啥第一?就算只是卖个菜谱都是发家致富的那种,她别说卖菜谱了,连掌柜的面都不配见。 想了一会,她才找到答案,她不是女主,她只是个小炮灰! 第39章 绑架 瑞成轩内 楼上的掌柜双眼锐利的看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店小二上来,他才招招手,“打发走了吗?” 店小二点头,“被我赶走了,我发现那姑娘不仅想吃霸王餐,还想黑我们瑞成轩的名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瑞成轩掌柜冷笑一声,“除了那对家,还能有谁?” 就这样,在赵荟蔚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被迫成了间谍。 此刻的赵荟蔚备受打击,连玲珑阁都不想去试了,而是跑去了医馆,给沈明南买了药然后差不多就该回村子里了。 轰轰…… 赵荟蔚才买完药,本晴了好几天的天就开始打雷了。 她刚走出医馆,雨就落了下来。 街上行人因为这场雨来往间匆忙回家,就连小商贩都收摊避雨去了。 赵荟蔚也不由得加快了去城门口的脚步,一般去杏林镇的马车都停在城门口。 还算运气不错,城门口就有一辆准备走的马车。 赵荟蔚连忙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刚起步的马车听见喊声停了下来。 赵荟蔚连忙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在马夫的注视下她匆忙上车,打开帘子以后动作微顿。 只见帘子后面有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坐着,在最里面好像还有一坨被捆着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她这不是上了黑车吧! 这么想着赵荟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县里面了,我就……” “给我进去!” 话音未落,就被重重推搡一把,由于没有站稳跌落在马车里。 赵荟蔚顾不上疼痛,连忙往最角落缩,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头都不敢抬起来。 直到马车狂奔而出,车里的几个壮汉才看向赵荟蔚。 一名续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大笑道:“怎得现在绑人还赶上了绑一送一?还送一个白嫩的小娘子,哈哈哈。” 他旁边的汉子也笑,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眼尾一直划到下颚骨看起来很渗人,“管他呢,我现在就想办了她!老子好多天没碰女人了!” 说着就去用手拉扯赵荟蔚。 马车空间狭隘,根本就躲不过去,赵荟蔚左躲右闪的还是被他抓了一只手臂。 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抱着地上昏迷的一团。 络腮胡子看了以后直皱眉头,“二弟,此次我们不宜节外生枝,等到地方了,这个小村姑再处置也不晚。” 被叫做二弟的刀疤男闻言,觉得有点道理,遂松开了赵荟蔚的手,一双大眼不停的打量。 其余两名大汉也是嘿嘿笑着,“二哥别急,此次成功以后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必急于一时。” 几名大汉又是相视一笑,才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 赵荟蔚整个人都是抖的,她第一次碰见真人绑架事件,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估摸着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她旁边睡着的一团,赵荟蔚仔细看了一眼,是一名八九岁左右的小孩,还是个胖子,衣着富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屁孩。 就在赵荟蔚思考着该怎么自救的时候,她旁边的小胖子动了,赵荟蔚怕他害怕出声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悄声道:“别出声。” 小胖子迷迷糊糊的醒来,一动就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 眼里立刻续满泪水准备哭叫出声,突然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他惊得打了个嗝。 赵荟蔚:“……” 四名大汉目光咻的一下就往他们这里看过来。 刀疤男笑声粗旷,“哟,大哥,这小少爷醒了,要不要再弄晕过去?” 络腮胡子还真没把这小屁孩看在眼里,就连一旁的赵荟蔚都没放在心上,连绳子都懒得给她栓。 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弱鸡,确实不值一提。 络腮胡子一双大眼扫过小胖子惊恐的脸色,“不用了。” 第40章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赵荟蔚松开捂小胖子的手,自个儿坐去了一边。 现在她身上除了给沈明南买的药是一样东西也没有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带把小刀防身的,郁闷一阵以后,她又想着,要是沈明南发现她晚上了都没回家,会不会来找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决了,他怎么会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赵荟蔚心情突然有些许低落,然后就感觉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往自己怀里钻。 赵荟蔚侧头看去,是不知何时自己坐起来的小胖子,他眼里噙着泪水,一头就往赵荟蔚怀里拱去,像似想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似的。 赵荟蔚推了他一下,大有莫挨老子的意思,她心里很烦,好好的出趟门还意外的趟了这滩浑水。 小胖子不动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就望着赵荟蔚,眼里的泪水啪塔啪塔往下掉,憋着声哭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唉,赵荟蔚心下叹了一口气。 算了,给他点安慰吧。 于是拉着小胖子就搂在怀里,说起来这小胖子也是受害者,她也没必要迁怒于一个孩子。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道行了多远,直到天黑前才停了下来。 赵荟蔚和小胖子被他们提溜到一个破旧茅草房里面。 “三哥,为什么大哥要把人送去庐州啊,在这儿直接让那大少爷拿银子来赎,我们何必跑那么远?”说话的汉子在四人中行四,大家都称他老四。 老四有些郁闷,这儿离庐州可远着呢。 老三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了,大哥自有大哥的考量,我们跟着做就是了。” 直到他们给茅草房落了锁,赵荟蔚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这趟车是去庐州的。 庐州离这儿可谓是十万八千里,驾车都要一个多月呢。 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把人往那儿送? 赵荟蔚这才看向小胖子,他此刻也是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你什么身份?引得这群人要把你送往那么远的地方?” 小胖子懵了一瞬,随后哭丧着脸,“我,我……我不知道。” 赵荟蔚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问题暂且跳过。 “你家是镇远的?” 小胖子摇摇头,白嫩的小胖脸上满是委屈,“不是,我家在京城。” 京城的……你特么京城的怎么被拐到这儿来了…… “我是跟哥哥出门来到这儿的,有个人骗我说外面有好多好吃的,我就去了,然后我再醒的时候就在马车里,呜呜呜。”小胖子哭得小声,似乎也怕引来外面那四个坏人。 赵荟蔚看着这吃得白胖的一团,看得出来这是个吃货…… “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哭着打了个嗝,“徐……嗝,徐子谦。” 赵荟蔚看他一副可怜的样,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轻柔的擦了擦他的脸颊,把他脸上的泪水抹去,“别哭了。” 然后又给他松了松身上的绳子,绳子才松开,他就扑了上来,“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她啷个晓得…… 赵荟蔚沉下心安抚他,“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她话音才落,门锁就打开了。 来人是刀疤男,他手里拿了两个馒头丢在地上。 他看着赵荟蔚和她怀里的一团,脸上笑容狰狞,他对着赵荟蔚说:“快吃,吃饱了好做事。” 赵荟蔚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们现在可能还不会动徐子谦,可她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小村姑,赵荟蔚可不会心善的想他们会放过她。 刀疤男似乎很满意看着这小娘子脸色苍白的模样,虽然瘦了点,但模样还是标志的。 赵荟蔚捡起冰冷的馒头,没有动作。 她掩下眼眸里的冷光,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微红,柔柔弱弱的令人心生怜惜,“壮士,不知能否给我们一碗水喝?” 第41章 那姐姐你呢? 刀疤男闻言也没有拒绝,他很乐意满足这小娘子最后的要求。 把门锁上以后就端水去了。 徐子谦似乎能感觉到些什么,他一双小手紧紧拉着赵荟蔚的衣袖,声音小若蚊蝇,“姐姐…” 赵荟蔚摸了摸他的头,悄声附在他的耳边说:“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吃,肚子饿了就暂且先忍耐一下,等会儿我来拖住他。” “你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往南边的繁茂的林子里跑,知道了吗?” 刀疤男给的馒头她不敢吃,她怕下了药,到时候昏睡过去那就真的完了。 赵荟蔚透过高高的窗柩看着外面升起的圆月,刚刚下车的时候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是一片荒郊野岭,这里就跟简陋搭建的落脚点一样,不过很隐蔽。 有重重的树木作为掩护,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 徐子谦惊讶的睁大眼睛,“那姐姐你呢?” 赵荟蔚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小屁孩,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到时候你可得跑快一点,往树木多的地方跑,别被他们逮着让我分心,拖累了我的计划,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子谦摸了摸脑袋,不满的反驳,“我才不是小屁孩,我今年九岁了。” “嗯,你不是,那你能不能再帮姐姐一个忙?” 徐子谦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赵荟蔚把头上的两根辫子拆散,从中拿了一条发绳出来,上面有雕刻成桃花一样的珠花。 她又用另外一条把披散的头发一把扎在脑后。 “这条发绳你拿着,如果,如果你能成功跑出去,就把这条发绳送到杏林镇落花村赵荟蔚的家中。” “里面的人要是看见这条发绳就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呢? 说她为了救一个小屁孩把命丢了? 估计沈明南得知后会嘲笑着说她傻吧? 赵荟蔚默了一秒才继续道:“叫他离开落花村以后,把报酬都给我奶吧。” 最起码不会再便宜她那个早就抛弃她的改嫁娘。 徐子谦听得眼泪汪汪,这不就是在交代后事吗?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时候他要跑快一点,遇见人就求救,给多少钱都行,他不会让荟蔚姐姐死的。 门再一次被打开,刀疤男用瓷碗端了一碗水进来,放在赵荟蔚面前。 “好好喝,夜深了我再来找你。” 刀疤男放下水,含有深意的看了垂着头跪坐在地的赵荟蔚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要一个人独占这个小娘子,才不想让他的兄弟们知道,用完以后,直接丢弃荒野,左右不过是一名村姑,估计失踪了都没人敢向官府报案。 在刀疤男离开以后,赵荟蔚就把水倒了,“哐当”一声,碗就被敲碎成几块。 赵荟蔚挑选了其中最锋利的一块,紧握在手中,看着窗外的圆月,静静等待刀疤男的到来。 赵荟蔚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锁的响动,她迅速推了推徐子谦,外面的天色愈发的黑沉了,赵荟蔚估摸着这个时候应该是亥时了。 屋内漆黑一片,随着门的推开,一小方烛光映照进来,随后扩大,照映出刀疤男那张蜈蚣般的脸来。 徐子谦害怕的往赵荟蔚怀里缩,刀疤脸见这小胖子身上的绳子没了也没在意。 “小美人,跟我出去吧。”刀疤男嘿嘿笑着,伸手就去拽赵荟蔚的胳膊。 赵荟蔚一脸苍白无助,圆润的杏眼泪水涟涟,在刀疤男眼里就这副模样极其勾人。 他只觉得浑身燥热。 “不要,不要,你别碰我,滚开!”赵荟蔚手脚并用的挣扎着。 就连徐子谦都紧紧拉着刀疤男的手,小脸憋得通红,“你放开我姐姐!” 刀疤男被这个小胖子弄得烦不甚烦,随手一甩就把他推向远处。 不由分说的拉着赵荟蔚就往外走。 赵荟蔚的力气哪里会有壮汉的大,挣扎了几下手腕一片青紫。 第42章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半推半拉中,赵荟蔚被带了出去,外面虫鸣鸟叫,寂静得没有别的声音。 就在刀疤男要转身锁门时,赵荟蔚趁他没设防猛的把他扑倒在地,冲着门里喊:“快走!” 小胖子跟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了,刀疤男懵了一瞬,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小娘子怒火中烧。 反手就要把人推开,谁知赵荟蔚却扬起了手,手里是沾染着血液的瓷片,她的眼底闪着破碎的冷光。 手快速落下,瓷片朝着刀疤男的脖颈大动脉而去。 刀疤男惊骇之下迅速扭头躲开,但还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赵荟蔚见没伤到其要害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他们这里的动静,还是把另外一间屋里的三位壮汉吵醒了。 络腮胡子急忙跑了出来,就看见茅草屋空了,刀疤男此刻被那个柔弱的小娘子扑倒在地。 老三老四脸色大变,都不用络腮胡子吩咐迅速朝树林奔去,那位小少爷他们不能丢! 刀疤男猛的一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赵荟蔚的脸上,直接把她掀翻在地,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装得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性子竟是个泼辣的。 刀疤男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臭娘们,我杀了你!” 赵荟蔚被打得眼前一阵黑眩,刀疤男手里举着刀,猛的劈了下来。 赵荟蔚下意识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过,刀直接砍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荟蔚凭着求生的本能往后缓慢的缩着,刀疤男冷笑一声,手再次高高举起,“去死吧,贱人。” “叮” 刀疤男高高举起的刀被打落在地,他只觉得握刀的虎口剧痛。 他惊疑抬头望去,只见漆黑一片的林子里突然丢出来两个沙包一样的东西,猛的砸在他的脚边。 在烛光的映照下,他俩终于看清这两个沙包一样的是什么东西了。 却是被打得生死不知的老三和老四。 他俩浑身都是血印,看起来非常瘆人。 络腮胡子勃然大怒,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暗处,“是谁手段如此歹毒伤我兄弟?给我滚出来!” 赵荟蔚同样望去,只见一人如闲庭漫步般走了出来,他一身玄衣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 清隽俊逸的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尤其是那双漆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憋了一眼络腮胡子。 即便没有表现出来,但络腮胡子还是感受到了轻视,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个认知使得他的怒气更甚。 但他一贯对危险敏锐,而面前这位陌生男子给他危险的感觉比任何一人还甚。 他抱拳冲着男子道:“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为何伤我三弟四弟?” 赵荟蔚此刻脸上的疼都顾不上了,她都怀疑自己眼花了,沈明南竟然来了! 他黑眸在她身上定了一秒,才看向络腮胡子,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无端让人觉得冰冷。 “无冤无仇吗?”他指了指跪坐在地上的赵荟蔚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动了我的人,还敢说无冤无仇?” 络腮胡子大惊,他转头就看见一身脏兮兮的赵荟蔚,她同样眼泪汪汪的望着沈明南。 刀疤男心生胆怯,他又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老三老四,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明南懒得关注这俩人,反而提步向赵荟蔚那里走去,嘴里开口道:“延元,余淮,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是!” 在沈明南身后还有两道隐藏起来的影子,他二人朝着络腮胡子和刀疤男奔去。 络腮胡子来不及多想,提刀就跟来人打了起来。 沈明南在赵荟蔚面前站定,低头就能看见她被打肿的小脸,一双杏眼里水光盈盈的,浑身脏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他眼里满是嫌弃,“怎么还坐地上?起不来?” 赵荟蔚眨巴了两下眼睛,滚烫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突然站起,一把就扑进了沈明南的怀里把他紧紧抱住,“呜呜呜,公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第43章 别哭了,我给你报仇了 受着惯力,沈明南被她冲撞得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反应过来以后,他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暴躁,“赵荟蔚,你一身脏兮兮的,谁允许你抱我的!赶紧我给撒手。” 赵荟蔚哭得不能自已,“公子,我好想您,我以为我要死了。” 本来还暴躁的沈明南闻言,在赵荟蔚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耳尖,他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冷哼一声,“蠢死你算了,出门买个药还能被拐了。” 提到药,赵荟蔚更伤心了,眼泪稀里哗啦的流,打了个哭嗝道:“公子,他们把我,嗝,把我买的药丢了。” “他们还打我,还骂我,还不给我饭吃。”赵荟蔚抽泣着告状,小鼻子哭的通红,泪水跟止不住似的用衣袖也抹不干净。 沈明南静默了几秒,似轻轻叹息了一声,指着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地上的刀疤男,轻声道:“别哭了,我给你报仇了。” 赵荟蔚望去,只见他们兄弟四人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延元不解气的还招呼了刀疤男几脚。 赵荟蔚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这本书的作者有问题,这哪里是大反派?这才是正道的光。 尤其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赵荟蔚心里紧绷的弦就松了下来,她知道她得救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哑哑的道:“公子,谢谢您,又救了我一次。” 沈明南黑眸似含了笑,漫不经心的道:“没事,记着,以后还回来。” 赵荟蔚:“……”要不报酬她不要了,不然她拿什么去还? 劫后重生的赵荟蔚考虑到这个问题,原书中沈明南大手一挥就是五千两,她这……身上大概还剩两百六十两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徐子谦呢?!”赵荟蔚抬头问沈明南。 沈明南眉头微挑,“徐子谦?那个小胖子?” 赵荟蔚小鸡啄米般点头。 “晕过去了。” “?” 似乎看见了赵荟蔚的疑惑,沈明南好心解答,“这片地方藏得比较深,能找到还多亏了那小胖子,跑的时候掉坑里发出声响,我才找了过来。” 赵荟蔚:“……”所以这是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了吗? 她为什么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要是沈明南没来,他俩直接完球…… 赵荟蔚捂脸,无奈道:“那……捞出来没有?” 沈明南嗤笑道:“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这话怎么如此耳熟。。 沈明南走到昏迷四人组面前,开口问道:“找出什么没有?” 延元摇头,只是恭敬的递上手里的一块木牌,上面刻了一个虎字。 “他们似乎是龙虎帮里的山匪,而且……”延元压低了声音,“绑的那位似乎是徐尚书最小的嫡子,不知为何竟流落此处。” 徐尚书? 吏部尚书,徐有才,妥妥的保皇党人士。 也不知道得罪谁了,背后的人朝他下手了。 沈明南并不关心这些,淡声道:“把那个小胖子带回去,丢到徐云琛那里。” 延元领命,转身就消失树林之间。 余淮上前,“主子,那这几人怎么办?” 沈明南余光都懒得给一个,“你和十七十八把人带回去,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问不出就拉去埋了吧。” 说着就准备走了,随后不知想起什么,手指了指刀疤男,“这人带回去给我好好招待。” 沈明南路过赵荟蔚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丢下两个字,“跟上”然后就朝前走了。 赵荟蔚跟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回程是坐的赵荟蔚被绑来的马车,由于那四人已全部被伏,这辆马车就由赵荟蔚等人带走了。 车夫是沈明南的手下之一,叫余十九。 第44章 生病 赵荟蔚坐在车内,缩着腿把自己抱成一团,头埋在臂弯上。 沈明南坐在她斜对面闭目养神,偶尔抬眼瞅她一眼然后也没太在意。 直到随着马车的晃动,赵荟蔚猛的向下方倒去,沈明南下意识的把人接了个满怀。 低头看去,就见怀里的小姑娘双目紧闭,满脸通红,额头还冒着汗。 似感受到温度,她往热源处缩了缩,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嘴里轻呓,“冷,好冷。” 沈明南:“……” 此刻手里抱着的人他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折腾了一天,怀里的小姑娘估计是惊吓过度生病了,左看右看,他把人扶着躺在车厢的一侧。 沈明南长这么大还真没怎么伺候过人,看着赵荟蔚烧得通红的小脸,倍感头痛。 还好他安排了人跟着她,不然这小蠢货丢了他还真不确定能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想到这儿,沈明南又忍不住嘀咕一声,“真是蠢死算了……真麻烦。” 由于城门早已关闭,沈明南决定先回落花村。 马车狂奔了一个时辰左右,绕了小路直接停在了赵荟蔚的家门口。 沈明南提着赵荟蔚的后衣领下车。 余十九看见这一幕都惊了,他主子一脸嫌弃的提着人姑娘的衣领,他再看那姑娘的脸色,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他真害怕被他主子活活勒死…… 好在路程并不远,沈明南一脚踢开赵荟蔚东厢房的门,把人直接丢床上。 站着盯了片刻,才施舍般的帮她把被子盖上,自己才出去。 “延元回来了吗?”沈明南站在赵荟蔚门口问。 余十九恭敬回道:“还没。” “吩咐十七去镇上医馆请个大夫回来。” 然后他看了看自己被赵荟蔚又抱又蹭的一身。 脸色不太好的继续吩咐,“你去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是……”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狗胆,浑身脏兮兮就跑来抱他! 想着此刻浑身脏兮躺在床上的赵荟蔚,沈明南又没法忍了,不干净怎么能上床睡觉? 这么想着,他又跑去了赵荟蔚的房间,借着烛光他看见她脸上满是泪痕,左侧脸颊红肿一块。 衣服上都是她在地上沾染上的灰尘。 沈明南犹豫了一瞬,就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盆清水,里面有赵荟蔚的面巾。 他伸手进去把面巾扭干才慢慢开始擦拭赵荟蔚的小脸,直到小脸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沈明南心里才舒服了,然后又拿出一个药瓶,抹了点药涂抹在她的脸上。 至于衣服…… 还是等她自己清醒了换吧。 然后又把面巾浸湿放在她的额头上,才起身离开。 直到沈明南洗了澡出来,余十七才带着大夫进来。 “主子,大夫请来了。” 沈明南头发微湿,披散在身后,闻言黑眸看向大夫。 是一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大夫,肩上背着药箱,此刻他看起来一脸的惶恐之色。 浑身都是抖着的,一看就是被余十七强制性抓来的。 沈明南伸手指了指赵荟蔚的房门,“去,治好她。” 老大夫哪里敢不从啊,他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一人抓了他就说请他去看病。 手里还持着刀,他哪里敢哔哔? 背了个药箱就跟着来了。 直到走进房门,才发现病着的是一名小姑娘,老大夫一看,就知道是因邪风入体引起的风寒。 把脉沉吟片刻,才确定这就是风寒。 他从房内走了出来,看向懒散坐在堂屋中间的玄衣男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巍巍颤颤的从药箱里拿出两贴药,“里面的姑娘只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吃两贴药就好了。” 沈明南点头,看向余十七,“给大夫银子。” 老大夫哪里敢收啊,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推迟。 沈明南懒洋洋的道:“我是请你来治病的,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只希望你收了这份银子,对今晚的事情保密。” 老大夫懂了,这是封口费。 他从余十七手里接过,足足五两银子。 沈明南对着余十七吩咐道:“把老大夫送回去。” 余十七走后,他又对余十九说,“去把这贴药给熬了。” 沈明南看了下天色,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丑时了。 第45章 我自己会喝 等煎好了药,沈明南看着黑漆的药汁,纡尊降贵的端起这碗药就再一次进入赵荟蔚的房间。 他嘴角微微勾起,把药放在一旁柜子上,他伸手推了推赵荟蔚,直到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好心情的道:“恩人,快起来喝药。” 喝药? 赵荟蔚头烧得昏沉,入眼就看见沈明南那张难得柔和的脸。 如果不是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太明显,她就真的以为他在为她好了! 沈明南把药再次端起,“来,药不烫了,趁热喝。” 赵荟蔚撑起身子,浑身疲软,闻着那药味,满脸都是拒绝,“我不想喝……” 沈明南一脸的认真,“不行哦,你必须得喝!而且要一滴不剩。” 赵荟蔚觉得他在报复她前段时间逼他喝药…… 真是一个小心眼的狗男人…… 赵荟蔚皱着脸端过,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才喝一口就险些吐了出来。 沈明南挑眉,“快些喝,我要去歇息了。” 赵荟蔚这才看向外面天色,确实很晚了。 打着商量,“公子,您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会喝。” “不行。”沈明南语气不容拒绝,“我得守着你喝。” “……”我真是谢谢你了。 做好心理建设,赵荟蔚一口闷了,整张脸皱成了一个苦瓜。 “公子,有糖吗?” 沈明南拿着碗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才丢下一句,“没有。” “……” 门吱呀一声被关紧,赵荟蔚歇了一会儿才起身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 喝了药以后,赵荟蔚头脑愈发昏沉,没过一会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明南出去以后,发现延元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延元有些懊恼:“属下去的时候发现城里城外灯火通明的,官兵四处在搜寻徐小公子的身影。” “等我偷摸到徐大公子住的地方,准备把小公子丢他床上,然后我被当场抓了……” 沈明南:“……”废物! 延元继续道:“属下明明勘察了四周没发现他的人影才进去的,我没想到他早就布置好了就等人上钩。” “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这个东西暗处的人才绑了小公子逼迫他交出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我会送小公子回去,主子,我估摸他明天会过来找你。” 沈明南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延元有些许自责,他害怕因为徐云琛这个意外而打乱了主子的计划。 本意就是把徐小公子安全送到就走,没想到还是他的疏忽导致节外生枝了。 沈明南不欲多说,转身回房,折腾一天他也累了。 翌日 赵荟蔚比以往起晚了些,昨天晚上喝了药又发了汗风寒都好多了。 身上黏糊黏糊的,于是赵荟蔚就先烧水准备先沐个浴再做早饭。 赵荟蔚一身水汽走出来,就发现沈明南也起了,他坐在院门口,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赵荟蔚嘴边含着笑意,打着招呼,“公子早上好啊。” 沈明南慵懒道:“不早了,我已经饿了。” 赵荟蔚把半干的头发随手一扎就去和面了。 由于时间关系,赵荟蔚就做了几个香喷的煎饼,还有浓稠的白粥。 她把饭食端桌子上来,招呼沈明南来吃早饭。 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好奇道:“延元呢?怎么没来?” 沈明南举止优雅的喝着白粥,并不言语。 赵荟蔚也没问了,反而眼睛看向沈明南进食的动作,又好看又端庄,世家贵公子的气质由内向外的散发。 看沈明南吃饭竟然还是一种视觉享受,以至于赵荟蔚在他的影响下吃饭都比平常细嚼慢咽了。 赵荟蔚有些恍惚,昨日经历的像似一场梦转瞬即逝。 只是手掌心中留下一道被瓷片划伤的痕迹彰显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她握着瓷片的力道很大,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事情过去以后掌心只余刺痛。 见沈明南吃完了,有些委屈的嘀咕道:“公子,您昨日都给我的脸上药了,为何不顺便给我的手也上点?” 第46章 我可要当真了 沈明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掌心真的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他能说他没看见吗? 不过他何必跟一个小村姑解释? 嘴里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想要我伺候你?” 赵荟蔚委屈巴巴,“不敢……” 沈明南看了一会,才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药瓶丢桌子上,“拿去擦。” 赵荟蔚伸手接过,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公子。” 沈明南看她跟捧个宝贝似的,黑眸里不自觉的含上几分笑意,嘴里却是嫌弃道:“出息。” 擦好药,赵荟蔚抬头就问:“公子,延元呢?” 沈明南见赵荟蔚从早上起就在找延元,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你一直找他做什么?” “啊?”赵荟蔚似乎有些难为情,“我,我昨日给公子买的药不小心丢了,我想请延元重新买来,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见是关于他的,沈明南神色缓和了些许,懒洋洋的道:“不用费心这些,等会儿自会有人送来。” 赵荟蔚被他这神神秘秘的态度弄得一懵,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索性也不提了,大不了明天她再去镇上给他买吧。 经过昨日心惊肉跳的一天,赵荟蔚这几日除了必要的东西,打死她都不会再出门! 她要在家里好好的洗涤一下被绑架留下的阴影。 所以此刻她就在她的菜地里给菜浇水。 整片菜地被分为了五块,小白菜,辣椒,茄子,南瓜,还种了小葱和黄瓜。 赵荟蔚还真没观察过这片菜园子,以往她拔了白菜和小葱就走了。 如今一看,里面的蔬菜种类还挺丰富的。 赵荟蔚伸手拔了一根黄瓜下来,去水井旁洗干净就开吃。 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清爽的黄瓜消除了人心中的些许暑气。 她走进屋里,推开内屋的门,就看见沈明南又斜躺在床上看书。 “公子,您吃黄瓜吗?” 沈明南抬眼就看见她吃得鼓鼓的脸颊,眼睛微眯吃得很是享受。 但是…… 如此不雅观的吃法,他拒绝! “不要。” “好叭。” 赵荟蔚有些失望,这黄瓜脆脆甜甜的她以为沈明南会喜欢。 “公子,把您的脏衣服给我吧,我去给您洗衣服。”赵荟蔚又继续道。 沈明南挑眉,他的衣服日常都是交给延元去洗,他是第一次见赵荟蔚主动要来帮他洗衣服。 他放下手中的书,嘴里打趣道:“恩人如此照顾沈某,倒是让沈某有些受宠若惊了。” 赵荟蔚一脸认真,“照顾您是应该的。” 这是第三次,赵荟蔚说这句话。 以往沈明南只当她害怕他而说的恭维话,可如今她澄澈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沈明南黑眸低垂,手指了放脏衣服的地方,“恩人这么说,我可要当真了。” “啊?”赵荟蔚抱着衣服挠了挠头,一时没搞清楚他想要说什么,于是为了放宽他的心而保证道:“公子放心,我是真心的。” 沈明南轻扯嘴角似笑非笑,“那就好。” 赵荟蔚拿了木盆出来,由于衣服并不多,赵荟蔚就坐在院子水井旁洗了。 沈明南的衣服并不脏,甚至还能闻到他衣裳上带有的独特冷香。 赵荟蔚也纳闷,她也没见沈明南身上挂香囊,但他身上的味道就是很好闻。 赵荟蔚想到昨晚,因为看见他太激动了,冲动的跑上就去抱了他,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冷香,让她安心无比。 最令赵荟蔚惊奇的是,就那个龟毛男人的性子,她这么脏去碰了他,他竟然没有当场捏死她,后来看她哭得伤心,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帮她报仇了。 赵荟蔚眼睫低垂,现在的沈明南跟罪大恶极根本挂不上关系,最起码现在的他还是一位肆意的少年。 赵荟蔚不由的就想到了沈明南在原书中所经历的坎坷,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或许不会变成那个无恶不作的反派,被后人一口一个唾沫的叫反贼。 她手里搓揉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可她连自保都做不到,她又能做什么呢? 甩掉脑子里的一些想法,赵荟蔚用皂角把沈明南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比洗她自己的还认真。 洗完以后就挂在院中绳子上,等衣服慢慢晾干。 第47章 你家来贵客了 “就是这儿,荟荟家就住这儿。” 就在赵荟蔚坐院中托腮发呆的时候,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不一会儿前面那道声音又继续响起,赵荟蔚仔细一听竟然是村长的。 “荟荟,快开门,你家来贵客了。” 一听贵客,赵荟蔚有些懵逼的打开院门。 一开门,门口除了村长,他身旁还站着一美男。 白衣似雪,眉目如画,玉树临风。 跟沈明南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美男。 沈明南的眉眼间总是带着淡淡慵懒的艳丽,给人一眼就惊艳其美貌。 但门口这位美男,整体气质温和无害,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疏离之感,是真的高岭之花不可樊折。 “荟蔚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赵荟蔚闻言才低头一看,小胖子徐子谦两眼汪汪的看着她。 “小胖子?” 徐子谦小朋友一听这个绰号,眼泪立马就收,一脸不开心的道:“我不叫小胖子,我叫徐子谦!” 白衣公子低头摸了摸徐子谦的脑袋,上前一步,双手作辑,“在下徐云琛,不请自来恐叨扰了姑娘,还望赎罪。” 徐云琛声音如珠玉般清脆作响,赵荟蔚下意识的让身,“徐公子请屋里坐,寒舍简陋,还望莫要嫌弃。” 徐云琛笑道:“怎会。” 在徐云琛和徐子谦进去以后,外面的讨论声才响起。 “哎哟,这荟荟可是撞了大运了?我看这家公子非富即贵啊。” “可不是,就外面那辆马车,我刚才可看了一眼里面全是好东西。” “呵,谁知道她做了什么勾当,把人公子都引得前来。” 人群中因这么一句突然寂静了下来。 下一秒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郑翠花,你跟我搁这儿酸什么呢?我家荟姐儿从小就心地善良,你再给我在这儿嚼舌根,仔细我把你嘴撕了。” 人群中,赵钱氏手里挎着个篮子,护犊子一样把赵荟蔚护在身后。 眼睛死死瞪着那名被叫郑翠花的妇人,她是村子里的寡妇,前两年才死了男人,身旁还没个孩子傍身,众人都看她可怜,一般都不会跟她怎么计较。 可这次她说的话确实不好听,赵荟蔚在村里的名声那是一级好的,除了她爹带来的还有就是她自身就是个好孩子。 郑翠花见赵钱氏凶神恶煞的,有一瞬间被唬到了,反应过来以后呸了一声,“神气什么。” 说完,翻着白眼,扭着腰就离开了。 赵钱氏气得就想冲上去再跟郑翠花理论理论。 身后赵荟蔚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奶,好了好了,咱不气啊。” 赵钱氏犹不解气,“别让我逮着她,不然我非得把她嘴撕了。” 然后她又看向四周,烦躁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也赶紧散了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拉着赵荟蔚进了院门。 “奶,你来作甚?” 赵钱氏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屋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荟蔚挠头不确定道:“应该是我昨日搭救了那名小公子吧?然后他们过来答谢?” 仔细算下来还不是她救的,是沈明南救的。 “我看这家公子的穿衣打扮就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你可千万别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坏心思。” 赵荟蔚无语:“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赵钱氏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赵荟蔚,确定赵荟蔚完全配不上人家,才松了口气,“那倒也是。” 赵荟蔚:“???” 你这一副特别欣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别人家恨不得攀龙附凤,她家倒好,害怕人家瞧上她。 不,就赵钱氏看她的眼神,是她不配。 赵钱氏叹了口气,拉着赵荟蔚语重心长的道:“奶也希望你能过得好,但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们就不要去找了,奶怕护不住你。” 赵荟蔚心里暖暖的,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准给你找个听话的孙女婿回来。” 赵钱氏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悄悄瞪了她一眼,“你一小姑娘害不害燥,什么找不找的!” 赵荟蔚一脸无语:“那不找了?” “……找。” 说着就把话题岔开,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她,“这是我从老宅带来的鸡蛋还有一些小菜。” “也不知正午那公子要不要吃午饭。” 赵荟蔚没接,“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做什么?” “你赶紧带回去,把鸡蛋都给毅哥儿和帆哥儿吃。” 赵钱氏闻言不满道:“那俩小子有吃的,你别管,这是我带给你的。” 赵荟蔚推辞不了,就收下了,想着下次去镇上再带点东西给老宅。 第48章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你这家里也没个大人,奶把你大伯叫来,让他来招待这几位公子。”赵钱氏说着就急冲冲的去了老宅。 赵荟蔚也想劝她不必如此麻烦了,但劝不住就只能随她去了。 提步就进了堂屋,发现沈明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靠椅上,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而徐云琛和徐子谦小朋友则站在一旁,连个椅子都不给人坐。 见赵荟蔚进来,徐子谦两眼放光,甜甜的叫了一声,“荟蔚姐姐。” 赵荟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从屋内拿出两条看起来比较好的凳子。 “徐公子请坐。” 徐云琛神色温和,伸手虚扶了一下,“赵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此次前来是因为舍弟的事情,如果不是赵姑娘,舍弟估计还不能这么快脱险。” 赵荟蔚连忙摆手,一副不敢当的样子,“此次能这么快脱险,都是多亏了我家公子。” 她哪里敢抢沈明南的功劳?把这口锅甩出去才对。 沈明南抬眼瞅了她一眼,俊美的眉眼间是一贯的懒散,嘴里却是不客气的嗤笑道:“我可没打算救这个小胖子。” 徐云琛眼眸微凝。 从昨日他看见了沈明南的亲信延元,他就知道沈明南在落花村。 只是,他为何出现在这儿? 他身负皇命剿匪,可为何出现在这小小的落花村内? 徐云琛双手作辑,“多谢沈世子出手相救。” 直起身来微微笑道:“京城都传沈世子剿匪在祁源山失踪了,我倒是没想到世子会在这儿。” 沈明南挑了挑眉,回道:“关你什么事?” 徐云琛一愣,并没有因为沈明南刺他的这句话而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 人人都传沈国公府世子沈明南为人飞扬跋扈,不学无术,有着好的出身却没有应有的教养。 整个人空有一副美貌却丝毫没有内涵,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草包世子。 脾气还特别的恶劣,喜欢到处惹是生非,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得罪过他的人倒霉,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令人难以接近。 但谁叫他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子,即便性子恶劣,但想巴结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徐云琛语含歉意道:“倒是徐某唐突了,还望世子莫怪。” 沈明南一副大度的模样,“无事,下次注意就好。” 赵荟蔚:“……” 这蹬鼻子上脸还真是没谁了。 如果可以打分的话,就沈明南这毒舌程度,她能给一百零一分。 多一分也不怕他骄傲,是他应得的。 赵荟蔚觉得再这么下去这个天就要被聊死了。 于是笑着岔开话题道:“徐公子来喝水。” 徐云琛接过,温和道:“谢谢姑娘。” 他对着门口说了一句,“霖良,去把给赵姑娘的谢礼全部搬进来。” 名唤霖良的小厮听从吩咐,去院子外面和马夫合力把东西全搬了进来。 赵荟蔚看着各类补品,吃食,锦衣绸布就连药材都有,这全部加起来每个几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这,这太多了,我不能收。”赵荟蔚退后一小步,完美的躲去了沈明南的后面。 徐云琛笑着,一脸淡定,:“这也叫多?要不是马车不够装我还想再装两车来。” “子谦的命可比这些值钱多了。” 无形中散发着土豪光芒的徐云琛,在赵荟蔚的眼中就像一颗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沈明南:“……”可恶,被他装到了! 看看赵荟蔚这副财迷的样子,沈明南想说,他比这个姓徐的有钱多了! 沈明南略微扫了一眼,神情颇为不屑,轻笑出声:“你弟弟的命也没想象中的值钱。” 赵荟蔚:“……”求求你,别说了! 徐云琛:“……”呵! “这只是在下的一点点心意。”说着徐云琛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赵荟蔚,“这是徐家的客令,赵姑娘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可拿这块玉牌来京城徐家寻我,只要我做得到的,定当尽力而为。” “对了,这几日我和子谦都住在镇远县的玲珑阁,赵姑娘有什么需要也可去那里寻我。” 说着他又看向沈明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轻轻放在桌面上,“这里面是上好的伤药,我想沈世子也许会用得上的。” “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第49章 恩人这里就挺好 就走了?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客气问道:“徐公子和小少爷要不要留下吃个午饭?” 徐云琛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回县城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徐子谦倒是不怎么乐意,悄悄拉着赵荟蔚的衣袖扯了扯,小声道:“姐姐,我们就住在玲珑阁,那是我家开的,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赵荟蔚眉头微动,一旁的徐云琛喊道:“子谦,走了。” 徐子谦依依不舍的松开赵荟蔚的衣袖跑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挥了挥手,白嫩的脸蛋上满是可爱,“荟蔚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玩。” 赵荟蔚点头应了,送着他们上了马车才转身回院子里。 “荟姐儿。” 听见有人喊,赵荟蔚回头就看见正赶来的大伯赵磊伟。 他看着慢慢行驶走远的马车,一脸讶异,“那位公子就走了?” 赵荟蔚点头,“作了一些感谢就忙着走了,大伯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赵磊伟沉吟片刻,才点头,“也好。” 他想看看赵荟蔚救下的那位公子。 引着赵磊伟进了堂屋,沈明南正巧要回房。 看见赵荟蔚又引了个陌生男人进来,他干脆站在原地。 看见沈明南的那一刻,赵磊伟的心就猛的一沉,眼光若有若无的扫向赵荟蔚。 就面前这位公子生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眸,容貌是顶顶好的颜色。 最起码他没有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人。 他只需要往那儿一站,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引向他,一身矜贵浑然天成。 这分明就是世家底蕴强厚的人家才能教养出来的。 他怕荟姐儿跟这人朝夕相处,心生仰慕之情。 世家多是无情,陷进去了她又怎么可能出得来? 一时之间赵磊伟想了很多。 如果赵荟蔚知道他想的事,一定会一脸无语且认真的告诉他,你确实想多了。 男主是女主的,就连各路男配都是女主的。 唉,这该死的玛丽莲狗血世界! 赵荟蔚四十五度角抬头忧伤望天。 …… 赵磊伟是个粗人,他也做不来他们贵公子的那一套,干脆就直截了当的问:“你就是沈公子?” 沈明南好脾气的温和道:“正是在下。” 赵荟蔚赶忙接话,“公子,这是我家大伯,本是专程来接待徐公子了,奈何他刚刚就离开了。” 沈明南挑眉不语。 赵磊伟又继续道:“公子可否跟我回老宅修养,荟姐儿这儿我怕她照顾不周。” 沈明南闻言,嘴里逸出一声轻笑,听得赵荟蔚汗毛倒竖。 怎么还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要命! 赵荟蔚想打个圆场,奈何沈明南先一步开口了。 “有劳挂心了,挪来挪去也太过麻烦,恩人这里就挺好。” 赵磊伟凝眉,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不肯走! 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赵荟蔚强迫性的拉着出去了,嘴里还打着哈哈道:“大伯一路走来累了吧?来外面坐坐歇会儿。” 赵磊伟:“……”他不累,谢邀! 直到两人身影不见,沈明南才一甩衣袖回了房。 “你拉我出来作甚?”赵磊伟有些不满,他话还没说完呢。 那小子怎么能厚着脸皮住小姑娘家? 赵荟蔚还真不好跟赵磊伟明说,反正沈明南伤好后就会回京城,就算没好他也得回去,女主可等不了,预计也就这十天半个月的事,所以他现在住哪儿不是住呢。 也不知道剧情到底进行到哪里了,关键的男二号还在落花村跟旅游似的,他这么久没出现赵荟蔚都害怕剧情出现质变了。 左右看了看,才拉着赵磊伟悄声说:“公子说了等伤好后会给我报酬。” 赵磊伟讶异,“你缺钱用?跟大伯说啊,大伯给你!” 赵荟蔚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就是家人吗?无时无刻给你关爱。 然而现在不是讨论钱不钱的问题,“大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答应了沈公子会好好照顾他,怎能言而无信呢?” 赵磊伟还是觉得不妥,“可是沈公子他……终究是男子。” 赵荟蔚心里叹息一声,面上一片清明,郑重道:“大伯你放心,公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啊?”赵磊伟硬朗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懵色,犹豫再三才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万一你对人家公子有了不轨之心可怎么办?” 第50章 恩人听话 赵荟蔚:“???”你礼貌吗! 什么叫她会行不轨之心,她又不是饿中色女,还能强人锁男不成? 赵荟蔚一脸黑线,“你安心,绝对不可能。” 也许是赵荟蔚回答得太坚定,赵磊伟就这么信了。 他叹息一声,“行吧,有什么事就去老宅找我,我就先走了。” 赵荟蔚抬手挥了挥,“大伯慢走,大伯再见。” 等赵荟蔚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药味,进灶房一看延元不知道从何处出来正蹲在小炉子旁熬药。 赵荟蔚心里欣慰,总算知道自觉给他主子熬药了。 “给公子熬药呢?” 听见声音,延元转头看过去,他看了看药罐,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赵荟蔚,咧着一口大白牙道:“不是的,这是公子叫我帮你熬的,他说你风寒未愈,还要喝药才行。” 赵荟蔚脸上笑容一僵,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她觉得她好多了,不用喝了…… 延元继续道:“赵姑娘先去外面等会儿吧,药马上就好了。” “……” 赵荟蔚眼不见心不烦就去了西厢房。 这里是赵父的书房也是平常用来堆积杂物的地方。 徐云琛送来的东西就是放在这儿。 赵荟蔚检查了一下除了锦布就是一些看起来很精致的糕点,最值钱的应该就是这些药材,还有几支人参和灵芝。 赵荟蔚估摸了一下就这么点应该就要二百两不止。 这是救了个财神爷? 问题是徐云琛还给了她一块玉牌。 玉牌入手温润,一模就是上等的好玉。 京城徐家…… 赵荟蔚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原书中的这个名字。 徐云琛…… 徐子奕??? 徐子奕,字云琛,年二十二,还未行婚配。 这可是前期太子的幕僚! 后期不知道怎么就被沈明南拐走了,并成了沈明南身边的一大有力臂膀。 这可是原书中不亚于男三的存在,聪明绝顶,智多近妖,一心只想搞事业的男人。 只是这么一个人,后期怎么会和沈明南这个无恶不作的大反派勾结在一起? 赵荟蔚头一次痛恨自己看书不用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男主对女主的强取豪夺。 赵荟蔚呆滞脸坐在里面,任凭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关于徐云琛的事,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 只是就看今日沈明南怼得这么狠,这……还能拉拢过来? 这小伙子自己演自己啊。 赵荟蔚心中啧啧直叹,直到延元的声音传来。 “姑娘,喝药了。” 赵荟蔚一想到那味道,感觉午饭她都要吃不下去了,于是回了一句,“我不喝,我已经好了。” 她跟只鹌鹑一样缩在西厢房里,直到没有延元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才松到一半,一道清冷低哑的声音就响起,“是吗?” “咳咳。”赵荟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一身玄衣的沈明南踏步而进,他的手里端着一碗黑漆药汁,赵荟蔚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沈明南走动的身影一顿,黑眸定定的看着满脸写着拒绝的赵荟蔚。 她水润的杏眼眨巴眨巴,一脸的可怜,“公子,可以不喝了吗?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沈明南看着她,眼眸微闪,随后看向药汁,“你风寒还未痊愈,不喝药可不行。” 赵荟蔚还想反抗一下,“可是,我感觉……” 沈明南抬眸,黑眸如曜石般纯粹,“恩人听话,这次不苦,我有准备糖。” 赵荟蔚想说的话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嘴唇还发干。 试问一个又欲又苏的美男劝你喝药该怎么办? 赵荟蔚轻咳一声,淡定伸手,“拿来吧。” 沈明南把药递过去,连同一块裹着精美糖纸的糖块。 赵荟蔚几口喝完,连忙把糖纸拆开,甜甜的糖果在嘴里化开,是橘子味的。 赵荟蔚含着糖,心情都好了许多,不过脸上还是皱着的,她抱怨道:“公子,您以往喝药也很苦吧?” 说着还嘟了嘟嘴巴,“这还真不是人喝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沈明南看她难得有药难喝的觉悟,以往叫他喝的时候可没这么多的感叹。 第51章 凭你也配? 于是凉凉的撇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自己去把碗放着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书房。 赵荟蔚看了看空碗,又感受着嘴里甜甜的糖,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被撩到了! 还是被他苏苏的声音给撩的。 赵荟蔚用手拍了拍脸颊,提醒着自己清醒一点。 沈明南是女主的,他是男二,是一本书里的纸片人! 赵荟蔚还想回现实呢,她爸爸妈妈还在家等她呢! 现如今赵荟蔚对怎么才能回去也无解,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这本书剧情走完。 沈明南身死,她也许就可以回去了。 想到沈明南最后的结局是死,赵荟蔚同情了两秒,她还要加倍对他好才行。 原书中沈明南死的时候是四年后,那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战乱四起。 如今距离四年还早,她得趁这个大反派在落花村能如此悠闲度日的时候对他更好。 也算弥补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吧。 赵荟蔚拿着碗,走到内室门口敲了敲,脆声道:“公子,您中午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清冷低哑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随便。” 不用想,他肯定又在捣鼓赵父的书,赵荟蔚心里嘀咕,这人在书中也不像是才情横溢的那种,怎么接触下来反差这么大? 想不明白的赵荟蔚又把延元叫了来。 直接把沈明南手下最得力的亲信招呼成了跑腿的。 让延元去镇上给她买点肉,还有白糖白醋红糖这些东西。 她脑子里有一个计划,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延元倒是没什么不满的,乐呵呵的接过赵荟蔚给的银钱,腆着脸道:“姑娘,做啥好吃的别忘了给我留点。” 赵荟蔚好笑的道:“知道了,不会少了你的。” 延元这才离开,去往镇上。 赵荟蔚又看了看天色,离正午也还早,她就去西厢房匀了些东西准备送去老宅。 走的时候跟沈明南说了一声,才关了院门离开。 在赵荟蔚离开没多久,一名女子出现在赵荟蔚的院门口。 她试着推了推门,并没有上锁,很轻易就把院门推开了。 赵荷花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偷摸的进去以后还顺带把院门关上。 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能用的时间有限,她提着裙子就往堂屋跑。 “沈大哥?” “沈大哥你在家吗?” 她走到内室的门前,正准备推门而入,门就由内而外的打开了。 映入赵荷花眼里就是沈明南那抹玄色身影,再看那张脸,赵荷花感觉自己每见一次都会被沈明南惊艳到。 看见沈明南的那一刻,赵荷花流下委屈的泪水,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沈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说着她就要去抓沈明南的衣袖,但被沈明南下意识躲开,她扑了个空,双手无措的绞在身前。 沈明南眉头微皱,黑眸平静,“荷花姑娘请自重。” 这冰冷的语气直接把赵荷花那块玻璃心捅得七零八碎。 她的眼泪更加的汹涌,“沈大哥,请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爹要把我嫁给镇上张员外家的公子,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沈明南眉头微挑,眼中神色莫名,“荷花姑娘说笑了,男婚女嫁乃是好事,我为何要帮?” 赵荷花红着眼眶,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我,我不想嫁给他,我不喜欢他。” 沈明南眉间涌出一丝不耐,赵荟蔚出去怎么也不把门锁好?! 放了个这个玩意儿进来,平白让他糟心。 他眉眼间的神色愈发冷漠,赵荷花在他这样的神色下竟觉得浑身发凉。 “恕沈某无能为力。” “不……”赵荷花低喃,“不,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你沈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手下意识的又想去拽沈明南的衣袖。 如果前面沈明南看在是赵荟蔚同乡的份上,他也许还有点耐心。 但现在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让他感到厌恶。 一阵凉风吹进,轻轻掀起他墨黑的发丝微动,玄色衣袍摩擦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黑眸沉寂,赵荷花在他这样的眼神里,生了俱意。 “想嫁给我?”他声音很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血液冰冷,“凭你也配?” 第52章 公子真是心地善良 “余淮!” 一道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沈明南面前抱拳道:“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他笑意冰冷,“给我把这个女人丢他们家去,跟他爹说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让她完完整整的回去了。” “是!” 余淮面无表情,不给赵荷花反抗的机会,点了她一个穴道,拎起就走。 屋内恢复寂静,沈明南木着一张脸,就坐在堂屋静等着赵荟蔚回来。 赵荟蔚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了,她手里又多了许多赵钱氏摘给她的白菜。 就五月这个天气,新摘的菜不马上吃就会坏掉。 所以赵荟蔚决定回家就把菜都腌了,咸菜配粥也挺好吃的。 只是…… 刚踏进屋内的赵荟蔚有些懵逼,坐在中间的是沈明南,他脸上写满了,老子不高兴! 要多明显有多明显,于是赵荟蔚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延元。 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延元同样挤眉弄眼:我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 赵荟蔚眼神疑惑:你确定? 延元眨了两下眼:确定! 好吧!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赵荟蔚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转身就往灶房走。 “站住。”沈明南的声音适时响起,携带着冷意。 赵荟蔚转身,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论他发什么神经都不要在意,我要对他好,对他好…… “公子饿了?”赵荟蔚先发制人,“我这就给您去做饭。” 果断走人才是上上之策。 沈明南俊脸上满是冷笑,“给我回来。” 赵荟蔚无奈,只得问:“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沈明南言简意赅,“你。” 赵荟蔚:“???” 年轻人我劝你谨言慎行,她就正午出去一趟还带回来了菜,这也能怪罪在她身上? 赵荟蔚左思右想没想到她干了什么,对于这种平白无故就甩锅给她背的行为,她必须反抗。 遂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有理一点,“公子这话我可不认,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是吗?”沈明南再次冷笑,“那你上午出去为什么不把门关好?” 赵荟蔚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自家完好无损的院门,遂又看向沈明南,见他一脸黑沉,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觉得惊恐万分。 她杏眼瞪圆,满脸愧疚,“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会这样。” 听见了赵荟蔚的道歉,沈明南不爽的心情无端也好了几分,但依旧冷着脸端着架子道:“你知道你错哪儿?” 赵荟蔚点头,一脸愁色,“我下次出门一定把门关紧了!锁死的那种,公子不必再担心!” 沈明南暗暗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赵荟蔚一双眼睛来回在他身上打量。 沈明南黑着脸道:“看什么?” “这野猪从山上跑下来可有撞伤公子?” “……” 赵荟蔚神色是真的担忧,这屋子太靠后山就是不好,原主记忆里就有一回野猪跑下来把她家院门撞坏了,万幸没有伤到人。 看来今天这头还挺懂礼貌,她家院门尚好。 “公子?” 沈明南沉默了,突然觉得赵荟蔚说得也没错,这赵荷花可不就是突然闯进来的野猪? 他面无表情道:“没……” 赵荟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公子,那猪呢?” “送回她家了。” “???” 赵荟蔚满头问号拔都拔不下来。 她不敢相信沈明南会这么有爱心,送迷路的野猪回家找妈妈? 正常人不都是看见野猪就想方设法的都要弄死拿去卖钱吗? 不愧是大反派,反其道而行…… 这是不是说明,在落花村呆的这段时间,让他的心灵变得美好? 也许这点善意微不足道,但或许会让他以后结局不会那么惨? 赵荟蔚觉得,这种时候就要给予孩子表扬。 于是赞扬道:“公子做得很好,公子真是心地善良,我辈之楷模啊!” “我以后也要向公子多多学习您身上的良好品质。” “公子人美心善,举世无双啊。” 赵荟蔚的彩虹屁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直到词穷了,她才做了总结,“不过野猪也是比较危险的动物,公子下次看见还是打死吧!” 沈明南:“……” 第53章 公子快吃,可好吃了 活了十八年,沈明南才深刻理解鸡同鸭讲是什么意思。 算了…… 要怪也怪不到她的身上,于是颇为心烦的转身回房了。 延元一脸崇拜,原来他家主子这么好啊!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他顿时又看赵荟蔚亲切了许多,不仅做菜好吃,眼光还独到,完完全全把他家主子的优点全夸出来了! 于是自告奋勇,语气都亲近了些许,“荟蔚姑娘,你有什么菜要洗吗?我帮你。” “有!” 送上门来的免费小工不要白不要。 她指挥着延元去井口洗白菜,然后就去灶房看延元去镇上给她带的东西。 东西全部整整齐齐的放在灶台上。 肉还是新鲜的,家里还有赵钱氏送她的蘑菇。 中午蒸干饭,再煮个蘑菇肉丸汤,弄个凉拌黄瓜,最后再来一道茄子炒肉。 赵荟蔚又从院子后面拔了两根黄瓜和茄子,丢给延元去洗就先去蒸饭了。 一顿午饭,在正午时分刚好做好。 延元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赵荟蔚无奈,拿个大碗盛了一碗饭给他,又给他夹了好几个肉丸和其它的菜,他就去一旁吃了。 期间赵荟蔚也叫他来桌子上吃,他怎么也不肯跟他主子同桌,见劝不动赵荟蔚也懒得管他了。 每次都给他留出单独的一份。 “公子吃饭了。”赵荟蔚在沈明南屋门口喊了一声。 半晌,他才走出来。 赵荟蔚狗腿的给他盛好饭,又把筷子递他手里,见他动筷了,赵荟蔚才埋头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沈明南见过的女子大多斯文,像赵荟蔚这般大大咧咧毫无秀气可言的他是第一次见。 赵荟蔚吃着q弹的肉丸子,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见沈明南碗里还没夹菜,就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肉丸,又给自己夹了一个,“公子快吃,可好吃了。” 沈明南从小到大什么好的没吃过?只有赵荟蔚把肉丸子当宝贝一样。 看她吃得香,他也有了几分胃口,吃上一口,唇齿留香。 虽然这个小村姑蠢死了,但是不可否认她做的饭菜很香。 赵荟蔚吃饱了以后,满足的摸了摸鼓鼓的肚子,休息了一下神秘兮兮的靠近沈明南,悄声说:“公子,您吃过面包吗?” 面包? 这是什么? 沈明南黑眸里满是疑惑,“什么东西?” 赵荟蔚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没有面包,但是她会做啊! 于是兴冲冲的对沈明南道:“我做给您吃,不过得等上好几天,能把您的属下们借我用一下吗?” 沈明南眉头微挑,见她神秘兮兮不可告人一样也来了几分兴趣,薄唇轻启,“可以。” 得到准许,赵荟蔚就去院子里找地方了,面包需要烤箱才能做成蓬松柔软的样子,而这个烤箱就是她想做的人工面包窖。 面包窖的事情可以往后面挪一下,赵荟蔚先兴奋的提着篮子就开始薅自己院子里的玫瑰花。 原主酷爱这些花花草草,院子里除了篱笆上的蔷薇花还有野玫瑰,月季花,还有兰花小野菊等等。 玫瑰花朵颜色是玫红色的,大多鲜艳,可见照料得多好。 但如今为了她的美食事业,只能忍痛薅了。 薅下来也没有多少,不过也够用了,不够的话她就抽空去山上薅野玫瑰花瓣。 延元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一度以为赵荟蔚得失心疯了,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把院子薅秃一半。 他看向自家主子,只见自家主子也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的操作,甚至还饶有趣味。 赵荟蔚把采集来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洗干净。 然后又拿来竹编筛子,把玫瑰花瓣摊在上面晾干水分。 由于想法匆忙,赵荟蔚还有些东西并没有弄齐。 比如说蜂蜜,在这儿的蜂蜜可做药品,润肠通便,美容养颜。 而蜂蜜的生产甚少,估摸也只有王公贵族才吃得起。 想到这儿,赵荟蔚心里一阵可惜,也不知道山上有没有野蜂蜜。 “唉,要是有蜂蜜就好了。”赵荟蔚一边晾晒花瓣,一边碎碎念。 延元耳朵动了动,一脸好奇,“荟蔚姑娘,你要蜂蜜做什么?” 赵荟蔚舔了舔嘴唇,嘻嘻笑道:“当然是做好吃的。” 好吃的? 延元眼睛一亮,直接就往院门口走,“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山上找野蜂巢!” 第54章 这只是小事 赵荟蔚呆呆看着延元消失不见的身影。 心里再一次感叹,吃货的精神不可谓不强啊! “你想让我的属下们帮你做什么?”沈明南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后方传来。 赵荟蔚转头看向他,手抵着下颌思考了一下才道:“我得先画图纸才行,公子您先自个儿在外面坐着休息一会吧。” 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赵荟蔚就直奔书房。 找出赵父以前留下的宣纸和笔墨,就开始按照脑海里构思的涂涂画画起来。 会知道这么一个东西,还得感谢现实生活中的短视频。 她家本就有烤箱,只是意外的刷到了面包窖这个视频,全程还认真的看完了,当时还感叹其工艺精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用得上了…… 古代并没有混凝土水泥什么的,所以只能用其他的东西代替。 赵荟蔚涂涂改改的总算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满意的看了看,伸了个懒腰就朝外走去,她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了,顿时觉得腰酸背痛的。 让赵荟蔚意外的是,沈明南竟然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赵荟蔚很好奇,原书中的沈明南可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虽然是个将军但是属于有勇无谋的那种存在。 跟男主程煜有勇有谋,进退有度相比,哦,不对,根本没得比! 他每天没事就捧着赵父的书看,赵荟蔚也只当他在这儿待着无趣找点事做而已。 她目光闪闪的拿着画稿来到沈明南面前,一脸的笑意,献宝似的把画稿放在沈明南眼前。 “公子,快看,这就是我要做的东西。” 沈明南把目光从书中移开,一眼就看见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下面是高高的台,上面一个半圆状,中间开了一个口,头顶还有一对兔耳朵。 “这是什么?”沈明南问道。 赵荟蔚颇为自得,“可以烤出面包的面包窖。” 沈明南嘴角含了一抹笑意,老神在在道:“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赵荟蔚晃了晃纸,“当然是帮我把我画的东西做出来。” “不过做这个需要泥巴,石沙,砖块,粘土,得先把材料集齐了才行。” 说着,赵荟蔚又有些苦恼,“这一时之间也弄不好。” 沈明南眉头微挑,喊了一声,“余淮。” 下一刻,余淮就出来了,恭敬的冲着沈明南抱拳道:“主子。”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左右看了看,实在不明白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明南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声音淡淡道:“别找了,他是隐卫,你找不到的。” “哦。”赵荟蔚应了一声,目光就投向沈明南。 沈明南又看了一眼她画的图稿道:“去安排十七,十八他们把她需要的东西集齐。” “是。” 不过一瞬,余淮身影就消失了。 赵荟蔚算是涨见识了,这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吗? 不过…… 现在不是观察轻功不轻功的时候,赵荟蔚目光适时的带上一些赞叹,嘴里夸赞道:“公子,您好厉害,有您在真好,不然我要弄好久呢!” 沈明南表示不屑,这就算厉害了? 他这次出行也就只带这么几个人,要是让她见到他手下所有的势力,岂不是能把他夸上天? 只想低调的沈明南不咸不淡道:“这只是小事。” 瞧这荣辱不惊的模样,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反派,难怪能蹦跶到大结局。 赵荟蔚又狗腿的夸赞了几句,直到延元回来,她的目光瞬间转移。 只见他一身黢黑,尤其是脸上像是被炭涂抹过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那牙格外的白。 他手里提着一个蜂巢,周边还有几个蜜蜂在围着打转。 “荟蔚姑娘,你要的蜂蜜我找到了。”延元得意的拎了拎手中的蜂巢。 体积挺大,里面应该储存了不少蜂蜜。 赵荟蔚接过蜂巢才道:“你脸上怎么回事?弄得这么黑。” 说到这个,延元觉得他能讲他个半个时辰,来描述一下他采蜂蜜的艰难历程。 第55章 恩人,我想吃鱼 “嗐,这个蜂巢是在山壁上找到的,藏得还挺深。” 赵荟蔚满眼好奇,她是真没掏过蜂窝,于是真诚发问:“但是这跟你黑成煤炭有什么关系?” 延元轻咳一声,就开始了长篇大论,“关系可大了好吧,我发现那山壁上蜂巢是真的多,我这都只是掰下来一小块,而且蜜蜂四处飞散,密密麻麻的,被蛰一下那得肿好几天的。” “于是,我就想到了用烟熏的方法,把那群蜜蜂给熏走,费尽心机才给你掏回这么一块。” 延元扬了扬脑袋,满脸都写着求夸奖。 赵荟蔚看着这个蜂巢就欢喜,于是也不太走心的夸奖了一句,“棒棒棒,你真棒。” 延元嘻嘻一笑,“那是,对了,荟蔚姑娘想用蜂蜜做什么呢?” 赵荟蔚微微一笑,“玫瑰酱。” 沈明南看着两人亲切友好的交流就感到莫名的不爽。 这种感觉在赵荟蔚夸了延元以后更甚。 她怎么可以夸了他后又极其自然的夸奖别人? 沈明南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还是不过心的那种敷衍。 找到这个认知,沈明南看赵荟蔚的眼神都是凉飕飕的。 感受到凉意的赵荟蔚与他快速的对视一眼又迅速把头转开。 “……”玫瑰酱又犯了这位祖宗的什么忌讳吗? 如果她有手机,一定向网站贴吧的广大网友们求助。 阴阳怪气怎么治才能有疗效? 情绪阴晴不定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麻了…… 赵荟蔚腿快的去了院外看晾晒的花瓣好了没,免得某人又殃及池鱼。 延元也想跟着出去,却被沈明南叫住,“去哪儿?” “啊?”延元有些懵,他想去看看玫瑰酱怎么做,被迫停下脚步的延元道:“主子,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做的吗?” “确实有事。”沈明南神色淡淡,“你这几日把十七,十八手头上的事接手一下,我有其他事情吩咐他们。” 余十七和余十八大多都是在镇远县接收来自京城传来的消息,以及留意太子程煜派来的刺客,并及时把情报反馈给沈明南。 自家主子的吩咐延元当然要去执行,只是有些可惜他暂时吃不到可口的饭菜了。 赵荟蔚把晾晒得差不多的花瓣全部收了起来,又去找了一个瓷罐就开始倒蜂蜜。 香甜晶莹的黄色蜂蜜很快就流淌出来,赵荟蔚用手指轻沾了一些吮了吮,真甜。 又烧了热水,把瓷罐放进温度适宜的烫水里进行杀菌。 至于这个蜂巢,直接吃是不行的,不过可以用来泡水喝,有润肺止咳的功效。 赵荟蔚决定把蜂巢用来泡水,招待沈明南的属下们,毕竟她的面包窖还得靠他们来修建。 沈明南就在一旁看她忙进忙出的,也不知道这个小村姑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法。 等赵荟蔚按照步骤把玫瑰酱做出来以后都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把玫瑰酱放瓷罐里腌制好,就开始准备晚饭。 赵荟蔚被灶火熏得满头大汗,她穿进这书里就是来改造的是吧? 以往会给她烧火的延元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还不敢去问沈明南,造孽啊…… 赵荟蔚只得亲力亲为的又烧火又是做饭。 更令她抓狂的是她想起来中午洗的白菜还没有处理。 “恩人。” 沈明南的声音很突然的就出现在后方。 赵荟蔚感觉后脑勺一阵阵的发凉,连火都顾不上了,连忙转头看去,“公子,怎么了?” 沈明南黑眸幽深,语气悠悠,“我想吃鱼。” “……?”这个点了她去哪儿给他弄鱼来? 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赵荟蔚一脸为难,“公子,您看这天色……” 沈明南凝视了她几秒,轻笑一声,“不做吗?不做也没关系……” 赵荟蔚被他给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开口,“做!” “只不过现在天色太晚了,您看明天可以吗?” 见他不语,赵荟蔚继续道:“我明天一定给你弄条鱼来。” “嗯。” 听见这恩赐般的一声,赵荟蔚松了一口气。 第56章 抓鱼 见他身影不见以后,赵荟蔚沉默着开始了自我反思。 她会不会太怂了一点? 这样会不会以后都树立不起什么威严? 更何况,这是她家! 怎么整得她像个外来户,而他是主人一样? 简直毫无地位! 想过以后,赵荟蔚又开始忍气吞声,并且心里默念,对他好,对他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对他好! 等他走了以后,天高地阔的希望再也不要相遇! 翌日 赵荟蔚吃完早饭以后就出门了,并且把门关得紧紧的,确保不会再有野猪下山闯进民宅的吓人事件发生。 在落花村的西南侧有一条河,叫碧波河是落花村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 田地浇灌,洗衣做饭都是用的这里的水。 由于家里那位煞神发话想吃鱼,不想去镇上的赵荟蔚只有自个儿去抓了。 一早她就背着背篓朝着碧波河走去,背篓里装着她准备抓鱼的工具。 河流下游的地方有几位妇人在一起聊着天洗衣服,还有些孩童在水边嬉戏。 其中一位就是赵荟蔚的二伯娘,她正巧也看见了她,于是停下手里的浆洗,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招呼赵荟蔚过来。 赵荟蔚走近,乖巧的喊了一声:“二伯娘。” 不远处的赵沉毅和赵帆也看见了赵荟蔚,于是丢下正在玩耍的小伙伴,嬉笑着跑过来喊了一声,“阿姐。” 赵荟蔚伸手揉了揉两小只的头,赵谢氏在一旁笑道:“荟姐儿,你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赵荟蔚指了指背篓,“抓鱼。” 赵谢氏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你一个小姑娘抓什么鱼呐,人还没那水高。” 为什么聊个天还自带人身攻击??? 她不是长不高,她是还没发育起来! 一旁的几位妇人也是笑了起来,其中一位是赵荟蔚见过的李婶子,她也笑道:“你还别说,没准你家荟荟真能抓着。” 赵谢氏笑着睨她一眼,“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我家荟姐儿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赵荟蔚这个时候必须表个态,一脸认真道:“二伯娘,我有准备的,我可以抓着的。” 赵荟蔚这次可谓是信心十足,虽然她没有正儿八经的钓过鱼,但她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把鱼引诱上来。 李婶子看了赵荟蔚一眼,发现也就一小段时间没见,这小姑娘好像长得好看了许多。 虽然还是瘦瘦的,但是那小脸没了以往的蜡黄之色,变得白嫩了起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水灵灵的,还真是可爱。 “谢三娘,你们家荟荟今年十六了吧?” 赵谢氏看着李婶子点头道:“还未满十六呢,她生辰在八月,也没差几个月了。” 李婶子继续问道:“有没有考虑婚嫁之事?” 提到婚嫁的事赵谢氏就来气,本来和杨家原先商定好的,等杨明庭秋闱回来,那时候她家荟姐儿也正好满了十六。 他家就遣媒人上门提亲,结果谁成想被那杨娘子给退了。 赵谢氏没好气道:“还没呢,不过我家婆母已经在帮荟姐儿物色了,她现在也还小,在家养两年也是一样的。” 李婶子笑了笑,“那也是,这事不能急,我也帮你留意留意,有好的小伙子我一定先介绍给你家荟荟。” 赵谢氏这才眉开眼笑,“那可说好了。” 全程插不上话的赵荟蔚:“……” 这话题歪得一发不可收拾。 “二伯娘,我去上游河流去了,你们慢慢聊。” 赵谢氏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别去太深的地方。” 赵沉毅和赵帆两小只对视了一眼,脚底抹油般追着赵荟蔚而去,“阿姐,等等我们!” 两小只跑的太快,赵谢氏一时没能喊住他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三人一路走上来也花了十几分钟,到地以后赵荟蔚把背篓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就直接坐树底下歇会儿。 两小只倒是跃跃欲试,只是他们还是太小,没有赵荟蔚领头他们也不敢随便过去,于是也坐在了赵荟蔚的两侧。 蓝天白云,河水碧波荡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河面很宽很广,对面就是巍峨的成群青山,山清水秀,心旷神怡。 赵荟蔚歇了一小会儿,就开始捣鼓她带来的工具,是一个上窄下圆的小竹篓。 第57章 我给你抓 赵帆见着这简陋的捕鱼工具,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阿姐,这能成吗……” 赵荟蔚信心十足,“那当然能成,你看着就好了。” 赵荟蔚在竹篓上栓上绳子,竹篓里放进她早上做的小鲜肉丸。 她就不信都下血本了,还钓不着鱼! 手上用力一甩,竹篓就沉入了河底。 “等着就好了,不出一刻钟,鱼就上来了。” 赵帆小朋友依旧持怀疑的态度,见他阿姐这么自信,他属实不想说风凉话打击她的自信心,于是就蹲在地上揪草草。 倒是赵沉毅一脸崇拜的望着赵荟蔚,他阿姐真厉害,什么都会! 就这样几人屏息凝神的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河面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赵荟蔚蹲得脚麻,站起来活动一下,一脸深沉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鱼已经进篓子了。” 说着就拉扯着绳子,慢慢把竹篓拉上来。 两小只也是异常期待,拿到竹篓以后,三人沉默。 鱼倒是有,只是太小了,手指粗细,还不够人塞牙缝。 关键是只有一条…… 赵荟蔚伸手把这只小鱼掏出来,没什么犹豫就丢进了河中,区区一条小鱼,估计也吃不了什么。 此时此刻赵荟蔚是真的自信心受挫,鱼根本就不好抓啊,但是想着沈明南她决定再试一次。 “荟蔚妹子?” 竹篓正准备再扔出之际,一道带着惊讶语气的声音响起。 赵荟蔚回头望去,只见黑壮的胡强就在不远处,他手里好像还带着网。 “胡大哥,好巧啊。” 两小只看见胡强则眼睛一亮,纷纷围了上去,“胡强哥哥,你也是来抓鱼的吗?” 胡强点了点头,又看向赵荟蔚,迟疑道:“你们这是?” 赵帆小朋友接话:“我阿姐也是来抓鱼的。” 赵沉毅小朋友吭哧点头,炫耀道:“没错,没错,我阿姐什么都会,刚才还抓上来一条小鱼。” 说着语气中又带上了一抹失望,“可惜我阿姐嫌鱼太小给扔了。” 胡强目光忍不住给到赵荟蔚,只见她一脸无语的死死瞪着赵沉毅。 这小子绝对欠抽,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也值得炫耀??? 她一脸气鼓鼓的模样,那双微勾水润润的杏眼瞪人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他只觉得可爱。 他看了看她的小竹篓,笑道:“你别费劲了,我给你抓。” “啊?”赵荟蔚一脸呆萌的望向他。 这男人简直生存技能点满了,不仅会捕猎还会抓鱼。 由于鱼腥,村里人并不喜欢吃鱼,而胡强一般捕到的鱼都是提到镇上卖给酒楼。 此时他手里拎着捕鱼用的网,赵荟蔚走到一旁给他让出位置,她不捕鱼了,等胡强捕上来,她再买一条。 赵荟蔚带着两小只坐树底的草地上,看着胡强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得赏心悦目。 这才像捕鱼的样子啊。 赵沉毅一脸崇拜的看着胡强,又转过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赵荟蔚,犹豫再三还是凑到赵荟蔚身边小声安慰道:“阿姐,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捕到鱼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赵荟蔚看着他干净稚嫩的小脸上表情认真,心里不由得一乐,这小只竟然在安慰她,怕她难过呢,这是什么绝色小可爱? 赵荟蔚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乐呵呵的道:“我家毅哥儿真乖。” 赵沉毅脸蛋红红,似乎有些羞涩,不满的挣开赵荟蔚的怀抱道:“阿姐,我是大孩子了,你不可以亲我。” 大孩子?这小屁孩也就六岁吧? 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样,赵荟蔚也不逗他了,揉着他的头敷衍道:“阿姐知道了。” 赵沉毅摸着揉乱的头发,气鼓鼓的转过头去,他再也不要安慰他的阿姐了! 胡强的效率很高,不过半个时辰,网再捞上来的时候里面笼住了很多条鱼。 光三斤重左右的大鱼就有四五条,其他一斤多左右的也有好几条,再就是像赵荟蔚先前捞的小鱼。 “哇,胡强哥哥好厉害。”赵沉毅在一旁跳着拍手叫道。 赵帆比他大几岁,虽然也是看得眼睛闪闪的,但是比他要沉稳很多。 第58章 定亲 胡强从中挑了一条最大的,丢进赵荟蔚的篓子中,“拿去吧。” 赵荟蔚一脸笑意,从怀里摸出五文钱就要递给胡强,“胡大哥,这条鱼我买了。” 谁知胡强却往后退了一步,“上次我说送只兔子给你,你推拒了,这次的鱼也是我要送给你的,你不用给我钱。” 见胡强怎么也不肯收,赵荟蔚就把钱收了回来,胡强见她不给了才松了一口气。 “胡大哥,那我先走了。” 胡强点了点头,就再次撒网捕鱼。 赵荟蔚见他没再关注这边,悄悄的把钱放在他坐的位置上,带着两小只一阵就跑远了。 等胡强再回到位置的时候,就看见那里静静的躺着五枚铜钱,他怔愣了一瞬,而这里早已没了赵荟蔚的身影。 两小只去了老宅,赵荟蔚只能一个人往家里走,路过村长家的时候发现他家围满了人。 赵荟蔚也凑热闹的过去看了一眼,里面一派的喜气。 后来的大婶就拉着前面早就目睹全程的婶子问道:“这怎么回事啊?村长家怎么这么多人?” “村长家的荷花定亲了。” “和谁家啊?这排场这么大。” 前面的婶子一脸的羡慕,“就镇上的张员外家,这可真是嫁过去当少奶奶的,孙员外带着媒人亲自来提的亲,这十里八乡就村长家的最有出息。” 后面的婶子闻言也是一脸的艳羡,“那可不是,他家书文不就在县里私塾读书?据说今年要参加院试考取秀才呢。” “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就是好啊,帮衬着家里,看他妹妹亲事都订得这么好……” 赵荷花订亲了?? 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消息,她以为赵荷花会宁死不嫁的追求沈明南呢,啧啧,这爱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吧? 赵荟蔚一脸唏嘘,左右也不关她的事,听了个热闹就回去了。 赵荟蔚推开院门,一眼就看见在桃树下站立着的沈明南。 他单负着手,不知道在看什么。 “公子,您想吃的鱼我给您买回来了。” 沈明南这才看向她,他没有接赵荟蔚的话,反而问:“桃子多久能熟?” 赵荟蔚走到他的身旁,仰着脑袋往上面看,桃子还是青色的不算很大。 “应该要六七月份吧,再过一个半月就差不多了。” “是吗?” 赵荟蔚点头,眼睛没从这些小桃子上挪开,脑海里盘旋着桃子果干,糖水桃子各种各样的桃子做成的东西。 沈明南当然没错过她眼里的垂涎之色,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真可惜,可能吃不到了。” 赵荟蔚看向他,以为他在想离开落花村以后吃不到这里的桃子了,哟呵,没想到这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是个念旧的人。 赵荟蔚立马安慰道:“没关系的公子,桃子成熟以后街上都是有卖的,到时候也可以买着吃。” 沈明南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对。” 说着就慢步往屋内走去,赵荟蔚紧随其后。 “公子,您想吃什么口味的鱼?清蒸还是红烧的?” “都可以。” “那就做红烧的吧!” 赵荟蔚跟在他后面碎碎念,“公子,延元呢?” 沈明南的脚步猛的一顿,赵荟蔚反应灵敏的及时停住脚步,差点就一头撞他身上了。 “你找他做什么?”沈明南声音清冷平静。 赵荟蔚指了指自己背篓的鱼,一脸无奈,“我不会杀鱼,想请他来帮我一下。” 闻言,沈明南的脚步才重新抬起来,他懒洋洋的说了一句,“这种小事让余淮帮你就可以了。” 赵荟蔚眼睛一亮,“好的公子。” 几乎下一瞬,余淮就出现了,他面无表情的拎着鱼拿了砧板和刀就去了水井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他们不是烧柴就是杀鸡杀鱼…… 对了十七,十八,十九三兄弟还在搬砖,搬粘土…… 再说村长家那头。 今日孙员外亲自上门提亲可是给足了他家脸面,下的聘礼加起来足足有五十两。 如今合了庚贴他的心也算安定了下来,自上次他家闺女被那位沈公子的属下拎着回来,他瞬间都生了想打死这个逆女的心了。 还好今日她没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他非得打死她。 第59章 我要自己选 因着赵荷花定亲这件事,村里难得热闹了一次,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胡强拎着捕到的鱼就回了家,他的家是泥巴砌的茅草房,虽然看起来简陋但胜在宽敞干净。 他打开院门就看见自家娘在院子里捡豆子,他把鱼放在一边急忙上前就道:“娘,你身子不好回屋里歇着吧,这些事情我来做。” 胡陈氏一听,带着病弱的脸上满是不高兴,“我只是身子不好,又不是不能动了,再说了我天天躺床上我都快发霉了,行了,你一边去别挡着我。” 胡强一听满脸无奈,胡陈氏看起来像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走一样。 而胡陈氏之所以变成这样还是因为早年丧夫,为了拉扯儿子长大只要是能做的事情她都做,好吃的都让给儿子,自己就混个半饱有时候都是喝水度日。 等胡强有动手能力能赚到钱了以后,她也病倒了,常年的劳累加营养不良把她的身体底子都掏空了。 见阳光甚好,胡强也没有阻拦她了,反而寻思着下午把鱼卖给镇上的酒楼再给她娘抓点药。 “娘,我下午再给你卖些药回来吧。” “我觉得你换了申大夫开的药脸色都好了很多。” 胡陈氏闻言,剥豆子的手一顿,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子关心在乎她的身体,她心里是高兴的,可就因为这个原因,她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别人家向他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 于是她把豆子一把全甩进了筛子上,“你今日过来的时候可有听说赵荷花定亲的事?” 胡强愣了一下,好像听了几个婶子说了几句,遂点头,“我知道,好像是孙员外家。” 下一瞬,胡陈氏就摸着眼泪开始哭了起来,“荷花都定亲了,你都二十二了,如今亲事还没有着落,每次我一提你就推拒,我知道你想先攒钱给我治病,可要是因为给我治病耽误你成家,我还不如病死好了。” “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怎么对得起胡家的列祖列宗,胡家的香火要是在我这儿就断了,我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他们。” 胡陈氏越说越伤心,她如今拖着这么一副病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可儿子却被她拖累,死活不肯成家,说家里没钱不想耽误了好人家的闺女。 那是家里没钱吗?那只是他把钱都给她看病了。 胡强一脸无奈的劝说,“娘,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不值当。” 可这次胡陈氏是铁了心要胡强答应说亲,“我不管,你这次必须给我去说亲。” “可是娘……” “没有可是!强子,娘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去说亲,我就一头撞死得了。” 胡陈氏这次格外的强硬,仿佛胡强不答应她真能撞死在他面前。 胡强也安静了下来,母子俩就这么对峙着。 娶亲吗? 胡强从小的时候就吃了很多的苦,他看着自己的娘为了他把身子累垮,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愿望,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他娘的身子调养好。 至于娶亲,他从未想过,一是怕娶亲以后妻子对他娘不好,二是不想将就。 可如今,他感受着胸口那滚烫的五枚铜钱,热意一阵一阵的传递到心间。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赵荟蔚那张含着笑意的小脸,那双水润的眼眸永远是朝气蓬勃的。 如果是赵荟蔚的话,她肯定会对他娘好,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如果是赵荟蔚的话……他想他是愿意的,他会更努力,不会让她吃苦。 “娘。”胡强喊了一声。 胡陈氏抬起泪眼看向他。 胡强继续道:“说亲的事,我答应了。” 他硬朗的脸庞上带上一抹笑意,“不过我要自己选。” 胡陈氏喜极而泣,也不在意他自不自己选的问题,只要他肯就行了。 但是,她也是有条件的。 “你自己选可以,但那种人品不好的我可不答应。” 胡强笑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最好的儿媳妇。” 第60章 终归是你失约了 赵荟蔚用姜片和葱把鱼腥味去掉,再用自调的酱汁腌制片刻,确保鱼肉入味。 鱼是最难处理的,弄不好还会留腥,所以这次做的红烧鱼上,赵荟蔚格外的用心。 等吃午饭的时候,时间都迟了不少,赵荟蔚手里端着新出炉的香喷红烧鱼,嘴里招呼着,“公子吃饭了。” 沈明南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说实话,吃鱼这事他也只不过随口一说。 只是赵荟蔚比他想象中还要认真,真的做到了认真照顾他。 …… 下午时分,赵荟蔚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荟蔚自己也很懵逼,院门外是长得清秀腼腆的杨明庭,他穿着学子惯穿的宽袖青衿。 只是赵荟蔚不知道,他们都退婚了,他还过来干嘛? “荟蔚妹妹……”杨明庭开口声音有些涩涩的。 赵荟蔚低头看着足尖,脑海里却在想着前男友找上门该如何友好聊天? 现实中她也不过是一条单身狗罢了…… 但是两人堵门口,属实不太雅观,于是她让身,请杨明庭进来说话。 不过院门却是大开着的,她不想杨明庭这次突然过来,又让杨娘子传她退婚了还想勾引她儿子这种谣言。 两人相视无言。 在赵荟蔚的记忆里,原主跟他从小的时候就交换了定亲信物,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原主心中是对他有好感的,不过…… 她更钟情于第一眼就看见的沈明南! 这个可不就是当代渣女! 赵荟蔚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她可不是,她对杨明庭没想法,对沈明南就更加不会。 搜寻了一下记忆中赵荟蔚跟杨明庭相处的模式,发现两人从小到大单独相处的时间竟没有多少。 她先开了口,“明庭哥哥,有什么事就说吧。” 杨明庭很愧疚,他跟赵荟蔚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的心里她早已是他将来要娶的妻了,只是他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会变成这种局面…… “我……”杨明庭遮挡在宽袖里的手紧握,双目闭了闭,“我是来给你道歉的,退婚一事……是我对不起你。” 赵荟蔚怔愣了一下,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杨明庭对不起她。 他自幼就聪明,就连赵父都夸赞他是一根读书的好苗子。 官途光明,前程锦绣的杨明庭又怎么可以允许跟自小就生长在村野的村姑扯在一起呢? 在原书中,他可是明年的状元郎,一时风头无两,风光无比,谁人能及? 赵荟蔚眼眸里一片平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明庭哥哥你不必自责,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杨明庭眼眶微红,赵荟蔚语气中的疏远之意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退婚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杨明庭话音一顿,在赵荟蔚平淡的注视下,他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赵荟蔚心里叹息,造孽啊,明明两人之间是有一点情意的,只不过在杨娘子强硬的手段之下,就连杨明庭都不得不屈服。 可想而知,他护不住她。 赵荟蔚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是看向了那棵桃树,“明庭哥哥可还记得这棵桃树?” 杨明庭望去,桃树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晃荡,这棵树他怎么会不记得? 在赵荟蔚三岁的时候,他从山里找来的树苗,那时候就说好了,他俩要一起照顾这棵桃树长大。 他的眼里染上回忆,声音干哑,“记得。” 赵荟蔚唇角微勾,“你曾经说了要跟我一起照顾小树长大,但浇水的是我,照料它的是我,日日夜夜陪着这棵树长大的也是我。” “四季更替,你除了来看望一下这棵树,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杨明庭听到这儿,急忙打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他那时被困在了家中,因为读书的天赋,他娘并不允许他像同龄孩子一样玩耍。 每天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四书五经,偶尔来赵荟蔚家向赵父请教问题。 他根本就没有多出来的时间照顾小树…… 他并不是不想,他只是……身不由己。 “明庭哥哥,终归是你失约了。”赵荟蔚歪头看向他,“不是吗?” 堂屋内,沈明南散漫的坐着,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眼眸里饶有兴趣。 有点意思,听男方的口气,这婚事他并不想退…… 只不过,他好奇的是,赵荟蔚又是怎么想的呢? 第61章 眼瞎的才会喜欢你 杨明庭喉咙干涩,“对不起……” 赵荟蔚凝视了他几秒,他低垂着头浑身都散发着颓废之气。 她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了一丝嘲讽,“你明明知道她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想退掉这门婚事,所以当时我被众人所指的时候你没有出声,当我被你娘谩骂的时候你也没有出声。” “你听你娘的话,维护你娘的声誉,我记得上次你离开之前对我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你这所谓的交代就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想寻个让我和你娘都能接受的两全之法。” 赵荟蔚的双眸似能洞悉别人的内心,杨明庭在她面前似剖开内心无处遁形。 他眼尾发红,白净的脸上带着难堪,他嘴里轻喃,“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娘她体弱多病,一生气就容易犯哮症,我只想先安抚下来她的情绪,再作其他打算……我从未想过要与你退亲。” 赵荟蔚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悲,为原身感到的悲。 杨明庭人性品行无疑都是一等一的好,为臣,他必是忠臣,为子,他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可他却不宜家。 赵荟蔚想如果当时他能站出来反驳几句,又或者站在她的这边,帮她说话,她或许也不会把那定亲的玉坠拿出来了。 赵荟蔚笑容寡淡,“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婚事,不过是两家大人双方定下的口头约定,作不了什么数,我说了你不欠我的,不用再对我道歉了。”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赵荟蔚看向大开着的院门,“今后我只希望你我二人,各自安好,仅此而已。” “不!”杨明庭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他也不觉得疼,他一字一句道:“晏晏,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和我以后再无关联。” 晏晏? 赵荟蔚听见这两字就一阵恍惚,这是她的乳名,自从赵父去世以后,她再也不准身边人叫这个名字了。 如今听起来还有些陌生的感觉,不过让赵荟蔚觉得奇怪的是,她在现实生活中小名也叫晏晏,不过她长大以后就不准她爸爸再叫她的小名了。 两个世界的契合度高得让她毛骨悚然…… 而杨明庭知道她乳名也不奇怪,毕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赵荟蔚脑海里想着这些七零八碎的事只觉得一阵头疼,她也没心思再跟杨明庭绕圈。 于是直截了当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跟你没结果,你赶紧走吧,烦不烦。” 面前的女孩容貌没变,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浸般的杏眼,饱满水润的红唇有些不耐的微微撇向一边。 整张小脸上布满了对他的不耐烦,杨明庭也不在意她不甚友好的语气,他挨骂都是应该的,只要能让她解气。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坚定道:“晏晏,你等我,等我秋闱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 看着杨明庭离开的背影,赵荟蔚一阵无语,是听不懂她字面意思是吧? 颇有些气闷的转身回屋,即便杨明庭是未来状元郎,她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话讲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叫她等他,真不知道想干什么。 “晏晏?” 赵荟蔚浑身一激灵,抬头看去沈明南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堂屋,一点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羞愧。 赵荟蔚语塞,正常人不应该都是退避三舍吗?但他这模样就差没搬个凳子嗑着瓜子坐他们面前吃瓜了。 见赵荟蔚一脸无语,他继续道:“哪个晏啊?” 赵荟蔚想了一下,就赵父这文人风范就算取个乳名都是有寓意的。 “被荷裯之晏晏兮的晏晏。”赵荟蔚答道。 谁知,沈明南这厮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谩笑出声:“晏,盛貌者,你有吗?” “???” 什么叫她有吗? 她前期只是营养不良罢了,看起来瘦弱蜡黄,五官底子并不差,再说了这身体好歹跟她现实的样子有七分像,她现实中就是一枚明艳的小美人。 好好养养,还怕养不回? 赵荟蔚不满反驳,“我哪里丑了。” 沈明南懒洋洋接道:“哪里都丑。” 赵荟蔚闻言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我再好好养养就是了,再说了我这模样,你不喜欢总会有人喜欢的。” 沈明南眉头微挑,黑眸里满是漫不经心,他慢悠悠的道:“喜欢你?眼瞎的才会喜欢你。” “……” 她总算知道这货为什么在书里是万年老二,并且下场这么惨了。 又傲娇还毒舌,而且这性子看起来还是乖戾嗜血那一类。 就这几种欠揍的特性于一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62章 修建面包窖 女主不选你才是正确的! 赵荟蔚给了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身就回房睡午觉了。 倒是沈明南觉得惊奇,这小村姑刚才瞪他了,啧,胆儿又肥了。 等赵荟蔚睡醒的时候,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惊得赵荟蔚连忙爬起来以为家里遭贼了。 出来却看见三个陌生男子的面孔,其中两个长得很相似,像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正在扛着泥巴和粘土,搬着砖。 赵荟蔚刚睡醒,头脑里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懵懵的,直到后脑勺被重重拍了一下,赵荟蔚回过神来。 “看呆了啊?”依旧是那带着散漫慵懒的声音。 赵荟蔚摸着后脑勺,神情很不满,“公子,头是不能随便拍的,不然会长不高!” 沈明南低头,看着堪堪才到他肩膀的赵荟蔚,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行吧,小矮子。” “……”最后一句大可不必说出来。 赵荟蔚一脸惊奇的走上前,他们手中赫然拿着她那日画的图纸,这几人是沈明南的属下,原来是来帮她建造面包窖的。 几人见赵荟蔚过来,连忙见礼,“荟蔚姑娘。” 太有礼貌了。 尤其是那对双胞胎,长得干净秀气,一点也不像隐卫,反而像邻家弟弟,长得太亲和。 不过还有一位反而跟余淮差不多,都是属于不说废话的,看起来很是冷淡。 余十七满身的泥巴,秀气的脸上有些腼腆,“荟蔚姑娘对不起,我们把你的院子弄脏了。” “!!!” 沈明南的属下怎么这么可爱。 赵荟蔚急忙的摆了摆手,“没关系,你们能来帮我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余十七挠头笑了笑,“我给你介绍一下吧,我叫余十七,这位是余十八,我的双生弟弟。” 说着他拉了拉旁边同样一身灰扑扑的少年,他的脸是微圆的包子脸看起来很是可爱。 “他旁边的叫余十九,是我们的表弟。” 赵荟蔚看去,一张脸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余淮的弟弟呢,两人看起来性子一模一样。 相互认识以后,余十七抖了抖那张画稿,问道:“就像上面这样修建就好了吗?” “嗯嗯。”赵荟蔚点头,然后移步走到桃树下方的不远处,“就建在这里吧!” 赵荟蔚脑海里都想好了,等有钱了再做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在这个下面。 等春天来的时候,赏着桃花,喝点小酒,再吃着烘烤的小点心,对了还可以再用面包窖闷一只香酥的烤鸡。 这日子快活似神仙。 赵荟蔚在想象中畅游了一下,又对着画稿指点了一下,“这两个耳朵要留着洞,不然烘烤的时候烟出不来。” 余十七看了看,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就招呼着十八,十九干活,赵荟蔚给的图并不难,预计也就两三天能完成。 面包窖的事情落定以后,赵荟蔚就回灶房煮了蜂蜜水,等凉了以后就端给他们喝。 又特别端了一碗给沈明南,她现在看他是哪哪都顺眼,眉眼带笑,“公子,来喝蜂蜜水,可甜了。” 沈明南眉间淡淡,矜贵的扬了扬下颌,懒洋洋的道:“放桌子上吧。” “好的嘞。” 赵荟蔚家中一片祥和,在不远处一名女子静静的看着院中的动静,过了许久才动了动发麻的腿。 赵荷花在这里站了片刻,她看着那位公子对赵荟蔚和她是不同的两种态度。 那日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想一下她都觉得浑身发凉。 可是,她不甘心,赵荟蔚她凭什么被另眼相待? 她不过就是救了他而已,她心里冷笑一声,她得不到,赵荟蔚也别想得到。 赵荷花踩着来时的步子离去,而屋内的赵荟蔚全然不知自己又被惦记上了。 她此刻正在考虑,面包窖修建好了以后应该先做个什么吃比较好? 晚饭的时候,赵荟蔚擀了饺子皮包了饺子。 白滚可爱的饺子里面裹上她调制的鲜肉白菜馅,吃上一口唇齿生香。 要不是顾及沈明南这个讲究怪在场,她都想嗷呜一口一个的吃了。 …… 翌日 一场雨从清晨就来得又猛又急,到现在都还没停。 赵荟蔚站在门口看着笼罩在雨帘中初见雏形面包窖,心里一阵郁闷。 还好刚下雨的时候她就找了遮挡物盖在上面,勉强能挡住来势汹汹的雨水。 第63章 我请你去看一场戏 但到了辰时雨就停了。 太阳慢慢的升起,阳光铺洒带走空气中的湿意。 绿叶上的露珠在阳光折射下熠熠发光。 赵荟蔚在灶房洗碗,突然听见外面“叩叩”两声。 院门被轻轻敲响,赵荟蔚有些奇怪这么一大早又是谁来找她。 她用干手巾擦了擦手,就快步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的胡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身上穿着洗白了的补丁麻布衣裳,黝黑的脸上带着笑意,见到赵荟蔚他眼睛一亮咧着嘴喊道:“荟蔚妹子。” 面前的小姑娘脸白生生的,一身嫩绿的衣裳衬得整个人跟刚抽芽的绿柳一样,扎着辫子显得她的年龄更小了。 赵荟蔚有些惊奇,“胡大哥,你怎么来了。” 胡强拎了拎手里的鱼,“我是准备去山上的,然后顺便给你送鱼。”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的手里拎着三条一斤重左右的鱼。 胡强继续道:“昨日你给的五文钱给多了,这鱼不值那么多,所以今日我给你补一些。” 赵荟蔚疑惑的看他一眼,鱼这么便宜的?她觉得她五文钱都给少了。 见她没动作,胡强直接把鱼伸到她的面前,“快拿着吧,我还要去山上呢,耽误不得。” 见他真着急赵荟蔚这才急忙接过。 胡强送了鱼以后,心下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那我就先走了。” “胡大哥。” 胡强准备走的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看向赵荟蔚。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胡大哥。” 然后略带调皮的道:“你钓的鱼很好吃。” 胡强硬朗的眉眼间带了些软和,他嘴角微勾,“你喜欢就好。” 和胡强道别以后,赵荟蔚对他的好感值又上升了不少。 一位朴实又不占人便宜的老实汉子。 屋内冷眼旁观的沈明南。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小村姑桃花会这么多。 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 明明长得不咋样,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这世上瞎了眼的人真多! 赵荟蔚把鱼放进了清水里,准备下午的时候再让余淮把处理了。 不一会儿,十七他们三兄弟就来了,十七看着被保护得很好的窖,笑道:“来的时候我还担心泥巴被冲散了,没想到保护得这么好。” 赵荟蔚看见他们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俏皮道:“那肯定了,这可是你们昨日辛苦一下午做的,我得保护好了。” 沈明南就这么看着她谈笑风生,笑容从早晨就没有落下来过。 心里很不爽,他发现这个小村姑似乎在针对他一样。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怂唧唧的。 怎么着?他是吃人还是怎么? 用得着怕他? 没想清问题所在的沈明南看赵荟蔚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仿佛被狼盯上的赵荟蔚只觉得背脊满是尖刺。 回过头就看见沈明南那眼里不加掩饰的阴沉。 所以…… 又怎么了嘛…… “余淮。”沈明南薄唇轻启,唇色带着淡淡的血红。 “那四个人呢?” 余淮在他身后出现,听见他的话瞬间秒懂。 那四人,就是绑了赵荟蔚的那四个山匪。 “还在山上捆着。” “竟然还没死?”沈明南语气带了一丝讶异,他唇角微勾,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赵荟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死不死这种话为什么要对着她说! 沈明南发现了,只有这种时候,赵荟蔚的眼里才都是他,那张小脸上的神色因为他的话而发生变化。 他仿佛做了她情绪上的控制者,这样的认知让他的血液都慢慢的兴奋起来。 他眼里终是带着了一丝笑意,“恩人,我请你去看一场戏。” 赵荟蔚听见戏这个字,脑海里就满是血腥,那味道浓郁得令人反胃。 “我……” 她想说我不去。 可沈明南却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 他昳丽的眉眼间满是戾气,微微一笑令人脊骨生寒,“不可以拒绝,这场戏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赵荟蔚是被强迫性上的山。 她一路上都害怕遇上胡强,她不希望他被卷进这些是是非非,就沈明南这种性子,如果真遇见胡强了,他杀人灭口也不一定。 但好在,一路都很平静,偶尔会有微风吹过,她鼻尖泛着淡淡的冷香。 “恩人,不要害怕。”沈明南的声音响起,似安慰她一般。 赵荟蔚嘴角轻扯,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起来,“我不怕。” 他语含笑意,“那就好。” 第64章 恩人,要我牵你走吗? 一路无言,很快就走到外围圈,再往前就是阴森黑暗的深山。 那片地方赵荟蔚就只踏足过一次,还意外的救了沈明南。 现在想想,真是孽缘…… 如果当初早几天穿来,她一定目不斜视,绕着他离开这破地方。 “恩人,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他一身玄衣,在阳光下衣服仿佛泛着光一般,把他的肤色衬得更加莹白。 “呵呵。”赵荟蔚皮笑肉不笑,“当然记得,毕竟没有这地方我也遇不着你。” 沈明南轻笑两声,声音低哑闷厚,赵荟蔚仰着头就看见他脖间喉结上下滚动着。 属实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没听出来她的反面意思吗? “恩人可还记得刚开始来刺杀我的那几个人?” “?”她看起来像智障吗?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她能忘? 所以赵荟蔚没有回他,现在她属实没什么心情理他,在赵荟蔚看来,这煞神就可劲的针对她。 对于她的不理睬沈明南也没有生气,反而继续道:“我让余淮把他们都埋在那块地了。” “!!!”赵荟蔚头皮发凉,这是什么恶性趣味? 现在赵荟蔚更加不敢往那儿去了。 而且那儿离外围并不远,如果有人闯入不小心发现了这片地下埋了这么多具尸体…… 赵荟蔚这会儿看沈明南的眼神都是你是神经病吧? 沈明南似看出她的顾虑,非常好心的安慰道:“恩人放心,没人能发现他们的。” “……”她放个哪门子心? 人又不是她弄死的,怎么整得像是他们两人的事? 所以赵荟蔚不着痕迹的离他又远了些。 沈明南只当不知她淡淡的抵触,继续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上次绑你的那四个人。” 说着率先一步就朝着深山走去。 由于前面早就由余淮清场了,整片深山寂静得只能听见一些虫叫。 赵荟蔚是第一次走这么远,整片深山像是一座坟墓一样凄冷无比。 凉风习习,这风接触到她的肌肤,那一片迅速泛起了小疙瘩。 赵荟蔚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朝着前方喊道:“公子。” 沈明南侧头,黑发随着他的摆动在衣服上发出一阵摩擦声。 明明是一双极含情的桃花眼,长在他身上却是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我……”赵荟蔚咽了咽口水,怂唧唧道:“我害怕,我不想去了。” 她的一双绣花鞋走在这腐叶林间很快就浸湿了,浑身发凉的感觉让她极其不好受。 沈明南抬步向她走来,他的黑靴踩在腐叶细枝遍布的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恩人,要我牵你走吗?”沈明南问。 得,这货不准她走!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指尖,想着被沈明南牵着的画面,她的手在他大力的紧握之下,直接断成两节! 急忙挥手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走,我突然又不怕了……” 既然她都这么回答了,沈明南也没再管她。 赵荟蔚焉头巴脑的默默的跟上。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视线逐渐明亮了起来。 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些阳光折射进来,在明明暗暗的深山中形成了两个极端。 余淮就在不远处恭敬的侯着,在他的一旁有一片嫩绿的藤条紧紧的把一个山洞口护住,不仔细看还根本发现不了。 见沈明南来了,余淮下一刻就把那串藤条拉开,山洞里漆黑一片。 但余淮提前准备了火折子,赵荟蔚借着光线看清了洞内,很深很宽也很干燥。 跟这阴暗湿冷的山林仿佛两个世界。 他竟然在深山里还弄了个临时根据地? 这该不是是他专门弄来关押仇人的吧? 赵荟蔚没空想这么多,因为沈明南进去了,她只得紧随其后。 又往前走了数百米,赵荟蔚突然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她心里有些不太美妙的想法但一时又觉得不太可能…… 心里安慰着自己,直到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她心里的不太可能瞬间转换成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哪里是水声…… 而是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 只见那四名山匪浑身都是伤痕,身上的衣服满是血迹,还有的伤口还在滴血…… 跟前几日他们的意气风发比起来,他们现在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离躺板板只差临门一脚了。 “公子,这是……”赵荟蔚往后退了一步,小声的问。 “呵。”沈明南笑声在这山洞里回荡,“恩人你看,你的仇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开心吗?” 第65章 你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你开心吗? 这句话回荡在赵荟蔚的耳边。 她忍不住又看了那四人一眼,尤其是那刀疤男,他被折磨得尤甚惨烈,仔细看他的右边袖子还是空空荡荡的。 整个人被铁链捆在石壁上不能动弹,他的脸上还带着那日赵荟蔚用瓷片划下的伤口,由于没有得到好的处理他的伤口处都泛了白。 这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在他们手底下死了的人命不在少数。 就那日的情况,如果不是沈明南她也许就死了,对于想杀自己的人,赵荟蔚并不同情他们。 她只是…… “公子。” 赵荟蔚轻声唤道。 沈明南低头就对上了赵荟蔚那双澄澈的眼眸。 跟这里的肮脏相比,她真的太干净了。 沈明南心中那兴奋感隐隐的开始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想毁灭了这干净感觉。 他实在厌恶,这世间所有干净的一切。 沈明南的右手动了动,只要他发力面前这个小姑娘就会永远的闭上眼睛在深山里沉睡…… 一抹温热突然涌在他的手心,这是赵荟蔚的小手。 可能由于她常年做事的原因,她的手心有着淡淡的薄茧,轻轻的剐蹭他的手心泛起细微的痒麻之感。 沈明南没有挣开,反而静静的看着赵荟蔚,等待着她的下文。 赵荟蔚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由于对别人情绪格外敏感的赵荟蔚就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杀意。 还是冲她来的! 沈明南想杀了她! 她真是日了狗了,这是给自己救了个仇人吧? 她还得时刻关注着他的情绪及时顺毛安抚。 但此刻,见他情绪稳定了不少,赵荟蔚继续道:“公子,这几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了也并不可惜。” 沈明南黑眸幽深,看不清情绪,“你不害怕?” “不啊。”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我只是不希望他们脏了您的手。” 脏了他的手? 沈明南心中好笑,他是踩着尸山血海过来的。 他啊,早就不干净了。 但赵荟蔚的话就是莫名的安抚到了他,他心中的戾气也慢慢的散去。 他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微微挑眉,似笑非笑,“还不撒手?胆儿越来越肥了,还来占我的便宜。” 赵荟蔚闻言,火速撒手,心里默默吐槽,握他跟握着个烫手山芋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怕他突然暴走了,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碰他啊。 赵荟蔚讪笑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误会啊。” 颇有几分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样。 沈明南嗤笑一声就看向山匪四人,慢悠悠的道:“他们四人手底下犯下的人命就有二十余条,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妇女。” 沈明南顿了一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想知道这二十余人是怎么被他们折磨死的吗?” 赵荟蔚沉默,她突然拉了一下沈明南的袖子。 正讲到兴奋处的沈明南被迫停了下来。 “公子,这几人现在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沈明南见她小脸认真,不由笑道:“你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赵荟蔚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她越来越熟练了? 别把她跟反派挂钩,她不是! “他们根本就不配为人。” 不用沈明南说,她也知道那死的二十余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跟她一样没什么反抗之力的少女。 在他们手里还能落到什么好吗? 只是有些可惜了,逝去的人终究逝去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这四人的死来祭奠他们的灵魂。 “他们的死根本就抵不过这二十余条人命,但是聊胜于无。” ”所以,公子,把他们埋了吧!” 沈明南突然抬手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散漫,“你倒是会指挥人。” 说着自个儿转身就往外走去。 赵荟蔚有些懵逼,“公子,您去哪儿,这人还埋不埋?” 沈明南额角一跳,怎么这埋人从她嘴里说出来跟过家家似的。 “你走不走?” “可是他们……” “……”沈明南颇为无语,怎么着埋人还得他亲自来? “会有人埋的。” “哦,好吧。”得到准确的回答,赵荟蔚这才跟上沈明南的脚步。 从深山出来以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阳光,赵荟蔚都要感动哭了,这一趟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虽然她并不知道沈明南是因为什么导致他情绪变化多端的。 但是,一个能活到大结局的终极大反派,除了一路上给主角团的人添堵,他生命中肯定也是经历了些不好的事情。 最终导致大反派成功黑化……成为主角团最大的那颗绊脚石! 第66章 慢工出细活 脑海里想着沈明南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院门口。 赵荟蔚走进去就看见余十七三兄弟把面包窖都修建了一半以上了,这个效率不可谓不快。 “恩人,我还想吃昨日那饺子。” 沈明南留下这么一句就回房歇息去了。 可是没了鲜肉…… 于是赵荟蔚毫不客气的拿了个钱袋子给余淮,并说道:“你们主子想吃肉并叫你去买。” 捏着钱袋子的余淮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稍微愣了愣就转身朝着镇上而去。 接着,赵荟蔚就转身去了灶房,拿出前几日做的玫瑰酱。 打开盖子,一股甜腻的玫瑰花味就飘了出来。 赵荟蔚用筷子夹着吃了一点,又甜又香,拿来放馒头里也是可以的。 她转而又把盖子盖上,多放几天可以让这个甜香更加的入味。 等余淮回来的时候,赵荟蔚已经把饺子皮都擀好了。 她特意多做了几人的份,好歹他们都是来帮她修建面包窖的,管几顿饭吃并不过分。 一顿饺子,吃得余十七几人回味无穷。 余十八把汤都喝干净了,舔了舔嘴唇,悄声道:“哥,我总算知道延元哥为什么那天臭着脸了。” 余十七也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估计是荟蔚姑娘的厨艺太好,他舍不得走吧。” “哥,要不我们慢慢建吧,慢工才能出细活!” 余十七眼睛一亮,妙啊! 遂点头,“你说的对,我们要做得更加精致些。” 为了不辜负在这里吃的饺子……哦不对,为了不辜负荟蔚姑娘的期待,他们也要认真做。 一旁的余十九看着慷慨激昂的兄弟两人:“……” 能把混吃混喝说到这种境界也是人才。 余十九不想参与他们且默默吃着饺子。 下午时分…… 赵荟蔚让余十七几人休息一下再去琢磨这个面包窖的事情。 中午的太阳毒辣,并不是早上下了一场雨就能缓解的。 一般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里都没什么人出来走动。 除了胡二痞家。 他前些日子家里死了老娘,也没办什么丧事也就简单的烧了些纸钱,然后就抬山上挖个坑直接埋了。 胡二痞是村里的外来户,所以他们家在这里并没有祖坟什么的,以前北方发灾,他们一路南下,逃到这里的时候也只剩他和他的老娘了。 村长也是见他们家可怜,才同意他们住村子里,可谁知道这是住了个祸害。 提及此人,人人避之不及。 此时他从山上下来,刚给他娘打理好最后的丧事,端的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看见赵荟蔚家院门微开,现在天晒得他唇干舌燥的,想也没想就直接敲门。 “荟蔚妹子,在家吗?” 赵荟蔚听见动静,就看见站在她家门口含胸驼背的胡二痞。 经过太阳的直晒,更是满脸油光看得人直犯恶心。 赵荟蔚眉头微皱,“你来做什么?” 胡二痞咧着嘴,也不打招呼就直接走了进来,“我进来讨口水喝。” 赵荟蔚见他直接推门而入,气得脸都白了。 于是冷着脸道:“我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如果是别人,左右不过一碗水,她还是会给的,但是给胡二痞? 她没这么善良,见是个人都想去救济。 就胡二痞这个德行,周婶子突然暴毙这件事,赵荟蔚觉得都跟这人有关。 听村里传的,胡二痞把他娘拿来捡药的钱偷着去镇上的醉香院了。 以至于她没有药物缓解身上病痛,疼痛的时候身子一软直接磕在桌角上气绝身亡了。 赵荟蔚属实对他没什么好感。 见他还不走,提着扫把就要上前赶人,“你走不走?赶快离开我家院子。” 见赵荟蔚动真格的,胡二痞害怕的往后一躲,恶狠狠的道:“大家都是乡里邻亲的,我不过讨一口水喝,你这又是做什么?” 赵荟蔚冷笑,“给谁都不给你喝。” “砰”的一声,她把院门关紧并上了栓。 外面的胡二痞暗呸一声,不过他也没在意。 就赵荟蔚骂他的这几句真就是不痛不痒的。 而且村里人痛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如果真有哪天有人对他散发善意,他才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有水喝,他就用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第67章 还有这种好事? 胡二痞这个插曲赵荟蔚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的太阳晒得正毒辣,赵荟蔚在干活和午睡之间徘徊了一秒,果断的选择去睡觉了。 嗐,睡醒了一样干不是吗? 落花村的田坝间没有人,就连路上也没有什么村民。 胡二痞走得格外烦躁,要不是不想因为他老娘的事落人口舌,从而被赶出落花村,他才懒得管她死后的丧事。 死了都还要给他找事做,真是令人晦气。 不过她死了更好,隔三差五就问他要钱买药,他哪里来的钱?他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而他回落花村除了因为他娘的丧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要躲外债。 谅那群人也不敢闹到村子里来。 “二痞哥。”娇滴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胡二痞身形一顿,循声望去,只见穿着玫红衣裳的赵荷花在他身后不远处。 哟,这不是刚跟张公子定亲的赵荷花吗? 只是这小娘们喊住他做什么? 对于赵荷花,胡二痞身上的痞气还是收敛了不少,不仅因为她是村长的闺女,还有她攀上了张员外家这门亲。 嫁进张家,那可不是指缝间都有银子落出来的,他现在讨好一点,混个好脸。 于是笑眯眯的道:“荷花妹子,喊住我是有什么事?” 赵荷花眼里很快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低垂眼睫掩住情绪以后再看向胡二痞的时候就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我刚刚看见你一脸难色的从荟蔚妹妹家出来,就想问你一下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原来是说这件事啊? 提着这事他就来气。 “难事倒是算不上,就赵荟蔚那个臭娘们太小气了,我不过从山上下来想讨口水喝她都不肯。”胡二痞说得一脸愤愤。 反倒赵荷花捂嘴惊呼一声,满眼的不敢相信,“不可能,荟蔚妹妹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善人,她怎么可能连口水都不给你喝。” 胡二痞呸了一声,眼里是恶狠狠的光,“什么大善人?装模作样,别让我单独逮着她,否则非得给她点苦头吃。” 赵荷花嘴角微勾,眼里闪过一丝不赞同,“二痞哥,我相信荟蔚妹妹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生气。”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银钱,你先拿去用吧,办周婶子的丧事一定费了不少钱吧?这点儿是我的心意。” 说着,赵荷花一脸真诚的把钱袋子里的三十文钱全部给了胡二痞。 接到钱的时候胡二痞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免费送钱?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他买几斤肉吃,毫不客气的就把钱揣了兜里,嘴里不太走心的感谢道:“谢谢你啊荷花妹子,你可比赵荟蔚那个臭娘们好多了。” 这三十文可是赵荷花存了好几天的,如今全部给了胡二痞她心里肯定心疼,但是听到了胡二痞的夸赞,尤其还说她比赵荟蔚好,她就觉得这钱给得值。 比较含蓄的笑道:“二痞哥哪里的话,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我也只是帮一点小忙而已。” 她又看了看天色,告辞道:“我出来有些时候就先回去了,二痞哥也早些回家吧。” 胡二痞看着赵荷花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直痒痒,虽然长得只能算清秀但她身材好啊。 但转念一想他又歇下了心思,高兴的抖了抖衣袋的钱,果然是攀上了富贵人家,随随便便的就给人送钱。 胡二痞心里高兴,转头就往村子外走去,他要去老莫头家打二两酒回来喝。 赵荟蔚家面包窖还在建造,等她睡醒的时候都要进行收尾工作了。 余十七见她出来,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咧嘴笑道:“等明日粘土好了敷上去加固就差不多完成了,不过得再晒一天才成。” 赵荟蔚忙点头,手摸着差不多快要完成的成品,一脸的开心。 虽然做工粗糙了一点但也是能用的,高兴道:“今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煮了鱼汤。” 余十七愣了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可以吗?” 赵荟蔚点头,真诚道:“当然可以。” 余十八迅速接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赵荟蔚微微一笑,转身就去了菜园子里摘菜。 西厢房 沈明南慵懒的坐靠在椅子上吃着延元在县里送来的糕点。 延元站在沈明南面前恭敬道:“主子,太子那波杀手撤了。” 沈明南闻言并没有感觉到惊奇,他如今应该是焦头烂额的,哪里还有闲心管他? 而且都这么久了找不到机会就应该及时止损,这才是程煜应该做的事。 估计他也没想到他还能获救吧? 错过了这次机会,他永远别想再有机会伤他分毫了。 第68章 喏,干净了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回临安?” 沈明南动作一顿,京城临安,在落花村过久了,他都快忘了京城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做。 不过…… 沈明南用一张雪白的锦帕擦了擦手,脸色淡淡道:“不急。” 延元挠头,“可是老太君派人去祁源山找您了。” 沈明南沉吟,寻了一张宣纸拿着笔就着墨行云流水般写了几段话,折叠好后就交给了延元,“派个人把这封信送到祖母那儿。” 延元接过,贴身放好,又继续道:“南嘉小姐被太子放回伯府了,只不过如今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南嘉小姐是太子的人了。” 说完,他小心的看了沈明南的脸色,在他的印象中,他家主子对永安伯府的姚南嘉是不同的。 他一度以为她会成为他们的主母,只不过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在京城的时候,有他们主子在,太子根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没想到他家主子不过出来一小段时间,脑袋上已是一片草地。 提到姚南嘉,沈明南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贯散漫得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 他声音寡淡道:“我说了他不会得逞的。” 延元以为他家主子生气了,瞬间不敢多言。 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沈明南,“主子,这是余淮要我交给您的,您叫埋的那几个山匪其中有一个招供了。” 沈明南接过看了一眼,黑眸微暗,问道:“人还留着吗?” 延元点头,“还在,等着主子您来发落。” 沈明南嘴角微勾,“暂且先留着吧。” 见事情了结,延元的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也不知道他走的这几天荟蔚姑娘有没有做什么好吃的! 这几天在镇远县就吃馒头咸菜的他都瘦了。 他看了看他家主子,小声问道:“主子,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沈明南掀起眼帘,黑眸平静,“看什么?” 在他这泛着冷意的神色之下,延元突然啥也不敢说了。 他决定先溜为敬,“没什么,属下先行告退了。” 在延元走后,沈明南看向盘中金黄诱人的桂花糕。 他捻起一个,轻轻一捏糕点就在他的手心碎成粉末。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黏腻的感觉让他心生不适。 原来好看的点心也是会把人弄脏的。 赵荟蔚一进来就看见沈明南看着他的手心发呆,并且地上还有一大堆碎掉的点心渣。 “???”这人真是没救了,多大的人了还玩点心,还弄得地上到处都是,比小学鸡还不听话。 她额角滑下黑线,“公子,点心是用来吃的,不可以浪费!” 听见声音,沈明南抬眸,小村姑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眼里还带着控诉。 沈明南没回反而指了指自己的手心,对着赵荟蔚道:“恩人,点心把我的手弄脏了。” “……”如果你不去玩点心,你手应该是脏不了的! 赵荟蔚走向前,他白皙修长的手掌中有些细碎的点心渣。 并不会让人觉得脏,反而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赵荟蔚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棉布帕子,抓住他的手就用力摩擦着,直到他的手心泛红才满意的对着沈明南道:“喏,干净了。” 接着又趁机教育,“公子下次可不能这么玩点心了,点心渣太碎,扫地好麻烦的。” 沈明南手掌轻握,黑眸似含了笑,敷衍道:“知道了。” 赵荟蔚看了他片刻,确定这人还是不知悔改,比较忧桑的转身去拿扫把,认命的打扫这间房,顺便还把剩下的糕点全盘端走了,免得某人又伸手嚯嚯。 抬着的时候,赵荟蔚还悄摸的偷吃了一个,甜甜的真好吃,只是他哪里来的点心? 夜幕很快降临,晚间的凉风消了这一天的暑气。 早就洗了澡的赵荟蔚此刻正坐在院子中任风吹干头发。 她抬头看着夜空,月光明亮,周边闪烁着点点星光,在后世污染严重的环境里,已经很难再看见这么亮的星星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些小点心再小酌一杯甜而不醉的果酒就好了。 此情此景,她都想作诗一首了。 只是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到合适的。 又坐了一会儿,等头发差不多风干了,她打着哈欠回了屋。 路过沈明南这间的时候发现从门缝里还透露出淡黄的烛光。 赵荟蔚停了一下,抬手轻叩房门,“公子,早些休息吧。” 好半晌,才听到他清冷低哑的一声,“知道了。” 闻言,赵荟蔚也不再管他,伸了个懒腰就走到自己房间,躺床上直接秒睡过去。 第69章 招恨体质 今天,村里很热闹,堪称人声鼎沸。 赵荟蔚去老宅的时候再次路过村长家门口,发现外面有几箱拴着红绸的箱子。 听围观的大婶们说,才知道那日赵荷花和张公子相互交换了庚贴,两家生辰八字一合乃是天作之合。 张员外一高兴,今日就带着彩礼来下聘订婚期。 他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个嫡妻过门。 这种场合之下张员外家的嫡子也在。 从赵荟蔚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身羽蓝色锦衣,摇着一把画着山水折扇的男子。 他看起来很瘦,五官很平凡,属于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常年扎堆女人堆里的花花公子。 赵荟蔚就看了一会儿就继续朝着老宅去。 也不知道什么事,早晨叫了赵帆来喊她,本不想出门的赵荟蔚只能慢吞吞的往老宅走去。 “诶,赵荟蔚,你等等。” 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赵荟蔚疑惑望去,是一名十五六的少女,她身后背着一个大箩筐,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小。 她皮肤略黑,由于常年劳作她的皮肤状态并不好,隔近了看脸上还有许多的痘痘。 她身上穿着浅黄色的麻布衣裳,衣裳已经洗得发白,上面还满是补丁。 赵荟蔚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就赵荟蔚略带着陌生的眼神,又刺了一下陈春红的那颗玻璃心。 她观察着赵荟蔚的变化,发现她以往的面色蜡黄之色褪去,面前的赵荟蔚看起来白白嫩嫩,眉眼俏丽,跟她们这些经常在田间劳作的不一样,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 小的时候有爹疼,爹死了还有叔伯奶奶疼,除了日子过得清贫一些,她竟算是整个落花村唯二不用去田间劳作的女子。 还经常因为心善被夸,陈春红觉得自己一辈子就生活在赵荟蔚的阴影之下。 家里重男轻女,家里的弟弟们都要她来照顾,她们女孩就跟奴隶一样天天干活也就算了,还要听她的父母和老人们拿赵荟蔚跟她们对比,把她们贬得一文不值。 所以凭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很恨赵荟蔚,那个别人口中的孩子。 陈春红眼中的敌意看得赵荟蔚莫名其妙,她印象里就没怎么跟这个女孩子接触过。 陈春红冷着脸,嘴边讥笑道:“村里的大善人怎么连邻里都认不得了?” “……”要是赵荟蔚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属于宅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所以好友很少,认识的同龄少女更少。 见赵荟蔚还是没有想起来,陈春红气得脸色通红,“我叫陈春红,记住了吗?” 陈春红? 赵荟蔚记起来了,陈富贵家的闺女,她印象里是有几次遇见过,不过她都是低着头就差把脑袋埋衣襟里了,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只是…… 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叫住她干嘛? 于是好脾气的道:“你有事吗?” 她扬了扬脑袋,指了指村长家,“知道吗?赵荷花定了婚期。” “不过有点赶,在今年的九月份。” 赵荟蔚疑惑,“怎么了?” 陈春红一向自卑,在她面前恨不得低着头,但是这次她只想狠狠的嘲讽赵荟蔚,这个想法在好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荷花就要嫁在镇上最有钱的张员外家当少奶奶,而你却被杨家退了婚,没了杨家这门好婚事,谁会要你一个被退了婚的姑娘。” 她赵荟蔚一帆风顺的人生就应该从退婚这里戛然而止。 她凭什么过得好,所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赵荟蔚目瞪口呆。 这尼玛都是什么疯子,这个村太可怕了! 赵荷花也就算了,又蹦出一个陈春红? 她也没干嘛啊…… 就这么招恨的吗? 看着面前一脸仇视的女子,赵荟蔚一脸莫名,“我只是从这儿路过,我为什么要嫉妒赵荷花?再说了我俩也不熟,我退不退婚也与你没什么关系,我以后嫁给谁也不劳你操心。”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春红,中肯点评道:“但凭我这模样,嫁得也应该比你好。” 两个人中,只要眼睛不瞎的都应该知道选谁吧? 赵荟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她很快把人影拍散开。 除了沈明南。 他一贯都是眼瞎的,不然怎么解释他总把她这么个小美女说丑呢? 陈春红有些难堪的紧了紧拳头。 直到一道女声响起,她瞬间满脸惊慌手足无措。 “你个死丫头不去山上割猪草喂猪在这里干嘛呢?” 赵荟蔚抬眸望去,正是陈春红的亲娘陈段氏。 第70章 以退为进 “你是不是特意跑出来躲懒的?我打死你个懒丫头。” 陈段氏手里拿着竹条,看见人就想往她身上抽。 陈春红惊恐后退,嘴里不停道:“我没有,娘,我没有偷懒。” 嚯,原来是只纸老虎? 看她现在这瑟瑟发抖的样子,哪里还有原来盛气的模样? 见她这样,赵荟蔚突然就不想再同她计较了。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受封建思想压迫的可怜人。 她不经意间拦住了段婶子手里挥舞的动作,笑眯着眼问好,“段婶子早啊。” 陈段氏见赵荟蔚竟也在,她刚才都没发现呢,于是也笑道:“荟荟这么早是去你奶那里吗?” 赵荟蔚点头,“嗯嗯,我奶找我有点事呢。” 然后她又看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陈春红,一脸自责,“婶子别打她了,是我拦着她问些事才耽误她去干活的。” 陈段氏看了一眼赵荟蔚又看着低头不吭声的陈春红,手里的竹条慢慢放了下来,“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 说完,她又冲着陈春红道:“还杵在这儿干嘛?家里的猪都饿得直哼哼了。” 陈春红转身逃也似的跑远了。 而陈段氏则转身就去村长家继续看热闹了。 这里的插曲只不过小片刻的时间,赵荟蔚继续朝着老宅走去。 刚走到外面发现两小只竟然蹲在门口等她。 见她来了,两小只很高兴,跑到她身侧围着。 赵沉毅眼睛亮晶晶的喊道:“阿姐。” 软软糯糯的小白胖子,赵荟蔚一看见他就想薅上一把。 她从提着的竹篮里面拿出几块小糕点,这还是昨日从沈明南那里端出来的。 她竹篮里除了小糕点还带了昨日熬制的一小半鱼汤。 两小只接过,嘴角挂着甜甜的笑:“谢谢阿姐。” 赵荟蔚俯身掐了一把小沉毅的脸,“不用客气,你俩慢慢吃。” 老宅院子一如既往的干净,赵谢氏跟着赵吴氏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尤其是赵吴氏,她一脸的喜色。 赵谢氏眼尖的看见赵荟蔚进来了,一张微圆的脸带着笑,“荟姐儿来了?快进屋去罢。” 赵荟蔚拉住急匆匆就要走的赵谢氏道:“二伯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大伯二伯呢?” 赵谢氏停下脚步,“你二伯去田里看庄稼去了,你大伯去镇上买肉了,对了,睿哥儿回来了。” “你快进去吧,别耽误我做饭。” 赵泊睿回来了? 这可是赵家现在唯一的读书人,今年也是要参加院试考秀才的。 在赵荟蔚的记忆里,她跟这位弟弟从小就是不对付的那种,估计是八字不合吧,有两人的地方总能吵起来。 一想到他,赵荟蔚瞬间变得兴致缺缺,把鱼汤提到厨房里才去找赵钱氏。 “奶,我来了。” 赵钱氏一听赵荟蔚的声,脸上的笑容更大,她坐在主位,连忙招手,“荟姐儿快过来,坐奶身旁来。” 堂屋除了赵钱氏,还有一位少年。 他一身青衫棉布衣裳,黑发紧紧束起,跟其他看起来瘦弱的书生不同,他长得很英气精致,身材健壮,就静静坐在那儿,跟棵挺拔的青松一样。 他也看见了赵荟蔚,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只是轻轻一撇就错开,一副高冷勿近的模样。 赵荟蔚挑眉,心里很是不爽,他这副样子可真是欠揍啊,一个小屁孩在这儿装什么高冷。 “呀,睿弟,你回来了?怎么都没跟姐姐说啊?” 听见赵荟蔚的这一句,他双眸跟喷火似的,横眉冷对,“赵荟蔚,你给我闭嘴。” 果然,这小子最无法忍受她自称姐姐,赵荟蔚心中搞不懂这些小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比他大一个月,他不想承认都得承认! 以往赵泊睿呛她的时候,她都能跟他吵个天翻地覆,互不相让,但这次…… 赵荟蔚低垂着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眼眶微红,欲语还休,“奶,要是弟弟不喜欢我的话,下次我就不来了。” 赵钱氏:“……” 赵泊睿:“……” 刚从镇上赶回来的赵磊伟:“……” 他才踏进门槛就听见这么一句。 顿时虎目一瞪,大手就直接拍他儿子的脑袋上,“你小子长出息了,读了书还是没什么长进,快跟你姐姐道歉!” 赵泊睿捂着被打疼的脑袋,有些不满,“爹!” 赵荟蔚轻叹一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边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没关系的大伯,别责怪睿弟了,我走就是了。” 赵泊睿:“!!!” 他不过出门读书不常在家罢了,这人的段数怎么还增长了不少! 都知道以退为进了! 第71章 跟你姐姐道歉 赵磊伟上前踢了他一脚,“快道歉,你姐姐哭了!” 赵泊睿不信,记得小时候跟他打架的时候被抓头发她都没哭,这不过呛一声怎么还哭了起来。 “爹,她装的!”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最后,赵钱氏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肃着脸的时候连赵磊伟都不敢说话。 她耷拉着的眼睛严厉的看了赵泊睿一眼,“睿哥儿,跟你姐姐道歉,这次确实是你不对。” “可是……” 赵钱氏厉声,“没有可是,你姐姐是我喊过来的,你可是对我不满了?” 赵泊睿呐声,“孙儿不敢。” 以往两个人吵架,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一起受罚,赵钱氏哪个都不偏袒,但这次赵荟蔚变聪明了! 所以…… “对不起。”赵泊睿非常憋屈的跟赵荟蔚道歉,“这次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赵荟蔚见好就收,语含歉意道:“没关系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双方都道歉以后,气氛又变得一片和乐。 而老人就喜欢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 赵钱氏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才开始今日的话题。 “睿哥儿是我特意捎口信让他回来的。” “荟姐儿,你弟弟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你的事。” 赵荟蔚一脸懵逼,这里面还有她的什么事吗? 赵泊睿很不客气的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某人被退婚了。” 说完,他觉得不对,害怕赵荟蔚又伤心,连忙改口,“不过退了也好,我觉得杨明庭根本就配不上你。” 赵荟蔚有些讶异,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 赵泊睿凶巴巴,“你看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杨明庭本来就配不上你,畏畏缩缩的一点男子担当也没有,退了还好些,免得平白耽误了你。” 没男子担当这点倒是没错,只是他什么时候竟然会帮她说话了。 赵泊睿冷哼一声撇开脑袋不去看她,“奶是让我帮你介绍我书院里品行端正的同窗。” 赵荟蔚忍不住看了赵钱氏一眼,见她直点头,不由得汗颜。 这想找个对象还找到弟弟的书院去了…… 赵荟蔚觉得不太好,但架不住家人太热情了。 赵钱氏双眼放光似的看着赵泊睿问道:“那你身边的同窗有没有品性优良,奋发上进的?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什么糟心的亲戚。” 赵泊睿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我印象中倒是有一个,他姓邓,单名一个谦字。” “人倒是挺上进的,就是学问不是特别好,他今年也有十八了,家里人口就他和他的爹,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要和我一起下场考试的。” 赵泊睿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嘴巴吃得鼓起的赵荟蔚。 一看就是没用心听他们的聊天。 这都关乎她的终身大事了,怎么还不上心? 眼神不自觉的瞄向她面前黄灿灿的枇杷,就这么好吃吗? 赵泊睿把视线又转向自家的奶,总结了一下,“但我还是觉得他配不上赵荟蔚。” 赵钱氏语塞:“……” 介绍了又好像没有介绍…… 那你说个锤子? 赵荟蔚停下嘴巴的咀嚼,抽空看了赵泊睿一眼,啧啧,死小子,就是不肯叫她姐姐。 赵钱氏头疼的揉了揉头,“别管配不配得上了,你下次什么时候放假,可以邀请你的那些同窗来落花村游玩一番。” “下次休假就是六月初一了。”赵泊睿回道。 赵钱氏一拳定音,“今日已是五月二十六,再过几日你邀请你的几个同窗来家中游玩,也算感谢他们在书院对你的照顾之情,到时候再把你阿姐叫来招待他们。” 赵荟蔚:“?” 在这个朝代男女大防并不算特别严重,女子都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只要没有触碰到底线,女子接待家中客人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 这件事都不用经过她同意的吗? 见他们兴致昂扬,赵荟蔚心中无奈。 算了,不就是相亲吗? 成不成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她还有小哥哥可以看,这么一想赵荟蔚极其自然的就接受了要准备变相相看这件事了。 临近正午的时候,赵荟蔚起身准备告辞,却被赵钱氏强制留下来一定要吃了午饭才准离开。 可家中又不是她一个人吃饭,还有个沈明南,想到他,赵荟蔚就犹豫了。 赵钱氏似看出她的顾虑,拉着她的手道:“等会儿我遣你二伯娘去给那位公子送吃食,你就不用担心了。” 见赵钱氏都这么说了,她再推辞就是她的不是了,于是赵荟蔚心安理得的窝在老宅这里白嫖一顿午饭。 第72章 谢礼 提到沈明南,赵钱氏可没有赵荟蔚这么心大。 这跟陌生男子住在一起,终究还是有些影响的。 赵泊睿并不知道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这件事。 他凝着眉头问道:“什么公子?” 赵钱氏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没心没肺还和两小只蹲地上玩木玩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你阿姐好心,从山上救了个公子回来,那公子现在就暂住在她家里养伤呢。” “你阿姐可是干干净净的清白姑娘,一定要跟你同窗说清楚啊,要是介意的话就不用来了。” 赵泊睿闻言看了赵荟蔚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闪了一下。 反观赵荟蔚听得是一头黑线,忍不住反驳道:“奶,要不咱们等公子养好伤走了以后再提这事吧?” 赵钱氏闻言哪里肯,“不行,你放心,奶一定擦亮眼睛找一户好人家,至少比那杨明庭好!” 得,杨明庭退婚这道坎是过不去了,看她奶这架势,一定要找户更好的把杨明庭比下去…… 赵荟蔚属实心累,虽然理解在这个时代十五六岁定亲结婚乃是最正常不过。 但她的思想可不是这里的,她也没法接受这么早结婚。 可她也不想看见赵钱氏伤心。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赵荟蔚觉得可行。 到时候人来了,她再把人单独引走,把自身想法一说,想必人读书人也是通情达理的。 于是赵荟蔚双手一摊,点头道:“行吧,就听你的。” 见赵荟蔚也同意了,赵钱氏心里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这不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用过午饭以后,赵泊睿回他专门的书房温习功课去了,赵荟蔚也提出了离开。 今日的天气相较于往日属于比较凉爽的了,赵荟蔚戴着遮阳的斗笠行走在村里的大路上。 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半掩着门,赵荟蔚路过时还能看见里面有两三人影在晃动。 “砰呲” 突如其来的一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而赵荟蔚正巧就在这家门口。 “砰。” 又是一声。 仿佛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赵荟蔚看了看半掩的门,再看这房子结构,这不是胡强的家吗? 想也没想,赵荟蔚直接推门而入,一道人影就倒在屋内,她的身旁还有一些碎瓷片。 赵荟蔚急忙跑过去,蹲着把躺地上的人扶在她的腿上。 只见这名妇女脸色苍白,额角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右手紧紧的捂着胃,痛苦得蜷着身子。 赵荟蔚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拍了拍胡陈氏的脸,“陈婶子?” 见人没有反应,赵荟蔚试着掐了掐她的人中。 片刻,陈婶子才幽幽转醒。 她眼前一片白光,适应以后才看见扶着她的是一位俏生生的小姑娘。 “荟荟?” 赵荟蔚见人醒了,连忙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又在桌子上重新拿个杯子给胡陈氏倒了一杯温水。 喝了水以后,胡陈氏感觉自己的胃疼都缓解了不少。 都是以前饿久了积累出的老毛病,现在除了喝药调养没有别的办法。 胡陈氏一脸病态的拉着赵荟蔚的手道谢,“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呢,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婶子哪里的话?用不着感谢,邻里乡亲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胡陈氏满眼慈善,拍着赵荟蔚的小手就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胡强从山上捕猎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她娘拉着赵荟蔚一脸的笑意,只是这个时辰她怎么会来他家? 他眼尖的撇到了地上碎裂的瓷碗,脸色一变大步上前,“娘,这是怎么了?” 胡陈氏闻声,看见自家儿子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更盛,她摆了摆手,把事情往轻了说,“没什么,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巧荟荟看见,进来扶了我一把。” 胡强哪里看不出来他娘是想把事情化小,见赵荟蔚在这里,他也没有拆穿。 他真诚的对着赵荟蔚道谢:“荟蔚妹子谢谢你了。” 赵荟蔚连忙摆手,“不用客气的,胡大哥。” 胡强突然把手里拎着的兔子递给赵荟蔚,“这个你拿回去吃。” 赵荟蔚退后一小步,直摇头,“不行,上次你还送我那么多鱼呢,我怎么还能再要你的东西。” 胡陈氏听到这里,看了胡强一眼眸光闪了闪。 但胡强是个老实汉子见赵荟蔚态度坚决不要,想送的东西就这么拎在手里,重似千斤。 他嘴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胡陈氏这个时候就出来打了个圆场,她亲切拉着赵荟蔚笑道:“你就收下吧,就当谢礼,我的命可比这兔子值钱多了。” 第73章 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可是……” 胡陈氏突然板着脸,“怎么着?是看不上这么一小只兔子啊?” 她哪里是看不上,明明就是不好意思拿。 但胡陈氏都这么说了,再推脱反而显得她矫情了。 于是就接过,心里想着以后要多给他家送点东西。 拎着兔子,赵荟蔚就回家去了。 直到赵荟蔚身影消失在门口,胡强才回过神来。 转瞬就对上胡陈氏略带揶揄的笑,他的脸突然就烫烫的,但好在皮肤比较黑也看不出他脸红没。 “怎么,看上人小姑娘了?”胡陈氏笑着打趣道。 以为他会跟以往一样否认,没想到这次他只是愣了几秒,就低垂着头,轻“嗯”了一声。 反倒是把胡陈氏整愣住了,她突然想起自家儿子那日跟她说要自己选。 该不会就是赵荟蔚吧? 难怪昨日突然要去给人送鱼,胡陈氏一脸的笑意,她儿子总算开窍了。 知道心悦人家姑娘了。 但是就他们家这条件,想娶赵荟蔚还要得到赵钱氏的首肯。 她实在不想打击儿子自信心,但是有些话就必须得说:“就我们家这条件,你拿什么去娶荟荟?” 胡强愣了一瞬才开口道:“我,我会对她好的,我努力赚钱,给她过上好生活。” 胡陈氏摇了摇头,心疼道:“真是个傻小子,荟荟是个好孩子,能不能成就看你能不能得到她家里人的首肯了。” 胡强一听,也知道胡陈氏是愿意赵荟蔚当儿媳妇的。 他目光坚定,“娘,我会的。” 说完,又看着地上的瓷碎片,“我去镇上申大夫家给你抓药吧。” 胡陈氏一把拉住胡强的衣摆,“不用了,我好多了。” “可是你……” “你现在得赶紧存点钱,别到时候想娶人小姑娘,聘礼都拿不出来。” 胡强抿了抿嘴,没说话。 胡陈氏见状,又继续道:“我这药还够吃两天,到时候你再去抓药吧。” 胡强这才点头,然后提着从山上捕猎得来的野兔山鸡道:“我去一趟镇上,把这些卖了。” 胡陈氏看着胡强比以往还干劲十足的样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儿子喜欢,当娘的怎么着也得帮一下。 于是胡陈氏就把前几日剥的豆子匀了一半出来。 等胡强回来,让他给赵荟蔚送去。 赵荟蔚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下午一两点左右了,这个时候沈明南应该都还在午睡。 可踏进院子以后,她一眼就看见坐屋内的沈明南。 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个食盒,一看就没有被动过。 “公子?”赵荟蔚走近喊道。 沈明南慢慢睁开了眼睛,黑眸里倒映出赵荟蔚的影子。 赵荟蔚看了一眼食盒,迟疑道:“公子,您吃饭了吗?” 沈明南眸光幽深,没有说话,手指轻扣在木桌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询问无果,赵荟蔚干脆自己打开食盒一看,发现里面的饭菜丝毫未动。 赵荟蔚皱眉,“公子您中午怎么可以不吃饭啊。” 沈明南黑眸睨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薄唇轻启,“难吃。” “……” 哪里难吃了??? 赵荟蔚自个儿中午就在老宅吃的,她大伯母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难吃? 真是太难伺候了! 赵荟蔚把手中已死的兔子放下,转身就去灶房,“那您等一下,我给您去下一碗面。” 沈明南这才发现她放下的兔子,是一只灰色的野兔。 “哪来的兔子?” 听见声音,赵荟蔚从灶房门口伸出个脑袋,对着沈明南道:“兔子是胡大哥送的,我本来是不想要的。” 她一脸感慨,“唉,胡大哥就是人太好了。” 赵荟蔚说完,又去灶房里忙活了。 胡大哥? 人好? 沈明南心中嗤笑,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不是利益驱使就是别有所图。 很显然,那汉子估计是看上赵荟蔚了。 只不过,在他的心中赵荟蔚已经算是他的半个贴身婢女了,看上他的人,有问过他的意思? 沈明南的黑眸里浮现出淡淡的戾气,叩着桌面的手也停了下来,有一两捋青丝滑落在他脸侧,勾勒着他的眉眼愈发的昳丽。 罢了…… 这人杀了便是。 没什么可恼的,不是吗? 第74章 看给孩子饿得! “公子,面好了。” 赵荟蔚小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 “好烫,好烫。” 她火速把面放在沈明南面前,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捏着耳垂。 面条香气四溢,最上面撒上一层翠绿的葱花,里面还放了小青菜,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他下意识的看了赵荟蔚一眼,他明明说过他不喜欢吃鸡蛋。 赵荟蔚见他不动筷,还以为他嫌弃这面做得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得道:“公子,家里没肉了,你就先将就着吃吧,下次一定给你放很多肉。” 沈明南沉默一瞬,拾起筷子就咬了鸡蛋一口,不算难吃,但他也不太喜欢。 赵荟蔚看他把蛋白的部分全部吃了,唯独留了个蛋黄挑了出来。 不由得汗颜,这人还挑食?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道:“公子,挑食不好,蛋黄很好吃的。” 沈明南只淡淡撇了她一眼,就见小姑娘瞬间噤声。 他嫌弃的睨了蛋黄一眼,轻皱着眉宇道:“蛋黄难看。” “……” 这也能成为挑食的理由??? 赵荟蔚在他面前是怂得跟个包子,大气都不敢出,于是借故出去看看已经敷上粘土的面包窖。 跟现代的比起来这个做工肯定会差点东西,但古代这儿并没有玻璃瓶,她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能做成这样赵荟蔚也很满意了,可爱的猫猫头面包窖,外边跟前两天的粗糙比起来已经光滑了许多。 可以看出余十七几人是用心做了的。 赵荟蔚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估摸着应该是隐在了某个旮旯角落里。 赵荟蔚也没再关注他们,沈明南的隐卫本就神出鬼没的。 脑海里不由得想着各种面包的做法,然后就想起了好吃的面包必须要有浓郁的奶香味,可她去哪里弄来牛乳呢? 在大焱,牛是用来耕地且不能杀害的动物,不过牛乳应该是可以得的,只是不太容易弄到。 赵荟蔚决定明天去一趟县城。 又满意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面包窖,然后才准备去把地上的兔子剖了。 想着麻辣兔肉的美味,赵荟蔚馋得直流口水,随即又有些可惜,要是吃着麻辣兔肉的同时再来一杯奶茶,那才是最好不过了。 赵荟蔚很熟练的叫来余淮帮她剖兔子,脑海里却是在回想着奶茶的做法。 她觉得只要能弄到牛乳,一切都可行!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荟蔚终于看见了消失好几天的延元,他看起来瘦了一些。 一看见赵荟蔚,延元都是两眼泪汪汪的,呜呜呜,他又可以吃好吃的了。 赵荟蔚一脸好奇的凑到他的身旁问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延元下意识的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目光没往这边看,才小声的对赵荟蔚道:“主子给了我任务,这几天我在县里呢。” 至于是什么任务,赵荟蔚识趣的没问,那肯定是属于机密的东西,她还想好好活着,并不想过多接触大反派的事情。 于是赵荟蔚直接话题转移,指了指刚收进橱柜里的麻辣兔肉,“吃吗?” 延元直接咽了咽口水,他隔老远就闻到这阵香味了,他哈巴狗似的点头,“吃吃吃!” 赵荟蔚看见延元,脸上笑容都多了许多,没办法,沈明南太可怕她不敢太过靠近,鬼知道他这阴晴不定的情绪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的带她去什么恐怖片现场。 而余淮太冰冷,简直把惜字如金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除了他主子叫他,他一天都是处于闭麦状态。 只有延元是个话痨兼吃货,热闹得不行。 唉,很难想到沈明南身边还有一个这么有趣的属下。 而沈明南这边,冷冷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 他怎么没发现延元话这么多还这么好吃?怎么着?在他这儿还亏待他了不成? 想法刚刚落下,脑海里就想起延元那天的控诉,说他拖欠三个月的工钱。 沈明南心里冷嗤一声,很好,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工钱了。 不远处的延元突然打了个寒颤,余光轻瞄沈明南那地,只见他玄衣轻抖,慢悠悠的站起身就回了房。 延元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瞬就被眼前的麻辣兔肉吸引开了。 由于赵荟蔚早就吃过了晚饭,她给延元盛了一大碗,笑眯眯道:“你慢慢吃,我去给公子烧水洗澡了。” 延元连忙点头,整个脑袋就差埋进碗里了,连多余给赵荟蔚回话的时间都没有。 看他这样,赵荟蔚不由得咋舌,果然在沈明南手底下工作很辛苦,看给孩子饿得! 第75章 我跟你一起去 翌日 赵荟蔚拿出存放了几天的玫瑰酱,蒸了几个玫瑰酱馅的包子,又摊了几个煎饼煮了稠粥。 今日她准备去一趟县里,赵荟蔚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 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举着手正准备敲门的胡强。 他一脸的讶异,见到赵荟蔚以后下一瞬就咧嘴笑道:“荟蔚妹子。” 赵荟蔚也是一脸惊喜,“胡大哥,你怎么来了?” 胡强似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他提着一个篮子,递在赵荟蔚面前,“我娘前些日子剥了一些豆子,她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赵荟蔚看了一眼是翠绿的嫩豆,这个豆子再老些就是黄豆。 “这怎么使得?”赵荟蔚昨日才拎走了他家的一只兔子,今日又是豆子。 胡强直接把篮子塞她的怀里,“你就收着吧,我家豆子也挺多的,你拿去吃点,就当尝尝鲜。” 赵荟蔚抿了抿嘴,接过笑道:“那行,胡大哥你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 赵荟蔚转身回了灶房,把豆子用另外一个篮子装好以后,她从灶火上拿了好几个玫瑰馅包子和鸡蛋煎饼放在了篮子里面,又用白色纱布给盖上。 还好早晨做的多,本来是留给沈明南做午饭的,看来是留不住了。 赵荟蔚快步走出去,胡强接过就闻到一阵阵的香气。 “这是?” “这是我早晨做的一些包子,你带回去给陈婶子吃。”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可不准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怎,怎会……”胡强结巴了一下,又继续道:“那我就,就先回去了。” 赵荟蔚含笑点头,胡强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只感觉心间被什么塞满了一样软软的。 目送胡强身影不见,赵荟蔚才关上院门转身回屋。 哦豁,沈明南午饭没了,这可咋整? 她去县里中午是肯定回不来的,就在赵荟蔚想该怎么和沈明南说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赵荟蔚斟酌着语句,该怎么委婉的表示让余淮做给他吃的? 他手底下属下这么厉害,做个饭应该不成问题吧? “公子……” “你是不是要去县里?” 两人异口同声,沈明南用他一贯懒散的语调。 赵荟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马上就准备去了,公子,您午饭……要不让余淮给你做?你将就一下?” 沈明南斜了她一眼,她是想把他的属下发展成全能型? 他可不知道他手底下还有精通厨艺的。 “不用了。”沈明南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跟我一起…… 啥??? “公子,您也要去县里吗?”赵荟蔚是真的惊了,她一直以为他属于宅男属性,自从在她这个院子里住下,他出来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怎么?”沈明南微微弯唇,“只准你去,不准我去?” 赵荟蔚闻言反驳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沈明南双手环抱,莫名道:“不想跟我一起?还是你想跟你那胡大哥去。” “???” 这特么又关胡大哥什么事? 赵荟蔚面对他时简直无语,“才不是这样,我是担心您!” 沈明南黑眸微转,“担心我?” 赵荟蔚一脸认真的点头,“您身份特殊,要是去县里又被那群杀手惦记上了怎么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别连累了她! 这话赵荟蔚在心中默默补充,面上却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 好像真的在为他着想一样。 赵荟蔚这态度很快就取悦了沈明南,他率先抬步向外走去,“不用担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 得,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赵荟蔚再一次郁闷的跟在沈明南的身后。 发现余淮不知何时牵了马车在院门口等候,赵荟蔚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是那四个山匪的马车。 只是这马车藏哪儿的?她怎么就没有看见过? 赵荟蔚上车坐好以后,马车就徐徐前进,赵荟蔚家偏,他们绕着这条小路就出了村。 刚到且准备上山的胡二痞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嘿,他没想到赵荟蔚这个小娘们这么有钱,家里还有马车。 在村子里可从没听别人说起过啊。 胡二痞从外面推了推她锁紧的院门,再次呸了一口唾沫,锁这么紧,防谁呢? 见无果,他扛着锄头就上了山。 而另一侧,赵荷花手指掐进肉里,指甲盖里浸出了一丝血丝。 她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理智不冲上去,她明明也才见过沈明南几次罢了,但就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 第76章 所有人都别想逃 赵荷花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忍不住,她每天都会借故来这里张望片刻,哪怕能看见沈明南一眼也好。 可是她想看的却不是他跟赵荟蔚是怎样相处融洽。 赵荷花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明南那张俊逸的面容,心里的不甘越来越大。 她那天见过了张公子,只是见过以后失望才越来越大,那根本就不是她心目中的翩翩公子,那就是一个流连于花街柳巷的花花公子。 她怎么可以嫁给这样一个人? 从这次定亲以后,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彻底毁了。 她恨赵荟蔚,更恨她的父亲和哥哥。 他们根本就不顾她的意愿,只因为张员外家跟镇远县令有关系。 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可以毫不犹豫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 还有她的爹,张员外不过给了区区一百两聘礼,他就笑得牙不见眼的,真是令人作呕。 赵荷花心中的阴暗不断被扩大,仿佛浸入了一潭黑水,沉沉的深不见底。 她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看向胡二痞消失不见的地方,清秀的脸隐在阴影里或明或暗,令人看不清神色。 她要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利用好一把刀,所有人都别想逃…… 赵荟蔚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余淮的驾车水平可比上次那个车夫好多了,这次她就没有感觉到有多颠簸。 很快就到了镇远县。 赵荟蔚拎着嫩绿色的裙子跳下马车,县城里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见沈明南还没有下来,赵荟蔚催促道:“公子,到了,快下车吧。” 下一秒,车帘就被掀开,只见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个白玉面具。 面具把他那张脸遮挡了一大半,只露出优雅的下颌线。 赵荟蔚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眼眸,这人是哆啦a梦吗?身上揣这么多东西。 尽管面具挡住了他俊美的容貌,但周身的气度是无法遮盖的。 一身玄色绣金纹的衣袍,衬得他身形挺拔,行走之间衣服丝毫未动。 满身矜贵,浑然天成。 走在路上,不自觉的就吸引了众多视线。 再观一侧的沈明南,依旧慢悠着像来旅游似的,对于路边投向的目光浑然未觉。 不知道为什么,赵荟蔚感觉他戴上这么个面具目标好像更大了…… 沈明南停下脚步,微微歪头看向赵荟蔚,询问道:“你要去哪儿?” “玲珑阁。”赵荟蔚道。 “找徐云琛?” 赵荟蔚点头,她这次来县城就是来找徐云琛的,其一是看能不能寻到牛乳,其二是找他合作。 没有谁会嫌银子多的。 拐了几条街道就来到镇远县最热闹的地方,玲珑阁也坐落在这个路口。 想着上次在瑞成轩的经历,赵荟蔚下意识的就往瑞成轩门口望去,门口还是上次的那个店小二,他一脸狗腿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相比较之下,玲珑阁的生意要惨淡许多。 赵荟蔚走进玲珑阁里面,店内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店小二很快就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客人,吃饭吗?几个人?” 赵荟蔚摇了摇头道:“我找你们的掌柜。” 店小二先是把目光投向沈明南,见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没有多话,转身就去楼上找掌柜的。 不一会儿,一位白胖的中年人走了下来,他下巴处蓄着胡子,眼睛不大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白胖掌柜的见要找他的是一位小姑娘,以他多年老辣的眼光,当然能看出她身旁的公子非富即贵。 他抱拳行礼,“不知两位找在下有何事?” 赵荟蔚从怀里掏出玉令,“我找徐公子。” 白胖掌柜眸光微闪,“敢问姑娘是否姓赵?” 赵荟蔚把玉令揣了回去,点头道:“正是。” 白胖掌柜闻言立即让身,“在下姓崔,赵姑娘可以叫我老崔,姑娘以后再来就自行上三楼吧,这是我们家公子说的。” 沈明南宽袖轻动,先一步就踏上了楼梯,赵荟蔚匆忙跟崔掌柜道一声谢紧紧的跟着。 整个玲珑阁有三层,第一层只是普通的食客大厅,第二层是包厢雅间,第三层是禁止他人进入的,据说是玲珑阁老板给自己修建的雅间。 跟二楼一间一间的屋子比起来,三楼真是宽敞太多了,行走的走廊里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名花。 透过雕刻着海棠花的镂空屏风,赵荟蔚看见穿着品竹色绣银色竹纹锦衣的徐云琛,他外罩一件月白色纱衣,头顶玉冠半束。 披散的黑发散落身后,此刻他静静的坐在案几后面,手执一只狼毫笔,似乎在画一幅画。 赵荟蔚瞬间就不敢出声了,公子温润如玉,温文尔雅,说的大概就是徐云琛了。 第77章 我想跟你合作 “嗤,装模作样。” 沈明南可没赵荟蔚那么多的想法,他走进去以后,直接去了徐云琛对面的软塌上躺下。 他手执白玉面具,目光嘲弄的看着温润公子徐云琛。 赵荟蔚:“……” 这人是什么鬼德行,在哪里都能躺下??? 这可是在别人家,他一如既往的嚣张,就这个欠揍态度,还想不想要未来幕僚了? 徐云琛执笔的手一顿,放下笔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所作的画,才慢慢的站起身了。 他嘴角是一贯温和的笑意,他余光撇了沈明南一眼,才看向赵荟蔚歉意道:“云琛不知二位今日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赵荟蔚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仿佛在自个儿家里一样的沈明南,只觉得没眼看,跟个熊孩子一样,主人家还没发话他怎么这么随意! 赵荟蔚朝着徐云琛见了一个礼,才道:“徐公子言重了,我们不请自来还叨扰了公子。” 她又看了懒洋洋的沈明南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为他其行为开脱,“我家公子只是来的路上累了!加上他身上有伤经不起长时间的颠簸,所以他才会一来就先寻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还望徐公子不要见怪。” 徐云琛好脾气道:“怎会,沈世子能来,是云琛的荣幸。” 沈明南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漫不经心道:“是吗?” 他湛黑的眼眸微弯,眉宇间少年人的顽劣气性昭然若揭,“我还以为你会害怕呢。” 徐云琛笑容微收,清冷的眼眸温和依旧,“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世子的事情,我怎会害怕?” 沈明南黑眸审视了他两秒,才轻笑一声把凝着的气氛一下打散,散漫道:“那最好不过了。” 只有赵荟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在说什么?她怎么不懂! 什么害怕不害怕的,她今日主要来不是看他们唠嗑的。 于是赵荟蔚下一刻就挡在了沈明南面前,对着徐云琛道:“徐公子,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徐云琛引着赵荟蔚在紫檀桌旁坐下,还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笑道:“赵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你。” 赵荟蔚笑眯眯的道:“我想跟你合作。” 徐云琛有些惊讶,“合作?” 赵荟蔚点头,“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我手里有很多吃食方子,我提供食谱,你们提供人力物力。” 徐云琛沉吟了片刻,才道:“说实话,我对经商一道并不精通,但我可以给你引荐我的二弟,这间玲珑阁就是他开的。” 赵荟蔚傻眼,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二弟? 可问题是她去哪里找他那所谓的二弟,不会让她去京城吧。 赵荟蔚思想神游还寻思着这个问题,而另一边徐云琛轻笑一声,下一秒就为她答疑解惑,“赵姑娘不必担心,我家二弟也在镇远,现在跟子谦在镇远县里闲逛。” “霖良。”徐云琛喊道。 只见霖良从一侧角落走了出来。 “去把子恒叫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霖良领命很快就出去了。 赵荟蔚喝着热茶慢慢的等待着徐子恒的到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道欢脱的少年音响起,“哥,你找我啊。” 赵荟蔚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一身青色连云纹锦衣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后面的马尾随着他的走动而左右晃动着。 他面容与徐云琛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徐云琛身上那股子清冷,反而多了几分市井烟火之气。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还玩性未泯的少年郎。 听见他的声音,徐云琛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嗯,我想跟你说件事。” 徐子谦一进来就看见了赵荟蔚,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急忙甩开徐子恒正牵着他的手,嗷呜一声就跑到了赵荟蔚的面前,“荟蔚姐姐,你终于来了。” 随后又超级不开心的抱怨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我天天盼着你来找我玩。” 赵荟蔚属实没有想到这个小胖子这么惦记她,看见他就不由得想起家中最小的毅哥儿,两个都是白胖可爱的小团子。 赵荟蔚微微俯身,视线跟他齐平,眉弯眼笑的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可以来落花村,我做好吃的给你。” 徐子谦点头,一脸可爱的认真道:“好吃的,说话算数哦。” 一旁的徐子恒一脸纳闷,怎么大家都是认识的,合着他是个外人呗? 他又瞟了赵荟蔚一眼,是一个长得白嫩俏丽的小姑娘。 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只是这跟叫他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哥,有事说事,我很忙的。” 第78章 所以,沈世子何日回京? 徐云琛这才开始介绍,“恒弟,这位是救了子谦的恩人赵荟蔚姑娘。” 然后又看向赵荟蔚,“这是我的二弟,徐子恒,他的商铺遍布全国各个地方,是一位经商奇才。” “赵姑娘想在生意上找你合作。” 徐子恒听完,侧目看了赵荟蔚一眼,然后走到桌子旁,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继续道:“只是我不知道赵姑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跟我合作。” 赵荟蔚笑吟吟的坐在他的对面才道:“食谱以及食品的做工方法。” “做工方法?”徐子恒有了点兴趣,一般的做工方法是没人会传出来的,属于祖传的秘法,只是他好奇这个小姑娘能拿出什么来。 “听说过面包吗?” 面包?这倒是个新鲜词。 徐子恒摇头,“没有,什么是面包?” “跟其他的糕点不同,面包是香酥柔软,香味浓郁,我说了你也不知,不如跟我去一趟落花村,我现场做给你看。” 徐子恒沉吟,觉得可以,他也对她口中所谓的面包感兴趣了。 只不过就这么一点也远远达不到跟他合作的条件。 “除了这个还有吗?” 赵荟蔚托腮思考了一下,“有啊,奶茶,火锅,还有一大堆食谱,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徐子恒眼睛一亮,就光听赵荟蔚说的这几样他就嗅到了不菲的商机。 “现在就出发吧。”陆子恒一拳定音,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了解他从未见过的吃食。 “不急,我还得问徐二公子要些东西,牛乳和茶叶。” 牛乳? 这东西平常人家可能很难弄到,一般都是富贵人家和宫里娘娘喝的,据说有养生美白之效。 不过这牛乳别人得不到,他徐家二公子还是能弄到的。 他看向自家哥哥,挤眉弄眼道:“哥,你让霖良去陆县令那儿跟我弄几斤牛乳过来呗。” 徐云琛眼眸含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县令可宝贵着他养的那几头牛,想弄到牛乳跟割他肉有什么区别?” 徐子恒一脸的不屑,“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喝牛乳干嘛,再怎么长也就那样,我也没看他白多少。” “哥,你就帮帮我吧,不对,你就帮帮赵姑娘吧!” 徐云琛见徐子恒把问题丢给了赵荟蔚,他愣了一下,才看向霖良,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他,吩咐道:“去衙门内院向陆县令借几斤牛乳来。” 霖良拿着玉佩,再次出门往县衙赶去。 而徐子恒就去屋内找茶叶了。 徐子谦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些糕点,拉着赵荟蔚就坐在桌子那儿吃。 徐云琛走到沈明南的身旁,在软榻旁的小案几后坐下。 “不知沈世子何时才回京城?” 沈明南淡淡的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是奉皇命去祁源山寻你,只是路过镇远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没想到还因祸得福得以偶遇了沈世子。”徐云琛捧起热茶轻吹一口,热气氤氲着他的面容。 沈明南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既然都找到我了,那你是怎么跟京城那边复命的?” “我还没说。”徐云琛从容不迫的道:“既然沈世子能回却不回,想必是有苦衷的,云琛也不想做这等事来得罪人。” 苦衷? 沈明南余光撇了一眼跟徐子谦在那儿吃得不亦乐乎的赵荟蔚。 苦衷倒是没有,想法倒是有一个。 “你说不说都不影响什么,京城少了一个沈明南又有什么关系?” “还请沈世子不要说这样的话,京城的沈老太君可记挂着你,希望你能早日回家。” “嗤。”沈明南不语了。 徐云琛继续又问了一遍:“所以,沈世子何日回京?” “暂时不回。” 徐云琛沉默一瞬,道:“云琛知道了,我会在这里陪着沈世子,直到你回京为止。” 沈明南语气嘲弄,“你还真是尽职。” 徐云琛但笑不语,仿佛没听出他的嘲笑一般,毕竟他出来就是为了带回沈明南。 徐子恒把找到的茶叶放在赵荟蔚面前,“你看这个茶叶怎么样?” 赵荟蔚看了一眼,就这色泽一看就是顶好的茶叶,“其实……用不着这么好的,普通一点就行了。” “啊?”徐子恒一脸的为难,“可是这就是我家最差的茶叶了,就用这个吧。” 赵荟蔚一哽,心里再次流下没钱的泪水,“你开心就好……” 第79章 真是令人想藏起来啊 中午的时候,由徐子恒做东,众人在玲珑阁吃了一顿午饭。 赵荟蔚休息了片刻就提出了告辞回落花村的想法,而徐子谦小胖子也吵着要去,回去的时候又多出了两个人。 赵荟蔚跟沈明南坐来时的车,而徐子恒和徐子谦坐他们自家的马车。 余淮驾着马车在前面带路,徐子恒的车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赵荟蔚家院门口。 徐子恒是第一次来落花村,只见这儿风景秀丽,尤其是赵荟蔚的农家小舍装扮得也别有一番风趣。 简洁干净,门口的蔷薇栅栏为整个小院添色了不少。 徐子恒好奇的看着外面半圆猫耳朵的面包窖,而赵荟蔚在处理生牛奶。 生牛奶必须高温反复煮沸几次杀菌才能饮用。 趁着给牛奶杀菌的时间,赵荟蔚又把面粉拿了出来放进了碗里,在里面打了鸡蛋又倒入适量的白糖,这会儿就等牛奶了。 又找出不算多的糯米粉,又找出红糖加上清水搅拌在一起。 珍珠奶茶里面怎么可以没有珍珠? 只是可惜没有木薯粉,不然做出来的珍珠会更加有弹性,不过糯米粉做的也不差,很香甜软糯。 直到揉成软糯的一团,锅中的牛奶也煮得沸腾了。 赵荟蔚把牛奶盛起,浓郁的奶香味就飘了出来,徐子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的身边,他嗅了嗅小鼻子,“荟蔚姐姐,这个牛奶好香啊。” 赵荟蔚叮嘱他去一边玩,免得在灶台边烫着他。 徐子谦闻言只是走到门槛边上,搬了个小凳子托腮坐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赵荟蔚忙碌的身影。 等牛奶放凉,赵荟蔚就倒了适量的牛奶在面粉里。 一阵搓揉变成凝实的一团,没有黄油赵荟蔚就弄了一些猪油放里面,可能会影响口感但是也无伤大雅。 揉好的面团放在盆里盖上纱布就开始醒面,趁着这个功夫赵荟蔚开始制作奶茶。 徐子谦带来的茶是上等的普洱茶,闻起来很是清香,把茶叶倒入锅中翻炒又倒入适量的白糖。 直到炒到焦黄色赵荟蔚就倒入牛奶,搅拌着直到茶叶和牛奶入味,煮沸以后,赵荟蔚通过纱布把锅中的茶叶过滤出来,大碗里就是香甜浓郁的奶茶。 又把糯米团揉搓成一小颗小颗的圆子,放在水中煮到漂浮起来,她才捞起。 浓郁的奶茶和软糯的珍珠就做好了。 她先盛了一小碗给徐子谦,让他试喝一下味道怎么样。 小胖子先是闻了闻,发现是甜甜的味道就小心的喝了一口。 茶香奶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在他的味蕾上形成了一个新的味道,他眼睛一亮,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完了。 “荟蔚姐姐,我还要。”徐子谦把碗递过去,舔了舔嘴唇继续道:“软糯的小圆子要多一点点。” 赵荟蔚摸着他的头,笑道:“好。” 又给他盛了一碗,赵荟蔚才端上两碗去找徐子恒。 他此刻正跟个乡巴佬一样勘察赵荟蔚家的这个山脚。 此刻他正站在她家一旁的一小从竹林那儿不知道看什么。 赵荟蔚把奶茶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就去敲沈明南的门,“公子,我做了好吃的,您要吃点吗?” “吱呀”一声,门下一刻被打开,赵荟蔚侧身给这位大爷让位置。 沈明南目不斜视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碗颜色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但是闻到其味道就知道很香甜。 “公子,这个叫奶茶,甜甜的,您一定会喜欢的。” 沈明南抬眸就看见小姑娘杏眼里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沈明南没有喝,反而不解问道:“你怎么就肯定我喜欢吃甜的?” 赵荟蔚愣了一下,这货还真特么问住她了! 她怎么知道,她就是猜的…… 于是为了稳住自己温柔体贴的人设,赵荟蔚含糊道:“我就是知道!” 然后又推了推桌上的碗,拉着沈明南的衣袖道:“公子快喝吧,不好喝也给我点意见嘛。” 沈明南看着她白嫩的小手黑眸微暗,喉结细微的滚动了一番,小姑娘红唇微嘟,眼尾微勾的杏眼水润润的,好像掐她一把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她语调软软的好像在撒娇,从她的眼眸里沈明南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真是令人想藏起来啊…… 沈明南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赵荟蔚反而被他吓到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感觉到不对劲的情绪,但这次不是杀意,但同样让赵荟蔚头皮发麻。 她正准备松开他的衣袖,就见他神情慵懒的端起碗,声音一贯的清冷低哑,“好,我喝。” 第80章 火锅 “诶?有好喝的怎么也不喊我。” 徐子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吓得赵荟蔚下一瞬就松了沈明南的衣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惴惴不安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这货正好来的及时,于是赵荟蔚急忙站起来给徐子恒让位,“来喝试试,这就是我说的奶茶。” 徐子恒一脸的新奇,先是嗅了嗅才喝一口,香甜浓郁完全没有奶腥味,好喝! 这绝对是一大商机,而这个商机还是他开的头那这里面赢面就会更大。 徐子恒突然咬到软糯的珍珠,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赵荟蔚回道:“糯米粉做的珍珠,给奶茶添味的,是不是喝起来的时候不那么单调?” 徐子恒很认同的点头,然后他就更期待面包了,于是问道:“那面包呢?” 赵荟蔚估摸着这个时辰面还没有醒好,于是说道:“再等会儿吧,对了,火锅感兴趣吗?” 赵荟蔚勘察过现在这个朝代并没有火锅的出现。 徐子恒一脸兴味的道:“说说?” “火锅啊,看一眼都能让人垂涎三尺,尤其是鲜香麻辣的红油汤,醇香鲜美的清汤,酸辣可口的酸辣汤,各味锅底再配上各类蔬菜,肉片,肉丸再来一份羊肉卷,鱼丸,吃上一口简直香嫩无比,令人回味无穷。” “简单来说,火锅就是红里带金,十里飘香,香辣具备,一锅红艳,火遍大江南北啊!” 绝! 光从赵荟蔚的描述中,徐子恒已经看到了火锅的样貌,他已经不想管面包不面包的事了,开口就直接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赵荟蔚想了想才道:“我提供食谱以及做工方法,你负责出人出力出店铺营销,至于分红,我二你八怎么样?” 二八分? 徐子恒看了赵荟蔚一眼,眼里带着不赞同。 赵荟蔚心里则咯噔一下,不是吧,不是吧,她的配方就不值二的分成吗?! 徐子恒托腮沉吟片刻,“我觉得不妥,你怎么着也是子谦的救命恩人,再加一成,你三我七!” 赵荟蔚看他一脸坚定,舔了舔唇问道:“确定了?我三?” 徐子恒满脸认真的点头,“对,你三,你把配方给我,我下去着手安排,至于奶茶需要牛乳,这个肯定只能卖给富贵人家,平民是喝不起的。” “不过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我们可以先在京城试着营销一番,如果客源良好就可以考虑开去其他地方了。” 赵荟蔚闻言也点头,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各色的汤底所需要的材料,从书房里拿出纸和毛笔以后,她极其自信的下笔,现实却是宣纸上的字呈现出一歪一扭的姿态,颇有几分毛毛虫爬行的既视感。 赵荟蔚:“……” 徐子恒:“……”啊这。 一旁观望的沈明南:“……” 就这字,狗看了都得摇摇头。 下一瞬,赵荟蔚像是被笔烫到了一样,握着沈明南的手就把笔塞进他的手中。 她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公子,您帮帮我,我不会写字!” 她不是不会写字,她只是不会写毛笔字而已,赵荟蔚再一次后悔没有听她爸的话去报一个书法培训班。 沈明南视线再次定格在那只白嫩小手上,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他不着痕迹的逃开这只小手,一手挽着衣袖一手握笔,黑眸凝在纸上,“说吧,写什么。” 赵荟蔚从脑海里搜刮食谱,每念一句沈明南就在纸上写一句,墨黑的字迹跃然纸上,显示出字迹骨气劲峭,笔走龙蛇。 徐子恒不常在京城,因为店铺开得广,他都是大江南北的跑,偶尔回家里过过节。 所以他对沈明南并没有太多印象,道听途说的那些无非就是不学无术,乖戾嗜血。 但就凭他这一手好字就跟不学无术挂不上边吧? 至于乖戾嗜血,他压根就没有觉得沈明南有多可怕,反而还长得忒俊。 徐子恒在心中跟自家清冷大哥对比了一下,发现沈明南要更招人眼球一点。 所以徐子恒在心中再一次觉得,京城那帮吃多了闲得慌的公子哥们在造谣沈明南。 肯定是嫉妒他长得太俊了,所以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不过好在他这次回京以后就不出去了,生意差不多稳定下来,他也不必再四处乱跑,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个人了。 徐子恒在一边神游天外,另外一边在赵荟蔚两人的一念一写之下,几张锅底制作步骤就出来了。 然后她又在另外一张纸上画了锅具,指着上面图案道:“这个架子下面放蜡,上面放锅,只有边煮边吃的火锅才更入味。” 第81章 摘笋 赵荟蔚看了看图,还是觉得不妥,又在旁边加上一个,“这种中间分开的叫鸳鸯锅,可以点两种汤底,避免有人吃辣有人不喜欢吃辣而造成分歧。” 徐子恒点头,“我回去就让人去打制锅具。” 他舔了舔唇,看着赵荟蔚笑嘻嘻道:“要不我们今日先吃上一口火锅?” 赵荟蔚挑眉道:“你今日不回县里了?” 徐子恒负手而立,“这儿山清水秀的,我多游玩片刻也不碍事。” “没多余客房……” “无事,天气炎热,打地铺我也是可以的。” 行吧,既然这二少爷都不介意,她又瞎操心个什么劲。 “可是做锅底的材料我这儿并不齐全啊……” 徐子恒瞪了她一眼,他现在严重怀疑某女根本就不欢迎他。 “不用担心,我会遣人去买的!” 赵荟蔚摸了摸鼻子,瞪她干啥,她也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这位少爷都能将就,她也就随他去了。 赵荟蔚拿了一大把干柴和粗木头,点燃火就全部塞进了面包窖里面。 不过片刻,袅袅炊烟从猫耳里徐徐升起。 赵荟蔚先热窖,然后就去看揉好的面团。 自然发酵得已经能闻到香味了,她分成几块,其中一些塞上玫瑰酱,另外的就是原味,面包全部做成牛角包的形状。 赵荟蔚把这几个面团整齐的放在一个大瓷盘里面。 窖里面的高温估摸着也只有瓷器能受得住了。 徐子谦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赵荟蔚进进出出的,还贴心的给赵荟蔚提前找来了铁锹。 赵荟蔚见窖烧得差不多了,才取了火夹把里面燃烧的木柴取了出来。 一股热浪袭来,赵荟蔚才靠近一些额角瞬间浸出了汗。 把窖里的木灰扫出来以后,赵荟蔚才用铁锹把瓷盘送进去,盖上口子静等时间就好了。 徐子恒围着面包窖直转悠,好奇道:“这玩意儿真能做出东西出来?” 赵荟蔚白了他一眼,她现在热得不行,属实没有心情搭理他,于是没好气道:“等着就是了。” 徐子恒也不在意,他指了指赵荟蔚屋后的那片竹林,“我在里面发现竹笋了,要不要摘些来吃?” 竹林就在山脚底下,出了院门往后几十米就能走到。 记忆里竹林还是原主爹亲手种上的,但原主并不爱去这片竹林,赵荟蔚走出院门观望了片刻,见如今竹林茂密丛生。 对着徐子恒道:“走吧,摘笋。” 徐子谦轻车熟路的从灶房的提了个小篮子出来还顺手拿了把镰刀,把工具直接递给了赵荟蔚,“荟蔚姐姐,我给拿来了篮子。” “子谦真乖。”赵荟蔚夸奖道,然后又继续道:“小朋友不可以随便拿刀,小心割了手。” 小胖子认真乖巧的点点头,悄悄的红了脸。 徐子恒在一旁啧啧直摇头,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魔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乖? 那是赵荟蔚没见识他在徐家那闯祸的劲儿。 问题是徐家上至老太太,下至叔伯婶婶就没有一个是不护着他的,导致他性子无法无天的,不过这被绑了一次好像还转性了。 而徐子谦默默的跟在赵荟蔚的身后,他从第一眼就很喜欢赵荟蔚这个姐姐,他觉得比他家里的姐姐好多了,又温柔又好看心地还善良,他以后娶娘子就要娶荟蔚姐姐这样的。 想着他又羞红了脸,两只小手互相扒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徐子恒惊奇的观察着这个小白胖子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像唱戏曲的一样。 “噗呲。”徐子恒没忍住轻笑出声,这可惹恼了小胖子,他瞪着一双小圆眼,凶巴巴的小声道:“你笑什么!” “哟。”徐子恒话语揶揄,“怎么回事啊,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徐子谦悄悄看了一眼认真摘笋的赵荟蔚,见她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又凶巴巴的瞪了自家二哥一眼,“我只是不想打扰荟蔚姐姐。” 徐子恒一脸敷衍,“对对对。” “哼。”小胖子涨红了脸,气呼呼道:“二哥真讨厌。” 话落就朝着赵荟蔚跑去,语调又恢复了明朗欢快,“荟蔚姐姐,我来帮你啦。” 竹林那边其乐融融,徐子恒从路边摘了支狗尾巴草衔在嘴里,身子倚靠在一棵树上。 还真别说,这小村姑的想法还真是多,稀奇古怪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样把生意做到最好,成为大焱朝的第一富商,最起码要让那个人后悔,一定要后悔才行…… …… 第82章 桃花酿 天色很快就到了黄昏。 赵荟蔚把摘来的笋焯过水去涩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炒火锅底料了。 徐子恒遣人去买的配料齐全,赵荟蔚大锅炒底料,小锅炖骨汤,两边同时进行就会快很多。 又从后院摘了青菜和小葱,延元就直接拎着凳子坐水井旁洗菜,挪都不挪一下。 他只要想到火锅,就瞬间干劲十足,你让他坐这里洗十天菜他都乐意。 鲜辣的底料配上浓香的骨汤,锅内瞬间变得一片红艳。 赵荟蔚不知道沈明南能不能吃辣,所以火锅只是看起来红其实并不是很辣。 她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又把小火炉提了出来,用砂锅盛着的底汤就放在了小火炉上。 桌子上满是配菜,小青菜,蘑菇,竹笋,肉片,小肉丸。 她还拌了一碟凉拌黄瓜,清脆可口。 灶房蒸了白米饭,延元给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徐子恒早就端坐好了,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壶酒,献宝似的在赵荟蔚面前晃了晃,“嘿嘿,良辰美景怎能没有酒?这可是五年份的桃花酿。” 酒? 赵荟蔚眼睛瞬间就亮了,她早就想喝酒了,还是徐子恒想得周到,赵荟蔚心中为他点赞。 几人以沈明南为中心围坐在一起,赵荟蔚用干净的筷子夹了菜进去慢慢煮,又狗腿的给沈明南盛了饭。 徐子恒打开酒塞,清淡的桃花香就溢了出来,拿出多余的碗倒了一碗给沈明南,又给自己满上,酒坛被他重重放在桌子上。 他抬起碗,对着沈明南道:“久仰沈世子大名,这一碗我敬你。” 沈明南慵懒的抬起面前的这碗酒,跟徐子恒遥遥对了一下,抬起头一饮而尽。 赵荟蔚偷瞄着喝酒的沈明南,啧啧啧,喝个酒也这么好看。 这边的在喝酒,而徐子谦这边一个肉丸连着一个肉丸的疯狂往碗里夹,在一旁吃饭的延元都干掉两大碗了。 赵荟蔚也不甘示弱,加入了干饭人的战局。 吃的同时还不忘给沈明南夹菜,徐子恒眨巴着眼睛看着赵荟蔚的一举一动,从上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管什么时候,赵荟蔚先关照的永远是沈明南。 他嘴里嚼着肉片,眼睛却是滴溜滴溜的来回转动,莫不是这个小村姑喜欢上沈明南了? 给沈明南随便夹了点菜的赵荟蔚埋头干饭,今天也是要成功刷到好感的一天! 一顿饭吃得主客尽欢,徐子恒像是打开了新世界一样就没见筷子停过,足足吃了五大碗。 吃饱以后他摸着肚子感叹,“火锅,妙啊。” 赵荟蔚也吃撑了,她接道:“害,这算啥,除了火锅还有干锅呢,辣子鸡,羊肉锅,猪肉肘,都是一绝。” 徐子恒眼睛更亮了,“那这几种也写下来吧。” 赵荟蔚故弄玄虚的摇了摇食指,“还没到时候,你想我们火锅店一开就冲着新鲜那股劲,上门来试吃的客人肯定是络绎不绝的,其他酒楼见了能甘心?” “所以就会形成模仿,这一模仿起来火锅也就变得普通了,那我们这个时候再推出新菜系呢?你说会怎样?” 徐子恒茅塞顿开,他觉得赵荟蔚也是一个经商奇才,只是被她过于咸鱼的表面给遮盖住了。 他本来想一个人完成的,但这个时候他又想问问赵荟蔚的意见了,“那我们火锅怎么定价呢?” 赵荟蔚挑眉,“一两银子起卖,菜品搭配一碟肉片和一碟肉丸再加上青菜和豆腐,再送上一碟凉拌黄瓜,如果要加菜价格另算,开业第一天搞个活动,第二锅半价,一人只限一次。” 徐子恒皱眉,“一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点?” 赵荟蔚好笑道:“你别忘了还有配菜呢,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不会少的。” “等会儿我给你写个豆腐配方,你再吩咐人下去点豆腐,这样出来的豆腐要更滑嫩一些。” 徐子恒一脸惊喜的看着赵荟蔚,他发现他真是合作得太值了,就连豆腐这种祖传秘方她都知道。 “当然,我们的豆腐是不外卖的,只有点配菜的才上,好歹也给外面的百姓留条活路。” 赵荟蔚嘀咕着,徐子恒就在一旁点头,你说的都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等…… 赵荟蔚发现她忘记了什么东西,她的面包啊! 回过神来以后猛的站起来就直奔面包窖。 打开盖子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丝丝热气了。 瓷盘里的牛角包被烘烤成焦黄色。 还好,面包没烤坏。 赵荟蔚直接伸手去端,瓷盘还余有热气,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赵荟蔚直接把面包放在了桌子上。 她伸手打开一个,里面蓬松柔软,味道闻起来香郁扑鼻。 第83章 你在怪我? 赵荟蔚看了看几人,“你们谁想尝尝?” 都吃得肚滚腰圆的众人:“……” 徐子恒忍着想吐的冲动,朝着赵荟蔚伸手,“给我来点,我尝尝。” 赵荟蔚极其无语的撕了一小块给他,怎么一副要赴死的表情。 徐子恒细嚼慢咽的品尝着面包的味道,跟其他的糕点不同,面包甜而不腻,香软可口,老少皆宜。 而且制作方法也只有他们知道,根本就不担心会泄露出去。 徐子恒看向面包窖,心里却在盘算着回京以后要修建多少个。 赵荟蔚看向沈明南,手里拿着小半个牛角包问道:“公子,您吃吗?” “不吃。” 得到答案,赵荟蔚又看向小胖子,“你呢?” 吃得肚子滚滚的小胖子连忙摆手,“不要,不要。” 只有延元弱弱的伸手,“荟蔚姑娘能给我一个吗?不,两个,我拿一个给余淮。” 赵荟蔚直接拿了两个不同味道的递给他,发现盘子里还有四五个,放到明天硬了就不好吃了。 她看了看天色,也不算太暗,于是跟众人交代了一声,“我去一趟老宅,等会儿回来。” 她把剩余的面包全放在篮子里,轻关院门就离开了。 沈明南看到赵荟蔚离开以后,才淡淡吩咐,“余淮,跟上她,别被发现。” 余淮手里拿着牛角包,依旧面无表情,“是。” 徐子恒在一旁陷入沉思,他以为是赵荟蔚在单恋? 没想到不是这样的,看沈明南这样子,显然是对赵荟蔚上心的,但是观其神色又不太像…… 徐子恒迷了…… …… 赵荟蔚跟沿途出门散步的叔婶们打着招呼,走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天上高高挂着一轮弯月。 赵磊伟来开门的时候显然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赵荟蔚还过来。 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赵荟蔚提了提篮子,“给帆哥儿和毅哥儿送些好吃的。” 赵磊伟神色有几分不赞同,毕竟都这么晚了,“明日拿来也是一样的,何必这么晚再出来一趟。” 赵荟蔚估摸着现在也才七八点左右,这放在现代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赵荟蔚把篮子直接塞赵磊伟的怀里,“大伯赶紧拿进去给奶他们吃点,也没几个,就当尝尝鲜吧,我就先回去了。” “诶,等等。”赵磊伟喊住她,“我送你回去吧。” 赵荟蔚摆手,说着就跑远了,“不麻烦你了,没几步路,路上有光我看得见。” 就这么点程度的夜路,赵荟蔚还真没放在眼里,以前她凌晨的时候还出门吃夜宵呢。 赵荟蔚吹着夜风,哼着小曲,慢步走在路上。 “荟蔚妹子?” 赵荟蔚脚步一顿,这油腻的声音简直膈应得她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赵荟蔚并不打算理会,然而这道声音却是不依不饶。 “哟,还真是荟蔚妹子。” 面前的路被突然窜出的一道人影挡住,仔细一看还真是含胸驼背看起来格外油腻的胡二痞。 他脸上笑眯眯的,语气里带着讨好。 “我从老远就看见你了,没想到真是你。” 赵荟蔚皱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馊味简直让她反胃,于是脚步直接当着他的面退了一大步远。 冷声道:“让开。” 胡二痞一身痞气,嘿嘿直笑:“荟蔚妹妹,这么凶干嘛,陪哥哥聊会呗?” 完了…… 刚吃的晚饭要吐出来了怎么办?! 赵荟蔚直接被他一声荟蔚妹妹恶心到了,这么晚了,这个人不回家还在外面瞎晃悠什么的? 赵荟蔚极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就是直接给他膝盖一脚,人被踹开以后,她抬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哟,疼!” 胡二痞捂着泛疼的膝盖,再抬头的时候早已没了赵荟蔚的身影,他嘴里恶狠狠的道:“臭婊子,真是给你脸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走了什么大运,他可是听说前些日子有个贵公子登门道谢,今日他又看见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行驶在她家门口。 从后面又是一位穿着华贵锦衣的公子哥。 闷声发大财,可真有她的。 胡二痞盯着赵荟蔚家方向几秒,才慢慢一瘸一拐的走回家。 赵荟蔚走回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几人还在院中坐着,而沈明南和徐子恒似乎在一碗接一碗的喝酒。 徐子恒已经开始打起了酒嗝,他脸色绯红一看就是醉了,他嘴里含糊道:“继,继续,我还能喝。” 而反观沈明南,整体没什么变化,就连眼神都是清明的,他抬起手中的酒,如饮水般一饮而尽。 赵荟蔚坐到他的身旁来,看见已经趴桌子上醉得神志不清的徐子恒无语道:“公子,您怎么能把人灌成这个样子啊?” 沈明南黑眸微凝,轻笑一声,“你在怪我?” 赵荟蔚浑身一激灵,“不敢不敢……” 整个人怂成一团。 第84章 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沈明南轻嗤,语气不屑,“是他找我喝的,酒量不行还出来丢人现眼,不愧是徐家人。” “???” 你嘲讽就嘲讽,怎么还扯到了整个徐家。 赵荟蔚立即为远在镇远县的徐云琛默哀了一秒。 徐子恒已经喝趴下了,子谦小朋友也在旁边一啄一啄的看起来要睡着了一般。 赵荟蔚起身去东厢房拿了多余的垫被和薄被,直接就铺在了西厢房的地板上,今晚也只能委屈他们打地铺了。 徐子谦倒是不在乎这么多,有睡的地方他沾枕就睡着了。 赵荟蔚又走去了灶房,烧好洗澡水以后才出来院子里,这次她坐得隔沈明南稍稍远了一些。 清亮的桃花酿里印着银色月亮的倒影,赵荟蔚舔了舔唇,伸手拿过酒坛子就自己倒上了一小点。 沈明南看着她的动作,提醒道:“这酒后劲很大。” 赵荟蔚头也没抬的含糊道:“没事没事,我千杯不醉。” 赵荟蔚抿了一小口,跟烈酒的味道不同这酒带着点清冽,还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只一口赵荟蔚眼睛就亮了,好喝。 急忙把碗里的喝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就这点酒也想醉她? 直到赵荟蔚打着酒嗝,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碗,她此刻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混沌。 她要干什么来着? 赵荟蔚迷茫的抬起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番,视线突然直直的看向沈明南。 玄衣黑发,面似桃妖。 赵荟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里喃喃道:“美人,大美人!” 沈明南喝酒的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似乎喝醉了,神情呆滞,眼神迷离,面颊一片桃粉之色。 “你刚刚叫我什么?” 赵荟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沈明南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嘿嘿直笑:“大美人,来,嗝,来给爷亲一个!” 沈明南愣神期间,一片阴影就直直的落了下来,他下意识的转过头一抹柔软就擦着他的脸颊埋在了他的肩窝。 赵荟蔚整个人重重的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唔唔。” 怀里的小姑娘在他身上挣扎,沈明南只觉得浑身一僵,黑着脸伸出一只手拎着她的后领子,一手掐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转过对着他。 赵荟蔚迷瞪瞪的看着他,不满含糊道:“亲一口也不给?” 沈明南:“……” 她以为他是谁? 沈明南直接气笑,掐着赵荟蔚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赵荟蔚,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唔。” 赵荟蔚被掐得嘴唇微嘟,挣扎了两下无果也就放弃了。 “你是……美人。” 沈明南黑眸微眯,一脸不善的看着这个耍酒疯的小姑娘。 “不对……你是公子。” 下一秒赵荟蔚就一脸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你最爱欺负人了。” 沈明南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在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掐痕,他黑眸微弯,饶有兴趣的问道:“我怎么欺负了?” 赵荟蔚还真的扳起手指一一细数了起来,“你脾气坏,不听人意见还老是凶,杀人了总喜欢埋我家后山上,还总爱带我去杀人现场……” 沈明南突然掐住她的脸颊,语气莫名的问道:“对我就这么不满?” 赵荟蔚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挣脱他的手就扑到他的怀里,闷闷的道:“没有不满,因为公子会去救我。” 她慢慢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的道:“公子,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小姑娘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耳边,带起一阵痒意,他侧头就看见她趴在他肩膀上眼神软糯的看着他。 沈明南突然伸手,把这道视线盖住,过了好半晌,他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恶劣,缓缓说道:“我要是不呢?” 赵荟蔚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脑跟死机一样。 昨晚她喝了酒?然后呢! 她有没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尤其是那个时候她跟沈明南在一起,她会不会脑子一热把对他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赵荟蔚整个人都是惶惶的,在床上躺尸了片刻,才慢吞吞的把这身满是酒气的衣服换掉。 不用想,肯定是沈明南把她拎进来丢床上的,一觉醒来她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痛,真怀疑他昨晚是不是趁她醉了把她打了一顿。 赵荟蔚走到门口,伸头往外面一看,发现大家此刻正坐在桌子上吃早餐。 徐子恒极其不满的抱怨道:“这酒后劲也太大了吧?晕死我了。” 第85章 我建议你先练个字 沈明南也在,他神色淡淡的暂时看不出什么。 子谦小胖子眼尖的看见了赵荟蔚,惊喜道:“荟蔚姐姐,你终于起来了,快来吃早饭吧。” 赵荟蔚还没从贴心暖宝宝的关照中缓过来就收到了冰冷的视线。 她走出来,讪笑着打招呼,“各位早啊。”又看向沈明南,刻意无视他的眼神道:“公子早啊。” 见人都来齐了,徐子恒才继续抱怨道:“你们是真的狠啊,我昨晚喝醉了,就直接把我忘外面了还是咋滴?我半夜被蚊子咬醒的!” “啊?”赵荟蔚懵逼,这件事别问她啊,她也醉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沈明南慢条斯理的吃完面前的早饭,又擦了擦嘴,眼神冰冷的看着赵荟蔚道:“下次再喝酒,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赵荟蔚下意识并了并自己还完好的双腿,还好还好……是下一次。 不用他说,她也不喝了,谁知道这具身体没有继承她千杯不醉的意志! 看这个情况,她昨晚肯定是口出狂言把这个大反派骂了一顿。 赵荟蔚觉得她能活着睁开眼睛都是他开恩了。 直到沈明南回了房,在桌子旁坐着的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赵荟蔚侧头,就看见比还怂的徐子恒,他就差躲在她的身后了。 “???” “你怕什么?”赵荟蔚满头问号。 徐子恒见人走了才缩出来,吞吞吐吐道:“气场太强,我有点害怕……” 赵荟蔚:“……” 这或许就是知己吧? 总有一个人能懂她内心的感受…… 赵荟蔚感动的从桌子上拿了个包子递给他,“真是受苦了,来多吃一个。” 徐子恒也莫名感动,看赵荟蔚都亲切了许多,“谢谢!你吃吧。” 而延元从昨晚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他满脑子都是他主子脏了,被人又亲又抱的,最重要的是女方还把这件事给忘了。 此时罪魁祸首还在跟徐二公子一副哥俩好的互相让包子。 他看着赵荟蔚想说些什么,又急忙咽下,然后又想说些什么,又咽下不语。 就这样一个状态很快就吸引了赵荟蔚的目光,见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赵荟蔚觉得她手里的包子有些烫手。 迟疑问道:“你也想来一个?” 延元:“……不用了。” “好叭。”赵荟蔚转过头不再看他,认真的吃着面前的早饭。 要说有马车就是好,这是徐子恒早上让车夫去镇上带来的,还省得她做了。 吃饱喝足以后,徐子恒就提出了告辞,他衣服凌乱沾满酒气此刻只想回去好好的洗漱一番。 小白胖子格外舍不得赵荟蔚,见要走了两眼泪汪汪的,“荟蔚姐姐,你一定要去县里找我,好不好?” 赵荟蔚哪有不答应的,笑着应道:“姐姐有时间了一定去找你。” 小白胖子这才展颜欢笑,跟赵荟蔚挥了挥手就上了马车。 赵荟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她没敢去麻烦沈明南,而是自己写的豆腐配方,她递给徐子恒,“这是配方,好好揣着。” 徐子恒打开一看,只见这字与字之间,有的大如石头,有的小如蝼蚁,问题是墨还是一坨一坨的晕染开。 “……” 赵荟蔚见他沉默的样子,皱着眉道:“看不懂?来我告诉这几个字是什么。” 在赵荟蔚专业的指导之下,徐子恒勉强懂了,回去以后他就立刻自己再撰写一份。 这个狗爬一样的字属实辣眼睛。 徐子恒把配方贴身收好,走之前还给赵荟蔚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我建议你先练个字,缺字帖吗?我下午就让人给你送一车来。” “……” 赵荟蔚假笑挥手,再见了您嘞。 而另一头,胡二痞从山上闲逛下来,老远就看见赵荟蔚这个小娘皮跟那个贵公子依依惜别,举止之间似乎还有些不舍。 胡二痞心中啐了一口,真就是不知检点,在他面前端着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胡二痞是真的看不上这样的女人,见赵荟蔚关上院门他才慢悠悠的从她家门口路过。 走的时候还踮了踮脚,发现什么也看不见,这才骂骂咧咧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地方,村民们看见了都退避三舍,唯恐跟他有什么交集。 胡二痞见此心里恶狠狠的想着,等老子发迹起来,这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得来求他! 胡二痞心中做着美梦,走到自家破烂的茅草房内,舒服的就瘫在破烂木板床上,黑灰的棉被看起来油光发亮,胡二痞嫌弃被子太硬,直接拎着就丢到了脚边。 然后舒舒服服的就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了外面一阵吵闹。 第86章 去给我把他抓起来 “砰砰” 院门被大力的敲着,看这个架势仿佛要拆了他家似的。 胡二痞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准备去开门,刚走到院子里,门下一瞬直接被踹开了。 一下冲进来凶神恶煞的三个人。 为首的看见已经吓傻的胡二痞,狞笑着吩咐后面两个道:“给我把他抓来,手砍了。” 胡二痞直接吓瘫在地,脚软的往后缩了缩,求饶道:“东哥,东哥,别这样,咱们有话好说。” 名唤东哥的冷笑一声,“胡二痞,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元旦,元宝,去给我把他抓起来。” 两兄弟直接把胡二痞提溜到东哥面前,东哥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他轻轻一挥,胡二痞的头发就从中间断裂一小截,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东哥往下一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惊讶道:“哟,吓尿了?” 元旦两兄弟也嫌恶的松开手,胡二痞就跌在了地上的尿渍上。 胡二痞跪在地上连忙磕头,“东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砍我的手,不要。” 东哥眼神阴冷狠毒,“你知错就不会摆了我们一道,然后跑回你这个小村子里,可让我们兄弟三人好找。” “胡二痞我告诉你,你朝我借的三百两纹银,今日一分不差的给我拿出来。” 三百两? 胡二痞人傻了,哆哆嗦嗦的道:“不是,不是一百五十两吗?” 东哥蹲下身,用匕首拍了拍油腻的脸颊,笑道:“借钱不要利息的吗?还有我们哥几个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不要辛苦费的?” “我给你十息时间,拿不出来我就剁你一条手。” 胡二痞闻言冷汗淋漓,哀求道:“东哥,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一定把银子还给你。” 见东哥不语,胡二痞继续道:“你现在就算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银子啊,求你了,宽限我三天吧。” 东哥双眼微眯,沉思着胡二痞的话,见他这样也确实拿不出银子来,但是放过他又真是令人不爽。 他冷哼一声,“我可以宽限你三天。” 胡二痞脸上一喜,感激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见东哥又道:“不过我总得收点其他的利息,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爽利,元宝,元旦,给我按住他的手。” 在胡二痞惊惧的目光下,东哥手起刀落,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这一方天地,就连胡二痞周围的邻居都是把门关得紧紧的,害怕被胡二痞牵连。 东哥手里捏一根血淋淋的指头,残忍说道:“三天后我再来就不是要你手指头这么简单了,明白吗?” 胡二痞蜷在地上捂着手,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此刻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想晕过去但手指上的痛又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哆嗦着,“明,明白了。” 东哥这才领着人离开了他的小院。 这帮凶恶的人走了以后,才有村民陆陆续续的把门打开,却没有一个人敢来胡二痞这里。 …… 胡二痞的事不过片刻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里,传到村长耳中的时候,赵木勇只恨没有及时把这个祸害赶出去,才让他引得这么一群凶恶的人进来。 但此时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们根本就不敢来触胡二痞这个霉头。 …… 胡二痞这里发生了什么,赵荟蔚一概不知,她现在颇为无语,只因从县里赶来的车夫一趟一趟的搬着箱笼。 赵荟蔚打开一看,还真是字帖,各种字体应有尽有…… 这家伙说下午给她送字帖还真的送来了。 车夫擦着汗,把他家少爷的话简单的交代了一遍,“赵姑娘,我们二少爷说了,让你好好练,争取能写明白一个字。” 说完,腼腆的笑了一下就驱车回县里了。 赵荟蔚看着这些箱笼无言,什么叫争取写明白一个字? 瞧不起谁呢? 于是颇为愤慨的蹲身在箱笼里翻找起来,她要找一本最好看的字来练! 可翻来翻去就是没有满意的,还没有沈明南写的字好看呢,这也能被当做字帖? 想到沈明南,赵荟蔚发现这厮已经一天没跟她说话了。 看来昨晚上得罪得有点狠啊! 问题是赵荟蔚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心里默念一声罪过,才慢吞吞的走到内屋门口。 深吸一口气,才敲响房门,在外面脆生生的道:“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嗯”,她才放心大胆的推开门。 第87章 我想让公子教我练字 入目,并没有看见沈明南在看书,反而在她进来后目光沉沉的直接锁定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内屋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此时独自面对着沈明南,赵荟蔚莫名感受到了压迫感。 额…… 说点什么好呢? 赵荟蔚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公子……” “何事?”沈明南淡声问道。 赵荟蔚果断认错,“就是昨晚我喝醉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公子,还请您原谅我!” 赵荟蔚说得这叫一个诚恳啊,至少沈明南已经感受到了她认错的认真态度。 沈明南轻嗤一声,神色淡淡,“确实有一点被冒犯到。” 瞧瞧,听见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本抱着侥幸心理的赵荟蔚瞬间心如死灰。 她无力道:“我……我昨日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公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明南轻笑,散漫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喝醉以后在地上撒泼打滚非得叫我爹,我不应你还不起来。” 赵荟蔚直接傻眼…… 他继续道:“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丑闺女,确实有一点被冒犯到。” “……”不可能! 他说的话,赵荟蔚一个字也不会信! 她怎么可能认贼作父呢?! 见赵荟蔚直接呆在原地,沈明南非常大度的安抚道:“恩人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求求你别说了,闭嘴吧。 赵荟蔚决定开启话题转移大法,把这个话题顺溜的越过去。 “公子,徐二少爷给我送来了一堆字帖。” 见她转移了话题,沈明南就当不知道,淡然接话:“哦,挺好的,你字确实应该练了。” 赵荟蔚继续道:“可是他送来的字帖,我觉得字体都太丑了!” 沈明南闻言有一瞬惊讶,“能有你的丑?”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那肯定比我的好看……”赵荟蔚讪讪道。 “但是那字跟公子的字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只看一眼就完全没有练字的兴趣了!” 小姑娘说得义愤填膺,煞有其事。 沈明南薄唇微弯,好整以暇道:“所以呢?你想干嘛?” 赵荟蔚立马带上讨好的笑,“我想让公子教我练字,就你昨日写的那字,给我写上一贴,我照着练就行了。” “练字不是一蹴而就,需要长期的握笔磨炼,一撇一捺皆有讲究,你能坚持?” 什么叫她能不能坚持? 怎么跟徐子恒一个德行,看不起人? 赵荟蔚雄赳赳的挺了挺胸膛,放下狠话,“我别的都不吃,就吃苦!” 沈明南慵懒道:“是吗?既然这样我可以教你。” 赵荟蔚眼睛一亮。 “但是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明白吗?” 赵荟蔚小鸡啄米般点头,保证道:“懂的,懂的,我不会放弃的。” 沈明南黑眸微深,笑道:“那就好。” “走吧,随我去书房。” 赵荟蔚连忙跟上,她脑子里已经幻想着自己未来成为了一名书法大师。 院内的书箱被余淮他们搬了进来,沈明南随手挑起一本就翻看一眼。 这些字帖最适合初学者练字的描贴,他拿着这一本放桌子上道:“你今日下午就先写这一本,临摹的时候笔拿稳,不要抖,否则就像你上次一样纸上晕染开一团。” 赵荟蔚目光闪闪的看着沈明南,这大反派这么一看还颇有为人师表的风范。 不过赵荟蔚不太乐意临摹别人的,直接问道:“公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先临摹你的。” 沈明南睨了她一眼,语气傲慢道:“先练好基础,别污了我的字。” 赵荟蔚:“……”那你教个锤子? 敢怒不敢言且认了沈明南当老师的赵荟蔚,听从他的吩咐乖乖的执笔练字。 不过片刻,赵荟蔚就手腕酸疼不已。 她看了看一旁闲闲喝茶的沈明南,商量道:“公子,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沈明南眼都没抬,淡然道:“这才多久,继续。” “……” 赵荟蔚揉了揉手,苦哈哈的又继续练字之旅。 ————???????????———— 落花村,胡二痞家 等东哥走了以后,胡二痞就直接晕了过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手指上的疼痛又把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地上留下了一滩血,经过时间的变化已经变成了干涸的黑红色。 他的手…… 胡二痞看向自己左手的食指,那里是被利器切掉一截,伤口处血液已经凝固,看起来很是渗人。 三百两银子啊…… 他去哪里筹三百两银子? 想起东哥,胡二痞心中一阵恨意,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的往屋内跑去,他不能死,他得活着…… 第88章 筹钱 胡二痞随意找了纱布就把自己的伤口处裹着,然后又去屋内的柜子里翻找。 从里面拿出了掉了红漆的木匣子,几步走到桌子旁,一股脑的全部倒在桌面。 有三小颗小碎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桌子上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只有三两银子,这远远不够。 他有些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现在心里又恨又俱。 东哥是杏林镇上放印子钱的,他不过是一时赌输了想回点本,头脑一热就去借了,结果在赌桌上又赔进去了一百两,然后见势不对他就及时收手。 剩下的五十两他直接宿在了醉香院里供他取乐,还打赏了一些给老相好秋秋。 最后因为他老娘的丧事他就顺势回来了,实则是到了还钱的期限,他心中害怕就躲了回来。 只是还是被他们找上门来了。 想到秋秋,胡二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秋秋对他是真心的,她还说要嫁给他。 她一定会帮他的,胡二痞想到这里瞬间坐不住了,院门也不锁了直接就往镇上赶去。 乡亲邻里见他跟疯了一样冲出来,纷纷躲避到一边去,见他直直的出了村,才有人骂道:“他这次出去以后最好就别回来了,好的不干净整些凶煞的人回来。” 一旁有人附和,“可不是吗?我现在住他隔壁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出门我都把门锁紧,就怕家里丢了东西。” 一道尖锐女声紧接着响起,“可不是吗?这个狗杂碎的前些日子还偷了我家一只鸡,可不就是欺负我家没了男人,就可劲的欺负我吗?” “我去讨个公道,村子里也没人帮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道声音响起以后,其他人的声音渐渐消停了下来。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郑翠花,你家鸡丢了难不成还要别人家男人去帮你讨?你没了男人总还有公婆吧?实在不行就回你娘家去,也没人让你赖在落花村里。”怼郑翠花的是陈段氏,她的身旁跟着低着头的陈春红。 郑翠花在村里名声前几年还是可以的,直到死了男人以后就好像放开本性了一样,四处勾引别人家的汉子。 男方家嫌弃她丢人,直接给了点银子和一处屋子就把人分了出去。 现在双方都没了往来,别说公婆了,她娘家都不待见她。 郑翠花被踩到了痛脚,声音更加尖锐,“我又没住你家,段霞这儿有你什么事?”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先管好你男人吧!” 果然,陈段氏听见这么一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跟郑翠花不是才结的怨而是积怨已久。 见她失魂一般,郑翠花才跟斗胜的公鸡一般昂扬挺胸的走了。 周边有人叹息一声,纷纷都散开了,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陈段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要去撕了那个小娘皮的心。 她看向身旁一声不吭的陈春红,心里的暴戾越来越大,她伸手扇了她一巴掌再直接就掐上了她手臂上的肉,“你是个哑巴吗?没见你娘受了欺负?你不知道冲上去打那贱人两巴掌吗?我养你有什么用?” 陈春红痛得尖叫出声,泪水很快就滚落了下来,哀求道:“娘,好疼,别揪了,求求你别揪了。” 听见这咿唔求饶的声音,陈段氏心里才痛快了下来,她满眼的厌恶,“我看你跟郑翠花那个贱皮子也没什么区别。” 陈春红手捂着被揪扯的手臂,听着陈段氏的话语,她的心里早就没有感觉了。 只是捂着痛处的手越捂越紧,明明是她爹找上了郑翠花,跟那个寡妇偷偷相好。 可每次她都不会去责怪她爹,还装着弱势原谅了她爹的行为。 反过来却是对她无尽的打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她今年也十六岁了,别人家早就开始找人家相看,只有她还在家里做永远干不完的活。 她那日嘲讽赵荟蔚,她觉得童年的阴影都是因她而起,可没有哪一刻的感觉有此刻如此清晰。 她人生的破碎,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畸形的家庭。 她好像……没有人生了。 陈段氏的谩骂没有停止,陈春红沉默的承受着,直到陈段氏骂累打累了以后,陈春红才得以解脱。 身上到处都好痛啊…… 明明此刻置身阳光之下,她却像在冰窖里一样寒冷。 她微微抬起头,隐藏在黑发下的眼睛接触到太阳有些灼痛。 没有人能救她…… 第89章 那不过是哄骗你的话 胡二痞紧赶慢赶的走到镇上已经是酉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在关城门之前,胡二痞进了镇里。 因为失血和走路过度,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扶着墙壁缓了好半晌才好。 镇上不是很大,左拐右拐的就来到了醉香院,天还没有黑,所以门口并没有什么客人。 醉香院的老鸨柳娘眼尖的看见了胡二痞,对落花村的人来说胡二痞就是那种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但在花街柳巷里面,他可就是香饽饽。 出手又大方谁不喜欢? “哟,胡二爷,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去哪儿了?奴家可想死你了。”柳娘极其自然的就贴了过来,虽然她上了年纪但身材还是不错的,胡二痞平日里也喜欢找她。 不过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心思,急急问道:“秋秋呢?她在哪儿?” “死鬼,怎么一来就找秋秋啊。”柳娘不满道。 胡二痞没功夫跟她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给她,“告诉我,秋秋在哪儿?” 拿到银子柳娘眉开眼笑,虽然少了点但聊胜于无,于是很干脆道:“在她屋里呢。” 胡二痞急忙甩开柳娘就往楼上奔去。 醉香院有两层,秋秋的屋子就在第二层的最右边,胡二痞轻车熟路的找到位置,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里面有一个人影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见有人进来还吓了一跳。 看见是胡二痞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动着腰身就扑在胡二痞的怀里,撒着娇道:“爷,你有好一段时间没来找秋秋了,我可想你了~” 秋秋的模样只能算是普通,即使添了些脂粉也不能增色多少,但胜在年轻,所以胡二痞就喜欢找她。 但此刻,胡二痞满脸焦急的握着秋秋的手说道:“秋秋,你一定要帮帮我。” 秋秋有一瞬的讶异,娇声道:“呀,爷这是怎么了?” 她眼尖的看见他手上缠着染血的纱布,皱着细眉心疼道:“爷,你的手怎么了。” 胡二痞没工夫同她解释,直入主题道:“好秋秋,你能不能借三百两银子给我,事后我一定还你。” 借钱?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秋秋脸上的笑意都浅淡了不少。 她作势拨弄了两下头发挣开了胡二痞握着的手,笑道:“爷说的哪里话,秋秋不过是一青楼女子,哪里来的三百两银子,还望爷莫要再寻秋秋开心了。”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胡二痞不相信的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银子,都去哪里了?” 那么多银子? 秋秋笑容一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每次就给个一两二两的这也叫多? 孙公子随便打赏点边角料都比他给的多,只是孙公子看不上她这等姿色,不然她何苦跟胡二痞这个又矮又丑的虚与委蛇。 如今来跑她这儿来借银子,秋秋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开口就刺道:“就你打赏的那几两碎银还不够我买一盒胭脂水粉呢,如今还有脸来问我借钱?” 胡二痞楞了,面前的女人完全变了一副嘴脸,让他感到陌生,温柔的表象被撕破以后留下来的就是女子尖酸刻薄的脸色。 但是只要想到没有钱的后果,胡二痞再一次拉住了秋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借了东哥的印子钱,还不起我会没命的,你就帮帮我吧,等我脱险之后,我赚钱来赎你好不好,我来娶你。” 娶她? 秋秋只觉得好笑,她就从来没想想过嫁给他,她在醉香院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他出去吃苦? 秋秋一改往日的温顺,胡二痞现在连自己都保不全想来也没什么价值,开口就道:“你真以为我往日说要嫁给你是真的?那不过是哄骗你的话,真是个傻子,这都相信。” “你骗我?我不信!”胡二痞不可置信道。 但是见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嘲讽,却又不得不相信,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为什么骗我?你个贱人,我对你不好吗?” 见胡二痞眼中凶光毕现,秋秋心中惊惧,推开他就冲到二楼围栏叫喊着:“来人啊,他要杀我,救命啊。” 胡二痞还没有做出反应,醉香院的几名精壮护院就冲了上来,压着他的身子让他不能动弹。 “放开我!” 胡二痞挣扎无果,直接被压着上了一楼大厅,柳娘摇着团扇款款走来,看向秋秋问道:“这是怎么了?” 秋秋简直一脸厌恶,“他借了印子钱还不起,来问我借三百两,我哪里能借给他?” “还说要给我赎身娶我,自己都巴巴跑来跟我借钱,我要是真把钱借你了,我才是等着哭。” 借了印子钱? 柳娘没想到胡二痞胆子这么大,这个东西也敢碰。 大厅围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看客大多抱着看戏的心态。 柳娘用团扇捂着嘴轻笑一声,“胡二爷就是有趣,没钱了作甚来为难我们醉香院里的秋秋啊?” “就是,就是……没脸没皮的什么玩意儿。” 第90章 求你了,不要卖了我 周围的嘲笑声不绝于耳,胡二痞此刻是满心的绝望,亏他……亏他以为秋秋心中是有他的。 现如今下来竟只是一场骗局。 柳娘见他神情傻楞,心中有些不忍,毕竟胡二痞也算是醉香院的常客。 她娇笑一声,风情万种的说道:“借钱这件事,我们这儿可帮不了你,不过你可以去求求孙员外。” 听见柳娘的声音,胡二痞本无神的眼眸动了动,喃喃道:“孙员外?” 柳娘挥着团扇带起阵阵香风,“胡二爷该不会不知道吧?这东哥哪里来的本事敢放印子钱,全是因为这背后真正掌事的是孙员外。” “而孙员外后面有镇远县令,其他的我不多说,你也能明白吧?” 胡二痞沉默下来,柳娘扭头就吩咐护院,“去把胡二爷请出去,可别扰了店里的生意。” 说是‘请’实际上两个护院拎着他就直接丢在了路中间。 此刻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除了客栈以及这些风尘之地,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行人了。 胡二痞找了个角落就蜷成一团,他脑海里想着东哥,又想着柳娘口中的孙员外。 求孙员外? 他可能还没有见到孙员外的面就会被打死的。 他脑海里渐渐想起一个人,近期才跟孙公子定亲的赵荷花。 胡二痞心里越来越明亮,对啊,他可以去求赵荷花。 他可没忘赵荷花那日给他的三十文钱,她心地善良,所以看他这样一定会救他的。 抱着这么个信念,胡二痞竟还放松了下来,他浑身疲累,倚在墙边就慢慢睡了过去。 ……?(?^o^?)?…… 练了一下午字的赵荟蔚,沉默的看着面前一张张黑成一团的宣纸。 沈明南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你一下午就这么点长进?” 靓女语塞:“……” 赵荟蔚试图挽回,找了一篇看起来干净许多的字帖,指着其中一个字,“您看我这个大字不是写得挺好的。” 沈明南看了一眼,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明天再继续吧。” 这边话音刚落,赵荟蔚笔一甩,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就这性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吃苦? 练字拢共也就一个时辰,期间她提出休息五次。 沈明南突然有点后悔答应教她练字,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吃完晚饭,赵荟蔚看天色尚早,于是问沈明南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出门遛弯? 意料之中赵荟蔚被拒绝了。 她神情故作可惜,出门以后撒欢一样的跑远了。 落花村并没有多大,房子大多都是聚集在一块地的。 赵荟蔚走在路上,就听见从一处房门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在这屋门口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村民围观。 三位婶子围在一起絮絮叨叨,正是孙二娘,王婶和李婶。 其中穿着碎花衣的李婶开口道:“这段霞怎么狠得下心啊,这么磋磨她家的春红。” 另一位穿着灰黄麻布衣裳的王婶接着道:“唉,可不是,下午的时候我看她领着她家春红去田里割草,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见了郑翠花,两个人吵了起来,这最后遭殃的却是春红。” “可不是吗?”孙二娘满脸嫌弃,语气都尖锐了不少,“这郑翠花可真是惹人嫌,天天搔首弄姿的,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觉得她这样的人就应该跟胡二痞凑做一对去才好。” 李婶嘲讽道:“就她这心比天高的能看得上胡二那个痞子?” 几人都不说话了,脸上的嫌弃怎么都遮掩不住。 房门里传来一阵噼啪吵闹的声音,砰的一声院门打开,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名女子。 她头发散乱,还没跑几步就跌在了自家门口,后面的段霞冲出来就紧扯着她的头发,嘴里恶狠狠的骂道:“你还敢跑,你个死丫头片子。” 陈春红脸上满是泪痕,她痛苦的伸手扒拉陈段氏的手,“娘,求你了,不要卖了我。” 卖? 这个词一下就在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人道:“段大娘,再怎么家贫也不至于到卖女的地步吧?” 陈段氏闻言,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她松开了陈春红的头发,双手叉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要卖女了,我这是让她去享福,邻村卖酒的老莫头可是愿意花十两银子娶她。” “偏生这个丫头不识好歹,还以为我这个当娘的要害她似的。” 众人一听老莫头,嘲讽了一声,“还说没害她?你就是把你家闺女往火坑里推,那老莫头是个什么德行?那就是个酒疯子,被他喝醉失手打死的媳妇都有三个了,你家春红乖巧听话,你这又是何必呢?” 陈春红用手抱着头躺在地上浑身颤抖,她只觉得自己活在噩梦里,等醒来就好了,可事实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她家人,为了那十两,要把她卖给老莫头,那个年纪已经五十多岁,能当她爷爷的鳏夫。 而这一切都是她那醉鬼老爹,去了一趟老莫头家,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十两银子,仅仅一个口头约定,他们就把她卖出去了。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她好想死,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 “段婶子。”脆亮的女声响起。 引得一众人都看了过去,赵荟蔚不知何时走到了最前面,她的眼神往地上瑟缩着的一团瞟了一眼,才慢慢道:“结亲讲究三媒六聘,你这一没媒婆说亲,二没婚书,强行送去男方家里,这跟卖又有什么区别?” 段婶子见是赵荟蔚,平日里她可以对她和颜悦色一点,但如今她以为她是谁? 于是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这是我家的家事,你管的着吗?” 然后又看向门口围着的一群人,不耐烦的道:“你们能不能别在我家门口杵着,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又踢了踢地上的陈春红,“在地上躺尸呢?还不给我滚进去?” 地上人影,一动不动,仿佛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荟蔚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她能感觉到她,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她想去死…… 第91章 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这时,醉醺醺的陈富贵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脸色带着醉酒的红晕,跟其他庄稼汉子比起来他长得算白净俊秀了。 “怎么还不把这死丫头拉进来?”他语气不耐烦,看向陈段氏的眼神带着埋怨不喜。 又被自己相公讨厌的段霞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陈春红身上,如果不是这死丫头要跑,她就不会被自己的相公责怪。 她蹲身就要再次去拉扯她的头发,一只白嫩的手伸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赵荟蔚眼神很冷,看得陈段氏莫名生了俱意。 “我没有权利管,但我会去请有权利来管此事的人,村长不行我就去镇远找县令,总有能管的人不是吗?” 赵荟蔚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听见县令二字陈段氏才抖着手指道:“你,你别欺人太甚,这是我的家事,县令来了也管不着!” 赵荟蔚眉头微挑,懒懒一笑,把沈明南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学了个八分像,“是吗?要不我明日去县城请县老爷来帮我们理论理论?” 民自古就怕官。 更别说一辈子生活在落花村的村妇,陈段氏当然不可能去找县老爷。 陈段氏直接被气得口不择言,“在这里装什么大善人呢?我家春红我想把她嫁谁,她就得进那人的家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明日我就遣人去叫老莫头来说亲,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想死都给我死老莫头家去!” 陈段氏说完,也懒得再管外面躺着的陈春红了,拉着陈富贵进门就重重的关上院门。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内容无非就是陈段氏说得对,这说亲之事他们确实也管不着,就算县老爷来了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赵荟蔚紧了紧拳头,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她再一次深切体会到在这种社会,女孩子们身不由己的悲哀。 她走到陈春红的身边,蹲下身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再触碰到的时候,明显察觉到她有一瞬的僵硬。 赵荟蔚想起前些日子,这个女孩子突然跑她面前来嘲讽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做什么惹人讨厌的事情才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恨上她。 可现在…… 赵荟蔚想为自己那天的话道歉,陈春红的婚事从来都不由自己自主,又怎么能选择自己嫁得好与不好? “对不起……”三字落下,陈春红身子一颤,埋在手臂的脸被黑发挡住看不清神色。 “你别怕。”赵荟蔚轻轻握着她的手说:“会有办法的,我会帮你的。” 赵荟蔚怕她去寻死,又补充道:“要好好活着,才能去争自己想要的。” 陈春红的眼泪顺着脸颊斜斜的浸湿在衣袖里。 手背上传来灼热的温度,那是赵荟蔚的体温。 她没有想到,最后站出来帮她说话的是她从小就很恨的赵荟蔚。 她说会帮她,她要她好好活着。 可是她活不下去了,她想要的也只有自由。 这个家像个牢笼一样,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黑暗。 她深陷泥沼无法脱身,原本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就算每天吃糠咽菜,挨骂挨打她都可以忍。 只等年龄到了,她就可以说亲,相看一个普通老实的人家,从这里逃脱出去。 可这也成了奢望…… 陈春红抚开赵荟蔚的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站定以后,她低垂着头直直的往紧关的院门走去。 走了两步她脚步顿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留下两个字,“谢谢。” 此时,赵荟蔚已经没了遛弯的心情,她脑海里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帮陈春红脱离苦海。 她想到了沈明南,凭沈明南的身份地位对付陈富贵一家自然是信手拈来。 可是,沈明南凭什么帮她?这个想法很快在脑海中消散。 村里闹的事情,很快就被余淮带到了沈明南的面前。 “你说她想帮那人?” 沈明南声音含了一些趣味。 余淮点头,“看赵姑娘的意思,应该是要帮的。” 沈明南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小姑娘气鼓鼓的叉腰护着那个被打骂的女孩的样子。 真是烂好心的一个人啊。 “余淮。”沈明南出声散漫的问道:“你说她会不会来求我帮她?” 余淮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沈明南挥了挥手,余淮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想的是,要是小姑娘来求他帮忙,他是答应呢?还是拒绝? 静等着赵荟蔚来找他的沈明南,第二天醒来都没有看见小姑娘的身影。 反而听见她脆生生的在门口喊道:“公子,快起床吃早饭了。” 沈明南穿戴好走出,洗漱净面以后端坐在桌子后面。 小姑娘给他面前放了一双筷子,就自顾自的去吃自己的了。 沈明南沉默,黑眸定定的看向吃得脸颊鼓鼓的赵荟蔚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听见他的话,赵荟蔚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迷茫,她急忙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仔细的想了一下,才点点头道:“还真有。” 沈明南嘴角微翘,“说吧,我心情好也许就答应你了。” 赵荟蔚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啊! 那她就不客气了。 赵荟蔚在心中斟酌着语句,才试探着道:“今日的练字可以少点时辰吗?我没有想偷懒,我只是觉得练字应该劳逸结合!” 沈明南:“……” 好一个劳逸结合! 她怎么不说手断了练不成了来个一劳永逸? 当然,问题不是这个…… 主要是他想听的跟赵荟蔚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很好,沈明南心里冷笑一声。 她以后来求他都没用! 他目光凉凉的看向她的手腕,嘴里冷笑道:“手断了就不用练了,可好?” “……” 这人绝对有病,说又要让人说。 说了以后又翻脸无情,不仅时不时的就想要她的命,现在竟然还想断她的手! 她心里把沈明南整个人都问候了一遍。 最后,扯着一抹假笑道:“别当真,我说着玩的,练字当勤学刻苦,我会坚持的。” 第92章 蹲守 沈明南眼都不抬,淡漠接声:“宜早不宜迟,吃过早饭就去练吧。” “???” 垃圾反派你没有心! 这头赵荟蔚又开始跟字帖斗智斗勇,而另一头,城门一开胡二痞就火急火燎的往落花村赶。 在太阳升起之前,胡二痞到达了自家的茅草房。 又累又饿还渴的他,立即给自己倒了一满碗水一口喝净。 在锅里找了些昨日还剩的米粥,也不管冷不冷,能填饱肚子就成。 休息了片刻,胡二痞就关上院门朝着村长家走去。 直接找是不可能的,所以胡二痞就绕到了村长家的屋后,观望了一番还真让他看见了赵荷花。 从打开的窗柩向内望去,正好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绣着一件红嫁衣。 胡二痞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一扔正好就磕在窗柩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里面的人影绣衣的动作一顿,放下东西就来窗户旁左右张望。 胡二痞又丢了个石子,赵荷花这才准确的找到了他的位置。 胡二痞朝她招手,示意她出来。 赵荷花转身就往外走,顺手拿上了准备几日的荷包。 跟自家娘说了一声出门摘野菜,提着篮子就出去了。 胡二痞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见赵荷花真的出来了,他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赵荷花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秀眉轻蹙,语气里满是担忧:“二痞哥,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胡二痞听见简直想落泪,“荷花妹子,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欠了张员外三百两纹银,你如今是他家的准儿媳妇,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求求情。” 胡二痞欠外债的事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她是不会踏足张家的! 赵荷花似被惊到了一般,捂嘴往后退了一步,婉拒道:“二痞哥,这个忙我真没办法帮你。” 胡二痞一听满脸灰败,“为什么没办法,你明明是他家的准儿媳妇,以后就是张家的少奶奶,为什么不帮我?” 赵荷花眼眶微红,嘴唇张张合合几次,最后一咬牙颇有些难堪的道:“张公子……他很讨厌我,不愿意娶我过门,他说就算订了婚我也别想进他张家,二痞哥,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说完,赵荷花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没想到他兴冲冲的从镇上赶来,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赵荷花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犹豫了一阵才递给胡二痞。 “二痞哥,这里面有十两银子,是我偷偷从我娘匣子里拿的,你,你别嫌弃少,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送来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胡二痞急忙接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着。 赵荷花摇摇头,愁容满面,咬咬唇继续道:“我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再帮你什么,给的银子也远远不够你救急。” 她眸光黯然,叹道:“如果我是荟蔚妹妹就好了,我那是看她救了一位小公子,那户人家肯定给了她不少银子,可惜我不是她,不然我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救你的。” 赵荷花见他眸光思索,嘴角轻轻微勾,适时的提出告辞,“二痞哥,我出来的时辰不能太久,就先回去了,荷花希望你这次可以逢凶化吉。” 赵荷花走不走的胡二痞根本不关心,他的心思又再一次活络了起来。 他怎么把赵荟蔚忘了,这个小娘皮不仅对他没好脸色,那日还踢了他一脚,这些事他可没忘,他还想哪日抽空来整治她一番,没想到就先被东哥他们找上门来了。 胡二痞想到了那几日他在赵荟蔚家门口的所见。 一看就是有钱的,如果没钱能置办得起马车? 再一个那群富贵公子们道谢给的东西肯定也不会便宜,她拿去卖一卖,别说三百两,上千两也许都有! 想到这里,胡二痞心中一片火热,可赵荟蔚一贯不待见他,直接去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想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如果……如果他跟赵荟蔚成了好事呢? 跟他绑在了一起,那她的银子不就全是他的了? 只要坏了她的名声,何愁她不跟他?况且赵荟蔚本身长得就不差,比镇上醉香院的头牌花蕊还好看。 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 “公子,我已经写了半个时辰了,休息一会儿吧?” 赵荟蔚练字苦不堪言,沈明南在一旁把她盯死了啊。 属于一分一秒都不放过的疯狂模式。 沈明南见她手抖得厉害,才施恩般的同意了,“休息一盏茶。” 然后他拿起赵荟蔚的字帖看了看,比昨日好了一些,最起码字不算抖了,晕染的墨团也减少了许多。 他看向沉默着的赵荟蔚笑道:“你看,努力才会有回报,比昨日好多了,今再练一下午。” 赵荟蔚面无表情,她此刻特别希望有个人能约她出去,即便那个人是赵荷花也可以! 胡二痞此时爬上了一个高坡,从这个角度正好能观察赵荟蔚院子内的动静。 正午的时候见她做了饭吃,然后就没有动静了,整整一个下午,人影都没见一个。 孤男寡女,两人在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不用想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胡二痞心中早已认定赵荟蔚已经不干净了,只要想着污了她的名声,娶个被别人玩剩下的破鞋,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爽利。 但没关系,他只要还了钱,保住了命,这女人死不死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现在就要等一个赵荟蔚独自出来的时机…… “你在这儿干嘛?”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胡二痞差点从坡上跌下去。 他往后一看,正是捕猎下山的胡强,此时他手里还拖着一头已经气绝身亡的小野猪。 胡强皱着眉头,从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赵荟蔚家。 他脸色冷了许多,“你在偷窥?” 胡二痞呸了一声,恶狠狠道:“谁偷窥了?我只是路过这里,累了歇一歇,怎么?这后山脚你家开的?” 胡强沉默着凝着他,片刻才拖着小野猪从他身旁而过。 见人走了,胡二痞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是蹲不到了,只能明日再来。 第93章 计划 胡强走到赵荟蔚的门口,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赵荟蔚家的院门,开得红艳的蔷薇花栅栏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最近在很努力的存钱,不用胡陈氏说,他自己都觉得还远远不够。 就连这几天早出晚归,捕到的猎物赚到的钱还是不够。 他紧了紧手中攥着的野猪腿,他希望赵荟蔚再等等他。 等他有能力娶她的时候,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他会慢慢讲给她听。 胡强只在赵荟蔚家门口停留了一瞬就离开了,而胡二痞这头又去找了赵荷花。 见到赵荷花出来以后,他直接开门见山,“明天能不能帮我约赵荟蔚出来?” 赵荷花眼里闪过冷光,很快就换成了担忧,“二痞哥,你找荟蔚妹妹做什么,你别做什么傻事啊。” 胡二痞眼睛一转,不准备跟赵荷花说他的计划,叹气道:“荷花妹子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单独找她借钱,明日你只管帮我约她出来就成,我不会做什么的。” 赵荷花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好吧,我也希望二痞哥能好好的。” 胡二痞对赵荷花这是好感十足啊,听她的话瞬间感动的不得了,拍了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我绝对会没事的。” “那就好。” 胡二痞说完就走了,赵荷花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弥漫上嘲讽,可别让她失望啊…… 翌日 赵荷花一早就敲响了赵荟蔚家的门。 这个时候赵荟蔚也刚好吃完早饭,开门的时候就看见穿着杏色衣裳的赵荷花立在她家门口。 啊这…… 该不会还是念念不忘吧? 但不得不说,定亲以后的赵荷花看起来变了许多。 以前的她看起来就像没遭过社会毒打的娇蛮大小姐,现在气质反而内敛了许多。 见到赵荟蔚以后,赵荷花神色多了几分焦急之色,“荟蔚妹妹,老莫头去段婶子家说亲了,春红妹妹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对劲,真怕她想不开寻死了。” 她眼眶很快就红了,抽泣着,“我昨日听说了春红妹妹的事,当时只有你站出来帮她说话,听说老莫头去了,我一急,只好来找你了。” 见赵荟蔚似在沉思,赵荷花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就来跟你说一声,我现在要去看看她,唉,希望别做什么傻事吧。” 赵荷花走后,赵荟蔚想了想也决定去一趟。 沈明南冷眼看着小姑娘急匆匆的走出去,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帮。 落花村路旁种了很多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林荫,早晨的路上都没几个村民,赵荟蔚估摸着应该都去看热闹了,脚下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突然从树旁窜出一个矮瘦的人影,赵荟蔚及时停住了脚步才避免撞了上去。 “胡二痞?你又拦着我做什么?”赵荟蔚简直烦不胜烦,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胡二痞嘿嘿直笑,一脸猥琐,“不干什么,就想跟妹妹聊聊。” 赵荟蔚只觉得手痒,她舔了舔唇,嘴里溢出一声冷笑:“我聊尼玛!” 乘其不备一拳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胡二痞捂脸惨叫一声身形差点被一拳锤倒在地。 胡二痞眼眸通红,怒瞪着赵荟蔚,右手伸进左袖一挥,一把白色的粉末就扑了满面。 赵荟蔚一惊,急忙退后捂鼻但还是吸进不少。 “哼,小娘皮,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这可是他在镇上花了大价钱买的软骨散,吸入一些谅你是大罗神仙也得给我乖乖趴着! 果然,不消片刻,赵荟蔚就头晕的扶着一棵树缓缓坐下。 她闭目揉着太阳穴,整个人使不上力气还越来越昏沉。 “哈哈,是不是浑身发软,没有任何力气?” 赵荟蔚无力的垂下手,她睁开眼冷笑道:“是赵荷花让你这么干的吗?” 一听她提到赵荷花,胡二痞脸上神情更加不爽,他走到赵荟蔚的面前,蹲下身道:“这关荷花妹子什么事?这本身就是我一个人的计划,跟谁都没关系。” 虽然他平日里没有良心,但也是知道好歹的。 就光赵荷花性子良善温柔就远不是赵荟蔚能比的。 胡二痞近距离的蹲身在赵荟蔚的身旁,细看才发现她长得是真的精致。 肌肤白嫩细腻,眼睛水灵勾人,小鼻子小嘴巴跟个瓷娃娃一样。 如果少了眼里那厌恶,或许这张脸就更好看了? 但胡二痞也不甚在意,趁现在早晨没什么人,他必须得先把正事办了。 赵荟蔚手指紧紧的掐着掌心,疼痛让她的精神好上了许多。 见胡二痞越看越近,甚至伸手想来抱她。 赵荟蔚咬着牙往后缩动,“给我滚开。” 胡二痞一脸猥琐,“荟蔚妹妹别怕,哥哥等会儿就让你快乐,叫哥哥好相公。” 赵荟蔚瞬间鸡皮疙瘩爬了满身,她脑海里第一想起的是沈明南,嘴里喃喃道:“公子,救我……公子……” 在胡二痞快要碰到赵荟蔚之际,一颗石子从暗处飞了出来,打在他的脚腕之上,因疼痛而重心不稳的胡二痞跌倒在地。 他捂着脚腕,疼得脸上冷汗淋漓,眼睛看向石子扔来的方向。 树荫之下,身着玄衣的男子悠然走出。 他手里还捏着几颗小石子把玩着,石子在他手心跳跃,看得胡二痞心中一阵发颤。 沈明南黑眸微睨,仿若地上趴伏着的是蝼蚁一般,手中的动作顿住,下一秒石子脱离手心朝着胡二痞的身上而去。 血花在衣襟上炸开,胡二痞疼得在地上惨叫着打滚,沈明南嫌他呱躁,又丢了一颗打在他的下巴处,直接给人把下巴打脱臼。 不堪疼痛的胡二痞就直直的晕了过去。 沈明南冷嗤一声,“余淮,拖后山上去招待一番,明日再丢他家中去。” 余淮领命办事,沈明南这才看向赵荟蔚。 她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格外委屈,声音软糯喊道:“公子……” 沈明南走上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似有所感般,沈明南黑眸往后方望了望,然后突然俯身把小姑娘抱在怀中。 闻着沈明南身上的冷香,赵荟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服,闷声道:“公子,帮帮我可以吗?” 沈明南黑眸凝着她,薄唇微勾,问道:“何事?” 赵荟蔚抬眸就撞进他湛木般的黑眸里,“送我去陈家。” 沈明南抱着赵荟蔚就往家的方向走去,好半晌才轻回两字:“晚了。” 第94章 离开 树荫林木下,胡强就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 他心中不放心赵荟蔚,想着昨日胡二痞在她家附近晃悠,所以早早的他就决定过来她家一趟。 只是没想到心中的不安竟然成真了,只是救下她的英雄不是他…… 他晚了一步,他看着那个满身矜贵的公子,把人抱走了…… 胡强紧了紧拳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远去,他却没办法抓住,他很惊慌,他不想再等了…… 等赵荟蔚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夜幕,一天没吃东西导致她现在头晕眼花,饥肠辘辘的。 赵荟蔚起身,扶着门走出,去了灶房发现锅里温了一碗粥。 赵荟蔚拿起喝了一口,满嘴的糊味。 靠,这谁煮的?! 这不是在浪费米吗?!!!! 只一口,赵荟蔚就有点喝不下去了。 刚准备放下,身后就传来动静,赵荟蔚回眸,果然是沈明南。 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她手中的粥,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荟蔚揉了揉脑袋道:“没啥感觉了,就是有点饿,公子,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紧接着又愤愤不平道:“那个二痞子竟然搞偷袭,不讲武德!不然就他那小身板在我手里绝对撑不过三招!” 沈明南:“……”自己啥水平心里没点数吗? 沈明南懒得说她,反而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粥。 “你觉得味道怎样?” 赵荟蔚也看了一眼,里面明显有黑漆锅巴的米粥。 张嘴就吐槽道:“公子,这粥谁煮的,又硬还糊,真特么的……” 嗯? 有杀气! 赵荟蔚猛的向沈明南望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真什么?” 赵荟蔚手里端着的碗紧了紧,下一秒就狗腿笑道:“真特么的煮到我心坎上了,我就喜欢吃硬一点的,有嚼劲,这粥好喝!” 沈明南点头,含笑道:“喜欢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别浪费了。” “……” 沈明南说完,转身就走,赵荟蔚窜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您上午说的晚了那二字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这人高冷起来怎么这么狗呢? 见小姑娘一脸不开心了,沈明南才懒散慢悠的道:“她那边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想帮的那个人自己认命了。” 认命了?赵荟蔚愣了一下。 “据说婚期定在三日后。”沈明南浅浅一笑,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有什么想跟她说的,抓紧哦。” 三日这也叫婚期吗?直接让人收拾收拾就过去了吧? 赵荟蔚嘴唇微抿,她跟陈春红说不上熟识,她也只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一下她而已。 可惜半道出了个胡二痞,想着他,赵荟蔚又是一阵手痒,好想再锤一顿怎么办? 不过…… 就算她帮了陈春红一时,也帮不了她一世。 她今天早晨本想过去,就想去问一下她自身的想法,如果陈春红自身都没有表态,那么她的帮助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剩三天,赵荟蔚想明天再去问一下,不管她认不认命,她都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抬碗喝了一口粥,吞咽下去才含糊道:“不去了。” “啧。”沈明南啧叹,“还挺善变。” ………… 深夜 一身黑衣的延元敲响了沈明南内屋的窗户。 他再一次艰难的爬了进来,有时候他也挺佩服这扇窗的,看着摇摇欲坠,但它就是不坏。 “主子,京中传来消息,迟大将军被召回京,并且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沈明南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仔细看就能分辨出是赵荟蔚当掉的那一块。 “我们明日也该走了。”沈明南淡淡开口,“去知会徐云琛一声。” 延元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领命道:“是!” 一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沈明南把玉揣进怀中,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什么?!” “你要走了?!!!!” 一大早上就接受到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震惊得饭都不想吃了,心里喜极而泣,大反派终于要回去搞事业走剧情了。 赵荟蔚欣慰的哭了,拉着沈明南的衣袖依依不舍,演技直接拉满:“呜呜呜,公子,您怎么这么快就要回京了?您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还会记得在落花村无微不至照顾您半个多月的小村姑吗?!” 沈明南看她哭得眼睛红红,好像真是舍不得他一样,眉头微挑,“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回京?” “额……”赵荟蔚愣住,“您不回京您去哪儿?公子可别在外面瞎晃悠,早点回家才是。” 沈明南但笑不语。 赵荟蔚眼里含泪,一脸惆怅难过:“当然了,我是舍不得您走的,但天下无不散筵席,没有我在的日子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呜呜呜。” 沈明南站起身,黑眸含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乖乖等我回来。” “?” “我走的这段时间,余淮会负责守在这儿。” “??” “我先走了。” “????” 你什么意思?走了还来? 她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用得着这么惦记吗? 赵荟蔚整个人懵懵的,天堂地狱不过一念之间…… 沈明南黑眸里倒映着赵荟蔚有些呆愣的白嫩小包子脸,眼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捕捉到的柔和,“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练字,我回来的时候要检查。” “???”简直离谱…… 都要回京了还不忘给她布置家庭作业。 赵荟蔚有气无力的应道:“知道了……” 沈明南看她着焉头巴脑的模样,眉头微挑,走进书房就写了一篇词赋。 “练这个吧,弄坏了可没多的给你了。” 赵荟蔚双眼晶亮的接过,她惦记他的字好久了。 沈明南的字带着一股子的凌厉,看起来霸气十足。 赵荟蔚眉眼含笑,“公子,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那我走了。” 赵荟蔚点头,挥了挥手,“公子慢走。” 赵荟蔚心满意足的拿着这篇词赋就进了书房,还是沈明南的字看着带劲,一看就是拽霸酷的大佬。 …… …… 第95章 荆州牧 沈明南跟延元骑着马就来到了县城,他脸上戴着白玉面具。 刚到县城门口就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徐云琛。 他微微躬身作揖,“云琛等候世子多时,是即刻出发京城还是休息片刻?” 沈明南手里紧握着缰绳,端坐在马上,戏谑出声:“谁跟你说是回京了?” 徐云琛一愣,直起身对视着沈明南的黑眸,“那我们去哪?” 沈明南轻轻一笑,“祁源县。” 祁源县? 徐云琛眉头微皱,镇远县过去就是祁源县。 那里最出名的就是祁源山上的匪祸,朝廷派了几次人马来歼灭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沈明南亲自请命,前往祁源县剿除匪祸,谁知人马已经准备就绪,却不知山上的山匪哪里来的消息,打了个沈明南措手不及,导致他在山上重伤失踪。 等这个消息传进京中的时候,已是五日以后了,皇上气急,立即派人去寻找。 传回来的结果都是找不到踪影,倒是找到了沈明南残破的衣袍,经过推测很有可能已经被山上的豺狼分吃了。 沈老太君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皇后忧母心切。 遂由太子推荐翰林院编修徐云琛前往祁源寻人,皇上略一考虑就同意了,任命其为荆州牧,即刻前往隶属于荆州的祁源县寻找沈明南的下落。 然后就跟之前经历的那样,他还没到祁源县就先找到了沈明南。 这还得感谢那伙绑徐子谦的人…… 既然沈明南要去祁源县,徐云琛也没什么好拒绝,欣然同意前往。 再说赵荟蔚这头。 她练习了小半个小时的字,就放下笔伸展了一下筋骨。 走出书房,赵荟蔚看了看内屋的门,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推门而入。 屋内很整洁,床铺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还带着浅淡独属于他的冷香。 赵荟蔚走到床边,摸了摸床柱,又坐在柔软的床上…… 沈明南没在的第一天…… 哈哈哈,真踏马太好了!!! 赵荟蔚乐得在床上打滚,还是这张床舒服,这不比东厢房的床软和? 这本来就是她的床,赵荟蔚睡得心安理得。 余淮面瘫脸在外面观望着这一切,他想……要不要给自家主子打个小报告? “叩叩。” 院门被敲响,赵荟蔚连忙爬起来。 她眼睛微眯,如果是赵荷花的话,她怎么着也得拉进来打一顿。 要说昨日她刚来喊,胡二痞随后就埋伏在路边,要说这是巧合,反正赵荟蔚才不信。 她拿着扫把,隔着院门问道:“谁啊?” 外面寂静了几秒,就在赵荟蔚疑惑是不是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外面的人终于出声了。 “是我。” “陈春红。” 赵荟蔚下一刻就把门打开,外面果然是陈春红,她穿着一身浅黄色麻布衣裳,她脸上嘴角都是淤青,唇边带着一丝浅淡笑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恬静许多。 两人相顾无言。 赵荟蔚愣了一下,“你……”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陈春红对着赵荟蔚说道。 “道歉?” “嗯,为我以前对你的偏见道歉。”她自嘲一声,“想起那日的口不择言,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傻啊。” “对不起,我为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道歉。” 赵荟蔚有些讶异,似没有想到她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不过赵荟蔚对她那天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没事,我都没放在心上。” 陈春红轻轻一笑,带着阵阵柔和,赵荟蔚发现褪去了以往的阴沉,抬起头来的陈春红真的很好看。 “我突然明白了。” “什么?”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以前的我不知道而已。” 突然被夸的赵荟蔚老脸一红,眼神乱飘,“嗐,也没你说的这么好……” 原来会害羞的赵荟蔚是这么的可爱,她心里仇恨放下以后,才发觉以往背负的东西有多重,不过她现在释怀了…… 赵荟蔚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脸,开口问道:“你……你的伤……” 陈春红摇摇头,“我的伤没事。”她顿了顿,低垂着眼睑道:“我还要去山上摘些野菜,就先走了。” “你等一下……” 陈春红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 赵荟蔚藏在袖间的手紧了紧,问道:“真的,就认命了吗?” 陈春红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现如今再想想,也不感到悲戚。 陈春红看着远方高山,山的背面是什么她不知道,出了落花村以外的城镇长什么样她也不知道。 她的命生来就很轻贱,在这么宽阔的天地间渺小得更如一颗尘,认命吗? “从未认过。”她轻声开口。 “我可以帮你。” 这一次,陈春红脸上的笑容灿烂,她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谢谢,但我会自己解决的。” 转瞬即逝的拥抱,陈春红走远了。 赵荟蔚抿了抿唇,转身就关上了院门。 书里并没有关于陈春红的结局,或者说从未描写过关于她的一句。 她的未来是怎样的,赵荟蔚也不知道,不过她尊重她的选择,她相信陈春红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夜晚很快来临,没有沈明南在,赵荟蔚现在只要烧一人份的洗澡水了。 她瞟了瞟内屋,虽然很想睡回自己以前的床,但是赵荟蔚还是不敢造次。 万一余淮打小报告怎么办?!等他回来,就这么龟毛的男人,要是知道她玷污了他睡觉的地方,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 赵荟蔚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卑微,明明这是她的家,即便沈明南都走了,她依旧不敢造次。 可恶啊! 在这该死的反派光环震慑下,她迟早要丸! 赵荟蔚愤愤不平的挪去了自己的东厢房,睡之前她脑海里很快略过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的沈明南在干嘛呢? ………… 这个时候的沈明南刚好抵达祁源县城门口。 守在城门楼上的官兵很快就发现下面来了六个人。 余十七下马走到城楼之下,喊道:“京城特派使臣荆州牧徐大人来访,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楼上官兵一惊,迅速遣人去叫来祁源县令,韩志。 半刻钟不到,城门打开,一身官袍的韩志匆匆而来。 几人早已立于马下,徐云琛温润含笑,“韩大人。” “徐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 第96章 像一个桃花精 徐云琛温声说道:“无事,本官也刚到没多久。” 韩志此刻看了看天色,提议道:“大人你看如今天色已晚,下官先吩咐下人准备几间卧房给大人们休息,明日再给大人接风洗尘。” 徐云琛点头,“那就麻烦韩大人了。” 韩志连忙摆手,“没有的事,不知大人们是否用过晚膳?” “来的路上已经用过了,不必再费心。” “那就好。”韩志目光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沈明南的身上。 他老早就留意到了他,只见他戴着成色上好的白玉面具,看不真切面貌,但这周身气度可不像普通的随从。 “徐大人,不知这位是?” 徐云琛恍然,这才开始介绍,“这是皇上派遣来保护我的人,乃皇城司副使。” “哎哟!”韩志连忙行礼,“下官见过副使大人。” 沈明南伸手轻扶,声音温润如沐春风,“韩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不如我们还是早些进城吧。” 韩志这才猛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两位大人里面请。” 沈明南一行人住进了韩志的府邸,就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命人收拾出四间厢房。 沈明南一间,徐云琛一间,余十七、十八一间,延元、霖良一间。 延元一听要跟并不相熟的霖良住一间,心里老不乐意了。 韩志看向徐云琛语含歉意解释道:“只可惜我府邸窄小,没有多余空出来的房了,只得暂且委屈了大人的随从,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徐云琛一身青衫,翩翩佳公子一般,笑的时候格外令人亲近,他道:“无事,韩大人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我还有要事与韩大人相商。” 韩志连道:“好好好,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直到韩志走了以后,沈明南才摘下面具,一撩衣袍就在椅子上坐好。 霖良上前来给他和自家大公子各沏了一杯茶。 徐云琛坐在他的旁边,眉目间很平淡,“我竟还不知世子如此爱护黎民苍生,不辞辛苦又返回这里二次剿匪。” 徐云琛把二次咬得很重,在他心里沈明南此时的做法无疑是愚蠢的,况且有了第一次教训就应该知道,在祁源县里早就有人与那帮山匪勾结。 敌暗我明,还真不好剿灭。 沈明南抬起茶杯,轻饮一口,神情慵懒。 他冲着徐云琛那不太愉快的脸色懒懒一笑,“别急,戏没看到结尾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你说对不对?” 徐云琛眉头微皱,温润之色褪下竟也有让人感到几分与沈明南不相上下的凌厉。 他眉目平淡,“那我等着就是了。” ……(?????)…… 翌日,外面阳光明媚。 赵荟蔚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打水洗漱,嘴里含着盐水漱口,思想却在神游。 “赵荟蔚,开门!” 院门外,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赵荟蔚愣了一下,把嘴里的盐水吐掉,再喝一口清水漱洗干净。 嘿哟,这死小子会来她家,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荟蔚打开门,就见外面站着赵泊睿,他穿着一身灰布衣裳,整张脸都布满了不情不愿的神色。 赵荟蔚故作惊喜道:“呀,睿弟啊,许久未见姐姐可想你了!” 赵泊睿:“……”真是太虚伪了! 他冷着一张脸,推开赵荟蔚就走了进来。 赵荟蔚有点懵,连忙跟上,“你干嘛?” “看看你救的那位公子。” 赵荟蔚一把拉住他,一脸无语,“别看了,已经走了。” 赵泊睿脚步一顿,有点不太相信,“走了?” 进去逛了一圈,发现真就只有赵荟蔚一个,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嗤道:“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救,人又傻小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就知道这死小子难得来一次,目的肯定不单纯,合着就是来找她吵架的? “赵泊睿,你闭嘴!你才傻,你全家都傻!”赵荟蔚凶巴巴的怼回去。 话落,赵泊睿摇了摇头,真是傻得没救了…… 等等…… 他全家不也包括她吗?! 赵荟蔚极短的愣了一秒,理直气壮迅速改口,“全家就你最傻!” 赵泊睿懒得跟她斗嘴,他来是有大事的,看着赵荟蔚穿的这一身,极为嫌弃,“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老宅。” 赵荟蔚疑惑,“去老宅干嘛?” 赵泊睿冷哼一声,“还说不傻,上次奶交代你的,你给忘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荟蔚迅速想了起来! 这几天事情太多,她都整忘了,六月初一不就是叫赵泊睿带他同窗来落花村游玩的日子嘛。 “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在院里等你。”赵泊睿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头一回变相相看的赵荟蔚有些许紧张,她去衣柜里找了一圈,发现了一身嫩粉的衣裳。 这身还是给沈明南买衣服,绣阁老板娘送的,拿回来以后就塞柜子里还没有穿过。 看赵泊睿这郑重的样子,赵荟蔚觉得怎么着也不能掉链子。 赵泊睿在外面观察着这奇形怪状的面包窖,研究腻了以后就逐渐变得不耐烦了。 这都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她是在里面磨蹭什么?叫她换身衣服而已,不会换衣服的时候被捂死了吧? 赵泊睿抱着这个想法,准备进屋内询问一下是啥情况,刚踏入门槛就见东厢房踏出一抹人影。 她穿着嫩粉色短袄,下身是淡绿色的襦裙,头发扎成了双丫髻,系着同色的嫩粉发带,整个人看上去又嫩又粉。 尤其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这不谙世事的模样,看上去就格外勾人。 偏偏某人还不自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很满意今天的装扮,她抬头嘴边含笑着的看向赵泊睿问道:“睿弟,好看吗?” 赵泊睿一看她这花里胡哨的样子脸都黑了,不就去见一个算不上熟识的同窗,她有必要穿这么好看?! 赵泊睿出声质问道:“谁让你穿,穿这么花哨的!” “啊?”赵荟蔚有些懵逼,这不是正常配色吗?哪里花哨了。 于是不满反驳,“我觉得挺好的啊,多好看。” 赵泊睿瞪着她,冷哼一声,嘴里嫌弃,“一点也不好看,像一个桃花精,丑死了,赶紧换了。” 第97章 相看 “……”桃花精是骂人的吗? 赵荟蔚语塞,她怎么记得怪谈小说里面桃花妖精都是长得贼好看的那种。 所以,这换来换去到底要闹哪样? 但赵泊睿格外坚持,她不换不准走。 于是…… 赵荟蔚又被迫换上原来的那身嫩绿色棉布衣裳。 赵泊睿这才顺眼很多,不错,不错,就邓谦也配看那么好看的赵荟蔚? 此时赵荟蔚格外想跳起来给这死小子一拳,果然来就没什么好事! 两人结伴走到路上,赵荟蔚不高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咳。”赵泊睿轻咳一声,见她一脸郁郁,皱着眉跟她解释道:“你别不开心啊,又不是叫你去相看,你穿那么花哨干嘛!” 赵荟蔚瞪他一眼,“不是你叫我去收拾收拾,我真想给你这死小子一拳。” “……”话虽如此,但是…… 赵泊睿梗着脖子道:“我是为你好,他也配不上你!” “……这也不配那也不配,谁配得上?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孤寡!” 赵荟蔚觉得她真相了,这人心眼贼坏,想让她当一辈子单身狗! 赵泊睿侧过头不去看她,小声嘟囔着:“最起码能护住你才可以吧。” 这声若蚊蝇,赵荟蔚一脸无语,“我的好弟弟,想说啥大声点行不,嘟嘟囔囔的难不难受?” 话落,就收到了赵泊睿没啥威慑力的刀眼,“你管我!” 他似乎很不耐烦赵荟蔚,自己大步的往前走了,但又很恰好的保持在三步以内。 赵荟蔚摇摇头,心里好笑,她还没看出来这死小子竟也是个傲娇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老宅,里面欢声笑语,看起来一片和乐。 在院外,赵荟蔚都听见了赵钱氏的声音,“小谦呐,第一次来落花村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很快,便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赵奶奶,这里一切都好,山景秀丽,我还挺羡慕泊睿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 “哎哟呵呵呵,你喜欢这里就好。” 赵泊睿黑着脸走进去,一声不吭。 还是赵钱氏时刻留意门口的动静发现他们来了,笑道:“睿哥儿,你们来了。” 赵荟蔚慢赵泊睿几步进门,发现里面一大家子都在,其中还有一位穿着学子服的青年男子,他的五官不算出彩,但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浑身上下充满着蓬勃朝气,让人倍生好感。 他站起身来,很有礼貌的跟赵泊睿打招呼,“泊睿弟。” 赵泊睿淡淡的点头,“谦兄。” 邓谦这才把目光落在他后方的赵荟蔚身上,是一位看起来就很白净俏丽的姑娘。 赵钱氏站起身把赵荟蔚拉自己面前,笑眯眯的就跟邓谦介绍,“小谦呐,这位是睿哥儿的阿姐,名唤荟蔚。” 邓谦白皙的脸微红,连忙见礼道:“荟蔚姑娘。” “邓公子。”赵荟蔚礼貌回应。 从赵泊睿的角度看过去,怎么两个人都是含羞带怯的? 要不是在他奶强势命令下,他才不会带什么同窗回来。 赵荟蔚连十六都还没满,不知道急着相看做什么。 他出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奶,开始吃早饭吧?” “对对对,小谦应该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饭。” 赵钱氏立即吩咐两个儿媳妇把已经做好的早饭端上来。 赵荟蔚看了一眼,好家伙,今天可真是丰盛,就说这肉馅饼都是白面揉的,粥也稠粥,还有一碟开胃咸菜。 农家生活大多清贫,像这么丰盛的还是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 赵荟蔚心中啧啧直叹,这可是下血本了。 赵钱氏笑眯着招呼邓谦,“小谦呐,在这儿别拘谨,当自家一样。” 邓谦是真的吓到了,他没想到赵泊睿家伙食这么好,一时之间还不知该如何下筷。 赵钱氏见他不动,以为是害羞,自己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粥,还夹了一个饼,“吃,多吃点,别客气,就当是答谢你在书院对睿哥儿的照拂之情。” 邓谦连忙谦逊道:“不敢当,泊睿弟在书院里为人热情,学问还好,就连夫子都很喜欢他,我们多照顾点他也是应该的。”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听见自家孙儿在书院里的情况,赵钱氏满是褶皱的脸此刻笑成了一朵花。 吃完早饭以后,赵钱氏就提议让赵泊睿和赵荟蔚两姐弟带着邓谦在落花村内闲游一番。 其实落花村也没啥好看的,对于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弟俩是真的无趣。 但是邓谦就比较的新奇,三人从家里出发,沿着田坝边走,绕了一圈又到了碧波河。 一路走走停停,邓谦看着这些秀丽的山河总能有感而发的作诗两句,颇有几分逍遥仙人的气势。 后面跟着的赵荟蔚和赵泊睿两个人简直累成狗。 见鬼! 这个人都不累的吗?! 两人悄咪咪对视一眼,赵泊睿挨近了一点,悄声说道:“你要是看上他了,他就天天这么领着你散步,累死你!” 赵荟蔚:“……请你闭嘴,谢谢!” 邓谦转身就看见两人交头接耳像是在聊些什么,笑道招手:“泊睿弟,荟蔚姑娘你们快些过来。” 两人拖着走路过度的腿慢慢走了过去。 邓谦站在宽阔河边,一脸激动的对着赵泊睿说:“在这儿我突然找回了某种意境,困扰我几天的文章我好像找到了答案,我现在文思泉涌,恨不得立即提笔作答。” “所以,请你帮我跟赵奶奶说声抱歉,我这就先回去了!” 邓谦好像怕他的灵感没了似的,颇有些慌不择路,还是赵泊睿指了指出村的路,他才面含感激的朝着这个方向快步走去。 原地徒留下来的两人:“……” 离谱! 赵泊睿转过头看向同样有些愣住的赵荟蔚出口啧叹道:“你真可怜,你还没有别人的文章重要。” 赵荟蔚捏了捏小拳头,一飞脚就踢他小腿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赵泊睿捂着腿,冲着赵荟蔚背影喊道:“你,你偷袭!你不要脸!!!” 见她没有停下的迹象,这才一瘸一拐的追上去: “靠,你等等我啊!” 第98章 报应 两人一前一后就来到了村口处,赵泊睿发誓下次再也不带什么同窗来了,走这么远可把他累死了。 前方的赵荟蔚停下脚步,赵泊睿停在她身畔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有三个人拖着如死狗般的一个人在村里行走着,后面有村民张望,因为惧怕而不敢靠拢。 只见那三人慢慢朝着村口走来,赵泊睿拉着赵荟蔚往后面退了几步,身子下意识的挡在她的面前。 人影越来越近,赵荟蔚伸出脑袋看了看,地上拖着的是胡二痞。 他那身破布衣裳上全是血痕,整个人在地上拖着划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赵泊睿皱着眉头,把赵荟蔚的脑袋往后扒拉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做噩梦啊?” 直到这几个人走出了村子,村子里的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杂七杂八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可是听说他借了钱还不起,看他那样还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呢!” “呸,他这就是报应,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死了更好,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他惹了祸进村。” “唉,别说了,别说了,看他被这群人折磨成这样,也是怪可怜的。” 赵荟蔚咋舌,悄悄咽了咽口水,就胡二痞这身伤,那可都是沈明南的手笔,然后这口黑锅却直接扛在了那三人的脑袋上。 见赵荟蔚沉默下来,赵泊睿以为她被这血腥场面吓到了,不由有点懊恼,拉着赵荟蔚就离开这片地方。 赵荷花混迹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被赵泊睿护在身后的赵荟蔚。 还真是好命啊,有沈公子护,有贵人相助,就连家里的人也格外的宠她。 她还以为胡二痞能有点用,结果半点水花都没掀起,真是令人失望。 赵荷花没有再看下去,她慢步离去,她要重新想一个办法了…… 胡二痞最后的结局,没有太多的人关注,他们只期望这个祸害永远别再回落花村,再扰他们的安宁。 陈春红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前方借助人影遮挡而快速往偏僻村西边去的陈富贵。 见他拐了个弯,陈春红低垂着头畏缩的向那个方向移动。 左拐右拐,她来到了一处小院,而陈富贵警惕的见四周没人才跟只耗子一样窜进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陈富贵从门里伸出头来,见依旧没人才放心的把院门关紧。 他进去以后,陈春红露出了头,她走到这所小院的墙边,很清晰就能听见里面刻意压低声音的一男一女。 “贵郎,你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女子的声音矫揉造作,娇滴滴的在跟陈富贵撒娇。 “我不要谁都不可能不要你这个小宝贝,嘿嘿。” “嗯~”里面传来女子的闷哼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女子的声音响起:“死鬼,讨厌,别在这儿。” “翠娘,那我们进屋?” 听着这一段对话,陈春红眼眸里闪过一丝恶心。 这里面的一男一女就是她的亲爹和住在偏僻村西边的郑翠花,而这次她是尾随陈富贵出来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才大白天他就敢偷摸来寻他这个老相好。 她眼里略过嘲讽,段霞可能死也想不到,她以为他们断干净了,实则还在藕断丝连,留给她的是陈富贵一早就布置好的障眼法。 里面的交谈声还在继续,郑翠花娇嗔一声:“贵郎这次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嘿嘿。”陈富贵故作神秘的道:“想知道啊?来先亲我一口。” “哼,你不说我不让你进屋。” “好好好,我说,好相公给你买了一支银钗子,高兴吗?” 郑翠花哪里会有不高兴的?她急忙夺过,是一支银蝶模样的钗子,她一脸欣喜,含情脉脉道:“贵郎你真好,可是你哪里来的钱啊?” 陈富贵不以为然道:“老莫头给的,其实我家那死丫头卖了十五两,我偷偷藏下五两给你买的银钗,相公对你好不好。” 郑翠花一脸感动,“贵郎,此生有你足矣。”随后又语含担忧,“可是就老莫头那品性,你家丫头过去怕活不过三天啊。” 陈富贵搂着郑翠花,很烦这女人关键时刻老是问东问西,于是直接道:“死就死了,老子好歹养她这么大,给家里弄点银钱来不是天经地义的,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有那么点用,不然当初生下我就给捂死了。” “翠娘你先别问了,我们进屋吧,去床上我一样讲给你听。” 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陈春红紧紧的抿着唇只觉得反胃,这群人太脏太恶心了…… 她白着脸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到家的时候发现段霞还在给陈富贵搓洗着衣服。 段霞眼尖的看见跟个游魂一样的陈春红,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把衣服轻放在盆里,才开口骂道:“你个死丫头,跑哪里躲懒了?别以为明天嫁人就不用帮家里做事了,去给我把地扫了。” 段霞的骂声中气十足,陈春红只想笑,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相公在跟别的女人颠鸾倒凤吧? 她却还在家里勤勤恳恳的为他仔细洗着衣服。 她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这笑声听得段霞都觉得渗人,她恼怒道:“你笑什么?没听见我说的?” 陈春红笑容收敛,“知道了。” 话落,从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肥胖小男孩,大力之下把她撞了一个趔趄。 男童尖锐的声音响起,瞪着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哎哟叫唤着,“疼死我了,死扫把星滚一边去,别挡着我的路。” 然后才跑去段霞身边亲密依偎着,撒娇道:“娘,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段霞有一瞬犹豫,男童不依不饶的摇晃着她的手臂,“娘,就买吧,不是卖了她有钱了吗?我想吃肉!” 架不住软磨硬泡,段霞掏出荷包,拿了十三文钱出来,递给陈春红,“去镇上买一斤肉回来,你弟弟想吃。” 陈春红看着她手心里的钱,不多也不少刚好是一斤肉的价钱,多一文给她坐牛车的钱都没有。 她低垂着眼睫接过,声音与平常无异,轻声的道: “我知道了。” 第99章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赵荟蔚两姐弟刚回到家,便遭受到了赵钱氏的无情唾骂。 她指着赵泊睿气得直跳脚,“你是个呆子吗?!小谦人多好啊,怎么就把他放回去了?他要写文章让他去你书房写啊,你真是气死我了。” 赵泊睿摸了摸鼻子,没敢吱声,他为啥要让他留下来,走了不是更好? 痛骂赵泊睿一顿以后,她又看向赵荟蔚,只见她好像跟没吃过饭一样,又把早上多剩的饼叼嘴里,小口吃着一脸满足。 “荟姐儿,你觉得怎样?” 赵钱氏觉得光骂赵泊睿也起不了作用,这还得看赵荟蔚自己的意思,她也想含蓄的问一下她对邓谦的第一印象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赵荟蔚被饼噎了一下,急忙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来,一脸茫然,“奶,你说啥?” “……” “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赵荟蔚感受了一下嘴里饼的香味,一脸肯定道:“饼很好吃,劲道足,有嚼劲,肉馅也好吃,大伯娘手艺真不错。” 赵钱氏:“……”这两人该怎么打才能消除她心中的怒火? 求支个招,挺急的。 她都快这两小崽子气死了,赵泊睿在一旁揉了揉脸才防止笑出声。 “你俩都给我滚外边去!” 赵钱氏把院门一关,眨眼间两人已经被赶到门外。 哦豁,被扫地出门了。 赵荟蔚吃着饼一脸抱怨:“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为什么就不挽留一下邓公子!” 赵泊睿一脸无所谓,撇嘴道:“他不是忙着找文章灵感吗?我哪里敢打扰啊。” 赵荟蔚一听,也是,遂叹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赵泊睿想了一下,迟疑道:“要不坐门口认错吧?” 赵荟蔚简直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装了些什么,哪有人是坐着认错的??? 下一刻,两人就找了片比较凉快的地方坐下,赵荟蔚揉着小腿,走一早上腿都差点废了。 不由感叹道:“下次你同窗再来别叫我了,我累了带不动。” 赵泊睿撇她一眼,“下次他休想再来!” 两人无话可说,皆四十五度望天忧桑。 赵钱氏也只是气那么一阵,把两孩子赶出去以后又开始后悔,她家荟荟这么乖巧可爱,还怕找不到品学兼优的好夫婿? 她真是太着急了,这么想着她就悄摸的打开院门,发现两姐弟倚靠在一棵树下昏昏欲睡。 这可把赵钱氏心疼坏了,她在门边喊道:“你俩快进来吧,吃午饭了。” 两人瞬间清醒,赵荟蔚最先爬起来,飞快的朝着院门奔去。 干饭了!干饭了! 正好她小睡起来又有些饿了。 赵泊睿看着一窜没影的赵荟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正午太阳毒辣,步入了六月的天气也越发炙热。 赵荟蔚吃了午饭以后就去以前大姐未出阁的屋子里小憩,赵泊睿回书房温习功课。 等下午没那么热了,赵荟蔚才从老宅告辞回家。 赵钱氏拿了个篮子,给她装了十几个黄灿灿的枇杷,这都是自家后院里种的,个头大又甘甜。 赵荟蔚一边吃着枇杷一边往家的方向走,迎面却走来了一个熟人,赵荟蔚愣了一下,来人正是昨日和赵荟蔚和解的陈春红。 只见她右手上里拎着一坨肉,整张脸在太阳直射下晒得通红,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顺着她的下颌一滴滴的落在衣裳上。 赵荟蔚走上前,发现她嘴唇泛皮干燥,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她秀眉微皱,“你娘让你走去镇上买肉?” 陈春红抿着干燥的唇,轻声应道:“嗯。” 见她沉闷话也不多,赵荟蔚心中也无奈,她从篮子里拿出三个枇杷塞她手上,“拿着,解渴。” 陈春红愣了一下,想推拒却又见赵荟蔚继续说:“吃吧,超甜的。” 说完,她自个儿反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忍不住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剥开吃得一脸享受。 陈春红嘴边有了些微的笑意,“谢谢。” “不用客气。” 说完,赵荟蔚就错开她继续往家走。 陈春红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三个圆润的枇杷,她用手剥开一个,轻咬一口,汁水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没有骗她,枇杷很甜。 她回到家的时候,陈富贵已经回来了,他满面红光的坐在椅子上歇凉,段霞在一旁用扇子给他打着风。 她看见陈春红回来,立即吩咐道:“去灶房蒸饭,再把肉炒了,煮个野菜汤。” 陈春红没动,视线定定的锁定在两人身上。 段霞见状,眉头死死皱着,“聋了,没听见?” 听闻这一声,陈春红才似被吓到了一般,急忙低着头匆匆就往厨房走去。 “成天跟个瘟神一样,一惊一乍的真是吓人。” 陈富贵听着段霞的嘀咕,心情尚好的摸着她的手,劝慰道:“娘子莫气,明日她就嫁去老莫头家了,今日就对她好些吧。” 段霞脸微红,细声回道:“我听相公的。” 农家小院隔音效果并不算好,他们的一字一句都传进了在灶房蒸饭的陈春红耳里。 她嘴角扯出一抹细微的嘲笑,脑海里回想着这十六年来生活的点滴。 她发现连一些能让她笑一笑的片段都没有…… 她在这个家受尽欺辱,没人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看。 而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她出生的那晚,她爷爷也恰巧因为疾病去世。 因此,她从有记忆起,受到最多的是家里人的谩骂。 她曾经以为自己过成这样是因为有赵荟蔚的存在,那个小姑娘太好了以至于他们忍不住拿她作对比,把她贬得不堪。 可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心啊,天生就是脏的。 陈春红把那块肉放在灶台上,慢慢走去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在角落里有一个篮子,那是她昨日去山上采摘的野菜。 野菜跟昨日一样,没被人翻过,陈春红轻轻一笑,眼里满是阴郁。 她把篮子拿起来,掀开最上面的野菜,下面是她冒死进了深山里找到的红伞白杆的蘑菇。 听村里人说,曾有人误食,不治身亡,从此这种色彩鲜艳的蘑菇再没人敢碰。 不是欺辱她吗?不是没把她当人看吗?不是随意把她贱卖,任由她生她死吗? 她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凭什么…… 陈春红的眼里慢慢涌现出一丝疯狂。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第100章 灭口 夜幕降临,星河漫天。 祁源县,瀚海楼。 这栋酒楼被韩志包了场,只为了宴请初到祁源的徐云琛等人。 一间宽阔的包间内,徐云琛坐在位首,沈明南坐得稍微下面一些,整个人懒洋洋的撑在案几上,一只腿微屈,手里晃荡着酒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 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官员,听闻从京城来了个京官,都抢着想来巴结。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韩志举起酒杯,高声道:“今日这场宴席,是我特意为徐大人接风洗尘而办的,诸位能来,我韩某感到万分的荣幸,这一杯我先敬诸位。” 下面一片附和之声,韩志再次举杯对准徐云琛,“这一杯敬徐大人,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辛苦了。” 徐云琛举杯同饮,放下杯子以后轻咳一声,下面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想必各位大人也是知道我来此地所为何事。” 下面响起窃窃私语,他们如何能不知,京城派了徐云琛下来,不就是为了沈明南的事。 沈世子从京城来祁源剿除匪祸,却在山上失踪,找到现在还是没踪迹。 每日他们都惶惶不安,就怕突然从哪个旮旯角落扒拉出他的尸首。 折在祁源,他们也害怕啊。 更何况这还是皇后的侄子,皇上对其也是格外喜爱,万一到时候沈明南真死在了这儿。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们祁源恐怕再无安宁。 祁源县丞吴顺义站起身来,“徐大人,自沈世子失踪,下官已经派官兵连着十几日进行搜山,可除了那残破的衣袍,我们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是啊,大人,沈世子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唉!”祁源同知陈彬接着说。 徐云琛目光下意识看向已经被确定为凶多吉少的某人,见他依旧懒懒散散,就觉得牙疼。 他到底要在祁源做什么?就算徐云琛智多近妖,一时也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照陈同知这么说,那沈世子可以不用找了?” 沈明南清冷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彬愣了一下,立刻惶恐下跪,结结巴巴道:“不,不敢,沈世子在我们祁源出了事,我们一样难辞其咎,当然是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下面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吭气的,这戴面具的皇城副使怎么比徐云琛还可怕? 陈彬和吴顺义更是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陈彬趴伏在地上,恨不得没人能注意他的存在。 一时之间,宴席上变得鸦雀无声。 “呵。”沈明南轻笑一声,打破沉寂,“大人们莫慌,我只是觉得关于沈世子失踪一事,还需要详查。” “对对对,副使说得对,这必须查,查到底!” 下面一片附和声,颇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趋势。 沈明南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据说那日同沈世子上山的官兵有一千余人,现如今还剩多少?” “这……” 陈彬和吴顺义对视一眼,皆不敢吱声。 韩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跪在沈明南面前,“他们……他们全部被山匪杀了。” 徐云琛喝酒的动作一顿,杯子轻放在桌上磕出一声清响。 “全部死了?” 韩志擦了擦额角的汗,“是,无一人活口。” “其中有五百余人是召集的祁源县官兵,剩余的全是沈世子从京城带来的。” 韩志话落,沈明南突然把手中的酒杯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碎裂的瓷片割破韩志的衣袍。 他拍桌勃然大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山匪最多也就五百余人,他们怎么可能把一千余人全杀了?” 韩志匍匐在地,高声喊道:“副使大人,下官没有说谎,他们的遗体下官已经派遣他人送回他们的家中,不信我给你看史册,每死一人都给他们家里人发了十两的抚恤金,都是有记录的。” 徐云琛忍不住侧目看向他,一身玄衣依旧衬得他清冷高贵,只见他冷哼一声:“本副使还真不相信,区区祁源山的山匪这么有能耐,明日午时给我召集五百名官差,我要上山一探究竟。” 韩志哪有不应的,连忙答应,这个插曲过了以后,宴席上的气氛逐渐松快了起来。 徐云琛跟沈明南是提前离席的,韩志起身恭送,他是东家,得等宴席结尾才能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踩着月光,一路无言。 “云琛有一事不明。” 徐云琛的声音响起,他看向沈明南希望他能解惑。 沈明南黑眸泠泠,嘴边含着浅淡笑意,“但说无妨。” 徐云琛默了一下,才道:“你二次来祁源是为了那些官兵?” 沈明南闻言嗤笑一声,“难道他们不值得我再次回来?” 徐云琛无言,在他心中,沈明南确实不是那种深明大义,为国为民的人。 “这件事绝对不是山匪这么简单,他们……是被灭口了吧。” 徐云琛淡声说道,无一活口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能做到的。 “所以。”徐云琛停下脚步站定,定定的注视着沈明南的黑眸,“你们在祁源山上看见了什么。” 沈明南同样也停了下来,听见徐云琛的话有些许讶异,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细微嘲讽,“你当个翰林院编修还真是屈才了。” 他顿了顿,语调懒散,“至于看见什么过几日你就会知道了,到时候我把背后主谋揪出来也算为他们报仇了,对不对?” 徐云琛盯了他几秒,侧过头就丢下一句,“随便你。” 话落,自个儿就大步朝前走了。 沈明南见这人都不等他了,在后头懒洋洋的喊道:“等等我啊,徐大人。” 徐云琛脚步微顿,随后走得更快。 “切,真没意思。” 沈明南微微撇嘴,跟徐云琛呆一起真他娘的没意思,还不如跟小姑娘呆落花村呢。 沈明南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脑海里想的却是小姑娘这个时候应该都睡了吧?她一向睡得很早。 ………… 晨光熹微,落花村内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众人都探出门一看,来的人是老莫头,只见他红光满面,满是褶子的脸上笑意浓浓,他身上挂着一朵大红花,身旁有两个人,一个吹着唢喇,一个打着鼓,看起来喜气洋洋。 众人见状,有声音调笑道: “哟,老莫头来接亲了?” 第101章 害怕了就躲我身后 老莫头整个人如枯木逢春般,笑呵呵的应道:“是啊,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众人闻言,都嗤笑一声,正常人家里谁会把闺女嫁给这么个玩意儿,当然除了陈富贵这奇葩一家。 老莫头带着人一路敲打到了陈富贵家,后面跟着乌拉拉一长串村民,一时之间还有点儿壮观。 只是本该送亲的陈富贵一家怎么还是大门紧闭? 老莫头在门口站定,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上前去叩门。 见无人回应,他以为陈富贵家还没起呢,一时之间有些不满,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怠慢。 他用力推门,谁知门根本没锁,一推就开了。 老莫头这才心情好点,还算识趣,估摸着是懒得管自家丫头,留个门专门让他接人的。 他自信的走了进去,外面一堆人等着看他接新娘子出来。 却等来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啊啊啊,死,死人了,杀人了!!!” 不过片刻,老莫头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腿软的直接跌在了门槛上,浑身软绵再爬不起来,“里面,里面,他们家全死了……” “哗。” 众人哗然,连忙去请来村长。 赵木勇匆忙赶来,神色凝重,他身旁还有两名村子里的青年壮汉,其中一个是胡强。 “你俩随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呆在原地,不准挪动。” 赵木勇下达了命令以后,就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屋子的门此刻是敞开着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陈富贵,他浑身浴血,脸上被砍得血肉模糊,一双眼睛大大的睁开,死不瞑目。 而在其身侧是段霞,她手里有一把砍刀,脸上有抓痕,身下有一滩血迹,脖子上有浓重的青紫掐痕,舌头微伸,眼睛死死的往外瞪着。 观其形貌,竟像是被活活给掐死的。 饭桌上有一名男童,脸色青紫,唇边桌上有白沫般的呕吐物,他双目紧闭,已然没了气息。 三人默然,这简直就是惨案,谁成想一夜之间陈富贵家被灭门了。 “不对。” 胡强皱眉道。 他的这一声,引得村长都看向了他,急忙问道:“强子,有哪里不对吗?” 胡强左右看了看,才脸色凝重道:“少了个人,陈春红不在这里。” 赵木勇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屋子里只有三具尸首,那么新嫁娘陈春红呢? 赵木勇立即吩咐:“强子,虎子,你俩在他家里搜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陈春红。” 胡强,赵虎领命,在院子内的几个小屋子里搜索了起来,找了大约半盏茶的时候,纷纷来到院中汇报,“村长,人不在这里。” 胡强眼神凝着地上的血迹,沉声道:“村长,报官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了。” 赵木勇神色难看,不忍再看陈富贵一家的惨状,转身向外面走去,“虎子,去镇远请县太爷过来。” ………… “阿姐!阿姐!!!” 赵荟蔚正在给自己心爱的菜园子浇水,突闻这声‘阿姐’由远及近,噫,这不是小沉毅的声音吗? 赵荟蔚放下水瓢就往院子走去,打开门就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赵沉毅。 赵荟蔚好奇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赵沉毅缓了缓,才慢慢道:“奶叫你最近没事少出门,村里近段时间可能会不太平。” “怎么了?” 赵沉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春红姐姐家被灭门了。” 灭门…… 赵荟蔚愣了愣,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昨日还活生生的陈春红。 怎么会…… 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荟蔚来不及多想,栓上门就带着赵沉毅往陈春红家走。 等到的时候,发现这儿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几乎全村的人都到了。 都在低声细语,话题全部围绕的是陈富贵一家被灭门的惨案。 赵荟蔚找着空档钻到了最前面,村长赵木勇站在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在地上还坐着老莫头,他胸前的大红花在地上翻滚得脏兮兮的,整个人似乎吓得不轻。 胡强在赵荟蔚进来的那一瞬就发现她了。 于是走上前去,眉目都变得柔和许多,“你怎么来了?” 赵荟蔚往掩着的大门望了望,“我听说春红家出事了……所以来看看。” 胡强站在她身侧,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是啊,一家三口全死了,只有陈春红不知所踪。” 赵荟蔚听到这儿,心脏扑通扑通的重重跳了起来,她想起那日她说,她会自己解决的。 难道…… 这就是她选择的结局? “让一让,县太爷来了,闲杂人等都让开。” 有道中年男子的吆喝声传来,赵荟蔚循声望去就见穿着官差服饰的两人顺手扒拉着人群。 中间有一名穿着绿色官服的微胖男子走了进来。 他唇边续着胡子,鼻头上有一颗黑色的痣,长得很是白胖,他微挺着肚子,迈着八字步缓缓走来。 赵木勇上前连忙行礼,“草民赵木勇,见过县令大人。” 镇远县令陆终眼皮微掀,“就是你报的案?” “是草民。”赵木勇恭敬答道:“因为这件事草民也不敢妄下定论,这才请了大人来主持大局。” 陆终闻言,很受用的点了点头,他目光看向微关的院门,“就是这家吗?一夜之间被灭了门。” 赵木勇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在场的所有人皆保持沉默。 陆终皱眉,对着他身旁一名穿深色衣袍的老者道:“随我进去看看,验一下死因。” 老者是陆终带来的仵作,顺从的跟随在县令的身边,而那两名带刀的官差也紧随其后。 村长也跟着走了进去,胡强也准备进去,却被赵荟蔚一把拉住了袖子。 他看向赵荟蔚,眼神疑惑。 “胡大哥,带上我一起进去。” 听闻赵荟蔚的话,胡强眼里有些不赞同,“里面太血腥了,你……可能会不适应。” 赵荟蔚急道:“没关系的胡大哥,你就带我进去吧!” 她说的没关系就是真没关系! 没办法,被沈明南这大反派带着看习惯了,她也很无奈…… 胡强听着她的保证,依旧不放心,但是架不住赵荟蔚的请求,他还是心软了,“那好吧,跟着我,害怕了就,就躲我身后好了。” 赵荟蔚急忙点头,交代小沉毅在门口待着,就跟着胡强一起进去了。 第102章 你咋就跟你主子一样轴呢! 两名官差走在最前面,他们把屋内的三具尸体全部搬在了院中,赵荟蔚走在最后方看见这院内惨状都不由得心惊。 陆终皱着眉头,这对中年夫妇一看就是互残致死,至于这小男孩青白脸色倒像是中毒了一般。 仵作蹲在三具尸体旁边,他先查看了陈富贵和段霞的尸体,紧接着才看向男童。 男童的嘴里有些污秽之物,仔细看能辨别出是碎肉。 他拧着眉站起身,绕过地上那滩血迹去到灶房,从篮子里找到一些剁碎的蘑菇碎渣。 他提着篮子恭敬走到陆县令面前,微微躬身道:“大人,初步判定为他杀。” 他指着篮子里的蘑菇碎渣,“这种颜色鲜艳的蘑菇都是有毒的,吃了必定丧命!” 陆终指了指陈富贵夫妇,“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自相残杀。” “这……”仵作也是一脸难色,至于这两人怎么会这样,他也并不清楚,只能说:“大人,这三人都是吃了毒蘑菇才导致丧命的。” 陆终背着手,看向赵木勇,问道:“他们家唯一的活口就是那个不知所踪的新嫁娘?” 赵木勇缩着肩点头道:“是的大人,唯有他家闺女陈春红不见了。” 他沉吟片刻,才吩咐两个官差道:“去搜一下他们家的柜子,看能不能搜到银钱还有他们的身契。” “是。” 两个官差领命,就开始在陈富贵家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赵荟蔚躲在胡强的后面,看着陈富贵一家的惨状,她并不觉得同情。 如果一个人不是被逼进了绝境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是……陈春红现在去哪里了? 赵荟蔚心中有些着急,心里祈祷她最好跑得远一些。 两个官差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枚铜钱,还有几张纸契,其中一名官差道:“大人,这些铜板是在陈春红的卧房地板上找到的,应该是收拾包袱的时候太过慌乱掉在了地上。” 另外一名官差也上前,“大人,这里面除了他家的田契,房契,以及他们三人的身契,并没有陈春红的。” 听到这里,陆终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杀人以后,畏罪潜逃,真是好狠的心呐! 正当他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一阵杂乱的哭声铺天卷地的席来。 只见门口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一名老妇人,她身旁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 老妇人神情悲怆,看见院中情景直接呆在了原地,然后才呜呜的哭出声来,“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来人是陈富贵的亲娘,陈孙氏。 她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的年纪,颧骨很高,满脸的皱纹使她看起来跟树皮一样粗糙。 一双吊三角眼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那种类型,此刻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整个人都是悲痛欲绝的状态。 她跪坐在陈富贵身旁,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血人是她的小儿子。 自她家老头死后,他们家里就分家了,老大家嫌弃小儿子懒,不愿意跟他处一个屋檐下,老太太没办法,为了大儿子能照拂着自己,只得把陈富贵一家分出来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 最后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一个结局。 陈孙氏哭得凄惨,转身就跪在陆终的面前,“县令大人,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啊,怎的手段如此残忍,是哪个丧良心的啊!大人,求你为我家贵儿做主啊。” 陆终皱着眉,往后退了一小步,负手而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是陈春红。” 陈春红…… 陈孙氏哭泣顿了一下,围在门口的村民听到这么一个结果皆不可置信。 印象中那位总是低着头的黑瘦少女,唯唯诺诺的根本不像是能做出此等恶事的人,他们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 陈孙氏看了一眼并排躺着的儿子一家,眼里迸射出强烈的仇恨,“我就说那是个扫把星,是克亲的,刚出生就把我家老头克没了,这长大了还学会了弑父,早知道……早知道她刚生下来我就溺死了她。” 陈孙氏神情有些癫狂,她趴伏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拽住陆终的官服,“大人,求大人为我家贵儿做主,杀了那个扫把星,求求你了,立刻杀了她!” 陆终扯了两下才把自己的官服从她手里拯救回来,他轻咳一声,“此等恶女,不用你说,本官也饶不了她。” 他转身对着那两位官差道:“你现在立刻去村口告知李捕头,把此女的外貌身形跟他说一下,让他立刻带人沿着出村的路搜寻,想必她还没有跑远。” “最好活捉回来,她如果反抗的话,生死不论!” “是!” 两个官差领命,飞快的往村口跑去,陆终见事情了结,也不愿在这儿多待。 村长请了陆终去自家院中小坐,陆终一听这家跟张员外家还是姻亲,也愿意给个薄面去了他的家中。 事情到了这里,就差找到陈春红就能结案了。 除了陈富贵的老母亲和其亲大哥要留下来为他们一家料理丧事,其他的村民都一脸唏嘘着离开了。 赵荟蔚跟着胡强也走了出去,胡强见她脸色不是太好,于是一脸关切的问道:“荟蔚妹子,你没事吧?” 赵荟蔚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胡大哥。” 小沉毅见自家阿姐出来,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阿姐,奶说让你去一趟老宅。” 赵荟蔚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会儿你跟奶说,今天我就不去了……阿姐有些事要做。” 赵沉毅撅着小嘴应道:“好叭。” 她又看向胡强,接着道:“胡大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能否拜托你把毅哥儿送回家?” 胡强低头看着小萝卜头应道:“行,正好我也要路过那里。” 赵荟蔚叮嘱完以后,就连忙的往家里跑去。 她进了院子以后,就高声喊道:“余淮,快出来!” 自沈明南走了之后,她就没叫过余淮,这还是第一次。 下一刻,一身黑衣的余淮就出现在院中,他依旧一脸的冷酷,面无表情道:“何事?” 赵荟蔚见他出来,急忙道:“余淮,你现在赶紧去村外找到陈春红,一定要先官差一步找到她,然后带着她藏起来。” 余淮闻言,不为所动,冷冷道:“主子给我的任务只有保护你,其他的不在能力范围之内。” “……” 赵荟蔚一听,快气死了,咬着牙道:“你咋就跟你主子一样轴呢!” 第103章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这么活了 余淮:“……” 他投给她一个凉凉的眼神,你骂主子你完了! 反应过来以后的赵荟蔚:“……” 她今天就是不怂,反正沈明南又不在这里,她怕个屁! 于是继续道:“你别磨叽了,再晚一点就真的只能给她收尸了!” 在赵荟蔚的再三请求下,余淮是垮着个脸出去的,他脚尖轻点几下就瞬间隐匿于林间。 赵荟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 陈春红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她在往哪个方向跑,不熟悉路的她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 直到跑到一条湍急的河流边,她停下了疲软的脚步,跪倒在地上。 她的身旁包袱里是她从家里随便带的几身破布衣裳,里面还有十两银子是老莫头给的聘金。 她慢慢爬到河边,在河水的倒映下,她清楚的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河水倒映着她脸上遍布的凝干血迹,以及她惊恐的双眸。 她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双手,上面也是沾满着鲜血。 好脏,好脏…… 这些血好脏…… 她的眼前划过昨晚所经历的一切。 她把猪肉剁碎,再把红蘑菇剁碎,两个掺和在一起炒出来的时候香气扑鼻。 不出所料,她又挨骂了,段霞嫌她把好好的猪肉切得太碎。 但这个并不重要,他们不是依旧吃得很香吗? 连多的一口都舍不得给她…… 她冷眼看着他们腹痛,呕吐,然后吃了毒蘑菇的他们竟然还出现了幻觉。 段霞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相公当成了仇敌郑翠花,提着刀就砍了上去。 温热的血液飞溅到她的脸上,飞溅得地面到处都是。 吃痛的陈富贵伸出双手死死掐着段霞的脖子,直到把人掐死以后他才体力不支的倒在段霞身侧。 他们都死了……她还活着。 血液顺着地板蜿蜒的流到她的脚边,她低头在血液的倒影中看见自己嘴边咧着的笑容。 等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余虫鸣的时候,她才慌张的收拾东西跑了出来。 “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晶莹的泪水落在她摊开的手心上,跟干涸的血迹晕染在一起顺着掌心流淌下来。 她本来应该高兴的,那些折磨她的都死了,可是她为什么哭了…… 陈春红不知道为什么,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她喉间压抑着声音,她终于摆脱了这个家庭,所以她的代价是再也没有家了……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陈春红惊慌的向后望去,只见为首的一名官差提着刀,后面还有十几个官差把这片地方围了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还是找到了这里,她逃不掉了…… 李捕头在她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冷声道:“陈春红,你弑父杀母,罪无可恕,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陈春红擦了擦眼泪,慢慢站起身,转身面对着他们,咧嘴笑道:“逃?我就没想过要逃。” 李捕头皱眉,举着刀道:“自觉点跟我们一同回衙门,县太爷自会发落,反之,杀无赦!” 河边的风吹着她的衣袍猎猎作响,杂乱的发丝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她惨然一笑,转身看向湍急的河水。 希望…… 这河流能洗净她一身的罪孽……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这么活了。 在李捕头惊惧的目光中,陈春红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河中,湍急的水流很快就把她卷入水底不见踪迹。 地上除了她带出来的包袱,再无其他。 李捕头看着河流湍急的方向,冷声命令道:“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余淮在后方借助树木挡住了身影,他眉头微皱,好像还是来晚了。 见事已至此,他没什么犹豫抽身就走了。 回去以后,对着赵荟蔚就是实话实说。 “什么?!她跳河了!??” 赵荟蔚惊得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这还咋救?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她跟陈春红应该算是朋友吧? 虽然以不太友好的方式相识,她依旧记得那个早晨,旭日微风,她们和解了。 余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院中了,赵荟蔚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好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 …… 祁源县 祁源山脚下 韩志一个上午也才召集了三百余人。 他走到沈明南身侧,愁眉苦脸道:“副使大人,祁源县内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了,其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就不是山匪的对手,能用的官差只有这么多了。” 徐云琛闻言,看向身后站成几排的官差,整体看上去就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就这样也能上山剿匪? 沈明南隐在面具下的黑眸在队伍中轻扫一眼,他薄唇轻启,“韩县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借,也要把人给我集齐了。” 韩志苦不堪言,荆州本来就不是什么富饶的州城,更何况他们这些隶属于荆州的小县,勉强就混个温饱。 上次沈世子已经借了祁源五百官差,如今又要五百,韩志虽说昨晚答应了,可那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害怕这位爷发怒就先安抚下来,等召集人的时候,发现能用的也就这三百余人左右。 韩志冷汗涔涔,唯唯诺诺的缩着。不敢言语。 徐云琛把腰间的州牧令丢给他,出声道:“拿着这块玉令去周边最近的南阳郡借兵,最迟下午归来。” 韩志接过,就立马吩咐人去行动。 徐云琛看了一眼丛深茂密的林间,侧头看向沈明南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明南唇角微勾,“等着呗,还能怎么办?” 徐云琛眉头微皱,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就他们这手底下的歪瓜裂枣,现在上去无异于是送死的。 于是沉吟道:“可,我们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好不要冒险,等南阳郡的援军到了就可以了。” 韩志派人快马加鞭的去往南阳郡,自己则又来到了山脚下待命,他满目担忧: “副使大人,祁源山易守难攻,想要剿除匪祸,恐怕不易。” 第104章 攻山计划 沈明南轻撇他一眼,嗤笑一声,“不知韩大人有何高见?” 韩志斟酌着提议道:“等南阳郡的援兵也还需要些时候,祁源山这块下官虽然不怎么踏足,但也算熟悉。” “与其这么干等着,不如我给两位大人画一副祁源山的全貌地图吧,这样找沈世子的时候也要方便一些,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沈明南伸手摸着下颌,非常赞同的点头,“好啊,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就画。” 于是几人来到了山脚下临时搭建的帐篷。 里面有一张木桌,上面铺着纸和笔,韩志进去以后就绕到书桌后面,一撩袖子提笔就开始画起了祁源山的地图来。 沈明南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连声夸赞不停。 徐云琛:“……” 见鬼,他竟然不知道这人夸起人来是这幅模样。 韩志听着这位副使大人的夸赞声,手下的笔都抖的,有好几处都差点给画歪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韩志来说就是折磨,等他画完的时候,发现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沈明南拿着地图看了片刻,嘴边含笑道:“还是韩大人周到,此次剿匪若成,必算你头功。” 韩志唯诺低头连连应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剿匪一事还得麻烦两位大人才是。” 时间很快就到了酉时,徐云琛倒是坐得住,沈明南就显得有几分不耐烦了。 韩志看了看天色,提议道:“想必南阳郡那边过来还需要些时候,不如两位大人今日暂且先回城,明日再重整官兵过来,打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沈明南站起身,点头道:“韩大人说的是,今日就这么来了还是有些许莽撞,不如我们先回城内商量一下对策?” 他把目光投向徐云琛,问道:“你觉得呢?徐大人。” 徐云琛轻弹衣袍,淡然道:“随你。” “那就走吧。” 沈明南率先出去,徐云琛紧随其后。 韩志在后方擦了擦虚汗,很快也跟了上去,等众人到城内的时候却正巧碰见了从南阳郡匆匆赶来的援兵。 为首的是穿着绯色雁纹官袍的中年男子,他周身有着浓浓的官威,下巴处续着胡子,从最前方的马车上下来。 韩志一见,急忙迎接,“下官参见郡守大人。” 来人正是南阳郡守杨宣荣,只是韩志没有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杨宣荣冲着韩志点了点头,就朝着徐云琛走去,他双手抱拳,“徐州牧。” 徐云琛清风明月般的脸上带着笑意,温润回礼道:“杨郡守。” 杨宣荣看向一侧的沈明南,有些疑惑,“这位是……” “在下姓明,乃皇城司副使,皇上钦点特来保护徐大人安危。” 杨宣荣这才恍然,“明副使,久仰久仰。” 众人相互认识以后,再次由韩志做东,把瀚海楼包了下来,于是几人围坐在圆桌旁。 杨宣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朗声笑道:“此次听说徐大人是奉皇命前来祁源山寻沈世子,我一听你要借兵,就亲自带着五百名官兵过来了。” 徐云琛淡淡一笑,“这次不仅要找到世子,还要把困扰祁源县多年的山匪一锅端了。” 杨宣荣闻言,摸着胡子点头忧心道:“是啊,山匪横行三年有余,我在南阳都听到不少祁源山匪横行霸道打家劫舍的事,闹得这一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受到了朝廷的重视,沈世子请命前来,谁知会出现这种事。” 杨宣荣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是满满的可惜。 他可是听说了,这沈世子可是貌若潘安,还被传比那京城第一美人还美。 不过杨宣荣并没有见过沈世子,也不知道他是否真如传言这般貌盛,听闻他出事,只是觉得有些些的遗憾。 沈明南在一旁直点头,悠哉的说道:“为了尽快找到沈世子,我们暂且先制定一个计划,等剿灭了山匪以后再寻人也不迟。” 徐云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要陪他演这场戏,他俩好像也不熟吧。 徐云琛垂眸喝茶,这事也与他无瓜,他选择不说话。 沈明南拿出一副地图,撇了韩志一眼,笑道:“这副地图是韩大人辛苦一下午画的,此次剿匪我们可不能辜负了韩大人的一番心意。” “哦?”杨宣荣闻言挑眉,朗声道:“那肯定,这地图可是至关重要的。” 韩志在一旁点头哈腰道:“能帮上各位大人,是下官的福气。” 杨宣荣挥了挥手道:“行了,说正事吧,明副使打算怎么攻山?” 沈明南拿了一只筷子指了三处,最后点了最上面的位置,“这儿是土匪窝,据汇报有五百余人,而我们能用的除了你带来的五百精兵,祁源县能用得上的也有百余人,对付山匪完全不成问题。” 他筷子又挪到一处山坡,继续道:“祁源山易守难攻,他们本来就是占了地段的优势,我们强攻肯定是拿不下的,所以分为三队,每队各两百人从三个方向对山匪进行包围。” 杨宣荣摸着胡子赞同点头,“不错,可这三队由哪些人带队?” 沈明南看了韩志一眼,道:“韩大人,东边的方向就由吴县丞带队,你觉得怎样?” “下官无议,全由副使安排。” 沈明南嘴角微弯,继续道:“那剩下两队就由我手底下的侍从带领,此次行动的时间定在明日夜里,如无其它异议,就这么定了,而杨大人和韩大人就负责在山底接应可好?” “这倒是没问题。”杨宣荣道,他紧接着又看向徐云琛,“那你跟徐大人呢?” 沈明南把筷子丢地图上,整个人又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我跟徐大人啊,另有安排。” 见他不愿多说,杨宣荣也不好再问。 韩志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趁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下官现在就下去部署一番,跟县丞同知也得知会一声,下官就先告退了。” 杨宣荣点头,“去吧,提前知会一下,别到时候拖了明副使的后腿。” 韩志恭敬应了一声“是”,就离开了。 第105章 明日你和我一同上山 夜凉如水 祁源山顶上 这片地方常年被山匪霸占着,从而也建成了一个寨子。 此刻里面灯火辉煌,载歌载舞的气氛欢乐。 从寨子外面匆匆走进一个瘦小的人影,他一路急行,穿过外面宽阔的大院直接就进了大堂。 大堂内亮如白昼,两侧都坐满了人,而在最上方有一把纯金打造的椅子,看起来霸气十足。 椅子上坐着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他身上穿着虎皮衣,赤着一只胳膊,大手里端着一个瓷碗,里面盛满了酒,他大笑着一口饮尽。 在其腿边还坐卧着两名女子,女子倚靠在他的腿上撒着娇给他倒酒。 大汉伸手摸了一把女子娇嫩的脸,一脸的满足。 “大当家,急报!” 热闹的大堂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目光都不由得投向坐在位首的大汉。 龙虎帮大当家袁峰也停下了摸美人儿的手,虎目瞪着下方的瘦小人影,不怒自威道:“是找到那四个叛徒了吗?” 瘦小人影摇头,“暂时没有找到丁威四人的下落,我们追到镇远他们就消失了。” 袁峰冷哼一声,大手用力一握,瓷碗上就出现了些许裂痕,“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抓回来。” 瘦小人影很急,“大当家,现在不是丁威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寨子的问题!” 袁峰粗眉紧皱,“怎么了?” “下面的人传来消息,京城派来了一位荆州牧还有一个什么副使要来攻山,要我们做好准备。” 闻言,袁峰轻嗤,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这两人又算什么,那个姓沈的还不是一样被老子打跑了,还折了他一千余人,爽!大焱朝廷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袁峰朗声大笑,在一侧喝酒的二当家孙义适时的出声,“大哥切莫掉以轻心,上次是取了个巧,才让那沈世子折在我祁源山,这次我们应该慎重一些。” 袁峰看向孙义,心里很看不上他这谨慎的性子,当山匪这行的顾虑这顾虑那的还能不能干了。 再说了,他们下面有人,不管他什么计划,他都能把这群人拿捏得死死的,那个沈世子不就是个例子吗? 三当家李锐把面前的一坛子酒罐下去以后才大笑出声,“二哥放心便是,就算那皇帝小儿亲自来我也不怕。” 孙义眉头微皱,心中微叹,算了,他大哥和三弟就是这种性子,只能他自己慎重一些。 他招手唤来瘦小人影,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他连连点头就退下了。 …… 韩府 徐云琛房内 他此时穿着白色的寝衣坐在床沿边,看着某个不请自来且坐着就不走的某人,只觉得额角一阵阵的抽痛。 他的好脾气一遇见沈明南就直接破防了,他黑着脸冷声道:“我竟还不知沈世子有扰人歇息的恶习。” 沈明南低低一笑,端的是光风霁月,“我是来找徐大人商量正事的,怎能说是扰人?” 徐云琛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就坐在桌子的对面,一脸平淡:“说吧,什么事。” “明日你和我一同上山。” 徐云琛皱眉,“云琛不过一介书生,上山恐拖累世子,还望世子慎重考虑。” 沈明南眉梢微扬,答非所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 徐云琛默了几秒,伸手拿了一个瓷杯给自己斟了半杯茶,漠然道:“云琛惜命,并无上山的打算,此次你制定的计划如无意外山顶的那帮山匪应该早已经知道,并且开始布防了。” “敌在暗,如何去打?” 沈明南黑眸微转,从袖口里就掏出一张纸来,他一只手靠在桌子上,斜斜支着脑袋,懒洋洋的道: “喏,看看吧。” 纸张不大,上面有些红色的痕迹,徐云琛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猛的把纸张拍在桌子上,“这个消息你如何得知的?” 沈明南轻轻一笑,满室生春,瑰逸的姿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出几分妖艳,“一位想活命的山匪跟我说的。” 他手指轻轻指了指上面红色的字,懒懒一笑,“呐,这可是他用自己血写成的,那想活下去的样子还挺有趣。” 徐云琛直接忽略了他语气中满满的兴味,他低垂眼睫再次看了一眼这张血书,最后淡声道:“明日我跟你去。” 沈明南点点头,把血书再次揣进自己的袖口里,然后站起身轻抖了一下自己的玄衣,“那我就不打扰徐大人歇息了,告辞。” 沈明南走回到自己的卧房,屋外有十七十八守着。 当他正准备更衣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只听余十七道:“韩小姐,我家主子已经歇息,有什么事还请明日再来。” 外面,余十七,余十八两人挡着一位妙龄女子。 女子长相清秀,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轻薄纱衣,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秀眉微蹙,楚楚可怜道: “我才看见副使大人进屋的。”她指了指手中的食盒,“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晚上煮了安神汤,想送给各位大人尝尝。” 余十七不为所动,淡声道:“韩小姐请回吧,我家主子已经歇下了。” 见这两人跟铁疙瘩一样,韩佩儿握着食盒的手都紧了些许,片刻,她才柔柔一笑,屈身告退: “佩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那我明日再来吧。” 说完,领着婢女就离开了。 沈明南在屋内更衣的手一顿,直到听完这段对话,他才慢条斯理的把脱下来的衣袍挂衣架上。 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沈明南连记都不想记。 然而,他不想记的陌生人,第二日又来了。 天刚刚放亮,沈明南起身净面之后就戴上了面具,刚踏出房门迎面就撞见了依旧来送食盒的韩佩儿。 看见一身清冷贵公子般的沈明南她的眼底亮了一下。 韩佩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微微福身,“副使大人。” 她直起身以后,抬眸就对上沈明南那乌木般的黑眸,心里微微泛起涟漪,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隐在面具底下的容貌绝对不会差,她脸蛋微红,轻声细语: “副使大人,佩儿给你送了些早膳过来。” 第106章 攻山 女子身着淡蓝色轻薄衣裳,勾勒出腰身曼妙的曲线。 她皮肤白皙,眉毛很细,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一派婉转柔和。 沈明南目光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淡声道:“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话落,便绕开她朝外走去。。 淡淡的冷香浮在空气中,韩佩儿转身看着沈明南离开的背影,有些许黯然伤神。 在拱门那里侯着的婢女,见沈明南走了才小跑到自家小姐身边,神情有几分紧张: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老爷不准我们来这儿的。” 韩佩儿听得有些心烦,把食盒塞到婢女的怀中气急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是人又不是他养的金丝雀,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他的!” 婢女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番,“小姐快别说了,被老爷发现就完了。” 韩佩儿颇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回去了,听说他们是来剿匪的,肯定得待上一段时间。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她总得让这个男人记住她。 沈明南到徐云琛这儿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吃早膳,霖良见他来了,又下去多备了一双碗筷。 他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轻咬上一口,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还没有赵荟蔚做的好吃。 略微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徐云琛目不斜视,一板一眼的吃着自己面前的,极其的有规律,最后把粥喝了,又漱了口,这一顿早膳就算吃完了。 两人这才结伴一起去县衙,到地方的时候发现杨宣荣和祁源县的一众官员都在场。 大堂外面还队列着六百余官兵,看起来非常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杨宣荣见两人一同前来,连忙起身相迎,“你俩可算是来了,兵已经给你点好了,明副使看看还要不要交代些什么?” 沈明南看着这六百左右的官兵,朗声道:“多余的话,本副使就不多说了,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吗?” “剿除匪祸!” 众人齐声,声音洪亮震耳。 沈明南满意的点头,“很好,此行凶险,如若势头不对,尽快往山下撤回,不可恋战,明白?” “明白!” 沈明南这才看向吴顺义,笑道:“吴县丞,东边方向就交给你了。” 吴顺义郑重的抱拳,一脸严肃,“末官定不辱使命。” 沈明南负手而立,“现在就等吧,等天黑。”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下午时分,一场暴雨悄然而至,下得猛烈。 杨宣荣站在屋檐下,忧愁的看着外面大雨倾盆,雨珠溅落在地上弹起一圈水花。 “唉,这天公都不作美啊,此次要不先算了吧?” 沈明南看着青石板地上雨水飞溅,转身就进了大堂,“再等等。” 雨淅淅沥沥的下到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 沈明南站在众人的最前方,交代道:“雨停了,山路也更加难走,还是那句话,一旦发现不妥立马退回来。” “三队由各领队带着出发,从东西北三个方向进攻。” “是!” 震耳欲聋的回答声响彻这一小片天地,由三个领队朝前,后面大队人马跟上。 杨宣荣和韩志则乘坐马车在最后方,沈明南翻身上马,对着杨宣荣道:“我跟徐大人就先过去了,到时候在山脚汇合。” 杨宣荣凝重点头,目送着两人骑马的身影直至不见才微叹口气,“这世道怎就这么乱得慌呢?” 韩志默了默,才宽慰道:“郡守大人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被大雨冲刷过的祁源山看起来更加的阴湿,此时山顶有几对人马分别对应了沈明南标记出来的路线。 袁峰往下望去,看着泥泞不堪的山路哈哈大笑: “你看这老天爷都帮我们,二弟放宽心,只要他们敢上来,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袁峰的语气逐渐变得阴狠,朝廷的人仿佛苍蝇一样,过段时间就会来他耳边蹦跶,扰得他烦不胜烦。 他冷哼一声:“小的们,石头准备好了吗?” “只要他们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就往下扔石头,趁他们慌乱之际,弓箭手再出来狠狠的给老子射!” “让这群龟孙有来无回,知道了吗!” “知道了!”山匪们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 袁峰非常满意,突然一道人影窜到他的面前,汇报道:“大当家,据下面传来消息,那副使是单独行动的,没有跟上那三队人马。” “哦?” 袁峰皱眉,单独行动,这人想做什么? 他沉思了一下,就唤人去把三当家李锐叫来。 不过片刻,李锐便匆匆赶来,问道:“大哥,什么事?” 袁峰道:“你等会带人悄悄跟上那什么副使,看看他要做什么。” 听见这个命令,李锐有些为难,他皱着粗眉道:“大哥,祁源山这么大,我去哪儿找那个副使,你这也没个准确的位置。” 闻言,袁峰气得跳起来就给李锐一个暴栗,“你是猪吗?四个方位东西北都被包围了,他肯定从南边上来啊!” 一句惊醒梦中人,李锐悟了。 他摸着被敲疼的脑袋,嘿嘿直笑:“大哥英明,我这就带人去堵他。” 袁峰负手而立,留了一个心眼,他微眯眼道:“不用一开始就暴露,找到他以后悄悄跟着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然后等我们把这群龟孙收拾了,你再放信号弹告诉我们位置,我就带人过来把他围了。”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上了祁源山,一个都别想走。” “高,还是大哥英明,小弟自愧不如。” 听着李锐的夸赞,袁峰颇为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去吧,别让我失望。” 李锐大笑两声,肩上扛着大刀,点了两个手下就离开了。 祁源县的三队人马全部在山脚集合,除了东边的吴顺义,西边和北边由十七十八带队已经上了山。 吴顺义停下脚步,唤来手底下的一名亲信问道:“可有看见明副使?” 亲信恭敬答道:“明副使先我们一步进山了。” 吴顺义看着层层叠叠的茂密树林,眉头微皱,“可有看见他去了哪个方向。” 亲信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片刻才答道: “好像南边。” 第107章 山寨 吴顺义神色凝重,转身对着手底下的官兵道:“走吧,上山,一旦不对,立即撤退。” 南边丛林 沈明南身影朝前,后面由延元带着徐云琛。 走到一半,沈明南停下了脚步,他朝着东边方向看了看,淡声吩咐道:“我们去东。” 两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三人掉头去了东边,而此时所有人都差不多到了半山腰。 吴顺义抬手,身后的两百名官兵就停下了脚步,他仔细着听周围的声音,除了风声还有一些细碎的滚落声。 他神色一变,大声喊道:“全部散开!往山下撤退。” 话音刚落的瞬间,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大,一道黑影闪过,吴顺义侧头,一块有两个人头大的石头从他身侧飞过。 这如果被砸中,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轰隆隆…… 天上传来雷声,使得整个夜愈发的黑沉。 “该死!”吴顺义低咒一声。 等第一波石头滚落之后,天上也淅沥的再次下起了小雨。 手中的火把被风吹得明明灭灭,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立马下达命令,“所有人,全速撤退!” 西边和北边的十七十八也是一脸凝重。 堪堪躲开了石头以后,却也死伤数人,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十八并没有带着这群官兵去往北边,反而来到了西边和十七汇合。 十八冷哼一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祁源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别让我逮着这个内应是谁,不然我非得揍死他。” 余十七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这本来就是主子计划之中的事,我们想办法拖些时间。” 突然前方出现了火光点,这是…… “咻!” 火光点瞬间逼近,余十七抬剑一挡,火光直直的朝着地面而去,狠狠的插进泥土里。 他眸光微缩,立即出声吩咐道:“全部散开,避开这些燃火的箭。” 袁峰在山头上看着天,本想借火把他们全部烧死,奈何又下起了雨,他抬手让手下停止放箭,问道: “东边的那帮撤了吗?” 孙义颇为闲适的摇着羽扇,阴柔面孔带着一丝笑意,“吴顺义胆小不敢上的,才第一波滚石就撤兵了。” 袁峰笑着吩咐道:“很好,把东边的人手全集齐到西边来,把这伙人全部给老子歼灭。” 东边的山匪听了袁峰的命令,只留了几个勘察的在原地待命,要他们情况不对立马就放信号弹,其他的全部在西边集合。 沈明南三人隐在黑暗中,身上的衣袍皆被雨水打湿。 他观望着远处四五个看守东边的山匪,不用沈明南说,延元就借着夜色遮挡慢慢的向前靠近。 沈明南伸手折了一截树枝下来,静静的把玩着。 五个山匪都站得有一些距离,延元悄悄从右侧猫过去,就见一个山匪有些困倦的打着哈欠,耷拉着双眼,头一点一点的。 延元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咔嚓”一声,在山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其脖子扭断。 尸体就软软的趴在了地上,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延元捂住第四个的嘴,刚好把人弄死,就被一刚在林间小解的山匪撞见。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手忙脚乱的摸着腰间的信号弹,“有,有……” “噗呲” 山匪眼睛瞪大,嘴里不停的吐出血沫,只见其喉间稳稳的插进一根树枝。 不过三息,山匪就倒地身亡。 延元擦了擦额角的汗,差点就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徐云琛看着本来在沈明南手中的树枝直直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中山匪喉心,一击毙命。 他眼眸微暗,目光凝在一身玄衣的沈明南身上,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透传闻中的沈世子了。 见人都解决了,几人才继续上山,越靠近上面寨子的轮廓就越清晰。 只见是一座全部由木头搭建的寨子显露出来,占地面积极广,估摸跟京城那位最骄奢淫逸的长公主府有得一拼了。 只不过没有长公主府那么奢华。 绕过寨子以后,后方有一条同样深山的路,在路口有一高一矮两名山匪把守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张焦黄的大饼。 两人边吃边交谈,沈明南三人走进以后就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在这儿守着好无聊啊,我也想去跟大当家去杀那群官兵。” “就是,还不准喝酒说怕误事。就这儿谁会来啊。” “唉,算了,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吧,这儿可不能出差错。” 一段对话草草结束,两人又提高警惕四周张望着。 延元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两块石子,运用内力一扔,高的那个直接致死,还有一个矮的被打中的穴道,不能动弹说话。 他满目惊恐的看着沈明南三人出现在眼前,他想张嘴叫人却发现发不出一丝声音。 延元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就低声警告道:“你敢出声就杀了你。” 见他眨巴着眼睛,延元才解开他的穴道。 一得解放的矮山匪立即出声求饶:“几位大哥,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别杀我。” 延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嘻嘻的道:“不杀你可以,那你给我从实招来,这里面进去有什么?” “这……”矮山匪犹豫了一瞬,下一秒就见延元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 在他面前轻轻一晃,他的半截头发就没了,要不是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不然他能抖成筛子。 “我,我说。” “这里面是我们龙虎帮的刑牢,专门用来惩治那些违抗大当家命令的人而建立的,大当家不准我们任何一个人踏足里面,违者杀之,不过每隔一个月就会从里面运一车的石头出来。” 石头? 沈明南黑眸微眯,淡淡出声:“里面还有什么人?” 矮山匪吞咽着口水,他结结巴巴的道:“说,说了,能不能不,不杀我啊?” 延元特烦这种磨磨唧唧的,手里的匕首又贴近了一分,山匪触碰到这抹冰凉,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里面,里面是我们从山下各个村掳来的村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大当家说的是这群人忤逆了他,把他们关进去给个教训。” 最后,他弱弱的补充了一句:“我猜想,应该是被关进去挖石头了吧……” 第108章 洞口 矮山匪的话,沈明南不甚在意。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淡声吩咐,“延元,守好这里。” “好的,主子。” 然后他步履轻缓优雅的就往里走,徐云琛看了矮山匪一眼,紧跟在他身后。 直到目视着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延元才给矮山匪把穴道解开,哥俩好一样的勾搭着他的肩背,眯着眼笑道: “哥们,咱俩来聊聊你们这个龙虎帮呗?” 矮山匪浑身发抖,只觉得肩膀上这只手仿佛是一座山一样压着他。 “我,我才入帮没多久,我不清楚。” “嗯?”延元微微眯眼,手里匕首又开始在手中转动。 矮山匪就害怕他一时手滑这匕首就直接进他皮肉了,于是干笑道:“也不是不能聊……” 延元挑眉,呲牙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就先把你们龙虎帮上下五百口人身份底细一一说出来,尤其是你们帮里的几位当家。” 矮山匪:“……” 五百口人?全部??都要说??? 如果他有罪律法会制裁他,而不是让他遇见这么个玩意儿来折磨他。 他不过是一个才进帮的小喽啰哪里知道这么多?! 但是……比起折磨他更害怕嗝屁,所以求生欲超强的矮山匪从自己开始了自我介绍。 …… …… 外头延元还在跟矮山匪愉快的唠嗑,而沈明南这边走过最黑的这一段路,前面的视野逐渐明亮。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一丈左右宽的洞口,洞壁两侧都点着火把,火光把整个洞里照得通明,一路往最深处延伸根本看不清最深处有什么。。 但是面前的景象已经说明了一切,徐云琛这才相信纸上所诉说的都是真的。 这里是一处铁矿山…… 而据那个山匪交代,那运的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铁石! 私采铁矿可是犯法的,一个不慎,满门抄斩。 这群山匪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采矿。 沈明南直接忽略了徐云琛脸上的震惊,慢悠悠的朝前走去,仿若度假一般的说道:“走吧,去里面看看。” 洞口很深,两人走了一段时间才听见里面传来“锵锵”的声音。 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咒骂,和痛苦嚎叫的求饶声。 越近面前的景象就越清晰,沈明南看了一下周围,随即拎着徐云琛脚尖轻点几下就到了洞壁上方的一个小洞口外面。 从这里能看清整个洞内的情况,里面仿佛是一个大坑,而在坑内,目测得有四五十个人,在辛苦的挖着石壁。 在坑里还有四五个拎着鞭子监督这群人挖矿的守卫。 徐云琛嘴唇微抿,底下有老人有妇人有青年还有十来岁的孩子。 他们脚上都被上了镣铐,瘦骨嶙峋的重复着动作抡着手中的铁锄,有的人体力不支栽倒在地,换来的是守卫的鞭打以及辱骂。 他们除了哀嚎,就是满脸的灰败,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无尽的绝望。 而这些全是被这群山匪强掳上来的村民。 徐云琛沉默一瞬,才开口问道:“所以传到京城的山匪屠村只不过是他们把人都抓来给他们采铁矿,对吗?” 沈明南黑眸里沉寂得可怕,语气却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是啊,两个村子里的人,全在这儿。” “那你带来的一千余人也是因为找到了这里?” 沈明南薄唇轻启,“不,找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啊,都是无辜的。” 他似悲悯般看了一眼像被埋在深坑的人们,拎着徐云琛悄声落地就往来时路走去。 他的声音淡又轻,“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这场利益中心的牺牲品,生死都不由自己罢了。” 两人沉默的走在山洞里,徐云琛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沈明南的背影问道:“是韩志吧?你一开始就知道是韩志有问题,所以你才在他面前塑造成一个莽夫的形象,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对吧?” “那副地图也有问题对不对,所以祁源县真正的内应就是韩志,而私自开采铁矿的也是韩志,灭了所有人口的也是韩志,我说得对吗?” 沈明南看着他,黑眸微弯,说出来的话带着淡淡的揶揄,“真聪明啊徐大人,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徐云琛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欲追问却见人已经走远。 …… 矮山匪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他此时已经讲到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此刻,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就长了一张嘴。 更恨的是为什么今晚要安排他来值守这里,然后间接的把这份恨意转嫁到了袁峰的头上。 矮山匪哑着声音,哭着哀求道:“大哥,我都讲了三百多个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此时的矮山匪哭得像个孩子,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延元啧啧直叹,宽慰道:“别哭啊,你还有你们二当家叫孙什么的没讲呢,讲完再哭,乖啊。” 矮山匪闻言一噎,差点没喘过来就过去了。 延元又把玩着匕首,这次他还找了一根树枝,轻轻一削就是一截,这画面让矮山匪有一刻觉得他不是在削树枝,而是在削他的既视感。 代入感太强,他已经怕了,于是边哭边打着嗝介绍孙义:“二,嗝,二当家孙义就是一只笑面虎,你别看他长得阴柔,其实心眼可坏了,所有的坏主意都由他来出,惹谁都别惹他,他就是一条毒蛇。” “还是咬人贼痛的那种,就连上次歼灭沈世子一队都是他出的主意,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矮山匪焉头巴脑的红着眼睛看着延元,“大哥,我说完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才入的帮,我没干过啥坏事,呜呜呜。” 延元闻言,一脸嫌弃,“你不是说在这里待着无聊,要去山上跟你们大当家杀敌吗?” 矮山匪哭声一滞,随后哭得更加的大声,“我就说个大话而已,大当家嫌弃我,嗝,太矮还废物,所以才把我赶来这里守山的。” 延元看得直摇头,就这还能当山匪??? 他们龙虎帮选人的门槛真低! 延元眼尖的撇见自家主子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眼睛一亮,“主子,您回来了。” 第109章 别埋我,我很有用的! 沈明南一出来正对上哭得不能自已的矮山匪。 他直接忽视看向延元:“他交代了些什么?” 延元瞥了矮山匪一眼,无语道:“叫他说一下他们寨子里所有人的底细都说不明白,属下建议挖个坑把他埋了。” 埋了?是躺板板的那种埋吗? 矮山匪傻了,他直接跪在沈明南面前,一个劲的认错并极力推销自己: “大哥的主子,别埋我,我没干坏事,而且我很有用的,我可以给你们在龙虎帮当内应,帮你们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 延元惊奇,啧叹道:“哟,你这是要叛帮啊,被你们大当家发现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矮山匪吸了吸鼻涕,红着眼瘪着嘴一脸恨恨的道:“我现在恨死他了!” 干啥不好,派他来守山口! 不清楚内情的延元为他这种精神感动,敢爱敢恨,能屈能伸,是一名合格的好山匪。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趁其不备塞他嘴里,微抬他下巴就见药丸吞咽了下去。 并好心解释道:“这是七步癫,药性巨毒,七日不吃解药必七窍流血而亡。” 矮山匪无意识的砸吧了一下嘴巴,大脑直接当机…… 延元继续道:“要你做得不多,盯着你们三位当家就好了,如果他跟谁传信第一时间来跟我汇报,做得好我七天后就把解药给你。” 矮山匪哭唧唧:“好的,大哥!” 延元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高个子山匪,拍了拍矮山匪的肩,“这人交给你了,找个地方埋了。” 他能拒绝吗?他并不能。 “好的,大哥!” …… 南边 李锐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他在这儿已经蹲守半个时辰了,西边的战局都要结束了他这边还没有蹲到那什么副使。 他严重怀疑他被耍了,耍他的还是他们的内应。 他站起身,在石头后面暴躁的走来走去,然后猛的一拳锤石头上,瞪着身后的两个山匪道:“老子是不是被耍了?” 啊这…… 两山匪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吱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就是被耍了!还问啥问…… 无需语言,气氛凝滞了两秒,李锐才一脚踢石头上,“草,都跟老子去西边。” 三人走后,沈明南三人才慢悠悠的走下来。 “延元,去让十七十八撤回来。” 韩志和杨宣荣就守在祁源山的南边,见着沈明南和徐云琛回来,杨宣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连忙迎了上去,“两位大人可算是回来了,迟迟不见你们出现可急死我了。” 沈明南黑眸微瞟了一眼在场所有人。 地面上三三俩俩的官兵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伤势或重或轻,有几具躺在地上已没了生息。 从远方走来一列队伍,为首的是余十七,他的肩膀上挨了一箭,此刻整个人都依靠在余十八身上。 他带着伤,单膝跪在沈明南面前,“属下无用,只斩了山匪百余人。” 沈明南看着他身后的队列,淡声问道:“折损多少?” 余十八同样低垂着头,“同样也是百余人,其中有一半是重伤。” 沈明南点头,表示知道了,“都下去包扎伤口吧。” 他来到吴顺义面前,发现他满脸悲痛的看着这场面,见沈明南来了,才连忙行礼,“副使大人。” 沈明南嘴角微扯,“吴县丞东边人员可有折损?” 吴顺义重重叹了一口气,表情悲痛,“我们上山以后,就又下起了雨,雨水模糊着我们的视线,就连探路都成问题,然后我就立马吩咐所有人撤了下来。” “所以队里只有十来个受了点轻伤,其他的并无大碍。” 沈明南深以为然,半轻笑道:“不错,还会及时止损。” 吴顺义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这是在夸他还是贬他。 不等他想明白沈明南已经去了杨宣荣的身边,“杨郡守,此次你从南阳带来的官兵死伤一百有余,死者家的抚恤金就按每人二十两发放吧。” “不必担心银两的问题,此事我会尽快上奏给皇上。” 杨宣荣摸着胡子,叹息一声:“就按明副使说的办吧。” 随即他就去吩咐把重伤的全部抬去祁源县的医馆医治,死者运回南阳让他们家人进行安置。 韩志看了沈明南和徐云琛一眼,抬步就走到沈明南身侧,唉声问道:“副使从南边进去可有什么收获?” “此次祁源山匪太过狡猾,他们已经有了防范之心,再攻怕是不易。” 沈明南淡睨他一眼,轻笑道:“韩大人放心,山匪必除。” 韩志神情微愣,随即呐呐道:“那就好。” 几人回去歇息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杨宣荣反倒有些睡不着,攻山失败匪祸未除,还折了他这么多兵。 他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把这群山匪给一锅端了。 拉着沈明南一个劲的要他明日再制定一个计划,沈明南烦不胜烦只能嘴上先答应了,送走了杨宣荣他才慢慢的回卧房。 进房的时候却看见了徐云琛站在厅内等他,身上还是那身月白色的衣裳,上面沾满了泥土,一看就是直奔他这儿来的。 沈明南把门关上,手持着白玉面具,眉梢微挑,薄唇含笑,“稀客呐,徐大人。” 徐云琛只是来知会沈明南一声,“明日我会把这里的实情写信传回京城,至于剩下的会由陛下来定夺。” 沈明南无所谓道:“随你,不过在京城传来旨意的这个时间,我们去偷韩志私下里的信件吧。” “他偷卖铁石,背后肯定还有人,我们就把他和他背后一伙全揪出来,岂不妙哉?” 徐云琛默了半晌,才答道:“好。” …… 韩志卧房内 他从今晚看见沈明南从南边出来以后就心神不宁的。 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韩夫人见自家老爷回来了,连忙上前给他宽衣,见其眉头紧皱不由笑道:“老爷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韩志坐在椅子上,心绪不宁道:“我怀疑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什么。” 韩夫人一愣,温婉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急色,但还是宽慰道: “应该不会的,老爷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第110章 糕点 韩志也觉得不太可能,他给的地图已经避开了矿山,不是熟悉这座山的人,是不会发现那座矿山的。 可他心中还是不安…… 而且他还听下人来报,徐云琛去了沈明南的屋里,两人指不定在商量什么。 外面他的手下守卫严,他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韩志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看向韩夫人问道:“今日佩儿是不是去见明副使了。” 韩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自家老爷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是说一不二的主,家里没人敢违抗他。 她轻声为韩佩儿开脱:“老爷,佩儿还小不懂事,你别责怪她,再说了她也只是顺路过去看了一眼,跟那个明副使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聊上。” 韩志连连冷笑,“我还不知道她?肯定是看上明副使了,不过……这也不错。” “啊?”韩夫人有些懵。 “本来是不太想让佩儿跟他们接触的,但是这个时候佩儿反而比我好行动一些。” 韩志越说越觉得可行,他眼眸里冷光连连,“明副使,绝对不能活着离开祁源。” “至于那个徐州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他垂眸吩咐韩夫人道:“明日把佩儿给我喊来,我有事情交代她,然后再写封信寄给慧儿,让她小心一些。” 韩夫人细眉微蹙,微微叹息一声,“我知道了,老爷。” …… 翌日,清晨。 杨宣荣一大早就催促他们去韩府正厅议事,沈明南用过早膳以后在拱门处遇见了同样去往正厅的徐云琛。 两人同路再次结伴而行。 韩府的府邸不算很大,但也胜在精致。 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看起来整洁又典雅。 两人一路无言,到正厅的时候韩志早已侯在门口。 他满脸堆笑上前,“二位大人可算来了,郡守大人已等候多时。” 韩志先一步进去,两人正上着台阶,迎面却走出来一位穿着蓝衣的少女。 她似受惊了一般,匆忙低垂头着行礼,“副使大人,州牧大人。” 随后才慢慢抬起头,她先是看向沈明南,脸蛋微红。 然后才看向一侧的徐云琛,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只见徐云琛一身月牙色锦袍剪裁得恰到好处,眉眼俊秀尽是高山流水,唇若三月桃花,眼眸明亮有神,一头青丝玉冠轻束,看上去十分的温润随和。 就这么站在这儿,如诗如画,风采独一无二。 这是她第一次见徐云琛,她却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听使唤的重重跳动着。 虽然她也很喜欢明副使,但是明副使给她的感觉太过高贵冷艳,不太好接近。 但是徐州牧不同,直到遇见他,韩佩儿才知道原来这才是心动的感觉。 “佩儿,呆愣在门口干什么?你挡着两位大人的路了。” 直到韩志的声音传来,韩佩儿才回过神来,她一脸羞红,“是佩儿失礼了,父亲,不如佩儿去做些糕点来给各位大人吃吧?” 韩志含笑点头,“去吧。” 他看向沈明南二人赔罪道:“小女不懂事,还望二位大人赎罪。” 徐云琛抬手摆了摆,“无碍。” 说着就走进正厅内,杨宣荣早就在椅子上坐好了。 他看了韩志一眼,呵呵笑道:“刚刚那小姑娘是你的小女儿?” 韩志想着刚才韩佩儿的出格,就满脸惭愧,“正是下官的小女儿。” 杨宣荣朗声一笑,“我只听说宫中的慧嫔是你的嫡女,没想到你还有个小女儿,长得乖巧伶俐,韩大人以后就坐等着享福了。” 韩志一脸愧不敢当的神色,“我只求这两姐妹别给我添麻烦就好咯,享福还是算了吧。” “哈哈哈,韩大人哪里话,我就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生来生去还是臭小子。” 韩志苦笑着摇头,不再言语。 杨宣荣这才把目光转到沈明南二人身上去。 然后开始进入正题:“明副使,咱们这山匪还剿吗?” 杨宣荣昨天想了一晚上,想得头发都掉了几根,才发觉以前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而且,我发现山上的山匪似乎知道我们的行踪和计划,我听我手底下的亲信汇报,山匪就恰恰好蹲守在你标记的三个方位上。” 杨宣荣眉头紧皱,“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明南听到这儿,懒懒一笑,“是啊,偏生这事就是这么巧,想要把祁源山的山匪剿灭了,就得抓出给他们传递消息的内应。” “可想揪出内应谈何容易。” 杨宣荣皱眉思索,缓缓道:“其实要找出也不难。” “那日知道计划的也就我们几个,下面的官兵都是第二日才知道计划的,并且全程在衙内待命。” “除了我们四人,再知道的就是吴县丞和陈同知,再扩大一点就把他们几个人的亲信加上。” “如此排查的范围就缩小了许多,也会好找很多,只是我们应该用什么办法来揪出这人呢?” 沈明南慵懒回应道:“不知道。” 杨宣荣这才把目光投向徐云琛,只见他低垂着眼睫,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仿若一个透明人一样。 “徐大人,有何高见?” 被点名的徐云琛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等。”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杨宣荣有些云里雾里的,见他俩都这么高深莫测,他再追问下去岂不是显得他很蠢?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聊起了朝堂上的事。 “父亲。” 娇柔的女声响起,是韩佩儿进来了。 她手里提着食盒,里面放着精致的糕点,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她微微低垂着头,走到韩志身边,“父亲,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给各位大人尝尝吧。” 韩志接过,在沈明南和徐云琛的中间桌子上放上一碟。 然后又给杨宣荣的面前放上一碟,呵呵笑道:“各位大人都尝尝小女的手艺吧,她啊从小就爱捣鼓这些吃食。” 杨宣荣一听,兴味道:“那我得好好尝尝。” 他拿起一块梨花糕,轻咬一口,满口生香,点头肯定道:“不错,韩大人你这小女儿还真是样样都有涉猎啊。” 韩志摆了摆手,谦虚道:“哪有,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随后他看向沈明南两人却见他二人未动,好奇道: “两位大人怎么不吃?可是这糕点不合口味?” 第111章 不必告诉她 徐云琛看向韩志温润答道:“刚用过早膳,没什么胃口,还望见谅。” 韩佩儿闻言,紧张得挥了挥手,抢着答道:“没,没关系的。” 没想到徐州牧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如叮咚泉水般清脆好听。 韩志微皱了皱眉,看着韩佩儿的目光中有几分不喜,他是不是忘了他早晨特意交代的话? 接收目光的韩佩儿瑟缩了一下,她福了福身,“父亲,女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 糕点的事,韩志也没让他们一定要吃,杨宣荣见围在这里也商量不出什么,就先告辞出府了。 他决定自己去客栈里想一会儿,万一脑子一灵光就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了呢? 沈明南见这儿也没他什么事了,提步就闲闲的往外走了。 徐云琛亦然,不过他是出府,跟沈明南是两个方向。 回卧房的途中,沈明南正好遇见了匆匆来寻他的延元。 他满脸急色,低声道:“主子,十九来了。” 沈明南黑眸微深,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余十九在这小院落等了沈明南有一些时候了,见沈明南出现,他走上去单膝下跪恭敬道:“主子,您交代属下办的事已经办妥了。” 沈明南越过他,“起来,进来说吧。” 余十九站起身跟着沈明南进去,关上门余十九才继续道:“陈春红已经出了镇远。” 沈明南一撩衣袍,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应道:“嗯,就这事?” 余十九有犹豫了一下才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荟蔚姑娘啊?” 沈明南眼皮半掀,好笑道:“告诉她做什么?” 余十九嘴唇轻动两下,最后道:“只是这几日属下看荟蔚姑娘精神都不算太好,每天都怏怏的。” 自按照自己主子的命令,他从河里救起快要被淹死的陈春红,并送她出了镇远以后他就没管了。 反正他家主子的命令也只是让他把这个人救起,至于她能活到什么时候就不关他的事了。 但是陈春红还活着这件事,赵荟蔚并不知道,虽然不至于以泪洗面,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开心。 沈明南静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嗤一声:“难过?我看她每天快乐得很。” 怎么他离开这么久没听见有人来汇报,说她难过了? 于是沈明南面无表情道:“不必告诉她。” 余十九眨巴了一下眼睛,“好的。”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明南,“这是徐二少爷从京城寄给荟蔚姑娘的,主子您要先过目吗?” 沈明南接过,怎么这封信还有点厚度啊? 他一打开就看见一叠银票,估摸着有一千两左右。 他没有看反而把信封甩在了余十九的怀里,“给她送去。”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们合伙搞的那什么火锅开张了,并且收益还不错,徐子恒分了一些红利过来。 余十九把信封揣怀里就退下了。 出门就看见在一侧余十八,于是问道:“哥哥伤势如何?” 余十八知道他问的是十七,于是撇嘴道:“并无大碍,不过得修养好些天才行。” 听见回答,余十九也没再询问了,他拍了拍十八的肩,默然道:“哥哥们保重。” 余十八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叽叽歪歪的做什么,你的哥哥们厉害着呢,赶紧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吧。” 见他如此,余十九转身离开了韩府。 沈明南又唤来了延元,“出去跟着徐云琛,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等房内安静以后,沈明南脑海里莫名又想起余十九的话。 半晌才冷漠的想着,她难不难过,关他什么事? …… 落花村 老宅内 赵荟蔚已经在这儿混吃混喝两天了,自得知陈春红死后,她就不太乐意一个人呆着。 当然,她天天去老宅,最高兴的就是赵钱氏了,她是巴不得小姑娘天天住她这儿,可赵荟蔚每天也就待到下午时分就回去了。 而这几天,因为陈春红的事,村里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就怕那个煞星突然又杀回村子里,直到得知她跳河后,村里的气氛才松快起来。 而陈富贵家的丧事也由其大哥陈富有一家料理了,而他名下的房子,田产都归其大哥所有。 还有李捕头拿回来的包袱,里面是陈春红拿走的十两银子,一并给了他大哥。 他们接着银子高兴了,更加尽心的料理这场丧事,但老莫头那边就不愉快了。 他不仅赔了银子,没娶到媳妇,还受了极大的惊吓,这件事能这么算了? 于是在得知陈春红已身死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到落花村,索要给陈富贵一家的十五两聘金。 陈富有一听,他到手也才十两,哪里来的十五两银子? 他心里认定为老莫头想趁这个时候讹他一笔,心里对老莫头愈发的厌恶起来。 双方一直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解决方法,陈富有觉得他弟弟一家都死了,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老莫头要求娶陈春红。 这悲剧的开始全落在了老莫头的头上,他百口莫辩,最后干脆坐在陈富贵家门口哭天抢地的就是不走了。 陈富有不肯交出银子,老莫头没银子不肯走,两边就这么绞着,谁也不肯先松口…… 赵荟蔚此刻正瘫在椅子上吃着枇杷,外面小沉毅和小帆两兄弟跟陀螺一样快速冲了进来。 并精确的找到了赵荟蔚肥肥瘫的位置,小帆语速极快道:“阿姐,李捕头找到春红姐姐的尸首了,并且已经运到村口了!” “啥?”赵荟蔚惊得坐直,把手里的枇杷一股脑的全部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去看看。” 赵荟蔚赶到村口的时候,发现听闻消息全来围观的村民已经把村口堵得水泄不通了。 还是李捕头冷着声吼了一声,村民们才惧怕着散开。 赵荟蔚很清楚的就看见了地上一块破草席上躺着一个人,她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所以看不见她的脸。 “陈春红的家属可在?” 李捕头喊了一声,从人群里就奔出步伐踉跄的老妇人。 来人正是陈春红的奶奶,她死死的盯着地上已没有生息的尸体,恨声道: “这种人死了就应该下地狱,烦请捕头大人把她丢村外喂狗!” 第112章 她已经被逐出去了 喂狗? 李捕头眉头紧锁,一脸严肃,“我们县太爷说了,陈春红已死,一命相抵了,人的尸体也给你们运回来了,你们还是找个地方把人好生葬了吧,我先告辞了。” 李捕头说完,摸着身侧的剑转身就带着手下走了。 好生葬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挫骨扬灰,死了也得安宁才是! 呵呵呵…… 陈孙氏恨不得生吃她的肉,她害死了自己的小儿子,她死了也休想得到安生。 “富有,去把她拖村外喂狗,快去!” “她的贱命哪里配抵我儿子的?我可怜的儿啊,呜呜呜。” 陈孙氏说着又痛哭出声,神情竟有几分疯癫。 陈富有本想随便找个坑把陈春红葬了,结果自家娘非得丢去喂狗,不愿意忤逆自家亲娘的陈富有就准备喊几个村民一起把人丢出去。 村民们交头接耳,无非就是陈春红罪有应得,活该这种下场。 赵荟蔚听得拳头紧握,纵然陈春红有错,她选择的方法太过偏激,可是她已经死了。 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逝者已逝,再多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村里人没有一个人帮那个已经逝世的可怜姑娘说话,陈富有带着几个兄弟就准备拉着尸首丢出村去。 赵荟蔚上前一步,就挡在了尸首面前。 陈富有愣了一下,发现是赵荟蔚以后,才极其不耐烦的道:“荟荟让开,小姑娘不在家待着在这儿碍事干嘛?” 赵荟蔚紧抿着唇,白嫩小包子脸上一脸的认真:“你们不埋,我去。” 陈孙氏一双吊三角眼死死的瞪着赵荟蔚,“你个小贱蹄子你说什么?富有把她给我推开,陈春红是我陈家人,她死了的去处都该由我来决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陈富有眉头紧皱,看着赵荟蔚一脸的不喜,“让开。” 见人不动,他就要上手来推了,却被一只大手稳稳的抓住。 “陈大伯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陈富有看向握着他手的人,是胡强,他似乎刚从镇上回来。 陈富有挣扎了两下,见胡强握得紧紧的纹丝不动,不由得气恼,“胡强,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我让开。” 胡强冷冷看了他一眼,松开他以后,才看向赵荟蔚问道:“没事吧?” 赵荟蔚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哟,陈富有你好大的威风啊,怎么你想打我侄女?” 赵荟蔚抬眸望去,就见人群中赵磊伟和赵磊业两人手里提着锄头。 看样子是刚从田间回来,就立马赶到这里了。 赵磊伟身材健硕,站在那儿跟个铁人一样,令人生畏,此刻他一双虎目瞪着瘦小的陈富有,他害怕的往后面挪了一步。 但是这件事他家本来就占理的,于是梗着脖子道:“你们怎么不好好管一下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成天这儿跑那儿逛的,现在还管起我陈家的事。” 赵磊伟先是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不肯挪动半分,然后目光才看向盖着白布的尸首。 他冷笑道:“早就听说你们陈家是烂一窝了,果然没错,连一个已死之人都不放过,你就不怕她灵魂无处可安回来找你们吗?” 古代最信鬼怪之说,听赵磊伟这么一说,陈富有只觉得背脊发凉,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识相点赶紧让开,少管闲事。” 赵磊伟看了一众落花村的村民,“难道你们也觉得她不配埋在村子里吗?” 村民们低头不说话,这种弑父杀母的恶魔,简直就是来败坏他们落花村的名声。 埋村里是提醒他人落花村有这么大一个污点吗? 如果因为她,而导致落花村的所有女孩们被诟病,到时候他们又去找谁说理? 其中有一名妇人出声了,“陈春红已经被村长逐出落花村了,所以不再是我们落花村的人,没道理埋村子山后面。” “对,她已经被逐出去了。” “这么恶毒的人滚出村子,别来败坏我们的名声。”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句一句的传入赵荟蔚的耳里。 她冷冷的看着在场所有的人,出声问道:“难道她受的委屈就这么一笔带过了吗?你们只看到她的错,用这世人一贯的标准去衡量她,觉得她罪无可恕,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在那样的家里遭受折磨,在这个花一样的年纪消逝了。” 所有人静了三秒,细碎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可是,这关我们什么事呢?又不是我们叫她去死的。” “是啊,她可怜她爹娘这一家子更可怜!生了个白眼狼,害了全家。” “你说得我都有点怕了,我家那死丫头天天阴沉沉的,该不会是陈春红那样的吧。” “父母生养她,就这么回报,死了真应该下地狱去把十八层酷刑全部尝一遍,看还敢不敢生出忤逆之心来。” 赵荟蔚一时就失语了,她可以懂陈春红的心,可村民不懂,她可以怜惜陈春红的遭遇,可这群村民不会。 骨子里的愚昧一时是改变不了的,只是可怜这个小姑娘,死了也不能埋在自己的生长的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 远一点也好,最起码她不会再遭受困扰了。 赵荟蔚拉着赵磊伟的衣袖,“大伯,我们带她出去吧。” 赵磊伟愣了一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好,听你的,我们带她出去。” 他看向陈富有,冷声道:“人我们就带出村了,至于喂狗这事,是个有点良心的人也做不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走吧,二弟,把人抬走。” 赵磊业老实的跟在自家大哥后边,两人一起把尸首抬着就往村外走。 只要不是埋在村里,村民们才不管她的去向,陈孙氏眼神恨恨的盯着赵荟蔚的背影,这个小贱蹄子绝对是帮凶。 不然她为什么这么护着陈春红? 她一定是帮凶,害死了他的儿子,她要她偿命! 胡强若有所感的看了一眼陈孙氏,见她满面悲切也没再理会,紧跟着赵荟蔚几人出村去了。 第113章 那他就配了吗? 几人找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坡上,这里野花丛生,看起来非常的好看。 赵磊伟和赵磊业用锄头找了个比较好的地段挖坑,胡强也在一旁帮忙。 赵荟蔚左右看了看,前面有一丛花开得艳丽。 她走近一看,是山坡上常长的野玫瑰。 她折下一朵开得最绚丽的走到白布覆盖的尸首旁。 而在不远处,借着树木遮挡的余淮看见这个场景有点一言难尽。 他昨日才见过余十九,所以他知道内情,此刻看见赵荟蔚在埋尸,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你们埋错人了! 算了,让他们主子去说吧,他一个隐卫只是负责保护人,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 于是余淮冷着脸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小憩。 坑挖好了,三人把人小心的抬放进去,用泥土掩盖好就形成了一个小土包包。 赵磊伟叹息一声,对着赵荟蔚道:“走吧,回去了。” 赵荟蔚轻“嗯”一声,走上前就把手中绚丽的野玫瑰放在她的坟头前。 愿你来生如这玫瑰般盛开得张扬热烈,不要再受这辈子的苦了。 …… 落花村的人,见尸首被赵荟蔚一家给抬走了,纷纷觉得晦气,心里直接多出了一层隔阂。 甚至忘了以前赵荟蔚留给他们的印象,只觉得这人与恶人为伴,不识好歹。 同时大家都纷纷决定远离赵荟蔚一家,当然这些赵荟蔚他们并不知道。 赵荷花一脸柔弱的看着村民们的愤慨,低声唉叹道:“荟蔚妹妹怎么这么傻啊,她这样今后又得惹多少是非啊,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承受住这些。” 说着她看向身侧的一蓝衣公子,“孙公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在赵荷花身侧穿着富贵的男子正是她的未婚夫孙思耀,他此时正满眼痴迷的看着赵荟蔚离开的方向。 听见赵荷花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一改对她的不耐烦温和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位姑娘?” 赵荷花嘴角挂着浅笑,“是啊,荟蔚妹妹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是最心善之人。” 心善不心善孙思耀并不关心,只是那小姑娘长得特别精致,眉目如画让人一眼不能忘之。 孙思耀猜想,这十里八乡确实找不到比她还好看的姑娘了,最重要的是还很嫩,一看就特别青涩。 想到这孙思耀心里跟火烧一样,他竟不知落花村还有这等美人,他大拇指在食指的玉扳指来回滚动。 他想要得到她,内心的想法蠢蠢欲动。 孙思耀本来就不耐烦来落花村看他这个土包子未婚妻,但是迫于他爹的面子上他才来的。 要不是她哥赵书文有几分读书的天赋,就连私塾里的夫子都夸他以后前途无量。 不然他爹何必牺牲他的幸福让他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 他爹想要的不过是能考上秀才的赵书文。 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带着些许深情款款,“荷花,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明日我来看你顺便给你带过来。” 赵荷花愣了一下,羞涩道:“孙公子能来就很好了。” 孙思耀似乎有些不高兴,“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还叫我孙公子啊?” 赵荷花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垂着头,“思耀哥哥。” 孙思耀内心一阵荡漾,这小村姑虽然没有那个赵荟蔚好看,但也算清秀佳人,一时之间,他看赵荷花都多了几分热切。 为了不唐突,孙思耀尽力按耐住,风度翩翩的道:“我就先回镇上了,明日过来给你带东西。” 赵荷花羞涩低头,细声道:“思耀哥哥慢走。” 直到孙思耀坐着他家马车出村以后,赵荷花的脸上才多了一丝嫌恶。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一定会看上赵荟蔚的,就那张狐媚子脸,是个男人都能被她勾引了。 她心里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又觉得快意,被孙思耀盯上了,她赵荟蔚还跑得掉吗? 她转身慢慢往家里走,一个都别想跑…… …… 祁源县 延元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主子在小憩。 于是很贴心的没有打扰,等到下午时分,延元才进去汇报情况。 “徐大人是暗中给京城寄信,不过被韩志派的人尾随了,属下虽然把尾巴清干净了,但韩志必定已经起疑。” 沈明南听完,一只手靠桌子上懒懒的撑着脑袋,“不起疑我才真要怀疑是不是蠢到家了。” “把徐云琛请来,有件事得他去做。” 延元领命,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徐云琛就到了。 “什么事?”徐云琛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多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沈明南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急什么,坐下说。” 等徐云琛坐下以后,沈明南才淡淡开口,“韩志已经起疑,如果等他确定以后恐怕会销毁证据,那我们此次来祁源就算是前功尽弃。” 徐云琛皱眉,如玉般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明南黑眸在他身上打量片刻,观其姿容样貌也还行,遂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诱骗韩二小姐偷他爹的信件。” 徐云琛一滞,随即脸色变得乌黑,咬着牙道:“为什么是我去?” 而且是诱骗一个小姑娘,他长到现在就没做过这么缺德的事! 沈明南闻言,非常理直气壮且不屑的答道:“就凭她也配让我去引诱?” 那他就配了吗?!! 这人说话属实欠揍,徐云琛下意识就想拒绝。 “别急着拒绝徐大人。” 徐云琛到嘴的话就被迫咽了下去,他眼眸静静的凝着沈明南,等待他的下文。 “你也知道此次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出差错,只要能拿到他的私信,任这个韩志说破天也逃不了。” “所以只能委屈徐大人几天,此事成后,我相信全朝廷上下都会感念徐大人的付出。” 徐云琛:“……” 他不需要感念,也不想付出…… 场面静了下来,沈明南也不催他,等他自个儿慢慢想。 良久,他轻轻闭目,再次睁开的时候有些许冷光闪过: “此事若成,不准跟他人提及,我徐云琛丢不起这个脸。” 第114章 迷迭香 沈明南见他答应了,遂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轻笑道:“好说,好说。” 徐云琛没有停留夺门而出,从背影都能看出很不高兴。 沈明南啧啧两声就唤来延元,“那个小山匪该派上用场了,让他盯紧一点,韩志绝对会送信上去,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把信劫了。” “好的,主子。”延元应道就领着任务出去了。 正好他也有些许想念矮山匪了,上去找他唠唠嗑也不错。 …… 韩志书房内 “叩叩。” 韩志此时正站在案桌后面写信,听见敲门声,头也没抬的说道:“进来。” “父亲,你找我?” 来人是韩佩儿,下午时分就有仆人来叫她去书房。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韩志再看了一眼桌上写好的信,等墨干以后再装封,放好后才看向韩佩儿。 他脸上露出慈笑,“我听说昨日你去找明副使了。” 韩佩儿一听,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急忙辩解道:“父亲,我,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韩志看她如此慌乱,慈笑一声,就走到她的面前来,“别紧张,为父不骂你。” 韩佩儿眼里闪过一丝迷惑,“那,父亲你这是?” 韩志看着小女儿娇俏的小脸,叹息一声,脸上思虑重重:“你姐姐如今在宫里好不容易封了个嫔,但是没有外家的势力总归在宫里过得会艰难一些。” “明副使是京城来的皇城副司,能混上这个位置的大多都是皇上格外宠爱的臣子,恐怕他的身份也不止是皇城副司这么简单。” 韩佩儿微愣,迟疑道:“父亲,你要我做什么?” 韩志眼睛微眯,“我要你在这几天内获得明副使的宠爱,这样他回京的时候也会带上你,如此你姐姐在京中就有照应了。” 韩佩儿听完,心里很是沉重,她父亲竟然要她去勾引明副使,如果是以前她或许就答应了。 可是,她现在明明就心属徐大人! 她如此三心二意怎么对得起徐大人。 但是在韩志面前,她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应了声“是。” 韩志见她同意了以后,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瓷瓶,语重心长道:“这里面是迷迭香,只需要下到羹汤里即可,无色无味,会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明副使看着随性慵懒,实则骨子里都是冷漠,想接近并不易。” “佩儿,这次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韩志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韩佩儿握着手中的瓷瓶只觉得整个手掌都是冰冷的。 她爹竟然让她去给明副使下药! 韩志见她发愣,眉头不开心的皱了起来,声音也重了些许,“佩儿,听明白了吗?” 韩佩儿再次低头称“是”,韩志这才满意一些,“嗯,去吧,千万别让为父失望。” 韩佩儿走后,韩志的眸光里冷光连连,他冷笑一声,成功以后估计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明副使了。 因为他给的不是什么迷迭香,而是无色无味的剧毒,喝了必定丧命。 “王文,进来。” 韩志喊了一声,一位五十多岁左右的老者就进来了,他是韩府的管家。 他恭敬道:“老爷。” 韩志把写好的信交给他,“把这封信秘密交给孙义,他会明白的。” 王文恭敬应道就出去了。 韩志负手而立,他们都不该来祁源的,来这里坏他事的人,都别想跑掉。 …… 祁源山顶上 矮山匪经过昨日惊险又刺激的一夜吓得不轻,以至于第二天整个人还是躲被子里面。 和他住同屋的山匪看见他这个状态纷纷无语,不就是昨日官兵来攻山了吗? 他还是个守山口的,怎么感觉还吓出毛病来了? “喂,冯铭你小子怎么回事?” 冯铭是矮山匪的名字,他此刻不想说话,因为他喉咙好痛,昨天晚上遇见的那谁他不是人! 见冯铭不说话,守在他床边的山匪继续道:“对了,王二麻呢?昨日不是跟你一起守山口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闻言,躲被子里的冯铭直接抖了起来,他沙哑着声音解释:“王二麻昨日跟我说,守山口没意思,要去杀攻山的官兵,我喊不住他,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他就没有回来了……” “额……”山匪傻眼,心里猜想了一下,估摸着昨日悄悄溜去就死山上了。 他也懒得管,他们山寨这么多人,少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也没啥人会去关注。 遂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被子里的一坨,“赶忙起来吧,今晚还得你守山。” 被子抖动停了一下,随即里面传来哭音,“我知道了。” 山匪摇着头就出去了,房内只剩冯铭一个,在被子里实在闷得慌,他就想打开被子透口气。 却意外的对上冲他笑眯眯的延元。 “冯铭小弟,一晚没见昨夜睡得可好?” 冯铭:“……” 他猛的弹坐起来,往角落里缩,结巴开口喊道:“大大大大哥。” 延元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胖脸,眯眼笑道:“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谢邀,他并不是! 冯铭的手手紧张的抓住被子,颇像柔弱的小娘子面对着什么凶神恶煞的坏人,整个人抖得慌。 “大,大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延元直起身,颇为闲适的坐在他的床边,“还真有事找你,等会儿会有个人送信上来,我要你想办法把那封信劫下来。” 冯铭直接原地窒息,开局就给他一个史诗级任务? “大哥,我,我怕我做不好,”冯铭又快哭出来了,眼眶红红的看着延元。 延元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见鬼了,怎么这个山匪这么爱哭呢?! 他印象中的山匪,就拿前头抓赵荟蔚的那四个来说,被折磨成那样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于是延元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龙虎帮就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冯铭瘪嘴,“我也不想当山匪,我是在这儿迷路了被抓上山的,呜呜呜。” 延元默默的盯着他:“进帮多久了?” “半个月。” 第115章 我只是心疼哥哥 冯铭一脸委屈:“你昨夜根本就没有听人家认真说话。” “……” 延元挥手打断他,“行了,我不是来找你唠嗑的,你就说这事你能不能做!” 冯铭静了约莫两秒,才没什么底气的答道:“能……” 延元很满意他的识趣,“你放心,你只管想办法拦截,我会在暗中协助你的。” 听延元会在暗中相助,冯铭才多了几分底气。 于是他火速爬起来,因为不确定信会由谁送来,所以他得早早的去寨口守着。 临近暮色,太阳散发着最后一丝炽热。 冯铭装成个没事人一样到寨口瞎晃悠。 跟他同屋的山匪眼尖的看见了他,揶揄道:“哟,你小子终于舍得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被子里裹一天呢。” 冯铭闻言嘻嘻一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走到他身侧,勾搭着他的脖子旁敲侧击道:“哥,你下午就来这儿守着累不累啊?” 山匪“嗐”了一声,“你才来帮里没多久,所以习惯以后也没啥好累的,反正都得有人守着。” 冯铭颇为赞同的点头,他看着明显脸上带着疲倦的山匪,心疼道:“哥,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守一阵。” 山匪愣了一下,“这不好吧……再说了你晚点儿还要去守山口。” 冯铭一脸无所谓道:“我没事,我只是心疼哥哥守了这么久了,怕你累着了,自我入帮以来都是你照顾我,帮你守一下怎么了?” 山匪闻言一脸感动,他已经站到腿脚发麻了,于是他让出位置来,“好兄弟,帮我守一会儿,我去休息一下。” 冯铭点头,并挥了挥手,“去吧,可以晚点过来。” 送走了人,冯铭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他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寨门边。 天色渐渐黑沉,寨口周边都点上了灯笼。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么久了苍蝇都没见几只,真的会有人来送信? 就在冯铭将信将疑之际,他从远方看见一个人影由远及近。 是一个瘦小的人影,袁峰的得力手下袁四顺。 冯铭看他走得匆忙,在胸前的衣襟里还露出了一小节白色的信封。 好家伙,他大哥真牛,真有人来送信。 于是等他走近,冯铭打着招呼迎了上去,却意外踩到石头崴了脚,两个人滚作一团。 “哎哟哎哟,我的老腰啊,冯铭你找死是吧?” 冯铭整个人跌他身上直接懵了,他发誓他没想这样的。 “对不起啊四顺哥,我不是故意的。”冯铭慌张道歉作势就要爬起来。 奈何脚底下又踩到了让他跌倒的那块光滑小石头,一个没稳住又压在了袁四顺的肚子上。 “噗噗噗……” 一阵屁响,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冯铭看着被压得脸色黢黑的袁四顺害怕的保持沉默。 袁四顺眼里满是怒火,咬着牙道:“还不赶紧从老子身上爬开!” 冯铭被他凶得眼眶又红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着挨批斗。 而袁四顺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晦气,随后又细细的感受了一下裤裆…… 糟糕,他好像被这小子压得一个没绷住排泄物出来了…… 他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脑海里都已经想到了等会儿这人是先刀了还是直接剥皮再剐。 但时间紧急他被迫停下了想象,现在当务之急是送信,他想回去先换条裤子可兜里的信又十分紧急,可他总不能屎糊糊的去见二当家吧? 在袁四顺逐渐杀人的目光中冯铭的头越来越低。 于是袁四顺把信掏出来交到了冯铭手中,并警告道:“我先回去换个裤子,然后这封信给我立刻送给二当家,听见了没?” 诶?信就这么到手了?! 于是冯铭赶忙把信塞衣襟里,保证道:“四顺哥放心,我一定送到。” 袁四顺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提醒了一遍,“记住是送给二当家。” 冯铭一个劲的点头,并且当着袁四顺的面往孙义住所奔去。 袁四顺这才臭着脸往他相反的地方去。 冯铭躲在一块栅栏后面,等袁四顺走了以后他才缩出来,往寨口外面跑。 来到一棵茂密树下,冯铭才开始小声喊道:“大哥,快出来,得手了!” 延元下一秒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目睹了全过程的延元拿了信就隔了两步远,他也怕被压出屁来。 他又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封信交给冯铭,“拿去交给你们二当家。” 冯铭苦着脸,整个寨子里他最怕面对的就是孙义。 延元似看出了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要害怕,想想自己如果露出马脚就要面临死无全尸的下场,你应该会好点。” 冯铭麻着一张胖脸:“……” 谢谢,有被安慰到,他果然好多了,手不抖气不喘了! 延元拿到信就往山下赶去,冯铭认命的前往孙义的住所。 孙义住的地方比较偏文人气息,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山匪窝,误入的人可能会以为是秀才家呢。 只见院内花团锦簇,还有石亭台阶供人休息,一派的文人作风。 冯铭敲响房门,就听见里面出来轻柔的一声“进”。 冯铭推门而入,孙义就坐在案桌后面挑灯看着书。 他低垂着头,恭敬的把信双手奉上,“二当家,四顺哥临时有些事特派我来给你送这封信。” 孙义挑眉,伸手接过,“山下送来的?” 冯铭低声应道:“应当是的吧,反正挺急的,” 孙义看了看信,又撇了他一眼,轻柔道:“你先出去吧。” “是。” 如蒙大赦般冯铭退了出来,抬起头夜风一吹他才感觉到额头凉飕飕的,全是被吓出来的一头冷汗。 房内孙义在冯铭走后才伸手打开了信,上面就简单的几句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孙义皱着眉,细细的看着信,让他们等? 如果对方再攻一次他们山寨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压力。 孙义把信丢在桌面上,阴柔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的视线停留在信的最后一个字上。 片刻轻笑出声,眼里阴郁的喃喃道: “韩志,你真是蠢啊。” 第116章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延元一下山,就直奔沈明南这儿。 “主子,信劫到了。” 延元把信递给沈明南,沈明南伸手接过,拆开信封打开撇了一眼。 轻嗤一声,还真是谨慎,想叫山匪把信件证据全部销毁。 只是销毁了山匪那边的证据真的有用吗? 沈明南从来就没有想要他写给山匪的东西,而是他跟京中来往的那个人的消息。 他把信放在烛火上,信纸很快燃了起来,他的黑眸里跳跃着火光,直到只剩灰烬,他才笑道:“接下来,还得看我们徐大人了。” …… 翌日 落花村 赵荟蔚早早的就醒了,她简单的做了点早饭吃,然后就去看自家院子里的桃。 步入六月以后,树上的桃已经开始猛长了起来,有好几个看起来都是粉粉嫩嫩的。 她舔了舔嘴唇,喊道:“余淮!” 余淮一脸冰冷的出现,赵荟蔚仰着头看着最上面那个桃,手指着道:“能帮我摘两个下来嘛?” 余淮看了一眼,飞身一跃就踩在枝干上,如雁过无痕般脚尖轻点两下摘了两个桃就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他把桃全部递给赵荟蔚,但是赵荟蔚只拿了一个,“剩下那个是给你的。” 然后转身就去了水井旁洗桃,余淮看着手中的桃子,在衣服上轻擦两下就开始吃了。 赵荟蔚轻咬一口,甘甜汁水溢出,这棵树上的桃又大又甜,莫名她就有点期待满树结满粉嫩的桃子。 她连桃肉夹心的面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绝对美味! “叩叩。” 院门被敲响,赵荟蔚好奇的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余十九。 赵荟蔚放他进来后才好奇道:“怎么你们都还在这儿,公子呢?” 她也很好奇,沈明南到底回京了没! 怎么他的属下一个两个的都还在落花村旅游一样。 余十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道:“主子有要事要办不方便透露,这是徐二少爷从京中寄来的信,收好。” 要事?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赵荟蔚心里嘀咕然后手也没闲着打开信封。 摸出里面的一叠,她眼睛一亮,这是钱! 她立刻全部掏出来,财迷的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两。 里面还附带着一封信,赵荟蔚打开看了一眼。 开头就是自那次告别以后他就带着徐子谦小朋友回京了,没跟她告别他很抱歉。 然后他在京中的玲珑阁推出了火锅系列,第一天就大赚,随后又推出了奶茶系列,深受京中贵妇小姐们的喜爱。 至于面包可能还得等段时间才能上市,面包窖这个工艺得慢慢做,再就是信中说他会慢慢把火锅推向他在大焱王朝创建的所有玲珑阁内。 并且告诉她镇远的玲珑阁已经推出火锅了。 看到这儿,赵荟蔚眼睛再次一亮,她决定带全家人一起去镇远吃火锅! 等会儿就去跟自家奶商量一下,她也想去试试味道咋样。 赵荟蔚转身进屋,把银钱在隐匿的角落放好,就准备去找赵钱氏商量正午去镇远吃火锅的事。 刚打开院门就正巧碰见抬手准备叩门的赵荷花。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浅浅的笑,“荟蔚妹妹。” 赵荟蔚眼睛微眯,手指痒痒她得把这人拖进来打一顿才行,但是她身旁还站着一位男子。 赵荟蔚看了一眼,正是赵荷花的未婚夫孙思耀,本就对赵荷花没什么好感的赵荟蔚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一听这就不太友好的语气,赵荷花脸色一僵,她一脸无措的看了一眼孙思耀,才楚楚道:“荟蔚妹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赵荟蔚冷呵一声,“误不误会你自己心里不是清楚吗?”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在这儿演什么?想让她未婚夫心疼她? 赵荷花眸光黯然,手里提着篮子递给赵荟蔚道:“这是思耀哥哥从镇上带来的糕点,每家每户都送得有,这一份是给你的。” 赵荟蔚看了一眼,又看向她身侧油头粉面的孙思耀,直截了当拒绝道:“谢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她就把院门一锁,冷着小脸道:“别挡道,麻烦让让。” 赵荷花和孙思耀侧过身,赵荟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荷花紧盯着她的身影,嘴唇抿得紧紧的,该死的赵荟蔚她怎么敢的,这么下她的面子。 她微微侧目看向孙思耀,见他魂不守舍般一个劲的猛盯着赵荟蔚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犯恶心。 “思耀哥哥……荟蔚妹妹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赵荷花再次抬头的时候,泪水盈眶,脸上满是委屈难过。 听见她的声音,孙思耀才回过神来,他余光都没有瞥赵荷花一眼,反而脑海里想的是近距离看赵荟蔚他更觉得美了,而且还是一个脾气火辣的小辣椒。 他满不在乎的道:“误会?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不然她会对你这样?赶紧抽个时间道歉去,别惹得她不开心。” 孙思耀说完,就大步往前走了,徒留赵荷花僵在原地。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护上了,还让她去道歉?她恨不得赵荟蔚马上去死! 赵荷花的手用力握着篮子,手背上青筋突起,她一脸的阴沉的跟在孙思耀的身后。 赵荟蔚很快就走到了老宅,赵钱氏跟两个儿媳妇坐葡萄藤下边择菜边话家常。 她看见赵荟蔚推门而入,笑道:“哟,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赵荟蔚从屋内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赵钱氏身旁,依偎着她,嘻嘻笑道:“想你了呗。” 赵钱氏失笑,点着赵荟蔚眉心就跟自家两个儿媳妇道:“瞧瞧她多大的人,还跟奶撒娇。” 赵荟蔚也不在乎赵钱氏的揶揄,从筛子里同样拿了一把菜过来,笑容灿烂,“我就要跟你撒娇。” 赵钱氏笑睨了她一眼,“说吧,过来做什么?想吃你大伯娘做的饼了还是想摘后院子里的枇杷?” 赵荟蔚汗颜,她看起来就这么爱吃吗?! 她否认道:“都不是,我是找你来商量一件事的。” 第117章 全家一起吃火锅 商量事情? 赵钱氏菜也不择了,好奇道:“什么事?” 赵荟蔚笑道:“带你们去镇远县里吃火锅。” 赵钱氏和两个儿媳妇对视一眼,她们是第一次听到火锅这个词。 赵谢氏问道:“什么火锅?” 赵荟蔚挑眉,神神秘秘道:“玲珑阁新推出的一种吃法,很好吃的,我们就一起去吧。” “这……” 赵钱氏有些为难,镇远县的玲珑阁一听就是那种非富即贵的人家去吃的,像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哪里吃得起,可她又不想让赵荟蔚失望。 她拉着赵荟蔚的手,语重心长道:“荟姐儿,要不奶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奶给你包肉饺子吃好不好?” 赵荟蔚听见赵钱氏这哄小孩一样的口气,心中好笑有余又满满的是感动。 她知道赵钱氏担心什么,于是道:“不用你出钱,我请客。” 赵钱氏一听,更不乐意去了,皱着眉就批评:“有这点钱你还不如多给自己买点东西吃补补,你看看你以前瘦成啥样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补回来一些,你又去嚯嚯钱干啥,就听奶的,奶给你包饺子吃。” 就连旁边两位伯娘也帮衬着,“就是,咱不去吃什么火锅,荟姐儿听话,你奶包的饺子也特别好吃。” 赵荟蔚无奈了,见几人死活不同意去,只得道:“就当去庆祝一下新菜品的推出,我好歹也算玲珑阁小半个东家呢。” 还准备拒绝的赵钱氏一听她后头这句话,直接傻眼了,“你说啥?谁是东家?” 赵荟蔚只得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还记得我上次救的那位小公子吗?玲珑阁就是他家开的,然后我在跟他二哥搭伙做生意呢。” 赵吴氏呐呐道:“你说的生意就是你口中的火锅?” 赵荟蔚点头,“对,就是这个,只是现在才刚起步,听说县里推出了,我才想叫你们去尝尝的。” 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见她三人如此,赵荟蔚一锤定音,“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大伯娘你去把大伯二伯叫上,我去备车,一会儿就出发。” 说完她就火急火燎的往自己家走,她得去找余淮把马车乘出来。 两人集体看向赵钱氏,事已至此赵钱氏只得抚额,“去吧,把老大老二还有那两小子叫来。” 得嘞,看来今天县城得去了,说起来两人还有点兴奋,没想到自家侄女竟然还是玲珑阁的小半个东家! 赵磊伟和赵磊业两兄弟是一脸懵逼回来的,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才意识到自家婆娘说的是真的。 小帆和小沉毅哥俩看着马车眼里露出稀奇,他们从记事起去得最远的就是杏林镇,没去过县城更没有坐过马车。 余淮驾车坐在最前面,众人看见这生面孔都有些疑惑。 赵荟蔚站出来介绍道:“这是公子的属下,名唤余淮,走吧,都上车去吧,准备出发了。” 众人看了面无表情的余淮一眼,就纷纷上车,刚在村口回来的赵荷花正好看见这一幕。 尤其是看见坐在最前方的余淮,她整个人手脚冰凉得动都不敢动了。 就是他,把她毫无尊严的丢回她家,并且还用剑架在她脖子上警告她再有下次,她的命也别想要了。 还警告他爹,最好别把她放出来,然后直到订婚成功以后,他爹才解了她的禁。 而如今,那位沈公子的得力属下竟然被赵荟蔚使唤着驾车。 赵荷花隔远远的看着赵荟蔚脸上的笑只觉得心中的戾气越来越大,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凭什么沈公子对她另眼相待,凭什么,凭什么…… 赵荟蔚似有所感,转过头就看见低垂着头站在路旁的赵荷花,她简直无语了,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这个人? 赵荟蔚火速的上了马车,催促余淮赶紧走,马车轱辘缓缓行驶在村里,引得众人围观,在发现是赵荟蔚一家的时候皆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现在买得起牛的都少之又少,更别说马车他们也只是在镇上见过。 直到马车走远以后,人群里才嘀咕出一声,“这赵家发达了啊。” …… 半个时辰以后,众人才到达县城。 赵荟蔚一家下了车,而余淮负责找个地方把马车停放好。 此时玲珑阁内推出了新的吃法,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就为了尝个鲜,而吃了又回头打包往家里带的更是不在少数。 赵谢氏看着这门庭若市的场面,有些犹豫,“这进去也没位置吧?” 赵磊伟也皱着眉,但是没有说话。 这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赵荟蔚,这进去的哪里是人?分明是钱! 她高兴道:“没事,问一下崔掌柜,大不了我们多等等。” 闻言,也只能这样了。 赵荟蔚走进玲珑阁发现里面新增了一位店小二,客人来了忙得脚不沾地,大堂内基本座无虚席,而且每个人的桌面都是配套的火锅。 赵荟蔚看得咋舌,这生意也太火爆了吧,她张望了一番,找到了在柜台后面打算盘的崔掌柜。 她走近,崔掌柜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惊喜发现,这不是玲珑阁的小东家吗? 他们少爷可是放话了的,以后赵荟蔚他们玲珑阁的半个东家,得敬着。 崔掌柜算盘也不打了,连忙出来,“哎哟小东家,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是临时起意来的,想带家里人尝尝新出的火锅味道。” 说完她看了看周围,“还有位置吗?” 崔掌柜一手握拳打在另外一只手掌心上,“巧了,正好有一间包厢,我这就遣人带小东家和老爷夫人们一起上去。” 很懂眼色的店小二立刻去外面寻到了赵钱氏几人,恭敬的把人请了上去。 赵钱氏颇有些受宠若惊,看见玲珑阁的掌柜的对自家孙女都恭敬有加的,这才心里踏实了一些。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们农村来的小家子气,他们也尽量放得轻松一些。 赵荟蔚紧随其后,全部进了包厢以后,赵荟蔚才开始点菜,“给我们来一个鸳鸯羊肉锅子,豆腐多配送两份。” 店小二听清以后,立马就下去吩咐了。 第118章 她的饭钱,我付了 等店小二走后,众人的局促不安才慢慢退却。 赵钱氏瞅了一眼赵荟蔚问道:“你这生意什么时候做的?” “啊?”赵荟蔚看向她,道:“也就最近吧,看这样收益还不错。” 赵钱氏眼里多了几分欣慰,“以前总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你的嫁妆奶都给你存了不少,就等你出嫁的时候全部给你,没想到倒是奶多想了,我家荟姐儿这么有出息,奶高兴。” 赵荟蔚愣了一下,随后跟个黏人精一样依偎着赵钱氏不放,大气道:“以后我养着你。” 赵钱氏失笑,“你养我了,你大伯怎么办?” 赵磊伟这才沉声道:“你可不能抢我赡养的活,不然村里人该说我不孝了,自己的钱自己一边用去。” 赵荟蔚噘嘴,反驳道:“不管,我就要用奶身上。” 众人看着这对伯侄的斗嘴都不由得哈哈大笑,气氛欢乐和谐。 直到火锅端上来,众人才看清是个什么构造,只见下面是一个放了蜡油的小炉子,上面是一个圆锅,从中间隔开,一边红油滚烫,一边清汤醇香,乍一眼确实新鲜。 赵荟蔚看着桌上的羊肉卷,熟练的一边倒一半,各色小菜也是一样。 赵荟蔚拿上碗,先给赵钱氏盛了满满的一碗饭,才招呼着众人吃火锅趁热。 一开始众人还会闲聊几句,后来话都不说了专心吃饭。 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赵荟蔚心中直呼失策了,天气太热吃火锅真的遭罪。 但依旧挡不住火锅的美味,众人吃得心满意足,尤其是俩小子,撑得都站不起来。 赵磊业砸吧了一下嘴,对着赵荟蔚道:“这个火锅妙啊,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新吃法。” 赵荟蔚一脸骄傲自得,“那可不。” 赵磊伟笑着问道:“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赵荟蔚闻言,含糊道:“我爱吃呗,就这么瞎琢磨出来的。” 然后岔开话题道:“都吃饱了没,咱们该走了。” 众人都点头,于是一行人就出了包厢下楼去。 崔掌柜一看到赵荟蔚下来,就连忙迎着上去问道:“小东家,这味道可还行?” 赵荟蔚眉梢微挑,她给出来的方子就没有不行的,于是淡淡答道:“还不错。” 崔掌柜这才放心了许多,然后赵荟蔚就准备付钱了,但是崔掌柜哪里肯收?死活不要。 虽然赵荟蔚是小半个东家,但也不好白吃白喝,于是一脸愁色的看着崔掌柜,见他死活不收也没啥法子。 而这一幕就恰巧落在了来镇远吃个新鲜的孙思耀眼里。 他也是听闻镇远多了个新的吃法叫什么火锅,被一群人夸了上天,什么人间绝味也不过如此,这才勾得孙思耀来了县里。 却没有刚到还有意外惊喜,他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赵荟蔚。 看她此刻一脸难色的站在玲珑阁掌柜面前,并且那掌柜也是一脸的严肃,她身后的家人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他微微挑眉,摇扇的手停了下来,猜想着,这是吃了霸王餐没钱付吧?被玲珑阁掌柜的扣了下来。 于是,他整理一下身上的锦衣,手摇着扇子走了过去,让自己看上去风流倜傥的开口道:“荟蔚姑娘,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光听其声音,赵荟蔚感到十分陌生,回过头来一看见来人,这脸可谓是非常熟悉的。 她瞬间就觉得倒胃口,尤其是他黏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格外的反胃。 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无事,不劳烦孙公子费心。” 孙思耀看着她白嫩的小脸,就觉得她是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崔掌柜。 他跟崔掌柜还是有一些熟悉的,毕竟他有空就来县里小住,跟县城里的酒楼也算脸熟。 他摇着折扇大气道:“崔掌柜就不要为难荟蔚姑娘了,她没钱我来帮她付就是了。” 崔掌柜:“?” 他哪只眼睛看见他为难他们玲珑阁的小东家了? 赵荟蔚看白痴一样看着孙思耀,她还真是头一回见着上来自动帮着付钱的人。 而且最离谱的是这个人还是赵荷花的未婚夫…… 这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赵荟蔚是没想明白。 这边孙思耀已经掏出荷包,从里面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面。 “她的饭钱,我付了。” 崔掌柜:“……” 他看了一眼赵荟蔚,刚想解释一下,就见赵荟蔚微微福身道谢:“那我就在这里谢谢孙公子的慷慨解囊了。” 第一次见主动给人付钱的,既然这么喜欢付那就让他开心好了。 赵磊伟他们都是一脸的古怪,今儿早上来送什么糕点,他家没收,现在又碰巧遇上赶着付钱。 想不明白的他们,最后总结了一下,估计就是人傻钱多。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玲珑阁,崔掌柜看着一脸自得的孙思耀,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孙思耀心情极好,想必这次他在美人的心中的印象更加的好了,毕竟他如此财大气粗,寻常女子很难不爱。 但是这远远不够,他发现他不想等了。 孙思耀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反而吩咐门外的其中一个小厮留下等会儿打包一份回去,另外一个则跟他一起先回镇上。 马车内,赵磊伟紧皱着眉,看着昏昏欲睡心大的赵荟蔚就一阵头疼。 他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这个孙公子看他家荟姐儿的眼神可不对,这不得不令他提高警惕。 于是示意赵吴氏把她推醒,他有事要说。 赵荟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一脸严肃的大伯,纳闷道:“咋了这是?” 赵磊伟提醒道:“你小心一点那个孙公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荟蔚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就孙思耀这样的酒囊饭袋,她自个儿就能收拾了。 好歹没穿来之前她也是从小到大就包揽着学校里运动会项目的大大小小的第一。 就连武术柔道类也有涉及,只是没有认真练过罢了,穿到这具瘦弱身子上,前期营养不良没啥力气,但现在她养了一阵,像胡二痞,孙思耀这类的,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但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赵荟蔚还是正色道: “我知道了大伯,我会小心的。” 第119章 我允许她做你的妾 赵荟蔚一行人先赶回了落花村,孙思耀后脚就到了。 不过这次他又是来找赵荷花的。 赵荷花看着去而复返的孙思耀,有片刻疑惑,随即问道:“思耀哥哥,怎么了?可是忘拿什么东西了?” 孙思耀看了看在一旁的未来老丈人,恭敬道:“伯父,我能带荷花出去转转吗?” 赵木勇求之不得两人能培养一下感情,乐呵呵的点头道:“去吧去吧,记得别走太远了。” 赵荷花随着孙思耀走到离农舍不远的地方停下。 她笑道:“思耀哥哥要跟我说些什么吗?” 孙思耀把折扇合拢,握在掌心中,沉吟道:“我,我想询问一下荟蔚姑娘家里的情况。” 赵荷花听到这儿心里一沉,她是高兴孙思耀对赵荟蔚起了心思,但是这份心思怎么也不能越过她去! 问清情况还要跟她取消订婚不成?因为赵荟蔚家也有一个会读书的弟弟,想到这儿赵荷花心中难得的慌乱了一下。 下一秒,她眼里续满泪水,似接受无能般往后退了一步,“思耀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上荟蔚妹妹了?” 孙思耀似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心里暗衬,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美人谁不爱? 他本意是想与赵荷花商量一下退婚,他会给她银钱上的补偿,刚要说,就听见赵荷花默然道:“如果思耀哥哥真的喜欢荟蔚妹妹的话,我允许她做你的妾。” 想退亲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孙思耀有些不敢相信赵荷花会这么大度,这还没嫁进门呢,就先允许他纳妾了?! 赵荷花擦拭了一下眼泪,继续道:“但是必须得等我先进门以后,我跟荟蔚妹妹情同姐妹,有她一起伺候思耀哥哥,我很乐意。” 听着赵荷花的一番话,孙思耀想退亲的心思渐渐消却,对啊他纳妾多好,还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以后他想纳多少个就纳多少个! 想到这儿,孙思耀渐渐兴奋起来,他也大方承认,“我是看上荟蔚姑娘了,想求娶她。” 赵荷花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黯然,“想要求娶荟蔚妹妹并不容易,她家人是不会让她给人做妾室的。” 孙思耀听得眉头紧皱,一双眼睛紧紧的锁着赵荷花身上。 “不过。”赵荷花嘴角微微带笑,“就她的身份给思耀哥哥做妾倒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她家伯伯奶奶都护她得紧,恐怕不会轻易同意。” “我这儿倒是有一人,或许能决定她的婚事。” 听到这儿,孙思耀才放下心来,他笑道:“谁?” 赵荷花清秀的脸庞上眼眸微弯,靠近了孙思耀以后低声说了几个字。 孙思耀眼眸一亮,兴味道:“那我要做什么?” 赵荷花抬手撩了撩脸侧的碎发,“只需要思耀哥哥借我一名小厮传个口信,不出意外的话几天后就能得到答案了。” 孙思耀连连点头,看赵荷花他是越来越满意,“小冬是我的亲信,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就是。” 赵荷花微微屈身,伤情道:“只望公子抱得美人归后,不要负我。” 孙思耀伸手扶她起身,承诺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嫡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赵荷花故作感动道:“有你这句话,荷花此生足矣。” 随后,赵荷花就去办这件事了,招来孙思耀的小厮,把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目送着他们出村了。 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已经不奢望嫁给沈公子了,但是她可以把赵荟蔚拖来泥沼里。 这辈子都踩在她的头上,让她翻不了身,只要这么想想,赵荷花就觉得热血沸腾,她不从也得从了…… …… …… 祁源县韩府 沈明南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远处延元拖着疲软的腿走了进来,这已经是他往外探消息的第十次了。 沈明南轻撇向他,淡淡道:“他出门了吗?” 延元也是心累,“徐大人已经把自己关一天了。” 沈明南:“……” 整整一天,不知道徐云琛在房里思考什么,莫不是后悔了? 沈明南拧着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余十八来报:“主子,韩小姐求见。” 延元看着自家主子变黑的脸色,默默的在一旁低着头。 沉默了三秒以后,沈明南才冷声道:“让她进来。” 然而,没等到韩佩儿走进,却听到外面传来清润的一声,“韩小姐。” 延元一听,心里舒了一口气,徐云琛总算出来了。 外头,徐云琛清隽俊逸,穿着月牙白的衣裳,手里持着一把折扇,真当是应了那句话“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韩佩儿瞬间就把沈明南抛之脑后了,她红着脸紧张道:“徐,徐大人。” 徐云琛看了不远处沈明南的房门,有些抱歉道:“你是来找明副使吗?那我便不多打扰你了。” “没有!”韩佩儿极快的出口道,意识到自己失礼以后,才低垂着轻柔道:“我不是来找明副使的,我只是路过这儿,正巧碰见了徐大人。” “对了,徐大人,你喊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云琛嘴边含笑,眼眸亮如繁星,“找韩小姐确实有些事,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韩佩儿就算有事此时也是无事了,她把手中的食盒一把塞婢女怀里,手指紧张的揪了揪衣服,“我们,我们去那边聊吧?” 徐云琛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看,欣然点头,“可以,走吧。” 韩佩儿有些飘飘然,她心中都已经想到徐云琛跟她两情相悦,带着聘礼来求娶她的场面了。 青石板小路,路旁种满了鲜花,再往前是一处小拱桥,下面有金鱼游动嬉戏。 徐云琛在拱桥面前停了下来,韩佩儿悄悄侧目看着徐云琛的侧脸,只觉得心中一阵甜蜜。 徐云琛转过头对着她轻轻一笑,“叫韩小姐出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徐某来祁源县已经多日,山匪问题依旧是个死结,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所以,我想向韩小姐借些书看,不知可以吗?” 第120章 来尝尝我煮的茶 借书? 韩佩儿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就开始紧张起来,她根本就没有书,就算有书也是一些话本子,如果被徐云琛看见,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思进取啊? 而且听说京中的公子们大多喜欢才女,但是她对书并不感兴趣,如果被徐云琛知道了,会不会连话都不愿意再同她说一句? “不知徐大人想看什么书?我去给你寻来。” “诗词典赋,通史礼记都可以。” 韩佩儿默默记了一下,温顺答道:“明日我给你送来。” 徐云琛点头,“那就有劳韩小姐了。” 话落,就先一步离开了,韩佩儿在拱桥这儿看着徐云琛身影不见,才往桥上走去。 “小姐。” 韩佩儿听见声音,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婢女提着食盒匆匆走来。 她神色慌张,“小姐,这个羹汤怎么办?” 韩佩儿这才想起来,她是给沈明南送羹汤的,她睨了婢女一眼,把食盒里面的羹汤拿出就往鱼塘里面倒。 “没送成就明日再送,这有什么?” 婢女一脸不安,“可是老爷交代了……” 一听到老爷这两个字,韩佩儿就心生怨气,她猛的一巴掌打婢女脸上,整个人与先前的温顺判若两人。 她一脸阴沉,指着婢女鼻子就骂道:“贱婢,你要是这么喜欢听他的话,我等会儿就把你卖窑子里去,你看他会不会去救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在谁的手中。” 婢女闻言,捂着脸害怕的颤抖着,韩佩儿见此,气才顺了一些,她把食盒丢婢女身上,高高在上的警告道:“你去把食盒送回去,我要去书房拿书,不准再跟着我。” 婢女害怕被卖,唯诺的应道,看着韩佩儿往韩志的书房而去,她想阻止又不敢多说,只好默默的离开这里。 一路畅通无阻,韩佩儿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被看守书房的两个小厮给拦住了,“二小姐,没有老爷吩咐,你不能入内。” 韩佩儿皱眉,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小厮们看,这是以前她爹给她的通行令,“我进书房拿两本书就走。” 小厮看了有些为难,但还是不敢再阻拦,于是放行了,不放心道:“二小姐,你快一点。” 韩佩儿白了他一眼,推门而入,屋内有淡淡的纸墨香,韩佩儿直奔书架,上面都是韩志的藏书。 但大多都是人文异志,在夹缝中她翻到了一本辞赋,还有一本文史,她拿下来就出了书房。 小厮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说是明日给徐云琛的,但是韩佩儿有些等不了,下一刻她就直奔徐云琛的住所。 徐云琛的门是敞开的,此时他正在煮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韩佩儿心动不已。 “徐大人,你要的书,我送来了。” 徐云琛停下手中的动作,优雅的把茶杯放桌子上,嘴角带着笑意,“韩小姐请坐。” 韩佩儿看了看他指的位置,正是他的对面,她略有些羞涩的抱书坐下。 徐云琛又拿了一个杯子,给她斟了一杯茶,他倾身把茶放在她的面前,抬眸的时候正好对上韩佩儿的视线,他的眼眸里似铺满了细碎的星光,“来尝尝我煮的茶吧。” 韩佩儿近距离看着徐云琛的俊脸,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带着浅淡的竹香。 让人为之沉沦,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着,被他引诱着说了一声,“好。” 徐云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起茶杯就轻抿一口,雾气氤氲着他的羽睫上,仿佛凝上了水珠一般,他的面容看不真切,韩佩儿却看得痴迷。 直到听到茶杯轻磕在桌面的声音,韩佩儿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把手中的书递给徐云琛,低头半羞道:“这是我找来的两本书,不知道徐大人喜不喜欢。” 徐云琛伸手接过,翻看了两页才淡笑道:“韩小姐有心了,我很喜欢。” 韩佩儿轻抿两口徐云琛为她亲自斟的茶,心花怒放道:“你喜欢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徐云琛似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神里更柔和了几分,“云琛记下了。” 然后徐云琛就开始认真翻看韩佩儿带来的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片岁月静好。 喝完这杯茶,韩佩儿就提出了告辞,徐云琛起身相送,一时之间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临近夜晚,韩志从衙门回来,才走到书房就听见门外的小厮来报,“老爷,今天二小姐进了你的书房拿了两本书。” 韩志眉头微皱,“有看清拿的是什么吗?” 小厮答道:“就普通的辞赋文史之类的。” 韩志闻言也没有放在心上,挥了挥手就道:“无碍。” 进门之前又问道:“小姐今日去明副使那儿没有?” 小厮点头,“她是去过了才来书房的。” 小厮话音一落,韩志就关上了书房门。 第二日,韩佩儿提着再次煮好的羹汤往沈明南那儿走去,路过拱桥的时候却发现鱼塘里的鱼都翻白肚全死了。 韩佩儿一脸纳闷,唯有她身后的婢女一脸惶恐之色,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日那碗羹汤是倒鱼塘里了。 她急忙低垂着头不让自己有丝毫异样,拎着食盒的手却在细微颤抖。 韩佩儿心大,嘀咕道:“奇了怪了,昨日这鱼还是好好的,今日怎么回事?” “绿竹,等会儿你把死鱼全捞出来,换些新鲜的进去,听见了没?” 名叫绿竹的婢女没有吱声,韩佩儿不满的回过头发现她把头低得死死的,看见她这幅样子韩佩儿就心生厌恶,她实在不知道她娘为什么会给她挑一个如此沉闷不懂变通的婢女来伺候她。 “绿竹,你听见了?” 韩佩儿再次出声问了一遍,绿竹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我知道了,小姐。” 两人再次抬步往沈明南的卧房走去,绿竹却静不下心来,他们家老爷,要借他们的手毒死明副使。 这可是从京城来的重要官员啊,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送毒药来。 绿竹一路都在胡思乱想,没有注意转角撞在了假山上,羹汤撒了一地,她连忙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请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 第121章 私信 韩佩儿对她的忍耐简直达到了极致,正当她要出手教训绿竹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一抹月白的身影缓缓而来。 她瞬间变得温婉贤淑的样子,还贴心的扶起一脸惨白的绿竹,柔声道:“羹汤倒了没事,我又不会怪罪你,重新去盛一碗就好了。” 绿竹连连谢恩,话语里充满了感激。 也就这个空档,徐云琛已然走近,他看着满地的残汤,止了步伐。遂看向韩佩儿疑惑问道:“韩小姐这是?” 韩佩儿朝着徐云琛微微福身,眉宇间半拢轻愁道:“我本来想给徐大人送羹汤的,却被婢女不小心打倒了。” 徐云琛眉目间平淡,他轻轻一笑,“无碍,我正要去寻韩小姐,正巧在这儿遇上了。” 韩佩儿心中一喜,问道:“徐大人寻我作甚?” 徐云琛这才把手中的书递给她,一脸愧疚,“昨日翻看几页后才发现这是我十岁就已经看过的。” 十岁?就看过这么难的书? 徐云琛的形象一下子又在韩佩儿心中高大了几分,她接过书后见徐云琛要走了,她连忙喊住,“等等,我再给徐大人寻基本来吧?” 徐云琛脚步微顿,迟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韩佩儿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说着就带着绿竹直奔书房了,守门的小厮见这二小姐又来了,但还是给她放行了,这次她进去的时间略久,再出来抱了三本书。 急匆匆的就往徐云琛的卧房那儿赶去。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小厮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韩志。 夜晚韩志来书房的时候,他就如实汇报。 “二小姐连着三天来书房借书?” 小厮点头应道:“是的,一天换几本,看着也不像自己看,好像是借给别人一样……” 韩志听到这儿内心一凝,急忙走进书房,把门一关就开始在自己的书房四处看看。 果然有翻动的痕迹,他突然看向一处,那儿翻动的痕迹最为明显,他神色有些慌张,轻轻一推就有一个暗格浮现,他急忙把里面上锁的盒子拿出来,打开后看见里面的私信一样没少才放下心来。 下一瞬他就变得格外恼怒,“去给我把二小姐叫来。” 韩佩儿听见韩志的传讯,有些不明所以,人才刚刚走进,没来得及说话,迎接她的却是韩志狠狠的一个耳光。 她的脸被打偏,娇嫩的肌肤上一阵一阵的刺痛传来,她甚至能感受到嘴里淡淡泛起的血腥之气。 可想而知,韩志这一巴掌有多么用力,她缓缓抬起头了,捂着脸问,“父亲,为什么?” 韩志气极道:“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这几天都在跟谁接触?” 韩佩儿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不说是吧,我来跟你说,你去接触徐云琛了是吧?”韩志一双眼睛似能喷火般,“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敢毫无城府的听从他的?” “他是吏部尚书的嫡子,是去年风光无限的新科状元,是京城足智多谋般的存在,也是几位皇子极力想拉拢的对象,你招惹谁不好,你偏去招惹他?你怎么会蠢到听他的给他借书?他怎么不来问我,偏偏去问你!” 韩佩儿被韩志说得脸色煞白,极力反驳道:“不会的,他没你说的这么可怕,他只是向我借书罢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父亲为什么连这个都要斤斤计较。” 韩志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瞧瞧里面装了什么,但是他的事又不好明说,就他二女儿这个智商,哪天被人卖了都得给人数钱。 他怒极甩袖:“给我滚去自己房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韩佩儿不可置信,她被禁足了,她答应明天要给徐大人送书的,她怎么可以被禁足。 她想求饶,但看着韩志那脸色又噤声了,最后极其不甘心的道:“是。” 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了过去,她泪流满面,背地里有人把她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韩志,她的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就是绿竹。 一定是她,她背叛了她,韩佩儿心中的怒意翻江倒海般抑制不住,而此时绿竹在韩佩儿被叫去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直到看见韩佩儿回来她才心中一喜,“小姐,你回来了。” 韩佩儿冷冷的注视着她,猛的一巴掌就扇了上去,随即拉着她的头发就往桌沿上磕,“贱婢,贱婢!你该死,给我去死。” 绿竹死死的护着自己的额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韩佩儿一回来就怒火腾腾,只得哭着求饶,“小姐恕罪,奴婢,奴婢错了,你放过奴婢吧。” 然而绿竹的求饶听在韩佩儿的耳中却是承认了,她冷笑一声,终于承认了是吧? 她是不是忘记了她是谁的婢女了?她松开绿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卖到最烂的窑子里去。” 绿竹一听,猛的抬起头来,她的额角血迹斑斑,血液顺着流下,她用手抹去快要滑落进眼里的血迹,头朝地咚咚的磕着,“小姐,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求你了,不要卖了我,求求你了。” 很快,就有两个粗壮婆子冲了进来,钳制住她的两条手臂,从绿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韩佩儿的冷漠,她娇俏的脸上满是恶毒,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 “给我立马拖出去发卖。” 两个婆子听命,把绿竹强制带了出去,哭喊声逐渐变远,韩佩儿心中的那口浊气才算吐了出来,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 沈明南屋内,延元快步走进来,惊喜道:“主子,私信找到了。” 沈明南闻言,并没有多惊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罢了。 韩佩儿怎么可能找得到私信,不过是借她的手让韩志慌张,从而暴露出他藏私信的位置。 果然,韩志是个沉不住气的。 沈明南懒懒一笑:“果然得感谢徐大人的付出,难为他跟那个女人虚与委蛇几天,真是辛苦了。” 然后他又淡声吩咐道:“今晚,你去韩志的书房把那盒私信偷出来。” 延元应到,就离开了。 沈明南起身走至院中,黑沉的天空上挂着一轮辉月,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黑眸沉沉看不出神色。 祁源这儿该结束了,撒下的网该收了,只是最后的真相,不知那皇城又有几个人接受得了…… 第122章 密信 京城临安 徐云琛的信即便快马加鞭也是五日后的夜晚到达。 信使揣着信拿出通行令牌穿过层层宫门,行色匆匆的就往御书房走去。 “报!” “荆州传来密信。” 大焱王朝的皇帝程盛全正在里面批改奏折,听闻这么一声,立即沉声道:“传。” 外面夜色黑沉,穿着浅棕衣裳的信使立马踏进烛火昏黄的御书房。 由程盛全身旁的总管太监兰公公接过密信递给程盛全。程盛全坐在大椅上,看着来信,手背上的青筋忍不住突突跳动着。 “啪。” 他把信猛的拍桌子上,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皇帝,身上满满都是身居高位的威压。 “好一个祁源山匪,好你个韩志欺上瞒下!” 程盛全冷哼一声,看向信使道:“你先下去吧。” 信使告退,兰公公在一旁看着气极的皇帝,就去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宽慰道:“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闻言,程盛全这才平复许多,他冷声道:“祁源山匪必除。” 翌日,金銮殿。 程盛全就把这个消息公布朝野,满朝震惊。 “什么?!韩志竟然敢采私矿!” “他哪来的熊心豹子胆与祁源山匪勾结祸害百姓!” “皇上,臣觉得此人罪无可恕,应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坐在龙椅上的程盛轻咳一声,下面就安静了下来。 程盛全目光从左到右依次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的太子程煜身上。 “太子,这事你怎么看?” 程煜出列,他穿着浅金色的朝服,头戴金冠,黑发柔顺的垂在身后,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自身就带着睥睨一切的强势。 他微微躬身,道:“儿臣认为,再由朝廷派人带一千兵力去剿除山匪,还祁源太平。” 程盛全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朗声问道:“众爱卿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下面的大臣窃窃私语商讨一阵后,丞相左荣站出来道:“臣觉得太子所言极是,再次派兵剿除山匪,夺回铁矿山。” “哼,一千兵力能夺回谈何容易!你们忘了现在还不知所踪的沈世子吗?” 平阳侯叶安邦冷哼一声,刺了回去,左丞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哦?”程盛全语气带了些兴味,“平阳侯有什么见解?” 叶安邦抱拳道:“皇上,臣认为想要彻底剿除匪祸,我们应派一名将军前去,一方面山匪剿除是板上钉钉的事,另一方面也能体现出陛下对祁源的看重。” 左荣站出反驳道:“如今朝中将军大多驻守边关,剩余驻守皇城的更是离开不得,哪里还有多余的将军赶往祁源剿匪?” 朝臣又再次展开议论,确实没有多余的将军赶往祁源了。 叶安邦见此朗声一笑,遂看向程盛全道:“皇上,臣这儿还真有一人推荐。” 程盛全脸色微霁,问道:“谁?” 叶安邦看了一眼左荣不太好的脸色,正色道:“迟光磊大将军。” “皇上,您不是一个月前让他从北狄边关回京,如今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荆州境内了。” 程盛全眼睛一亮,对啊,差点把迟光磊忘了,“不错,那此次就让迟大将军去援助祁源。” 于是程盛全唤来一名内侍,写了一封密信就交给了他,“朕要你用一天的时间把这密信交到迟将军手中。” “咱家领命。” 内侍退出以后,程盛全又写了一道圣旨,交由御史大夫,“这道圣旨,你派人去交给徐云琛,越快越好。” “是,微臣领命。” 见事情差不多商量妥当了,程盛全才退了朝。 …… 一日后,荆州北部。 一行军队在这儿休整,一个人迅速奔进临时帐篷,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只尖尾雨燕,雨燕的脚上还绑了一张纸条。 “将军,皇上传来密信。” 迟光磊高大的身躯从虎皮大椅上站立,“快,速速拿来。” 他大手接过雨燕,拿下纸条后一松手雨燕就飞走了,他拧着眉打开,很快就把内容看完了。 “爹,什么事啊?还要皇上传密信过来。” 迟光磊看向声源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嫡长女迟婳,她穿着红色骑装,头发跟男儿一样高高竖起,露出她姣美的脸庞,浓眉微微上扬尽显英气,双瞳剪水,唇不点而朱,皎若秋月,耀如春华。 迟光磊面色凝重道:“皇上密信中说,要我赶往荆州祁源支援徐大人剿除山匪,还有就是找寻沈世子的下落。” “沈明南?”迟婳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与其关心他还不如多关心一下山匪,那死小子不会有事的。” 迟光磊虎目微瞪,“什么死小子,他是世子,你给老子礼貌一点,不然等回到京中你被那群御史逮着弹劾的时候,老子可不护着你。” “切。”迟婳微微撇嘴,伸了个懒腰就走到帐篷外面,她冲着迟光磊灿烂一笑,“走吧爹,我去把迟羡予那小子叫来,咱们早点出发吧。” 迟光磊看着说风就是雨的迟婳一脸的愁色,就这么个男儿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带个女婿回来? …… 祁源县,韩府,沈明南卧房。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铁盒,里面是已经打开的信件,在他的对面椅子上,徐云琛正翻看着这些信件。 里面有韩志跟其大女儿韩慧儿的私信,还有他跟京中通政司参议邱成和的信件,可想而知,京中的人早就把手伸向祁源来了。 徐云琛一脸凝重,里面除了这两人在没有多的了,从表面上看只能看出这么点来,可是韩慧儿一个宫妃,怎么会和朝廷官员牵扯在一起? 问题是韩家和邱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两家又怎么会在铁矿这处达成了共识? 沈明南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桌上的信纸就道:“邱成和是通政使司滕信的得意门生,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还得多亏了滕信提拔。” 这徐云琛如何能不知?就因为知道才明白祁源的事是因为三年后控制不住才传入京城的,而背后竟然是这帮人在控制着。 第123章 人要学会及时止损 “可韩慧儿又怎么会认得这些大官?” 徐云琛想不明白,紧抿着唇盯着信纸。 沈明南见此,才淡声道:“通证使司是左荣的人。” 徐云琛心中一震,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明南黑眸里满是嘲弄的看着他,“我还知道左荣是太子的人,而你一个月前去了一趟太子府,徐云琛,程煜拉拢你,而你答应了。” 徐云琛猛的站起身来,见鬼一样看着沈明南,“你,你不是沈世子。” 沈明南嗤笑,眸光看傻子一样看着徐云琛,“都道京中云琛公子芝兰玉树,才智举世无双,我看也不过如此,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的愚昧之人,你没有接触过我,怎知我是怎样的人?” 徐云琛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抱拳躬身道:“还请沈世子见谅,是云琛失礼了。” 京中都知沈明南跟程煜水火不相容,难怪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刺他,合着知道他是程煜的人。 徐云琛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此次关于你的事情,我没有跟太子说过一个字。” 沈明南微微撇嘴,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你说了我还能让你活到现在?” 徐云琛:“……” 他无话可说,如今有一条线却越来越明显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太子…… “四年前,韩慧儿入宫选秀却因为地位低微屡受欺负,她被跟她同期入宫的秀女所搭救,这名秀女名唤瞿淑。” 听着沈明南淡淡的声音,徐云琛静静凝视着他。 沈明南嘴角微勾,继续道:“后来韩慧儿被选入宫中封了个采女,而瞿淑却被皇上做主赐给了太子做通房。” “瞿淑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偏远地方小县令的女儿,但她还有一层身份,她是邱成和嫡妻的远亲。” “你可以这么理解,韩慧儿想升位,伙同其父把这件事告知瞿淑,而瞿淑想获得太子宠爱从而把这件事告知了太子。” “至于太子到底有没有参与进这场祁源之乱,就看你自己理解了,徐云琛。” 徐云琛无法把脑海中高风亮节的太子代入进这场祸事的源头,他见过矿场的那群百姓,那里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而他们也只不过是生活在祁源山下的村民,还有沈明南带来的一千官兵,徐云琛不得不多想,程煜想要除掉沈明南痛下杀手把所有人全灭口了。 他脑子有些乱,看向沈明南的目光有些闪烁。 “那你……又在这件事里是个什么角色。”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京中被人传得乖戾纨绔,不学无术的沈世子,突然跟传闻中的不一样了,你在藏拙自己,你又想做什么呢?沈世子。” 沈明南无辜的眨了下眼睛,语调懒懒散散道:“不要多想啊徐大人,我只是好人做到底帮你认清某个人的人品罢了,免得你识人不清误入歧途,到时候追悔莫及。” “所以,人要学会及时止损,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啊?徐大人。” 沈明南最后的一句话,拖长了尾音,像个顽劣的少年,在看见你捧着一颗珍宝的时候,他非得给你打碎,让你认清这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石,而是一个摔成碎片还会伤人的劣质瓷器。 沈明南见差不多了,才开始打发人,“徐大人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对了晚上最好小心一些,明日这里的一切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徐云琛离开后,沈明南才唤来余十八问道:“十七的伤势怎么样了?” 余十八恭敬答道:“受伤的地方不能动以外,没什么问题了。” “今晚你去守在徐云琛那里。”沈明南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戾气,“来者,全杀。” 夜晚,院中静得只余虫鸣。 沈明南的院门大大的敞开着,他给自己斟了半杯茶,院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为首之人就走进了院中,他目光看清喝茶之人的时候,嘴里连连冷笑,“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沈世子,还真是好命。” 沈明南放下手下的茶杯,看向为首韩志,桃花眼波光潋滟,他轻轻一笑,语气满满不屑,“就你派的那几个废物,也想要我的命?还是你觉得让你女儿给我送点有毒的羹汤我就会喝?真是天真呢,韩大人。” 真正伤了他的,不过是手下人叛变,给他下了药才让他疏于防范重伤差点死了。 可惜他还活着,那么现在猎物与被猎者的角色就该反过来了…… 韩志手里提着一把剑,被沈明南的话语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厉声道:“把我的信件全部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排列整齐的出现百名官兵把这里团团围住,目光皆警惕的看着不远处檀木椅上的玄衣男子。 延元,余十七下一秒提着剑守在沈明南的院门口,想要靠近他们主子就得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韩志冷笑,“你该不会以为你区区两名亲信,就能抵挡我百余精兵?识相的话把信件交出来。” 沈明南站起身来,缓步踏出门槛,眼神看韩志跟看个小可怜虫一样,“你真可怜韩志,你这么卖命的为程煜做事,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你胡说,休要攀扯太子殿下!”韩志大喝一声,“给我杀。” “韩志,尔敢!” 身后杨宣荣带着官兵把这一圈再次围住,外面还有两百名官兵守着韩府。 韩志回头,就看见杨宣荣肃着一张脸出现,“果然如沈世子所说,你早就存了不轨之心!竟敢私采铁矿,你好大的胆子!” 韩志此刻很冷静,他冷声道:“杨大人莫要被骗了,我韩某从未做过这种事。” 杨宣荣皱眉,见其到现在还不承认,于是朝着沈明南的方向抱拳,正气道:“做没做过,你自己心中清楚,当然我能知道这些还得多亏了沈世子告知,在攻山之后我才知道这不过是沈世子布下的一个局,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爱惜自己祁源的官兵,东边还没怎么打就撤下来了。” “这恰恰就是一个破绽,你置我南阳郡于何地?你简直罪无可恕!” 随即他又看向韩志带来的官兵,朗声道: “韩志私采铁矿,欺上瞒下,罪同谋逆,念在尔等不知情的份上,把手中兵器丢地上,顺从者不杀。” 第124章 没想到你也这么脏 那百余名官兵有片刻惊慌,他们的县令大人,竟然做出这种杀头的大罪出来,他们吓得把手里的兵器全丢在地上,然后全部惶恐的跪在地上。 杨宣荣看向韩志,正色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志冷笑,凛然正气,“我韩志从未做过欺瞒陛下的事,更遑论私采铁矿,这种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我不认!” “而沈世子偷拿的那叠私信,也不过是我跟大女儿,还有邱大人逢年过节的问候,我还想问一下,沈世子不问自取又将我韩某置于何地?” 韩志根本不慌,只要孙义把他给的私信全部销毁,那么这群人就没办法给他定罪,他咬死也不会承认的。 杨宣荣眉头紧皱,目光不由得看向沈明南,只见他嘴里轻笑溢出,“韩大人,传给山匪的信件,一时半会是烧不完的。” 月光倾泻而下,沈明南的玄衣上泛着淡淡的光华,有几捋乌发落在脸侧,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昳丽。微风轻拂,青丝微微晃动,冷香浮动,掀起满园春华。 韩志只觉得满身冷意,他的目光有了一丝恐慌,嘴里依旧辩驳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过。” “不认没关系。”沈明南走到韩志身边,淡声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认。” “来人,把他给我关牢里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探视。” 杨宣荣轻轻挥手,他身后的官兵就把韩志压着离开,韩志大喊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没罪!沈明南你没权利关押我,沈明南!你个奸佞小人……你不得好死。” 辱骂的声音隔远了也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沈明南听着神色未动,杨宣荣上前来,抱拳道:“世子,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迟将军来,剿除山匪,夺回铁矿山,就可以了。” 杨宣荣愣了一下,他怎么没有收到迟将军会来的消息? 于是问道:“迟将军什么时候来。” “最迟明日。” …… 韩府,佩环阁。 韩佩儿一脸苍白的坐在地上,她用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可自己父亲声嘶力竭为自己辩驳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不,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脑海里又想起韩志的话,他质问她为什么要去招惹徐云琛,为什么要听从他的话。 不,徐大人这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他不会骗她的,她要去找他,这么想着她就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跑去。 整个韩府的人都人心惶惶,压根就没时间顾虑这个跑出房门的小姐,正因为这个空档,韩佩儿一路畅通无阻的跑来徐云琛门前。 她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一把剑横在了她的面前,她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明副使的手下。 她脸色苍白,手无力的垂着,她眼眸渴求的看着余十八,“让我见见徐大人,我……我想问问他。” 她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最起码徐云琛与这件事是无关的,她希望他是被胁迫的,她希望他没有骗过她。 余十八冷着脸,拒绝道:“徐大人现在不方便见客,韩小姐还请回。” “不……”韩佩儿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徐大人,我有事想问你,问完我就走可以吗?” 良久,里面才出来清冷的一声,“让她进来吧。” 余十八眉头微皱,最后还是让开了,韩佩儿上前门一推就开了,徐云琛如上次一样坐在那个位置煮茶,只是此刻他温润不在,冷漠得她有些害怕。 徐云琛抬眸,看向呆愣看着他的韩佩儿,问道:“要说什么?” 韩佩儿回神,唇瓣毫无血色,她喃喃道:“我,我父亲,他真的私采了铁矿吗?” “是。” 韩佩儿似站立不稳般,扶着一旁的椅子,缓了片刻继续道:“所以,这是一个局,只是为了把我父亲困在里面,那你……接近就是为了找到他私采铁矿证据对不对?” 徐云琛正襟危坐,直视着她的泪眼涟涟,“是。” “韩志的行为罪无可恕,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红着眼看着徐云琛,惨然一笑,“应得的,那我呢?我算什么?” 徐云琛皱眉,似乎有些不理解,“你当然还是你,韩府的二小姐。” 韩佩儿只感觉自己的一颗真心被他用脚在泥地里践踏,瞬间变得肮脏不堪。 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被利用了,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她凄惨一笑,眼里一片灰败,“徐云琛,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温润懂礼,善良谦卑,没想到你也这么脏……。” 她喃喃着往后退,“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要你后悔的……” 说完,她步伐踉跄的就奔了出去,徐云琛微微歪头,对韩佩儿的话不为所动,世人对他误会不浅,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他是一个好人啊。 余十八担忧的看了一眼徐云琛,还是出声问道:“徐大人,你没事吧?” 徐云琛依旧淡淡的喝着茶,仿佛刚刚只是来了一只阿猫阿狗在这里逗趣,他声音温润,“无事,沈世子那边解决了吧?” 余十八点头,“韩志已经入狱,就差明日的行动了,今晚恐怕会不太平,我会守在这儿的。” “嗯,辛苦了。” 余十八抱拳,“应该的。” 于是贴心帮他把门再次关上。 …… 丑时三刻,祁源山顶。 龙虎帮前段时间折损了不少人,所以现在只有三百余人了。 他们此刻全部集中在寨中的大院中,周围都点了火把,在最前方站着他们的三位当家。 袁峰朗声道:“兄弟们,山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我决定今晚我们冲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群官兵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杀!” “杀杀杀!!!” 底下气势磅礴,势如破竹,所有山匪手中的刀都兴奋得颤抖着,唯有在最角落的冯铭,他一脸愁色的拎着一把刀,被打会很疼吧?呜呜呜,他不要去打架。 孙义抬手,喊叫声才渐渐停歇,他看向袁峰,不赞同道: “大哥,不可鲁莽,下去无疑送死,祁源山能藏的地方多得是,不应该让兄弟们下去冒险。” 袁峰面色不是很好,他冷声问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125章 夜袭 “放弃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什么?放弃绝无可能。” 袁峰想都没想就驳了回去,他目露狠色,“我不可能放弃山寨,再说了那沈明南一千余人我们都杀得,山底下区区三四百人,我们还杀不完吗?” 孙义神色莫测,他怕是忘了,如果没有背后的那个人,他们如何能杀了那一千余人? 真是赢了一场就真觉得天下无双了?孙义对袁峰是满满的失望,他不再多言。 “再说了,那些信件早就烧毁了,韩志不一定有事,我们现在下去搭救他,免得落入那群歹人的手中受到伤害。” “等他无罪以后,祁源还是我们的天下!” 袁峰说这些,无非就是无法放弃这几年带给他的权势地位,真正享受过高高在上的感觉,又怎能就这么轻易放下? 但是,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搭救不搭救韩志这么简单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明日将会被灭帮。 孙义隐在黑暗中,看着袁峰慷慨激昂的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他真是太小瞧大焱王朝的实力了。 平日只是懒得理会他们这些跳梁小丑,但如今不一样了,铁矿山一旦暴露,皇城那边就不会放下不管…… 李锐看着孙义冷哼一声,“二哥既然不愿跟我们一起,就留在山寨中看守吧,等我们把县里那群道貌岸然的官兵全部杀死以后,再来庆功!” 话落,袁峰和李锐就带着山寨的山匪下去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孙义才转身回自己的卧房,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袱。 他心中冷笑,他才不要跟这群蠢货一起送死。 …… 寅时二刻,袁峰手下已经全部在山底下整装待发,他看着还很黑沉的天色道:“我估摸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熟睡之中,所以动作尽量小些,等到韩府门口的时候我们再冲进去,明白了吗?” “明白!” 袁峰这才一马当先,带着众人走过寂静的街道来到韩府门口。 此时的韩府大门紧闭,挂门外的两个灯笼在空中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袁四顺走向前,贴耳在门口听了一阵,才点头示意,里面很安静,应该都在熟睡。 他用刀顺着门缝悄无声息的把里面的门栓抬开,轻轻一推露出一条缝隙出来,袁四顺看了一眼,里面安静漆黑。 他一鼓作气,猛的推开,“杀!” 然后率先一步踏了进去,在他身后还跟了十余个山匪。 “噗呲!” 前方袁四顺的身影顿在了原地,手中的刀无力掉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胸前,正中一箭,随后倒地死不瞑目。 后面的山匪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不好,有埋伏!” “咻,咻,咻!”箭雨接踵而至,即便他们发现中了埋伏也为时已晚,不过片刻就有二十余山匪倒地身亡。 “往后撤!” 袁峰大吼一声,虎目死死等着门内,不一会儿里面火光接连燃起,只见里面三四百名官兵手持着刀在里面整齐排列着,最前方是弓箭手。 弓箭手让开以后,后面的人的身影才显露出来,袁峰微微眯眼,火光映衬之下,玄衣男子形同鬼魅。 这是…… “沈世子?!”袁峰大惊,他没想到本应该身亡的沈明南又出现在了祁源县。 沈明南眉峰微挑,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见袁大当家,难为你还记得我。” 袁峰握刀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些,他心中渐渐不安,生了退意。 沈明南看着他身后蓄势待发的山匪,轻笑道:“比我预期的来晚了一些。” 袁峰怎么受得了这种言语挑衅,遂冷怒道:“来早来晚又如何,我能灭你一次,就能灭你第二次。” 说完,袁峰哈哈大笑起来,“小的们,给我杀穿这个地方!为四顺和死去的众多兄弟报仇!” “杀!” 山匪们个个目露凶光,提着刀就冲进了韩府门内,和里面的官差打了起来。 沈明南右手握着一把剑,一个飞身就来到袁峰面前,下一刻却被提刀的李锐挡了下来。 李锐脸上狞笑着,“踏过我才有资格去碰我大哥。” 沈明南在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姿欣长,剑锋指地,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延元紧随着飞身而出,李锐下意识抬刀一挡,刀剑相交的铮鸣声有些刺耳,大力之下,李锐被逼着退了一步。 “嘿,你还不配我主子出手。” 延元嬉笑一声,稳稳的落在沈明南的前面。 李锐怒视着横空而出的延元,他嗜血的舔了舔嘴角,“小杂碎,那就让我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 李锐话落,提刀就猛的砍向延元,两人战局从沈明南和袁峰面前拉开。 对待沈明南,袁峰还是收敛了轻视的心,面前是一块硬骨头,他不一定啃得动。袁峰不动,他不想跟沈明南打。 沈明南动了,一双黑眸死死的锁定着虎背熊腰的袁峰,他不死,难以平那一千余人的悲愤。 袁峰抬刀挡下,却被沈明南的力道震得往后退了五步之远,再反观沈明南,他依旧一副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 袁峰怒了,大喝一声就冲上去一阵乱砍,沈明南躲闪之间就到了他的身后,掌心运气直接打在袁峰的右手臂上,活生生的把其肩膀给卸了。 他手中的刀顺势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还没缓过神来,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整个人就趴伏在地,他想挣扎,一只黑靴从容的踩在他的脖颈处,让他动弹不得。 袁峰脸庞紧贴冰凉的地面,眼眸微抬,往上就看见沈明南笑吟吟的脸,艳丽得仿若索命的厉鬼,这一次,袁峰是真的怕了。 “袁大当家,就这么点功夫还远远不够。” 袁峰喘着粗气,垂在身侧的左手用力紧握,他脖子上青筋迸出,还是没能撼动身上的这一只脚。 “砰。” 一具身影被甩在他的身旁,发出一声闷响,仔细看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且已经昏迷的李锐。 延元揉着手走过来,撇嘴抱怨着,“我还以为多能呢,结果就这?还没挨我几下就昏死过去了,真是无趣。” 在不远处躲在小巷口里的冯铭恰巧看见这一幕,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延元,他大哥可真猛!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所吸引…… 第126章 大功 浩浩汤汤的军队由远及近,为首的粗犷身影骑着马急驰而来。 马停在了离韩府十步远的位置,马上的人翻身而下,他看向一身玄衣的沈明南,朗声大笑道:“沈世子你没事就好,本将军特奉皇上密旨前来援助。” 来人正是迟光磊,他身后的骑兵全部翻身下马,肃然而立。 沈明南微倾的身子站直,黑靴也从袁峰的脖颈处移开,他脚尖轻轻一踹,袁峰高大的身子就直接滚到了李锐身旁。 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然后发现浑身直接不能动弹,他跟条濒死的鱼一样躺在地上。 “迟大将军比我想的来得早一些。” “哈哈。” 迟光磊朗声一笑,之后就把目光投向还在厮杀的韩府门口,他冷哼一声,“小的们,给我把这里围了,跟他们说他们当家的已经伏法,归降者不杀,违者杀无赦!” 身后的五百名骑兵听从命令,迅速对韩府进行围攻,那群山匪在看见自家的两位当家躺地上以后,刀都险些拿不稳了。 如今又听见这么一声,更是怕得把武器全扔地上,跪伏在地上祈求放过他们。 迟光磊看着这个场面,粗眉一挑,夸赞道:“世子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场面,我们来还显得多余了,哈哈哈。” 沈明南双手垂在身侧,在气场上根本就不输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迟光磊,他淡然道:“不,后续还需要迟将军帮助,怎么会多余呢。” 迟光磊点点头,继续道:“我后面还有两千余兵没有来,最迟正午时分到,如今山匪基本全在这儿,后面只需要上山观察一下铁矿山在哪儿就行了。” “后面陛下会派人来接管此处,沈世子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 沈明南看向身后,韩府门口鲜血遍布,尸横遍野,大功吗? 不过都是死者堆积起来的功勋罢了,他沈明南为的从来就不是这可有可无的功,他必须以这群人的鲜血,慰问那惨死的一千余人以及饱受残害的村民。 杨宣荣是等迟光磊开始清理韩府的时候才冒头的,他看向沈明南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这人聪慧得令人发指,从他第一次到祁源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一步一步全在他的计划之中,就连山上山匪会下来偷袭,以及迟光磊会来他也计算到了,时辰都分毫不差! 旷世奇才啊!前途不可限量!杨宣荣如今对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非常狗腿的走上前,“世子,辛苦一晚上累了没?要不要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沈明南摇头,然后径直朝袁峰方向走去,“不必,我还有事要问。” 袁峰此刻在地上不停的嗬气,额角上青筋遍布,看起来非常的恐怖,沈明南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像看一只肮脏的蚂蚁。 袁峰咧嘴一笑,眼里狠光不减,“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可知能给韩志定罪的信件早已摧毁,你们毁不了他的。” 沈明南嗤笑一声,果然还是看别人绝望的时候最有趣,他黑眸看向延元,“去把那个人带来。” 延元点头,下一刻就去办事,听了全程的袁峰依旧笑着,谁来都不管用。 直到那个身影同样伤痕累累的躺在他的面前,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面前的人络腮胡子大汉,正是叛帮的那四人之一,丁威。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袁峰看向沈明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恐。 沈明南蹲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眯眯的问道:“这人认识吗?” 袁峰怎么会不认识?他晚上做梦都要抓的人,却被沈明南先一步找到了。袁峰看着面前双眼紧闭昏死过去的丁威,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他要找他无非别的,而是因为……丁威给他们送信的时候偷拿了信件,知道了他们跟韩志勾结。 他把信件藏在了山下他兄弟们的手中。而他的意图很简单他也想分一杯羹,但是袁峰是那种会把自己吃食拱手相让的人吗? 于是他假意安抚他,实则想悄悄灭口,却被丁威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分毫,他使计逃向山下,一路到了镇远就不知踪迹,没想到最后栽在了沈明南的手里。 沈明南非常欣赏他脸上灰败的绝望,“别担心,你跟韩志都逃不掉。” 很快就有人来把他们拷上枷锁,还有那群山匪同样被迟光磊的兵关进了祁源的大牢里。 迟光磊随后又亲自带人上了山,处理最后的关于矿山的事情。 韩府,佩环阁。 韩夫人趁外面慌乱,急忙来到韩佩儿的闺房,她推门而入发现韩佩儿屋里没有点灯,而她本人临窗而坐,月光打在她的脸上,一脸的惨白。 韩夫人走上去就把手中包袱递给她,语速极快道:“我的儿,你快趁乱跑出去,为娘等会儿会找一个跟你身形差不多一致的婢女伪造成你已被山匪砍伤身亡的假象,你逃吧,逃得远远的。” 韩佩儿手中微动,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韩夫人一夜之间就苍老不少的脸庞,她嘶哑着声音问道:“娘,那你呢。” 韩夫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才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娘逃不了,佩儿,你答应娘,拿着这些细软去扬州找你的姨母,她会庇护你的。” 韩佩儿热泪瞬间滚落下来,她一个劲的摇头,“娘,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韩夫人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两行清泪终于还是落下,滴落在韩佩儿的手上,惹得她的手瑟缩了一下。 “佩儿,咱们韩家不能断了根,你姐姐那儿,你姐姐估计也活不成了,你答应娘,好好活下去,去到扬州以后托你姨母给你找个老老实实的人嫁了吧,不要再回来了。” 韩佩儿已经说不出话了,死死的摇着头,韩夫人见此厉声吩咐外面的家丁,“来人,把小姐带走,这辈子都不准踏入祁源,更不能上京!” 两个家丁是韩夫人一早安排好,随着韩佩儿逃命的,他俩直接强势的拖拉着韩佩儿离开。 韩夫人见人影消失不见,接下来才吩咐道:“把那具死尸丢人堆里,就说小姐趁乱跑出去的时候被杀死了。” 第127章 恩人,我等你多时了 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渡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街道上的商铺逐一开门,整个祁源县渐渐热闹起来,没人知道昨晚韩府门口发生过一场厮杀。 正午时分,一行军队进入祁源,引起城中百姓的瞩目,为首的红衣女子格外惹眼,在其身侧还有一位看起来很稚嫩的小郎君,唇红齿白生得很是秀气。 与此同时一位穿着内侍服饰的人极速纵马而来,同样在韩府门外停下,他手里拿着黄色的圣旨,径直走进府内,就高声郎道:“圣旨到——韩府众人速来接旨。” 很快韩夫人就带着一众奴仆跪地,后面姗姗来迟的还有徐云琛等人。 内侍见人到了,才高声朗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韩志私采铁矿,欺上瞒下,罪同谋逆,应当押送回京当众处决,以儆效尤,其韩府女眷奴仆流放西城,永世不得回来,钦此。” 内侍微微一笑,“韩夫人,接旨吧。” 韩夫人白着一张脸,满身死寂,“罪妇接旨。” 内侍这才把目光看向徐云琛,笑容热切,“徐大人,皇上让咱家给你带个口谕。” “皇上说了,要徐大人把韩志的罪证收集好,一并送回京城,还有他希望你能尽快回京,因为此次事件皇上龙心大悦要嘉赏你呢,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内侍一脸喜意,“咱家在这儿就先恭贺徐大人了。” 徐云琛朝着内侍回了一礼,才缓缓道:“皇上该嘉赏的不是我,而是沈世子,此次铁矿也是他发现的,韩志的罪行也是他披露的,我只是在一旁协助,这个主功让徐某惭愧。” 内侍一听,直接惊了,“你,你说沈世子?他还活着?” 随即他左右张望了一番,“那他人呢?” 徐云琛淡声道:“天还没亮就离开祁源了,去了镇远,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内侍沉吟:“那徐大人要不要跟我一道回去?我宣完旨就要立即回京复命。” 徐云琛想了想拒绝道:“我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还望公公回去的时候跟皇上禀命原委,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这点心意公公拿着在祁源买点酒喝吧。” 话落,霖良很快拿了个钱袋子,递给内侍。 “哟,这太不好意思了。” “这是公公应得的。” 内侍一听,接过钱袋以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咱家就先行一步,告辞。” “公公慢走。” 人走之后,徐云琛的笑容就渐渐落了下来,他眼神撇向灰败绝望的韩府众人,挥手就有官差把他们压了上去。 至于韩府的家产,卖了这么久的铁矿,钱肯定得上交,不过这不归徐云琛管了。 迟光磊去到铁矿山的时候,里面还传来咒骂和哭喊的声音,直到他手底下的兵冲了进去,里面的声音才静了下来。 迟光磊走近,看见这副惨象简间怒不可遏,“来人,把韩志的这些亲信全部乱棍打死,再把底下百姓全部解救出来。” 本还哀嚎着的百姓,听见迟光磊的话才意识到,他们得救了,每个人都跪伏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大老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迟光磊凝眉,沉声道:“本将军奉皇上的旨意特来解救各位,大家莫慌已经安全了。” 皇上? 百姓们愣了一瞬,才感恩戴德的高呼着,“皇上英明,皇上万岁!” 迟光磊见此,就让手下的兵分批把这群老弱病残带下山去,自己又去了外面的山寨,这里面还留有一些姿色姣好的瘦弱妇人。 他让官兵把她们的名字和住址记录一下,然后再让手底下的兵护送这群妇人回家。 整个山寨的钱财都被抄尽,这个木寨子被迟光磊下令一把火全烧了,见事情差不多妥当以后他才下了山。 一进韩府就看见自家那大闺女整个跟主人一样坐在首位吃着苹果,自己的小儿子站她身后乖巧的给她锤肩。 迟婳同时也看见了迟光磊,两人目光无言对视了两秒以后,迟婳含糊着打招呼,“哟,老爹,回来了?辛苦了,快坐坐。” 迟婳象征性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仿佛她的问候也只是顺带的一样,迟光磊看她这副模样就觉得窒息。 他冷哼一声,没有理她,迟婳见此也不强求,果然没过三秒,迟光磊就率先打破寂静,“婳儿,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沈世子?” 迟婳嘴里咀嚼的动作放缓了一些,所以说,沈明南在这里?那她怎么没遇见呢? 迟婳有些纳闷,如实摇头道:“没呢,我来的时候就只见着徐云琛。” 迟光磊愣了一下,继续道:“徐大人现在人呢?” 迟婳听到这儿才恍然,歪着头看向迟羡予,“小羡,去把徐大人留下的东西找出来。” 迟羡予闻言,从身后拿个包袱出来,少年声音清朗,“爹,这是徐大人留下的有关韩志的罪证,还有他让我告知你,接下来回京就麻烦你押送韩志回去了,还有那几个山匪以及人证都一路押送回去。” “那他人呢?” “徐大人回镇远了,说有事要处理,让我们先回京,他跟世子随后再回去。” 迟光磊:“……” 他现在有些理解了,沈明南那句他不是多余的是什么意思了……合着把他当苦力使唤了?! 这明明是他们的任务,最后落他头上了,但是两人都跑了,迟光磊不乐意也臭着脸应下了。 反倒迟婳有些可惜,她摇着头叹息道:“可惜了,没见着他,几年过去了应该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吧?” “……” 迟光磊轻咳一声,“回京以后,你给我……收敛一点,听见了没?” 迟婳微微撇嘴,哼唧一声,“知道了。” 迟光磊无奈,扶着额就去办接下来的事了。 …… 落花村,老宅。 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自从赵荟蔚带他们去吃过火锅以后,他们就成天的念叨,没办法,她只好买了材料亲自在老宅里做。 而这个火锅,一连就吃了好几天,以至于赵荟蔚现在看见火锅都没啥食欲了,但其他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吃过晚饭以后,赵荟蔚就告辞回家了,走在乡间路上,晚风微吹,一天的燥意基本消散。 她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院门似乎被人打开了,她心下一惊就冲了进去,只见屋内燃着淡淡的烛火。 随后一个仿佛刚睡醒般的玄衣男子衣裳松垮的走了出来,他看清来人后,才慵懒的笑着: “恩人,我等你多时了。” 第128章 公子,做个好人吧 赵荟蔚呆呆的看着他,一样昳丽的眉眼,许久没见让她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甚至有一丝恍惚。 见赵荟蔚呆愣着不动,沈明南再次出声,“看见我太惊喜,傻了?” 赵荟蔚:“……” 惊喜不惊喜她不知道,反正就挺秃然的……当然她怎么也得表现热烈欢迎的样子。 于是一脸兴奋的走上前去,声情并茂的道:“公子,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 沈明南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好半晌才轻声道:“是吗?” 赵荟蔚一个劲的点头且神色诚恳,沈明南转身,嗓音低哑,“我有些饿了。” 赵荟蔚二话不说,撸着袖子就冲进厨房,“公子稍等,我马上去给你下一碗面。” 跑到厨房的赵荟蔚心里泪流满面,可恶啊,她又要成厨娘了! 她已经好久没在自家院子做饭吃了,大多都是在老宅,在没有汤料的情况下,赵荟蔚又去院子里摘了一根黄瓜,做成了清爽的拌面。 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赵荟蔚在一旁撑着下颌看沈明南吃得优雅,待他吃完以后她才把碗筷收拾干净了。 赵荟蔚走出去看见依旧在位置上坐着的沈明南,她大眼微转,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笑嘻嘻的问道:“公子,这么久你去哪了啊?” 听见她的询问,沈明南侧头就撞进她那双好奇的眼眸里,他没有隐瞒如实道:“去了祁源。” 赵荟蔚一听祁源这个熟悉的地名,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大反派竟然开始走剧情了! 按照原书,沈明南一开始回京以后就从太子手中把女主拯救了出来。随即就是安心的养伤,然后就是再次请命去到祁源。 这里的剧情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写得很详细,但是对大反派倒是挺重要的,因为以后整个荆州都是他的地盘! 至于他如何做到的,书里没说,赵荟蔚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剧情开始走动了,接下来他就该回京开始黑化之路吧? 想着原书后期对沈明南的描写,众叛亲离,嗜血成性,心狠手辣,是一朵生在地狱的罂粟,艳丽却碰不得。 你伤他一根头发,他能在你身上实施一百零八种酷刑,让你痛不欲生的疯批。 赵荟蔚在灯下看他的眉眼,一贯傲然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柔和,他似有所感看了过来,黑眸深沉却也明亮,恶劣与干净的气质在他身上交缠着,仿佛变好变坏全凭他的一念之间。 鬼使神差的,赵荟蔚出声了,“公子,做个好人吧。” 沈明南莫名,黑眸睨了她一眼,他为什么要做个好人? 遂薄唇轻启,淡漠道:“你疯了吧。” 赵荟蔚:“……” 对不起,是她造次了!大反派是一条路黑到底的人,她怎么就能说出让他做好人这种话?! 气氛突然就凝着的,赵荟蔚舔了舔嘴角脑海里疯狂的转动,试图找点话题来打破这个僵局。 有了! 赵荟蔚突然兴冲冲的道:“公子,明天我给你买一个浴桶吧!” 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买十个都不成问题。 沈明南看她兴致盎然,欣然点头,“可以。” 随后,沈明南就回屋歇着去了,他两天没睡还马不停蹄的往落花村急驰而来,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这么想来,甚至连祁源最后结尾的一系列事情他都交给徐云琛去做了。 反正,他就是想了,就这么做了。 清晨,鸟鸣虫叫,赵荟蔚从睡梦中醒来,她穿好衣裳伸着懒腰就来到了院子里。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桃树那儿,没别的,就因为她那棵桃树叶子一直不停的掉! 她眼睛微眯,喊了一声,“延元!” “啊?” 下一瞬一个脑袋就从茂密树叶间伸了出来,他的头发上还有几片叶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粉嫩的桃子。 好啊,这才刚回来就来薅她的桃子树! 赵荟蔚气得脸鼓鼓,指着地面就道:“你麻溜的给我下来。” 延元挠了挠头,就准备一跃而下。 “等等。” 听见赵荟蔚喊停的声音,他停住了动作望向她,就见赵荟蔚指了指树枝最上面的两个大桃子,“给我把那两个桃摘下来。” 延元顺手一摘就跳了下来,他把桃递给赵荟蔚,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吃得吭哧吭哧的。赵荟蔚无奈的看着他,摇着头就去水井边洗桃。 把洗干净的桃子放桌子上才开始去做早饭。 见沈明南还没起身,赵荟蔚就自个儿先吃了,去屋子里拿上五百两银票就准备出门了,她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出门前她交代延元,“等会儿公子起来了你让他把早饭吃了,放锅里温着的,对了桌上还有一个桃,是给他留的,我现在要去一趟镇上,正午时分回来。” 延元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吭哧吭哧埋碗里了。 赵荟蔚并不准备让余淮架马车去,而是去了村口的牛车那里,本还热闹的牛车上,一看见赵荟蔚来了纷纷噤了声。 赵荟蔚先是愣了一下,刚准备和牛车上的几位婶子打声招呼,就见她们背过身,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真是晦气了,她怎么还来挤牛车啊。” “这谁知道啊,可千万别挨着我,我怕传染上陈春红的疯病。”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赵荟蔚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就落了下来,她看着两个婶子的背影默不作声。 老刘头这时候过来了,皱着眉头宽慰着赵荟蔚,“荟荟啊,别在意这几个婆娘碎嘴,没什么见识还在这里瞎咧咧的,什么疯病不疯病,她们脑子才有病呢。” “我知道了,谢谢刘伯伯。” 赵荟蔚背着背篓,缩在角落神色未变,但是这两个婶子的嘴碎声还是若有若无的传入了她的耳里。 两人一人咒得比一人狠,就差没骂到要把陈春红已逝的尸首挖出来鞭尸,再丢给野狗吃了,然后再把她这个帮凶拉去浸猪笼。 赵荟蔚心中冷冷一笑,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帮凶。这些日子她其实也能感觉得到,自上次葬了陈春红以后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只是没有这两人这么明目张胆,赵荟蔚低垂着眼睫,小手拉着背篓一言不发。 疯病是吧?等会儿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疯。 第129章 恶意 到了杏林镇,赵荟蔚就率先跳下车,先一步进镇了。 后面两个婶子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就相邀一起去镇上卖菜了。 而赵荟蔚这次来镇上主要是该采购粮食了,像大米白面都得再采购,赵荟蔚直接来到上次的米铺,一开口就是各五十斤,又买了一些调味料,由店铺的小二驱车送到落花村。 出了米铺以后,她又去镇上的一个老木匠家订制了一个浴桶,因为新打造的浴桶需要时间,赵荟蔚交了钱又给了地址,做好以后由老木匠送到落花村。 随后她就去办更重要的一件事,只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人傻了。 慎行当铺关门大吉了! 她没忍住逮着一路过的小哥问道:“哥们,这家掌柜呢?!怎么当铺关门了!” 被拦下的小哥本来极其不爽,看见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他面色才缓和了一些,“你说周老啊,一周以前他就搬去京城了,据说他儿子成亲了,接他上京享福去了,还管理这个当铺做什么,他儿子真是出息。” 小哥一脸的艳羡,反观赵荟蔚就是一脸的无语,她本来想这次有钱了就准备把她爹的那块羊脂玉再买回来的,就算掌柜的喊价再高些都没关系,毕竟在这个小镇子上那么贵的羊脂玉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铺会关门了,那她想要把玉买回来还得去京城? 赵荟蔚郁闷了一阵,就挫败的往回走了,她又去了一趟猪肉铺,买了些瘦肉还有便宜的猪大骨。 就往镇口的牛车方向而去,赵荟蔚是最后一个到的,车上依旧坐着那两位婶,赵荟蔚安静的坐在来时的位置上,那两位婶这次倒没有再嘴碎她,反而扯到了邻村。 “听说了吗?陈梦又怀上了,肚子都五个月大了。” “这么快的?这是第二胎了吧?她嫁进谢家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可不,总比在落花村里带着个野种过日子强吧。” 听到这里,赵荟蔚才抬头看向嘴碎的两位婶子。 陈梦,正是原身的改嫁娘,只是她怀孕不怀孕,为什么又扯她身上?还有谁是野种?她微微歪头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谙世事的双眸里满是纯粹,她还以为这俩人不会扯到她,结果是她想多了。 “刘伯伯,我要下车。” 赵荟蔚对着驾车的老刘头轻声说道。 老刘头愣了一下,“荟荟啊,再过一会儿才能到村子呢,你这时候下啥车啊。” 赵荟蔚摇了摇头,固执道:“我要在这儿下车。” 那两婶子皱着眉头道:“她要下就让她下呗,劝着她做什么?又不是少了她就不行。” 老刘头一脸不悦,“你们两个婆娘少说两句行不行?以前舔着脸要荟荟教你们识草药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你们这做人不讲良心。” 两婶子被说得有些讪讪,都撇过脑袋不去看她,赵荟蔚微微一笑,小脸十分的乖巧,“没关系的刘伯伯,我想下车。” 见她执着如此,老刘头只得停车了,两婶子见人下车了,才松了一口气。 赵荟蔚目送着牛车走远,才一边摧残着路边的花草,一边向前方走去,没过多久她就在路旁看见了一座破败的观音庙。 赵荟蔚在路旁站了两秒才走了进去,观音庙年久失修,里面有些昏暗,灰尘遍布,中间有座残破的观音像。 赵荟蔚背着背篓,试探性的呼唤一声,“大黄。” “哐当。” 观音像下面传来一阵响声,那片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对幽绿的眼睛,且这对眼睛在逐渐向赵荟蔚走近。 一只瘦骨嶙峋的棕黄毛色大狗慢慢走了出来,它身上的毛都打了结,看起来很脏。 它呲咧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喉间发出警告的声音,试图把某个闯入它地盘的外来者赶出去。 赵荟蔚不慌不忙的把背篓放在地上翻找起来,从里面拿出她特意买的肉骨头,对着大黄狗晃了晃,“小狗狗,想吃吗?” 大黄狗的鼻子耸了耸,警惕的站在原地不动。 赵荟蔚下一瞬就把骨头丢它面前,蹲身在它面前笑眯着嘀咕,“快快吃哦,我没有恶意的。” 大黄狗似乎听懂了一般,再三确定面前这个小姑娘不会伤害它,才开始舔吃着骨头。 但一个骨头上的肉哪里会够吃呢? 大黄狗馋嘴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目光看向和善的赵荟蔚。 “还想吃吗?小狗狗。” 大黄狗“汪”了一声,赵荟蔚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块瘦肉来,诱哄着,“过来给你肉吃。” 大黄狗试探着走近,赵荟蔚就把肉放它面前,“吃吧,乖狗狗。” 经过这次,大黄狗跟赵荟蔚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一些,至少它感受不到面前这个人类的恶意。 它吐着舌头乖巧的坐在赵荟蔚的面前,赵荟蔚试探性的摸了摸它的头,发现它没有抗拒才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真是一条乖狗狗。” 面前的这条狗,就是村里人常称的野狗,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经常居住在这座观音庙里,赵荟蔚有几次坐牛车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过。 赵荟蔚站起身,把背篓背好,笑得眼睛弯弯,“大黄,要不要跟我回村啊?” 见狗子不动,赵荟蔚也不急,抬步就走了出去,果然没过多久,棕黄大狗就跟在她的身后。 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慢慢的往落花村里走去。 赵荟蔚特意绕了一下路,避免村民看见这只野狗。 一路走到院门口,赵荟蔚先打开门,大黄就踩着小碎步跑了进去,乖乖的坐在院子里看着赵荟蔚踏进了堂屋。 巧的是,沈明南从西厢房刚好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看见赵荟蔚的身影黑眸变得沉沉。 赵荟蔚眉眼弯弯的打着招呼,“公子,看书呢?真认真!” 沈明南似笑非笑,晃了晃手中的纸扬唇道:“我走的这些时日你可有练字?” 赵荟蔚脸上笑容一僵,她能说她忘了吗?瞬间她就有些心虚,吞吞吐吐的道:“练了,就是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练的时间有些少。” 她把头撇向别处,眼神乱飘,就是不直视沈明南,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头的时候,沈明南已近在咫尺。 赵荟蔚甚至能感觉到两人呼吸交缠着,让她一阵脸热。 第130章 训狗 “什么事啊,比我交代的还重要?” 清冷低哑的声音从他红润的薄唇里溢出,这声线听得赵荟蔚只想摸耳朵。 气温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升温,以至于赵荟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 见她不语,沈明南又挨近了一点点继续问道:“嗯?不说?” 赵荟蔚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摆脱了他的钳制,红着脸理直气壮的就道:“我那几天忙着生意上的事呢,没顾得上。” 沈明南一听也在理,沉吟道:“行吧,这次就放过你了。” 赵荟蔚眼眸悄悄撇了他一眼,又很快低垂看着地板,小声嘀咕,“公子下次不要随便摸人家下巴,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赵荟蔚看向他,见他黑眸里难得闪过一丝迷茫,再配上一脸的不解,黑眸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赵荟蔚直接一哽,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丢下一句,“没什么。”便慌慌忙忙的奔灶房去了。 沈明南眼眸里很快闪过一丝笑意,唔,脸红的小姑娘还挺可爱。 吃完午饭以后,赵荟蔚又烧了一大锅水,给狗子洗了个澡,实在打结没办法的毛发她就用剪子给剪了。 等它身上的毛干了以后,整只狗看起来都眉清目秀了许多,就是瘦了一些,不过这都不是事,养一阵就好了。 但是赵荟蔚找这只狗子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办,她拿出肉骨头,对着大黄微微笑,“等会儿我把这个骨头丢出去,你再叼回来,可以吗?” 大黄歪了歪头,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赵荟蔚把骨头丢出去,没想到大黄直接就在原地吃了起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 看着吃得香的大黄,赵荟蔚有些无措,她没训过狗,也不知道咋训,见它直接趴地上吃一时拿它没有办法。 沈明南就在不远处观望着她这里,见她又是着急,又是挠头的对着一只狗不停的絮絮叨叨。 见狗子不听,她有些无奈的蹲在原地看着它吃。 沈明南简直没眼看,一只狗都搞不定,真是蠢到家了。 他站起身就走到她的面前,手里拿着几块碎银,一扔就打在了大黄的嘴上,大黄痛叫一声,呲牙咧嘴的看向袭击它的人,只一眼它又怂唧唧的垂着脑袋不敢动。 “把那骨头叼过来。” 沈明南开口,大黄看了一眼骨头,又看向气场十足的沈明南,认命的把骨头叼赵荟蔚面前放好,自己又缩在一边坐好,极其听话。 沈明南低头就对上了赵荟蔚的小星星眼,淡笑道:“你再试试。” 赵荟蔚干脆的拎着肉骨头往远处一扔,大黄咻的一下窜了出去,很快那骨头便完完整整的放在了赵荟蔚的面前。 她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真是条好狗,这个骨头你吃吧,等会儿带你出去玩。” 然后她去远处把沈明南丢出去的碎银子捡起来,肉疼的放在他的掌心,“公子,不能浪费钱。” 沈明南看着这一两碎银,反手又扔回赵荟蔚手里,“送你了。” 话落,他就转身回房了。 “谢谢公子!” 嘿,白捡一两银子,赵荟蔚美滋滋的把钱揣好,见大黄吃好了,又从屋里拿出一个肉骨头,招呼着大黄就出门了。 一人一狗,来到一户农院,由于午时太阳都比较火辣,这个时辰的人基本都在自家院子歇凉。 赵荟蔚有些愁的看着院墙,找了好几块石头垫着,才勉强看见农院里的景象。 只见有一个老妇带着几个儿媳妇在院里晒豆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早晨咒骂赵荟蔚的,赵荟蔚仔细的听着她们的聊天,大多都是扯别人的家里长短,意外的赵荟蔚又听到了陈梦这两个字眼。 赵荟蔚没再听下去,反而招呼了大黄过来,交代着,“等会我把骨头丢进去,你叼出来就跑哦,记住了吗?” 大黄歪了歪头,小声的“汪”了一声。 赵荟蔚拍了拍它的脑袋,手轻轻一扔,骨头就进了农户院子,里面的议论声停了下来,大黄跟离铉的箭的一样飞速冲进了院门里。 赵荟蔚趴墙边上看,里面的人愣了一瞬,纷纷尖叫着往屋里跑,刚剥的豆子都撒了一地。 大黄叼着肉骨头,悠悠然的踏着小碎步就走了出来。 赵荟蔚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捂着嘴偷笑,不是想找野狗吗?她好心帮她们找来了,还不用道谢。 同样他们又来到了另一处农户,里面很安静,骂了赵荟蔚的另一个婶子正在里面给猪喂食,一边喂一边抱怨这个家的人啥活都给她干,看起来又生气又不敢发火。 赵荟蔚看她那憋屈的样子,决定帮帮她,既然让你不开心了憋着干嘛?应该释放出来。 赵荟蔚这次骨头直接扔在了她的脚边,她停动作有些疑惑,下一瞬就见一只棕黄的大狗直直的朝着她冲了过来。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院子里响起,就连大黄都有一瞬被吓到了,叼着骨头就跑了出来。 农院的人被她这一声吵醒,她的丈夫首当其冲的就跑了出来,脸上是被吵醒的不爽,“你瞎咧咧什么呢?” 婶子有些惊魂未定,好半晌才指了指门口,“有,有一只狗冲了进来。” 她的公婆也闻声出来,听见是这么个理由,直接骂道:“不就是正午要你喂个猪,你就怨气这么大?非得扰了我们午睡?何况那还是一只狗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叫魂呐?” 婶子无从辩驳,只能说,“不是的,那是只野狗,突然冲了进来,我有些害怕。” 老妇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看看你娶的懒婆娘,没一刻让家里消停的。” 说完就转身回屋了,汉子扬拳威胁道:“你再瞎咧咧我等会儿出来就揍死你。” 看完闹剧,赵荟蔚从墙边离开,大黄叼着骨头也来到了她的身旁,她心情很好的哼着歌慢慢往家里走去。 “小蜜蜂,真勤快,飞到东来飞到西。东瞧瞧,西望望,采了花蜜就回家。” ……………… 题外话:请支持正版阅读,宝贝们。 第131章 秦舟 村里并没有因为野狗的事情掀起什么波澜,可村里却有两家因为野狗的事一个没睡好,一个又挨了婆婆的一顿骂。 第二天,她们就去问关于野狗的事,有些村民都表示没有看见什么野狗,但巧的是唯独两人遇见了。 仔细一想,那日有点仇怨的就是赵荟蔚,她下车肯定就是去找野狗来吓唬她们。 没想到还真被她们真相了,下午时分就有人告知她们,他去山上的时候路过赵荟蔚家,看见她家蹲着一只棕黄的大狗。 这两人如何能忍?但是又不敢再明面去找她,万一下次她不找狗,找个另外的什么东西来,想想都瘆得慌,她们竟还不知,平日里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心眼这么的坏! 于是,在这日,关于赵荟蔚杀害陈富贵一家的流言就此传开…… 一连两日,流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人说那晚上目睹了赵荟蔚提刀从家里出来。 以至于村民们现在想上山都不敢从赵荟蔚家门口过。 赵钱氏火急火燎的赶来她的院子,而赵荟蔚此刻正围着面包窖打转,她里面烤了桃肉夹心的面包。 看见赵钱氏来了,赵荟蔚极热情的招呼着,“奶快来,我做了很好吃的面包。” “……” “哎哟,荟姐儿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做吃的?” 赵钱氏是真的为她感到着急,这再传下去,她孙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还能不能再嫁个好人家? 一想到这儿,赵钱氏就钻心窝子的疼,给气的! 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把她气得不轻。 赵荟蔚精致白嫩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迟疑问道:“你说我杀人这件事?” “那不然呢?可急死我了。” 赵荟蔚有些无辜道:“我没有杀人。” 赵钱氏还能不知道自己孙女儿的脾性?别说杀人了,杀只鸡都是不敢的,她又怎么敢呢? 但是流言就是不管你真的假的,最后都得传成真的。 而且听说村里陈富贵的老娘还要去县里找县太爷报案主持公道呢。 赵钱氏是真的对这个村里的人心灰意冷了,以前她家荟姐儿帮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孩子,如今事情还没影都纷纷惧怕躲着她。 可恨呐,她家荟姐儿帮了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荟蔚倒是无所谓,见面包窖里的面包差不多好了,她找了个铁锹把里面的瓷盘端了出来,面包的浓香扑鼻。 找了个篮子,装了七个面包就让赵钱氏带回去,“奶带回去尝尝,我这儿没事的,清者自清,我没有杀人,随便他们怎么说。” 赵钱氏抬手摸了摸赵荟蔚白嫩的小脸蛋,真是一群杀千刀的。她家孙女是顶顶好的,一个小姑娘都要冤枉。她非得揪出谁在背后造谣! 这么想着,赵钱氏拎着面包就走了,赵荟蔚看着她的背影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面包小口的吃着。 享受的眯着眼睛,把面包放桌上以后就朝着西厢房喊了一声,“公子,吃面包吗?” 没听见回应,赵荟蔚继续道:“面包放桌子上了,我去山上背点柴火。” 说完,赵荟蔚就背着个大背篓出门了。 西厢房内,余淮,延元,余十九都在。 而沈明南坐在书桌后面,听着刚才赵荟蔚跟她奶的对话陷入沉思。 “余淮,去查一下谁造的谣。” 余淮轻轻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紧接着沈明南又想着上次赵荟蔚去背柴火,就遇上了胡强,他黑眸幽深,“十九,去帮她。” 突然接到背柴活路的余十九:“……是。” 经历了搬砖,砌窖,上山背柴的他,都快忘了,他本来的职业是什么了…… 延元憋着笑,别以为他没有看出余十九那一脸的憋屈,沈明南撇向他,没什么感情的吩咐道:“你去把这院子打扫一下。” “……” 走到门口,延元停住脚步,回头小心问道:“主子,我能吃个面包再去吗?” 沈明南:“……滚。” 得嘞,不同意,那他去吃树上的桃桃! 赵荟蔚走到山上,外山的干柴都被捡得差不多了,所以赵荟蔚只得往更深一点的林间走去。 好在上次跟沈明南走过,她也不是很怕,一进来瞬间都凉快了许多。 赵荟蔚弯身开始捡干树枝,整个林间除了她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就只剩鸟鸣声。 捡累了,赵荟蔚就直起身擦了擦汗,太阳又照射进来了一些,赵荟蔚为了凉快又往里面走了不少。 正当她歇息好了以后,突如其来的粗重喘气声在林间响起,赵荟蔚猛的看向被藤叶遮蔽的隐蔽之出,突然有些紧张。该不会遇见野猪还是老虎什么的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又听见被藤叶遮蔽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咳。 是个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赵荟蔚小心的扒拉开藤叶。在地面上躺着一个黑发高束的黑衣男子,右手捂着腹部,手背上是凝干的血迹,他似乎伤得很重,在地上残喘着。 似听见有人的动静,他艰难的抬起头来,他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灰痕迹,但依旧不影响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冷厉眉眼,他的嘴唇白到开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倒像是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他沙哑着声音,眼睛带着细微的亮光,“救我。” 赵荟蔚看见他这张脸。就觉得世界真特么小。这个人正是她给沈明南买衣服那次,在街道上纵马把她冰糖葫芦撞没了的黑衣男子! 而且此刻他还身受重伤,一副等着她搭救的模样! 赵荟蔚木着脸,她真相了。她跟这座山头犯冲,前脚刚救一个沈明南,后脚又来一个。 赵荟蔚决定当没看见,准备走的时候还贴心的把扒拉开的藤叶重新给他弄整齐了,确保不会露出他的身子来。 转身要走之际,一只手突然就拉住了她的裙摆,黑衣男子从藤叶中艰难的露出大半个身子,他虚弱道:“姑娘,救救我,今日救命之恩,来日秦舟必涌泉相报。” 闻言,赵荟蔚直接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秦舟?! 面前这人是秦舟?!那个原书中,在未来叱咤风云的第一剑客秦舟! 第132章 证据 虽然他在书中出场不多,但绝对是威慑十足的。 只是看他如今受伤这么重,应该还没有成长到未来那恐怖的地步。 就在赵荟蔚思考怎么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余十九在后方出现,他看见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死死拽着荟蔚姑娘的裙摆。 他极快上前,一把小刀向秦舟飞驰而去,秦舟感觉到了破风声。手刚松一把小刀就直直插入土里,他再慢一秒手指估摸着会被切断。 赵荟蔚转身,就看见脸色稍冷的余十九,她高兴的招手,“十九快过来帮我把他扛回去。” 正准备给黑衣男子一点颜色瞧瞧的余十九:“???” 赵荟蔚看着秦舟就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眼睛亮亮的,这可是她未来生命的保障啊!必须救,这不比救沈明南有用多了?! 赵荟蔚把大背篓背上,路过余十九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九,去吧。” 余十九极其不乐意的把人扛了起来,跟在赵荟蔚的身后,下山的时候比来时要快很多,不过一盏茶的时候,赵荟蔚就到了院门口。 赵荟蔚推开门,让余十九把人带进来,被扛在余十九肩上的秦舟早已昏死了过去。 “把他暂时先放西厢房吧。” 赵荟蔚边说边往前走,迎面就撞上了沈明南。 他的目光先在赵荟蔚的身上晃悠一圈,才看向余十九扛着的黑衣男子,他的目光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但是沈明南不让开,赵荟蔚就没法把人放屋里,她开口道:“公子,我在山上救了一个人回来。” 听见她清脆的声音,沈明南才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察觉到目光不善的赵荟蔚,脚步往后退了退。 见其不语,赵荟蔚心里极其没底的轻声唤道:“公子?” “你就这么喜欢救人?” 沈明南开口了,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但赵荟蔚能感受到他不开心。 “额……”赵荟蔚呐呐道:“也不是。” 她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好吧,而秦舟可是未来第一剑客,这是救了个保命符啊。 沈明南冷笑一声,“十九,把这个人丢徐云琛那儿去。” 余十九面无表情的转身,他得去把那辆马车牵出来了。 赵荟蔚就这么看着秦舟离自己越来越远,心痛的表情溢于言表,保命符没了,她心好痛! 而这个表情就恰恰落在了沈明南的眼里,他觉得很刺眼。 他冷冷的转身,把门关得巨响,赵荟蔚被这声惊得回头望了望,内屋的门因为余力还在轻微的晃动。 不明所以的赵荟蔚觉得很无辜,怎么回事,她救人都不行了? 赵荟蔚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去哄哄的时候,自家院门被敲得震天响,她只得先放弃沈明南这边脚步一转就出去开门了。 来的是小帆,他面色特别焦急,看见赵荟蔚的那一刻,他拉着她的手就急忙想走。 力气大得赵荟蔚挣脱了两下才挣脱开的,“怎么一来就拉着我跑,出什么事了?” 小帆见她不肯走,只得道:“阿姐,你快出村躲一下吧,陈富贵的娘去县里请县太爷了,她说她找到了你杀人的证据。” 嗐,她以为什么事呢。 赵荟蔚非常淡定的摸了摸他的头,“别慌帆弟,我没杀人她说破天也是没理的。再说,我要是这个时候跑了岂不是坐实了我做贼心虚?正巧我也想瞅瞅是什么证据。” 赵帆:“……” 看她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心中的焦躁都被安抚下来,于是赵帆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等着。 两人等到饭点了,还是没等到什么县太爷,赵荟蔚吃着桃坐在石阶上,啧叹了一声,“我估摸着你们被耍了。” 赵帆无言以对,赵荟蔚拿了些桃让他带回老宅,这才回灶房准备做晚饭。 她看向紧闭的内屋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敲响,“公子,你想吃什么?” 等了半晌,见里面没回话,赵荟蔚壮着胆子就推开了门。 正好对上衣裳半解的沈明南,他的身旁还有一套玄衣,看他这样似乎正在换衣裳。 他动作顿了一下,黑眸淡淡的扫来,跟上次不同,这一次的他仿佛没看见赵荟蔚一样,慢条斯理的继续脱着里衣。 “哐当。” 门猛的被关上,随后沈明南就听见外面慌乱的脚步声跑远。 他轻嗤一声,跑什么?还能吃了她不成? 吃饭的时候,赵荟蔚目光都不敢乱瞟,专心盯着自己的碗,然才吃到一半,院门又被敲响。 “阿姐,快开门。” 又是小帆的声音,赵荟蔚放下碗就去开门,小帆跑得气喘吁吁,满面通红,“阿姐,告诉你一个消息。” “镇远县太爷昨夜被刺杀了!” “刚刚陈富贵他娘才从县里回来,据说县里现在盘查特别严,不过听说那个刺杀县令的刺客身受重伤,应该跑不远,衙门放令,凡看到此人,只需去县衙举报,衙役们抓到人以后就可以领五两银子。” 身受重伤,刺客…… 赵荟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舟,只是他做什么要把镇远县令杀了。 “阿姐,你有在听吗?” 赵帆见赵荟蔚走神,不满的嘀咕一声,赵荟蔚很快回过神来,把小帆身子一转,“行了,阿姐知道了,没啥事你就先回去吧。” 赵荟蔚把院门一关,心不在焉的就往屋里走,沈明南吃完轻轻把筷子放下,又用清水漱了口就起身回屋了。 “公子。” 沈明南脚步微顿,由于背对着,赵荟蔚只能看见他那头如瀑的青丝。 “公子,十九回来了没。” “没有。” 赵荟蔚看了看天色,都过去这么久了,送了人也应该回来了,赵荟蔚估摸着应该在城门的那里遇见麻烦了。 也不知道余十九能不能安全把人送往徐云琛那儿,她心中没底就想问沈明南,“公子,十九他能不能……” “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呢,回答得这么果断干嘛?! 沈明南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十九能安全回来,但他应该得死了。” 第133章 以后秦舟的命就是你的 瞧瞧这人说的话,赵荟蔚非常郁闷的撑着脸扒拉着碗里的饭,她已经胃口全无。 沈明南见状,嘴角微扯,也不理会她,转身回屋了。 夜深,直到赵荟蔚已经睡去了,余十九才回来,他立即向沈明南汇报情况。 “主子,镇远县令被刺杀了,现在整个镇远都特别惶恐,来往车辆都被盘查,属下是等天黑了才混了进去,人已经交给了徐大人。” “镇远县令是不是陆远?” “是。” “你下去吧。” 余十九离开以后,沈明南就开始想陆远的事,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陆远是京城宣平侯陆军的旁支兄弟。 只是那男子为何独独把陆远杀了? 宣平侯在京中也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侯府,还不是世袭的,等他把位子传给儿子侯府应该也降成了伯府,一个不入流的贵族,沈明南平日都懒得关注。 他起身把烛火吹灭,就睡觉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镇远县玲珑阁。 徐云琛看着躺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子只觉得无语。 沈明南用人的时候可真不客气,这么个累赘就直接丢他这儿。 秦舟经历了一天的颠簸,腹部伤口的血又开始流了,他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睁开眼就模糊看见面前淡睨着他的清润白衣公子,今天一天的颠簸他也是清楚的,他被带来了另外一处。 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使他又开口了,“救,救救我。” 徐云琛淡淡挑眉,蹲在他的面前,含笑问道:“救你,我有什么好处?” “想要我救命,你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秦舟气息粗喘,他轻咳一声带动着腹部钻心的疼,他不能死,要找的还没有找到,怎么能这么死了,秦舟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在火光中众人对他的谴责。 他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坚定的道:“救我,以后秦舟的命就是你的。” 徐云琛看了他半晌,轻笑一声,“成交。” ………… 清晨,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大黄听见外面的声响,竖着耳朵警惕的叫唤了两声。 院门被轻轻敲响,“赵姑娘,你订制的浴桶我们给你送来了。” 赵荟蔚闻言,急步就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少年,这是老木匠的儿子和孙子。 他们身侧还有一辆牛车,上面用稻草铺着托着一个大浴桶。 “抬进来吧。” 赵荟蔚侧身,他们就合力把浴桶抬在了院中,大黄好奇的围着浴桶打转,摇晃着尾巴看起来很是欢乐。 木匠父子俩送完浴桶就驱着牛车离开了,赵荟蔚盯着大黄若有所思,她蹲下身揉了揉它的狗头,“要不我给你搭个屋子吧?” 大黄微微歪头,“汪?” 赵荟蔚站起身,转身就叫来延元,“帮我去砍点木头呗,我想帮狗子搭个狗屋。” 延元瞅了一眼这只蠢狗,拎着斧子就上山去了。 不过片刻,木材便砍来了,看着这满地的木材,赵荟蔚又犯了难,她找了个小杌子,用两块木头搭建了一下。又求助似的看向延元。 延元爱莫能助的耸耸肩:“别指望我,我不会。” 赵荟蔚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按照脑海中的图形就开始削木头,削到最后都快成了筷子这么细,她把报废的甩一边,又继续削。 一直大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而易举就把那把小刀拿走了,赵荟蔚抬头就看见眉眼淡漠的沈明南,他的衣袖悬在她的鼻尖,有着好闻的淡淡冷香。 “要做什么?” “狗屋……” 他看向满地的木材屑,“我来吧。” 赵荟蔚下意识的就让出了位置,沈明南坐下,手微抬衣袖滑落就露出他皓白的手腕,他一只手持刀,一只手削着木头做着狗屋的模型。 木头在他手里逐渐变成赵荟蔚脑海中想的图案,她佩服道:“公子,没想到你还会做木工活,真厉害。” 沈明南的手没停,淡声答道:“有点脑子的人就能学会。” “……” 赵荟蔚干笑一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又忍不住好奇问着:“公子,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一个老木匠。” 赵荟蔚看向他,见他目光认真的盯着手中的木头,觉得惊奇不已。她没想到从小锦衣玉食的沈国府世子还真的拜老木匠学手艺。 “哇,能教出公子这般厉害手艺的老木匠肯定更厉害,那老木匠还在京城吗?” 沈明南顿了一下,回道:“不在了。” 赵荟蔚观其眉眼间多了几分烦躁,识趣的不再问了,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给大黄搭屋子。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座由木头搭建的狗屋就完成了。 赵荟蔚找了些柔软的稻草铺了进去,又把这个屋子挪到一处淋不到的雨的地方。 大黄围着赵荟蔚打转,见她弄好了才一溜烟的钻了进去,它趴在稻草上,吐着舌头看着赵荟蔚。 赵荟蔚摸了摸狗子脑袋,笑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你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从赵荟蔚把这只狗子带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养着这只流浪狗了,大黄虽然是野狗,但脾气还是比较温顺的。 时间一晃又到了正午,让赵荟蔚没想到的是,赵帆又又又过来了。 “这两天你都来三趟了,又出什么事了?” 小帆休息了片刻才道:“大姐回来了。”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大姐赵叮咛是一个面容秀气的女孩子,前年的时候就嫁去了邻村,来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她的夫家对她很好,算得上美满的。 只是她除了逢年过节,一般都很少回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小帆看着满脸疑惑的赵荟蔚,抿了抿唇,继续道:“跟大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婶婶。” “奶叫我告知你一声,让你躲一下,别跟她碰上了……” 赵荟蔚微微挑眉,小帆嘴中的三婶婶就是原身改嫁娘陈梦,前两日才听嘴碎婶子提起她。今日就来了,这时间还拿捏得真巧。 只是,她来为什么要让她躲?在原身十岁的时候就抛弃她,骗她爹留给她的遗产,如果不是赵钱氏担心来看望她,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陈梦并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对陈梦没有感情,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要说躲的也应该是陈梦,她抛弃自己的女儿内心就不会愧疚吗? 第134章 做妾 “我不会躲的。” “她来也好,不来也罢,该愧疚的从来都不是我。” 赵帆看着自家阿姐这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心中肯定她已经开始感伤了,十岁那年死了父亲,母亲后脚就紧接着改嫁。 赵帆很心疼,所以在他们家,他奶经常对他们耳提面命,一定要对他们阿姐好,即便比不上父母的爱,也要让她知道,她还有很爱她的家人,她并不孤单。 看着赵帆这副小大人忧愁的模样,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声。 “小孩子忧心这么多会长不高的。” 赵帆气鼓鼓的看着她,不说话了。 正当赵荟蔚准备去做午饭的时候,喧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晏晏,晏晏呐。” “娘来看你了,晏晏。” 忽闻这么一声,赵荟蔚有些恍然,直到人影走近,赵荟蔚才看见那张秀美的脸,她挽着妇人发髻,小心的扶着肚子,跟六年前相对比她是一点也没有变。 此时她挺着个孕肚,她的身旁有一个小姑娘小心的搀扶着她。 在看见赵荟蔚那一刻,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泪如雨下,脚步都加快了不少。“晏晏,晏晏。” 她来到赵荟蔚面前,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却被赵荟蔚一个侧身躲开了,陈梦的手微僵,随后有些无力的垂在身侧。“你可是还在怪我?” 赵荟蔚不语,那个小姑娘急忙上前,“嫂嫂你慢点走,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随即又把目光看向赵荟蔚,出于同龄人的攀比,在看见容貌比她还好的女孩时,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敌意,“你到底懂不懂礼貌?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野丫头。” 赵荟蔚看向她,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名字,谢涵。 她心中嗤笑一声,原主记忆中有她的名字还得从陈梦抛弃了她开始说起。 一开始她还坚信着陈梦会回来找她,接她过去,一年过去了,她却得知了她娘怀孕生子的消息,她压制不住思念悄悄跑去谢家村,一连几天隔远远的看着他们阖家欢乐的景象,偶然陈梦看见了她,有些讶异的喊了一声“晏晏”,她就这么突兀的暴露在谢家众人的眼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跑远了,陈梦没有追来,谢家村埋葬了她最后的亲情,她再也没有踏足过。 一瞬之间,涩意溢满心间,这是属于原身的感情,真是一个傻丫头,赵荟蔚把情绪压在心间。 赵荟蔚淡淡睨了谢涵一眼,根本就不屑跟她说话,她看向陈梦,嘴角露出甜甜的笑,“还请不要这么叫我,谢婶子。” 陈梦似承受不住般往后退了一步,面前小姑娘脸颊桃红,笑容甜甜,眉眼间依稀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晏晏……” “请回吧,庙小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听着赵荟蔚的毫不留情的逐客令,陈梦擦了擦眼泪,哀叹一声,“罢了,我此次来是为了你的婚事。” 她心痛道:“我不过没在几年,你看看你的名声成了什么样子?” 赵荟蔚皱眉,她名声好得很啊,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好像已经道德败坏了一样。 “不劳费心,我的婚事我自己会做主。” 陈梦一听,明显就不赞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自己做主?” “如今你名声也成这样想找个好的也得看人男方家要不要,所以为娘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保管嫁进去就是当少奶奶。” 见赵荟蔚还是不语,陈梦咬牙继续道:“你知道镇上的张公子家吗?他可是来给娘知会过了,不嫌弃你的名声,给的聘礼也多,足足五十两呢。” 赵荟蔚冷笑一声,孙公子她怎么会不知道?村里人尽皆知的赵荷花未婚夫。 她笑道:“他要娶我啊?” 陈梦同样也笑着,“差不多吧,他要纳你为妾。” 赵荟蔚的笑容逐渐消失,谢涵见状,忍不住插嘴:“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也得多亏你们村的荷花妹子不介意,还愿意与你共侍一夫,不然你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六年没见,一来就给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瞧瞧陈梦这暗戳戳高兴的小表情,她哪里配当一名母亲? 抛弃女儿改嫁,如今还想卖女求荣,赵荟蔚都不知道该说她一点什么好了。 正要开口之际,赵钱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陈梦,你敢让我孙女去做妾,我就扒了你的皮。” 远处,赵钱氏急匆匆的赶来,她的身侧还有刚从邻村回来的赵叮咛,身后还跟着赵吴氏和赵谢氏两个伯娘。 四人气势汹汹的走来,陈梦有些惧怕的躲在了谢涵身后。 赵钱氏一双吊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陈梦,“荟姐儿是我们赵家的闺女,她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 陈梦还是有些怕赵钱氏的,但是想到那白花花的银两,她的胆子又逐渐壮大了几分,“我是她娘,我怎么就做不了主?当初要不是怕带晏晏到谢家受苦,她还能留在你这儿?” 赵钱氏啧啧道:“你别说这种漂亮话,当初你想带我也不会允许你带走的,带过去指不定磋磨成什么样了,陈梦啊,当初容与娶你的时候待你也不薄啊,你是怎么在他身死后黑了心肝骗一个孩子全部的钱?” “你就不怕遭天谴呐?” 陈梦也不想跟赵钱氏吵,她看向赵荟蔚再次劝道:“晏晏,娘不会骗你的,赵荷花也同意了,待她入门以后,就纳了你,她说会好好待你的。” “这女人呐。最怕在这乡野蹉跎一辈子,嫁个有钱有势,衣食无忧就足矣,你嫁给地里刨食的多累啊。” 赵荷花…… 赵荟蔚一贯明亮的眼睛微暗,真是只苍蝇啊,让人烦不胜烦。 赵钱氏最见不得赵荟蔚受委屈。此刻看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她就觉得心疼,她家荟姐儿欠谁的了? 一会儿又是帮凶,杀人凶手。一会儿又来个人要她去做妾! 赵钱氏冲上去,猛的就挥了陈梦一巴掌,开口就骂道: “你算荟姐儿哪门子娘啊?你不过就是容与娶的一个继室!念在你照顾了荟姐儿十年的份上,今日我就不与你计较,赶紧滚出我们村子!” 第135章 木牌 赵钱氏一番话落地,最震惊的莫过于赵荟蔚了。 合着搞了半天,改嫁娘不是亲娘?!而是继母? 陈梦捂着被打歪的脸,整个人恨恨的盯着赵钱氏,她身旁的谢涵同样震惊,赵荟蔚非陈梦亲生? 而赵荟蔚的两个伯娘就显得比较淡定了,一看就是早就知道了的。 这个时候,陈梦看赵荟蔚的目光也不再温柔,反而变得格外冰冷,她手扶着肚子冷笑一声,“你们都说赵容与他待我不薄,可是十年,整整十年,他碰都没碰过我!我改嫁到谢家都还是完璧之身。” “十年间,我自问也没有亏待晏晏,亏待我的从来都她的父亲,不爱为何又要娶我。” 赵荟蔚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自家爹和陈梦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跟寻常夫妇一样相敬如宾,晚上也是同住一屋,合着还是分开睡的…… 陈梦说出这些的时候无疑于把自己最难堪的往事给披露出来,唯独赵钱氏一点也不吃惊: “你别忘了,当初容与娶你不就是让你照顾荟姐儿,钱财方面他从未亏待过你,吃穿用度你比谁都好,他也和你明说了给不了你想的,给了你选择你依旧选择嫁了。” “你现在反过来怪容与给不了你爱,你真是可笑啊陈梦。” 陈梦被说得脸白一阵,红一阵,她来之前就想着赵荟蔚看见她应该会是欣喜若狂的,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又怎么会经受得起银钱的诱惑,她再诱哄一番,赵荟蔚肯定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赵叮咛会听闻到些许风声,立马就跑来跟赵钱氏打报告,这个老虔婆一贯护得紧,她再想游说也失去了先机。 但就让她这么离去她心里也是万分不痛快的,她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落在了赵荟蔚的身上,她讥讽笑着:“想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吗?” 下一瞬,赵荟蔚目光紧紧的锁在陈梦的身上,记忆中她爹就是在她十岁生辰的那天上山给她抓兔子,却不小心跌下山摔死了。 面对赵荟蔚的目光,陈梦故作害怕的挥了挥手,“可别这么看着我,人又不是我杀的。” 这句话,无疑捅了马蜂窝,赵钱氏首当其冲就想再给陈梦一点教训,谁知陈梦挺了挺肚子,轻笑道:“孩子没了,算你们头上。” 无奈,赵钱氏很憋屈的停下动作,赵荟蔚相较于就冷静许多,“我爹是怎么死的?” 陈梦颇为悠闲的抚着肚子,一下又一下,“你要是答应进孙府做妾,我就告诉你。” 闻言,赵荟蔚撇了撇嘴,“爱说不说,至于做妾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让你们谢涵去啊?我看她乐意得很,一口一个好亲事。” 谢涵脸色微僵,她怎么会不想?主要是孙公子看不上她,想到这儿谢涵就觉得屈辱,于是嫂子也不搀扶了转身就直接跑远。 陈梦想喊住,可谢涵跑得太快,一溜烟就没影了,见此她也不愿多待,要是她这小姑子出了什么事,她婆婆指不定怎么骂她。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块褐色的木块直接丢在了赵荟蔚的身上。 “你爹是被人杀死的,我去寻他的时候除了他的尸首,他身旁还掉了一块这样的木牌。” 把木牌丢出去的那一瞬,陈梦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了,她当时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脸都吓白了,强忍着害怕她把赵容与的尸首推下山坡,伪装成摔死的。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把木牌捡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想丢的时候又不敢,她害怕那群杀手看见了找上门把她给杀了。 所以,这块木牌除了她没人知道,她都不敢离身,一揣就揣了六年,如今丢给赵荟蔚以后,她松了一口气。 做妾的事她也没办法了,只得把礼金退给孙公子,想着那么多的钱就因为赵荟蔚没了,她就一阵心痛。 赵荟蔚脸色略微凝重,她把木牌左右翻看一阵,上面雕刻着诡异的图案,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手指微微摩擦,木牌并不粗糙,还很光滑,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而质。 她爹竟然是被他杀,跟这块木牌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荟蔚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因为她的穿书,导致原身没死,很多剧情都开始在改变,就比如原身身世这条线,竟然慢慢的浮了出来,这可是在原书中没有的事。 赵荟蔚心中祈祷,希望剧情没有崩得太厉害…… 赵钱氏看着赵荟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都哽在了喉咙,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轻声道:“你别把陈梦的话放在心上,你爹他……唉。” 赵荟蔚把木牌放身上揣好,看赵钱氏一脸的凝重,她笑道:“奶,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见此,赵钱氏也不好多说,领着两个儿媳妇就走了。 赵叮咛看了赵荟蔚一眼,嘴唇微张,最后还是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她,“小妹,你还有我们。” “谢谢大姐,我知道了。” 目送着众人远去,赵荟蔚才走进了屋子,她直接就去了自己的卧房,没有再出来。 院中发生的事情,沈明南观望了全程,他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余淮跟在他的身后。 他问起了昨天他交代的事,“有查出是谁造的谣吗?” 余淮恭敬答道:“是那陈老太自导自演,估摸着死了儿子,得了癔症。” “死了儿子吗?那要是再死一个,这个癔症估摸着就好全了。” 余淮听着,没有说话。 “去把她大儿子和孙儿绑她面前,让她当着村民的面亲口去澄清,凡是还有一个误会赵荟蔚的,就让她给儿子孙儿收尸吧。” 余淮走后,延元紧接着就现身,他很是气愤,“主子,这个赵荷花是真的坏,竟然派遣人去谢家村,要那个陈梦把荟蔚姑娘卖给孙公子做妾。” “还许诺了一百两银子,属下一直以为就京中那些小姐心眼多,没想到这人坏起来根本就不分身份地位的。” “这个赵荷花跟那个孙公子都不是什么好鸟,只是荟蔚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遇见这些事。” 延元很纳闷,在他眼里,赵荟蔚可是安安分分的,脾性还好,人还长得好看,怎么就竟遇着奇葩。 沈明南静静的听着,黑眸微闪,眉眼间浮现浅浅的恶劣: “既然这么想当妾,成全她便是了。” 第136章 晏晏 听着沈明南的计划,延元眼睛微亮,不停的点头,“主子放心,我一定给你全部办妥了。” “那个什么孙公子赵荷花一个都别想跑。” 延元摩拳擦掌的就去办沈明南交代下来的事。 一天时间,陈梦来落花村要自家闺女去做妾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村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知道赵荟蔚并非陈梦的亲生子,除了少部分的比如赵荷花,她根本就不知道,陈梦竟然只是赵荟蔚的继母!做妾的事成了妄谈。 随即陈富贵的老娘跟疯一样冲出家门,哭喊着自己冤枉了赵荟蔚,要遭天谴了,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爷不要惩罚她。 村民都来围观,陈老太逮着人就说她冤枉赵荟蔚杀人,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还跪在地上请求村民们相信,否则她就不起来。 众人都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皆觉得不可思议,她没事去冤枉一个小姑娘杀人干嘛? 因为陈老太的澄清,一时关于赵荟蔚的流言算是止住了。 所有的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却是赵荷花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她本来还挺高兴的,陆远死了,孙家的依仗没了,连同他哥想飞黄腾达的梦一起破灭。 唯一不完美的一点就是又让赵荟蔚逃了,她的手猛得锤床柱上,眼里满是阴郁,“该死的赵荟蔚,下回一定送你下地狱。” “嘿嘿。” 突兀的笑声在房里响起,赵荷花吓得猛得站起身来左右观望。 “别找了,在你上面呢。” 赵荷花猛得抬头,这是…… 还没等她想明白,延元就从房梁上跳下来把人直接打晕了,随即扛着人就从后窗户而去。 …… 胡强从镇上卖了猎物回来,就听说赵荟蔚的继母要把她送去孙公子家当妾,他二话不说就直奔赵荟蔚家。 见她院门紧闭,他轻轻叩响,“荟蔚妹子,你在家吗?” 胡强觉得,有些事再不说就要晚了,他如今也存到了六十多两银子,如果还不够娶赵荟蔚那他就继续去赚,但他想先问问她的意见。 很快赵荟蔚就来开门了,看见胡强过来她很惊讶,“胡大哥,你怎么来了。” 本来都想好如何说的胡强,在看见赵荟蔚的这一瞬又紧张了,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就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赵荟蔚微微歪头,“我很好,没事的。” “是吗,那就好……” 话题到了这儿就戛然而止,胡强鼓足勇气,“我,我想说……我能不能……” “赵晏晏,我饿了。” 清冷冷的一声从不远处传来,胡强的说话声被打断,他抬眼就看见那风华绝代的玄衣男子。 他的黑眸笑睨着他,带着淡淡的漠视。 赵荟蔚很快回头应了一声,“来了,公子。” 她又看向胡强,好奇道:“胡大哥,你刚刚要说什么?” 鼓足的勇气顷刻之间就被打散,再拼凑不起来。 他喉间有些苦涩,最后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来看看你。”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赵荟蔚有些纳闷的看着他的背影,她有预感他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但是胡强都不说她也不能逼着人家说吧。 关上门,对上沈明南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赵荟蔚才恍然,“公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沈明南眉梢微挑,拖长尾音重复一遍,“晏晏呐。” 这声怎么这么勾人啊?赵荟蔚小脸微红,小声嘀咕着:“小名不是家里人才能叫的吗?” 沈明南黑眸微弯,毫不客气道:“跟我不用这么见外。” 赵荟蔚面无表情,这里就他是最外的那个人!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 胡强回到家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胡陈氏见状稍微愣了愣,便问道:“强子,咋了这是?” 闻声,胡强抬头就看向胡陈氏略有些苍老的容颜,他唇间干涩,好半晌才开口,“娘,我配不上她。” “她适合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种乡野村夫。” 胡陈氏心中有些淡淡的心酸,在她眼中她儿子能干要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可这一刻他竟然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了。 “强子……” 胡强突然淡笑一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害怕被拒绝,更害怕她会因为我而感到不自在。我怕,从今再也听不见她那声欢快的胡大哥了。” “可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捕猎,就为了有足够的底气说娶她,这些辛苦都全算了吗?” 胡陈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在她眼里她儿子不比其他的儿郎差,他踏实能干,有责任心还孝敬,说出去想嫁的闺女多的是,可胡强偏偏瞧中了那赵荟蔚。 还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跟人家姑娘说,胡陈氏被他气狠了,尖声道:“我不管你如何,反正你今年必须给我成亲!” 见他没动静,胡陈氏捂着胸口指着他,“你听见了吗?胡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强才妥协般的缓缓开口,“好。” 他承认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他退缩了,在看见那男人嘲弄的眼神他仿佛被他贬进了尘埃里。 男人的直觉,他不会放开赵荟蔚的,即便那里面没有情爱,好像只是他生来就有的偏执占有欲,他已经把赵荟蔚当成他的所有物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在赵荟蔚的眼里看见的只有干净纯粹,她不喜欢他,肉眼可见。 或许真的只是把他当一个村里的大哥哥吧,所以胡强不愿意破坏这份纯粹,就这样吧,把所有的情绪埋进心底,不能教人为难。 胡强想,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那么娶谁都没什么区别了。 …… 一天很快过去,赵荟蔚坐在外边乘凉,守着灶房给沈明南烧洗澡水。 她手中还是拿着那块木牌,借着烛光木牌上的青面獠牙愈发显得诡异。 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赵荟蔚抬头就看见沈明南手里拎着一张凳子坐她身侧。 他目光微微在那张木牌上停顿了一下,“给我看看。” 赵荟蔚下一刻就把木牌递给了他,沈明南垂眸细细的看着,随即他看向赵荟蔚,晃了晃木牌道:“想知道吗?” 见其点头,沈明南才声线慵懒的缓缓道: “这是鬼门令。” 第137章 跟我回京 鬼门令? 赵荟蔚满眼迷茫,这又是个啥? 沈明南嘴角微勾,“此令号称可召百鬼,过境之处皆余白骨,见持令人,如见鬼门,故称鬼门宗,是江湖上一个极为神秘的杀手组织。” 这门派一听就不好惹,她爹不过是乡下的一个秀才,哪里值得这杀手组织的人来刺杀。 沈明南见赵荟蔚在思考,轻咳一声,问道:“想给你爹报仇吗?” 赵荟蔚抬头,她比较现实,迟疑着:“想是想……但是我打不过这鬼门宗啊。” 沈明南突然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蠢货,谁要你去打?只需要找到这件事背后的雇佣人,就能知道你爹到底为什么死了。” 赵荟蔚从沈明南手中拯救回自己的脸蛋,不用看肯定多了一抹红痕,她极其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他们会说吗?据我所知,一般的杀手组织保密性都极强。” 沈明南看赵荟蔚的眼神多了几分讶异,显然没想到一个小村姑能懂这些,如果赵荟蔚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不定又得白他一眼。 她好歹也是来自后世,看过诸多电视剧,哪能不知道这些。 沈明南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诱哄,“跟我回京,我会帮你。” 回京?还是跟他回去? 赵荟蔚想都没想,开口就拒绝,“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京城原书男女主都在那儿,且沈明南回去京城就没有一刻消停的,她才不要去踩这滩浑水。 拒绝完了以后,气氛突然冷凝,赵荟蔚有些害怕的望着他,沈明南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木牌丢给她,没说什么起身就走了。 赵荟蔚心中没底,这是什么意思?她也没感受到什么不好的情绪,赵荟蔚后知后觉的发现沈明南去了一趟祁源回来之后脾气好像变好了…… 见他那样也不像因为她的拒绝生气,赵荟蔚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公子,水好了,可以洗了。” “嗯。” 听见回应,赵荟蔚才松了一口气,还理她,看来没生气,于是她勤勤恳恳的帮沈明南去打洗澡水了。 …… 夜,笼罩着大地。 镇上还有些地方灯火通明,比如醉香院。 此刻正是醉香院生意最好的时刻,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生长在杏林镇有些小钱的地痞。 孙思耀摇着扇子就踏了进去,他此刻心情很好,赵荷花许诺他过了今日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心情激动难耐,他决定来醉香院玩一遭。 柳娘眼尖的就看见了孙思耀,她极热情的走上前,“哟,孙公子,你好久都没来了。” 孙思耀摇着折扇,随手就丢了十两银子在柳娘手中,“把花蕊叫来天字房,我在房里等她。” 柳娘接过钱,笑得牙不见眼,“好嘞,我叫花蕊收拾收拾就过去。” 花蕊是醉香院的头牌,听见孙思耀点了她,她在房里化好精致的妆容,才款款去到天字房。 这是为孙思耀特别准备的房间,里面光线很暗,一进来就有着浓浓的香薰味,里面竖放着一张蜂蝶雕花的屏风,不远处有一张架子床,轻纱半拢尽显风尘。 孙思耀坐里面喝着酒,目光却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直到房门被打开,一位穿着玫红轻薄纱衣的女子踏入。 她的五官虽不是很精致,但一双眼睛极其的勾人。 她才刚把门关上,孙思耀就从背后抱住她。 花蕊假意挣扎了一下,见推不动才嗲着声音道:“孙公子,别急啊,跟花蕊喝两杯呗,不若花蕊再给你弹个小曲?” 孙思耀把头埋在花蕊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他嘿嘿笑道:“喝什么?把正事做完再喝也不迟。” 随即,两人就进了床帐。 延元蹲房梁上,隔着轻纱看着里面两道若有若无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把花生,边吃边看。 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拿出几块坚硬的石子,飞快打向床脚,只听“咔嚓”一声。 床榻倾斜,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延元拍了拍手,非常帅气的跳窗而走。 这声惨叫,直接把整个醉香院都惊动了,柳娘惊悸不定,带着人就急忙冲进了天字房。 里面的床榻不知道为何塌陷,从里面滚出来两具人影,孙思耀表情极其痛苦。 门外闻讯赶来的人都惊呆了,床都塌了,但是看孙思耀这表情似乎大事不妙。 花蕊害怕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柳娘立即让人送孙思耀去了医馆。 孙员外正在府内睡觉,突闻下人来报,自己的独子进医馆了,瞬间穿着衣服就爬了起来,带着几个奴仆就往医馆赶去。 老大夫看着面前这人的情况,一脸凝重,孙员外从外面匆匆赶来,“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老大夫也是头大,他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孙公子……把,把根折了。” “……” 孙员外看向躺在塌上直哼唧的孙思耀,抓着老大夫就问,“这可怎么办?他还能生育吗?” “这……”老大夫迟疑一声,“养上一阵应该还能行人道,只是还能不能有生育之力,老夫不敢保证。” 孙员外跟天塌下来一样,他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还这么折了。 怒急攻心的孙员外带着人就往醉香院而去,他非得给那个诱惑自己儿子的青楼女子一点教训。 柳娘见孙员外气势汹汹的来,事出在她这儿,她也不敢阻拦,指了指花蕊的房门,就在楼下静静的等着。 孙员外冷哼一声便上楼去了,走到门外他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婉转低声。 孙员外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在做什么?好啊,这个风尘女子伤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敢与他人如此放肆。 气急败坏的他猛的踹开房门,吩咐带来的几个下人把床上的两人给拖下来。 他正准备发怒的时候,却看清了女子的脸,他有一瞬呆滞,面前的女子不是什么花蕊,而是他还未过门的准儿媳妇,赵荷花! 他又看向男子,这佝偻着腰背,浑身邋遢的却是他发配来醉香院倒夜香的胡二痞! 第138章 人尽皆知 “你,你们……” 忽闻这么一声,赵荷花捂着脑袋,缓缓坐了起来,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察觉到身上有些凉,她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面色惨白的扯了被子裹着自己,再次抬头就看见了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孙员外。 这一下,赵荷花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她又看向一旁同样惧怕的胡二痞,有些崩溃的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孙伯父,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孙员外气得猛得咳嗽,手抖着赵荷花就骂道:“伤风败俗,赵木勇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啊,我明日就同你父亲说,这门亲事作罢!” “不要,孙伯父,你听我说。” 然而,孙员外根本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连花蕊的麻烦都不找了直接离开了醉香院。 赵荷花坐在床上神情呆滞,脑海里闪过沈明南那张俊美的容貌,她害怕得浑身发抖,是他,是他来帮赵荟蔚报复她了…… 头发突然被一把扯住,赵荷花头皮一阵疼痛,胡二痞一脸阴狠的爬到她的身旁,如今再看胡二痞却发现他苍老得像个老者。 头发白了一半,手指头少了三根,脸上还有被烙铁烫出来的疤痕,上面是个奴字。 他阴狠笑着,“没想到吧,又遇见了,我的好妹妹。” 他被东哥折磨了这么久,最后再由孙员外丢来醉香院倒夜香,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才叫活着,每天浑浑噩噩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 后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被当成了棋子,一颗用来对付赵荟蔚的棋子,她假意对他好,一步一步的用话语诱他,用银钱给他铺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她从没跟他说过,赵荟蔚的背后还有一位护着她的公子。 如今再看赵荷花这副样子,胡二痞还有什么不明白?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她这样吧。 他看着赵荷花苍白的面容,狞笑一声,以孙思耀的性子,知道他睡了他的未婚妻,他应该也活不成了。 左右都活不成了,他死了都要膈应死他们。 赵荷花害怕的就想往外面跑,胡二痞猛的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打得头晕目眩,不能再反抗,于是她被迫接受新一轮的折磨。 …… 第二天,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就传遍全村。就连赵荟蔚这片偏僻之地都听说了。 赵荷花和胡二痞被孙员外在醉香院抓j在床,一大早孙员外就把赵荷花带回来退亲。 赵木勇满脸的不相信,昨夜他才发现女儿丢了,找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人,谁曾想她竟然跑去了镇上。 孙员外拿回婚书就离开了落花村,他没有把自己儿子根折了的事说出来,并勒令所有知情人瞒得死死的。 哪知,他才刚到镇上关于他儿子不能人道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孙员外一口气没提上来,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孙家奴仆手忙脚乱的才把人送回府里。 这边孙员外刚晕,那头孙思耀才醒,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拉住小厮一问,他瞬间脸色惨白。 老大夫要求静养,但是孙思耀不相信自己废了,小厮劝他只是暂时的,但是孙思耀不听,爬下床就想去医馆再就诊。 却脚滑踩到一块小石子又再次跌在地上,好死不死的又是那个部位,孙思耀翻着白眼疼得昏死过去。 小厮脸色惨白的把他家公子再次搀扶进房里。 …… 落花村 赵荷花跪在赵家的祖宗祠堂,赵木勇手中拿着戒尺指着她厉声问道:“你昨日为何去了镇上,还跟胡二痞厮混在一起?赵家的脸全被你一个人丢尽了。” 赵荷花发丝凌乱,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是有人害我。” “谁害你?” “赵荟蔚,是她害我。” 赵木勇看着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她还要去攀扯人家赵荟蔚,赵木勇直接气笑了,“你说说,她为什么要来害你,我看你是跟那陈老太一样得了癔症,疯了,真的疯了。” 赵荷花本来想说是赵荟蔚背后的那位沈公子,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双臂抱着自己,神色癫狂,“就是她,她害我!她什么都要抢我的。” 赵木勇抬手就用戒尺狠狠的打她后背上,直到血丝渗出才作罢,即便赵荷花疼得厉害,嘴里依旧喃喃着:“就是她,我是孙家少奶奶啊,她见不得我好,她害我……” 赵木勇狠狠把戒尺丢地上,指着一旁的赵母就骂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你最好劝她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就自己去自缢,也好全了赵家的最后一点名声!” 说完,怒极甩袖就离开了。 赵母心痛的看着浑身疼得打颤的赵荷花,毕竟是自己娇惯着长大的女儿,即便女儿再错,她也不能看着她去送死吧。 于是只能心疼的在一旁环着她,“荷儿,跟你爹去认个错吧,婚前失贞这……你爹他也没法子啊。” 赵荷花泪如雨下,“不是的,娘,有人害我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赵母见此,重重哀叹一声,“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人家赵荟蔚凭什么害她?还能把她一个大活人弄镇上去? 而且这两天赵荟蔚就没有出过门,也难怪赵木勇因为她的说辞气得半死,攀扯谁不好,偏生去牵扯一个最没可能的人。 赵荷花脸色灰败,完了,全完了,她心里怨恨都快溢出,可她却不敢再惹他们,下一次要的可能就是她的命。 …… 赵荟蔚家。 她的院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着桃子和特意炸好的花生米,赵荟蔚和沈明南围坐在桌旁。 延元在一侧把孙公子,赵荷花,胡二痞这出戏讲得是精彩绝伦,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余淮在一旁拿着剑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只见那床榻一塌,咔嚓一声,那啥折了。” 赵荟蔚吃着花生,满眼好奇,“什么折了。” 延元挠头,“就是那个……” “腿折了。” 沈明南突然出声打断延元要说的话,延元下意识的望过去,便接收到自家主子警告的眼神。 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附和着:“对,就是腿折了。” 赵荟蔚突然啧啧两声:“还挺猛……这还能把腿折了。” 沈明南:“……” 第139章 真正的赵容与 这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所有人都以为孙、赵两家的婚事是不成了,谁曾想,不过两日孙家就再次遣人来说要抬赵荷花进孙府做妾。 赵木勇本就很厌烦这个女儿,本想悄无声息的找个理由让她病逝了,免得平白耽误了自家儿子的官途。 没想到孙家还愿意接受她,想着送去总比死了好,于是第二日,赵木勇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家女儿打包送去了孙府。 因为村长的关系,众人对此事的谈论声都小了,而赵荟蔚根本就没空再关注了。 因为沈明南又提,跟他回京! 此时,两人就这么互望着,赵荟蔚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公子,我在落花村呆惯了,去了京城难免会不适应,再说了我亲人都在这儿,我舍不得他们!” 沈明南嗤笑一声,慵懒道:“是吗?” 赵荟蔚小心的点了点头,听着他手指头轻敲桌面发出闷厚的声响,她内心一颤,这感觉就像他在敲她的骨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反正此刻看他就很惊悚就是了。 眼看着他眉眼间逐渐不耐,身侧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危险起来,赵荟蔚手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都不用怀疑,沈明南一旦不高兴了,杀了她都是有可能的。 当她正想说两句,顺顺毛的时候,院门被敲响,赵荟蔚逃也似的跑去开门,她都快哭了,这就是救星啊!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好好的感谢一番。 来人是赵荟蔚的二爷,是她已逝爷爷的亲哥哥。平日都是住在老宅那一块,今日怎么会来她这里? 赵荟蔚发现这几天所有人都爱往她这儿跑,这里都快成情报集中地了。 “咳,二爷今日怎的得闲过来了。” 赵二爷也急,但是看见赵荟蔚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荟蔚就这么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仿佛在跟自己天人交战般,这不由引得她更好奇了,“二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二爷深吸一口气,沉重道:“你爹回来了。” 赵荟蔚:“……”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的爹?” “你的。” “我的什么?!” “你的爹!” “……” 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事了,赵二爷的话听在赵荟蔚的耳里无异于你爹从坟里爬出来了! “二爷,你肯定看错了,清明的时候我还去祭拜了,他坟头好着呢。” 赵二爷见此也是头大,挥了挥手,“自个儿去老宅就知道了。” 赵荟蔚下一刻就心怀忐忑的跟着赵二爷去往老宅。 屋内,沈明南从怀里又掏出那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细细的摩擦着,他低垂着眼睫,目光就落在这块刻着繁古花纹的玉佩上,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老宅外,村民们再一次聚集,不得不说,这两天的瓜吃得他们都没怎么往家里坐过,前几日还是在村长门前,今日又轮到了赵荟蔚家。 见主人公来了,众人纷纷让路,脸上大多都是看戏的表情。 赵荟蔚进门以后就把院门关上,一眼望去,屋内一家子全在,最显眼的就是前方一个身材羸弱,穿着破旧布丁衣裳的男子跪在赵钱氏的面前。 赵钱氏面色铁青,看起来并不怎么待见面前的男子。 听见开门声响,众人抬头看向赵荟蔚,都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跪伏在地上的男子,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他的眼眶红红显然就是刚哭过,而他面容极其俊秀,属于那种男生女相给人一种很阴柔的感觉。 但是这跟她记忆中自家爹那俊逸出尘的模样差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这人又怎么可能是她爹呢! 赵钱氏看着有些呆愣的赵荟蔚招了招手,“荟姐儿,坐奶这儿来。” 赵荟蔚走动了几步,来到了男子的身侧,看看他,又看看众人,呐呐着开口:“奶,这是……” 赵钱氏还没开口,地上的男子又哭了起来,“娘,我真的知错了,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你不要赶我走啊,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在外面我会被饿死的。” 赵钱氏气得脸色涨红,“你个孽障,你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么个儿子,我三儿早就死了,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见地上的人不动,赵钱氏抬起茶杯就砸他额头上,瞬间鲜血涌出。 “滚,给我滚。” 赵钱氏指着门,自己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直接跌在了椅子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赵荟蔚连忙上前搀扶着,赵磊伟和赵磊业强势的把跪在地上的人拖了出去。 看不见人了以后,赵钱氏的情况才好转了一些,她紧紧的抓住赵荟蔚的手,眼泪忍不住遍布她苍老的面容上。 “荟姐儿别怕,我把他赶走了,我的三儿是你爹,他早就死了。” 赵荟蔚回握着赵钱氏的手,低着头不说话,看众人的反应倒不像是不认识刚才那人,反而是隐忍着不好多说。 她心中渐渐有了底,恐怕被丢出门外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赵容与,那么她的父亲呢? 在这里面又是充当着什么角色?那她又到底是谁?爹不是爹,娘不是娘,她又是什么身份。 那她跟落花村的这些亲人还有关系吗? 这一刻,赵荟蔚自己都迷茫了,她以为她是拿着剧本穿进来的,结果这里面的事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多了。 赵钱氏气得头疼,不欲多说什么就去房里歇下了,赵荟蔚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大伯进来之后,她就站起了身,有些事情必须得问清楚。 “大伯,刚刚那位是不是真正的赵容与?” 赵磊伟沉默良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没办法否认,外面那位才是他们真正的亲兄弟。 “荟姐儿不必担心,他已经被除族了,从此只有你爹才是我们的兄弟。” 赵荟蔚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爹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我爹……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又在这个村子里,大伯,我想知道真相。” 赵磊伟轻轻摇了摇头,“等你奶起来,你去问她吧,如果她愿意会告诉你的,大伯这里讲不明白。” 第140章 往事 赵荟蔚就在老宅这儿等到了下午,她早就知道赵钱氏醒了,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沉,赵钱氏才走了出来。 赵荟蔚一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急忙就站起身来,乖巧喊着:“奶。” 赵钱氏拉着她就坐在自己身旁,轻叹一声,“算了,迟早都要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满眼的慈爱,“你爹确实不是落花村的人,就连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赵荟蔚有些讶异的看向她,水润润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赵钱氏苦笑一声,似陷进了回忆,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我那不孝子赵容与引起的……我依稀记得那是十六年前的深秋,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我记得那天特别的冷,我三儿赵容与就是在这天跑了出去。” “他说他不想再过这种贫苦的日子了,他要自己出去闯荡,起先我跟他爹是怎么也不同意的,后来拗不过他就也随他去了。” “他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镇上,他说一家商铺招了他当掌柜的,且背后的东家待他也不薄,我们虽然忧心但也不想阻挠他。” “不过几日他就给家里陆续寄回来十两银子,我跟他爹啊,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不好的勾当,就悄悄结伴去了镇上他提起过的位置,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做什么掌柜的,而是在屋里卖力的伺候他背后的东家,一位来自扬州的女富商。” 赵荟蔚忍不住侧目,现如今再提起的时候,赵钱氏依旧满目的悲愤,就连其眼眶都不知不觉的红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道:“我跟他爹怎么能忍?冲进去就把他和那位女富商打了一顿,拎着他就回到落花村要他在祖宗祠堂跪了两天。”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的深夜他悄悄的跑了出去,他爹发现以后就急忙追了出去,出了落花村以后他就上了那个女富商的车,跟着那个女富商跑了。” “他爹架着牛车去追,谁曾想,曾想……”赵钱氏狠狠的喘了一口气,泪水滚落下来,“这个畜生伙同那个女富商把他爹推下山坡,摔得奄奄一息,他们则借着夜色逃去了扬州。” 赵荟蔚抬起袖子,眼眸微暗,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嘴里轻哄着,“奶不哭,晏晏帮你打他。” 赵钱氏这才淡淡一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能认识你爹的,他那时候浑身湿透,满身泥泞,手里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他架着我老伴的牛车把他送了回来。” “我们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给他请了大夫,但摔得太狠,没过几天也就去了。” “你爹似乎也没有地方可去,我就提议他留在这儿吧,如果不是他,我们也见不到我老伴的最后一面,可能一辈子都被那个孽障蒙在鼓里。” “然后一来二去的,他就认我当了干娘,顶用了赵容与的名字在这里定生活下去,拉扯你长大,如果不是六年前……唉。” 接下来的事就清晰了,她爹并不是落花村的人,而是意外来到了这里,娶陈梦也是为了她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她的眼前忍不住浮现她爹俊逸的模样,在那座青砖瓦房里,父女俩度过欢乐的点滴。 他从来不会凶她,宠溺却不娇惯她,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她也不负期待,按着他的期望成长。 她的心间突然很酸涩,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仿佛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一般,仿佛……她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一般,而不是所谓的穿书者。 她微微闭眼,不论是不是,就她爹被刺杀这一点,她就必须得查清楚。 祖孙俩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赵荟蔚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好奇问:“那他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去扬州吃香喝辣了吗?” 提起这个逆子,赵钱氏就冷笑一声,“人家女富商嫌弃他老了颜色不如以前了,丢给他五十两银子就把他赶了出来,他想以色待人也不看看自己是否有那个本事。” 赵荟蔚倒是觉得挺励志的,年轻小伙榜上财大气粗的富婆直接少奋斗十六年,随即惨遭富婆抛弃一朝回到解放前,只是结局不咋滴。 她大眼一转,笑眯眯的问道:“他现在被大伯赶哪儿去了?” “哼,碧波河那里有一处没人住的茅草房,他好像去那儿了,反正他这辈子休想踏进赵家一步!” 见天色也不早了,赵荟蔚就提出回家了。 她摸了摸有些饿了的肚子,想着办完事再回家吃点东西,左右张望了一番,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棍,她拎着就往碧波河方向走去。 她答应过赵钱氏,要帮她打他的。 赵容与缩在小茅草屋里面,这里面又脏又乱,还没有帘子遮挡,跟个狗窝似的,晚上蚊虫也多,不过片刻他白皙的皮肤上就被叮了好几个红包。 他心中怨恨,席月榕这个毒妇,在扬州找了个新欢便把他冷落了,他不过去讨两句公道,就被赶出席家,给了他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把他赶出家门。 甚至命人把他赶出扬州,凡是见着他就打他,一开始他存着侥幸,以为认认错就好了,没想到那毒妇玩真的,他跟了她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把他打个半死丢到了扬州城外,养了几天以后他再也不敢踏足,于是只能一路往荆州来。 路上那五十两也花得差不多了,他沿路乞讨着过来,历经一个月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家,却被残忍的赶出家门。 他不敢奢求家里人原谅他,毕竟当初他干的那事,赵钱氏没杀了他都算开恩了。 他只是怨恨,当时怎么就被那毒妇哄骗着去了扬州呢。 他咬牙恨恨的捶地,“席月榕,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我瞎了眼才会跟着你去了扬州。” “席月榕?”略显疑惑的清脆声音响起。 赵容与惊吓着看了过去,就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她眸光有些好奇,语气平静,“是那个女富商的名字吗?” 第141章 该我们谈谈了 赵容与见是今天上午的小姑娘才松了一口气,他语气不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人。 “有关系哦。” 赵荟蔚弯身一只手就把他像拖死狗般的拖了出来。 “你,你做什么。” 赵容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这丫头力气真特么的大,他还反抗不了,一时之间脸色涨红难堪。 他被重重摔在了地上,目光凝在了她手里小儿手臂粗的木棍上。 “先从你开始吧。” “等我有空了,再去找她。” 赵容与猛的抬头,就对上她浅浅含笑的眼眸,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乖巧小姑娘,偏生此时像个索命的恶鬼。 “不要,你不要过来。” 赵容与爬起来想跑,一棍子就打在了他的腿骨上,他猛的摔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还不能走哦,没结束呢。” 赵荟蔚上前一脚就踩在他的背上,令其动弹不得,她看向他的双手,“哪只手推爷爷的?” 她用木棍指了指他的左手,微微歪着头问:“是这只吗?” 赵容与恐惧的摇着头,“不要不要,啊——” 木棍直直的就杵在了他的左手背上,瞬间青紫一片渗了些血丝出来。 赵荟蔚有些遗憾,“看来不是这只。”她看向他的右手,微微一笑,“看来是这只了。” “不,不——我没有推我爹,我没有推。” 木棍直直的就停在了他右手背的上方。 赵容与疼得额上直冒冷汗,“是,是席月榕命令她的两个奴仆推的,我没有碰我爹,啊啊啊——” 木棍精准的杵在了他的右手背上,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赵荟蔚直起身,松开了踩在他背上脚,“可不要撇清,因为你也是帮凶啊。” 没了钳制,赵容与疼得蜷在一起,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要你离开落花村,最好一辈子别出现在奶面前,能不能做到?” 赵荟蔚淡淡的开口,她可不想让她奶成天对着这么个玩意闹心。 离开?他好不容易才回来。 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他离开会活不下去啊。 “凭……凭什么,我不走。” 下一刻,他就被拖着领子,整个人在地面上摩擦着往碧波河的方向而去。 “那我只能先送你去见阎王了。”小姑娘的话轻而平静。仿佛只是与你在诉家常一般。赵容与心中恐惧,离河边越来越近,他才知道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真的会淹死他…… “不要,不要……你松开我,我走,我离开村子。我永远不回来,你放手,你快放手——” 此时他的衣裳被河水打湿,再近一些就会被丢下去,沉入河底。 赵荟蔚闻言,松开了手,他手脚并用的从河边爬到安全的位置。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赵容与不敢抬头。 “那便说好了,滚出村子,别让我明日再看见你。” 赵荟蔚说完,才慢悠悠的晃着回家,心中不禁感叹,她现在行事作风越发像沈明南了。 跟他待久了,她都要被带歪了! 不过,以恶制恶的法子虽然暴力,但是效果好就行了,她只看结果。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意外的是沈明南还是坐在那个位置,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专门等着她似的。 听见声响他眼皮微掀,他突然灿烂一笑,与月同辉。 声音清浅温柔,“回来了,该我们谈谈了。” 赵荟蔚瞬间汗毛倒竖,完全失去了刚才揍赵容与的气势,她警惕的站在远处,“要,要谈什么。” “进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 拖着重似千斤般的腿,她一步一步的挪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却是看向她的手指,由于大力的拉扯赵容与,她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把那一圈都染红了。 顺着他的目光,赵荟蔚也发现了,不过这点小伤她没怎么放心上。 下一瞬,她的手被他微凉的手执起,他拿着雪白的绢帕轻轻擦拭着。很快就在雪白帕子上留下一抹红痕。 “恩人,怎的如此不小心啊。” 赵荟蔚手指忍不住蜷了一下,干笑着:“没关系,不怎么痛……” 把血迹擦干净以后,沈明南目含满意,“看,干净了。” “……谢谢。” 救命,温柔的沈明南好可怕,仿佛在憋着大招等着她,她好慌的。 “要我帮你上药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等会儿上。” 他有些遗憾,“好吧。”随即,目光含清浅笑意看着她,“恩人可还记得救我是在哪一日?” “五,五月十六,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唔,今天正好六月十六,一个月了。” 赵荟蔚看着他没说话,只见他又开始把玩着小刀,低垂眼睫,“那恩人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啊?”有些懵逼的赵荟蔚接收到他凉凉目光的时候,果断点头,“记得!” “第一次,是我从那四个山匪手中救你的时候,你说要报恩,我说先欠着。” 赵荟蔚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第二次,是你求我教你练字,我说过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你答应了。” 再次沉重点头,这也是真的…… “第三次,赵荷花,胡二痞的事,是我命人做的,恩人,这么一算你好像快要还不清了。” “……” 难怪赵荷花下场这么干脆利落,原来是反派大佬背后助攻。 她小心问道:“公子要我做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 “……” 赵荟蔚有几分小纠结,跟沈明南回京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去查杀害她爹的鬼门宗到底是什么。 但是……没有沈明南她一样可以去京城,徐子恒此时也在京城,凭着红利她在京城买一个小院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是公子……我无名无分的跟你回去京城,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万一影响到你的名声怎么办?” 尤其是原书女主的误会,万一耽误他撩妹可咋整! 名声? 沈明南眉梢微挑,她可能不知道他在京城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至于无名无分…… 沈明南轻轻一笑,懒懒道:“谁说你没有名分?” 赵荟蔚傻眼,心跳莫名加快,脸还有些微烫…… 莫非……他对她……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 第142章 带你回京只为报恩 “你可以当我的贴身婢女。” 一句话,赵荟蔚心不跳脸不红了。 她面无表情,嗐,合着这个名分还是把她当佣人使呗?! “我不要!” “我一个良家女子为何要卖身给你当贴身婢女。” 这一次,赵荟蔚决定抵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沈明南眉头微皱,“谁让你卖身了?” “……” “你不是要名分吗?” “……” “唔,不乐意也没关系。”沈明南黑眸淡淡的看向她,“你是我的恩人,带你回京只为报恩。” “……” 就在赵荟蔚思索应该怎么回他的时候,延元咋咋呼呼的就跑了进来,他手里还提着一把铁锹,上面沾着些泥土。 “主子,你要的坑属下在后山挖好了。” “那人什么时候死啊?趁热乎可以赶紧埋了。” 沈明南目光似笑非笑的在赵荟蔚身上转悠一圈,淡声道:“应该快了。” 淦!!! “公子,什么时候回京啊,我收拾收拾……” 沈明南粲然一笑,“三天后。” 延元这才后知后觉,要回京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去暗处找到余淮,“要回京了!” 余淮淡扫他一眼,“呆子。” “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余淮的态度说明一切,延元心如死灰的坐在一旁,呜呜呜,他怀疑他被集体孤立了,并且有证据! 内屋 跟着沈明南的五位隐卫全在,因为三日后就要回京,时间有些许紧迫,有些事必须得立即安排下去。 “想必我还活着这件事,京城已经知道了,如不出意外,沈修羽定会派遣刺客来刺杀。” “所以此次由十八,十九先行一步探路,前方情况不对立即撤回,明白了吗?” 余十八,余十九点头,他们是所有人中轻功最好的。 “十七,去知会一声徐云琛,告诉他该回京了。” 余十七领命,刚准备撤退又被沈明南叫住,“让他多准备一辆宽敞的马车,银钱方面回京以后上沈国公府遣人去领,嘱咐他报价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余十七:“……是” 他家主子坑自个儿家里永远是这么的乐此不疲…… 反观另外一边,赵荟蔚一晚上没睡好。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早晨无精打采的揉着鸡窝头起床。 她微叹一口气,揉着眼睛走到木衣柜旁,里面的衣裳很少,大多都是很素的颜色。 唯一亮眼一点的就是那套粉色的短袄,赵荟蔚把衣裳拎出来,又自个儿扎了一个双丫髻才走出去。 外面,沈明南早早起来就在井边洗漱。 “公子早啊。” 沈明南回头,微愣了一下。 小姑娘穿着嫩粉的衣裳,衬得肌肤玉雪的白,她脸颊微粉,柳眉弯弯,黑如濯石的大眼睛盼顾流转,自有一番灵气熠熠生辉,娇柔玉软。 跟一个月前相比,那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好像长开了,五官也变得更为精致。矮小的身子也长高了不少,只见她端着盆来到他的身侧打水洗脸漱口。 然后思想就开始神游,她每天早上都这样,也不知道都在思考些什么。 沈明南与她擦身而过,走的时候余光轻瞥她白嫩的侧脸,嘴里含着水鼓鼓的,长长的眼睫毛上下扇合,似有所感她侧头看了看,却只看见沈明南欣长的背影。 她又转过头,很忧桑,她前几日才买的米面啊,只能送去给赵钱氏了。 还有就是她那一院子菜,她也是费心养了许久,有些才刚刚长出来呢。 最重要的就是大黄了,它此刻还无忧无虑趴它狗窝里睡着呢,完全不知道要离开这里了。 赵荟蔚把漱口水一吐,就站在院子里喊,“公子。” 见没动静,继续,“公子!” “公子,公子!” 沈明南脸色紧绷,走至门口,“干嘛?” 她指了指狗窝,“我们可以带上大黄一起走吗?” “随你。” 丢下这么一句,他又进去了。 赵荟蔚走到大黄的窝边,抱着狗头就是一通蹂躏,嘀咕着:“好歹你是保住了。” 她又去灶房煮了粥,煎了大饼,吃过早饭以后她就去了西厢房。 桌面上还铺着上次沈明南留下的那篇辞赋,她挽起袖子就着墨照着写了几个,等墨干了她又举起来看了看,虽然还是歪七扭八的,但是比刚开始好多了。 徐子恒见了应该会夸她。 赵荟蔚把辞赋和她写的字折好。就去看她秀才爹留下的书,明明知识渊博却从来不教她写字,只教她认字,跟她讲道理。 害她现在写个毛笔字都被嘲笑半天,她哀叹一声,就开始整理书籍,然后就翻到了那本他唯一留下的医书。 靠着这本医书,原身认识了山上的几味草药赚点小钱,加上有赵钱氏的接济才不至于饿死,很有纪念意义,她决定带走。 于是把医书跟字帖放在一起,其他的书无非就是他写的辩论以及一些见解,这些沈明南倒是经常看。赵荟蔚找了一个大箱拢把书一本一本的装进里面。 很快架子就空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才慢慢把箱拢挪了出来,这箱书就送去老宅吧,正好赵泊睿也要考秀才,看了没准有啥启发。 随即她又去把藏匿在暗处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一共一千二百两。 她匀了六百两出来,其他的全部贴身揣好。 然后又去收拾细软,她并没有什么衣裳,她自穿来就没怎么买衣服,但是现在这些带衣服属实不适合带进京城。 赵荟蔚就挑了两身看起来半新的衣裳装好,等到京城那边再重新买吧。 最后就没什么可以带的了。 第二天,赵荟蔚就把东西全部装车送去了老宅,赵钱氏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荟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沉默一瞬,赵荟蔚才开口:“奶,我要去京城了。” “你,你一个小姑娘去京城做什么?遇见坏人了怎么办?” 听见她说要去京城,赵钱氏就着急了,主要是她一个小姑娘去的最远的就是镇远县,去了京城谁护着她啊? 赵荟蔚扬起一抹笑,为了让赵钱氏放宽心,语气轻快道:“我跟公子一起,他会保护我的。” 第143章 道别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他拐着你去的?” 赵钱氏勃然大怒,撸着袖子就想去赵荟蔚家的院子。 赵荟蔚拦着,急忙否认:“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 “我想去寻找我爹为什么会被刺杀的线索,所以必须得去京城,跟公子没关系。” 赵磊伟坐在椅子上,粗眉紧皱“太危险了,万一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爹?” “可是……” “我也不想让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我没理由不去寻这背后的仇人为他报仇。” 见他们还要劝说,赵荟蔚直接跪在了赵钱氏的面前:“还望奶成全。” 良久的寂静,赵钱氏轻轻往后退了一步,颓然道:“你去吧。” 赵荟蔚伏身,在她面前轻磕,“谢谢奶的成全,孙女不孝,不能常伴在你身侧了,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等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就会……回家。” 赵钱氏微微侧头,遮住了她眼里的泪意。 赵荟蔚站起身,把准备好的六百两银票放在她身侧的桌子上,“这些钱拿去花吧,别舍不得用,对自个儿好一点。” “这怎么使得,我不要,你去京城的路上也需要银钱。” 赵钱氏很干脆的拒绝,赵荟蔚有些无奈,“我有,你们别忘了我可是玲珑阁的小半个东家,分红就不止这些了。” “你先去拿去用吧,而且睿弟八月就要下场考试了,读书哪样不花钱?如果一次能过,明年他就能来京城了,我们赵家也要出个当官的了。” 一个农户,能供出一个读书人并不容易,他们都是省吃俭用才送赵泊睿去的县城私塾。 “那这钱就算睿哥儿借你的,等他中举去京城以后再还你。” 知道再拒绝赵钱氏就不会收了,赵荟蔚只得应道:“行,就算我借的,你好生放着,要用的时候千万别舍不得。” 说完以后,赵荟蔚也不想在这种悲伤的分别氛围里呆,就提出了要回去收拾东西。 赵钱氏喊住她,“哪日出发啊?” “明日。” 赵荟蔚走了,赵钱氏在位置上坐了好久,两个儿子儿媳在一旁就这么默默的陪着她。 “去给睿哥儿送个信吧,他阿姐去远方了,好歹来道个别。” 赵钱氏说完,就佝偻着身子回房了。 …… 清晨起了薄雾,山间一片湿意。 因为昨夜下了雨,院中的桃树叶子上滴答着雨水。 院中蔷薇玫瑰仿佛知道院主人要离开了,好几朵含苞待放的花苞一夜开尽,绚烂夺目。 余淮驾驶着马车停在院门口,赵荟蔚拎着包袱细软,在门口的时候遇见了来送别的两位伯娘和弟弟们。 赵谢氏红着眼眶抱着赵荟蔚就抽泣起来,这个小姑娘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分别,天高水远的,再见也不知是何日。 赵帆和赵沉毅也是红着眼眶,小帆还好些,虽然想哭但还忍得住,但小沉毅一看见赵荟蔚就扑她怀里哭了起来,“呜呜呜,我不要阿姐走,阿姐你能不能不走,我以后把糖糖都分给你。” 赵荟蔚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六岁的小男子汉是不能哭鼻子的,还有在家要听你娘的话听见了没。” 小沉毅知道自己的阿姐是一定要走的,打了个哭嗝,随即也松开了抱着的手,“我,我知道了,嗝,我会,会好好听娘的话。” 赵荟蔚这才把目光投向两位伯娘,她把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这是我家院门的钥匙,昨日没给是怕奶伤心,你们要是有空就把我院中的菜还有熟了的桃子摘了吧,不然坏了怪可惜的。” “对了大伯娘,我昨日还拉去了一个箱拢,里面放着我爹的一些书,我也不知道睿哥儿能否用得上,到时候拜托你帮我转交给他。” 赵吴氏擦了擦眼泪,点头应了。 “那我就走了,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赵荟蔚怕越呆下去越不舍,急忙的爬上了车,下一刻余淮就驱车慢慢始远。 …… 赵吴氏刚到家门口,就遇见了自家狂奔而来的大儿子,他拉住赵吴氏的手,急切道:“赵荟蔚呢。” “已经走了。” 走了…… 他终究还是回来晚了,他明明……明明在开山门的时候就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等他? 下一刻,他撒腿就往村口跑去,从他这里只能看见已经始远的黑点。 “赵荟蔚!” 他朝着远方边跑边喊。 “赵荟蔚,不要走,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他跑到双腿疲惫,喊到声音嘶哑,那辆马车终究没有停下来。 “赵荟蔚……” 少年清朗的声音染上了浅浅的哭音。 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从小到大不是故意气她的…… 他只是太喜欢那个从小就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姐姐,她对每个人都笑得温柔得体,包括他。 渐渐的,他想要在她心中变得不同一点,于是他就故意欺负她,经常把她惹哭,惹怒,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他甚至还会因为这样而沾沾自喜,他现在知道错了,可他的阿姐也走了,他还没来得及道别…… 天空又下起了细雨,赵泊睿站在雨中,直到浑身发冷僵硬他才缓缓抬步往老宅走去。 赵吴氏见状,担心他害了风寒想让他去房里换身衣服,可他却直接往赵钱氏那儿去。 赵钱氏今早并没有去送别她的荟姐儿,反而去了祖宗祠堂里给列祖列宗们磕头上香,希望他们能保佑荟姐儿平安顺遂。 “奶。” 赵钱氏把香放在香炉里,回头就看见浑身湿透的赵泊睿,“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奶……赵荟蔚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啊。” 赵钱氏看着自家孙儿,他从小就喜欢往那边的院子跑,惹哭了荟姐儿就跑回来,愧疚的躲在房里闭门思过。 真是一个让人心疼又矛盾的孩子。 “说了。” 赵泊睿琥珀色的眼眸微亮。 “她给了我一笔钱,说是给你读书用的,还带来了一个箱拢,里面是你三叔的书册,应该是送给你的。” 第144章 冷战 银钱…… 书籍……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此地。 既然是她所期望的,那就等他学业有成,考取功名后再去京城见她…… …… …… ……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镇远县门口。 赵荟蔚下车就看见早就等候多时的徐云琛,他身侧还站着如青松般挺拔的黑衣男子,正是被沈明南丢给徐云琛的秦舟。 她眼睛微亮,小眼神撇了撇一侧面无表情的沈明南,那天他干嘛骗她说秦舟死了啊。 徐云琛淡笑着打招呼,“世子,荟蔚姑娘。” “世子要的马车已经备好,你要看看吗?” 赵荟蔚这才看向他身侧的马车,外表看起来很低调,霖良在一侧把帘子拉开,马车内的景象展露在众人眼前。 只见里面铺着白绒地毯,中间放着一张小茶几,马车两边可以坐的位置下面还有几个暗格,用来放置东西。 最里面有一张看起来格外柔软的矮塌,马车里还透着淡淡清香,非常怡人。 第一次见这么豪华马车的赵荟蔚在一侧摸了摸铺垫在地板上的毯子,还挺软,睡上面应该不会硌人吧? 但这明眼人都知道给谁准备的,赵荟蔚也就眼馋了一下下。 延元坐在最前方驾驶这辆马车,沈明南黑靴踩着车辕就进去了,霖良把帘子放下来,就去打开后面那辆徐云琛随后也钻了进去。 秦舟骑着马守在他的马车边上。 赵荟蔚回头看了看来时的简朴马车,看来她得去跟大黄为伴了。 正当她脚步准备挪动的时候,沈明南淡淡的声音传来,“上来。” 她眼睛一亮,欢快道:“来了,公子。” 一进去,沈明南就斜卧在软塌上闭目小憩。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赵荟蔚轻手轻脚的坐在一侧,尽量不发出声音来打扰他,小手却没闲着,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然后她小心的伸手把暗格打开,里面是徐云琛放的一些小点心。 她拿出一块,抬眸就对上沈明南的黑眸,手里的点心突然有点烫手。 “公子饿了吗?我特意给你拿的。” 他应道:“嗯,递过来。” 赵荟蔚就心痛的往他那边挪了挪,刚站起身准备递他手上,正在行驶的马车突然一下停住,她整个就扑在了沈明南身上,吧唧一口就亲在了他的脸侧。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了,随即赵荟蔚缓缓的抬头看向他,便对上那双隐忍着怒气的黑眸。 她惊得一下子坐在了毯子上,延元在外头就掀开帘子,看见坐毯子上的赵荟蔚愣了一瞬,随即又对上沈明南的黑眸,他心中有些发怵,“主,主子,您没事吧?” “刚才有个人突然冲了出来,属下这才停车的……” “滚。” 延元:“……好嘞。” 帘子下一刻再次关上。 赵荟蔚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公子,刚才是……” “闭嘴。” 见沈明南不想听她解释,她觉得误会大发了,“公子,我……” “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下去。” 得嘞,他不听。 赵荟蔚扶着茶几就在边缘坐好,沈明南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看起来特别生气。 她心中哀哀,这可怎么办啊。 外头,延元黑着脸跳下马车就去看摔在马前的人,没好气道:“冲过来赶着投胎啊?” 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直接以身拦马。 “呜呜呜,大哥,我终于赶上你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再看那张眼泪汪汪的小胖脸…… 这可不就是冯铭那小子…… 冯铭哭着扑抱着延元的腿,“大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怎么跑这么快。” 延元:“……” “放手。” “我不放!” 忍无可忍的延元直接一脚把他踹开,冯铭翻了个身就爬了起来。 “你找我干嘛?”他还忙着赶路呢,就因为这么一出,还弄得他主子不高兴了。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七步癫的解药还没给我?” 冯铭每天都在等着解药,自那次之后他大哥就消失了!他尾随着另外一位大人就来到了镇远,以为能找到他大哥,结果毛都没有,他还天天饿肚子。 直到刚刚,意外看见架马车的延元,他啥也不顾的就冲了上来。 延元还以为是啥呢,就这小破事? 他无语道:“你算算今儿是多少天了。” 冯铭仔细一算以后:“……” 确实,过了十来天了,他还没被毒死。 “傻胖子,那是给你吃的糖豆。” “你死不了的,行了,闪一边去,我要赶路了。” 延元挥挥手,就上了马车,冯铭跟上,低头哀求着:“大哥,你带上我吧,我无家可归了。” “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什么都能做,你把我带上吧。” 延元:“......” 眼见着这人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延元无奈了,后面的两辆马车因为他这里都被迫停了下来。 他把冯铭一把拎在了余淮的车上,“你先暂时在这儿呆着。” 话落,延元就去驱使着马车再次启程。 外面发生了什么赵荟蔚大致明白了,所以这次事故的发生都怪那个拦路的胖子! 直到晚上几人进入一个小镇,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订了几间房就各回各的房间休息,赵荟蔚看着沈明南清冷的背影无奈了,她还没生气呢,不就亲一口怎么了! 一夜无梦 早晨他们吃过早饭后又给马喂了草料才继续沿着官道出发,赵荟蔚当着他的面上了马车,见他没有说话,才心安理得的坐在一侧。 沈明南依旧背对着她,昨日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弄得他心里很是烦躁。 他就应该把她丢出去的,这样眼不见就心不烦了。 “公子。”小姑娘腔调软软,像似撒娇,莫名就平了他的烦躁。 他轻应:“嗯。” “公子,别气我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沉默半晌,沈明南突然翻身对上她有几分惊慌的水润眼眸。 他很快垂眸,“我知道了。” “你不准跟他人提起。” 赵荟蔚见他肯理她了,只觉得心力交瘁,听见他后面这一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吐槽,她恨不得没这么一回事,弄得她一天都怪不自在的。 她点头,小脸严肃:“打死我也不说。” 两人持续了一天的冷战,因为赵荟蔚的再一次道歉而结束…… 第145章 公子,我的鞋脏了 见他好了,赵荟蔚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她这回坐得离他远远的,就害怕再出现那种情况。 这几天赵荟蔚的日常就是吃饱了上车就秒睡,一到饭点自己就醒,一连五天她都是这么着循环过来的。 马车渐渐驶离了官道,驶进僻静的小路,正午时分,延元找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停下,车上的赵荟蔚准点苏醒,揉了揉眼睛,嘀咕着就爬下车:“干饭了。” 沈明南:“……” 他冷着脸跟着下去。 赵荟蔚一眼望去,就看见如同影子一般守着徐云琛的秦舟,本来她也可以受到未来第一剑客的保护,都怪沈明南给她把人弄走了! 于是,赵荟蔚就想过去混个脸熟,万一以后遇见啥危险想必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徐公子,秦少侠。” 徐云琛眼眸含笑,“荟蔚姑娘。” 反倒秦舟愣了愣,“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秦舟就好了。” 赵荟蔚在他身上看了一转,关心问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秦舟点头,冷厉的脸上面无表情,“已经好多了,这还得感谢姑娘在山上的搭救之恩。” “嗐”赵荟蔚摆摆手,非常大义凛然道:“看见有人受伤,救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反正做不到见死不救!” 秦舟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他依稀记得如果不是自己拽着她。这人可能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嘴里却是应着:“姑娘说得是。” 远处相谈甚欢,沈明南隔老远就看见小姑娘笑容明媚,跟他们有说有笑的。 他抿了抿唇,“恩人,过来。” 赵荟蔚听见这么一声,选择性无视了,她正谈到关键时候。 她语气忧愁:“唉,我一个乡下小村姑,还没去过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就害怕做错了什么事遭人记恨怎么办呐?” 潜意思:求保护!!! 谁知,徐云琛却是淡笑,“荟蔚姑娘不用担心,世子会护着你的。” “……” 沈明南黑眸微眯,很好,已经开始无视他了。 “赵荟蔚,过来!” 赵荟蔚这才转头无奈的看向沈明南,认命的走了过去,“来了……” “什么事啊公子。” “无事。” “……” 赵荟蔚脚步一转就去往冯铭那里,经过几天的相处大致也熟悉了,此刻他正蹲在草地上架火准备烤鱼。 大黄在一侧趴着吐舌头,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 延元去林子里兴冲冲的抓了一只野兔子出来,手举着兔子正要说话,他头微微一歪,一支箭直接穿透了他手中兔子。 “有刺客!保护主子。” 余淮下一刻提剑就守在了沈明南的身前。 因为突发变故而呆愣的赵荟蔚和冯铭两人……两人对视一眼,冯铭极其有经验的往与他们相反的林子里窜进去。 这种时候,能躲就躲着,冯铭可不想到时候小命不保还拖了他大哥的后腿。 赵荟蔚也想跟着他去,然后手臂就被沈明南一把抓住,“跟着我,别瞎跑。” 林间一下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提着刀二话不说就冲着沈明南而来。 赵荟蔚:“……” 这里最不安全的就是他了,干嘛还要她跟着??? 延元,余淮二打多数,就连秦舟那边都受到了牵连。 余家三兄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加入了战局。 还剩三个趁着空挡就朝着沈明南这边冲过来。 “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说完,他就迎了上去。 赵荟蔚在后面看得揪心,好几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那群刺客连沈明南的衣角都没碰到。 但是一打三总是被纠缠着没完没了。 赵荟蔚低头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狗子,她悄悄去后面搬了一块石头,背着手藏好。 “大黄,去咬那个背对着的刺客。” 赵荟蔚指了指离她最近的那名黑衣刺客,大黄听懂了,咻的一下就冲了出去,一下咬他的腿上。 黑衣刺客惨叫一声,低头看是一只大黄狗,眼露凶光提刀就砍了下去。 “大黄回来!”赵荟蔚心下一凛,手里的石头也跟着丢了出去,正中他脑门心。 一秒的时间,这个刺客就被砸得昏死了过去。 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正在跟沈明南打斗的两名刺客都愣了一秒,其中一位提剑就准备先解决不远处的小姑娘。 然而他人还没到赵荟蔚面前,下一秒就被沈明南捅了个透心凉,他猛的瞪大眼睛,紧握着手中的剑,就想着死也要带走一个。 回光返照般再次朝赵荟蔚冲了过去,沈明南脸色一变,他速度把跟他纠缠的这一个解决以后,就飞身过去准备施展内力把刺客震开。 然而刺客猛的吐了一口血就倒地身亡了,沈明南望去就见赵荟蔚并没有被惊吓到,反而有些不高兴的皱着一张小脸,看见沈明南委屈道:“公子,我的鞋脏了。” 他目光这才看向她的小脚,一双绣着朵朵桃花的绣花鞋面上沾着点点血迹,再看刺客胸前那个灰扑扑的小脚印正是赵荟蔚踹的…… 他放下心来,漠然的看着地面上的几具尸首,走到赵荟蔚身旁应道:“等会儿给你买双新的。” 目光这才看向不远处延元他们的战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属下解决不了这么几个小喽啰。 果然,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前来刺杀的黑衣就被清扫得差不多了。 而再观延元他们也只是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挂了一些彩,伤势并不算严重。 延元一只手臂被染红,他提着剑来到沈明南的面前,“主子,这群尸体怎么处理?” “沉河。” 远处,秦舟斩杀了最后一个刺客以后,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他腹部的旧伤因为动作太大再次崩裂开。 鲜血渗透他的黑衣并不怎么看得出来,在他的身后,是一抹雪白。 这抹雪白纤尘不染,一滴鲜血都没有沾染在他的身上,仿佛在这场战局中他就是个局外人。 “你明明可以自己走的。” 秦舟听见这声温润,愣了一下,他额角冒着冷汗,抬头直视着徐云琛的眼眸,坚韧道:“你救我的那一刻,秦舟的命就是你的。” 徐云琛看着他满脸认真,眼眸温润含笑,“真是个呆子。” 第146章 凉司祭 冯铭见安全了,才从林子里窜出来,他手里拿着烤得半熟的鱼走到延元面前问:“大哥,这鱼还烤吗?” 延元沉默一瞬,才开口:“烤吧。” “对了,再把这只兔子烤上。” 延元从一侧草丛里拎出那只被射杀的兔子丢给冯铭,并嘱咐道:“烤嫩一点,多撒点调料。” 说完他就继续去沉尸了。 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导致赵荟蔚用饭时辰延迟了不少,她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很快冯铭烤好的鱼和兔子就端了上来,就着干饼,赵荟蔚也吃得很香,不得不说冯铭在厨艺这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兔子烤得鲜香肥美,鱼肉鲜嫩。 再培养培养没准就能出师了。 赵荟蔚也就简单的想想,吃饱了以后她就开始犯困了,上了马车以后,她把那双脏了的鞋脱在一侧,自个儿就蜷在位置那儿睡着了。 沈明南上来就看见熟睡的小姑娘,脸颊粉粉,嘴唇微嘟,他嘴角微勾,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养只猪都知道动一动,她倒好整天瘫着。 他颇为嫌弃的甩了条薄毯搭在她的身上。 等到日暮时分,赵荟蔚迷糊的睁开眼,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公子,我们到哪儿了?” “凉辞郡。” “我们得在这儿修养两天。” 赵荟蔚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坐在位置上发呆。 车帘被打开,延元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好的东西,他递了进来,“主子,你要的东西买来了。” 赵荟蔚接过准备递给沈明南,他眉梢微扬,“给你的,打开看看。” 灰布包里是一双杏色的绣花鞋,上面有着几朵粉嫩的桃花。 赵荟蔚瞬间精神了不少,她手抚在鞋面上,眼眸弯弯,小嘴一咧,露出糯白的皓齿,说着软话:“这是公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都舍不得穿了。” 沈明南嘴角微扯,“买来就是给你的,穿好下来吧。” 说完,弯身就先下去了。 赵荟蔚把绣花鞋又举起来看了看,鞋子小巧精致,她又比了比自己的脚,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穿好以后她才轻踩着下了马车。 凉辞郡是隶属于荆州的最后一个郡,过了这里就差不多进入去往京城的地界了。 赵荟蔚环顾了一下周围,青石板铺的街道非常整洁,鳞次栉比的商铺大多都是刷着红漆的二层瓦房。 这条街多是客栈,街道上来往的大多都是商人,以及个别提前要进京赶考的书生。 看见他们,赵荟蔚就想起了杨明庭,他也是今年八月进京赶考,明年就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了。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她就跟着沈明南进了客栈,延元去后面把马车安置好。 吃过晚饭以后,几人就纷纷去到各自的客房,而赵荟蔚的房间订在沈明南的隔壁。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叫了水沐浴。 翌日,天刚刚亮外面就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赵荟蔚穿好衣裳打开窗户就向下观望,街道上人来人往,衣着大多鲜艳,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头上簪花。 她觉得稀奇不已,打开房门就去敲沈明南的屋子房门,“公子。” 下一刻,门就被打开,穿戴整齐的沈明南出现在她面前,她一脸兴味,“公子,我们快下去吧。” 说着,自个儿一溜烟先跑了。 来到客栈大堂,赵荟蔚发现众人都在,几人分两张桌子而坐,目光都是看向外面。 赵荟蔚看了看两边,延元几人坐一张,徐云琛和秦舟坐一张,她脚步一拐就坐到了秦舟对面。 她脸上笑吟吟:“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还没等徐云琛来科普,客栈掌柜就兴味的解说起来。 “几位好运气啊,昨日才来就赶上了我们凉辞郡一年只举办一次的凉司祭。” “凉司祭?是祭祀吗?” 赵荟蔚好奇的问着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脸上笑眯眯道:“算是,但也不完全是,今日郡里的人都是从四面八方乡镇赶来的,去凉辞寺祭拜当地的土地神,凉司正神。” “姑娘,你看见他们头上的花没?头戴月季的是来求姻缘的,戴石榴花是求子的,戴百合是求婚姻美满的,还有求平安健康,他们头上花的种类都不一样。” 听掌柜的一说,赵荟蔚仔细观察,他们头上的花种类都不同,五颜六色的令人眼花缭乱。 沈明南下来就见她又凑到秦舟那里,他面目表情的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 赵荟蔚大眼睛一转,笑着看向徐云琛,“徐公子要出去转转吗?” 徐云琛轻轻摇头,“太吵,太乱。” 她把目光又投向秦舟,接收到目光的秦舟轻轻摇头,表示他也不去。 赵荟蔚有些泄气,最后把目光看向沈明南,软着腔调:“公子~” 沈明南心中冷笑,被拒绝了才想着他?他才不想陪她去,于是他端着高冷不说话。 “公子,公子,我们两个去嘛。” 沈明南黑眸看了过来,淡声问:“有什么好处?” 唔…… 赵荟蔚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头,随后眼睛亮晶晶的道:“我请你吃早饭吧。” “公子,好不好?” 沈明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外走,赵荟蔚高兴的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混迹在人群中慢慢不见。 延元见他主子真的去了,不由得啧啧两声:“主子这也太好哄了吧?一顿早饭就跟荟蔚姑娘出去了。” 余淮冷冷出声:“你见过主子做过他不愿意去做的事?” 延元愣了一下,所以他家主子这是自愿的? 他依旧发散着他的直男思维,凝重分析着:“看来主子是真的饿了。” 余淮:“……草包。” “?” 延元怒拍桌子:“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余淮这次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 赵荟蔚出来以后才真切感受到,人是真的多! 她被人群撞得有好几次都快跟不上沈明南了,比如现在她又再次被人群推搡,抬头的时候沈明南身影在老前面去了。 她急得直扒拉人群,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一只微凉的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往另外一侧,得以从人流中逃脱的赵荟蔚抬头就看见返回来找她的沈明南。 第147章 石榴绢花 “蠢货,走个路都能丢了。” 赵荟蔚很委屈,“她们挤我!我才没跟上的。” 沈明南突然把衣袖子伸出来,“牵着我,别再丢了。” 他往前走,赵荟蔚紧紧的拽着他,然后她神奇的发现,没人敢来挤沈明南,甚至还有的人特意避开免得撞着他了。 赵荟蔚不由得陷入沉思,莫非这就是反派强大的气场威慑力? 走出这一段以后,人潮才渐渐的松缓。 赵荟蔚在路旁找到一家阳春面馆,“公子,我们去吃面吧。” 沈明南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嫌弃,然而赵荟蔚才管他嫌弃不嫌弃,拉着他就进了面馆,她肚子已经饿了。 “掌柜的,两碗阳春面。” 沈明南气笑了:“你就请我吃这个?” 赵荟蔚有些敷衍的哄着他:“这儿只有这个,你试试嘛很好吃的,等回到京城我再请你吃更好的。” 很快,面就上来了,赵荟蔚用筷子搅拌了两下就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有些烫,她吃得很小口,味道方面也还算可以,只是少了阳春面该有的鲜。 沈明南犹豫一瞬就试着吃了一口,有些差强人意,见小姑娘吃得香他也渐渐有了些食欲,下次他再也不要陪她出来了。 两人吃完以后,赵荟蔚就去付钱,面馆掌柜有些奇怪:“小娘子跟你相公来吃面怎的你来付钱啊?” “不是的,他不是我相公。”赵荟蔚急忙小声否认。 面馆掌柜只当他们新婚燕尔不好意思,他再看一眼光坐在那儿就足够吸引人的男子,看向赵荟蔚的眼神都带上几分理解:“找到这么好看的相公,是得供起来。” “......” 你开心就好,她不解释了。 付了钱急忙拉着沈明南就走了。 顺着人流,他们晃悠着就去凉辞寺,一路上赵荟蔚嘴也没闲着,路边卖的小零食她总会去买一份。 这一次她站在一处绢花摊子面前,脸上有些许纠结:“公子,我买哪一朵好呢。” 由于她没有采摘鲜花就想用绢花代替,沈明南撇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散漫回了一句:“随便。” 问不到意见,赵荟蔚挑了两下就选了一朵粉色的月季绢花,“就这个吧,求姻缘的。” 沈明南这才看向她,见她头上戴着粉嫩绢花,伸手就把这朵拿了下来丢在摊位上,反手拿了一朵火红的石榴绢花,“这个好看。” 顺手还给摊主丢了一两银子:“不用找了。” 随后拉着赵荟蔚就离开了。 赵荟蔚额角黑线,她又不求子给她石榴花做什么? 她想拿下来,就接收到沈明南警告的眼神,只得悻悻的收回手,还是忍不住道:“公子,我不求子。” “这个好看。” “......” 算了,左右一朵绢花,看他陪她出来的份上,也就顺着他的意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寺庙山脚下,在这一片大多都是头戴月季的年轻小娘子,见着沈明南出现的这一瞬大多看痴了。 即便这个男子看着就不好接近,但是架不住人长得好看,瞬间就吸引了小娘子们的目光。 随后她们才发现,惊为天人的男子身旁还有一位容貌娇俏的小娘子,她头戴石榴绢花,紧紧跟在男子身旁,眼神好奇的四处张望。 心碎的声音落了一地,竟然还是成亲了的!应该是特意来此处求子,她们也只敢暗暗观望,不敢靠近。 逛得差不多以后,赵荟蔚弯身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有些意兴阑珊:“公子,我们回去吧。” “嗯。” 到了正午,人流才慢慢减少,赵荟蔚又顺手给延元他们买了些零食糕点才回到客栈。 看见这些吃食,延元都感动得快哭了,“我就知道你跟主子不会两个人独自出去快活,就把我们忘记了。” 沈明南凉凉的撇他一眼,留下一句,“明早直接出发。” 随即上楼就回房了。 本来有两天假期的众人缩减到只有一天,余十七兄弟三人皆看向延元,余十八更是直接揉了揉拳头,咧嘴笑道:“延元哥,好久没打了,我们去城外切磋切磋?” 余十九冷着脸,“算我一个。” 余十七:“我也是。” 余淮抱剑:“我就不参与了,但我可以去帮忙捡尸。” 延元:“……” “大家都是兄弟,相煎何太急呐?” 不顾他的意愿,十八,十九架着人就出去了。 十七,余淮在后面跟着看戏。 徐云琛在客栈里坐了一上午,他看向跟个木头似的秦舟,“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玩玩?” 秦舟摇了摇头。 看他脸色苍白,徐云琛好心提议:“那你回房去歇着吧。” 秦舟依旧摇摇头,他要守着徐云琛。 徐云琛无奈的摇摇头,当初救他也并非是要他给个承诺,主要是很不爽沈明南把人丢他这儿,他这才那么问的。 只是秦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承诺,用命守着他。 徐云琛很头疼,他好像救了一个跟屁虫。 于是他站起身,“我要出去逛逛,你回房去休养片刻。” 秦舟跟着他站起来,目光坚韧,“我无碍。” “呆子,随你。” 徐云琛缓步走出客栈,秦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 翌日,众人收拾妥当以后,再次启程。 过了凉辞郡距离京城就更近了一些。 一连十日,都没有再遇见刺杀。 赵荟蔚这段时间还是过得挺快乐的,尤其是在野外烤野味吃的时候,就连大黄都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 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小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些惊恐,“公子!” 沈明南抬眸就看向她。 她欲哭无泪:“我是不是变胖了?” 沈明南眉梢微挑,看着她那张白嫩的小包子脸,跟原来对比是圆润了不少,这也叫胖了?不过确实比她以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好看多了。 他淡声回道:“没有。” “真的?” 她表示怀疑,她自己都觉得胖了,怎么沈明南会看不出来? 沈明南眼皮微掀,嗤笑一声,“假的。” “你胖成猪了。” “……” 她应该见好就收,多什么话呐…… 她抑郁的坐在一侧,垂头丧气的。 正待沈明南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延元的声音先一步传进来。 “主子,京城到了。” 第148章 沈国公府 京城到了。 赵荟蔚也不抑郁了,还有些小紧张,她悄悄拉开窗帘从小窗口往前看去。 只见巍峨的城墙下,城门大大的敞开着,城门之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临安。 城门外有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盘查着进城的车辆,轮到这辆的时候她连忙把帘子放了下来。 延元只和士兵说了一句,又给他看了信物,士兵便恭敬的放行。 车辆进去以后,赵荟蔚又忍不住悄悄掀开车帘,过了城门口,视线渐渐明朗起来。 宽阔的街道旁商铺整齐的排列着,街道上小商贩的叫卖呦呵声比任何一个地方还甚,处处透露着皇城的繁华。 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大多身着锦衣,他们三三两两的相携游街,看见有马车进来,目光都被车辆吸引。 赵荟蔚急忙把帘子放了下来。 外面,延元的声音传来:“主子,徐大人要回青鱼巷,他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从这儿就此分开。” 沈明南淡淡应了一声。 延元继续道:“老太君听闻您回来了,携全府的人都在门口等着您呢。” “嗯,走吧。” …… 沈国公府坐落在长春道,隔徐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算不上远。 此时,沈国公府门口,沈老太君殷切的向远方张望,直到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沈老太君脸上才露出一抹笑容,“南哥儿回来了。” 国公府夫人戚氏附和着笑了笑,“是啊,此次世子死里逃生,福气还在后头呢。” 沈老太君满意的点头,“我的南哥儿是福泽延绵之人。”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延元恭敬的撩起帘子。 沈老太君都准备迎上去了,却看见先下来一个穿着浅绿衣衫的小姑娘。 她微愣了一下,紧随其后才是穿着玄衣的沈明南。 “南哥儿。” 沈老太君连忙迎了上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连连。 沈明南笑着唤道:“祖母。” 赵荟蔚在后面抬头看向沈老太君,头发花白,脸色红润,身上穿着赤色的绣福纹衣裳,头上戴着褐色的抹额,中间镶嵌一颗红色宝石,一看就非常的富态。 在老太君后面,还有一位穿着莲青色衣裳的妇人,她面容秀丽,眉毛极细,嘴唇略薄,眼尾上挑,一看就是不太好相处的,她微微上前,笑道: “明南,你失踪的这段时间,你祖母可担心了,阿弥陀佛,还好你回来了。” 然而,沈明南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反而搀扶着沈老太君笑道:“祖母,我们进去说吧。” 沈老太君本来想问一下他带回来的小姑娘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外面确实不是好说话的地,就先一步走了进去。 被下了面子的戚氏脸色有些不好,在她身后是她的两个儿子,沈修羽和沈修瑾。 沈修瑾面含不满,小声道:“瞧他那个嚣张的样,看着就犯恶心。” 沈修羽眉头微皱,“二弟,慎言。” “大哥,二哥本来也没说错,你看他出去一趟还捡了个女子回来,不知羞耻!” 如同黄莺般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如果能忽略掉语气中慢慢的恶意,她整个人就完美了。 赵荟蔚站在原地,被他们兄妹三人突然盯住,也是莫名其妙。 其中的两名男子长相有些相似,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但是站在沈明南的面前就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他们身旁的女子,年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穿着淡蓝的华贵衣衫,朱唇粉面,容貌娇美,此刻她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嫌恶,把这份娇美破坏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刻薄。 沈明南脚步微顿,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好像被那三人给挡住了,他面色淡淡的跟沈老太君说了一句,返身就走到赵荟蔚的身旁。 “跟着我。” 说完,他便绕开三人带着赵荟蔚进了沈府。 沈修羽眸光微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看向众人,对着戚氏道:“娘,我们也进去吧。”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沈老太君的福满堂。 闻讯而来的还有沈国公的两任姨娘,见着沈老太君和沈明南的时候,她俩恭敬的屈膝行礼,直到所有人都进去以后,她们才落座于最后方。 沈老太君笑呵呵的坐在上首,这下她的目光才看向赵荟蔚,目光慈和的笑道:“南哥儿,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姑娘?” 沈明南眼眸里也是含笑,“祖母,这位是救了孙儿的恩人,姓赵,名唤荟蔚,此次带她回京是帮她寻亲。” 一听是沈明南的救命恩人,沈老太君猛的站了起来,拉着赵荟蔚就坐在她的身侧,“你怎的不早点说?平白还怠慢了你的恩人。” “小荟儿,既然你是明南的恩人,在我沈府就是贵上宾,直到你找到自己亲人为止,就安心在这儿住吧,把沈府当自个儿家就行了。” 赵荟蔚略显拘束的站起身,下意识目光就看向沈明南,见他微微点头,她这才屈膝施了一礼,“谢谢老太君。” 沈老太君乐呵呵的点头,没有比看见自个的孙儿全须全尾的回来更令人高兴的了。 “我这就命人把暖风阁收拾出来,小荟儿就住那儿吧。” 赵荟蔚刚要点头答应,沈明南的声音就响起,“祖母,不必麻烦了,我院落后面的厢房是给恩人准备的。” 沈老太君愣了一下,“会不会不方便啊。” “不会,到时候我会再安排两个婢女。” 沈老太君见他有自己的思量也不好阻拦,遂点头,“行吧,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上在花厅有家宴,到时你父亲会来。” 沈明南微微点头,带着赵荟蔚就走了。 沈老太君也有些乏了,她的大丫鬟扶着她就下去休息了。 等沈老太君走了以后,沈姝才不满的撇嘴,“我看他带回来的哪里是恩人啊,看那寒酸样,估计是从乡下带来给他暖床的低贱丫鬟,不然怎么会放自己院落里面。” “姝姐儿!” 一道厉喝打断沈姝的碎碎念,她看去就见是自己的亲娘,涵姨娘。 她一双眼睛严厉的看着她,“这些话谁教你的?” 第149章 你哪里是外人 沈姝突然之间有些害怕。 戚氏淡声道:“姝儿还小,说的都是孩子话,当不得真。” 见嫡母护着她,沈姝渐渐有了底气。 涵姨娘还想说点什么,戚氏眼风淡淡扫向她,“好了,都散了吧。” 沈姝紧紧的挨着戚氏,跟着她去了正房。 涵姨娘紧紧的抿着唇,她身侧的婷姨娘嘲笑一声扭着细腰款款离去。 …… 跟着沈明南出来以后,赵荟蔚身上的不自在才慢慢褪去,从沈明南的态度能看出,他在国公府最亲近的应该就是沈老太君,跟他不对付的……额……应该是除了沈老太君的所有人…… 就是不知道他跟他爹的关系咋样。 一路穿花拂柳,路过几个拱门,来到沈明南的院落,绛云阁。 赵荟蔚目光左右张望,心里咋舌,这也太大了……她心中换算了一下,比她家那房子大了十倍不止…… 院落种着海棠,顺着鹅卵石铺的小径有一泓澄碧渐渐清晰,沿岸杨柳依依,湖水倒映着柳树清澈的艳影,湖旁有一处水榭,应该是沈明南宴客的地方。 不远处还有着假山怪石崚峋,整个院落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看上去典雅精致。 来到沈明南的住处,跟外面的典雅比起来他这儿倒是素净很多,正堂有一套梨花木的桌椅,墙壁的最上方挂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屋内的阁架上摆放着名贵花瓶,延元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恭敬的递给沈明南。 “主子,您离京之前要求打造的玄铁折扇已经做好了。” 沈明南伸手接过,折扇很轻,外表呈黑金色,入手一片冰凉,打开一看也跟普通的折扇一样,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一幅墨黑的山水画,看上去很是奢华。 最特别之处就是这把折扇的扇骨很锋利,削铁如泥。 沈明南很满意,他目光看向不太规矩的赵荟蔚,眼看着她都要瞎逛去他的书房了。 他走过去,把她提溜到面前来,“延元,带她去后面的瑶光阁。” 延元看向赵荟蔚,笑道:“荟蔚姑娘,跟我来吧。” 穿过正堂,又走了一小段路才到了后面这处小院落,里面很寂静,一看就是没人居住。 她左右看了看,“公子呢?他住哪儿?” 延元指了指这处小院落前面的一处大厢房,“离这儿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赵荟蔚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瑶光阁里收拾得很干净,里面摆放了一套檀香木的桌椅,左侧是海棠花色的屏风,后面应该是沐浴的地方。 右侧跨过镂空红木门槛,里面是一张床,上面的被褥都是十成新的,浅色的床帐旁挂着一串海棠镂空的银铃铛。 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屋内还放了白玉制成的圆形香薰炉,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浅香,意外的跟沈明南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总的来说,赵荟蔚已经很满意了,这简直就是跟沈明南来京城享福的。 延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赵荟蔚瘫在床上就开始想事情,也不知道赵钱氏他们在做什么,在看见沈老太君的时候,赵荟蔚就格外想自己的奶。 即便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叩叩” “姑娘,我们可以进来吗?” 赵荟蔚坐起身,看着大门并没有关,而她们是站在门外敲的门,还挺礼貌。 “进来吧。” 赵荟蔚话落,就进来了两个婢女,其中一个穿着青衣,另外一个穿着黄衣。 青衣婢女上前来,恭敬的对着赵荟蔚施礼,“奴婢雾音,奉世子之命,特来服侍姑娘。” 黄衣婢女也走上前来,她脸上带着笑,“奴婢璎珞,也是奉世子之命来此伺候姑娘。” 赵荟蔚挠头,她不需要人伺候呐。 这么想,她也这么说出口:“我不需要人伺候……” 她话音刚落,雾音和璎珞就齐齐的跪在地上。 “姑娘,您就收了我们吧。” 璎珞声音有些闷:“我们什么都会做,绝对不会给姑娘您添麻烦的。” “可是……” 璎珞突然抬起来,眼睛鼻头微红,“姑娘,您这儿不收我们,过会儿我们就会被卖去别处了,您可怜可怜我们,就收下我们吧。” “……” 赵荟蔚头疼的扶着她们起来,“行吧,你们就暂且先留下吧。” 她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怎么能要别人伺候呢?! 赵荟蔚觉得,即便留下她们,她也要表现得独立一点,她看起来就不需要被人伺候的。 直到下午…… “对对对,往左边锤一点,诶,就这个力道。” 赵荟蔚此刻咸鱼瘫在院中,雾音在左边给她揉着肩,璎珞洗了一叠新鲜的水果,“姑娘,来吃个苹果。” 吃着璎珞洗的水果,感受着雾音揉肩,赵荟蔚终于理解为何古人都喜欢左拥右抱了! 她要把中午的豪言壮语收回来,她不想独立,她爱小姐姐~ 沈明南踏进来就看见某人跟个老大爷一样眯眼享受,雾音和璎珞看见来人,急忙站起身屈膝行礼,“世子。” 赵荟蔚睁眼就看见沈明南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她也急忙站了起来,眨巴着眼睛,“公子。”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下一刻就直接把布包甩赵荟蔚的怀里,“去换上,晚上有家宴。” “啊?”赵荟蔚皱着一张小脸,“你们沈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去好像不合适吧……” 这点自知之明赵荟蔚还是有的,就上午那沈姝的目光就令人不喜,她也不想去什么家宴被人嫌。 沈明南轻笑一声,语气一贯的强势:“你哪里是外人,你分明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自己人。” “我说去得,你就去得。” 沈明南似乎还要别的事,他留下一句,“晚点我来接你。” 便再次离开了。 雾音和璎珞对视一眼,璎珞上前把她怀里的布包接过:“姑娘,我们进去吧,婢子伺候您梳洗。” 布包里面是一件粉霞锦绸短袄以及撒花软烟罗裙,入手的布料十分柔软。 雾音在梳妆镜前,给赵荟蔚挽着头发,她夸赞道:“姑娘的头发真好看,又黑又亮的。” 第150章 被忽略的剧情 赵荟蔚没有说话,她头发一个月前还犹如枯草,经过她一个月的精心保养,她的头发总算好看了一些。 雾音给她挽了一个飞仙髻,上面简单的插上一支桃花玉簪。 换上衣裳以后,雾音眼睛都亮了亮,“姑娘可真好看,都不用上妆,走出去一点也不比京中的那些小姐差。” 随后她有些可惜:“就是头上太素净了。” 赵荟蔚反而不甚在意,她又不是去比美,打扮得太过华贵反而还败人好感。 “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璎珞点头,满眼的小星星,粉粉嫩嫩的姑娘真好看。 夜幕来临,辉月悬在空中洒下一层银霜。 赵荟蔚等得都快睡着了,终于等来了沈明南。 他长身玉立,黑发用镶金的玉冠高束,墨眉下一对桃花眼波光潋滟,挺鼻薄唇无一处不是精致完美。 造物主这是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他一个人。 随着走动,他的玄衣泛起淡淡的涟漪,他嘴角浅笑,“走吧,恩人。” 赵荟蔚看他踏月而来,像个……妖精。 妖精邀请她一块去花厅的晚宴,她小跑到他身侧,仰着头就对着他笑。 两人身影不见之后,璎珞才死死的抓住雾音的胳膊,“啊啊啊啊啊!” “主子跟姑娘好配!” “就像话本中所说的山中妖精成人后寻到以前救他的恩人,然后以身相许的故事!” 雾音好笑的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都叫你少看些这种话本,会把人看傻的。” 璎珞白了她一眼,“你根本就不懂!” 虽然她才跟这个姑娘相处一天,但是……姑娘长得太精致好看了,她对她的好感值百分百! 而且性子还软和好相处,也不像其他的京中小姐挑剔得很。 璎珞是对这位新姑娘一百个满意,这不比待隐卫营里面有趣多了? …… 两人沿着路径往花厅而去,在路旁洒扫的奴仆看见沈明南皆恭敬的行礼,待他离开以后目光都好奇落在粉衣的赵荟蔚身上。 花厅内,沈明南携赵荟蔚是最后而来的。 一张圆圆的大桌之上,沈府的所有人都在。 沈国公沈忠勇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明南,才沉声道:“来了就入座吧。” 沈老太君特意在自己身旁留了位置,沈明南一来就坐她的身旁。而赵荟蔚就乖巧的坐在沈明南的身旁。 “既然人都到了,就动筷吧,此次是家宴,没什么讲究。” 沈老太君说着,又把目光看向赵荟蔚,和蔼道:“小荟儿,住在沈府有哪儿不好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啊。” 赵荟蔚回之一笑,说着场面话:“岂会,沈府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呵呵。”沈老太君笑说:“谈什么收留不收留,你是明南的救命恩人,只管放心住在这里,没人能赶走你。” 赵荟蔚站起身,再一次屈膝施礼,“谢老太君。” 沈老太君满意点头,面前的小姑娘不卑不亢,也不畏畏缩缩,气度一点也不比京中大家族中培养的千金小姐差,很合她的眼缘。 “动筷吧。” 沈姝看着赵荟蔚,手中的筷子都握紧了三分,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可是她三哥偏偏把衣裳给了这乡下来的村姑。 凭她也配! 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想野鸡变凤凰的一个野丫头。 沈姝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的筷子也松了几分,既然敢来,就看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京城池子里的黑。 毕竟京中那位也不是好惹的。 一顿家宴吃完,沈忠勇这才看向沈明南。 他站起身来,语气淡淡:“明日你随我一块入宫觐见,此次你立了大功,皇上要特别嘉奖于你。” “是,父亲。” 沈忠勇问得淡,沈明南应答得也淡,观其态度,两人不太像父子,反而像住在同一处宅院里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随着沈忠勇离去,家宴也宣告结束了。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赵荟蔚这个所谓沈明南恩人的身上。 家宴结束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径上,一路上都有灯笼照亮,倒也不黑。 赵荟蔚默默的看了一眼他清冷的背影,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海里想的却是原书后期所谓的众叛亲离是指这个吗? 她努力的回忆着,沈明南本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存在。 而彻底让他黑化的是,沈老太君之死。 想到这儿她心中一颤,脑海中被她所忽略的剧情渐渐清晰。 沈明南虽然在京中纨绔,还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可他身后却有一个爱他如命的祖母。 而他的祖母却死在了沈府的宅斗中,喝了毒茶不治身亡,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的世子之位! 沈老太君去世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三天,随后再出来的时候直接去宫里请命,去北狄驱逐蛮夷。 正好北狄的问题成了当今皇上的心病,朝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征战,这个时候沈明南请战,虽然他心中不太看好,可还是派遣他去了。 他去了之后,凭着一路勇猛无畏,一连夺回了大焱被北狄占领的三座城池,要不是兵马损失惨重,他还能杀到北狄城都。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当今皇上连连叫好,可不好的一面也传了回来。 沈明南有勇无谋,虽然夺回城池,但也让大焱的士兵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生死,勇也好,谋也罢,他要不折手段的得到他想要的权利地位。 在往后的四年间,大焱局势也正如他所期待的那般,皇权式微,他掌控着大焱的虎符,成了王朝说一不二的存在。 “砰。” 赵荟蔚一头撞进了沈明南的怀里被迫打断了思路,她退后一小步,揉着脑袋抬起头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一双湛木般的眼眸。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的眼眸很清亮,像映着光辉。 赵荟蔚缓缓的摇头,呐呐道:“没什么。” 沈明南墨眉微扬,少年人的傲性尽显:“小蠢货,走路看着点,我要是没在你就撞墙上了。” 她这才看向前方,一堵白墙,而白墙的前方是沈明南替她挡着了。 第151章 食人花 赵荟蔚扬起笑脸,“谢谢公子。” “走吧。” 他再次朝前走去,赵荟蔚脸上的笑容也渐没,她的心里很沉重…… 因为沈老太君的死期,在九月…… 具体是哪一天,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璎珞在门口盼着她家姑娘,见人来了,她小跑上前,“姑娘,水已经打好了,婢子伺候您沐浴吧。” 这个沐浴的事,还真不用了,她自己可以。 拒绝了璎珞以后,她就一个人进去把房门关上。 璎珞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可惜,不能帮可爱的姑娘洗澡澡了,嘤嘤嘤。 沐浴过后,赵荟蔚穿着寝衣躺在床上,本想思考一下剧情,但是没抵住困意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赵荟蔚早早醒了,雾音听见声响轻开房门,就看见小姑娘拥着被子坐床上发呆,一脸萌态。 她声音都放得轻缓了一些:“姑娘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赵荟蔚揉了揉眼睛,“早晨要去老太君那儿。” 大家族中的规矩多,每房的人早晨都得去老太君那儿请安,赵荟蔚出于礼貌,也得去一趟。 雾音上前就替她整理好了被子,给她寻了衣裳:“姑娘这衣裳太少了,得多安排几件才是。” 赵荟蔚闻之点头,“是少了一点,我会去买的。” 雾音还想说什么,璎珞就咋呼着跑了进来,“姑娘,看这是什么?” “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雾音柳眉倒竖,严厉的看着璎珞。 璎珞尴尬的挠头,第一次当婢女,她忘了! “无事,我觉得璎珞挺好的。” 赵荟蔚本身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有时候院子里有璎珞她还轻快一些,有人跟你聊天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璎珞眼睛一亮,看着赵荟蔚是满满的喜欢啊。 “姑娘,快看这些衣裳,都是世子爷送来的。” 赵荟蔚一眼望去,好家伙,全是粉色! 他是踩到什么机关了吗?给她的衣裳全是粉的。 她疑问道:“世子呢?” 璎珞答:“跟国公爷上早朝去了。” 赵荟蔚点点头,就开始洗漱,璎珞给她挑了一套看起来轻薄的纱衣,腰间系着浅色绣桃花的绸带,雾音替她挽了头,笑言道:“我陪姑娘去福满堂吧。” 赵荟蔚点头没有异议,璎珞也想去,接收到雾音的刀眼有些委屈的撇撇嘴。 路过璎珞的时候,雾音才淡淡道:“姑娘可以随性,但你不可以,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好了再出来。” 主仆二人路过中间园子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同婢女一起来的沈姝。 沈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踩着高傲的步子就来到了赵荟蔚的面前。 目光在赵荟蔚晃悠一圈,才慢慢道:“进了沈府这吃穿用度是不是都比你那穷乡下好啊?” “难怪你要跟着我三哥回来,也是想在他身边某个名分?不过凭你的出身,当个通房都是抬举你了。” “四小姐,请慎言!” 雾音冷冷出声,站在前面维护着赵荟蔚。 沈姝眉毛一扬,见容貌陌生,不满道:“你又是从哪个房调给她的丫头?” 雾音不卑不亢,“奴婢是新入府的。” “难怪如此的没有规矩。” 雾音还想说什么,却被赵荟蔚一把拉住。她慢慢走到前面,淡声道:“雾音,不可没有规矩。” “可是……” “没有可是,你跟只狗吠什么?” 众人皆愣,雾音屈膝:“是婢子逾越了。” 沈姝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气得通红:“你站住,你骂谁是狗呢。” 赵荟蔚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谁叫谁是。” “雾音,我们走吧。” 雾音跟在她的身后,她以为这新姑娘娇娇软软的是主子捧回来的菟丝花,没想到这不吃亏的性子偏生像极了食人花! 走了几步,赵荟蔚又停了下来,她后知后觉的想到…… “卧槽,我的大黄呢?!” 她入府就没看见大黄了! 对不起,原谅她刚刚提到狗的时候意外想起了她家蠢狗大黄。 她决定等沈明南回来的时候再问他,现在得先去福满堂。 她不欲与沈府的人发生矛盾,可那沈姝就像认准了她似的,几次被她捕捉到那嫌恶的眼神。 赵荟蔚也当她是世家小姐脾气,不欲与乡下来的人打交道。 只是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蠢很多,刚来就给她下马威,毫无世家小姐的涵养,是一个被养废的娇小姐。 而沈姝则以为赵荟蔚是个软性子,她随便刺几句就会哭着委屈着找她三哥,没想到倒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她脸色阴沉,死死盯着赵荟蔚的背影,冷笑出声:“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国公府的。” …… 赵荟蔚到福满堂的时候还算早,因为厅堂里此时也只有一位陌生的少年郎陪沈老太君聊天。 “哎哟,小荟儿怎么来了。” 沈老太君在赵荟蔚还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这小姑娘长得真是乖巧精致,沈老太君是越看越爱。 她唇角带着笑意,“来陪老太君聊聊天。” “难为你们这些个小年轻一天天的都来陪我个老婆子聊。”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郎笑道:“祖母,您哪里老了,正年轻呢。” “你个小子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 沈老太君笑骂着。语气中不难看出亲昵,随后她看向赵荟蔚介绍道:“这是我家老二的小儿子沈玉昌。” 赵荟蔚微微见礼,算是打个招呼了。 沈姝是后面进来的,她先是给沈老太君请安,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郎,她眼睛一亮,愉快道:“玉昌弟弟,二叔他们呢?” 沈玉昌站起身,回道:“家父还在路上,我先行一步进了京,他们应该下午时分就能到了。” 沈姝目光忍不住看向一旁乖乖巧巧坐着的赵荟蔚,心中憋着一股子气。 她二婶容氏的父亲重病,再三商议以后于半年前全家一起去庐州探望容父。 虽说早就接到消息二房要回来了,但是看到沈玉昌后,沈姝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她坐去了赵荟蔚的对面,她现在要等的就是沈婵回来。 一个村姑,凭什么来享受沈府贵上宾的待遇。 她相信,沈婵也会跟她一样,厌恶这个没什么规矩的无知村姑…… 第152章 多赏点银钱(加更) 福满堂内,戚氏也慢慢的进来,跟着她的还有她的二子,沈修瑾。 赵荟蔚抬眸看向他,见他眼里也有些淡淡的不屑,但是比起沈姝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起码现在,明面上,他还是含笑跟她打着招呼。 赵荟蔚亦回之。 几人请了安以后,由沈老太君发话,他们就各自返回。 他们走后,沈老太君独自喊住了赵荟蔚,拉着她的小手就坐在身侧,“小荟儿呐,你可以不用来的,我们沈府可没让做客的人来给老婆子请安的规矩。” 赵荟蔚笑容甜甜,“是我自己要来看望您的,想跟您聊聊天,不过早上人太多还没能跟您说上话呢。” “好孩子。” 沈老太君喟叹着拍了拍她的手。 赵荟蔚继续道:“那以后早晨我就不来了,专挑下午空闲的时候来找您,您看可以吗?” 沈老太君笑应道:“好,你随时来都是可以的。” 赵荟蔚心中暖暖,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救了沈明南之上,因为沈老太君很爱护自己的孙儿,连同她这个救命恩人也一同爱护了进去。 这么慈蔼的老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于这后宅的勾心斗角之中呢? 赵荟蔚提出了告辞,她决定再回去捋捋剧情,那一日到底是发生在哪天。 …… 金銮殿 程盛全坐在龙椅上跟朝中大臣聊着政事。 一名内侍在外面小跑进来跪在地上:“皇上,沈世子和徐大人到了。” 程盛全正色道:“宣。” 沈明南和徐云琛就走了进来,对着程盛全躬身作揖,“臣等参见皇上。” “平身。” 直到两人都直起身的时候,程盛全把目光先看向沈明南,他笑言道:“听闻你在祁源出事,可把我们急坏了,没想到你小子还藏了一手啊。” 沈明南轻笑一声,“臣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不错,此次你这是大功一件,说把,你想要什么?” 群臣哗然,条件自己开?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沈国公皱着眉头看了沈明南一眼,见他脸含笑意的撇了自己一眼,然后才出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程盛全犹豫一瞬,才缓缓点头,“什么都可以。” “皇上,不可。” 沈国公出声制止,“犬子整日只会溜猫逗狗,就说祁源这件大功可能都是徐大人在其中的功劳较大,怎能让他一个人担着这么大的恩赐?” 沈明南依旧是笑吟吟的,程盛全眉头微皱,不怒自威道:“明南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纨绔?他可是帮大焱找到了一座铁矿,你们再说他纨绔,朕第一个不答应。” 下面群臣一众附和,“皇上圣明,沈世子智勇无双,是有大能之人。” 随即他看向沈明南,笑道:“你小子想要什么?说吧。” 沈明南眼里闪过淡淡的嘲弄,转瞬又恢复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散漫道:“不如您多赏点银钱给臣吧,臣太穷了。” 程盛全愣了一秒,“就这?” 沈明南点头。 他有些傻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朕还以为你会要个官来当当,没想到你竟只是要点银钱,那朕这恩赐可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沈明微微撇嘴,“谁有那闲工夫当官啊,臣还没玩够呢。” 程盛全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向沈国公,“忠勇啊,你家明南今年有十八了吧?” 沈国公走出一小步,恭敬道:“犬子今年十一月初六才满十八。” 程盛全轻轻点头,看向沈明南继续道:“到可以娶亲的年纪了,那你可不能再成日这么玩了。” “”朕听下面的人来报,你在祁源可是冒充朕的皇城副使啊。” 沈明南闻言,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臣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不然那韩志要是见臣不是京中来的,可不就提高警惕了?” “好一个缓兵之计,那朕这皇城副使就让你来当。” 沈国公一惊,“皇上!” 程盛全摆了摆手,眼里含着笑意,“这皇城副使让你来当,你可得给朕把这皇城守护好咯。” 沈明南皱眉,“可是臣只想要银钱,不想当什么官呐,多麻烦。” 程盛全一噎,冷哼一声,“瞧你这点出息,今日这事就这么定了,银钱方面朕还会少了你不成!” 沈明南听钱还有,才躬身答谢:“臣谢主隆恩。” 程盛全笑骂了一声才看向徐云琛,“云琛此次协助也有功,朕赏你点什么好呢。” “有了。”程盛全依旧笑道:“不若这荆州牧就由你来做吧。” 群臣这回是更为震惊了,州牧啊,这可是一品,徐家这是要出两个一品? 徐云琛直接跪伏在地,恭敬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云琛只想在京中陪着父亲,没有出京的打算。” 徐尚书朝前一步,“皇上,云琛是徐家的嫡子,是万万不可出去的,他在京中当个小官,臣已经很知足了。” 程盛全皱眉,见父子两人都不愿意,他也就作罢了,“成吧,不过你一个状元郎待在翰林院当个编修倒是有些屈才了,不若去内阁当个侍读学士,协助内阁帮朕整理整理下奏折吧。” 徐云琛伏身,“臣谢主隆恩。” “起来吧。” 徐云琛起身以后,程盛全才继续道:“荆州现在还没有州牧,你们不如推荐个人选?” “这……”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拿不定主意。 程盛全把目光看向徐尚书,“徐浩,你来说。” 被点名的徐尚书再次上前,他凝眉片刻,才郑重道:“臣举荐杨宣荣,此次祁源剿匪他也有一功。” 杨宣荣?那个南阳郡守? 程盛全还在考虑,迟光磊也站出来朗声道:“皇上,臣也觉得杨郡守不错,相对于其他的官,他对荆州也更为熟悉,而且他可真够义气,带来祁源的全是他挑的精兵,可折损了不少呢。” 见两位大人都举荐杨宣荣,他看向朝臣:“还有别的意见吗?” 左相看了太子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躬身:“臣附议。” 有了左相起头,其他的朝臣纷纷躬身:“臣等附议。” 这件事了结以后,程盛全便宣布了退朝。 下朝以后,沈明南散漫的跟在沈国公的身后,太子程煜路过他身旁的停了一瞬,他那双带着威慑的眼微扬: “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救命恩人?” 第153章 当然是报恩啊 “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救命恩人?” 听见程煜的声音,他头也没回的嘲弄道:“关你屁事。” “明南,不可无礼!” 程煜还没说什么,沈国公的厉喝声倒先一步传来。 “舅舅没事的,明南贯会与孤开玩笑。” 沈国公一脸惭愧,“是臣教子无方,还望殿下莫要记在心上。” 沈明南目不斜视,继续朝着宫门前行,沈国公气得脸色铁青,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专门生来膈应他的。 …… 不过一天的时候,关于沈世子从祁源平安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同他带回来了一位救命恩人这件事,在京城上流圈子中传得人尽皆知。 永宁伯府 一位穿着豆绿色衣衫的婢女行色匆匆朝一处院落走去。 婢女一脚跨过门槛,就看见隔着窗眉宇间带着轻愁的白衣女子。 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单单一个侧脸便难掩倾城之姿。 “小姐。” 女子听见婢女的动静,抬眸望来的时候,顾盼生辉。 她眉宇间愁色淡了一些,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碧柔,可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吗?” 名唤碧柔的婢女点头,随即面前露出几分愤愤不平:“世子是回来了,不过他好像还带回来了一位女子!” “妄小姐你如此惦念着他,他竟在外寻花问柳,好不快活!” “碧柔,我与世子只是朋友,不可胡说。” 听了自家小姐语气中的难隐,碧柔是真的为她打抱不平,“算了,有他没他都一样,奴婢反倒觉得太子殿下还好些。” 见自家小姐不说话了,碧柔也叹了一口气,“小姐,不如我们过几日去灵山寺拜一拜,去一去晦气吧?” 女子轻叹一声,道了一声:“好。” …… 沈明南回府以后,圣旨后脚就到。 皇上不仅让他当了皇城副使,还赏了黄金千两,云雾绡两匹,珠宝玉器各十对。 最高兴的莫过于沈老太君了,孙儿这是出息了啊,于是非得晚上再摆一桌晚宴来庆祝一番,正巧二房一家也要回来了,正好热闹热闹。 绛云阁 赵荟蔚坐在椅子上手肘闲适的放桌面上,她在这儿等沈明南回来。 听见脚步声,她眼睛一亮,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玄衣,随即他后面还跟着三个内侍,他们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 内侍恭敬的把托盘放在赵荟蔚一侧的桌子上,目不斜视的又退出到门口。 一位内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世子,那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沈明南颔首,“公公慢走。” 待他们都离开以后,赵荟蔚一双大眼才好奇的在这些蒙着布的托盘上扫来扫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轻轻一摘就露出托盘里的物件。 这金光闪闪的……是黄金啊! 然后另外两个是布匹和珠宝。 赵荟蔚抬头看向沈明南,眯眼笑道:“公子这是升官发财了啊?” 发财? 沈明南看了一眼皇帝送的东西,真是抠得要命。 他手在珠宝托盘里拨弄了几下,从里面找到一支海棠花色的珠钗,递给赵荟蔚,“拿去戴。” 受宠若惊…… 赵荟蔚是真的受宠若惊,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沈明南见她不接,眉头微皱,以为是给少了,他伸手又扒拉了两下,从里面找出一支成色还算可以的桃花金丝镂空珠花。 “拿着,其它的都不好看。” 赵荟蔚看着他逐渐不好的脸色,急忙接了过来,“谢谢公子。” 然后,沈明南便吩咐延元把这些金银珠宝全部锁进了库房。 随即,赵荟蔚问起了狗子的事。 “公子,大黄呢?” 大黄? 沈明南想起来了,他好像还给这只蠢狗做过一个狗屋。 “应该在马厩,跟冯铭待一块。” “……” 冯铭在马厩她理解,但是她的狗子为什么也在?!帮着喂马吗! 见赵荟蔚不解,他淡淡开口:“下午让余淮给你送过来。” 听见这句,她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院子里,沈明南叫住了她。 “跟我一块用午膳。” 听见有吃的,赵荟蔚再次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她把玩着手中的珠花,又在头发上比了比,眉眼弯弯的笑着:“公子,好看吗?” 沈明南轻撇一眼,嘴里只溢出两个字,“还行。” 话落,两人便没再说话,赵荟蔚低垂着头把玩着手指,心中是挠心挠肺的痒。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公子,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沈明南挑眉,黑眸里有些不解,“当然是报恩啊。” “还有。”他眼眸危险的眯了眯,似笑非笑问道:“为什么是突然?” 赵荟蔚一哽,干笑一声:“我说错话了,是一直,公子从头到尾都对我特别好。” “唔,这还差不多。”沈明南点点头。 说话间,午膳一一摆在了桌面上,赵荟蔚看了过去,这膳食比送给她的还好! 桌面上摆着八宝鸭,炉焙鸡,莲蓬豆腐,清汤燕菜,佛手金卷,还有膳汤罐焖鱼唇,最后还有一小碟水果。 “公子,你每天都这么吃吗?” “一个人,七八道菜!” 沈明南淡淡看上一眼,习以为常道:“差不多,每天的菜品都不重样。” 无知的泪水从赵荟蔚嘴角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就是她追求的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不用自己动手,也能丰衣足食! 她坐在圆桌旁,照旧给他先盛一碗饭,就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跟昨天晚上规规矩矩吃饭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想到这儿,沈明南嘴角微勾,“晚上在花厅有晚宴。” 果然,赵荟蔚吃饭的速度慢了许多,她把嘴里的饭吞咽下去,才皱着小脸开口:“公子,我可以不去吗?” 原因无他,她在晚宴上吃不饱,还不如在院子里敞开肚子吃来得痛快。 “你说呢?” 赵荟蔚瞬间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世家家族里规矩特别多,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还只能吃个五成饱就已经够折磨人了。 还要再一次跟沈姝打照面,她想着就头大,还不知道遇见了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第154章 你只管打回去 “好叭,我知道了。” 小姑娘焉头巴脑的吃着饭,好像让她去晚宴就像让她上刑场一样。 沈明南也没再多语,低垂着眼睫的黑眸里是一片幽潭。 吃饱了以后,赵荟蔚瞌睡就来了,但是沈明南觉得她这样的作息不行,强制性的把她带到他的书房,让她在一旁练字。 赵荟蔚面无表情的看着久违的字帖,芜湖! 沈府马厩 冯铭自来了国公府以后,就被安排在这里喂马。 这里冷冷清清连个人都没有,还好,他还有大黄相伴。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大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大黄,过来。” 一道冷声响起,冯铭看了过去,正是阔别几天没见的余淮。 他眼泪汪汪的就迎了上去,“余淮大哥,呜呜呜,我好想你。” 他一个人都要闲出鸟来了。 余淮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的目标只有这只蠢狗。 见余淮带着大黄就要走,他连忙拦住,“你要把大黄带哪儿去。” “它主人那儿。” 它主人…… 不就是荟蔚姑娘吗! 那大黄走了,他怎么办? “余淮大哥,那我怎么办?”冯铭哭唧唧。 余淮冷眼看着,如实回答:“喂马,刷马。” “……” “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我可以干其他活路,这里太孤独了!” 听着他的哭诉,余淮还真的认真想了一想。 “有。” 冯铭期待眼。 “刷夜壶。” “还缺一人,你要不要去。” 冯铭:“……” 谢邀,喂马也挺好的。 于是他只能目送着余淮背影离开,再次回到马厩前,陪伴他的大黄走了,他好孤独…… 绛云阁书房内 赵荟蔚又开始被练字折磨着,她手抖得快要握不住笔了。 于是,她自暴自弃的把笔丢桌子上,“公子,我写不动了。” 沈明南把她写的几篇字拿起来看了一眼,字大如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写的。 于是皱着眉找了几个点让她纠正。 “你落笔的时候轻一点。” “手痛。” “看看你写的这个字歪七扭八的,手不要抖。” “我手痛。” “你握笔的姿势也不够端正。” “可是我手痛!” 两人一问一答,各聊各的,意外的也挺和谐。 见沈明南还在研究她的字迹试图找出其中的问题,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哇凉,这种狗直男注定得不到爱情。 她肯定!他绝对得不到甜甜的爱情!!! “叩叩” 书房门响起,赵荟蔚撒丫子就跑去开门,救星来了! 外面是延元,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勾画着梨花的金贴。 “主子,叶小侯爷给您递了帖子。” 叶小侯爷?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人她还真知道。 属于跟沈明南混得最好的狐朋狗友,以沈明南马首是瞻的狗腿子,叶澜之。 “拿进来。” 延元递在沈明南手中,他打开一看微微挑眉,见赵荟蔚在一旁好奇的张望,他把帖子直接扣在桌面上。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赵荟蔚乖巧点头。 “说是庆祝我当了官。” 赵荟蔚嘴里敷衍:“恭喜,恭喜。” “届时我的朋友们都在。” 赵荟蔚笑容甜甜:“公子出门玩好,不用急着回来。” 最后,沈明南眉峰微挑,“他们要我把你带去。” “?” “你先回去吧,晚宴我再来接你。” 赵荟蔚是稀里糊涂回瑶光阁的,璎珞一看见她眼睛再次一亮,“姑娘,您看我给您剥了葡萄。” 一脸求表扬。 赵荟蔚再次发挥敷衍人不偿命的特技,“嗯嗯嗯,剥得好。” 说完顺手拎了一颗丢嘴里,下一刻她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太特么酸了。 “这谁送来的?” 璎珞眨眼:“老太君。” 早熟的葡萄一般都是吃个新鲜,不然都是酸的,比较适合拿来酿酒。 酿酒…… 赵荟蔚眼睛一亮,她问道:“璎珞,这儿有没有葡萄酒啊?” 璎珞被问得一头雾水,葡萄酒这是什么? 她如实摇头,“奴婢没有听过,不过我知道竹叶清和玉壶春,不过这些酒都比较烈,容易醉人。” 赵荟蔚仿佛看见一大堆银票在向她招手,明日沈明南不是要带她出门吗?她正好去找徐子恒,想到这儿,她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晚宴前,赵荟蔚终于看见了她的狗子大黄。 大黄看见她,摇头摆尾的围着她直打转,由于没有狗屋,璎珞就暂时找了个地方给它铺了个窝,又给它找了些东西吃。 而赵荟蔚则去找雾音给她拿了几块糕点,吃了个五分饱的时候沈明南就来接她了。 走在路上,赵荟蔚又想起了沈姝,她暗戳戳的问:“公子,你跟你妹妹关系好吗?” 沈明南停下脚步,他答:“我没有妹妹。” “……” 赵荟蔚不死心,继续问:“就是你们沈府的四小姐。” 他眼尾上扬,眉宇间带着睥睨:“我娘就生我一个,所以我没有兄弟姐妹。” “……” 得,这是把家里人全否认了啊…… 赵荟蔚突然有些同情他,也不知道他小时候这个性子是怎么过来的。 她默默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突然停下她也跟着顿住。 “可是她欺负你了?”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欺负吗?那倒不至于,只是说话不好听,况且她也骂了回去,于是摇头:“没有啊。” “以后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惹了你,不要委屈自己,你只管打回去。” 他黑眸明亮带着意气风发的神采,“我说的。” 真是性情乖张的少年郎啊。 好像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是可惧的。 赵荟蔚捏了捏小拳头,凶巴巴的回应:“她们休想欺负我。” 他黑眸里含着一点点笑意,傲然道:“这样才对。” 在不知不觉中,赵荟蔚已经没有像原来那么害怕他了。 赵荟蔚依稀记得初遇时他那狼崽子样,明明她救了他,他还想要她去死,就是个没什么心肝的人。 一点一滴到现在仿佛梦一样。 因为现在的狼崽子会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会陪她逛凉辞寺,会给她挑衣裳珠宝,不知不觉她成了被护着的那个。 赵荟蔚想,被人护着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第155章 你掐疼我了 不出意料,沈明南带着赵荟蔚又是最后一个到。 沈老太君看见沈明南就是乐呵呵的,当然不会怪他来的晚,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沈姝,看见他又带着那个令人讨厌的村姑,她眼露厌恶,“又不是一个宝贝,搁哪儿都成天带着。” 沈明南抬眸就望去,沈姝对上那双黑泠泠的眼眸心中一颤,莫名有些恐惧。 她强行安慰自己,不过是沈家捡回来的杂种,要不是沈老太君认,他也配当世子。 这么想着,她心中也渐渐定了下来。 除了大房一家,花厅里也出现几张新面孔,气质儒雅的沈二爷,以及他温婉贤淑的发妻容氏。 除了赵荟蔚那日看见的少年郎沈玉昌,还有一位看着脸圆圆可爱的十四岁的小姑娘,她就是二房嫡女,沈婵。 跟沈玉昌是龙凤胎兄妹。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赵荟蔚,天真可爱的问着:“三哥哥,这是谁啊。” 沈明南淡淡的看她一眼,薄唇轻启,“我的恩人。” 沈婵连忙站起身来,笑容甜甜:“三哥哥的事我都听说了,多亏了姐姐的相救,三哥哥才能平安无事。” “来,姐姐坐我身旁来。” 沈婵说着,就去拉赵荟蔚的手,牵着她就坐在了自己的身侧,随即她看向沈明南,小手挥了挥,“三哥哥快去你的位置上吧。” 沈老太君跟所有的老人一样就喜欢看见家庭和睦,她朝着沈明南挥手,“南哥儿,过来。” 沈明南再次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一副端庄知礼的模样,嘴角浮上浅淡笑意,随后他才去他的位置上落座。 沈婵见他走了以后,才低头跟赵荟蔚说悄悄话,“姐姐,你是在哪儿救的三哥哥啊。” 赵荟蔚低垂眼睫:“山上。” 沈婵的脸上带上了些担忧,“那,三哥哥那时候伤得重不重啊?” 赵荟蔚忍不住侧目,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心中有些许讶异,这沈府也并非全是沈姝那样的,最起码除了老太君还有一个人是关心沈明南的。 她在脑海中想了想,沈婵在前期好像出现过,存在感不是很高,后期…… 玛德!她要是能再穿回去,她一定好好看书。 因为沈婵的善意,赵荟蔚也对她和善了不少。 两个人笑逐颜开的模样刺痛了沈姝的眼,她是万万没想到沈婵会对赵荟蔚释放善意。 饭前,沈二爷笑呵呵的看着沈明南,“还是你小子行啊,家里几个兄弟就你得了皇上的青睐。” 沈修羽坐在他的不远处,眸光闪烁,他手里执着酒杯不语。 沈明南非常的淡然:“运气罢了。” “小时候的武没白练啊,总算派上用场了,不然你只会在街头打架斗殴还闹得我们头疼。” 沈明南嘴角微扯,没有说话,沈国公依旧保持着他的沉默,甚至有几分漠视。 沈老太君看着这副场景就头疼,她岔开了话题,“动筷吧,等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顿晚宴,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沈婵笑着跟赵荟蔚道别以后就往另外一条路上走了,沈姝连忙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受着惯力,沈婵退后了一小步,她微微歪头,眼神不解,“四姐姐?” 沈姝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语气也十分的不友好:“你为什么要跟那个村姑走那么近?” 沈婵不解,“荟蔚姐姐人挺好的,四姐姐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好? 沈姝掐着她的手用力了一些,“你身为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能跟那么低贱的乡下人来往。” “四姐姐,你掐疼我了。” 沈婵眼里浮上浅浅泪水,配上她那张圆糯的脸看起来格外柔软好欺。 沈姝这才察觉失态,她松开她,匆忙丢下一句“抱歉。”便跑远了。 沈婵眼睫轻眨,泪水就滚落了下来,她捂着手臂,轻哼一声:“真疼呐。” …… 赵荟蔚心情很好的跟着沈明南走在那条路径之上。 她侧目看向他如玉的侧脸,笑嘻嘻的看着他:“公子,我发现你五妹妹人还是挺好的。” 沈明南顺着她的话:“她哪里好了?” “唔。”赵荟蔚背着手,头微仰看着月亮,“就觉得在沈府,她是除了老太君以外对你最关心的人了。” 沈明南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赵荟蔚看向他,“你觉得呢?” 他嘴角微扯,看不出情绪,“你少跟她来往。” “哈?” “为什么?”赵荟蔚不解。 他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蠢货。” “……”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赵荟蔚气鼓鼓的撇过头,她今天都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沈明南也不在意,只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是一个话多的小姑娘。 回去以后,赵荟蔚就回了她的瑶光阁,沈明南看向延元,淡声吩咐:“把雾音叫来。” 不过片刻,雾音就到了沈明南的书房门口:“主子。” “进来吧。” 听见这一声,雾音才踏了进去。 沈明南面前铺着一张纸,静静的写着字,是写给赵荟蔚练的,既然都答应教她了,他怎么着也得负责一点。 边写他边问:“今天沈姝对她做什么了?” 雾音犹豫了片刻,才把沈姝那些辱骂的话说给沈明南听。 “她骂回去了?” 雾音点头:“姑娘骂四小姐是狗。” 沈明南突然能想到她跟只炸毛的猫一样,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她今晚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他眼眸中带着点笑意,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冰冷,“反正嘴已经这么臭了,再烂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雾音听懂后,就退下了。 这是让她给沈姝下药。 她心中同情了她三秒,惹谁不好偏来惹沈明南。 她家主子纵使千般不好,但他却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尤其是被他认定护在羽翼下的人,雾音在心中更加确定要好好照顾赵荟蔚了。 不管她主子是为了报恩还是什么也好。 这还是第一次,她家主子对沈家的人动手了。 第156章 我跟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璎珞一早就给赵荟蔚找好了衣服搭配,她最近唯一的兴趣就是打扮她! 必须得粉粉嫩嫩,跟个瓷娃娃一样才行。 所以今日由璎珞亲自动手给她挽了发,再插上沈明南送的珠花,她看着铜镜里昏昏欲睡的人儿,轻声道:“姑娘,好了。” 赵荟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公子来了吗?” “还没有,不如您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璎珞说着就端来一盘马蹄糕。 赵荟蔚没有拒绝,拿起来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姑娘,世子来了。” 雾音的声音从外传来,赵荟蔚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先去福满堂,再出府。” 赵荟蔚没有异议,跟着他就去了福满堂。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的时候人大多都来齐了。 沈婵先是看见沈明南,眼睛一亮满脸笑意:“三哥哥。” 随即看见赵荟蔚进来的时候,脸上笑容更甜:“荟蔚姐姐。” 赵荟蔚朝着她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 而沈明南也就简单的跟沈老太君请个安,便带着赵荟蔚出府了。 府外,有一辆马车,延元依旧充当着车夫,见沈明南出来了,他恭敬的撩起帘子。 两人上去以后,马车便行驶起来。 这是赵荟蔚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京城。 马车出了长春道,一路向热闹的城中驶去,赵荟蔚悄悄掀开小窗口帘子,外面人声鼎沸,人流络绎不绝,这才是人间的烟火。 她把帘子放下,“公子,你们在哪儿聚会啊。” “玲珑阁。” 她眼神微亮,“玲珑阁好啊,吃火锅。” 正好她去找徐子恒,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马车行驶了两刻钟,才缓缓到达玲珑阁门口。 赵荟蔚下车,发现这京中的玲珑阁可比其他地方的气派多了。 门口还摆着牌子,火锅消费满十五两以上送玲珑阁特制卤猪蹄筋一份。 不错不错,这样就算其他店复刻了火锅,也没办法知道她的独家特制卤味。 “三哥!” 朝气的少年音响起,赵荟蔚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深色锦衣的少年郎一边跳一边笑着朝着……沈明南这边挥手。 她把目光投向沈明南,果然他眼角细微的抽动一下,然后把头向一边侧去,装没看见。 英气勃发的少年郎见不理他,急忙拔腿就跑了过来,一手拍在沈明南的肩头上抱怨:“你怎么不理我啊,三哥。” 沈明南侧身,面无表情,“把你的手撒开。” 叶澜之悻悻的缩回手,“切。” 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一旁赵荟蔚的身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三,三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漂亮吗? 沈明南再看了一眼,挺可爱的,只是叶澜之这眼神黏她身上是什么意思? 赵荟蔚冲着叶澜之笑了笑,“你好。” 叶澜之都看愣了,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你,你好,我叫叶澜之,是三哥最好的兄弟。” 延元在一侧都惊呆了,在京中称王称霸的叶小侯爷,也有如此扭捏的时候? 沈明南脸都黑了,眼含警告:“把你那副德行给我收起来。” 叶澜之好美色,人尽皆知。 他看向沈明南那不像开玩笑的神色,有些遗憾的耸耸肩,随即又吊儿郎当:“要不我们先进去吧?他们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沈明南无异议,去了楼上预先定好的包厢。 包厢很大,够容纳十几个人,店小二适时的送了酒水和一些点心。 沈明南把点心放在赵荟蔚的面前,“饿了就先吃点心。” 叶澜之目光在他俩身上转悠一圈,心中直啧啧,他三哥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了? 反正在他的认知中,沈明南很狗,焉坏焉坏的那种,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他对谁好过,所以,不对劲,他三哥很不对劲! 包厢门被打开,发出一声动静,赵荟蔚嘴里叼着糕,就见穿着蓝衣的俊俏少年郎气喘吁吁的倚在门口。 叶澜之好笑的往他身后张望一番:“贺宥你跑这么快干嘛?后面狗撵你啊。” 贺宥,太医院贺院正的嫡子,如今已经被他爹逮着到宫里当差。 而他本人一听叶澜之的调侃,就觉得火大,“我爹比那狗还可怕,我倒是希望被狗撵着,都不想看见他!” “哈哈哈。”叶澜之无情嘲笑。 贺宥颇为郁闷的坐到圆桌旁,自己斟了一杯水猛的就往嘴里灌,歇了一口气后,他就开始大倒苦水:“我真的是服了宫里的那群娘娘,成天屁事没有就知道使唤我去给她们看病。” “一点小毛病还得往凶险的报,让皇上纡尊降贵的来看望她们,我是一个大夫,何时成了她们争宠的工具人。” “那后宫谁爱去谁去,我反正是不去的!” 叶澜之笑得肚子疼,但还是好心提醒:“小心隔墙有耳,把你这番话传进宫中,你还想不想混了?” 贺宥郁闷的再次灌了一杯茶,目光就看向矜贵清冷的沈明南,他啧叹一声:“三哥怎么出去一趟人变了许多?” 叶澜之轻咳一声:“估计美人在侧,不太好意思跟以前一样吧。” 贺宥这才看向赵荟蔚,“这就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哥恩人吧?” “咳咳咳。” 赵荟蔚直接被糕点呛住。 她怎么不知道,这才几天她就这么出名了?! 沈明南慢条斯理的把茶壶递给她,他眸光才看向贺宥,“传的什么?” “就说你从乡下接回来一名农女,据说宝贝得不行。” 赵荟蔚:“……” 谁传得这么离谱?她还能成沈明南的宝贝?可别因为这件事他好不容易对她缓和几分一下又打回原形了! 沈明南冷笑一声:“谁传的?” 贺宥思索了片刻,“好像你四妹吧,已经传到你要抬你恩人做妾了。” “噗。” 赵荟蔚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个没忍住全喷在坐她对面的贺宥脸上。 贺宥:“……” 叶澜之:“……” 沈明南:“……” “咳咳咳。” 赵荟蔚猛咳几下,她就说进京来就会损害到沈明南的名声。这才几天就传成这样了! 首当其冲,她都应该站出来维护沈明南的名声! 于是她猛的拍桌,极其的气愤:“她们在无中生有,胡言乱语,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我跟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不容许他人如此诋毁!” 第157章 京中小霸王团 “我跟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不容许他人如此诋毁!” 说完,她又看向沈明南:“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沈明南冷冷的应了一声:“嗯” 赵荟蔚这才舒了一口气,贺宥抬起袖子把脸上的水抹去,满脸郁闷。 场面就这么静了下来,直到又一声包厢门打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哟,怎么这么安静。” 来人是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她黑发高束,娇艳的脸上带着不输于男儿的英气。 贺宥一脸惊喜,“迟婳,可算盼着你了,回京了就没见你在京中出现过。” 迟婳踏步而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忙啊,迟家军安置在城郊外的军营里,我不得每天去看上片刻?” 她慢悠悠的说着,对直就坐在到了沈明南的对面,她笑吟吟,“果真是出落得越发可人了。” 沈明南冷冷看着她,“你嘴不想要了?” 叶澜之在一侧不敢吱声,还是他婳爷猛,一回来就专踩雷点,谁都知道他三哥最讨厌别人讨论他的容貌。 迟婳不甚在意的笑了一声,随即,她这才看向赵荟蔚,目光微亮,“这位是沈明南的恩人?” 她手撑在桌面上扶着下颌,“长得还挺标志,我喜欢。” 叶澜之:“……” 都说他好美色,迟婳比他更甚! 赵荟蔚同样看向她,眼神亮晶晶的,这可是她在书中最喜欢的女配,是一名驰聘沙场,潇洒恣意的女将军。 迟羡予腼腆的坐在自家姐姐身旁,从进来就一言不发。 贺宥无聊的吃着赠品茴香豆,“四皇子怎么还没来啊,澜之,你给他送贴了吗?” 叶澜之也纳闷:“送了,可能在宫里不好出来吧。” 赵荟蔚静静的坐在一旁充当着透明人,还别说,沈明南的朋友个个在书中都是赫赫有名的。 跟她这种小炮灰不一样,他们基本上都活到了大结局。 门,再一次被打开,贺宥率先看了过去,随后脸色惊慌猛的站了起来,“太,太子殿下。” 太子程煜??? 原书男主!!! 赵荟蔚惊疑着看了过去,男子俊美无俦,周身气度非凡,一出来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男主角无疑了。 程煜嘴边含笑,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诸位不必惊慌,孤只是路过这里。” “顺便送一下孤的四弟过来。” 在他身后,一位穿着青衫的瘦弱少年郎,正是当今四皇子程焕。 只一眼,赵荟蔚就被其惊艳到了,他长相很美,艳中带着病弱,脸色苍白是一位病美人。 赵荟蔚看着他的眉眼,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程焕怯怯的从程煜身后走出来,看见沈明南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表哥。” 沈明南轻应一声,“来了就进来吧。” 程焕点头轻应,然后再看向程煜,“二哥要不要一起?” 程煜目光在包厢中环视一圈,目光在赵荟蔚的脸上停留了一秒,他手持折扇:“你们玩吧,孤就先走了。” 沈明南脸上无甚表情,“太子慢走,恕不相送了。” 程煜很好脾气,“无碍。” 赵荟蔚看了看脸色冷淡的沈明南,这是遇见情敌了啊,他跟程煜就像天生不对盘一样。 程煜走了,赵荟蔚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他身边侍从的目光,侍从容貌平凡,赵荟蔚也不甚在意,很快就转过头来。 程煜下了楼以后,目光淡淡的看向身边侍从,“看清楚长什么样了吗?” 侍从恭敬低头:“看清楚了。” 程煜这才摇着折扇上了马车。 包厢内,随着程煜的离去,气氛渐渐缓和了几分。 叶澜之看着程焕,见他脸色苍白,有一瞬自责:“早知道不叫你了,你身子本就不好,出来病一遭可怎么办?” 程焕轻轻摇头:“我没事,再说我也好久没出来了。” 叶澜之投以同情的目光:“你前面三位兄长都封了王,出宫住了,只有你还住宫内,我们想找你都难。” 程焕轻轻一笑,如三冬朝阳般,让人不能忘却:“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本来期期也要出来的,却被她母妃压着练琴。” 叶澜之害怕的直摆手,“还好没来,我真是怕了她了。” 一想到程期期看见他就跟猫见了老鼠般黏得慌,他就一阵恶寒。 他赶忙岔开话题:“既然人都齐全了,就上菜了。” 贺宥接着插话:“等下,还有一位呢。” 叶澜之好奇:“谁啊?” “大老板。” 他话音才落,穿着赤色锦衣的徐子恒就踏了进来。 贺宥高兴的挥手:“子恒,坐这儿。” 徐子恒在这儿?真是省了赵荟蔚去找他了。徐子恒虽然早就知道赵荟蔚也跟着来京城了,但是看见的这一瞬还是愣了一下。 他矜持礼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在贺宥身旁落座。 叶澜之显得很兴奋,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今天是我们京中小霸王团成员最齐全的一天,我先敬各位一杯!” 迟婳秀眉忍不住皱起,“京中小霸王团?真是土死了。” 叶澜之被说得一脸不乐意:“这名字不是以前取的吗?你们不都赞成的!现在怎么就嫌土了。” 迟婳轻扯嘴角,不想拆穿他。 沈明南眉头微皱,难得顺着迟婳的话头接下去:“确实土。” 叶澜之一哽,不敢跟他叫板,只得道:“反正就是小霸王团!” “哈哈哈。”贺宥看着他吃瘪的嘴脸只觉得好笑,“澜之,三哥就从来没承认过这个名字,一切都只是你的一意孤行。” 叶澜之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搭话,贺宥笑够了以后,才给叶澜之台阶下,“不过确实如澜之所说,我们就是一个团体,无论以后怎样都不会变。” 叶澜之冷哼一声:“本来就是。” 贺宥看着在场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心中也更为轻快了,他们呐,从小就在京中长大,街里相邻的很快就熟识,认识最迟的就是沈明南,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这个圈子说一不二的领头人。 说来也是一阵唏嘘。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傅君泽呢?他还是不肯来?” 第158章 美人儿,跟我回家 傅君泽? 叶澜之嘲笑一声:“人家现在是大官了,哪能来跟我们混这种小圈子,不提也罢。” 赵荟蔚听得云里雾里,她好像看了一本假书。 直到香气扑鼻的火锅上来以后,众人才止住了话题。 叶澜之笑道:“今日是为了庆祝我三哥从祁源平安归来而设的宴,当然顺便让我们小霸王团成功相聚,大家敞开了吃,今天澜爷买单!” 一番豪言壮语,引得贺宥直鼓掌:“好,再给我上十份肉!谢谢澜爷今日的慷慨大方。” 沈明南黑眸里有着星点笑意,赵荟蔚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很柔和,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卸下那层厚厚的心防,真正展现出属于他独有的少年感。 吃饱喝足以后,众人难免会回忆一下从前,赵荟蔚听不懂就暗示了徐子恒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迟婳注意到了,淡淡的挑眉抬手喝尽杯中酒,美眸中有些许迷蒙。 赵荟蔚找徐子恒就是为了说葡萄酒的事,徐子恒带着她来到一处类似于书房的地方。 徐子恒见她一来就找了纸笔出来:“可是有了新菜谱?” “不是。” “是酿酒的法子。” 赵荟蔚没有抬头,抬笔就照着沈明南指点她的手势写。 徐子恒搬了张椅子坐她身侧闲闲的看着她。 “没想到你除了菜谱,竟然还有酿酒法子,什么酒?好喝吗?” 赵荟蔚手顿了一下:“葡萄酒,用葡萄酿的,属于果酒类,不醉人。” 徐子恒闻言眼睛一亮,他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片刻,赵荟蔚吹了吹纸张,墨干了以后她才递给徐子恒:“就按照上面的法子发酵,保险起见你先做一些出来,我来尝尝看味道对吗,如果不行就再改进。” 徐子恒摊开纸,越看越觉得稀奇:“你可真是个宝。” 他连连点头,最后目光在她字上顿了一下,“可以啊,这才多久没见你的字长进了。” “最起码我能看懂了,不容易啊。” 赵荟蔚轻哼一声:“以后会更好的。” 她要立志练得跟沈明南的字体一模一样! 两人返回的时候见里面差不多结束了,迟婳眼睛迷蒙似乎有些喝醉了,她的弟弟迟羡予正准备扶起她,就被迟婳一把推开。 她目标明确的奔向站在包厢门口的赵荟蔚,一只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弄得赵荟蔚有些懵,完全不知道这是啥情况。 迟婳嘿嘿一笑,突然对着赵荟蔚的侧脸就亲了一口,“美人儿,跟我回家。” 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叶澜之,他整个人都惊成了一个结巴:“她她她她她们……亲上了!” 迟婳比赵荟蔚高些,此时整个人都扑在她的身上,为了不摔倒赵荟蔚只能整个人环抱着她。 沈明南臭着脸,看向迟羡予:“还不赶紧把她拉开。” 迟羡予上前,刚碰着迟婳的手臂,就被她一把打开:“别碰我,我要美人儿。” 说完双手就捏上了赵荟蔚的小包子脸,眼看着又要亲上去了,沈明南这才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提溜在迟羡予的身上。 再看赵荟蔚整个头发都蓬蓬起,脸上被捏得粉红,水润润的眼眸里有些许迷茫,沈明南动了动手指,他冷着脸:“把你姐赶紧带回去,别在这儿耍酒疯。” 迟羡予不敢停留,怕他姐等会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迟婳拍打无果,被拖拉着:“美人儿,等我,明日我再来找你。” 贺宥直咋舌,这京中还得服迟婳,男女通吃! 程焕轻咳一声,苍白的脸有些许红,可能第一次看见这个场面被吓到了。 沈明南看过去:“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程焕摇头:“不用了,阿福在下面等着我。” 阿福是程焕的贴身内侍,闻言沈明南这才放心让他离开。 几人就此分开。 叶澜之回了平阳侯府。 贺宥生无可恋的回去准备接受他爹的无情唠叨。 赵荟蔚和沈明南上了来时的马车,慢慢驶向长春道。 回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沈明南又逮着她练了片刻的字,才放她回去。 大黄见她来了摇着尾巴上前迎接,璎珞在院子里打络子,见赵荟蔚回来了,她连忙把篮子放在一旁:“姑娘,您回来了。” 赵荟蔚点头,左右张望了一番,问道:“雾音呢?” 璎珞答:“出去了,应该等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她就看见从远处回来的雾音:“姑娘,雾音在那儿。” 顺着璎珞手指的方向,雾音从门外回来,她的背后还跟了两个小丫鬟。 雾音笑着说:“姑娘,这是老太君配给您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她说您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她说。” 两个小丫鬟恭敬上前行礼。 “奴婢小花。” “奴婢小翠。” “拜见姑娘。” 赵荟蔚点头,随后看向雾音,“这两小丫头你看着办吧,我先去换身衣裳。” 她得重新换一身衣裳去拜谢老太君。 璎珞跟着她进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赵荟蔚就朝着福满堂而去,璎珞跟在她的身后。 她刚到门口,从屋内就走出一名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赵荟蔚侧身,大夫就朝着出府的路走去。 她这才走了进去,沈老太君的眉头微皱,看见赵荟蔚来了才舒缓了许多。 她满脸笑意:“小荟儿来了。” 赵荟蔚笑着,行了一个礼,随即想起来那个老大夫,关切道:“您可是身体不舒服?” 沈老太君摆了摆手:“不是我,是姝姐儿,不知道她吃错什么东西了,嘴里生满了疮,现在什么也吃不进,疼得直在床上打滚。” 沈姝? 赵荟蔚愣了一下,不过她咋样都不关她得事,她没放在心上。 当然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她适时表现出担忧:“那大夫说什么?能痊愈么?” 沈老太君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大夫也找不到原因,暂时给她配了两贴降火的药,等她父亲晚些看能不能请个御医来看看,对了,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见问题回到了正题上。 赵荟蔚小脸含笑:“当然是来看望您的,还希望您不要嫌我麻烦。” 第159章 怀瑜公子 沈老太君又怎会嫌赵荟蔚麻烦呢? 她笑着:“来坐这儿。” 她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位置。 赵荟蔚坐下以后,先是感谢了沈老太君对她的照顾,后又讲了几个笑话逗她开心。 一直到戚氏突然来访,赵荟蔚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戚氏朝着老太君恭敬的施了一礼:“母亲,国公爷请了吕太医过来,说是姝姐儿就是单纯的吃坏了东西,这段时间最好喝药调养。” 沈老太君也是烦躁,几个孙儿中她最厌的就是沈姝,小时候看着还玉雪可爱的,长大以后谁知道性情如此跋扈。 她挥了挥手:“你是她嫡母,她要怎样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不用来跟我说,人老了,只想躲点清闲,管不了这么多。” 戚氏听出沈老太君对沈姝的不喜,应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 第二天,沈明南就去宫中当值了,看他那样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 赵荟蔚觉得很无语,他去当值为什么还要把她叫起来? 她迷糊的靠在椅子上,脑袋一啄一啄的,随时可能睡过去。 临走前,沈明南放话了:“里面给你留了五张字帖,我今日回来之前必须看见你全部写完。” 赵荟蔚有气无力的答道:“知道了。” 沈明南走了以后,她靠着雾音往瑶光阁走去,到屋子直接鞋一踢,继续睡。 睡够了以后,赵荟蔚起床用了早膳,才慢吞吞的往沈明南的书房而去。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正午,沈明南留下的字帖她也写完了四篇,看着是满满的成就感。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会儿,等会儿用午膳,却听见延元来报。 迟婳来了。 赵荟蔚愣了一下,昨日她虽说会来,赵荟蔚也只当她是在说醉话,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 迟将军的嫡女迟婳来沈国公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住在沁雅阁的沈姝就知道了。 她有些微愣,迟婳一直是她们京中女子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十五岁上战场,如今三年过去,她已经在北狄的边境打出了名声。 人人都知大焱有一位女将军,凶勇无畏,百战无前。 而正因为如此,她才跟京中这些只知绣花脂粉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迟婳一直是独来独往,可这次怎么会来国公府找赵荟蔚! 另外一边,迟婳先去福满堂见了沈老太君一面,才由下人引路来到了沈明南的院落绛云阁。 看着面前的院落,迟婳心中直啧叹,报恩把人放自己院落,怪不得沈姝会传成那样。 赵荟蔚看见那熟悉的红衣,她愣了一瞬,还真的来了!除了昨天她醉酒亲了她一口,她俩是真的不熟。 迟婳走上前,看着她呆愣的小模样稀罕得不行,声音撩人的靠上前:“阿荟,一日没见,可有想我。” 赵荟蔚看着她英气的面容,悄悄的吞了吞口水,这也太蛊了! 她下意识的点头:“想……想了。” 一句想了,迟婳眼睛都亮了,拉着赵荟蔚就要出去:“走,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雾音连忙拦住:“迟小姐,我们世子说了,没他的允许不准姑娘到处乱跑的。” 迟婳秀眉淡挑,“让他来找我说,走吧,阿荟。” 赵荟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迟婳拐出府了。 雾音没得办法,怕她家姑娘出事只得跟上。 一行人上了马车,迟婳斜斜的依靠在车内的软塌上,看着有些拘谨的赵荟蔚淡笑一声:“阿荟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束,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唤我一声婳姐姐。” 赵荟蔚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眸光清澈难掩对她的喜爱,这一瞬她就松快了下来,笑道:“婳姐姐。” 迟婳轻快应了一声,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真可爱,她真喜欢。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了下来,雾音总觉得右眼皮跳得紧,下车以后看见停的地方,她简直要疯了。 羡仙楼。 京城出了名的清倌楼。 雾音想拦住,却发现她家姑娘早就好奇的跟迟婳进去了。 她在外面犹豫了一瞬,咬着牙冲了进去。 赵荟蔚进来的一瞬就惊呆了,随即而来的就是隐隐的兴奋感。 羡仙楼总共三层,中间镂空,两边走廊房间,从中间往上看,最顶层挂着艳红的轻纱,凭添旖旎。 中间有一个台子,上面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戴着面纱抚琴,琴声悠扬动听,令人心旷神怡。 迟婳轻车熟路的就来到她早就订好的包房,进去以后里面跟普通的厢房没什么区别。 只是前方拢了一层纱,迟婳走上前把轻纱撩起,竟然是一处凭栏,从这儿正好能看见下面台子上的景象。 凭栏处,有一张桌子,桌旁有两张椅子,椅子上面布置得很柔软,人靠在上面极其的舒适。 两人入座,很快就有小厮送来了酒水。 迟婳倒上一杯,笑问:“喝吗?羡仙楼的琼花露可是一绝。” 赵荟蔚想起了上次的桃花酿,但是……这酒好像比桃花酿还香,她没忍住,点了点头。 雾音在后面很头疼,完犊子了,迟大小姐把她家姑娘要带坏了。 迟婳懒洋洋的斜靠着,嘴边带着笑意看着下方。 要说着京中的楼啊,还得属羡仙楼最好,女子进来更是明正言顺,没那么多礼法。 雾音见赵荟蔚小口小口的饮着酒,不过片刻,小脸就微红,她上前劝道:“姑娘,这地不适合您来,我们回去吧。” 迟婳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此言差矣。” “不羡鸳鸯只羡仙,进来就要做那快活的神仙,我觉得再适合不过了。” 赵荟蔚晕乎乎的直点头,她是万万没想到,认识一天不到的飒爽女将军,竟然带着她来逛花楼,问题是……这感觉还真不错! “快看,怀瑜公子来了。” 隔壁的凭栏传来女子的娇呼,整座花楼因为这位叫怀瑜的刹那间沸腾起来。 迟婳看向底下那抹如雪般的身影,声音轻缓动听:“这羡仙楼里有三绝。” “一,琴绝。” “二,曲绝。” “这第三绝呐,便是怀瑜。” 第160章 两起刺杀 赵荟蔚听得有些晕乎,顺着她的视线便看见从一楼里缓步而来的雪白身影。 姿容玉骨,宛若谪仙。 一身清冷气质如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亵渎。 迟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阿荟,怀瑜公子十天出现一次,今儿我是掐着点带你来的。” 简直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呐。 赵荟蔚对迟婳的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增,借着酒劲,她直接扑到了迟婳怀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婳姐姐真好。” 迟婳捏了捏她的小脸,笑而不语。 雾音在后头看着腻歪的两个人,麻了…… 她现在只祈求,能在她主子下值之前回国公府。 泠泠的琴音在羡仙楼响起,怀瑜抬头,一眼就锁定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迟婳眼底含笑,遥遥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 皇宫 沈明南只负责带着禁卫军巡视宫内。 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程盛全身边的贴身内侍兰公公。 兰公公看见沈明南,急步追了上来,“沈世子,留步。” 沈明南停住脚步,兰公公甩了甩拂尘:“皇上找您,请随咱家来吧。” 走到御书房门口,兰公公直接推开,沈明南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沈忠勇,左荣还有平阳侯叶安邦都在。 里面气氛有几分凝重。 沈明南进去以后,对着程盛全躬身作揖:“不知皇上唤臣何事。” 程盛全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怒:“你从祁源回来的时候,可有听说镇远县令被刺杀一事?” 沈明南微愣,凝眉思索片刻,才如实道:“听过,但是不知实情如何。” 程盛全用手捏了捏眉心,这个消息竟然是今日才传回京中。 “兰溪,唤人去内阁传徐云琛过来。” 兰公公领命下去,在等候的时辰里沈明南目不斜视就低垂着眼睫看着地板。 不过一刻钟,徐云琛便匆匆赶来了。 “参见皇上。” “平身。” 徐云琛直起身,看着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都在,程盛全下一刻就开口了,“你回京的时候是不是在镇远呆过?” “是待过一阵。”徐云琛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事,“皇上可是想问镇远县令陆远之事?” “正是,你快说说,他好好的怎会被刺杀。” 徐云琛眉头微皱:“臣也不知这是为何,那日很乱,突然就传出镇远县令被刺杀一事,只不过那名刺客受了重伤,臣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找到刺杀县令的人。” 程盛全明知不该迁怒臣子,可他还是忍不住发脾气,把面前的奏折甩在了地上,“真是岂有此理,这群贼子真是胆大包天!朝廷官员也敢刺杀!” “竟连庐州的州牧都不放过!” 沈明南和徐云琛极快的对视一眼转瞬又挪开。 沈忠勇上前,“皇上,关于庐州陈州牧一事,臣二弟前几日回来跟臣说过。” 由于庐州路途遥远,导致两起刺杀案件同时一起上来,程盛全心里有气都不知道怎么撒,如今听到有关庐州的消息,他极快道:“快说。” 沈忠勇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缓缓道:“由于臣二弟岳父容仲病重,所以他一家经商议以后全家赴往庐州。” “只是……他初到庐州也只是听了个皮毛。” “陈州牧好酒色,早已引起其妻不满,奈何陈州牧权大,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有一日,其妻发现他包养了外室……还诞下一子,她心中的不满悲愤爆发,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然第二天,陈州牧就死在了家中,其妻接受了拷问,她承认她是雇了刺客准备吓一吓陈州牧,可她雇的人还没有出动,人就死了。” “她也是万分的悲痛,说那晚她看见一个黑影,腰间挂着一块雕刻诡异的木牌,她回过神的时候,陈州牧已经气绝身亡。” 这又是一场谋杀。 程盛全嘴抿得很紧,“这两起案件会不会是同一批刺客所为?” 叶安邦沉吟:“不排除这个可能,皇上,此事闹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就怕下一个就是他们,有些地方州牧直接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啪。”程盛全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真是荒唐!” “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否则将整个大焱置于何地!” 接二连三的刺杀朝廷官员,可不就是踩在程盛全的脸上,就是看他拿他们没办法。 身为一位积威已久皇帝,他怎么能忍? 他从腰间拿下一枚黄玉,递给兰公公:“你去唤疾风即刻前往庐州,调查背后主谋,一有消息,立刻发来。” 左荣暗自心惊,看着位首的皇帝,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不惜派了他身后最隐秘的卫士,御林军首领疾风。 御林军,这是隶属于每代皇帝背后最神秘且衷心的死士。 他得把这件事跟太子说一下。 每个人心中都有思量,程盛全揉着眉心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诺。” 左荣还没走,他还有一事要报。 “皇上,淮南王世子应该七月中旬就要进京了,淮南王应该能赶在太后寿辰之前进京。” 程盛全默了一瞬,才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左荣这才退下。 沈明南出来以后就领着禁卫军继续巡视,徐云琛即刻出了宫,镇远县令之死他知道是秦舟所为,只是这陈州牧身死之事不得不让他多想。 此次的事件让他联想到了半个月以前自家幼弟在镇远县被绑,而那群山匪最后的目的地就是庐州! 那么这件事又跟庐州陈州牧之死有什么联系? …… 沈明南下值回来的时候,天微微的黑。 一回来他先坐着歇了片刻,便去了书房。 书桌上有几张字帖,而被写过的只有四张。 沈明南冷笑一声,好啊,胆儿越来越肥了,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下一刻拿着字帖就要去找赵荟蔚。 然而刚出书房就遇见了来寻他的璎珞,她满脸的焦急:“主子,您快去羡仙楼接一下姑娘吧……” 沈明南:“……” 他怀疑他耳朵出了毛病,赵荟蔚没事跑羡仙楼干嘛? 璎珞下一刻就给他解惑:“迟大小姐已经把姑娘带去羡仙楼一天了!” 第161章 你家大美人来了 “迟大小姐已经把姑娘带去羡仙楼一天了。” 迟婳! 沈明南冷着脸,周身夹裹着怒意,往羡仙楼而去。 而此时,在羡仙楼的两人早已喝醉。 赵荟蔚揉了揉眼睛,跟着迟婳一起在楼里找美人。 雾音在后头搀扶,下一瞬又被赵荟蔚甩开,她嘀咕的往前走:“我要找美人,带回家。” 雾音:“……” 完了,迟大小姐的口头禅都学了个十成十…… 迟婳在旁娇笑一声,手搭在赵荟蔚的肩上:“楼里除了怀瑜,云怜,清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要不要带回家啊,阿荟。” “要!” 迟婳一拍胸脯,打着酒嗝:“姐,嗝,姐帮你拿下。” “嗯嗯。” 赵荟蔚小脸红扑扑,连连点头,美人她都要。 沈明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赵荟蔚伸手要去拉扯一名青衣清倌,他黑眸怒气腾腾的看向迟婳,迟婳似有所感般回头就看见了脸色不善的沈明南。 她转过头,拉住赵荟蔚的小手,醉醺醺道:“你家大美人来了。” “啊?” 她的脑袋里更混乱,完全捋不清迟婳在说什么,不过大美人她听清了。 迫不及待的转过头,就看见郎艳独绝的沈明南,她眼睛一亮,踉踉跄跄的就奔了过去。 美人,我的。 还不待沈明南发火,小姑娘就直直的一把抱住了他。 沈明南挥手就想把人甩开,一身的酒味他简直想一刀劈了她。 谁知,他越推赵荟蔚抱得越紧,最后她好像不耐烦了一般,一巴掌打他的手背上。 他白皙的肤色上立马显现出红色的巴掌印,可见她打得多用力。 “赵荟蔚!你找死是吧?” 沈明南声音沉沉夹裹着冷意,让不远处的雾音都抖了一下,迟婳依旧一脸醉意的看戏。 赵荟蔚揉了揉耳朵,喊这么大声干嘛?她又不是听不见,她不满的嘀咕一声: “别吵。” 趁沈明南没防备,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拉下来以后,红唇就亲了上去。 雾音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迟婳一脸欣慰,打着酒嗝,醉眼迷蒙:“瞧,不愧是我的阿荟,一教就会,这么快就亲上了,我得过去恭喜,嗝恭喜她抱得美人归。” 雾音连忙拉住她,你可别再闹了! 一个轻吻,赵荟蔚很快就松开了他。 整座楼都因为他俩静了下来,赵荟蔚舒服了,终于没有嗡嗡嗡的声音烦她了。 她轻轻一推,原本还推拒她的手很快就垂在身侧,她心满意足的继续抱着她的美人。 沈明南黑眸里晦涩,唇上的柔软转瞬即逝,却在他心中炸开了好久。 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了出来,是他从没有接触过的情绪,怀里小姑娘双手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身,似乎怕他跑了一般,嘴里还嘀咕着,要带他回家。 他把这股陌生的情绪压了下去,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半晌,他抬起头就看向一侧看戏的迟婳。 眼风如刀。 他冷声对着雾音说:“把她给我丢进将军府里,记住了,用丢的。” “是……” 雾音不顾迟婳的反抗,强行把人带走。 “诶?放开我,我还没看够呢。” 等迟婳被带走以后,沈明南才抬头看向楼里的人,大多都是些清倌,他们接触到那冷凝的目光很快的低下头,别看他们,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他拉着赵荟蔚的手就走了出去,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街道上点起了灯笼,在地面上留下昏黄的光晕。 他来时骑的马,是他的黑驹宝马,追风。 但是赵荟蔚怎么也不肯上马,脚步踉跄的就往远了跑。 沈明南追了上去,追风踏着马蹄慢悠悠的跟在自家主人身后晃。 好不容易逮着人了,这人又跟楼里一样死死黏着他不肯放手。 沈明南简直牙疼,他从来不知道醉鬼会如此的缠人,还很磨人。 于是两人就在街边对峙,赵荟蔚想去抱他,沈明南不让。 他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抱抱。” “不行!” 沈明南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赵荟蔚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她蹲在路边不肯走,微风拂过,拂去了沈明南心上的浮躁。 他走上前,蹲下身,无奈了:“不能抱,换一个。” 赵荟蔚身影一晃一晃的,随时要摔倒一样,她眼前的人影模糊,可那双清亮的黑眸还是一下就看进了她的心里。 “背我。” 良久寂静,他妥协了:“好。” 他背过身,赵荟蔚愉快的就扑了上去,她双手环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边,双脚晃呀晃。 沈明南黑着脸停下脚步,“你再动我就给你丢下去了。” 赵荟蔚这才消停了,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后面还有轻轻的马蹄声。 沈明南活到现在,从没有想过,他会被人如此磨着,并且他还妥协了。 他略扯嘴角,耳边就传来她轻缓的呼吸声,连带着他的心,一块轻缓了下来。 …… 沈明南出府找人这件事,不过片刻各房都知道了。 沈姝一贯想嘲讽赵荟蔚这个农女不知礼数,可是话到嘴边,嘴里就一阵疼痛,现在吃东西都成了困难,她极其气愤的把房内一花瓶砸了。 外面的婢女听见了也不敢进来。 福满堂,沈老太君听着自己的大丫鬟朝花说沈明南去外面把人亲自背回来了。 她觉得稀奇不已。 “真的是南哥儿亲自背的?” 朝花笑道:“是的,如今全府应该都知道了,奴婢也没有想到世子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沈老太君不满的白了朝花一眼,什么叫也会有? 她反驳:“我家南哥儿一直是很温柔的,只是他的温柔不是什么人都给的。” 朝花赔嘴:“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 沈老太君这才满意,然后她似想到了什么,拉着朝花小声道:“你说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离抱曾孙就不远了?” 朝花愣了一瞬,无奈道:“老太君,这才哪到哪啊。” 这么一想也是。 沈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我倒希望是真的,我又不看重门第,只要她心中有南哥儿,对他好一点,就行了,这要求不过分吧?” 朝花点头附和:“不过分。” 第162章 灵山寺 沈老太君心中想,本来就不过分。 不过,小年轻的事就让小年轻去解决吧,她老了,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沈明南把赵荟蔚送到了瑶光阁,人放在床上他大踏步就走了,璎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沈明南回到自己的院落,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延元在外面小心的问道:“主子,您要用膳吗?” “不必了。” 闻言,延元便不再多言。 夜渐深,沈明南才从房内出来,并留下了一句:“以后迟婳再来,直接给我赶出去。” 延元应了一声,才去给他主子打水沐浴。 …… 翌日,赵荟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她痛苦的抚着额,里面一阵阵的抽痛,这就是宿醉的后果吗? 她再也不喝酒了!她发誓了。 听见动静,雾音走了进来,看着她捂着头,就知道她头疼了,于是把一早准备的安神汤给她喝。 缓了片刻,赵荟蔚才觉得好受一些,她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迟婳带着她喝酒,然后…… 被她带着满楼的找美人…… 她想捂脸,太特么丢人了。 “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赵荟蔚问雾音,她模糊记得有一个很暖的怀抱。 雾音笑道:“是奴婢送您回来了,您昨日可醉得不轻。” 见赵荟蔚一脸迷茫,她是半点不敢透露昨日发生的事,且现在她主子又新加了一条,不准赵荟蔚再喝酒。 赵荟蔚看着雾音,觉得她说得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得点头,也不再多言。 沈明南一早就去宫里当值了,赵荟蔚又跑去了沈明南的书房内练字,下午时分又去找沈老太君聊天。 然后她发现,沈老太君相较于往日,待她更加的亲切了。 而沈明南每天早出晚归,赵荟蔚都没有怎么遇见他,一连过了三日,明日他休沐两天。 赵荟蔚坐在福满堂,听着沈老太君说着沈明南以前的事。 “他小时候性子就冷,不爱与别人相处,我呢就想尽办法让他跟府里的几个兄弟玩耍,他倒好,把他两个哥哥的手都打折了。” “羽哥儿和瑾哥儿是哭着来我这里告状的。” 赵荟蔚听着,适时的想了一下,长得粉雕玉琢的沈明南冷着小脸,一拳一拳的跟比他还大好几岁的哥哥打架。 赵荟蔚好奇:“然后呢?” 沈老太君回忆的时候,满脸无奈,“然后还能怎么办,我就把他叫祠堂里跪着,让他认错,他偏生不肯,说他两个哥哥抢他的玉坠。” “那玉坠啊,是他娘留给他的,我拿来一看,果然缺了一个小口,我就放他回去了,反倒让他两个哥哥养好伤以后跪祠堂。” 玉坠? 她怎么从没见过。 他身上也没有佩戴什么东西。 “他一个十岁的小儿,嘴角都打破了,眼睛周边一片青黑,又给他用药调养了好久才养好的。” 赵荟蔚聚精会神的听,沈老太君感慨一句:“你说他那么倔干嘛?跟我来说一声不就行了,非得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所以啊他小时候脾气又臭,真是我所有孙儿中最难搞的一个,而且人还瓜得很。” 说到这儿,沈老太君悄悄捂嘴笑,靠近了赵荟蔚跟她说着秘密。 “所以我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南瓜,哈哈哈哈。” “噗呲。” 赵荟蔚一个没忍住也笑了出来,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接地气的小名,还嫌她小名晏晏呢,这一对比,该嫌弃哪个? “不过他长大了不让我叫他小南瓜了,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祖母!” 沈老太君捂着嘴,惊疑望去,果然黑着脸的沈明南走了进来。 她跟赵荟蔚悄悄对视一眼,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沈老太君轻咳一声:“南哥儿下值回来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他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小南瓜这三个字眼,简直就是……这辈子都不想回顾这个小名。 他冷冷道:“您叫我来做什么?” 是的,沈明南一下值,就被沈老太君的大丫鬟朝花拦住请来了福满堂。 沈老太君喝了一口茶,讲这么久有些口干,她润了一下喉咙:“明日你随我去灵山寺拜拜,你回来这些天是该去一去以前的晦气了。” “听说灵山寺的得道高僧慧宁大师云游回来了,明日后日他会在灵山寺做法,我们就去祈求一个平安。” 在小事上面,沈明南从来不会拒绝沈老太君,虽然他从不信神佛,但是看在老人家的这份心意上,他还是答应了。 他看了一侧的赵荟蔚一眼,跟沈老太君说一声就一个人先走了。 沈老太君不由得再次嘀咕一声:“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 随后,她看向赵荟蔚,拉着她的手就道:“明日你随我们一块去,灵山寺的签很灵的。” 赵荟蔚点头,沈老太君有些乏了,便去歇着了,她退出福满堂就往绛云阁的路走去。 在中间院子,遇见了在池边喂鱼的沈婵。 她看见赵荟蔚,高兴的迎了上来,“荟蔚姐姐。” 赵荟蔚唇边淡淡一笑:“五小姐。” 沈婵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荟蔚姐姐叫我婵儿就好了。” 赵荟蔚可不会把她客气的话当真,“你是国公府的贵小姐,身份有别,我还是叫你五小姐自在一些。” 沈婵可爱的嘟了嘟嘴,“好吧。” 然后又一脸好奇的看着赵荟蔚问道:“荟蔚姐姐,昨晚上三哥哥为什么背着你回来啊,你昨天去哪儿了?” 听见这句话,赵荟蔚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雾音不是说是她送她回来的吗?怎么在沈婵这儿又成沈明南背她回来的。 她喝醉酒了,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难怪这几天沈明南对她冷冷的,她该不会又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吧?想到这儿,赵荟蔚待不住了,她想去问一下雾音发生什么了。 于是她就支支吾吾的跟沈婵解释:“我扭着脚了,公子才背我的,五小姐,既然无事,我就先走了。” 沈婵乖巧巧的点头:“荟蔚姐姐慢走。” 直到赵荟蔚的身影不见了,她才慢吞吞的坐回原来喂鱼的位置,继续朝着里面撒鱼饵。 鱼塘里面的鱼活蹦乱跳的,争先恐后的抢着鱼饵。 鱼都知道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可为什么他们不带她一起玩啊? 她蹲身伸手就轻松抓起一尾,鱼在她手里疯狂挣扎,她看了片刻就丢在了地上,童真般的用鞋子碾了上去,鱼死了,她才心满意足的把鱼饵全撒鱼塘里,转身离去。 第163章 姚南嘉 赵荟蔚没敢去烦沈明南,而是直接去找了雾音。 她开门见山:“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是公子背我回来的。” 雾音:“……” 想着自家主子明令禁止不准跟她提起,她绞尽脑汁想着理由:“是这样的……本来是由奴婢搀扶着你,然后路上遇见了世子,奴婢想着迟大小姐也需要人送,就把您交给了世子……剩下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赵荟蔚:“……” 那这样就好解释了,估计她醉酒后撒泼打滚非要沈明南背她…… 造孽啊,她在心里默默的道歉,她下次还敢……呸,不敢了。 道歉都道不明白了。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沈老太君差朝花过来叫她,今日他们要去灵山寺。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赵荟蔚决定装傻,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还是怎样。 于是早上遇见沈明南,她乐呵呵的打招呼:“公子早啊。” 他轻应一声,朝她前离去,很快就把她甩得远远的。 赵荟蔚也不在意,此次出门她并没有带婢女,而沈老太君也只是带了朝花。 国公府门口,国公夫人戚氏站在门口为自己的婆母送行,她的目光在赵荟蔚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对着她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沈修羽在京兆府领了个差事,早早的就去上值了,沈修瑾在家里闲游什么事也不做,如今也在门口送老太君。 他同样也看到了赵荟蔚,他不明白,这个小农女不过就是模样长得标志了些,怎么会引得沈明南这么宝贝? 不过这样也好,堂堂世子心中住了一位农女,看他以后这世子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了。 他觉得他哥才配当沈国公府的世子,而不是沈明南这个半路出来的贱种。 等马车远行以后,他哄着戚氏又给了他一些银钱,便出去逍遥快活了。 ………… 灵山寺在京城外,在京中很是出名,因为这座寺庙很灵,且还有一位世外高人一般的慧宁大师,他算命极准,但想请他算一卦那是万金难求。 因为他算命只算与他有缘之人。 如今他肯做两天的法事,京中很多贵妇人都于今天前往灵山寺,路上车辆众多,一时之间竟也热闹非凡。 马车停在了灵山寺的山脚下,赵荟蔚搀扶着沈老太君下车以后便看见前面是长长的阶梯。 阶梯上大多都是相携的贵妇人和闺中小姐。 沈明南从她们后方出现,手里拿着他打造好的玄铁折扇,这一瞬还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做派。 沈老太君看向前方,“走吧。” 几人正准备上阶梯,旁侧就传来一声惊呼:“小姐,这不是沈世子吗?” 赵荟蔚侧头就看了过去,只见一辆装饰低奢的马车上,下来一位穿着浅青纱衣的清冷女子。 美人玉骨,灼灼芙蓉姿,难掩倾城国色,让人见之忘俗。 她步步生莲般走了过来,她先是朝着沈老太君行了一礼,“老太君安。” 然后看向沈明南的时候,唇畔带上了一丝浅笑:“沈世子。” 沈明南淡淡回之:“姚小姐。” 姚…… 如此倾城之貌,非原书女主姚南嘉莫属了。 果真,下一刻沈老太君就为她解惑。 她一如既往的乐呵呵:“南嘉也来这求个平安?” 赵荟蔚下意识的看了沈明南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看姚南嘉一眼,反而摇着扇子看向别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烦。 姚南嘉轻轻点头:“想求个平安符。” 她再次行了一礼:“如此我便先行了。” 沈老太君点头,姚南嘉就走了。 碧柔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小姐,世子身旁那位就是他的恩人吧?长得还挺好看,难怪世子在外都舍不得回京了。” 姚南嘉脚步微顿,秀眉轻蹙:“碧柔,世子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你下次再这样说,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见自家小姐生气了,碧柔这才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的跟着。 赵荟蔚有些迷茫,紧盯着沈明南一个劲的看,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可是……她看着他目光灼热,让他想忽视都不行,同时心里还有几分小紧张。 可越是这样,他脸色越冷,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好气:“你看我做什么?” “啊?”赵荟蔚被他吓得低着头,“没,没什么。” 她这么一说,沈明南脸色更黑了,他冷哼一声就朝前走去。 赵荟蔚这才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 沈老太君在一侧听着这两个的对话,心里捂嘴偷笑,她怎么觉着这两人还有点可爱? 她轻咳一声:“我们也上去吧。” 众人这才踏上阶梯。 而赵荟蔚心中却在思量……这不对劲啊…… 书中沈明南不是喜欢女主吗?怎么见着原书女主就这么淡淡的打个招呼就完了? 开局的时候,还不等伤好就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解救姚南嘉,如今这段剧情直接崩了,不提也罢。 现在姚南嘉已被太子放了出来,所以没有危险他也就不管了?看他那样属实不像是深爱女主的人设,莫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克制了自己? 赵荟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她们的存在耽误他撩妹了。 台阶不是很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个小和尚在那里发红丝带,领了红丝带就可以去寺里的许愿树下面许愿。 众人排着队领了红丝带就继续向前,赵荟蔚慢慢的就落在了后面。 “施主,且慢。”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赵荟蔚转过头就看见是那发红丝带的小和尚,他脸上潮红,看上去跑得很急。 赵荟蔚看向他:“小师傅有何事?” 小和尚伸手递了一个木牌给她:“在寺庙后方的第一间禅房内,有人在等着你。” 赵荟蔚接过,这就是一块很普通的木牌,上面有两个字,‘慧宁’。 这谁啊? 赵荟蔚再次抬头想询问的时候,小和尚早已走远。 于是她便把木牌揣在了身上,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慧宁是谁啊?她好像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第164章 完成他的夙愿 她快走几步,很快就追上了沈老太君几人。 寺庙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沈老太君去求签了,原地就剩下沈明南和赵荟蔚。 赵荟蔚捏了捏手中的红丝带:“公子,你有愿望吗?要不我们去许愿吧?” 沈明南这才想起他接过一条红丝带,不过他从不信这些:“没有。” 说着,红丝带也随着他的动作丢在了地上,他踩了过去,上面留下一层黑灰,红丝带看起来脏兮兮的。 看着沈明南离开的背影,赵荟蔚问了问寺庙里面的小和尚们,找到了那棵许愿树。 树很高,上面挂满了红丝带,看起来很是壮观,她踮起脚,红丝带挂在了最下方。 她真诚的许了一个愿:她想回家。 转身之际,迎面遇见了前来许愿的姚南嘉。 她看见赵荟蔚也愣了一小瞬,随即对她露出温和的一笑,然后她轻轻踮脚,红丝带就系在了树上。 她双手合拢,双目紧闭,非常的虔诚。 完事后,才跟着自家婢女转身离去。 赵荟蔚看着自己那根系得要掉不掉的红丝带,非常的忧伤,她态度没人家虔诚,愿望会给她实现吗? 念头一闪而过,她心情沉重的离开了许愿树。 然后她就想去找老太君,返回的时候却迷路了,灵山寺很大,她绕了一圈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了。 面前是一排排的禅房,周边还没有小和尚问路,她只能自己摸索向前。 “嘎吱。” 一扇门正好在赵荟蔚面前打开,她转过头看了过去,里面是一位眉毛胡子花白的老和尚,他的眉毛很长,垂至脸侧,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紧闭着眼睛,嘴里念着经文。 就在赵荟蔚犹豫着要不要向他问路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等候你多时了。” 赵荟蔚听见这声,有些不解:“你是?” 老和尚站起身:“老衲法号慧宁。” 慧宁…… 赵荟蔚猛得掏出腰间的木牌,“这是你给我递的牌子?” “正是。” “小施主有什么疑问进来说吧。” 赵荟蔚走了进去,身后的木门砰的一声便关闭了。 禅房内光线昏暗,最前方有一张桌子,上面供着一尊佛像,屋内浓浓的香火气就是从这儿传来的。 她警惕的看了老和尚一眼:“你递牌子给我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找我做什么?” 老和尚呵呵一笑,他指了指桌面前的坐垫,“小施主请坐。” 她的手捏了捏木牌,紧抿着唇便坐在了老和尚的对面。 “有几个问题想问施主。” 只见他淡淡一笑:“施主初来大焱的这段时日过得可好?” 赵荟蔚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见他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手撑着桌子,身体直立了许多,一字一句的问:“你知道我来自哪儿?” “自是知的。” 她心上一颤,连带着手都开始微微颤抖,“我,我……”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老和尚静默,半晌才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想回家吗?” 赵荟蔚简直想跳起来给他一拳,这不是废话吗? 她语速极快答道:“自然是想的,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可以回。” 还没等赵荟蔚高兴,老和尚就继续道:“不过得达成几个条件。” “???” 尼玛,想回家还得带任务? “什么条件。” “第一,改变沈世子的结局。” 沈明南? 她微愣,沈明南的结局是战死。 “第二,完成他的夙愿。” 夙愿…… 他有什么夙愿?赵荟蔚想了一圈,觉得他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有得到姚南嘉。 所以……她还要帮他跟原书男主抢女人吗? “第三,不得改变剧情,也不能改变他人生死,你能做到吗?” 本书的剧情和他人的生死…… 赵荟蔚离开禅房的时候,心情再次沉重起来,她觉得她都要抑郁了。 她坐在一棵树下的长凳上,脑海里捋着老和尚交代给她的话。 改变沈明南的结局,就是不能让他死了,可他最后变成那样不都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才导致黑化的。 最重要的是沈老太君的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那么矛盾的一点就来了,要想沈明南跟书中剧情不一样,那就只有阻止他黑化,可他黑化的根本原因就是沈老太君。 并且那死和尚还不准改变原有剧情。 草! 有毛病吧,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改变沈明南的结局本就是改变了剧情,可在改变剧情的同时又要求不能改变剧情,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所以她决定按自己的想法来。 第二点,沈明南的夙愿,她问了老和尚他的夙愿是什么,可他说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以后她会知道的。 就离谱…… 她心中认定了,他的遗憾就是姚南嘉,所以她现在就要撮合他和女主在一起吗? 这么一想,她心中有些许的不痛快,但是为了回家,她把这淡得微不足道的不痛快抹去了。 她收起沉重的情绪,重新振作起来,按照老和尚所说的方向,很快就走出了这片禅房。 在礼佛大堂遇见了沈老太君,她皱眉道:“慧宁大师说来这儿祈福的人两日之内不能离开灵山寺,得等他明日法事做完了以后才能离开,否则将有厄运缠身。” “唉,今日看来得歇在着灵山寺了。” 沈老太君本想着下午时分就回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尤其是听见了擅自离开会有厄运,老人最是信佛,她当即就决定在灵山寺歇一晚。 还好这寺庙够大,禅房也多。 他们来得比较早,很快就分到了几间禅房,沈老太君的在最前面,沈明南和赵荟蔚分到的禅房相隔也不是太远。 沈明南本想离去,在沈老太君的再三要求下,他臭着脸留了下来。 晚上吃过斋饭以后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中途的时候又遇见了姚南嘉,她目光追随着已经远去的沈明南,随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赵荟蔚看见了,心里更烦,所以要怎么撮合才行?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过后就躺在了床上,慢慢的困意就上来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还感受到一道浅淡的杀意…… 第165章 真是一个麻烦精 杀意…… 赵荟蔚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谁要杀她? 本关着的门被轻轻开了一个小缝,赵荟蔚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缓假装已经熟睡。 透过床帘,她看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锋利匕首泛着银光。 黑影离她的床越来越近,他伸手拉开床帘,下一瞬一个枕头就迎面砸来。 他挥手一挡,枕头就掉在了不远处,趁着这个空挡赵荟蔚翻身下床,同时她也看清了黑影的面目。 这是…… 太子那天身后的侍从! 黑影见这小姑娘竟然没睡,索性也不装了,伸手就要去抓赵荟蔚的脖子,凭着身形娇小,她连滚带爬的躲到了门边,连忙赤脚奔了出去。 她快速的往沈明南的房间跑去,黑影见人跑了,怕再追暴露,他抬手露出手腕上的袖箭,对着赵荟蔚的脑袋就射了过去。 正巧她踩到一块石头,疼得低了头,那支箭擦着她的头发而过,锋利的箭锋还带下她几根头发。 她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如果那支箭插她脑袋上,那她必定丧命。 她脚下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转了弯就直直的去推沈明南的房门,意外的是这门没锁。 她进去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在屋中独处的沈明南和姚南嘉两人。 她愣住了,里面的两个人也愣住了,沈明南面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慌乱,他离姚南嘉又远了几步。 赵荟蔚连忙抬起手,把门一关。 “别紧张,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公子救命,有人要杀我!” 沈明南:“……”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寝衣,赤着小脚,嘤嘤哭着就往沈明南身后躲。 她这还没撮合呢,原书男主就想先来弄死她了。 而且姚南嘉好好的怎么跑沈明南房里来了?太子莫不是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跑到沈明南这里,他醋意大发,想先杀个她助助兴吧? 沈明南皱眉,目光先落在她白生生的脚上,沉声道:“谁要杀你?” 太子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她急忙咽了下去,“我,我也不知道,我太害怕就跑过来了。” 沈明南黑眸微沉:“延元,去追。” 在暗处的延元早就听见赵荟蔚的话站在了走廊上,如今听见自己主子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着赵荟蔚的房门而去。 安全以后,赵荟蔚整个人身心就放松了下来,下一瞬一件带着冷香的玄衣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余淮,送姚小姐回去。” 姚南嘉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一转,才施施然的向外走去,余淮正在门外等着。 沈明南这才看向赵荟蔚,她小脸莹白,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眸此刻无精打采的垂着,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寝衣微敞,露出一小截细长的锁骨,沈明南微微撇开头,又把她身上的玄衣拉扯得紧了几分。 他低头又看向她的小脚,脚指头此刻正不安的蜷着,不知是磕着还是碰着了,她脚背上有一条明显的红痕。 然后突然俯身就把她横抱了起来,赵荟蔚本还在想事情,身体突然悬空,手忙脚乱的就拉扯住他的衣襟。 不明所以的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禅房里的……床。 “公公公……公子!” 她手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襟,沈明南脚步没停,把人直接就丢在了床上,把她摔得头晕眼花。 靠! 这狗男人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她身子轻颤,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在他的力道之下不能动弹半分。 她抬眸看向他平淡的眉目:“公子?” 沈明南这才看向她,他嘴角扯平,看得出心情很是不愉快。 赵荟蔚噤声了,都不敢抬头看他,直到微凉的触感离开,她身子才往床里边缩了一下。 “真是麻烦。” 他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离开了房里。 赵荟蔚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里涌上一丝丝淡淡的失落,她好像被嫌弃麻烦了。 她坐起身,屈膝才看见自己的脚底板被石子划破,血和灰尘混合凝固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她现在才感受到,脚好痛。 她耸耸鼻尖,谁在家还不是个小公主啊,怎么来这儿不仅担惊受怕还要到处受气。 这么想着她眼眶慢慢的就红了,她想回家了。 她其实不是很爱哭,只是今晚的刺杀加上沈明南的冷淡,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落在她屈起的膝盖上,寝衣上晕染开一片泪渍。 “哭什么?” 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似带着无奈,赵荟蔚红着眼睛就看见沈明南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他把水放在地上,走上前去,他不过是去给她打了盆水,这个小姑娘怎么就哭了起来? 要命的是,以前看她哭不觉得,现在仿佛滴滴落在他的心上,泛起一层层灼热。 真是磨人。 真是一个麻烦精。 他有些懊恼,从怀里拿出一块雪白的锦帕,塞在她的手里,“不准哭。” 见她怔楞的看着他,他伸手又拿回锦帕,在她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水就干净了。 只是那泛红的眼眶还是看得他心生烦躁,他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僵硬道:“过来洗脚。” 见她不动,眉头微皱:“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洗吧?” 赵荟蔚这才挪动了几分,脚入水里的时候泛起一阵刺痛,她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睫。 沈明南又把干净的干巾递给她,等脚上水干了以后他才给了她一瓶药。 “擦伤处。” 赵荟蔚默默接过,打开药瓶一点点的涂在自己的脚上。 她身上披着他的玄衣,整个人裹在里面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眼尾发红,涂药的时候眉毛微皱,嘴角微撇,看起来很是委屈。 娇气包。 沈明南淡淡的想着。 下一瞬门就被推开了,沈明南下意识的上前就挡住了赵荟蔚的小脚。 女子的玉足是不能给男子看的。 想到这儿,他一瞬又觉得不好了。 因为他不仅看了!还上手摸了! 他低头看向她清澈不解的眼眸,又看向前来复命的延元。 他拉扯着玄衣把她又裹紧了一些。 还好是他看了,而不是别人。 第166章 他不信神佛 延元走进来,脸上懊恼:“主子,没追到人,不过找到了这支箭。” 那道黑影武功不俗,倒像是有备而来的。 他追上去被他躲着跑了,只在走廊上找到一支插在柱子里很普通的箭。 沈明南看了一眼淡淡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延元抬头看向他们二人。 额…… 不知道怎么说,有些诡异。 他主子没事坐人家前面干嘛?还在同一张床上。 “还不走?” 又听见一声,延元才麻溜的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沈明南这才站起身:“今晚你睡这儿吧,有延元和余淮守着。” 说完就准备转身走了。 “公子,你的衣裳。” 赵荟蔚把身上的玄衣给他递了过去。由于脱了外裳,他只穿了同色的紧束锦衣,反倒把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露了出来。 沈明南伸手接过,再次准备出去。 “公子。” 他黑着脸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赵荟蔚撇嘴皱眉:“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把房间让给我,你去哪儿。” 她就想问问,这么臭脸干嘛! 沈明南头也没回:“你的房间。” 直到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赵荟蔚才再次缩进了被子里。 昨夜的事,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天光破晓,赵荟蔚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她没有睡好。 朝花受老太君的吩咐来叫赵荟蔚去吃早膳。 她洗漱好了以后就随着朝花往沈老太君的房间而去,到的时候发现沈明南早早的就已经到了。 他正优雅的喝着粥。 沈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她,指了指沈明南身旁的位置,“小荟儿,坐这儿来。” 赵荟蔚对沈老太君行了一礼后才入座,她也捧着面前盛好的粥,小口的喝着。 沈老太君看着这两人一个冷一个萌,怎么看怎么般配,心中对赵荟蔚的喜爱更甚。 她用筷子夹了个饺子给赵荟蔚:“来,多吃点,这饺子好吃。” “谢谢老太君。” 赵荟蔚小口的咬着,果真去沈老太君说的那般,饺子味道很鲜美。 用过早饭以后,众人就去了礼佛大堂,慧宁大师今日会做祈求平安的法事,沈老太君对待此事非常的慎重。 她手里拿着一串檀木佛珠,虔诚的对着佛像跪拜着。 赵荟蔚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而沈明南站在外面负手望天。 他不信神佛。 正午时分,法事就做完了,一行人坐着来时的马车返回了沈国公府,赵荟蔚回来后就直接去了瑶光阁,她脑海里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计划。 如果最后还是无法避免黑化,那她现在就要去引导他做一个好人。 最起码让他心向光明,热爱生命,不要跟后面一样变成人人都厌恶的魔头。 于是她一回去就找上了璎珞。 “璎珞,你那儿有没有那种教人变好的励志故事书?” 璎珞有一瞬懵逼,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找她推书的? 这可难不倒她,请叫她话本小达人。 她郑重点头:“有的,姑娘稍等,我去把我珍藏的励志书都给您!” 赵荟蔚就在屋内殷切的等着,她觉得读圣贤书还不如多看几个励志的小故事! 璎珞急匆匆的就在房里翻箱倒柜,她的动静引起了雾音的注意。 “你不去伺候姑娘,在这儿翻什么呢?” 璎珞手里抱了一堆话本子:“姑娘想看书了,我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雾音:“……?” 璎珞抱着书就出去了,雾音赶忙追了出去。 赵荟蔚坐在桌子边,璎珞抱着一堆话本全摞在桌面上,她满满的成就感:“姑娘,珍藏的全在这儿了。” 很好,她决定先翻几本看看。 只是,刚拿起第一本的时候,她傻眼了。 只见书封上面烫着几个字。 《春三娘与屠夫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确定励志? 赵荟蔚持怀疑眼神看向璎珞,只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示意她继续往后翻。 她又拿起了第二本。 《公主的甜宠小娇夫》 “???”这都是啥啊,她不确定这个拿给沈明南看会不会劈了她。 她急忙放下,又拿起了第三本。 《狐妖和她的落跑小书生》 她淡定不了:“你确定这些励志?” 璎珞见她竟然怀疑,拿起这本《狐妖和她的落跑小书生》就开始解说起来。 “姑娘,奴婢强推这本,是真的好看又励志。” “主要是讲一个千年狐妖偶遇一位长得清秀的勤奋好学小书生,她见色起意……哦不,她深受书生的意志感动,变身为人后帮助书生上京赶考,非常的励志。” 雾音在后面木着脸,她听得都要感动落泪了。 “姑娘,您只管去看,不励志包退。” 赵荟蔚看她如此的坚定,不知道怎么的就信了她的邪:“好的!我看后再说吧。” 璎珞点头:“嗯嗯,姑娘稍等,奴婢给您搬把躺椅,您躺着看会舒服一点。” 赵荟蔚差点感动落泪,这也太贴心了,“好的,你有心了。” 雾音:“……” 想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 赵荟蔚本来是抱着随便看一看的想法,谁知道她一看竟然入了迷,偶尔还会露出一丝姨母笑。 璎珞在一侧看着,很是欣慰,又成功带入坑一个,以后她看话本总算有知音了。 夜晚,赵荟蔚吃完晚膳后就借口去睡觉了,实际上她去追书了,正好看到狐妖身份暴露,书生接受不了,跑了的这段。 沈明南在书房写着字,今儿个赵荟蔚下午没来练字,他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转念一想练字怎么能一天练一天不练,这样就没有任何效果。 他把延元叫来:“赵荟蔚这个点在做什么?” 延元也是刚去找了雾音唠嗑,所以他还真知道:“荟蔚姑娘已经睡觉了。” 睡觉? 这么早? 但是她都睡了,沈明南也只能明天再安排了。 延元正准备退下,余淮就进来了。 他恭敬抱拳:“主子,余竹的弟弟余青今日找来了,他想问他哥哥的事。” 他们是沈明南的隐卫,跟着沈明南一起出生入死,而此次余竹久久未归,余青就来找人了。 延元很气愤:“还有脸来找他哥那个叛徒?没把他全家弄死都是主子仁慈了。” 他看向沈明南:“主子,要不要我去把他给弄死。” 沈明南原本是想把余竹一家全部弄死的,他习惯不给自己留隐患,可这一次他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干净且骨节分明。 他淡声道:“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再把他们一家丢出城外,胆敢踏进京城一步,杀无赦。” 第167章 真是小可怜虫 太子府,书房。 黑影怕沈明南的手下察觉,直到夜里才隐了身形进府。 他跪在程煜面前,等着他的降罪。 “你是说,不仅没成还被那个农女看见了容貌?” 黑影沉默,片刻开口:“属下无能,原以为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没想到是属下放松警惕了……请殿下降罪。” 程煜轻笑一声,“夜北啊夜北,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到后面程煜的声音多了一丝冷意。 夜北无言,静静等着领罚。 “去领二十藤鞭,下次再如此,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夜北恭敬应答:“是。” 随即就退了出去。 程煜临窗而立,负手看着外面的月光,因为沈明南那所谓的恩人,把他的计划破坏了将近一半。 想着属下来报,姚南嘉跟沈明南在灵山寺会面,他心中涌出淡淡的暴戾,现在不仅沈明南要除,还有这多出来的变数,也得尽早除去才好。 京城郊外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找我哥哥,你们把我哥哥藏哪儿去了!” 余淮手中拎着一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剧烈的挣扎着,却被余淮一把丢在了地上,连同他那双目失明的老娘一起。 余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去搀扶自家的老娘,见没什么大碍才红着眼睛满脸悲愤的看着他。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要找我哥哥!” “放我回去,我要见我哥哥。” 余淮一贯的面无表情。 “主子说了,要你们即刻滚出京城,踏进一步,杀之。” 说完他丢了一袋银子在他跟前。 “这是主子体恤你们的,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余淮转身就走。 余青站起身:“我哥哥呢,你们把我哥哥怎么了!” 少年的质问注定得不到回答。 “青儿,竹儿呢,他们为什么把我们丢这儿,为什么不准我们回京啊。” 余青的老娘杵着拐杖慢慢的站起身来。 “我也不知道……”余青呢喃。 自从他们去祁源以后,他哥就再也没有寄信回来报平安,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脑海里浮现出那抹孤傲玄衣,这个人一直是他的向往,他立志要成为他的隐卫,跟他哥哥一样为他卖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如今哥哥不知所踪,那人还把他们赶出了京城,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彰显出他此刻内心的不甘。 “嗬嗬。” 一道阴冷尖厉的笑声响起。 余青一惊,连忙回到自家老娘身旁,警惕的看着漆黑的周围。 “是谁?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 “真可怜呐,哥哥惨死,你们一家还被赶出了生活了十几年的栖息之地,真是小可怜虫。” “你说……什么?”余青有些不可置信,他哥哥……死了?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说的,我哥哥没死。”余青气喘吁吁的嘶吼着。 而余青的老娘缓了半晌,才拉着余青问道:“竹儿死了?” “竹儿……竹儿。”余老娘似承受不住打击往后退了一步,“我的竹儿……” 她的猛的咳嗽起来,本就孱弱多病的身子因为这暗处的声音一下没承受住,直接昏倒在地。 “娘,娘!” 余青急忙扶着余老娘躺在地上,用手里拎着的包袱垫在她的头底下。 他红着眼再次看向四周。 “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出来,我杀了你。” “嗬嗬嗬……” 一道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看不清面貌。 “我可没胡说。”黑色人影的声音粗噶难听,里面带着一丝嘲笑。 “你哥哥死得可惨了,被他的主子用筷子刺穿肩胛,折磨得面无全非,最后就被丢在山上草草的埋了。” 见余青还是不信,他直接转身道: “不信呐,跟我来,我可是很好心的,把他的尸首运回来了。” 见黑色人影逐渐走远,好像他来与不来都不重要,余青咬牙,背着余老娘就跟上了黑影。 两人朝着城郊外的山坡上走去,一盏茶的时间,黑色人影停了下来,“嗬嗬,你的哥哥就在这块白布下面,不信你去看看。” 余青把余老娘放躺在地上,自己则慢慢走近这具被白布所包裹着的尸首,因为去世时间过长,他的周身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余青颤抖着手,打开白布,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吓得往后跌了几步。 这人……是他的哥哥余竹。 …… 今天又到了沈明南上值,他一大早又把赵荟蔚从被窝里叫醒。 起早床格外的痛苦,尤其是这次感觉更甚,因为昨天她熬夜看书,就为了看狐妖的大结局。 沈明南看着她耷拉着眼皮,要睡不睡的样子,皱着眉吩咐:“里面有六篇字帖。” “我知道了。”赵荟蔚眯着眼睛接话。 “你……” “我会写完的。”不等沈明南说完,她把话头都给他堵了回去。 沈明南冷哼一声,直直的出府了。 赵荟蔚伸个懒腰,回房继续睡! 日上三竿,她才悠悠转醒,睡舒服了,用过午膳以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把字帖写完,然后就窝回自己的房里看话本。 直到沈明南下值回来,她都没有从房里出来。 沈明南看见桌面上那字迹逐渐变得工整的字体,索性也懒得管她,他把这些写过的字帖全叠放在箱子里,又重新拿了新的宣纸,开始另写几篇。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三日,距离七月也只有一天了。 赵荟蔚写完字帖就准备再次窝房里看话本,经过这几天的累积,她已经逐渐摸索出这些故事的励志性。 比如说,一个凶狠的小狼狗身后必定有一位善良软萌的小仙女。 再比如,冷傲冰山男主的身后必定有爱闯祸还话痨活泼的女主。 而他们的故事也挺简单,相互改变,相互变好。 最后,总结一下,需要个美人! 赵荟蔚觉得她真是操碎了心,谁曾想她有朝一日还得为沈明南的幸福而努力? 第168章 面包作坊 她坐在桌子旁,上面铺着一张纸,纸上的鬼画符是只有她懂的暗号。 没错,她在制定最完美的撮合计划。 雾音一进来就看见她皱着个小眉毛,趴桌子上涂涂画画的,她笑着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她:“姑娘,徐二少爷给您写了信。” 徐子恒? 赵荟蔚这才抬起头,把笔丢桌子上,急忙接过信。 她快速扫了一眼,脸上带上了喜色,徐子恒在信上说,明天的面包店就要开业了,现邀请她去作坊看看。 赵荟蔚换了一身衣裳,雾音又给她挽了个头发,她就出门了。 门房的人认得她,再加上老太君发过话,她要出门也不准多加阻拦,毕竟赵荟蔚是沈家的客,无论她做什么沈家都不会插手。 所以赵荟蔚出门什么的比沈府的小姐要方便许多。 外面有一辆马车,是雾音安排好的,她扶着赵荟蔚进了马车以后,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很快就到达,临安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御街,徐子恒的玲珑阁也在这条街上。 在玲珑阁不远处还有一家名叫“啵啵奶茶”的奶茶店,名字还是赵荟蔚定的,别问,问就是起名废。 而如今,在这条寸土寸金的街道上,又多了一间面包作坊。 这间店铺的名字用红绸盖住,街道上的人们一时也摸不准这儿是做什么的。 赵荟蔚到的时候门微开,徐子恒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 店铺很大,装潢得很奢华,倒也不像个卖面包的。 徐子恒见人来了,就在前方带他去后面的作坊里,里面大约放了十来个面包窖。 还有四五个工人在原地待命,他们见人进来,齐声道:“东家,小东家。” 徐子恒点头,指了指为首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这位是钱掌柜,目前是这间面包作坊的掌柜,这里的工人都是签了契的,是自己人。” 赵荟蔚朝着老者点头:“这里就得多多仰仗钱掌柜了。” 钱掌柜摆摆手,笑道:“小东家太客气了,不用您说,我们都会尽好本职责任的。” 如此,双方人就算混了个脸熟了。 赵荟蔚这才开始问:“先卖最基础的面包吗?” 徐子恒点头,“刚起步,先看下行情。” 赵荟蔚对他翻了个白眼:“压根不用看行情,绝对生意好到爆。” 徐子恒对她的配方是放心的,他只是担心会有人吃不惯这种吃食。 见他还有些担心,赵荟蔚也懒得说了,等明天再看吧,“价格的话你自己订吧,面包的话可以适当搭配一些时令水果,不过这些水果最好做成水果罐头,保质要比较长一些。” 徐子恒静静的听着她说,反正法子她来出,他出力就成了。 随即他想到了葡萄酒的事:“我按你说的法子已经开始酿酒了,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出成品了。” 说着,徐子恒有些小紧张,他害怕失败。 而赵荟蔚想的是,半个月以后也就是七月中旬,成了以后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中秋,那这个期间他们就大肆的做葡萄酒,再推广出去,赵荟蔚仿佛看见了好多的小钱钱往她的口袋里钻,以后她睡觉都要躺钱上面睡! “到时候成了给我递信,我来就是了。” 徐子恒笑道:“好,到时候你来我家吧。” 去徐府? 他们一没亲,二没故的,突然造访这样真的好吗? 赵荟蔚直接拒绝:“去你家不太好。” 徐子恒反倒皱眉:“有什么不好的,我爹娘正想见见你呢。” “咳咳,他们见我做什么?” 看她这样肯定就是忘了,徐子恒哼道:“你不会忘了你救过子谦吧,正好我爹娘想向你道谢呢。” 说着,他又啧啧两声,坏笑道:“要是被子谦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荟蔚姐姐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你说他会不会心碎一地呐?” 赵荟蔚没什么底气的反驳:“哪有,我没有忘记子谦。” 她只是太忙了没想起来! 徐子恒才懒得拆穿她:“就这么说定了,葡萄酒酿好那天,我递贴给世子,让他带你来。” 毕竟男子不好向未出阁的姑娘直接递贴,他迂回一下递给沈明南也是一样的。 徐子恒都这样说了,赵荟蔚也不好再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商定完了以后,赵荟蔚就准备离开了,然后徐子恒叫住了她,说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咱们的火锅被剽窃了。” 赵荟蔚还没开始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不慌不忙:“哪家啊?” “京中的瑞成轩。” 瑞成轩? 赵荟蔚挑眉,问道:“可是在镇远跟你竞争的那家店?” 说到这事,徐子恒就来气:“就是他们家,反正就跟我玲珑阁杠上了,我在哪儿开店,他们必定会在我店的对面开一家一样的。” 虽然说商业竞争很正常,但是他这明显就是被针对了啊,不然谁没事,你开一家他就在后头跟着开一家,就做对头。 赵荟蔚脑海里瞬间遐想出一场你追我赶的爱情狗血大戏。 她八卦问着:“跟你对着干的是女的吧?” 徐子恒见鬼一样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好家伙,还真是女的! 她眼里的八卦之火燃得更烈了一些:“她喜欢你?然后看你这样估计是没答应,所以她因爱生恨就处处针对你,我猜得对不对?” 徐子恒看着她雀跃的眼神,一时无语:“喜欢谈不上,她想让我做她的面首!” “小爷怎么可能屈服,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让我做面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赵荟蔚看他说起来的时候就一脸嫌弃,估计被恶心得不行。 她憋住笑,轻咳一声:“谁家的姑娘啊?这么生猛。” 徐子恒叹了一口气:“京城席家,不过她可谈不上什么姑娘,已经嫁过人,不过死了夫婿,靠着她夫婿的家产把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富商。” “如今住在扬州,她就是席家的二小姐席月榕。” 赵荟蔚本还笑眯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第169章 陪我找个夫婿 徐子恒还在絮叨:“当初就不应该下扬州的,惹了这么个狗皮膏药,真是恶心死我了。” 他顿了一下,颇为头疼的继续道:“而且今年八月还有一次皇商竞争名额,不出意外今年又该是她了。” “皇商?”赵荟蔚有些意外,她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个名额。 徐子恒点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皇商每年都可以竞争一次,超过三次以后就会成为皇室的御用商人。” “而去年前年席月榕已经拿到了两次,如果今年她再拿下以后在商界我们都得靠边站了。” 赵荟蔚唇角冷冷勾起一笑:“竞争在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中秋那日。” “那我们就跟她争。” 徐子恒愣了一下,没什么底气:“她起手的并不是吃食,而是珠宝首饰。” “她的华丽珠宝都是来自于西戎国,再加上她独有的设计,她家首饰是千金难求的。” 赵荟蔚听他不停的叨叨叨很是不耐烦,不就是个设计,谁还不会似的。 正好她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席月榕有什么能耐。 赵荟蔚淡淡道:“她用首饰,我们就用葡萄酒。” 徐子恒悄悄咽了咽口水,看着赵荟蔚没说话,那还没有酿出的酒真的可以吗? 而赵荟蔚此刻却在想首饰的事情,她又动了几分心思,“西戎国的宝石很难得吗?” 西戎在几个国家中,以盛产华丽独特的宝石而闻名。 徐子恒凝眉思索:“也不是很难得,但是得有渠道,而且这两年西戎王权内争,去年西戎老皇帝突然暴毙,西戎皇后承受不住殉情而亡,其小太子也在那日不知所踪。” “现在西戎由小太子的叔父掌控着,不过据说西戎还在找寻那小太子的下落。” “现在西戎很乱,别说宝石了,外人想进去都难。” 听到这儿,赵荟蔚活络的心思放了下来,首饰的事情还得等西戎王权稳定了以后才行。 余下也没什么事要谈了,赵荟蔚又留下了几张干锅菜谱。 “等瑞成轩推广他们火锅的时候,我们就把干锅推出去。” 说完,她就走出了面包作坊。 外面阳光明媚,雾音在门口侯着,见她出来以后就问道:“姑娘,要回府吗?” 赵荟蔚想了一下,在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正准备点头的时候,从远方出来明悦的一声:“阿荟。” 她看了过去,眼睛一亮:“婳姐姐!” 雾音:“???” 见鬼,怎么一出来就遇见这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荟蔚一溜烟就往迟婳那儿去了。 迟婳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站在不远处。 她是特意来蹲点的,知道赵荟蔚出门了以后,她便火速赶来了。 没办法,沈明南那狗贼不准她接近阿荟。 她只能来假装偶遇了。 还好给她遇上了,等赵荟蔚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一手就搭她肩膀上,跟个大爷似的揽着她。 “今儿个,姐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一听好玩的,赵荟蔚就想起来羡仙楼,她下意识的拒绝:“我不去羡仙楼。” 迟婳揉了揉她的脸,“谁跟你说去那地,还没到怀瑜出场的时间,我才不想去。” 行吧,只要不是去羡仙楼,她就可以接受。 于是好奇道:“那我们去哪儿?” 迟婳微微勾唇:“陪我找个夫婿。” 赵荟蔚:“……” 雾音:“……” 她觉得她们应该聋了。 然而迟婳的动作告诉她们,她们并没有聋,迟婳是真的在大街上找夫婿! 赵荟蔚就这么跟着她进了一间茶楼,整座茶楼共有两层,一楼有一位说书先生讲着神话故事。 她们上了二楼,坐在了临窗边,从这里可以看见繁闹的街道,来往的人形形色色,妇女和年轻的男子犹多。 可能因为八月份要会试了,进京赶考的举人格外的多。 迟婳点了一盘花生米,还点了一壶茶,就坐在窗口边向下看着。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荟蔚聊着:“我本来在北狄边境呆得好好的,我爹非得向皇上递旨回京,要为我找一个好夫婿。” “这京中的男儿啊,没一个打得过我的,所以我就跟我爹说,我要自己找。” “找一个貌美的回家镇宅也不错。” 她把目光投向一脸无语的赵荟蔚身上:“所以你来帮我把把关,好看就成。” 赵荟蔚:“……” 还镇宅,你以为是选花瓶吗! 不过看迟婳这兴冲冲的样,估摸着还真是在选个花瓶……只为了好看。 于是她还真的认真跟着她一起挑选了起来。 挑了半天,眼花缭乱的还是没找着好看的,赵荟蔚有些眼累的收回目光,换上雾音代替她去瞧。 本来雾音心里是一万个拒绝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趴窗口上看,结果渐渐的她还开始跟迟婳讨论了起来, “迟大小姐,奴婢觉得那位不错。” 雾音用手悄悄指了指,迟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行,长得是挺清秀,但是个子太矮了,配不上我。” 雾音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那这位呢?” “不行,太瘦了,看起来就体弱多病。” 赵荟蔚看了一眼,是一位看起来清瘦的书生,确实看起来体弱多病。 她目光向前方看了看,一袭青衣的书生由远及近,她目光微亮,拉了拉迟婳的手:“婳姐姐,你看这位怎么样。” 迟婳往了下去,青衣书生头顶戴着同色的儒巾,气质谦逊温和,他身侧还跟着几位书生,看他们那样似乎在讨论学问。 迟婳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唔,阿荟眼光不错,我这就把他叫上来。” 赵荟蔚正想说,她遣雾音去把青衣书生请上来,还没动作,迟婳就把手中的花生米全撒了下去,准头还不错,一颗不落的全砸青衣书生的头上。 赵荟蔚:“……” 雾音:“……” 下面被砸的青衣书生抬头,就撞见了一位笑容明媚的红衣女子。 她朝着他挥了挥手:“公子有没有兴趣上来坐坐?” 赵荟蔚木着脸瞅了她一眼,就这样还想请人上来?人家不上来打她一顿就不错了。 然而,是赵荟蔚想错了,因为青衣书生真的上来了…… 第170章 傅小郎君 青衣书生对他身旁的好友说了几句,便踏步上了楼。 转瞬之间,青衣书生就已到身前来。 他双手作揖:“不知姑娘唤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迟婳笑道:“来坐着说。” 她手指了指空着的位置。 青衣书生没动:“如果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迟婳见人要走,站起身就强势把人按坐在椅子上。 青衣书生挣扎了一下,发现力气竟然大不过这个小女子,满脸羞赫的瞪着她。 赵荟蔚和雾音在旁边直接看傻眼了。 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只听迟婳风轻云淡的道:“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 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二楼都听见了。 在楼上喝茶的人皆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这边的动静。 青衣书生听见她的话,连挣扎都忘记了。 他听见了什么? 她要他嫁给她?! 没错,是嫁…… 他何时受过这种折辱,心中已是暗暗后悔上来这一遭了,没想到遇见的竟然一位轻浮且行事张扬的女子。 他脸红脖子粗的怒瞪着迟婳:“你休想!” 迟婳看他说得认真,也就把他放了,甚至还有些可惜:“好吧,你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青衣书生见如此简单就放他离开,他愣了一下,他以为还得再跟她掰扯许久呢。 青衣书生走至楼间,侧眸的时候见她慵慵懒懒的吃着花生米,眼眸漫不经心的看着繁闹的街道。 他甚至听见有人在说,那是将军府的迟大小姐。 他紧抿着嘴走到楼下好友身侧。 “思墨,那女子找你何事?” 其中一位友人问道。 他们都以为霍思墨跟那位长相娇艳英气的女子认识。 谁知霍思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心里只觉得膈应,他黑着脸快步离开这里:“无事,我们走吧。” 赵荟蔚已经被她这一连套的操作秀到窒息。 这真的是古人吗?! 思想如此新潮,当街求亲一点也不含糊。 迟婳简直就是行走在社交天花板上,赵荟蔚心中满是佩服。 于是几人又在茶楼呆上一阵,迟婳觉得无趣便想走了。 她看向赵荟蔚,问道:“明日你还出来吗?” 赵荟蔚想着明日面包作坊开业,她怎么着也得来看看,遂点头:“来的。” 迟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们明日再来找吧,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赵荟蔚摇摇头:“雾音会跟我一块。” 见此,迟婳点了点头,她拍了拍雾音的肩:“好好照顾我的阿荟。” 说完,她挥了挥手,背影潇洒的往跟她们相反的地方走了。 见人走了,雾音脸色不太好:“姑娘,我们还是少跟迟大小姐打交道吧,她简直在把人往坏里带。” 连她都被带着一起找美男了,这还得了! 谁知,赵荟蔚笑眯眯的道:“不啊,我觉得婳姐姐挺好的,我喜欢。” 雾音无奈的摇了摇头,车夫把马车驶来这儿,他们就回了沈国公府。 沈明南下午下值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去书房看赵荟蔚有没有认真完成他交代的事。 见她字迹越来越好,甚至有些横撇模仿着他的力道,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他略有些满意的点头。 于是便去遣了延元唤她过来。 赵荟蔚过来的时候有些懵逼,她正躺软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结果沈明南就遣人来叫她。 “公子?” 沈明南听见声音,头都没抬:“过来。” “把这本书里的内容照着抄一遍。” 赵荟蔚走上前,就看见一本摊开的《大学》,她能拒绝吗?她想看话本。 最终还是默默的坐在一侧,手里拿着毛笔把这一页抄在宣纸上。 沈明南淡淡撇她一眼,就开始做自己的事。 等时辰差不多了,他才放她回去睡觉。 赵荟蔚现在看见字都要吐了,话本也没有心思看了,草草洗漱以后便歇下了。 第二天,她用过早膳,再次带着雾音便出了门。 作为临安最热闹的街道,御街一大早也是热闹非凡,而此刻最热闹的还得是徐子恒的新店铺面前。 他拉下遮盖住牌匾的红绸,外面燃起了两串爆竹,很快就引得众人前来围观。 随即他又请了舞狮,面包作坊门口一片喧闹。 赵荟蔚到的时候,店铺内已经人满为患了。 只见外面立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面包可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冲着这个噱头,进去的人很多。 在里面放着一块大盘子,里面是切成丁的小面包,上面插着小竹签,旁边有一个篓子,专门用来丢签子的。 赵荟蔚走了进去,递了一块给雾音以后,自己也跟着尝了一块。 很柔软香甜,跟她做出来的也没什么两样。 雾音第一次吃这种叫面包的东西,她小心的咬一口,浓浓的牛奶香就溢了出来,她眼睛一亮,这不比那些干巴巴的糕点好吃多了? 她又把目光投向赵荟蔚,很难相信面前这个娇小的姑娘竟然还是跟徐二少爷合伙的东家。 她觉得府里的很多人,都小瞧她家姑娘了。 不一会儿,摇着扇子,一身痞气的叶澜之也来了,他可是特意来给徐子恒捧场的。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赵荟蔚竟然也在这儿,他走上前就打了个招呼,赵荟蔚礼貌的朝着他点头。 叶澜之买了一块以后,就直接站在店里面吃,边吃边啧啧称赞,又吩咐小厮买了几块,准备带回去给他娘和祖母吃。 他本想跟徐子恒唠几句,没想到他在店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没空搭理他,顿敢无趣的他就准备走了。 迎面就遇上了来寻赵荟蔚的迟婳。 他高兴的走上前,“婳爷,来点面包?” 迟婳撇他一眼:“先一边去。” 她上前就拉着赵荟蔚直直的走了出去。 “诶,你们去哪儿啊?” 叶澜之把手中的面包一股脑全塞小厮的手里,追着两人跑了出去。 门外,霍思墨跟着友人又来到了这条街,闻讯新开了一间面包店,图个新鲜都来瞧瞧。 没想到,又遇见昨日举止轻浮的女子,他脸色有一瞬不好,想避开她,没想到她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的从他身侧走过去。 他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蓝衫如玉清冷的郎君。 那位郎君他恰巧也认识,是以最铁面无私而名动京城的。 傅小郎君。 第171章 他啊,我的前未婚夫 迟婳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赵荟蔚看了过去,一身蓝衫的郎君冰洁玉清。 他肤色极白,唇色极淡,姿容绝滟,一双乌木般的丹凤眼像嵌进了墨里一样幽深。 在这样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他穿得比常人还要厚实很多,像是极其的畏冷。 他眼眸只是往这边一撇,极快的错开,目不斜视的上了自己的马车,他的小厮驾驶着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御街。 叶澜之同样也跟见鬼一样,他走到迟婳身侧,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刚刚那个是傅君泽吗?” 迟婳轻哼两声,转头看他那没出息的样:“是又怎样?你怕见着他啊?” 叶澜之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在京中除了他的三哥就没有他怕的,他讥笑:“我怕他做什么?只是这么久没见突然瞧见了有些意外罢了。” “对了,你没看见他压根就不想跟我们打交道吗?” 迟婳嘴角轻扯,拉着赵荟蔚就去往昨天的茶楼而去,叶澜之屁颠屁颠的跟在她们身后。 在听闻迟婳要街上捉婿以后,他整个都惊呆了,“你可真是敢做,名声都不要了?” “名声?”迟婳笑道:“能吃吗?” 在她上阵杀敌,每天跟军营士兵在一起训练的时候,她就没什么名声了。 在士兵的眼里,她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好将军,而在京城的权贵人家中则认为她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女人。 所以,她才不要等着别人来挑她,她迟婳再怎样,也轮不到别人来嫌弃,也只有迟老爹觉得她顶顶好,配王爷都绰绰有余了。 于是她费劲吧啦的说服了他,自个儿找的多香啊,而且她只找好看的,她承诺一定给他带三四个夫婿回来。 迟老爹略微一想,三四个可不比一个会伺候人? 然后也就同意她自个儿去找了,他不插手了只等着上门女婿。 叶澜之见她是来真的连连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迟家厉害,一屋子奇葩,还好阿羡没被带坏。” 迟婳伸手捻起一颗花生米,手往上甩,嘴一张花生米就准确的进了嘴里,她不甚在意的含糊回道:“可能因为阿羡性子像我娘?” 叶澜之看她这样,摇了摇头,只要眼睛不瞎,应该是看不上她的。 于是三人就在茶楼坐了一上午,迟婳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大手一挥:“走,我们上水云间吃上一顿,叶澜之你买单。” “凭什么!” 他愤愤然锤桌。 迟婳摊手,非常理直气壮:“我跟阿荟都没钱,可不就得你请,别叭叭了,走起。” 于是叶澜之就这么被坑到了水云间,赵荟蔚在身后吭哧吭哧的跟着,有吃的她可以。 京城水云间的豫菜是一绝的。 目前没有哪家酒楼比得上,于价格上也贵得离谱。 除了京中权贵家中,和大臣们之间的宴客,平常时候是不会来这么贵的酒楼。 云水间只有雅间,没有大堂,迟婳一到就轻车熟路的来到门牌雕刻着牡丹花的雅间。 里面的装饰也偏牡丹花色,布置的很奢华。 叶澜之踏进来的那一瞬心在滴血,该死的,早知道买了面包他就回家了,做什么跟她俩身后。 迟婳看着菜单,点了云水间的好几个招牌菜。 煎扒青鱼头尾,葱扒羊肉,扒广肚,牡丹燕菜…… 每点一个,叶澜之就要皱一下眉头,见迟婳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连忙把菜单抢过来递给了店小二:“行了,就这些,不要了。” 店小二下去以后,他又看向迟婳:“咱们也就三个人,你点这么多做什么?你吃得完吗?” 迟婳冲他一笑:“可以打包回去,热一下明天又是一顿。” 叶澜之:“……” 在他印象中,将军府应该不穷吧,看她这样怎么跟吃不起饭一样,他心中的心疼消散了一些,算了算了,看她这么惨请一顿又怎么了。 众人就开始了漫长又无趣的等菜环节。 赵荟蔚捂着有些小饿的肚子怏怏的坐着,迟婳见了拿了一块云水间的糕点塞她手里,“菜应该还有一会儿,先吃点这个吧。” 赵荟蔚接过,笑道:“谢谢婳姐姐。” 迟婳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雅间的门就被拉开。 外面站着一位穿着黄衫的少女,她清丽的脸上带上一瞬的愕然,回过神来以后,面上有些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人。” “怎么了?” 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 黄衫少女回头,“傅公子,牡丹雅间有人了。” 下一瞬,蓝衫的傅君泽出现在门口。 见到里面的几人,他目光淡淡的移开:“换一间就好了。” 黄衫少女含蓄的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两人往前走去,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叶澜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迟婳,见她没什么表情,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在御街遇见,又在这儿遇见。 赵荟蔚看了看叶澜之,见他看见傅君泽的时候第一眼是看向的迟婳。 而迟婳目光也很轻很淡,看了一瞬就移开。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叶澜之打了个哈哈:“刚刚那好像是内阁学士的嫡次女黄莺莺吧?” “真巧,他俩竟然在云水间相看。” 说完,叶澜之猛的把嘴捂住,见迟婳听见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他尴尬的把手放了下来。 心里暗自恼怒,真是越是不能说什么他这嘴偏偏就越是说了出来。 赵荟蔚有些迷茫,这都是在打什么哑谜? 她看看叶澜之又看看迟婳。 挠头问道:“你们怎么了?刚刚那人是谁啊?” 叶澜之眼神传递的,示意她别问了,而赵荟蔚接收到的,这人好像眼睛抽筋了? 迟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头一饮而尽。 这儿的酒没有羡仙楼的琼花露好喝,不够烈,喝不醉人。 她把酒杯放下,眉毛一挑,笑道:“他啊?” “他是大理寺卿傅君泽。” “也是我的前未婚夫。” 难怪,两人见着都是淡得不行,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赵荟蔚识趣的不再多问。 很快菜就上来了。 迟婳舔了舔唇:“来,都放开吃,来一趟可不容易。” 第172章 谁让你来杀我的 三人在云水间吃了一顿午膳,走的时候赵荟蔚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要是能把这儿的厨子挖走就好了。” 叶澜之腆着肚子,打着饱嗝:“想一下就好了,云水间的厨子是签了契的,挖不到的。” 三人走到云水间门外,一名穿着铠甲的士兵恭敬上前冲着迟婳抱拳:“小将军,元帅让您去一趟军营。” 一听迟光磊有事找她,她跟叶澜之和赵荟蔚说了一声,便翻身上了士兵牵来的马,“驾”的一声扬长而去。 叶澜之摸了摸肚子,他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小厮金荣立于马车前,手里还拎着一早买的面包。 他看向赵荟蔚,轻咳一声:“赵荟蔚,小爷就先走了,你自个儿慢慢回去吧。” 赵荟蔚朝着他挥挥手,就走到自己出来的那辆马车。 她有些奇怪,雾音竟然没在。 她又等上了片刻,马车夫低头上前道:“姑娘,雾音姑娘说她有东西丢御街了,她还说要是她半个时辰没有回来就让小的先带你回去。” 所以说,雾音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赵荟蔚又等了些时候,见时间快要到了申时,她才踏上马车。 此时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马车摇晃之间,她困意也上来了,于是便靠在车壁上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抖了一下,赵荟蔚头一下磕车壁上,她一下惊醒,透过微掀的窗帘,她看清了外面的景色,这是一条小巷子。 她整个人一下就清醒过来了,去长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巷子。 她脸色微沉:“停车。” 谁知,外面的车夫反而加快了速度,赵荟蔚猛的掀开帘子,车夫见状就想抓住她,把她先弄晕,她又往车内躲了一下,堪堪离开了那只手。 赵荟蔚抬手就把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精细的金丝缠绕在桃花上,看上去很是漂亮,这是沈明南送给她的。 这辆车不知道开往何处,她在心中估算跳车不摔残的几率有多大,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博一博。 而车夫这个时候也在防备这她再次出来,早知道就先弄晕了,现如今这车不能停。 她再次掀开车帘,马车夫猛的停了车,受着惯力赵荟蔚又摔回了车里,摔得她头晕眼花的。 猛的感受到脚被拉扯住,回过神就见马车夫要把她拉出去,她挣扎了一下挣扎不脱,另外一只腿使力就踹他的手上,力道松了一下,趁这个空挡她一脚踢他的胸前,把他踢退几步,借力就窜了出去。 马车夫回过神来就抓住了她的裙摆,赵荟蔚眼里闪过冷光,转身抬手就把那只珠钗插进了他的右肩里。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马车夫吃痛,眼里凶光毕露,右手掏出匕首就刺了过去。 赵荟蔚猛的松手,躲开他的袭击,但是她的珠钗还在马车夫右肩上没有取下来。 珠钗插得并不是很深,马车夫吃痛给拔了出来,他抬手就丢在地上,脚踩了上去,整支珠钗被碾得七零八碎,上面血迹混着尘土裹得脏兮兮的。 赵荟蔚眸光微深,猛的一脚就踢他右手的手筋上,“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马车夫左手捂着右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身冷意的赵荟蔚,为什么没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女子会功夫。 他一直以为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想到她动作如此敏捷,不好对付。 赵荟蔚看着他,面容很普通,她脑海里没有印象:“谁让你来杀我的?” 马车夫冷笑一声,再次伸手就朝着赵荟蔚抓了过来,她伸手就捏住了他的手腕,猛的一卸,马车夫喉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赵荟蔚也懒得跟他废话,抓着他的衣领就摔在了巷子墙上,一只脚死死的踩在他右肩伤口上,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让你来的。” 马车夫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感受到身上这只脚的力道加重,他疼得龇着牙:“我,我说,你放开我。” 赵荟蔚没有松,反而还用力了一些,马车夫肩上渗出的血把她的绣鞋染红了。 真烦人,鞋子又脏了。 马车夫只感觉到肩上钻心的疼,他哆哆嗦嗦,“是,是……” “小心!” 一阵天旋地转,赵荟蔚已被带到另外一侧。 “嗤。” 一支箭羽直直的插入马车夫的心口,他口里猛的吐了一口鲜血,瞪着眼睛死去。 赵荟蔚朝着射箭的方向看去,一道模糊的黑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如果她没有让开,那支箭就插在了她的身上,她看着那支普通得没有任何标记的箭。 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太子程煜。 “你没事吧?” 听见这声,赵荟蔚才抬起头,救了她的是秦舟。 他一身紧束黑衣,面容冷厉,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赵荟蔚摇了摇头,对着他微微福身:“感谢秦少侠的救命之恩。” 秦舟抬手抱拳:“荟蔚姑娘客气了,舟只是在还姑娘在山中的搭救之情。” 她看了看周围,这块地很偏僻,但是还没有出京城。 还有奇怪的是,秦舟怎么会在这儿。 她走在马车旁,把那支沾满了泥土的珠钗捡了起来:“这是哪儿?” 秦舟目光在马车夫的尸首上一扫而过:“宣平侯,陆军的府邸周围。” 赵荟蔚用手拍了拍珠钗,看向秦舟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秦舟默了默,倚靠在墙上:“来这儿查点东西。” 查东西? 赵荟蔚愣了一下,她想起来被他刺杀了的镇远县令陆终。 而这儿也是姓陆,莫不是他有什么宝贝被陆府拿走了?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赵荟蔚不好多问,她只是有些可惜,没问出马车夫要杀她的人。 她看着这条陌生的长巷,有些奇怪:“这马车夫把我送这儿来做什么?” 秦舟看她不解,片刻才回道:“前面是金美楼。” 他直视着赵荟蔚那双水润的眼眸:“京中最下作的窑子。” 答案不言而喻。 背后之人是想让她身败名裂。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沈府有人想毁了她,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如今沈府中唯一看她不顺眼的就是沈姝。 那么……这背后之人会是她吗? 第173章 你会的这些谁教你的 秦舟看了看天色,走至马车旁:“我送你回国公府吧。” 赵荟蔚点头,就在车上坐好,她摊开手掌,桃花珠钗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金丝也被踩得不成样子了。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的,有些可惜就这么被毁了。 马车到沈国公府的时候,迎面就遇到匆匆赶来的沈明南,看他这样似乎才刚刚下值,他的身后还跟着雾音。 雾音在看见赵荟蔚的这一刻,眼睛忍不住红了:“姑娘,您没事吧。” 赵荟蔚扶着雾音跳下马车,轻轻摇了摇头。 沈明南看了一眼秦舟,目光就落在赵荟蔚的鞋上,即便裙摆遮挡了一二,还是能看见隐隐的暗红。 他抬手向秦舟道谢:“有劳了。” 秦舟亦回之:“世子客气了,人已送回,我就先走了,告辞。” 沈明南这才看向赵荟蔚,她低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公子。” “嗯?” 赵荟蔚摊开手心:“你送我的钗子坏了。” 沈明南望去,她白嫩的手心上有一支脏兮兮的金钗,桃花瓣都被踩掉一块,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他默了一下,伸手把钗子拿了过来:“没事,以后再送你一支。”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不太高兴的应道:“可我就喜欢这支。” “爱要不要。” 沈明南说完转身就回了府,赵荟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她才经历了刺杀,也不来安慰她两句,这狗男人真冷。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她失落什么? 沈明南本就不是属于她的。 …… 她身心疲惫的回到了瑶光阁,璎珞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见赵荟蔚回来了她急忙迎了上去,见她身上脏兮兮的心疼道:“早知道奴婢就陪着您出去了,奴婢才不会像雾音那样到处乱跑!” 果然,她的话一落,雾音脸上就带上了愧疚,她手捏了捏身侧的香囊:“奴婢不是故意丢下您的,只是,只是奴婢的这个香囊丢了,这里面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说着,她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对不起姑娘,无论什么罚奴婢都认了。” 赵荟蔚无奈,看了两人一眼,弯身把雾音扶了起来:“不怪你,这坏人要干坏事,怎么防得住啊。” 所以,把这个坏人揪出来,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快途径。 璎珞随即就去给赵荟蔚打了水洗漱,一通下来天色也有些暗了,延元来传话,让赵荟蔚去绛云阁。 她收拾了一下,便赶了过去。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沈明南微微掀眸:“先用膳,等会儿你再来跟我说说你今日所经历的事。” 正好赵荟蔚也饿了,坐着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吃好了。 小厮把碗筷端下去以后,沈明南起身坐在了梨花木椅上,懒懒的靠着:“说吧,怎么回事。” 赵荟蔚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始娓娓道来:“今日我跟叶澜之和……” “你为什么会和叶澜之待一起?” 沈明南插话,打断了赵荟蔚的话。 “……” 不是,现在的关注的是叶澜之吗?难道不应该是这次的刺杀吗! “嗯?” “那是因为我跟婳姐姐一起……” 沈明南利如刀刃的眼风就甩了过来,他面色不善:“你还敢和迟婳待一块?” 得,这话题没法聊。 她有些不高兴:“公子,你还听不听了!” 沈明南这才按耐住想刨根问底的心,他臭着脸:“继续说。” 赵荟蔚深吸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这男人就这狗脾气,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如此暗示了自己几遍。她把心态又调整回来。 “今日是我跟徐子恒合伙做的面包作坊开业,我就去看上一眼,在那儿遇见了叶澜之和婳姐姐。” “正午时分,我们三个就去了水云间用午膳,出来以后婳姐姐被叫去了军营。叶澜之乘上马车回府,我被马车夫告知雾音去御街寻东西了。” “雾音迟迟不来,我看时辰不早了,便让马车夫驱车回府,然后我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宣平侯府的那条长巷。” “宣平侯府?”沈明南出声。 赵荟蔚点点头,她鼓着小脸,气呼呼的继续道:“我就在那儿把马车夫解决了,然后遇见了秦舟。” “你解决的?” 沈明南疑惑出声,他眸光带着怀疑。 赵荟蔚见此,怎么还不信她解决一个小小车夫? 她在现代好歹也是练过的,于是站起身来,撸了两把袖子:“公子我给你演示一下,当时我是怎么解决那个马车夫的。” 赵荟蔚兴冲冲的把自己如何把马车夫弄得没有反抗之力的经过演示了一遍,转过头就对上沈明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糟糕,一时想证明自己却忘了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农女。 她讪讪的把手缩了回来,低着头不说话。 “有一个疑问。” “啊?”赵荟蔚抬头。 “你会的这些谁教你的。” 沈明南黑眸直视着她,仿佛透过她的皮囊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颤栗。 “就,就,我爹教我的……” 沈明南懒懒的嗤笑一声:“你爹一个秀才还会教你这些?” 赵荟蔚抬起下巴,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秀才怎么了?秀才就不可以练武吗?要不是我爹去世得早,我身手可不止这些。” 沈明南微微勾唇,此刻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极力想保护自己领土的幼虎,弱小却又瞧着……可爱。 有很多疑点已经在他心中埋下种子并且生了根。 从那晚她反手就把他卖了就可以看出,有些事情在悄然转变,事态也没有再朝着他规划的方向而行。 她的举止,性格,以及她会的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法子,处处都透着古怪。 以前沈明南并不在乎她是什么样的,或许死了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同了,具体怎么不同沈明南也不清楚,但是他就想知道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疑问一旦问出口,他就想知道答案。 赵荟蔚被沈明南的目光看得发毛,她干笑一声,若无其事的接着刚才的说:“不过呐……马车夫不是我杀的,横空射来一支箭,秦舟把我拉开,堪堪躲过,然后那支厉箭就把他射杀了……” 第174章 丹阳郡主 “是吗?” 沈明南兴致淡淡。 赵荟蔚点头,怕他又问谁教她这类问题,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程煜推出来挡刀。 “公子……” “其实,那日在灵山寺的那个黑衣人,我知道是谁。” 果然,沈明南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这个问题上了。 “是谁?” 赵荟蔚害怕的咬了咬唇,“是,是太子身边的那个侍从。” “那日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正好瞧见了他的脸。” 沈明南眉头微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椅扶手上。 “然后……今日从我后方射来一箭,也是一道黑影,那射箭的手法跟那天那人很相似,而且那支箭也是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标记。” 说完,赵荟蔚看向垂眸思考的沈明南,她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所以公子……太子为何要杀我啊。” 还能为何? 无非就是在祁源的时候差点就除了他,谁曾想他命硬被人救起,如今这份怒火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他这救命恩人的身上。 他心中冷笑,不准备跟赵荟蔚多说什么,只眸光淡淡的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以后我让余淮跟着你。” 赵荟蔚微微福身:“谢谢公子。” 她话音刚落,书房门就被敲响,得到沈明南的轻应,延元才推门而入。 “主子,您叫查的这个车夫查到了。” “是新入府的,然后被老太君安排着驾车,家里没有亲人,不过我在他的住所处搜到了五百两纹银,还有一张身契。” 延元说完,就把钱和身契都放在了沈明南身侧的桌子上。 沈明南把身契拿来一看,是那个马车夫的,估摸着想把这票做成,拿着银子和身契远走高飞。 他凝眸:“车夫是谁放进来的?” 延元挠头:“有些多……” “先是二夫人去牙行选的人,然后带回府以后又由国公夫人来挑选,最后再由她安排进各房里面。” “荟蔚姑娘的房里也安排了两个洒扫丫鬟,是老太君亲自点的。” “而马车夫也是由老太君安排的。” 这背后之人手法还挺谨慎,也能看出对沈府很熟悉,甚至把沈老太君推出来挡刀,沈明南冷笑一声:“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他看向赵荟蔚,慢慢说出来一个计划…… 赵荟蔚点头,然后便下去休息了。 第二日,赵荟蔚刚给自己的脸扑了一层很白的粉,朝花就来了。 她是奉老太君之命,来请赵荟蔚去福满堂的。 与往日面色红润相比,她现在脸色惨白得宛如女鬼,朝花见着了有些担忧的问道:“荟蔚姑娘,您没事吧?” 赵荟蔚轻轻摇头,一副弱柳之姿,眉目间拢上愁绪:“我无事,我们走吧。” 见此,朝花也不好多说什么,跟着就在前头领路。 她到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差不多来齐了。 老太君坐在堂屋的上首,国公夫人和二夫人坐在下面一些,沈姝沈婵对立面坐着。 见赵荟蔚过来,皆行了注目礼。 她款款福身:“请老太君安。” “各位夫人安。” 沈老太君看她这精神不振,小脸煞白的模样,有些心疼:“小荟儿,可是昨夜没睡好?” 赵荟蔚犹豫的点了点头:“昨日被吓着了,做了一宿的噩梦。” 沈老太君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马车就翻了呢?” 她听下人来报,她安排去驾车的那个车夫昨日车翻死了,随即就想到了赵荟蔚,她出门的时候也是遣人来跟她报备一声的。 沈老太君目光在赵荟蔚身上打量一番:“可有伤到哪里?” 赵荟蔚轻轻摇头,随即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老太君,我没事,只是那个车夫……他……呜呜呜。” 话未说完,她倒先掩面而泣。 沈老太君连忙上前搂着她:“乖孩子,别哭了,发生这种事……谁也没有预想到,还好你没事。” 赵荟蔚擦干眼泪,在周围的脸上环视了一圈。 国公夫人皱着眉,二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 沈婵目露担忧,沈姝一贯的对她抱恶意,仿佛死的不是她有些可惜。 赵荟蔚继续道:“本来马车好好的,马车夫非要拐进一条长巷里,说这里有近路,然后没成想硌着块大石头,翻了车,他正巧头砸在墙上死了。” 沈老太君冷哼一声:“真是荒唐,长春道有哪门子近道,估摸着是个不怎么识路的。” 说着,她就把目光看向二夫人。 “秀莹,以后这种人就别往府上带了。” 被点名的二夫人容秀莹脸色一阵青白,她憋屈的应道:“是。” 沈姝冷哼一声:“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都被你躲过去了。” “姝姐儿!”沈老太君厉喝一声,“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这嘴还不如就痛着呢。” 沈姝脸色一阵赤白,她的嘴前两日才好的,喝药都差点喝吐了,她是不想再经历这一遭了。 见沈老太君如此护着这个农女,她一口银牙紧紧咬着,眼里的不甘昭然若揭。 沈老太君继续安抚着赵荟蔚:“小荟儿没事的,这件事我会去处理的,你先下去歇着吧,经历这一遭得好好安安神才是。” 赵荟蔚正准备应下,沈姝再次插话了。 “祖母,不如让荟蔚姑娘去散散心吧?” 赵荟蔚看向她,沈姝把眼里的恶意收敛了一些,就像真心实意为她着想一般。 沈老太君也看向她,虽然很厌恶这个孙女,但也不想下她的面子,于是冷着脸道:“那你说让她去哪儿散心?” 沈姝眼珠子一转,笑道:“丹阳郡主给我们发了帖子,说后池的荷花开了,她在那儿设了宴,邀请我们一块去呢。” “对了,荟蔚姑娘也在受邀名单中。” 沈老太君愣了一下,丹阳郡主? 只是丹阳郡主怎么会给小荟儿发帖子? 赵荟蔚听见了也是愣了一下,丹阳郡主在书中出现过,是睿王之女,爱慕沈明南那是人尽皆知。 而赵荟蔚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就是,她跟她一样是炮灰中的炮灰,出场即死亡的这种。 而丹阳郡主的死期…… 正好就是荷花宴那天。 她是被活生生淹死的。 第175章 副使大人金屋藏娇了 赵荟蔚还没有说什么,沈婵就站起来拍着小手高兴道:“真的吗?荟蔚姐姐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 沈老太君沉吟,看了赵荟蔚一眼,如果自家孙儿喜欢她,是必定要娶她做世子妃的。 她不重门第,因为沈家本身就是白手起家,而能得到今日的荣耀也全靠沈老国公在战场上拼来的军功所得。 况且在他们沈家,可没有纳妾的规矩,男子娶妻之前当洁身自好。 娶妻以后,三十后无子可纳妾,有子不可纳妾。 但是这条规定偏偏在沈国公身上破了,这也是沈老太君最痛心之事,她在心里觉得沈家对不起沈明南的亲娘。 她把这份愧意转移到了沈明南身上,可着劲的对他好,因为在这个家里啊,除了她,就没人爱她的南哥儿了。 所以,丹阳郡主设宴,还是递了帖子的,沈老太君觉得赵荟蔚可以去。 先去融入一下贵女圈子也行,反正以后也会接触的。 于是她点头,问赵荟蔚的意见:“我觉得可以,小荟儿你想去吗?” 赵荟蔚恭敬答道:“全凭老太君安排。” 沈老太君点头,她看了沈姝一眼,觉得不太靠谱,就把目光落在沈婵身上:“婵姐儿,那你荟蔚姐姐去,你得在宴席上多照顾她一些。” “也可以把你的小姐妹们介绍给小荟儿认识认识。” 沈婵点头,圆糯的脸上眉眼弯弯:“祖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荟蔚姐姐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老太君拍了拍赵荟蔚的手:“你先回去歇着吧,晚点我给你送点东西。” 赵荟蔚点头福身:“谢老太君。” 于是,两位夫人被沈老太君留下谈话,而她就先离开了福满堂,沈姝沈婵紧随其后。 “荟蔚姐姐,等等我。” 赵荟蔚停下脚步,沈婵小跑着上前。 “五小姐。” 沈婵笑意吟吟:“荟蔚姐姐,我真高兴,可以和你一起去赴宴。” 说着,她葡萄眼眨巴,开心道:“到时候我把易烟,如萱介绍给你认识,她们人很好的。” 沈姝在后面讥笑一声。 朱易烟和周如萱,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之女,一个是宗人府理事官之女。 她们又怎么会跟一个小小农女打交道? 也就沈婵这个天真的性子才会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这个低贱农女。 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沈姝对此很是不耻,不过她随即想到了就丹阳那性子,这小农女敢去估计得掉一层皮。 她心中偷笑,面上带上不屑:“那你可得多介绍几个给她认识认识,我倒要看看谁来搭理她。” 一个土包子,去了怯场就好玩了。 沈姝已经开始隐隐期待后日会发生的事了。 她趾高气扬的离开,沈婵面上带上一些歉意:“还请荟蔚姐姐不要把四姐姐的话放在心上。” 赵荟蔚从容不迫的应答:“怎会,四小姐性子直爽,没什么心眼,想必人缘也是极好的。” 沈婵抽了抽嘴角,就她四姐那猪脑子,京中贵圈都被她得罪得差不多了,且为人非常势利,只跟皇室的公主和郡主来往。 什么性子直爽,没什么心眼,只不过在变相的骂她蠢罢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几人各自往各自的院落而去。 沈府的人口并不复杂,估计是极少数京中权贵人家最简单的。 赵荟蔚脑海中思索着刚刚福满堂中几人的反应,沈姝被她第一个排除了,她虽然蠢但唯一的优点就是情绪什么的都放在脸上。 让人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从听见翻车导致车夫死亡以后,她有一瞬的惊讶,随即而来的才是失落。 而国公夫人看不出什么。 二夫人也可以排除掉了,她听闻这事出在她挑人方面,估摸着也有被膈应到。 而且她跟二夫人素无交集。 唯一跟二房有点联系的就是沈婵。 她想起那双担忧的眼神,神情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作假了,也只能说明这人演技高超。 所以赵荟蔚决定等沈明南下值回来,再跟他说这件事。 时间就这么到了下午。 皇宫内 沈明南一看点到了,把穿外面的这件铠甲就脱了。 时间一到,立马回家,从不耽搁。 禁卫军们看他们的副使每次下值都贼勤快,这让他们想打好关系都无从下手。 见他一如往常,准备走人,禁卫军头头走上前胆大把人拦了下来。 “副使大人。” 沈明南看向他:“何事?” 禁卫军头头搓了搓手:“是这样的,您都上值这么久了,兄弟们也想跟您多熟悉熟悉,就想请您去满庭芳喝上一杯,您看?” 满庭芳? 这跟羡仙楼是同一个性质的花楼。 里面的人都只卖艺不卖身,文人雅客都喜欢去满庭芳,个别京中小姐都喜欢去羡仙楼听曲。 沈明南淡声拒绝:“没空。” 禁卫军头头有些苦恼的挠头,副使大人太冷了不好接近怎么办? 他也没听说这位年轻的副使大人成亲了,怎么活得跟个老古董一样,每天三点一线,到点回家,也不出去游玩。 沈明南见他还不让,淡淡挑眉:“喝酒下次吧,这次家里有人等,去不得。” 禁卫军头头秒懂! 副使大人金屋藏娇了,难怪活得这么素,原来是有人管着的。 他陪笑着让开:“好的大人,您慢走,咱们下次再约。” 沈明南瞅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下次我请。” “好的大人。”禁卫军头头顿时笑逐颜开,他还以为这位新副使大人不好说话,没想到性子也如此随和。 如此,他便放心了。 皇宫到长春道的路程需要半个时辰,等他到家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了。 他朝着绛云阁而去,却在路过园子的时候遇见了正在摘花的沈婵。 她手里捧着几支橘黄的月季,看见沈明南的时候她眼睛一亮,小跑着上前:“三哥哥。” 沈明南停下脚步,视线在她手中月季花上扫上一眼便挪开。 “什么事?” 沈婵有些不解的歪头,她语气软糯:“三哥哥,没事我就不可以找你了吗?” 她低头,月季花的香味在她鼻尖飘散,很好闻,但是她喜欢的却是他身上那股淡淡冷香。 她看着美丽的花,突然就失去了兴趣。 第176章 喜欢的花摘不到 这花,突然不好看了。 不好看的花,就要丢掉。 沈婵手一松,橘黄的花朵就撒了满地。 沈明南见此,眉头微皱,他冷声道:“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摘。” 沈婵抬头,脸上有些难过:“好吧,三哥哥不喜欢,那婵儿下次就不摘了。” 随即,她又扬起笑脸:“可是喜欢的摘不到怎么办?”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树很高,花摘不到。” 沈明南看着她,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觉得沈婵有些病态,甚至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厌恶。 他把视线淡淡的挪开,薄唇轻启:“有病。” 说完,他便大步的离开了。 沈婵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今天的三哥哥又骂她了。 跟八年前一样,无论她怎样的讨好,他的眼里从未正视过她。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好难受,好想毁掉…… 她低头,脚边就是残花,她伸脚踩了上去,花汁溢出染脏了她的鞋。 毁了。 …… 赵荟蔚在绛云阁一边练字一边等着沈明南,见他来了,急忙狗腿的迎了上去。 “公子,你回来了。” 沈明南看见赵荟蔚,刚刚偶遇沈婵的不适感才慢慢的褪去。 他轻应一声,便大步走到椅子前入座。 “有看出什么吗?” 赵荟蔚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于是就把今天在福满堂见到的都说了一遍。 沈明南皱眉:“你是说,不是沈姝?” 赵荟蔚摇头,“不是她,另有其人。” 那么就这得从头开始查了,沈明南心中思量,嘴上说着:“行了,这件事我会去查的,你不用管了。” 赵荟蔚轻呼一口气,她发现从遇见沈明南开始,大大小小的刺杀就经历了好几次,真是造孽啊。 随即,她又想到了荷花宴:“公子,丹阳郡主邀请我去后池参加荷花宴。” 沈明南只是看她一眼,笑道:“可以啊,这才入京多久就有贵女给你递帖子了。” “……” 她并不想要,这次什么荷花宴还不如叫鸿门宴贴切一些,不过,此次她必须得去,她要去验证一件事…… 沈明南见她不语,挑眉道:“不想去啊?我给你去推了?” 赵荟蔚抬手打断他:“大可不必,我要去的!” 他轻笑一声,桃花眼里光华流转,端的是熠熠生辉。 赵荟蔚悄悄挪开眼,也难怪丹阳爱慕他,就冲这张脸,他就值! “要不要给你配个车夫?” “啊?”赵荟蔚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以后,立即点头:“要!” 沈明南配的人她还是放心的,只见他沉吟片刻,便唤了延元进来。 “那个山匪呢?” 延元愣了一下,半晌才小心试探道:“主子,您说冯铭吗?” 沈明南挑眉:“就是他,他人在哪?” “害。”延元都差点把他这便宜小弟忘了,想了一下便道:“好像在马厩刷马。” “让他明日不用刷了,来赶车。” 延元点头,准备明日再去找冯铭。 他不是一早就念叨着想换份活路?从刷马的到赶马的,也算是一个质的飞跃吧,延元已经能预见冯铭听闻这则喜讯时那喜气洋洋的小胖脸了。 事情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沈明南便叫了晚膳,赵荟蔚极其自然的又在这里蹭上了一顿。 吃饱以后她就准备回去咸鱼躺,沈明南叫住她道:“后日你去后池的时候我会派余淮暗中跟着你。” 她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公子。” “嗯,你回去吧。” 赵荟蔚这才慢慢回瑶光阁,她身旁有璎珞跟着,这吃饱了以后就爱想东想西,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她的大黄。 以前她回院子这傻狗都会来迎接她,现在倒好,狗影都没见着一个。 她有些好奇:“大黄呢?” 璎珞回道:“大黄最近喜欢去东墙那边。” 东墙?那是哪儿? 见她迷茫,璎珞继续解答:“东墙外面就是府外,也许大黄想出去玩了,所以在东墙那儿刨坑?” 赵荟蔚:“……” 她思索再三,做了个决定:“走,我们去看看。” 璎珞看着这个天色,手里拎着灯笼跟在她的身后。 东墙也并不是很远,这儿还有些萧条,一看就是没什么人打理的,地上杂草丛生。 她们到的时候大黄还在那儿刨,赵荟蔚走过去,在一丛杂草中找到了大黄。 它身子前倾,爪子奋力的刨着土,赵荟蔚看了看,已经隐约能看见狗洞的影子了。 好家伙,还真让它刨成了。 大黄见着自己的主人来了,摇头晃脑的在坑旁直转悠,像是在邀请她来欣赏它挖的狗洞。 赵荟蔚好笑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可别忘了这是别人家,仔细着被人看见了把你抓去炖了。” 她揉了一把狗头:“走了,回去了。” 大黄看了看洞,才小跑着跟在赵荟蔚的身后。 翌日 沈老太君就遣人给她送了东西来。 是一件看起来质地很轻薄的锦罗玉衣,旁边还有一些珠钗首饰。 也能看出来,沈老太君对她确实是用心了,她摸着衣裳心里暖暖的。 璎珞也是稀奇的上手摸了摸,随即神情兴奋:“姑娘,这是上好的软烟罗,老太君对你真好。” 就这材质,估摸着这府中的两位小姐都没有的。 赵荟蔚唇畔带笑,是啊,沈老太君对她很好,为了回报这份好,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出事了。 …… 沈府马厩。 冯铭在搬着嫩草,这马忒能吃了,他又撒了一把草进去。 这么久了,他已经习惯孤独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需要人陪的小胖子了。 在看见延元以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看见突然出现的延元…… “呜呜呜。” 他瞬间两眼泪汪汪。 “大哥,我好想你,这里好孤单!我一个人好害怕,呜呜呜。” 延元:“……” 他拍开某胖要来扒拉他的手,一脸嫌弃:“你可以不用呆这里了。” 冯铭呜呜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不用呆这里了?” 延元点头。 谁知冯铭哭得更凶:“不要赶我走啊,这府里刷马的都没我刷得干净,大哥,让我就呆这里吧。” 延元无语,看着他嘤嘤哭,终于忍受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谁要赶你走了,主子让你别刷马了,去赶车。” 哭声渐停。 冯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升职了?! 第177章 三哥哥对你很不同 冯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升职了?! 令人喜悦的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延元带个话就走了,冯铭喜滋滋去马厩跟马儿们做最后的道别。 酝酿了半天,他憋出了两个字。 “告辞!”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他终于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了。 第二天,冯铭准时准点的在门外的马车旁等着。 他瞅着沈府门口两个守门的,顿时觉得自己神气得不行,没办法,升职了。 变成赶马的自由人。 瑶光阁 赵荟蔚换上沈老太君送来的衣裳,再由雾音挽了一个发髻,璎珞在旁边直夸赞:“姑娘,真好看,比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还好看!” 赵荟蔚微微勾唇,谁都喜欢被夸好看,她也不例外,但是她可没有想跟女主光环碰一碰的想法,于是很低调的轻咳一声:“也就这样吧,勉勉强强。” 璎珞捂嘴笑:“反正姑娘是最好看的。” 雾音嗔她一眼:“就你贫嘴。” 璎珞嘻嘻一笑,眼睛亮亮的看着赵荟蔚:“姑娘,这次您带我出门吧!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雾音想了想,也道:“姑娘这次带璎珞出门吧,她善毒。” 说着,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唇,糟糕,没注意说出来了。 赵荟蔚目光在她俩人身上看了一圈:“善毒?” 璎珞见此,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姑娘,我跟雾音,一个善毒,一个善药。” “简单来说,什么毒都逃不过我的嗅觉,带我去,万一荷花宴上有人给你下药,奴婢也好及时发现。” 赵荟蔚挑眉:“所以你俩也是公子的隐卫?” 雾音心里有一些紧张,当初就害怕赵荟蔚会拒绝她们来伺候,才谎称是牙行买来的。 这一下突然说漏嘴了,就怕赵荟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从而也不要她们跟着了。 雾音在这边心中忐忑,璎珞反而简单多了,她笑嘻嘻的道:“不啊,奴婢现在是姑娘的人,跟世子没关系。” 反正,香软软的姑娘比她主子好多了,她要一辈子都赖在这里。 雾音也急忙表态:“是的,我们已经是姑娘的人了。” 赵荟蔚摸了摸下巴,半晌才点头,算是接受了:“行吧,我可得跟你们说清楚,不准跟公子打我的小报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是” 不一会儿,便有婢女来说沈府两位小姐已经好了,让她好了就出发吧。 赵荟蔚走了出去,璎珞跟在她的身后。 路过园子的时候,发现沈婵站在一片橘黄月季的面前,她的身后跟着她的婢女芳草。 听见脚步声,沈婵回过头,脸上露出甜甜一笑:“荟蔚姐姐。” 她上前就挽住赵荟蔚的手:“荟蔚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赵荟蔚脸上带上些许笑意:“五小姐可以先走的,我随后就来。” 沈婵不高兴的撇撇嘴:“那怎么行,我答应祖母要好好照顾你的。” “荟蔚姐姐,我们走吧。” 赵荟蔚看了她一眼:“好。” 门外有两辆马车,第一辆里面坐着沈姝,见她们终于出来了,才冷哼一声把车帘甩关上。 后面那辆有冯铭在车边守着,他看见赵荟蔚出来了连忙狗腿的迎了上去,“姑娘。” 赵荟蔚冲着他轻轻点头,便踩在小凳子上进了车里,璎珞跟在她的后面。 沈婵见状,也跟了上去:“荟蔚姐姐,我跟你一起。” 芳草在后面拦了一下:“五小姐,四小姐还在前头等着你呢。” 沈婵微微一笑:“我要坐这儿。” 芳草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吭声,扶着沈婵就上了马车。 赵荟蔚对此并没有异议,坐两个也是坐,坐四个也是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由于冯铭并不熟路,所以他小心谨慎的跟着前面那辆马车。 上车后,两人便没有说话,沈婵微微转头,她头上的配饰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她葡萄一样的眼眸弯成了月牙:“荟蔚姐姐。” 她打破了寂静。 赵荟蔚这才把目光看向她。 她嘴角笑容很甜,眼神天真:“你是不是喜欢我的三哥哥啊?” 赵荟蔚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于是回道:“五小姐想多了,我的身份怎敢高攀世子。” “唔。”沈婵轻唔一声:“那就是三哥哥喜欢你?” 她拨弄着手腕上的铃铛:“因为呐,三哥哥对你很不同。” 说着,她抬眸,笑着露出了小虎牙:“是这样的吗?荟蔚姐姐。” 璎珞忍不住看了沈婵一眼,她的脸上带着一贯天真可爱的笑。 赵荟蔚面色平淡如水,她轻笑:“我说了,五小姐想多了,我此次跟世子回京只是为了寻亲罢了。” 沈婵闻言才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希望荟蔚姐姐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家人。” “会找到的。” 随着她的话落,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赵荟蔚则是在暗暗思索寻亲一事。 本来跟着来京是想跟着调查鬼门宗的事。 结果这段时间,什么进展也没有。 然后她爹还不是落花村的赵容与,身份顿时成谜,现在能证明他爹身份的只有那枚羊脂玉了…… 但是这枚玉被她当了!不过好在慎行当铺的掌柜的也在京城,没准她找找能找到那老头呢。 她决定递信给徐子恒,让他帮她找一找。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姑娘,后池到了。” 冯铭的声音传来,他撩开帘子,芳草先一步下去,扶着沈婵就站在马车旁。 璎珞也小心的扶着赵荟蔚下来。 她看了过去,后池并非是一个池子,而是丹阳郡主买下的宅子,里面不住人,因为她尤为爱荷,里面便修建成了荷花池供人观赏。 周边停了多辆马车,从上面下来的都是打扮得娇俏的京中贵女。 能来这儿的,最低都是五品官员的女儿。 沈姝淡撇了赵荟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自己身旁的婢女便率先走了。 沈婵掸了掸衣裳:“荟蔚姐姐,我们也走吧。” 沈国公府的帖子在沈姝的手里,她一递门房看清名字便把她们放了进去。 虽然沈姝很想把赵荟蔚名字划了,让她进不去在外面站着丢脸,但是想着丹阳的吩咐,她把内心蠢蠢欲动的想法按捺了下来。 第178章 荷花宴 后池的占地面积比外面看着的还广,白石雕花的桥下便是荷池。 荷花粉嫩,荷叶碧绿,让人仿若置身花海。 沈姝带着婢女身影早已不见,而沈婵迎面就遇见了她的两个闺中好友,朱易烟和周如萱。 两人都忍不住看了赵荟蔚一眼,杏面桃腮,是一位长得很标志的小美人。 沈婵高兴的跟两人打着招呼,顺便介绍一下赵荟蔚。 谁知两人只是神色淡淡,简单的相互打了个招呼。 朱易烟穿着杏色衣衫,身上带着自小便培养的世家气质,“阿婵,这儿不方便说话,我们去那座亭子聊聊可好?” 一身藕荷色衣衫的周如萱同样附和着:“对啊,我们多久没见了,正好有事跟你说呢。” 沈婵有些犹豫,赵荟蔚非常善解人意的道:“五小姐你去吧,我没事的。” 沈婵这才歉意道:“荟蔚姐姐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便来。” 见她点头之后,沈婵才跟着两位好友离开。 来往的京中贵女看着被丢在门口的主仆二人,皆投以看戏的目光,她们匆匆看上一眼,便相携着离去。 赵荟蔚站在那儿,并没有被丢下的尴尬感,只是有些腿酸,她左右看了看,还没个坐的地方。 垃圾后池,这必须得给个差评! 璎珞就有些愤愤不平,简直太无礼了,请又要请她家姑娘来,请来了又这么把人晾着,还贵女呢,她倒是觉得这群贵女的涵养还不如乡下的村妇。 一位公子从门口摇着扇子潇洒走来。 他穿着青色绣云纹的锦衣,面容俊秀,只是眼底一片青黑,破坏了这份俊逸。 他也看见了赵荟蔚,他眼里一亮,见其面容陌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进去。 在不远的拐角处,他拉住了一位前来赴宴的贵公子,指了指:“那位姑娘是谁?” 贵公子也是第一次见:“不认识。” 然后坏笑的看了他一眼:“陆爷是对她有想法了?” 眼前的人是宣平侯陆军的嫡子陆楚仁。 他闻言,但笑不语,摇着扇子便慢慢走远。 贵公子看了远处那小美人一眼,忍不住啧啧两声,被陆楚仁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其他的倒也算了。 主要是这位爷玩得花,弄死了不少个,当然这些也只有他们这群混迹在一起的知道。 外人是不知道风流俊逸的陆大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璎珞忍不住了,她抱怨道:“姑娘,咱们被五小姐丢下了。” 赵荟蔚闻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知道那个装巧卖乖的少女,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赵荟蔚转过头就看见熟悉的娇艳脸庞。 迟婳挑眉:“阿荟是站这儿等我?” 看见迟婳,赵荟蔚心中是一阵欢喜:“婳姐姐你怎么来了。” 迟婳无趣的撇撇嘴:“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听说你在这儿,怕你被欺负,特意来给你镇场子。” 璎珞在旁边听着星星眼,这就是话本里面的英雄救美吗? 就是可惜迟大小姐是女儿身! 不然跟她家姑娘是绝绝配的! 她忍不住开口:“我家姑娘确实被丢在这儿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丫鬟来领路。” 璎珞提起来就气,这种待客之道真的很下头。 迟婳闻言,伸手摸着下巴,伸手牵过赵荟蔚的小手,她顺道还捏了捏,软绵绵的。 “姐带你进去。” 说着,就牵着赵荟蔚大摇大摆的去设宴的中心。 等她俩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贵女已经到了。 而沈婵就在不远,看见赵荟蔚以后她才恍然把人给忘了,想过来道歉却被朱易烟几人拉着,她只能投以抱歉的目光。 继续在那个圈子交谈。 迟婳啧啧两声,她凑到赵荟蔚耳边诱惑道:“阿荟不如跟我去将军府吧,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自由自在的,还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璎珞在旁边抽了抽嘴角,她现在极其的纠结。 在她心中自己的主子跟姑娘站一起就很配,但是迟大小姐也不错,满满的安全感! 她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最后还是倾向了自家的主子。 “那可不行,我们姑娘是要回沈府的。” 赵荟蔚也笑道:“下次一定会登门造访将军府的。” 迟婳这才满意。 不远处的亭子,朱易烟看着远处红衣和粉衣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她脸色不太好:“那迟婳怎么会和她混迹在一起。” 丹阳可是说了,此次的荷花宴,不准任何一个人搭理这个小农女。 她们怕沈婵受到波及,这才把她带走的。 周如萱冷哼一声:“不过搭上一个迟婳罢了,也妄想高攀沈世子?真是不知所谓。” 沈婵不满的辩驳:“阿烟,阿萱,你们想多了,荟蔚姐姐并没有喜欢三哥哥,她只是来京中寻亲的。” 周如萱嗤笑一声:“我的傻阿婵,也只有你信她那种借口,既然是寻亲那也没理由赖在沈国公府不走的,就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后面没明说,但众人都听懂了。 沈姝也在,对于诋毁赵荟蔚这一块她是手到擒来。 她周边围着不少贵女,她冷笑一声:“本身就跟我三哥不清不楚的,还在这儿装什么,我三哥还把我最喜欢一套衣裳送给她了,这两人要是没关系,我第一个不信。” 众贵女恍然。 沈明南纨绔之名在临安远扬,但这并不妨碍京中小姐们对他的爱慕。 如今听闻他带个恩人回来,她们也只会想定是那女子诱着沈世子带她回来的。 如今看见真人,长这样可不就是会勾人?她们心中顿时觉得不耻,凡是懂得礼义廉耻的女子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听说沈世子还把人安排在他的院落里。 这消息一出,可把丹阳气得不行。 她们的爱慕只敢隐藏着不敢表现在明面,但是丹阳不同,她生来尊贵,喜欢根本不用藏着。 甚至有好几个因为爱慕沈明南的小官之女,被她知道以后,悄悄派人把人折磨疯了。 因为这事,她们一直很惧怕。 赵荟蔚在场只认识迟婳,遂跟她找了个单独的亭子坐下,下面一片荷花,看上去也很喜人。 迟婳才来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她提议:“要不我带你走吧,去城郊的军营,那儿好玩。” 赵荟蔚正要应答。 从远处就传来尖利的一声。 “丹阳郡主到。” 第179章 作诗 丹阳郡主来了。 众贵女们都齐齐站起身,向着远处望去。 只见从另一头白石桥上,走来一位华冠丽服的少女。 少女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婀娜多姿。 皇室贵气,浑然天成。 她那张姣美的鹅蛋脸上,美眸顾盼间目光赵荟蔚身上停了一秒。 在一众贵女中,她并没有被淹没反而还跟突出,因为这个小农女容貌也是极美。 丹阳微微勾唇,而她最喜欢的就是折磨美人了。 众贵女都微微施礼:“郡主万安。” “都免礼吧。” 丹阳一路走至中间的主位,她环视一圈,眉头微蹙:“姚南嘉没来?” 一位穿着黄衫的少女移步出来。 “南嘉姐姐身体不适,托我给郡主道声歉。” 赵荟蔚看向出声的女子,正是那日在水云间见着的内阁学士嫡次女黄莺莺。 她的目光在赵荟蔚面上一扫而过,便放在了她身侧的迟婳身上,黄莺莺朝着迟婳浅浅一笑,便退回贵女行列中。 赵荟蔚看向迟婳,见她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磕着果盘里的瓜子,迟婳见赵荟蔚目光在她身上,她顿了一下。 “你也要瓜子?” 赵荟蔚额角黑线,转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好吧。”迟婳有些遗憾:“虽然这破地方不怎么好玩,但炒的瓜子很香。” “……” 那边,丹阳还在说着场面话。 “很高兴各位能赏脸来参加本郡主的荷花宴,今日你们只管放开了玩,不必拘束。” “对了,在菡萏阁还有多名贵公子等在那儿,我们现在便一起过去吧,你们意下如何?” 众贵女一听还有贵公子在,能被丹阳请来的,估摸着也是公子王孙,家中地位也是不凡的。 她们红着脸应答:“全凭郡主安排。” 丹阳笑道:“如此,我们便过去罢。” 她朝前先去,众贵女跟在她的身后,看起来一片红飞翠舞,浓烈的脂粉香扑鼻而来。 迟婳被这些香气熏得鼻子痒痒,她抱怨着揉了揉鼻子:“还没有怀瑜身上的味道好闻。” 赵荟蔚:“……” 她莫名觉得迟婳有些渣。 “婳姐姐,我们也过去吧。” 迟婳无奈,只当她爱好新鲜,不情愿的起身:“行吧,走去瞧瞧,我倒要看看这荷花宴有什么精彩的。” 菡萏阁 这儿很宽广,整座亭子都修建在水面,在其对面还有一个亭子,中间有一条石桥连接。 对面的亭子用轻纱围了起来,里面人影绰绰,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氛围,有几个贵女光是看一下影子,就羞红了脸。 迟婳跟赵荟蔚最后进来,丹阳目光在迟婳身上停留了一瞬,对于赵荟蔚她是一个正眼也没给。 赵荟蔚倒是无所谓,但是其他贵女见了都在暗自偷笑。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给她发个帖子就巴巴的跑来了,想融入她们的圈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沈婵目露担忧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想过去又被朱易烟拉住。 “阿婵,你想得罪丹阳郡主吗?” 沈婵有些犹豫:“可是荟蔚姐姐……” 周如萱皱眉:“没什么可是的,她不过一个小小农女,你能带她来这儿都是她祖上烧高香了,你还管她这么多干嘛?” 沈姝撇了她们一眼,然后极其自然的站在丹阳旁边:“郡主,宴会可以开始了。” 丹阳点头,侧头跟身旁的婢女说了一声,婢女点点头,便朝着中间的石桥过去。 她对着轻纱低声说了几句。 下一刻,悠扬悦耳的琴声如流水潺潺传了出来。 听其位置正是从轻纱里面出来的。 “这琴声……” “莫不是京城第一琴师,泠雪公子。” “哇,不愧是丹阳郡主,泠雪公子都请来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郡主是什么身份。” 恭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丹阳很受用的勾勾唇。 轻纱里混迹着琴声还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此情此景,各位兄台不如一人咏一句关于荷花的诗句吧?” “楚仁提议甚好,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陆楚仁当仁不让的咏出了第一句诗。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下面有男子继续接。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 里面的男子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接近尾声。 一个男子念了以后,里面寂静了两秒,便有人说道:“思墨,到你了。” 里面沉吟片刻,才传来清朗的一声。 “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亭子的轻纱就被婢女打开。 里面公子们的面貌都露了出来。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当然最突出的还是站在为首的陆楚仁。 不仅是他长相俊逸,最重要的是他背靠侯府。 即便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也不容小觑。 他面容含笑,风流走来。 引得众多女子羞红脸。 陆楚仁非常有礼的抱拳作揖:“楚仁刚才作的几句诗,献丑了。” 周如萱红着脸站出来笑说:“陆公子才学横溢,怎有献丑一说。” 说完,她还补充一句:“姐妹们,我说得对不对?” 众女附和,皆是称好。 贵女们的好话让陆楚仁心情很好。 他目光不由看向那袭粉衣,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这边。 反而跟迟婳坐不远处,讨论果盘里瓜子香不香的问题。 迟婳好奇的凑到赵荟蔚跟前:“你说的那个五香味的瓜子真的有吗?还有奶香的。” 赵荟蔚点头:“有,我有空炒来给你吃。” 迟婳跟发现宝一样看着赵荟蔚:“你还会做饭?” “略懂一点。” 迟婳舔了舔嘴角,提议道:“要不你明日就来将军府吧?我扫榻相迎,我俩合伙做一顿丰盛的午膳怎么样?” 赵荟蔚有些怀疑这合伙的水分,因为迟婳看着实在不像是个会做饭的,她沉吟片刻:“要不七月中旬吧。” “徐子恒晾了葡萄酒,邀请了世子跟我去做客,你要不要也来?” 要!怎么不要! 迟婳点头,嘿嘿一笑:“等这宴会散了,我再去找徐子恒预定一个帖子。” 第180章 投壶 迟婳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丹阳的注意。 她看着赵荟蔚那淡定的模样,跟她想象中的乡下村姑形象差远了。 她此刻不应该想着怎么讨好这里的贵女吗? 丹阳目光微冷,不过也是,巴结上了迟婳,这里贵女的身份还很少有比迟婳高的。 谁让她是一品将军的嫡女! 丹阳看向沈姝,轻笑道:“阿姝不来介绍一下明南哥哥的恩人吗?” “这么久才发现她,倒显得我们怠慢了。” 话锋,突然就转到了赵荟蔚的身上。 她抬头,目光和丹阳对视片刻,才不咸不淡的挪开,她站起身嘴边含笑:“能来这儿参加郡主的荷花宴,是荟蔚之荣幸,谈何怠慢,郡主切莫多想。” 丹阳挑眉:“明南哥哥的恩人就是比常人还善解人意,这要换成别人,不得在心里骂死我了。” 迟婳闻言,轻笑一声,丹阳目光瞬间就转到她身上。 只见迟婳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懒懒道:“人就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知道怠慢了别人还说出来,不是找骂是什么?” 场面寂静。 众贵女大气不敢喘,真刺激,迟婳这才回京没多久就跟丹阳对上了,还是为了那个农女打丹阳的脸。 果真,丹阳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她紧了紧拳头,权衡再三动不了迟婳,才轻笑一声把话题移开。 “本郡主刚才只是说笑罢了,迟姐姐莫要当真,荟蔚姑娘是本郡主亲自请来的,本郡主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她转身,华丽的衣袖轻甩:“来人,上宴。” 很快就有奴仆搬来一堆石器,他们组合拼凑在一起,就形成一个有凹槽的石桌。 石桌中心放着名花异草,凹槽处有水缓缓流下,有婢女手捧着荷叶,把荷叶放在水流之中,荷叶顺着水流缓缓的流动着。 再观荷叶之上,竟是吃食。 众人都觉得稀奇,直到丹阳招呼,他们才入座。 男子一边,女子一边,按照等级来坐。 像赵荟蔚这种在京中没什么权势的,安排着坐在了最末,迟婳坐哪儿都无所谓,她要挨着她的阿荟。 霍思墨抬眸,那抹火红就映入眼帘。 她从进来就没有看过他,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在茶楼里,她说出那番惊世骇俗之言。 她竟想娶他,何等屈辱。 可如今,她对他竟再无那日的热情,他不禁怀疑,那天只是她的玩笑话吗? 他越是想,就越忍不住去关注她。 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慵懒中带着肆意,这是所有京中贵女中都不会有的气质。 她跟所有女子都不同…… “思墨,你在看什么?” 手臂被推了推,霍思墨这才收回眸光看向身侧好友:“无事。” 陆楚仁见状,站起身笑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小郎君是来自豫章霍家的霍思墨。” “他可是豫章的解元,赴京来参加会试的。” 霍思墨站起身,拱手朝着众人作揖,随后又再次坐下。 陆楚仁拍了拍他的肩,对着众人道:“思墨人比较腼腆,你们莫要见怪。” 迟婳这才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哟呵,这不是上次拒绝她的小郎君吗? 真巧,又在这儿碰上了。 她手撑着石桌,霍思墨一抬头就看见她笑意吟吟的美眸望着他。 他急忙低下头,没什么出息的红了耳朵,反应过来以后心中又是无尽的懊恼。 他为什么要怕这小娘子,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他却再不敢抬头看她。 丹阳看了一圈,提议:“就这么光吃宴有些腻,不如我们玩个小游戏吧。” 沈姝在旁边接话:“郡主,什么游戏啊。” “投壶。” 这是京中贵女们平日里消遣的游戏,基本上每个人都练过,一听投壶,瞬间宴席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的火热。 丹阳见时候差不多了,才说出规则:“看见这凹槽里面的菜品了吗?” “每人各执十支,中五支以上可挑选一道糕点,七支以上可以挑选时令水果,八支以上可以挑选一道小菜,全中者凹槽菜品任你选择。” 这奖励说得上丰富了,尤其是全中者,凹槽中有不少宫中才能吃到的御菜,能见到也只有在宫宴上才能看见。 而她们品阶不够,根本入不了宫,所以能见到御菜,属实不容易。 “不过。”丹阳话锋一转,继续道:“有奖励也有惩罚。” “十支如果有七支没中,就当众表演个才艺,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贵女一思索,表演才艺,还是在贵公子们面前表演,在场有很多已到婚嫁之龄的贵女们暗自思衬,这简直就是给她们机会。 对此她们更没异议,琴棋书画她们自小就开始在学,表演个才艺还真的不在话下。 遂也同意了。 丹阳目光看向最末端的二人,见她们依旧没什么反应,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农女能拿出什么才艺来。 她此次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农女在宴席上丢脸。 很快,就有婢女把投壶用的东西拿了上来。 壶口碗口大小,在一侧还有十支箭。 她们把道具放下以后便退了下去。 迟婳看着凹槽里面的菜品,侧头问赵荟蔚:“想吃哪道?” 赵荟蔚看了看,指了指最大荷叶的那道:“熏鸡白肚儿。” 迟婳一笑:“还挺会挑,这可是御菜。”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 她伸手拿过那十支箭:“我给大伙儿起个头助助兴吧。” 丹阳双手优雅的交于腹部:“迟姐姐请便。” 迟婳颠了一下手中的箭,觉得太过于轻巧,于是她把十支并拢在一起。 对着壶口就比划了一下。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她手中的箭就投掷了出去。 “哐当。” 十支全进! 众贵女:“???” 迟婳拍了拍手,潇洒抱拳:“承让了。” 说着就去端那盘最大的熏鸡白肚儿。 御菜被她放在赵荟蔚的面前。 她极其宠溺道:“吃吧,我给你赢回来的。” 赵荟蔚很感动,拉着迟婳就坐在身侧:“婳姐姐也吃。” 说着还把最大的鸡腿放在了迟婳的碗里。 众人就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画风很诡异但也很和谐。 丹阳直接青了脸,她看着那投满十支的壶口,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婢女把箭捡了过来。 她憋着气道:“下一个谁来。” 第181章 手感有些轻了 “下一个谁来?” 丹阳说完,黄莺莺便站了出来。 “我来吧,郡主。” 她走上前,伸手拿起一支箭,轻轻一掷,便进了壶口。 周围顿时响起了掌声,这才是投壶嘛,谁一投十支搁这儿闹着玩呢! 很快,黄莺莺就投进了八支,因为失误丢了两支她有些可惜,于是便去凹槽选了一碟小菜。 陆楚仁鼓掌:“黄二小姐这投壶的技巧一如既往的好。” 黄莺莺唇畔带上礼貌的一笑:“跟迟大小姐比差远了。” 众贵女默,谁能一次甩十支? 被点名的迟婳压根不搭理她,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投食的赵荟蔚:“还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赢回来。” 赵荟蔚还未说话,丹阳先黑了脸:“迟姐姐总得给别的人留点吧,一个一个的轮着来。” 迟婳耸肩,目光扫视一圈:“行吧,你们继续。” 比赛这才继续开始。 到了周如萱,她一共投中了五支,刚好擦边及格。 她选了一盘芙蓉糕,红着脸问丹阳:“郡主,我可以把赢来的糕点送人吗?” 丹阳很和善的说道:“当然可以。” 话落,周如萱便把糕点拿着向陆楚仁走去。 “陆公子,这是我赢的,我想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女子的心意简单又直白。 那群贵公子们看他们的眼神都暧昧了起来。 周如萱的脸更红了,甚至想找个缝钻进去,她也是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 陆楚仁笑得翩翩,伸手接过:“多谢周大小姐的美意,楚仁心领了。” 他的身后有几个贵公子,见他接过以后,就把糕点连盘从陆楚仁手上端走。 他拿起尝了一块,嘿嘿夸道:“陆爷,美人送的糕点就是比别的好吃。” 陆楚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着扇子不说话。 周如萱见自己送的糕点到了别人手里,有些失落的低头退向了一旁。 有了周如萱在前,后面的贵女也纷纷效仿。 赢得的水果糕点就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 轮了一圈后,终于到了赵荟蔚。 前面还没有人受到惩罚,基本上都是五支擦边过,轮到赵荟蔚的时候,大多都是看戏的神情。 赵荟蔚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看向迟婳问道:“婳姐姐想吃什么?” 迟婳看她一眼,心里寻思着小姑娘再差应该也能中个五支吧? 所以她没有挑太好的,反而选了一道糕点。 赵荟蔚见了反而不太满意,她目光巡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清蒸八宝猪:“就这道吧。” 迟婳挑眉:“你认真的?” 赵荟蔚严肃点头,这必须得弄最好的。 众人见她大言不惭的指着御菜,皆觉得她是疯了吧,她以为她是迟婳吗?随便一甩就是十支全进? 赵荟蔚没管她们的眼神,伸手先拿上一支颠了颠,有些轻巧。 由于好久没有练准头,她有些手生,拿这一支先来试试。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一甩,这支箭就进了壶里,还顺着壶口顺时针转了一圈,险些转了出来。 见第一支进了,丹阳也只是冷哼一声,这要掉不掉的样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赵荟蔚皱眉,有些轻了影响手感。 其他人见她皱起眉头,皆以为她犯难了,沈姝在一侧捂嘴嘲笑道:“继续啊,不会不敢扔了吧?” 赵荟蔚凉凉的撇她一眼,伸手就拿起两支箭,在她的目光中重重的甩了进去。 完了她还侧头跟迟婳说:“手感有些轻了。” 迟婳笑眯了眼,夸道:“不错不错,很棒。” 见她第二次还进了,丹阳脸色更不好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赵荟蔚把箭全部拿了起来,两支一丢,跟闹着玩一样。 最后手里还剩三支,她一起全丢了进去。 菡萏阁陷入迷一样的寂静。 赵荟蔚笑眯眯的去把清蒸八宝猪端了过来:“婳姐姐来吃,这回是我给你赢的。” 迟婳笑着应道。 整个菡萏阁就她们两个人最为欢乐,其他所有人都在风中凌乱。 陆楚仁目光闪烁,他轻轻舔了舔嘴角。 妙啊,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农女了。 只是想到她背后是沈明南,他心中犹豫了一下,那人就是个疯子,他不是很想招惹。 但是惧意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念想。 他只是借来玩一下,想必他不会为一个小小农女打抱不平的。 投壶游戏还在继续。 所有人一轮,大满贯的永远只有她们二人。 最后桌上的御菜全到了她们面前,见没了心仪的菜她们还退出不投了。 丹阳被气得脸色发青,扶着婢女才稳稳的站住。 她沉声:“行了,游戏到此结束,开宴吧。” 此刻没人敢去触丹阳的霉头,她看着远处的赵荟蔚恨得牙痒痒,本来都想好怎么奚落她的,谁能想到迟婳竟然跟她一起。 她本来准备整治这个小农女的计划顿时坏了一大半。 她目光不善的看着沈姝,她怎么没跟她说过迟婳跟这小农女交好,她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给迟婳递帖子了。 沈姝承受着丹阳的白眼,她也觉得很无辜,她以为迟婳只是心血来潮找沈明南的恩人看个热闹。 毕竟京中人都知道沈明南在京中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就是身为女子的迟婳,沈姝心里对赵荟蔚的恨意又升了一层。 她的三哥,宁愿把他的朋友介绍给这卑贱农女也不愿意给她这个亲妹妹,真是其心可诛! 丹阳的婢女见自家郡主气不顺的样子,就给她递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养生汤。 婢女附在她耳侧轻声说:“郡主,喝点羹汤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丹阳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二人,她觉得她的心口更堵了。 甚至连刚刚喝进去的羹汤都让她觉得反胃,她莫名的就闷得慌。 她捂着心口,觉得再呆下去得气死,遂站起身,冷着脸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她身侧的婢女想跟,被她勒令留了下来:“不准跟来,我要自己去。” 婢女就这么被她留了下来。 众贵女知道丹阳生气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维持着宴席上的融洽氛围。 赵荟蔚看着丹阳离开的背影,用锦帕擦了擦嘴角,她侧头对着迟婳道:“婳姐姐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第182章 救丹阳 迟婳吃着水果,轻唔一声:“去吧。” 赵荟蔚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她出去的时候丹阳身影已经不见,这时璎珞走了过来。 “姑娘,丹阳郡主往右边去了。” 璎珞是赵荟蔚一早叫来这里蹲丹阳身影的,等她出来以后,璎珞就把丹阳的位置告诉她。 赵荟蔚转身就往右边走,璎珞跟在她的身后。 右边是一条长廊,渐渐的就没了荷花池的影子。 再往前就是一片花林,地上铺满了花瓣看起来美轮美奂。 她跟璎珞一路穿花而过,赵荟蔚以为这里会一直是花林的时候,前面却出现了一潭湖水。 湖面上种满了娇嫩的荷花,一眼望去,满是粉意。 赵荟蔚嘴角紧抿,脸色不是很好,丹阳为什么要来这边。 这里应该是整个后池最僻静的地方。 她脚步加快,璎珞见她家姑娘整个人是绷紧的,她心中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湖的面貌一览无余,她左右顾盼,没有看见丹阳的影子。 她又往前找了片刻,终于在前方不远处找到了丹阳的身影。 赵荟蔚瞳孔微缩,心跳不自然的加速,因为此刻的丹阳正在一步一步的下着台阶。 而台阶的下方就是澄澈的湖水。 璎珞正奇怪丹阳郡主怎么会在那儿,就见赵荟蔚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丹阳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里,整个身子失重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把她猛的拽了回来。 丹阳跌在台阶上,眼里有些迷茫,她回过神就看向拉她的这袭粉衣。 赵荟蔚站在台阶上,垂眸与她对视。 “湖边容易湿脚,还请郡主小心。” 丹阳这才感受到脚上的湿意,她大惊失色的往后面台阶上挪,眼里满是惧怕。 “本郡主怎么会在这儿?” 赵荟蔚眉头皱得更紧,她以为按照剧情,丹阳要么是被谁陷害掉进湖里,可没有想到是她自己进的湖,而且她本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围并没有什么丫鬟,就算她死了也没有人证。 璎珞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是来救这个郡主的。 只是丹阳郡主为何会想不开投湖? 她看着丹阳那迷茫的神情,皱着眉呢喃:“姑娘,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璎珞挠头,一时拿不准:“不知道……说不上来。” 赵荟蔚轻呼一口气,看了丹阳一眼带着璎珞转身就走,人她已经救下来了。 她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并不平静,甚至还有些轻微颤抖。 老和尚说,不能改变他人的命运。 那么她,偏要试试,为何不可。 而此时的丹阳也渐渐回过神来,她看着湖水,眸光冰冷。 有人要害她。 她看向赵荟蔚的背影,心中依旧憋着一口气。 她冲着那道背影喊道:“你休想本郡主感激你!” 赵荟蔚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向她:“还望郡主经过这次以后多加保重自己,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 丹阳神情微愣,直到赵荟蔚的背影不见了,她才害怕的连忙爬起来,远离了这片湖泊。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来暗害她,她一定要把这背后之人找出来扒皮抽筋! 赵荟蔚远离了那片湖泊以后,心情才算平静了下来,身侧璎珞突然一拍手掌。 “姑娘,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赵荟蔚看向她:“说说。” 璎珞凝眉:“郡主这种症状倒像是中了蛊。” 蛊? “什么蛊?”赵荟蔚问道。 璎珞有些纠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我们毒蛊是两家,奴婢只钻研毒对蛊的了解不深,不过雾音也许知道。” “她最爱看关于蛊类的书籍,到时候奴婢去问问她吧。” 赵荟蔚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的时候,赵荟蔚便看见在菡萏阁外面等着她的迟婳。 迟婳走上前:“我们回去吧,刚才郡主派人来说她身子不适,散宴了。” 不用迟婳说,赵荟蔚也想走了,她此次来赴宴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而已。 “我们走吧婳姐姐。” 两人一同离开后池,在外面分道扬镳。 赵荟蔚坐着马车回了沈府,迟婳纵马去了城郊军营。 不知道为何,从后池回来以后。 她总觉得心绪不宁,弄得她很烦躁。 于是她便去了沈明南的书房抄书,让自己静心。 这一抄,就抄到了沈明南下值回来。 他看见这个点赵荟蔚竟然还在练字,顿觉稀奇。 他笑问:“宴席好玩吗?” 赵荟蔚抬头揉了揉手腕,含糊道:“还行吧,也就那样。” 沈明南眉梢微扬:“有没有碰见什么有趣的事……或者奇怪的事?” 赵荟蔚看着他,心里转念一想,估摸着余淮已经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了。 她沉吟片刻才道:“遇见了……很奇怪,丹阳郡主在湖边要投湖,我把她救了下来。” 沈明南看着她冷哼一声:“赵晏晏,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烂好人的德行?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救的。” 赵荟蔚一时跟他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想验证老和尚的话,所以丹阳必须得活着。 她反驳:“我才没有烂好人呢。” 说完,她趁机跟沈明南洗脑:“公子,你以后也要多做好人好事,会有福报的。” 他轻嗤斜睨着她:“福报,你信这些?” 那眼神看赵荟蔚仿佛在看着傻子。 她一哽,于是开始一本正经的瞎扯:“自然是信的,我们头上有神佛,他们会保佑每个做好事的人。” 沈明南黑眸静静的凝着她,烛光下,她粉嫩的小脸满是郑重,就好像在立誓一样。 “蠢货。”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书房。 赵荟蔚莫名其妙的又挨骂了,她有些不甘心的朝着外面喊道:“公子,我们要做好人好事,一定会有用的。” 赵荟蔚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又写了几个,发现心绪根本静不下来,索性也不写了。 回了瑶光阁,吃过晚膳她便早早的睡了。 也许是受了白天的事影响,晚上的赵荟蔚睡得很不安稳。 她耳边响起滴滴答答的雨声,再睁眼的时候整个人在雨中,她伸手雨水便滴落在她手中,形成小小的一个漩。 她这才看向周围,有许多打着伞的老百姓从她身侧路过,伞遮住了他们的面貌看不清神情。 雨越来越大,赵荟蔚想伸手拿伞,却发现伞从她的手中穿了过去。 于是她去触碰人群,发现人群同样透过她离去,她碰不到物,却能感受到这场雨。 她感觉自己浑身越来越难受,因为这滴落的雨水…… 像极了粘稠的血液。 第183章 你夸一下我怎么了? 赵荟蔚从梦中惊醒,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她的寝衣被汗湿,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身上。 房内还有些黑,天还没完全亮,她有些疲惫的靠在床柱上。 璎珞听见动静掀开了里屋的那一片珠帘:“姑娘?” “嗯。”赵荟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璎珞,什么时辰了。” “卯时。”璎珞答:“还早呢,姑娘怎么这个时候就醒了?” 赵荟蔚揉了揉眉心,梦中压抑的氛围挥之不去:“璎珞,我想沐浴。” 璎珞顿了顿:“是。” 松开珠帘便退了出去。 很快,热水便打来了,赵荟蔚脱去寝衣把身子浸泡在热水里才驱除掉身体内的阴冷。 她穿戴好以后,便推开了房门,因为下雨的缘故,整片天依旧是阴沉沉的。 雨水滴落在瓦檐上,在赵荟蔚的眼前形成一片雨幕,透过雨幕看远方的景色都透着一层朦胧。 璎珞走到赵荟蔚的身侧,给她披了一层薄风衣。 “姑娘,外面有些冷,您不如回屋里坐着吧。” 赵荟蔚摇摇头,伸手紧了紧风衣,她侧头看向璎珞:“这场雨什么时候下的?” 璎珞闻言,仔细的想了一下:“好像在您入睡以后就开始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停呢。” 璎珞还在旁边嘀咕:“晴了十来天,可算来雨了。” 这场雨,下到了辰时才停。 赵荟蔚吃过早膳以后,就在桌上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便用信封装好封口递给雾音:“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徐子恒。” 雾音恭敬的接过,便去送信了。 赵荟蔚慢慢把视线收了回来,那封信是让徐子恒帮她找一找,京城是否也有一个叫慎行当铺的。 她要把玉买回来。 照例,她下午在书房写了片刻字便去福满堂给沈老太君请安。 陪老太君聊了片刻,见她乏了她才离开。 路上又遇见了沈姝。 她嘲讽她讨好老太君,居心不良。 赵荟蔚没有理会,当没看见她一样,擦身而过。 沈姝在原地气得跳脚,这小小农女,别以为讨好了她祖母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想了一下,便往正房而去。 戚氏正喝着茶,她房里的嬷嬷恭敬的掀帘而入。 见嬷嬷进来了,她把茶杯放下:“瑾哥儿回来了吗?” 嬷嬷一脸难色:“二公子在满庭芳为争一个歌女跟姚二公子打了起来。” 戚氏一听,脸直接黑了,这个孽子!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去争风吃醋。 还没他哥哥有出息! 转念一想沈修羽也只是在京兆府领了个小职,心里的气又不顺了,一个小职跟沈明南的皇城司副使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每每想起她胸口闷得慌。 她好像一辈子都在被那个女人压着! 未婚的时候她艳冠京城,引得京中所有权贵公子为她倾倒! 直到那女人和沈国公成亲之前,她才使计扳回一局。 那段日子,应该是她最风光的时候。 直到熬到她死了,她以为她熬出头了。 谁知她儿子突然冒出来! 沈老太君二话不说立马请封世子,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属于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没了,她如何不恨? 连带着沈老太君也怨恨了起来。 她可真是不公平,明明都是她的儿媳,她却偏偏惦念着那个早死鬼,她每日晨昏省定,伺候她多年也不见她对自己说过一句体己话。 戚氏微微闭目:“不管用什么办法,去把那个孽子给我绑回来!” 嬷嬷应下,带上府里几个强壮的府卫便出了门。 戚氏大丫鬟菊生传话:“大夫人,四小姐来了。” 戚氏低头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刚才的心情:“让她进来吧。” “母亲。” 人未到,沈姝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的便传了进来。 戚氏眼眸厌恶一闪而过,她进来的时候,脸上瞬间带着和蔼的笑。 “姝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戚氏笑道。 沈姝嘟嘴坐在了戚氏身侧:“母亲,那小农女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沈府啊。” 戚氏看向她道:“为何要她离开?可是她惹了你?” 沈姝十分气愤:“因为那个小农女她恬不知耻的勾引三哥!” 戚氏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她可是巴不得沈明南看上这么一个没什么权势的孤身农女。 看他日后无权无势,还怎么跟她的羽儿斗。 戚氏淡淡喝茶:“姝儿慎言,赵姑娘是你祖母亲自说的沈府贵客,以后莫要再说让她离开这种话,免得被你祖母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沈姝有些不服,戚氏可不想她来坏事,于是淡声警告:“你没事少跟那边的接触,多在屋里练练绣技,你今年已经十六了,我会给你看着找一门好亲事。” 一听见亲事,沈姝心中有些抗拒,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绝代风华的身影。 只有那样的人,那样有权势的人,才配得上她沈姝。 其他的权贵公子,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沈姝不太想听戚氏说她婚事的事情,淡淡福身便离开了正房。 直到她背影不见,戚氏才冷冷一笑,涵姨娘这辈子没什么本事,生的女儿也是个心比天高的。 她如何能不知她在想什么? 都是在心中痴人说梦罢了。 绛云阁书房内。 这几天赵荟蔚练字格外的认真,完全照着沈明南的笔画来模仿,现在看着也有个五分像了。 沈明南下值回来,就看见格外勤奋的某人。 这几天她勤奋得都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以往都是他逮着她练,现在自个儿自觉的一练就是一天。 赵荟蔚也看见了他,她把宣纸拿起来,献宝似的给他看:“公子,你来看我这几个字,像不像你写的。” 沈明南看上一眼:“也就这样吧。” “哼。”赵荟蔚轻哼:“你夸一下我怎么了?你都没夸过我。” 沈明南似笑非笑:“赵晏晏,你字本来就四不像,你要我从哪儿开始夸?” “切,不夸就不夸。”赵荟蔚小声嘀咕,随即想起了什么,睁着一双圆溜的大眼睛好奇道:“公子你为什么开始叫我晏晏了。” 昨日叫了一次,今日还在叫。 沈明南被她问得不知道怎么回,遂凶巴巴的道:“你管我,我乐意叫你什么就什么。” 第184章 你是想唆使我去造反呐? 好吧,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赵荟蔚决定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绞着。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公子,我饿了。” 说着,肚子还应景的响了一下。 沈明南便吩咐人上晚膳,赵荟蔚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出了书房,她最喜欢在这儿蹭吃蹭喝了。 吃饱喝足以后,赵荟蔚跟着他又进了书房。 沈明南在一侧看着折子,她在一侧抄书。 写着写着,她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只见书上写着。 “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她眼睛一亮,这不就让她找着洗脑办法了? 于是她把书摊沈明南面前,一脸苦恼道:“公子,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啊?” 沈明南看上一眼,下一秒就给它翻译了出来:“意思是要人树立德行,最可贵的是使它不断增长;而除掉毛病,最好是除得干净彻底。” 赵荟蔚立马顺杆子往上爬:“所以这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好人?” 沈明南:“……” “是。” 赵荟蔚恍然大悟,笑眯眯的道:“好吧,公子你继续忙吧。” 说着她就专心致志的开始抄下一句。 “公子,这句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几息时间,赵荟蔚又把书摊他面前来。 看她手指的这一句。 “侮慢自贤,反道败德。” 他好脾气的解释:“轻慢众人,妄自尊大;违反正道,败坏德义。” 赵荟蔚受教的点头:“所以这是让我们不要做那等自高自大,败坏道德的人吗?” 沈明南:“是……” 她冲着他灿烂一笑:“谢谢公子。” 说着,又埋头去书里了。 沈明南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没有想再问的意思,便专心去看自己手中的折子。 他黑眸晦暗,淮南王世子林槐安要进京了。 八月初三是当今太后的五十生辰,四面八方的藩王都得进京祝寿。 预计七月中旬的时候,京城就要热闹了。 沈明南还在想事,耳畔又传来赵荟蔚的一声声公子。 他面色不善的看向她:“什么事?” 赵荟蔚现在才不怕他臭脸呢。 她依旧笑眯眯的问:“这句,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是什么意思啊?” 沈明南淡淡看她一眼:“君子有个大原则,就是必须用忠诚信义来争取民心,骄横奢侈就会失去民心” 赵荟蔚受教的点点头:“所以我们不能骄横,要忠诚有信义,不然会失去民心的,对不对?” 沈明南微微勾唇,见她又要埋进书里,伸手就捏住了她的小包子脸。 赵荟蔚挣脱,不高兴的瞪着他:“不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你揪我脸做什么?” 他黑眸里带笑:“赵晏晏。” “嗯?” “我一个臣子,要什么民心啊?” 见她眼里有些迷茫,他靠近了一些。 低头就靠近她的耳畔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颤栗,让她一度想逃离。 但是这个椅子把她整个人圈了起来,她退无可退! 他嗓音低哑酥人耳朵:“所以,你是想唆使我去造反呐?” 赵荟蔚侧头猛的就对上他那双能把人陷进去的幽深黑眸。 造反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她还想好好活着。 于是矢口否决:“我没有。” 沈明南轻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说:“如果你想让我去造反,我也……” 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某个小姑娘惶恐的捂住了嘴。 她声音都快哭了:“你快别说了,我害怕。” 他的鼻尖泛着淡淡的墨香,她娇嫩的掌心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薄唇,让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羡仙楼轻轻一吻。 他伸手拉下她的小手,笑容带上几分顽劣。 “你别怕,我开玩笑的。” 赵荟蔚惊恐的看着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剧情里可没有改朝换代这个情节。 他轻哼一声,语气不屑:“胆儿这么小,怎么敢来耳提命面的唆使我做好人啊?” “……” 赵荟蔚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无力感。 洗脑版方案一宣布阵亡。 万一真给他洗造反了,这个锅她不背! 所以她要实施方案二,甜甜的恋爱会让人不自主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要怎样才能让姚南嘉跟他单独待一块培养感情呢? 带着这个问题,赵荟蔚回到了瑶光阁。 想着想着,她困意便上来了。 不知不觉,就熟睡了过去。 …… 好吵,好吵…… 好多声音,雨声,脚步声,尖叫声…… 人群好像很惊慌…… 赵荟蔚猛的睁开眼睛,瓢泼大雨砸在树上,青石板地上,落在她的身上。 她蹲身看着雨水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水花,溅在她的脸上,泛起一阵冰凉。 她看向四周,依旧是打着伞的老百姓,只是这次不同了…… 她能看见他们的脸上的惊恐…… 人群打着伞,往着她相反的方向跑去,她缓缓站起身,淋着雨逆着人群就往前走。 前面吵吵闹闹,像是发生了什么。 她想去看看,脚下却如坠千斤。 “姑娘,姑娘……” 有声音在唤她,让她得以从梦中逃脱。 她惊坐起来,就看见在床畔守着她的璎珞。 她眼里含着关切:“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赵荟蔚猛的伸手拉住她,感受到温热以后,才松了一口气,这只是个梦…… 外面又下雨了,一滴一滴的砸在窗柩上,声音空洞沉闷似重重的砸在她的心里。 璎珞去点了烛台,房里顿时亮了起来。 外面还很黑,下着雨,泛着冷意。 璎珞上前把她往被子里塞了塞:“姑娘,现在才寅时,离天亮还早着呢,您再睡一会儿吧。” 赵荟蔚一听才寅时,换算到现代的时间也才凌晨三点左右。 她看着璎珞眼底下的疲意,有些愧疚:“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这个时候起来的。” 璎珞反倒不怎么在意:“没事的姑娘,我是听见您房里有动静才过来的,过来一看,您果然做噩梦了。” 说完,她皱着眉:“您好像连着两晚上都做噩梦了,等明晚奴婢给您熬一碗安神汤,您就不会做噩梦了。” 赵荟蔚唇畔露出一丝笑意:“谢谢你,璎珞。” 璎珞笑道:“姑娘不用跟我客气,还好您动静够大,不然我都听不见呢。” 赵荟蔚微愣:“我怎么了?” 璎珞摸着下巴思索:“您好像说梦话了。” “什么?” 璎珞苦恼的皱着眉:“奴婢隐约听见您说……” “好像谁死了。” 第185章 云湄 璎珞说完以后,才呸呸两声。 大晚上的说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她把赵荟蔚的床帘放下来:“姑娘快睡吧,兴许是我听错了。” 说着,便吹灭烛台,关上门走了。 赵荟蔚想着璎珞刚刚的话…… 谁死了? 她的心里泛着一层层的冷意。 老和尚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人的命,真的没办法改变吗? 赵荟蔚头脑昏沉,再次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外面还在下雨。 雾音掀开珠帘,见她家姑娘醒了,便上前去伺候。 “姑娘,世子让您陪他用早膳。” 险些忘了,沈明南今日又休沐了。 她点头,洗漱好以后,雾音撑伞护送着她去绛云阁。 沈明南见着她,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整个人怏怏的,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赵荟蔚看他一眼,又低垂着头,有气无力的说:“昨晚上做噩梦了。” 然后又看向外面下着的雨,颇为烦躁道:“这雨要什么时候停啊。” 沈明南好笑的看着她,不高兴冲着雨发脾气做什么? 他挑眉闲闲道:“你不是说我们头上有神佛吗?” “不若你去问问你的神佛,什么时候雨停。” 赵荟蔚心情不好的白他一眼,不搭理他。 见小姑娘是真心情不好,沈明南沉吟片刻。 有主意了。 “等会儿用过早膳,我带你去看戏吧。” 赵荟蔚立马抬头警惕的看着他。 他口中的看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深有体会,所以她内心是拒绝跟他一起去看戏的。 沈明南似有所感,好心解释:“放心,这次不杀人。” 赵荟蔚:“……”她一点也不放心。 但是该来的还是得来。 吃过早膳以后,被沈明南强制带走。 赵荟蔚心情更不好了,反倒沈明南心情不错。 按沈明南的理解,心情不好就应该看别人倒霉取乐,为了让赵荟蔚能高兴,他可是尽力了! 两人一块来到了福满堂,里面气氛有些凝重。 令人意外的是沈国公也在,他手里拿着藤鞭,地上躺着一个打得半死不活的男子。 赵荟蔚有些眼熟,走近一看,发现这人正是沈修瑾。 “哟,怎么了这是?” 沈明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 果然,屋里的目光全投在了他的身上。 戚氏面色铁青,一脸恨色。 二房一家全坐在左边,沈婵看见沈明南来了,目光立即追随在他的身上。 沈修羽站在戚氏后面,目光在沈明南身上看了一圈便低垂着。 就连沈国公的两名妾室也在。 涵姨娘和婷姨娘坐在右边的末尾。 沈姝坐在涵姨娘旁边,婷姨娘依旧是妖妖娆娆的,看着坐得恭敬,但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见没人回他,沈明南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凉凉的道:“怎的二哥还躺这地上了?不凉吗?” 沈老太君坐在上首,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沈明南装没看见,恭敬的对着老太君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沈老太君呵呵一笑:“南哥儿来了,坐着吧。” 沈明南带着赵荟蔚坐在沈老太君的下首。 躺在地上的沈修瑾动了动,嘴里呓语:“溶月……” 这么一句,满室都听见了。 本来平复下来的沈国公因为他这么一句又被气得半死。 他拿着藤鞭的手微微颤抖,对着戚氏就是厉喝:“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别人大打出手。” “还把人姚伯爷的儿子胳膊卸了,他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沈国公指着戚氏的鼻子就是一顿乱骂,沈修瑾这样全成了她的错了。 戚氏掩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看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她还救不了,最后还要被沈国公当着这么多的人训斥,面子里子丢得一干二净。 儿子是她一个人教的吗?他平日里管都不管她的两个儿子! 她不想再忍了,于是红着眼睛看向沈国公:“老爷只知道在这儿怪罪我,你要是平日里多对瑾儿上点心,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姚佑凌把瑾儿打得肋骨都断了一根,回来还被你用藤鞭打了个半死,那我的瑾儿就这么算了吗?老爷,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别人的儿子是儿子,你的儿子就不是了吗?” “你,你,你……”沈国公抖着手指着戚氏。 什么叫他不公平?人家姚伯爷都把儿子拎他面前来了,手都折了,不知道要养多久。 因为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要被朝中那群老东西嘲笑多久。 他脸色铁青,有些口不择言:“你个蠢妇,要是云湄还在绝对不会像你这样!” 云湄这两个字眼像是踩到了戚氏的尾巴。 她瞬间炸毛,连话语变得尖锐起来:“是,我是不如她,可是她已经死了!你凭什么拿一个死人来跟我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戚氏的脸被打向一边。 她眸中有些不可思议:“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打我?” “沈忠勇,你到底有没有心?我陪伴你二十载,竟还比不过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够了!” 沈老太君猛的怒拍桌子,“你们不配提云湄。” 她满脸怒意的看向沈国公:“尤其是你,尤为不配。” “你们都给我滚,滚出我的福满堂。” 沈国公黑着脸看着戚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又看向怒气腾腾的沈老太君:“娘……” “滚!” “咳咳咳。” 沈老太君气得猛的咳嗽,沈二爷见状急忙上前帮着沈老太君顺气。 见沈国公还想说什么,他冷着声音道:“大哥,你是想气死娘才罢休吗?” 沈二爷看向朝花:“去把他们一家都请出去。” 朝花脸色也不太好,她没有丝毫客气:“国公爷,大夫人,请吧。” 沈国公这才怒意甩袖,离开了这里。 戚氏被沈修羽搀扶着,她轻轻推开他的手,非常疲惫道:“娘这里没事,去把你弟弟送回房里吧,再给他请个大夫。” 沈修羽看着她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整张俊脸都是紧绷着的,他吩咐人把沈修瑾抬走以后,跟在戚氏的身后就离开了这里。 第186章 生病了你还会给我糖吗? 大房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赵荟蔚小心的看着沈明南。 他侧脸如玉,眼睫低垂,看起来一片平静。 可就在刚刚他们提到云湄的时候,他身上爆发出很强烈的杀意,她看着他的手,不知不觉指头都蜷了起来,手背上青筋鼓动。 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他心中的杀意。 沈老太君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像似喘不过气来似的。 “朝花,拿牌子去宫里请贺太医过来。” 沈明南留下这么一句,站起身就走了。 屋外原本小了的雨势又大了起来。 他只身就走进雨中,甚至忘了他带来的赵荟蔚。 赵荟蔚看看老太君,又担忧的看着沈明南的背影,见这儿有沈二爷,她便拿着伞冲了出去。 沈府很大,加上雨也很大,她一时找不到沈明南。 她跑到沈府的园子里,绣鞋裙摆被雨水浸湿,她焦急的四处张望,终于在一棵芙蓉树那里找到了沈明南。 他仰着头,看着被雨水打得乱晃的绿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荟蔚跑到他的身侧,抬手就把伞举过他的头顶,为他遮挡住头顶上的风雨。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他白瓷般的脸上,衬得他的唇更加的殷红。 沈明南低头,就看见垫着脚努力给他打伞的小姑娘,她的肩背被伞沿滴落的雨水打湿。 一双水润的明眸里带着对他的担忧。 “公子。” “淋雨会生病的。” “我记得你最讨厌喝药了,所以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她声音软糯,像似在跟他撒娇。 雨水落在纸伞上发出滴答悦耳的声音,明明这么矮小瘦弱的一个人,却偏偏撑着伞不让他的身子感受雨落的冷意。 他所有负面的情绪,因为这干净的一隅,消散得一干二净。 沈明南黑眸里有着她的倒影,他声音低哑的问:“生病了你还会给我糖吗?” 糖。 这让赵荟蔚想起刚开始的时候,要他喝药还得备着糖。 无坚不摧的少年郎其实也是怕苦的。 她明眸微弯,笑容明媚:“会。” 他喉结微动,伸手就一把抱住她。 纸伞因为他的动作被打落在地,伞尖在水面上打了一个转。 赵荟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惊慌,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了。 他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沙哑:“别动,让我抱一下。” 一瞬,就软了赵荟蔚的心尖。 她站着,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背。 她没再说话,就在雨中轻轻拥着他。 沈明南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想永远就此沉溺下去,可他心中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再这样下去就逃不掉了。 他心中淡淡嗤笑。 逃不了,那便不逃了…… 他心中有处暗黑牢笼开始松动,有光想挤进来,照亮了角落,那里有一个隐在黑暗中的人。 他向着光伸手…… 沈明南有个秘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其实啊,他并不害怕喝药。 他吃惯了苦,只是突然有个人给了他一颗糖。 他突然……爱上了糖。 远处两人在雨中相拥。 这一幕落在了沈婵眼里,她手握着红梅白底的纸伞。 雨水滴落溅湿了她的裙摆,她最喜欢的荟蔚姐姐骗了她。 明明说了不喜欢她的三哥哥,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沈婵举着伞转身。 她很讨厌欺骗她的人…… 而这类人就会像花儿一样被她踩进泥土里。 泥土才是花儿最后的归宿。 …… 沈修瑾的院落。 他被打得发了高烧,整个人在胡言乱语。 戚氏静静的坐在外间,沈修羽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你先回去歇着吧。” 戚氏没动,她面容憔悴,看向沈修羽嘲笑一声:“羽儿,娘是不是错了。” “我陪了他二十载啊,是块石头都会被捂热了吧。” “可他心中还是惦记公仪云湄那个贱人,她死就死了,怎么死了还不让我安生。” 说着她呵呵笑了两声,眼角有泪溢出:“他为了一个心中没他的女人,把全心全意爱他的我拒之门外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哈哈,他可能也没有想到公仪云湄性子那么烈吧,说不要他就真的不要他了。” “其实他心中有恨的,不然他又怎么会这样对待那女人唯一的儿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报应,因果循环,谁也跑不掉。” 戚氏语言已经混乱,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沈修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这就是生长在后宅中女人的悲哀,永远在为了情爱多愁善感。 他,想要的永远只有权势。 如果他拥有权势,是不是就可以把这群人全踩下去? 沈修羽搀扶起戚氏,声音冷淡:“娘,你魔怔了,该回去休息了。” 戚氏楞楞的看着他,沈修羽不由分说的命令婢女把她带回正房。 “照顾好大夫人,最好别让她出院子。” 婢女领命,带着戚氏走了。 沈修羽看了一眼内间,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 瑶光阁 陪着沈明南淋雨的赵荟蔚,晚上很荣幸的生病了,她现在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喉痛鼻塞非常难受,而带她淋雨的罪魁祸首反而没啥事。 体魄强壮的他还有空给她递药。 赵荟蔚颇为幽怨的看着他,碎碎念:“公子都怪你!我都叫你回去了,你偏拉着我淋雨。” 沈明南端着药碗,嘴里应道:“嗯,怪我。” “起来先喝药。” 赵荟蔚整张脸皱在一起,她知道沈明南不喜欢喝药,可是她同样也不喜欢喝啊! 她把头蒙被子里,声音闷闷:“我不喝。” 沈明南伸手一拉,她在被子中闷得红红的脸蛋就露了出来。 “喝药就会好了。” 赵荟蔚转过身不去看他。 想了一会儿,沈明南继续道:“我有准备糖。” 赵荟蔚依旧不理,后脑勺对着他。 沈明南有些无奈,知道自己理亏就细声哄着:“喝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明月湖玩。” 话落,赵荟蔚转过身就对着他,眼睛亮亮的:“什么味的?” 沈明南有些愣:“什么?” “我说糖。” 他黑眸带上笑意:“橘子味的。” 赵荟蔚仗着生病,非常的嚣张:“我只是想吃糖,并不是想去你说的那个什么明月湖。” “嗯,我知道。” 赵荟蔚轻哼一声,微抬下巴:“药端过来。” “还有橘子味的糖。” 第187章 梦魇 璎珞悄咪咪的趴在门边看着里面的动静。 啊呜,姑娘太可爱了! 她家主子太会了。 要不是文笔不行,她必须把这两人写话本里面,流传千古! 雾音:“……”这人有毒。 喝完药的赵荟蔚睡着了,沈明南看着她的睡颜没忍住上手掐了掐她的脸。 替她把床帘放下以后,才缓步走到屋外。 璎珞和雾音见他出来,恭敬的立在门口。 今天的雨,下了一天且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璎珞递上纸伞,沈明南接过:“照顾好她。” “是。” 他撑着伞,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璎珞走到赵荟蔚的床畔,撩开帘子,见她睡颜恬静,被子也盖好了,她这才松了帘子出去。 “轰隆隆。” 外面响雷,闪电划破天际。 璎珞走出去,粗壮的紫色闪电映得天都白了一片。 她冷的抱了抱胳膊:“真是奇怪,这明明才七月份,怎么下个雨就这么冷了。” 外面冷,屋内的赵荟蔚也冷。 她仿若置身在冰河内,被冷醒的她再一次在雨地里睁眼。 她眸内划过怔楞,她看着自己的位置,跟上次梦醒的地方一样。 她抬头,前面伞撞着伞,吵吵囔囔的。 她抬腿,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便一步一步的往人群密集之处走去。 “真惨呐,就这么死了。” “可不是,看着这小姑娘还年轻吧。” “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尸体都飘到这里来了。” 赵荟蔚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麻木。 谁死了? 她透过人群,发现前面是一条河,河里漂浮着一具尸体,脸朝下看不清面容。 “轰隆隆。” 雷声愈发剧烈,外面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呜呜的响。 “咔嚓。” 外面院落里的一棵树枝被风折断了。 风这才止住…… 翌日,雨还在下。 璎珞站在屋檐下看着被吹得满地残叶的地面就一阵头疼。 来到赵荟蔚的门前发现糊窗户的纸被吹开了,她心里暗道糟糕,进来以后就发现脸色通红,烧得不轻的赵荟蔚。 完了。 谁知道窗户什么时候被吹开了,本来就生病的赵荟蔚,经过一晚上的冷风吹,整个人烧得迷糊。 璎珞急忙就去找雾音。 雾音伸手搭脉,脸色凝重,片刻才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面。 “姑娘这是邪风入体,染上了风寒,你用冰毛巾给姑娘降降温,我出府给姑娘抓药。” 璎珞急得直点头:“你快去吧,早点回来。” 雾音这才拿了门牌出府。 赵荟蔚感觉有无数只手抓着她,她脚底下是泥沼,挣脱不开的她被拖着陷了下去。 她耳边隐隐传来丹阳两个字,一温热的手抓住她,让她从梦魇中逃脱出来。 她睁开眼就对上璎珞关切的眼眸:“姑娘,您没事吧?” 说着她伸手去摸了她的额头,皱着眉道:“姑娘再忍忍,雾音给您去熬药了。” “璎珞,我想喝水。” 她喉咙干涩,嘴皮泛白,看着跟病入膏肓了似的。 璎珞连忙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她喝完以后才接过杯子:“姑娘,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荟蔚现在除了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也没别的症状了。 她轻轻摇摇头,然后才问出心中的疑问:“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丹阳,是不是……” 璎珞有些讶异,她以为赵荟蔚是睡熟的,没想到意识是半清醒的,遂点头:“嗯嗯,刚刚雾音从府外回来,听了睿王府的一些事。” 赵荟蔚坐起身,紧紧拉着璎珞的手,神情紧张:“丹阳郡主怎么了?” 璎珞愣了一下,才急忙把赵荟蔚塞被子里,数落着:“你这还在生病呢,不能着凉。” “你快告诉我,丹阳郡主怎么了?” 赵荟蔚执拗的看着她,璎珞无奈只得把得来的消息给她说:“丹阳郡主身边的那个贴身婢女死了。” “那丹阳郡主呢?” “丹阳郡主好着呢,只不过今天早上在御河里发现了她婢女的尸首。” 御河…… 和梦中那条河重叠,赵荟蔚脸色瞬间煞白。 “她怎么死的。” 璎珞见她状态不对,但是她执拗的要知道答案,没办法,她只得说了:“好像是畏罪潜逃,听说她给丹阳郡主下药,然后逃出府的时候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唔,据雾音说,人在水里都泡肿了,应该死了有两天了。” 听完,赵荟蔚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 雾音听见璎珞的声音,急忙推门而入,就见她眼眶都急红了。 见到雾音,璎珞仿佛见到了救星:“雾音,你快来看看姑娘,她突然晕过去了。” 雾音伸手把脉,皱着眉看向璎珞:“你刚刚是不是跟姑娘说什么了?” 璎珞瘪瘪嘴:“姑娘听见了丹阳郡主府上的事,她要听……我就把这件事跟她说了。” “你真是……”雾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缓了片刻才继续教训:“姑娘明明还在病中,你怎么说这事去吓她。” 璎珞有些愧疚,眼眶红红:“那怎么办啊?” 雾音叹了一口气:“没事,姑娘只是受到了惊吓,等她歇一会儿吧,然后再叫醒她喝药。” 璎珞小声抽泣:“好。” 然而,等到快晚膳的时候赵荟蔚还没有醒来。 无论怎么唤都唤不醒她。 沈明南一下值就直直的往她这儿来。 他伸手搭她发热的额头上,眉头紧皱:“今天一天她都是这样的?” 雾音上前,即便她善药,一时也无措:“给姑娘喂了药,只是她怎么也咽不进去,而且好像封闭了感官,唤不醒她,我们只能用冰毛巾给她降温。” 沈明南沉默了一瞬,看着烧得脸色通红的赵荟蔚,微叹了一口气:“把药端来。” 雾音这才把重新热过的药递给沈明南。 他接过:“你们都出去。” 璎珞跟雾音这才退了出去。 两人在门口,璎珞的好奇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心里挠痒痒般非常难受。 她看向一侧站得端正的雾音,忍不住想找她唠唠:“雾音,你说主子让我们出来干嘛?” 雾音撇她一眼:“不知道。” 璎珞见问不出什么,就瞪着门看,似乎要把门看穿,雾音无奈拉着她就往她们房里走。 “诶?你拉我做什么!我要守在这儿!” 第188章 真是便宜你了 外面没了动静,沈明南才放松下来。 然后就觉得手中的药有些烫手。 于是他把药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轻轻舀了一勺,便坐到床边:“赵晏晏,醒醒,喝药了。” 睡着的人没有回应他。 他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抬起她的头,把勺子凑到她的唇边,跟雾音说的一样,她牙关紧闭,药根本喂不进去,反而顺着嘴角流进领口。 沈明南又手忙脚乱的给她用锦帕擦干净。 如此几番下来,她的唇都被勺子杵红了,药还是没进去一滴。 他也被折磨得够呛,沈明南看她微红的脸庞就觉得牙疼,她不是那么能耐,还能把人马车夫打得还不了手,怎么淋一场雨就病成这样。 “冷,我冷……” 微弱的声音从她唇角溢出,她眉头紧锁一张小脸皱起,眼角还有泪,似乎被生病折磨得很痛苦。 沈明南伸手,大拇指就把那滴泪拭去:“哭什么,我都没喊累呢。” 他目光又看到药碗上面,再耽搁下去这碗又要凉了。 沈明南伸手抬了起来,端详片刻,耳朵开始微微泛红,他紧抿着唇似乎在跟自己做斗争。 直到床上再次传来难受的哼哼声,沈明南才彻底败下阵来,他伸手把人抱到他的怀里,低头就看着她的红唇。 然后俯身在她耳畔嘀咕:“真是便宜你了,赵晏晏。” 他顿了一下,才红着耳朵极轻的道:“这回真没法逃了。” 说完,他端着药碗喝了一口,低头就噙住她的唇。 见她还是不喝,他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她腰间软肉,赵荟蔚闷哼一声,药就慢慢的渡进了她的嘴里。 几次下来,药碗就空了。 沈明南把人放下,顺带替她盖好被子,不敢面对般退出了房间。 直到吹到冷风,才散了他一身热意。 他抿了抿唇,发现本该很苦的药,现在变得很甜,他都觉得自己魔怔了,真是疯了。 “主子。”璎珞在后方出现:“药喂完了?” 沈明南轻嗯一声,把那些莫名的想法甩掉以后,又觉得脸颊微热,好在天黑也看不出什么。 他稳着声音:“你们备着点米粥,她一天没吃东西,醒来应该会饿。” “你跟雾音今晚轮流守在她的房里吧。” 璎珞应道以后,沈明南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随后,她就推开赵荟蔚的房门,在她床畔看见那空了的药碗,心里暗自佩服,喂药这种事还得她主子来。 你看喂得多好,一滴不剩。 半夜的时候,赵荟蔚才醒来,喝了药的她,身上的热度退了不少。 雾音在床畔守着,见她醒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姑娘,您终于醒了,饿吗?” 赵荟蔚坐起身,雾音下一瞬就把一件锦衣披她肩上,她眨巴着眼睛,捂着肚子,她就是被饿醒的! 然后点头:“雾音,我饿了。” 雾音出去就把一直热着的米粥拿了进来:“您现在刚好一点,吃点清淡的。” 赵荟蔚没有异议,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雾音喂一口,她就吃一口,看着乖巧得不行,不一会儿,一整碗米粥就见了底。 赵荟蔚困意又上来了,雾音把碗放外间的时候,见她裹着被子又睡了过去,她上前给她把被子紧了紧,才吹灭烛火退了出去。 翌日,连下两天雨的天放晴了。 朝花一早就拿了膳食过来,她递给璎珞道:“老太君听闻荟蔚姑娘病了,特意嘱咐厨房熬的补汤。” 璎珞掀开食盒一看,汤色浓郁,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她笑道:“朝花姐姐记得替我家姑娘谢谢老太君。” 朝花含笑点头:“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送走了朝花,璎珞就拎着食盒进了房门。 赵荟蔚也刚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璎珞就给她找了件衣裳披着,顺便把汤递给她:“姑娘来喝点,然后等会儿还要喝药。” 赵荟蔚端着碗小口喝着,一听还要喝药瞬间觉得嘴里的汤都没了滋味。 璎珞看她如今精神不少,喟叹道:“姑娘,您是不知道您昨夜多凶险,药都喂不进去,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还好世子有办法,不然你这温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褪。” 赵荟蔚喝汤的动作微顿,她心里哼哼,本来就是因为他生的病,他给她喂药是应该的! 有朝一日竟然能得到沈明南的伺候,赵荟蔚心中有片刻微妙的感觉。 随即把想法甩出脑海,她问出她比较惦记的问题:“丹阳郡主她怎么样了?” 璎珞是不敢再跟她说丹阳郡主的事了,昨日可把她吓得不轻:“姑娘,丹阳郡主没事,您还是别担心她了,您这儿还病着呢。” 赵荟蔚拉着璎珞的手:“你就给我说说后续吧,不然我这病会被愁得好不了。” 璎珞无奈,她家姑娘似乎对丹阳郡主有某种执念,见她精神状态良好,她不放心的道:“您先答应奴婢,不可以晕!不然雾音会骂死我的。” “不晕,你快说。” 看她如此执着,璎珞只得把这件事慢慢说了:“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那婢女的尸首是在河下游被一个屠夫发现的。” “然后报了案,京兆府的人就来捞尸了,有人认出这是丹阳郡主的贴身婢女,京兆府尹就派人去睿王府请丹阳郡主来认人。” “丹阳郡主一看,这正是她找了两日的婢女,不知道为何跌河里淹死了,然后还在她衣裳里翻到了被浸湿的一千两银票。” “然后那婢女暗害丹阳郡主不成,畏罪潜逃的罪名就出来了。” “丹阳郡主也是念旧情的,吩咐人把这婢女抬山上埋了便草草了事了。” “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赵荟蔚听完,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喝药以后,她就倚靠在床上看话本。 然而她心思也没在话本上。 她想着丹阳,因为丹阳的命保下来了,但是她的婢女畏罪却跌河里淹死了,这跟她的梦里场景分毫不差。 太诡异了…… 难不成救下丹阳以后她还能预卜先知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不管怎样丹阳必须活着!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都要格外的关注她。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随后才把心思放在了话本里。 看到话本里的某一段时,她眼睛一亮。 她好像找到撮合的办法了! ------题外话------ biubiubiu~ 今天又是甜度爆表的一天~ 第189章 明月湖 赵荟蔚这场病,喝了三天药才好全的。 以至于她现在看见药都想吐了。 此刻正午,她躺在躺椅上吃着糕点看话本。 雾音走了进来,她手里有一封信:“姑娘,徐二公子给您写了信。” 赵荟蔚把糕点连忙塞嘴里,拍了拍手赶紧坐了起来:“快拿过来。” 雾音递给她以后,赵荟蔚就急不可耐拆了信封,打开一看,小嘴一咧,整个人乐呵呵的。 她就说徐子恒这兄弟靠谱!她上次要他找的慎行当铺还真在京中找到了。 只是地比较偏僻,信纸上给她说了详细的地址,也不难找到。 正好明天沈明南休沐,顺道可以去那什么明月湖玩一遭,然后再让沈明南带她去找慎行当铺。 拿定主意以后,赵荟蔚当即又写了一封信,递给雾音。 雾音一看收信人的名字,嘴角微抽,转身就出去送信了。 时间一转就到了沈明南下值的时候,她活蹦乱跳的小跑到绛云阁,正好遇见回来的沈明南。 “公子!” 这熟悉的一声让沈明南的身子微僵,距离上次,他已经三天没敢见她了,因为莫名有些心虚…… 此刻突闻她的声音,有些紧张的抿抿唇。 “公子?” 赵荟蔚跑到他的面前,仰着头就看着他,明眸里有些疑惑:“公子,你干嘛不理我?” 沈·做贼心虚·明南秒回:“我没有。” 赵荟蔚继续持怀疑目光看着他,沈明南淡淡把头侧开,逃避她的目光。 她又挪了一下,到他面前,凝重道:“公子,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没有。” “那你怎么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没有。” “公子,你……” “赵晏晏,有事说事。”沈明南直接打断她,转移话题。 赵荟蔚这才想起来她的意图,她笑嘻嘻的道:“公子,明天我们去明月湖吧。” 她眼眸透亮,看起来毫无城府,他目光不由自主的挪到她红润的唇上。 见沈明南又不说话了,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公子?” 沈明南错开她:“傻乎乎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赵荟蔚:“???” 她只是想去明月湖罢了,为什么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赵荟蔚真的一脸懵逼,她看着他的背影:“公子?” “明月湖?” “去不去!” 这人该不会骗她的吧! 赵荟蔚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生气,她撸着袖子就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最后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沈明南终于答应陪她去了。 赵荟蔚眼眸弯成一个月牙,说着软话:“公子,你最好了。” 沈明南冷哼一声,赵荟蔚目的达到也不想再来烦他的,小手一挥潇洒走人。 在她走后,沈明南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那红润的嘴唇明晃晃的老是跑他脑海里,他甚至能回忆起那柔软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想的是什么,他心中暗呸一声,在这儿臆想什么呢! 这书也看不进去,于是他早早洗漱就去歇下了。 也许是因为日有所思…… 他晚上梦里都是赵荟蔚,她对他笑得明媚,像八月的芙蓉花一样好看。 可突然他就想看看她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触及了那抹柔软,轻碾细磨,可身体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于是如他心中所愿,把她狠狠的欺负哭了…… 早晨的沈明南是从梦中惊醒的,他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掀开被子一看,猛的又给盖上。 脸色瞬间变黑,他坐在床上久久平复不了,直到延元来敲门:“主子,荟蔚姑娘已经在等着您了。” 他声音带着冷怒:“我知道了。” 延元丈二摸不着头脑,咋回事啊,他家主子一大早就怒气腾腾的? 沈明南重新换好衣裳以后,又看着那条裤子,决定等晚上回来再给烧了,他又出门吩咐延元:“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我的房间。” “啊?”延元懵逼:“打扫也不行?” “不行。” “是……” 赵荟蔚等得无聊踢着小石子,终于看见那抹心心念念的玄色身影,她喜笑颜开:“公子,你终于来了。” 这抹笑和梦中的笑重叠在一起,让沈明南的眼神都变得闪躲起来,他避开她朝前而去:“嗯,走吧。” 赵荟蔚身后是雾音,她纳闷的对着雾音吐槽:“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他有些奇怪?” 雾音迷茫:“没有啊,世子一直是这样的。” “好吧。”赵荟蔚嘟囔一声。 雾音目送着她出了沈府便回去了。 外面停着马车,冯铭小胖脸上满是笑意:“姑娘,快上车。” 赵荟蔚上车坐好,冯铭就开始驾驶着马车格外神气的离开。 这几日,他已经把京城的路摸得差不多熟了,区区一个明月湖他闭着眼睛都能到。 赵荟蔚坐车内,看着闭目明显不想搭理她的沈明南,她也不在意,高兴的掀开帘子看着街道外面。 有风吹来,带着她身上的香气就卷到了沈明南的鼻尖,他忍不住睁开眼就看见她曼妙的背影。 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小村姑这么好看? 他不由想起几个月前,他心中还是骂她丑丫头来着,现在隐隐有些脸痛。 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明月湖。 这儿是京城最漂亮的一处园景,亭台楼阁,水木清华。 明月湖里种着四季的花,所以这儿一年四季都有颜色。 两人下车,沈明南脑海里还在计划该怎样跟小姑娘度过这一天的时候。 “阿荟!” 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沈明南顺着声源处望去,就看见身着红衣,笑得灿烂的迟婳。 见鬼!这人怎么也在这儿? 他眉头还未舒展开,又听闻一声。 “三哥!” 沈明南:“……” 他面无表情的望去,只见叶澜之还有贺宥高兴的冲着他挥手。 “?” 真离谱,这群人怎么都在? 赵荟蔚看见迟婳,高兴的蹦跳着过去:“婳姐姐。” 迟婳眼风都没有给沈明南,她眼里只有萌得不行的赵荟蔚,几日不见又变好看了。 她稀罕的抱着她:“阿荟,几日不见想死我了。” 赵荟蔚笑嘻嘻的回应:“我也想你了,所以我就给你递信要你来明月湖玩。” ------题外话------ 沈明南:我自己攻略自己可还行? 第190章 承认很难吗? 没错,昨日叫雾音递的信就是给迟婳的。 迟婳一收到赵荟蔚的信,高兴的夹在了她最爱的兵书里面,提前来明月湖等着她。 如果没有沈明南这个碍眼的家伙在,或许会好很多。 沈明南冷着脸看着迟婳把他的人拐走,叶澜之和贺宥笑嘻嘻的走上前:“三哥,我可想死你了!” 沈明南冷冷撇他一眼:“滚。” 叶澜之:“……” 真他妈的无情…… 沈明南走了几步,又问:“你们怎么来这儿的?” 贺宥抢答:“是婳爷,她说今儿你会来明月湖玩,要我们陪同,免得你孤独。” 沈明南又忍不住看向前面的两人,冷笑一声,真是可以,抢他的人还叫两傻子来陪他? 不明所以的两傻子乐呵呵的跟在沈明南身旁。 赵荟蔚走到桥上才知道这里为何叫明月湖,整片湖就是月亮的形状,湖面种满了白色的睡莲,倒真有几分像月亮落在了地面上。 湖面上还有几对鸳鸯交颈,湖边也有来这儿观景的游人。 今儿这天真不错,阳光明媚还夹带着微风。 沈明南就站在桥边,视线却总是忍不住落在小姑娘笑靥如花的脸上,叶澜之看看沈明南又看看不远处的赵荟蔚。 笑得一脸八卦,他用手轻轻推了推沈明南的手臂。 “三哥,看什么呢?” 沈明南这才把目光收回,神色淡然:“没什么。” 叶澜之心中哼笑,还不承认,还跟他装起来了,在这桥边站了估计有半盏茶的时间了,目光就没有从赵荟蔚身上离开过。 还搁这儿跟他不承认?他可是纵横情场的叶小侯爷,就沈明南这症状,可不就是思春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才多久,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那小村姑可以啊,把他矜贵高傲的三哥都拉下神坛了。 见他不承认,叶澜之心生一计:“你是不是喜欢赵荟蔚?” 沈明南想都没想直接反驳:“不喜欢。” 叶澜之神色好奇:“真的?” 沈明南不说话了。 “咳咳。”叶澜之轻咳一声:“你不喜欢那我就去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荟蔚姑娘如此美好的人,若嫁与我,我必定此生珍之,重之。” 沈明南眸光森森,低声道:“你敢。” 叶澜之害怕的咽着口水,退后一步,讪笑道:“我开玩笑的,她配你,与你绝配……” 他抬头就发现赵荟蔚和迟婳走远了,连忙转移话题:“三哥,你的小姑娘走了,还不赶紧跟上。” 沈明南有的时候很想把他的嘴缝起来,或者找个地方断绝一下兄弟关系,冷撇他一眼,大步的就往前走了。 叶澜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手搭在贺宥肩上,两眼泪汪汪:“你看他多可怕,喜欢就喜欢,承认很难吗?” “你是没看见刚才他那样,像要吃了我一样。” 贺宥:“……”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很适合叶澜之。 赵荟蔚带着迟婳离开了,她其实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沈明南的那句不喜欢,砸进了她的心里,她突然就不想听了,拉着迟婳就匆忙离开那座桥。 迟婳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在旁边陪着她。 “你放手!” “孤不放!” “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非得缠着我不放?” 前方传来激烈的争吵,赵荟蔚和迟婳皆抬头望去,透过树影林间,发现竟然是程煜和姚南嘉二人。 只见程煜脸色难看,眉目间带着无奈,姚南嘉红着眼眶瞪着他。 而她的手腕被程煜紧紧的拉住。 看见这两人,赵荟蔚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他喜欢的只有姚南嘉! 难怪选到明月湖来,合着是白月光在这里呢,只不过没想到男主竟然也在。 而且两人似乎还发生了争执。 他俩也发现了有人在看他们,姚南嘉红着脸就甩开程煜的手,急步就想离开这里。 程煜牙槽紧咬,再一次抓住了她:“姚南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一次又一次挑战孤的底线。” 姚南嘉见此,干脆也不跑了,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就滑落下来:“那就请太子您高抬贵手,放过民女吧。” 她话音刚落,沈明南就出现在赵荟蔚的身旁,姚南嘉也看见了,她有些怔愣急忙想甩开程煜。 却被程煜强势霸道的禁锢在怀里,他眸光冷冷的看向沈明南,手上的力道加重似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赵荟蔚忍不住看他一眼,这能忍? 白月光被如此欺负,这不得上去揍程煜两拳解气? 谁知,沈明南只是淡淡转头,像没看见他们似的,他目光落在赵荟蔚身上,问道:“逛好了?” 赵荟蔚有些呆呆的摇头:“没有。” 沈明南指了指右边:“那边有紫薇花,要去看看吗?” 赵荟蔚:“……” 还看个什么看,你没看见你心爱的女人被霸总强取豪夺了吗! 怎么这个时候这么不上道了! 开局带伤都要来拯救白月光,现在这么好的刷好感时机,他还有心思去看花? 赵荟蔚决定拯救一下他,她神色犹豫,看了看姚南嘉那边:“姚小姐哭了……她好像遇见麻烦了。” 某个被称为麻烦的程煜:“……” 沈明南皱眉,还没说什么,姚南嘉神色羞愤的用力推了程煜一把,注意力在沈明南身上的程煜就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于是姚南嘉捂着脸嘤嘤哭着就跑远了,程煜眸光森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才拔腿跑去追人。 芜湖! 围观惨遭记恨,这可怎么办啊? 本来程煜就想弄死她,如今还撞破他的好事…… 赵荟蔚心如死灰的望天,有片刻的无语。 “走了,看花。” “……” 沈明南神色毫无波澜甚至还充当上了导游,带着赵荟蔚往右边的紫薇花园去。 得,这位爷为何最后惨失所爱,跟他这直男性子是跑不脱的。 于是众人就往紫薇花园走去,迟婳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突然她看见湖边的一道人影,她眼睛一亮:“阿荟,那个是霍思墨吧?” 赵荟蔚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还真是霍思墨,他跟着他的友人在游湖。 迟婳嘴角带笑:“我与他可真是有缘啊,我得再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入赘将军府。” ------题外话------ 沈明南真实上演,我演我自己系列。 第191章 我家公子 “我与他可真是有缘啊,我得再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入赘将军府。” 赵荟蔚:“……” 别问了,应该是不愿意的。 但是身为迟婳的贴心好姐妹,她肯定不会说出来打击她。 沈明南在后头看着两人相携着又走远了。 叶澜之在一侧说着风凉话:“还是我婳爷厉害,喜欢从不藏着掖着,主动才会有故事呐。” 沈明南抿着唇:“……” “贺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贺宥:“……” 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叶澜之再说下去,估计这次游湖得多个伤患回去。 迟婳带着赵荟蔚就来到几位才子身后不远。 他们讨论的声音传来。 “当世才子还得以林元徽为首,就连先帝都夸他有着旷世之才,当年他写的那篇‘路辞赋’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为天下传唱,属实不易。” “对,反正元徽公子是我心中的神人,我一直以他为目标,只可惜英年早逝了。” “唉,林元徽要是没死,朝堂中也没人能与之相比吧?” “自然是没人的,他那个时代也只有公仪家的大公子能与之相比较了。” “行了,快别说了,现在谁还敢提公仪家,不要命了?” 霍思墨眉头紧锁,正色道:“公仪家已被平反,他们不应该就此落没,连提的资格都没有。” 霍思墨的友人看了他一眼,不赞同的摇头:“即便平反昭雪了,也没人敢提,你看这些官僚谁敢说公仪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了。” “一群懦夫。” 迟婳在他们身后淡淡开口。 众人皆惊惧转头,霍思墨触及那抹火红愣了一下。 迟婳面上嘲弄:“还说文人风骨,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 其中一位灰衫男子被说得面红耳赤:“姑娘在背后偷听实属小人行径。” 迟婳懒得跟他们交流,她把目光投向霍思墨,手指微勾:“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潇洒转身,灰衫男子见自己被无视,感觉自己在这群友人面前丢尽脸面,而她还偏偏点了霍思墨的名。 他立马出声阻止:“霍兄,那女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可莫被她骗了。” 迟婳的身影立在湖边,微风掀动她的衣摆,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寂。 霍思墨没有听他的,反而跟友人们交代一声:“我去去就回。” 灰衫见他也不听他的,气得脸色涨红,好半晌才恼怒道:“还什么豫章百年书香门第的霍家,也不过如此,被妖女一勾就走了,伤风败俗!” “知道为什么叫霍思墨没叫你吗?” “为什么?”灰衫男子下意识的接话,他看向声源处,是一位长相乖巧可人的小姑娘。 赵荟蔚笑眯着眼:“都来湖边逛了怎么没去湖面上照照?” “什么意思?” 赵荟蔚见他还不懂,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直言道:“真是读书读傻了,我说你长得丑。” 灰衫男子被羞辱得脖子都开始红了,他面容只能算是普通,穿着书生服才有那么几分才气。 在这群俊逸的才子友人身旁,他确实有些自卑,但是他学问好,来请教他的人也多,这让他忘了面貌,反而还为自己原来的想法所不耻。 男子要什么容貌,学问才是王道。 可是他不在乎了,不代表他可以被别人说丑,尤其是在这么多友人面前。 他甚至能感觉他们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着,让他无处遁形,想躲都躲不了。 灰衫男子紧握着拳:“姑娘怎可以貌取人?尚靖自认也没有惹恼姑娘的地方。” 赵荟蔚双手环胸,讶异的挑眉:“怎么只准你在背后说他们闲话,不准我以貌取人?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你长得本来就丑,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 说着,赵荟蔚把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两三个友人身上:“我说得对不对?读书人可不兴说谎的。” 一时想反驳两句的他们,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尚靖兄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但也不至于太丑。 他们其中有个帮着尚靖反驳了一句:“那倒不至于丑,尚兄忠于才华,你长得再好,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黄土。” 赵荟蔚嗤之以鼻:“那也得等百年之后再说了,我说的对不对公子?” 她转过头朝着后方问了一声,沈明南这才走到她身侧来,轻嗯一声。 几位才子看向这袭矜贵玄衣,只觉得惊为天人,他周身气度像极了最雍容华贵的牡丹。 赵荟蔚看着他那小身板继续道:“我家公子,容貌绝滟,百看不厌,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还什么忠于才华,能在我家公子手里过上三招不?哦不,一招。” “还什么百年之后一堆黄土,你这百年间都不用欣赏美好事物的?都说看美丽的人或物能让人心情愉悦,延年益寿,我看着我家公子能再活一个百年呢。” 说着又在尚靖身上转悠一圈,遗憾的摇摇头。 一切竟在不言中。 尚靖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但是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反驳。 “简直肤浅!” 他丢下这句,恼羞成怒的就离开了,他身后的几个友人看看他,又看向在湖边的霍思墨,最后还是去追尚靖了。 赵荟蔚捧着肚子,笑出眼泪花:“哈哈哈,你看看他那样,装模作样的,还骂我的婳姐姐是妖女,也只敢在背后说别人了。” 因着赵荟蔚在他身旁,沈明南本还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眸里含笑,隐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缱绻温柔。 叶澜之看得牙酸:“啧啧啧,真是活久见了,还说不喜欢,他这样就差没公之于众了。” 说完还哼了一声:“就他这死不承认的性子,可能到最后媳妇跑了才知道急吧?” 贺宥保持沉默,不发表看法。 不过,他三哥确实像栽了。 随即他心中又有顾虑,这小农女没权没势的,他三哥不可能娶她为妻吧? 随即又想到他们沈家不纳妾的规矩,冲着这条规矩,沈明南在京中都是块香饽饽。 尤其是霸道强势惯了的丹阳,见惯了宫里阴私手段的贺宥有片刻的担心,这小农女能斗得过这群贵女吗? ------题外话------ 以后的沈明南:宅斗?我来!不能脏了我家晏晏的小手。 赵荟蔚咸鱼瘫:稳了,这局是躺赢局~ 第192章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贺宥还在这里忧心忡忡,而湖边的两人交谈还在继续。 迟婳笑容灿烂打着招呼:“霍公子。” 霍思墨迟疑:“迟小姐唤思墨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啊,事情很要紧,我想抢你回去做夫君呢。” “你答不答应?” 晴天霹雳…… 霍思墨想过一百种可能,唯独忘了这人一开始就想让他进将军府……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连带着白嫩的耳朵都泛着微红。 他故作镇静道:“迟小姐切莫再说这样的话,我霍家百年门楣,万万没有入赘之说!” 所以,还是拒绝了? 迟婳有些可惜,霍思墨其实长得只能算清秀,可独独那双黑泠的眼眸像极那个人。 “迟姐姐,怎得在明月湖当众逼亲了?可别把人公子吓坏了。” 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话语中难掩嘲弄,迟婳转过头,就看见黄衫的黄莺莺还有……在她身侧陪同的傅君泽。 他那双丹凤眼里清冷得没有任何情绪。 迟婳看见他就想起来了。 霍思墨的眼睛啊……像极了年少时的傅君泽。 想法一闪而过,迟婳轻撇她一眼:“逼亲不逼亲的又跟你黄莺莺有什么关系?” 黄莺莺看见傅君泽一眼,见他低垂眼睫,仿佛不想看见迟婳,她心里来了底气:“我只是见不得你在这儿欺负弱小罢了,人家公子又没招惹你,上来就要抢回去做你夫君,你以为你是谁啊?” 迟婳好笑:“我要他做我夫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况且我可是询问了,没做那等强迫人的事,你又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这儿欺负弱小了?” 说着,她突然看向傅君泽,冲他笑道:“你选的未婚妻眼睛不太行,建议换掉。” “哦,还是个事儿精,放后宅应该特别会来事,你可能受不住。” “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我好看。” 傅君泽这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真是一点没变,骄阳似火,明艳璀璨。 像一团火光,朝气蓬勃,生意盎然。 傅君泽看向她,表情淡漠:“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黄莺莺有些呆愣的看着他。 傅君泽睑眸:“一直都不是。” 黄莺莺急了:“傅公子。” 他们两家确实还没有谈到订婚这个地步,如今也只是表面上的浅谈相看,傅君泽也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 这可把她急坏了,清冷出尘的傅君泽可是好多京城闺中小姐的梦中情人,虽然常年生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貌,甚至还有一丝病美人惹人垂怜的既视感。 而今天她邀请他来明月湖,一贯拒绝她的傅君泽第一次答应了陪她游湖,她都以为自己要成功了。 结果在这里又碰见了迟婳! 而且听傅君泽的意思,他回去以后应该就会推了这桩事。 这怎么能行! 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因为迟婳而毁了。 黄莺莺急忙解释:“傅公子,我没有说迟姐姐不好,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她说不出来,因为她就是见不惯迟婳。 傅君泽清冷的面容上没有情绪:“黄小姐,这事推了吧。” 说完,他便朝前走了,错身的时候余光看了一眼霍思墨。 还说他眼光不怎么样,她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傅公子!” 见人就这么走了,黄莺莺红着眼睛瞪了迟婳一眼,便小跑追了上去。 迟婳突然就有些累了。 她看向霍思墨,面上的笑都冷淡了许多:“霍公子,事不过三,没有下次了。” “近日以来多有打扰,我向你道歉。” 说完。迟婳便转身走了,远处还有赵荟蔚在等着她。 霍思墨微愣,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然后没忍住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他们一行人往右边去了,霍思墨也不再留恋,离开了明月湖。 沈明南只觉得这次出行简直糟糕透了,因为多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几人又逛了一圈便由叶澜之提议去水云间。 逛了一上午,叶澜之早就饿了,贺宥也馋水云间的豫菜了,于是没有异议。 正好这儿离水云间也不算太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人便到了。 依旧是牡丹雅间。 沈明南接过菜谱就递给赵荟蔚,他淡淡道:“随便点,叶澜之买单。” 叶澜之:“……” 不就是在明月湖揶揄了他一下,这么记仇的? 过了一会儿,雅间门打开,进来一位穿着石榴红衣裳的姑娘,见里面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有些害羞的低着头。 把手中托盘里的酒水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贺宥有些好奇:“这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叶澜之嘲笑一声:“你能知道就有鬼了,但京中的美人儿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贺宥额角黑线:“那你倒是快说啊,她谁?” 叶澜之轻哼一声:“水云间主厨的女儿,好像叫什么俪娘。” 贺宥愣了一下,他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人,满脸油光的大胖厨子。 主厨他是见过的,但是没想到他女儿竟如此清秀。 叶澜之为此沾沾自喜:“京中还就没有我叶小侯爷不识的美人儿。” 沈明南注意力只放在赵荟蔚身上,见她挑得眉毛都皱成毛毛虫了,于是好心提议:“把这里的十八道特色菜都上一遍就好了。” 赵荟蔚一听在理,她挑得眼花缭乱,守在门边的小二一听十八道都上,笑容更加热情了,接过菜单就下去了。 叶澜之听傻眼了:“三哥,不带这么坑兄弟的,我爹要是知道我在水云间消费这么多,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沈明南眼皮轻掀:“那倒不会。” “叶侯爷知道轻重,顶多把你打床上躺两天,打断了他没有多的儿子继承家业。” 叶澜之:“……” 这或许就是独生子的良好待遇?挨打的时候还能留一线。 很快,菜就上来了。 叶澜之是流着泪吃的,白花花的吃的都是钱,贺宥吃得可快乐了,他下次还要跟他们出来玩! 吃饱喝足,叶澜之便去买单了。 迟婳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酒,自从刚刚遇见了傅君泽她就开始话不多了。 赵荟蔚没去打扰她,反而拉了拉沈明南的衣袖。 见她有话要说,他犹豫了一下便低下了头,赵荟蔚悄悄附在他耳边说:“公子,等下你能陪我去一趟响水巷子吗?” ------题外话------ 站一下女二cp。 傅君泽? 霍思墨? 还是怀瑜? 有些多,挑不过来。o(???)o 第193章 寻玉 “公子,等下你能陪我去一趟响水巷子吗?” 沈明南直起身,看了看迟婳,才问道:“就我和你吗?” “嗯嗯。” 迟婳听见了,颇为不屑的看了沈明南一眼,然后目光看向赵荟蔚,问得光明正大:“阿荟,晚点去不去羡仙楼,今天怀瑜出场。” 沈明南如刀一样的眼神就落在迟婳的身上,迟婳挑衅般的冲他一笑。 他转过头,淡声问:“你要去?” “不不不,我不去。” 赵荟蔚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他那能吃人的眼神她哪里敢答应去什么羡仙楼。 迟婳有些遗憾:“行吧,那十日后我再约你。” 说着她站起身:“我就先去了,得给怀瑜捧场才行。” 沈明南黑着脸,警告般的看着赵荟蔚:“你以后少跟迟婳玩,听见了没?” “知道了……” 她表面敷衍着,不找迟婳是不可能的。 沈明南也知道如此治标不治本,所以他得杜绝迟婳出现在她的眼前才行。 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响水巷子。” 赵荟蔚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叶澜之结完账回来就发现人都跑完了,唯一等着他的只有贺宥。 他郁闷:“都是什么人啊?吃完就跑?都不等小爷一下,真有他们的。” 贺宥打了个饱嗝:“行了,他们有事要办,我也要回府了,兄弟告辞。” 见贺宥也走了,叶澜之才骂骂咧咧的跟着一起出去。 冯铭在马车旁侯着,一听他们要去响水巷子,想了片刻便知道在哪里了。 响水巷子比较偏僻,在外城,一般人很少涉足这里,因为这儿除了卖古玩就是当铺。 沈明南一开始也奇怪她好端端的跑这里做什么,直到在这家当铺门口,看见上面写着慎行当铺…… 他好像懂了。 门铺大大的开着,赵荟蔚走进去就看见那熟悉的老掌柜,他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 可算是让她找着了! 周老听声未抬头:“当什么?死当还是活当?” “不当,赎物。” 周老抬头,看见来人直接愣住,又看向她身旁的这抹玄衣,整个人神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沈明南对他使了个眼色,周老轻咳一声才看向赵荟蔚:“姑娘想赎什么?” “掌柜的,你可记得在杏林镇的时候我在你这儿当了一块羊脂玉,死当了三百两?” 周老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还没捂热呢就被延元取走了。 他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赵荟蔚眼睛一亮:“我现在想赎玉,还在吗?” “这……”周老犹豫了,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沈明南身上。 赵荟蔚看他这样,心里下沉:“你不会给卖了吧?” 周老点头:“确实被一个富家公子买走了。” 赵荟蔚闻言,沉吟片刻,不死心的继续问:“掌柜的,那位公子是哪里人士?” “啊这……” 不擅长说谎的周老磕磕绊绊的说了两个字:“京城。” 还在京城,这就好办了。 她继续追问:“那公子家在哪里?” 接收到沈明南警告目光的周老挥了挥手:“姑娘别问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不会擅自透露客人的信息,不然以后谁还敢来我这儿买东西。” 见周老态度坚决,赵荟蔚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沈明南看向她:“当了为何又要赎回来。” 赵荟蔚叹气:“当的时候是迫不得已。”她看了沈明南一眼,那时候还不是太穷了,天天饿肚子就算了,还要给他买药,治好他。 不提也罢,现在她只想知道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想着,她又觉得不甘心:“不行,我得再问问那什么富家公子姓什么,缩小一下范围。” 沈明南:“……” 转身之际,被沈明南一把拉住,赵荟蔚眸光好奇的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会找到的,别急。” 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帮你找。” “真的?” “真的。”沈明南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还说了帮你查鬼门宗也是真的。” 既然沈明南都这么说了,赵荟蔚又安心的当咸鱼,顺便给他支个招:“公子,我们要不要去贿赂一下那个老掌柜,看在银钱的面上他就松口了?” 沈明南轻扯嘴角,就她还想去贿赂周老? 如果真给她贿赂成了,周老恐怕下一秒就被那帮人灭口了吧。 两人随后就回了沈府,沈明南一回来就想起了他那条裤子。 等赵荟蔚走了以后,他才拐弯去了卧房,延元此刻正守在门口。 沈明南问:“没人进去吧?” 延元如实摇头:“没有。” 沈明南这才推门而入,延元好奇的伸头看一眼然后差点被门夹了鼻子。 他嘀咕:“主子这是藏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沈明南找到了那条裤子,心里有些羞耻,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禽兽,他找了个火盆,便把裤子丢了进去。 拿着火折子便开始屋内烧火,东西烧没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便去了床边,轻轻一按床头,一个暗匣便从床底弹了出来。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跟葫芦形状一样的琉璃玉坠,玉坠上有些裂痕。 沈明南垂眸,用手拿起来摸了片刻便再次放进盒子里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羊脂玉。 正是赵荟蔚当掉的那块定亲信物。 他又拿出来翻看,羊脂玉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它的质地。 是凉州特产的独山玉,除了皇室还有富家官僚能拥有,其他的普通百姓是根本买不到的。 所以可以推断出赵荟蔚父亲的背景,绝对是官家…… 只是大焱这么多世家,她又是哪家遗落在外的明珠? 沈明南把羊脂玉跟他的玉坠并列放在一起,关上盒子便塞进了那暗匣里面。 路过火盆的时候,他脚步没停,打开门就吩咐延元:“把里面收拾一下。” 然后拐弯就去了书房。 延元好奇走进去,空气中有绸缎烧焦的味道,然后他才看向火盆,里面一团黑看不清是什么。 他挠头:“搞什么这么神秘。” 没研究出来他便抬着盆子去倒灰烬了。 而书房内,沈明南叫了余淮进来。 第194章 今夜,小姑娘又入梦了 “查到鬼门宗了吗?” 余淮站在书房内恭敬道:“十八,十九已经追到了,他们发现鬼门宗的人已经到京城潜伏了。” “只是行踪太过隐蔽,找不到他们的据点在哪儿。” “而且,据十八所说,他们似乎格外关注徐家。” 徐云琛家? 沈明南挑眉:“可能徐家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吧。” 他沉吟:“让十八,十九继续跟着。” “是。”余淮应道,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一下:“主子,余青不见了。” “嗯?” “那日属下把他丢出城外以后,想着不妥,便想寻他亲自送出京城地界,但是属下找不到他了。” 沈明南淡声道:“无事,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你下去吧,继续看着鬼门宗,最好能找到他们老巢在哪。” 余淮点头,便出去了。 …… 瑶光阁 赵荟蔚看着璎珞新送来的话本。 上面说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脑海里却是想着上午程煜和姚南嘉。 现在的姚南嘉对程煜的感情应该很复杂,她即痛恨他霸道毁了她的声誉,让她成为京城的笑话,又恨他根本不如口中所说只爱她一人。 于是争吵就自然发生了。 但是她不愿意待在程煜身边的原因还有一点,因为他后院不仅有美妾,还不止一个! 而近日又因为程煜要选太子妃了,内定了左丞相的嫡女左沁。 于是姚南嘉来明月湖散心,程煜追了过来解释。 赵荟蔚又回忆了一下,这次大婚好像没成,但后面程煜在他母妃的胁迫下,还是成亲了。 反正这个故事狗血得很,男女主互虐,各种天花板虐,虐身又虐心,女主最后还是被男主囚禁了,经过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竟然爱上了男主。 但是她接受不了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即便他从没碰过那所谓的太子妃,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她还是接受不了。 最后带球远逃他国,在那儿又俘获了一堆为她痴迷的人…… 赵荟蔚面无表情的回顾了一下,她当初可是看得一脸姨母笑,至于沈明南…… 她只想看男女主的虐恋,大反派什么的也不过是他们爱情的催化剂。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她在,不就是帮他谈个恋爱? 她可以! 趁虚而入才是上上策。 赵荟蔚看着话本,里面的才子思恋富家千金小姐,便用银钱买通了门房的人,帮他递信给那位小姐。 富家小姐也对这落魄才子有好感,收到信的时候心情激动难耐,最后在她贴身婢女的帮助下成功与才子见面。 两人见面以后互诉衷肠,情定今生。 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诺言,最后在富家千金的帮助下,才子高中状元,来迎娶她。 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赵荟蔚很满意这个故事结局,她决定冒充沈明南给姚南嘉递信。 那地点呢,就定在明月湖吧。 这么想着,赵荟蔚放下了话本,跑去了沈明南的书房。 见他也在里面,她欢喜的道:“公子,你能给我写一篇字吗?我想练字了。” 沈明南随便丢了一篇自己以前写的,便埋头干自己的事。 赵荟蔚小心翼翼的捧着,跟对待珍宝一样,沈明南正巧看她一眼,见她如此郑重,一笔一划皆照着他的手法来写。 他心中有片刻怪异,于是继续埋头,可赵荟蔚身上淡淡的香气却飘了过来,沈明南从未觉得自己的书房竟如此狭小。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那个梦…… 他果然跟赵荟蔚单独待不得……有些要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荟蔚写得认真,可沈明南竟觉得难捱。 终于,她写完最后一撇,抬头看向沈明南,眉眼弯弯:“公子,你的字真好看,我好喜欢。” 沈明南随便应了一声,因为他一贯这么冷淡,赵荟蔚也没有在意,她打开门跟沈明南挥手:“公子,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的身影便不见了。 直到她走了以后,沈明南才在心中跟自己天人交战。 他跟她,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按传统的礼法来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想着,他俊脸上又浮上红晕,算了……顺其自然吧。 很快就到了夜幕。 沈明南洗漱好了以后便上床睡觉。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赵荟蔚的今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她好喜欢。 是喜欢他的字,还是喜欢他的人啊? 可字是他写的,是不是就可以等于她喜欢的是他? 想着想着……沈明南又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想东想西,那小姑娘却没心没肺的吃饱就睡,属实有些不公平。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得有些烦躁便闭眼睡觉了。 今夜,小姑娘又入梦了。 她站在一棵桃树下,粉嫩的桃花没有她的脸娇嫩,阳光也没有她的笑容明媚。 她像个翩翩飞舞的蝴蝶,扑来他的怀里。 他伸手便接住了她。 “公子。”她轻附他的耳旁,似有些害羞的低声道:“我心悦你。” 万千朵桃花在他心中盛开,他低头便对上她爱意满满的眼眸,唇上附上柔软,是她踮脚亲他。 …… 沈明南一早便穿戴整齐的去宫里上值。 延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最近几天他家主子属实奇怪,就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被他藏着掖着。 所以这几天他就格外的留意,然后他发现他家主子越来越沉默了,有的时候坐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前的书一篇没动,而且偶尔碰见荟蔚姑娘去福满堂陪老太君的时候,他还特意避开,像怕见着一样。 于是藏不住事的延元便去找了余淮:“你觉不觉得主子这几日有些奇怪?” 余淮冰块脸:“没有。” 延元抓耳挠腮:“不对,就是不对劲,但是我说不上来!” 余淮:“……” 就延元这中铁直男性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懂。 余淮隐隐察觉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沈明南以为他不见她就好了,却发现这几日下来,她次次入梦,那句心悦也说得越来越顺溜。 心不在焉的沈明南上值的时候忘了带入宫的令牌。 于是到了半路的他又折返回来。 令牌在他的书房里,他伸手准备推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动静。 他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里面是小姑娘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 静了片刻才声音软糯的说了一句。 “明南哥哥,我心悦你。” ------题外话------ 我竟然觉得害羞的沈明南很可爱。 第195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明南哥哥,我心悦你。” 沈明南瞳孔微震,连着手指都跟着细微的颤抖。 他把手垂在身侧,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唔,会不会太不正经了?” 她又轻咳一声:“沈明南,我想约你去明月湖。” 说完,她又否决,“不行不行,太正式了,不亲近。” “要不含蓄一点?” 她静了静,下一刻轻柔似带着无尽情愫的声音传出。 “沈明南。”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明南剩下的没再听了,他的耳里只有那震天响的心跳声。 他入宫令牌都没拿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赵荟蔚在书房内,手执着笔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信。 这是她伪造姚南嘉准备送给沈明南的信。 她写得有些头秃。 “这上来就心悦会不会太孟浪了?她好歹也是女主,怎么着也得矜持一点。” 打定主意,赵荟蔚就把那句心悦删了。 然后顺着她写的继续声情并茂的念,不错不错,合情合理,还怕沈明南会拒绝? 所以她现在只差把信递给沈明南了。 随后,她又写了一封,把沈明南的字迹模仿了个八分像,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写完以后她就去马房找冯铭了,这跑腿还不会被沈明南知道的活,得让他去干。 冯铭接到新的送信任务,高兴得合不拢嘴:“姑娘放心,我保证小心送到。” 赵荟蔚点头,一脸郑重:“快去快回。” 在焦急的等待中,冯铭回来汇报任务:“姑娘,我塞了点钱给姚府门房,他去请了姚小姐的贴身婢女来拿的。” 所以,信最后到了姚南嘉的手里。 不错不错,办事效率很高,她很满意。 她把面前的钱袋子递给冯铭:“里面有十两,赏你了。” 冯铭搓着手:“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叫你拿着就拿着。” “好咧,姑娘。” 冯铭喜滋滋的把银两揣好:“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赵荟蔚颔首,冯铭便离开了瑶光阁。 璎珞正巧看见冯铭那矮胖的背影,她有些好奇:“姑娘,那车夫怎的来了?” 赵荟蔚含糊:“叫他给我办点小事。” “哦。”璎珞手里端着托盘:“姑娘快来尝尝这糖蒸酥酪,可好吃了。” 赵荟蔚好奇:“谁送来的?” 璎珞笑道:“五小姐做的,每房都送得有。” “五小姐会做糕点?” 璎珞点头:“五小姐厨艺不错的。” 于是她把盖着的糕点打开,璎珞面色一变,猛的给盖上。 她神情有些慌张:“姑娘,兴许是奴婢拿错了。” 赵荟蔚挑眉,乖巧小猫咪不装了,伸出利爪了。 “打开看看。” “姑娘……” “打开!” 璎珞硬着头皮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死状凄惨的奇丑癞蛤蟆,观其死状倒像是被踩死的一样,肚子炸裂开来,看着让人直犯恶心。 然而赵荟蔚面上一点也看不出生气,嘴角反而笑吟吟的:“璎珞,五小姐估摸着装错了,送她屋里去。” “顺便问一下糖蒸酥酪在哪?别再弄错了。” 璎珞抽抽嘴角,一般人不都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当场把这癞蛤蟆埋了。 她家姑娘倒好看过以后还要送回去换糖蒸酥酪…… 赵荟蔚转身躺软塌上,手拿话本,闲闲道:“速去速回,有些饿了。” 璎珞:“……” 她端着托盘便去了西院,二房的人都在西院。 西院,婵娟阁。 沈婵正调试着琴弦,她心情很好,新做的糖蒸酥酪人人都夸好吃。 手指刚弹奏一个音,婢女芳草就来禀告璎珞来了。 沈婵抬眸,脸上带着笑:“璎珞姐姐。” 璎珞把托盘放桌上,恭敬道:“五小姐。” 沈婵再看见那托盘的时候,眼里暗了一下。 “可是送去的糖蒸酥酪不合荟蔚姐姐的口味?” 璎珞看了她一眼,毫不避讳的就把盖子打开了,芳草见着脸白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低着头身体细微的发着抖。 沈婵看向璎珞:“这是何意?” 璎珞退后一步,双手交叠:“您遣人送来的就是这个,我们姑娘说可能是您弄错了,要您重新换一份就好了。” 沈婵看着这死状凄惨的癞蛤蟆,片刻才笑了笑:“糖蒸酥酪不是我分配的,可能是后厨的厨子弄错了,等会儿我就去发配了他给荟蔚姐姐赔罪。” 顿了一下,沈婵才担忧的问道:“荟蔚姐姐可有受惊?” 璎珞答:“我家姑娘很好,没有受惊,对了,五小姐,我家姑娘想要一份新的糖蒸酥酪。” 沈婵笑容没变,吩咐着芳草:“去把我的这份包好送给荟蔚姐姐。” 芳草低头,走到了桌子旁,那儿有一份新的糖蒸酥酪,她用新的托盘弄好就递给璎珞。 璎珞接过,非常有礼貌的道谢:“如此便麻烦五小姐了。” 她走后,婵娟阁内一片寂静。 沈婵垂眸看着古筝,手指轻弹就是一阵悦耳的琴声传出。 “铮——” 琴声兀的传来刺耳一声,沈婵停下手上动作,食指指腹被断裂的琴弦割破,殷红的血就滴落在琴身上。 芳草脸色大变,连忙用干净的绣帕包住她手指上的伤口:“小姐您等等,奴婢去给您拿药。” “等一下。” 芳草停住。 沈婵用手指了指那只死癞蛤蟆:“把这个带下去熬汤,给后厨的人送去,看着他们喝了。” 芳草脸色煞白,隐隐还有些反胃。 “小姐……” 芳草想劝一下,谁知沈婵抬眸,笑得纯净无邪:“要不,你喝了吧?” “奴婢,奴婢去送。” 芳草抬着托盘,脚下生风般的就走了出去。 沈婵拿着绣帕,擦拭着指腹,很快上面就沾染上了点点血迹。 癞蛤蟆踩起来有些脏鞋,呱叫的声音很难听,下次她不想这么做了。 而且她的荟蔚姐姐好像不喜欢。 沈婵看向断裂的琴弦,她知道该送什么了。 她记着她的荟蔚姐姐院子里养了一只大黄狗,喂得极好,毛皮发亮,四肢健壮。 她偶尔在绛云阁外面看过几眼,不如她就把那狗抓来,把血沥干,炖了做补汤给她送去吧? 沈婵想,她的荟蔚姐姐应该会很喜欢的。 第196章 副使大人,你喜欢她吗? 璎珞很快就把糖蒸酥酪送来,赵荟蔚看了一眼,拿起一块轻尝,有些甜了。 “五小姐可有说什么?” 璎珞如实回答:“她说那癞蛤蟆是后厨的人弄错了。” 赵荟蔚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不是弄错了,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她只有有些好奇,她并没有哪里招惹了沈婵,从后池那里开始……不对,或许可以追溯到最早。 从她见到她第一次开始,她友好的跟她交好,她们那时候不过第一次见,她就表现得比寻常人还热情。 还有马车夫的事,就是不知道沈婵有没有参与其中了。 ………… 今天一天,沈明南都很难捱, 他巡视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的。 于是这种状态就被禁卫军所关注。 一排禁卫军跟在他的身后,其中有一位戳了戳他们的老大:“阳哥,副使大人这是怎么了?” 禁卫军头头,也就是祁阳,他也皱着眉,一脸不解:“不知道啊,副使大人从早上就这样了。” “对了,他早上宫牌都忘了带,还是我到宫门把人领进来的。” 其他的禁卫军一听,皆觉不可思议。 虽然他们副使大人的纨绔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但是他上值的时候还是严整且一丝不苟的。 很少会犯忘带宫牌这种低级错误。 于是,在众人的怂恿下,由祁阳做代表去慰问一下他们的副使大人。 沈明南一直在想着上午听见赵荟蔚在他书房说心悦他。 每想一次,他就心跳如雷。 但是……心悦他为什么不当面来跟他说? 非得躲着说,如果不是他折返回来,可能都听不到,想到这儿他心里一时又没底了。 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干脆利落的要人性命…… 却对感情的事手忙脚乱,他现在心里万分纠结,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未经历过。 “副使大人?” 沈明南回过神,就看见在他身后的祁阳。 他表情淡漠:“何事?” 祁阳犹豫片刻,想好措辞以后就开始问:“副使大人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方便的话可以跟兄弟们说说,我帮你支个招。” 沈明南淡漠褪去,他看了看祁阳,见他一脸殷切,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 他沉吟片刻,觉得可行,于是犹豫道:“如果……如果有个人心悦你怎么办?” 祁阳惊了,他没想到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副使大人有朝一日会为感情之事烦恼。 不过对于感情这一块,问他就对了,他当初追他夫人的时候可是死缠烂打得来的,所以对这方面颇有心得。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个简单!” 简单吗?沈明南觉得一点也不简单…… 祁阳摸着下巴:“那得看副使大人您喜不喜欢那个姑娘了。” 他面对叶澜之的时候想也没想的不喜欢能轻易说出口,可现在他看着祁阳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副使大人,您喜欢她吗?” 沈明南喉头干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耳尖还疑似微红。 “应该……应该喜欢的。” 祁阳皱眉,有些不认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还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男女之情最正常不过,所以不用害羞。” 可能因为祁阳的开解,他喉结微动,声音很小:“喜欢。” 祁阳一拍巴掌:“这好办,既然你俩情投意合把话说开就好了。” “你还在这儿紧张个什么劲!” 沈明南薄唇紧抿:“她……没有当面跟我说。” 祁阳沉吟,随后眼睛一亮,他知道原因了! “您是不是平日里看着很不好相处?所以人家姑娘会觉得您不近人情?” “……” 沈明南还真的回想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在落花村她醉酒的那回,说他脾气太坏,对她不好,还恐吓她。 这么想着,他脸色也不太好了。 祁阳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就是副使大人太难伺候,人家姑娘才不敢当面表明心迹的。 祁阳轻咳一声,低声道:“姑娘都喜欢温润一些的男子,尤其是对她们好的,您要是真喜欢她,就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从而心里更喜欢你。” 是这样的? 沈明南疑惑。 祁阳继续道:“而且我觉得这方面还得男子主动一些,我当初追我夫人,可是追了一年!其中的艰辛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最后她被我的诚心打动,嫁与了我。” 提到自家夫人的时候,祁阳是一脸幸福,可以看出他很爱他的妻子。 “所以副使大人,喜欢去追就好了,别等到最后人家姑娘心冷了,一切都追悔莫及咯。” 祁阳说完见他还在思考便转身招呼着不远处的手下继续巡视,这事还得自己想通才行,他也只是给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沈明南想着祁阳的话,他只要一想到小姑娘会转身扑到别人怀里,他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他微叹一口气。 那就……给她一个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吧。 …… 赵荟蔚在绛云阁翘首以盼着沈明南回来。 直到看见他的身影,她才高兴的朝着他跑去。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突闻这么一声,沈明南进来的身影微顿,给自己心理建设以后,他才平静的看着她。 “何事?” 赵荟蔚背着手,脸上笑意吟吟:“有封信,是送给你的。” 说着,她就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递给了他。 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我也不知道谁送来的,反正是给你的。” 沈明南接过,看了她一眼,赵荟蔚见任务达到便转身走了。 他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就打开了手中的信。 上面的字迹…… 有些刻意的写丑,但是沈明南还是一眼就看出是赵荟蔚写的。 他一路看了下去,最后总结一下:约他去明月湖。 沈明南把信折叠好,然后放进了一个盒子里锁了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要单独跟小姑娘去明月湖了。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私会? 不对,他们是光明正大的。 沈明南把这些有的没的杂念甩开,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忽然,他在脚边看见了一抹粉意。 他弯身捡起来,这好像是他送给她的那支桃花钗,不过被马车夫踩坏了。 当时他也没在意的丢桌子上,不知道怎么的跑地上去了。 他记得小姑娘说,最喜欢这支桃花钗了,可是已经毁了的事物又怎么复原? 片刻,他才淡声唤了延元进来:“帮我去办一件事。” ------题外话------ 慕慕:你给荟荟一个机会?那我祝你追妻火葬场~ 第197章 亲手做一支桃花簪 “帮我去办一件事。” “寻几支桃花钗来。” 延元看了看他手中的钗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子,您确定要钗子?” 沈明南轻嗯一声,嘱咐道:“要金丝缠绕的。” 延元接到任务,一脸懵逼的就出去办事了, 沈明南想着信,今日是七月初八,而他休沐的日子在七月初十,也就是说还有两天。 还在思考之际,延元就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支珠钗,有玉的,有金的,还有银的。 “主子,我只找到这些,京城的桃花钗子很少,大多都是海棠芙蓉花的。” 沈明南接过,他皱着眉,他又拿起那支残破的做对比。 怎么看都觉得跟这支没法比,他挥挥手,延元便关上门不去了。 坏了的没法再恢复成原样,沈明南盯着这几支珠钗片刻,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想法。 要不…… 他亲手做一支桃花簪送给她? 想法一闪而过,他的手就开始拆解面前的这几支珠钗了,以前跟老木匠学了些雕刻的技艺,做一支簪子对他来说很简单。 沈明南书房的灯,燃了半宿。 延元眼睛困得眯起,他身旁是余淮。 “真是古怪,今天主子让我给他寻了好几支桃花钗,拿到手以后就把自己关书房里一晚上了。” “做什么啊神神叨叨的,以前主子可不是这样的。” 到点就睡,从不拖沓的沈明南,第一次熬了半宿。 要不是明天他要上值,估计还能熬通宵。 延元在一侧唉声叹气的摇头,他不理解。 有什么比大晚上睡觉还香的事呢? 而比沈明南还期待这次明月湖之事的就是赵荟蔚了。 这两日她都很识趣的没去打扰他。 沈明南第二天下值回来以后,就又去了书房,晚膳的时候他才走出来。 用过膳,他便去了房里,直接走到衣柜旁,伸手打开柜子里面的衣裳就显露了出来。 清一色的玄衣,除了上面的花纹不一样,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沈明南静默两秒,开始蹲身翻下面的压箱底衣裳,最下面有两套蓝衫,这还是沈老太君嫌他每天穿得暗沉沉的,特意给他做的两身亮色一点的。 但是他从未穿过,送来也是压箱底了,沈老太君见此也就随他了。 他记得她说过喜欢青衫,那蓝衫应该也差不多吧? 沈明南后知后觉的发现,以前跟赵荟蔚的点滴在他脑海里越发的清晰,甚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就带着衣裳来到床边,衣裳被他放在一侧,他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床帐。 今夜没有星光,小姑娘也没有入梦。 翌日,沈明南穿戴整齐以后就踏出了房门。 守门口的延元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沈明南的背影已经走远,他才揉了揉眼睛。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赵荟蔚刚刚用了早膳,她寻思着沈明南这会儿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糕点,发现喜欢的话本也看不进去,就把话本丢在了一侧。 不一会儿,璎珞就进来了:“姑娘,您怎么还没好?世子在外面等着您呢。” 赵荟蔚坐起身,这里面还有她什么事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去也可以,免得沈明南沉闷不解风情,她可以悄悄躲着助攻一下,没准事半功倍。 她把手中糕点放下:“来了。” 赵荟蔚重新换了一身粉衫才出门的。 她一路走到沈府门口,马车旁有一袭蓝衫的公子在旁边等着,一开始赵荟蔚没反应过来,直到蓝衫转过身来,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赵荟蔚一直知道沈明南长得很美,是那种夺人心魄的美,美得凌厉。 他一身玄衣的时候像黑夜里的王,而穿着亮色蓝衫的时候却在凌厉中凭添了一丝柔和。 他的眉眼间平淡,黑眸里带着暖色。 手里持着黑色折扇,乌发用一根玉色发带高束。 天上人间,再难寻跟他一样的人。 沈明南见她看呆了,第一次他觉得生得貌美好像也不错,他嘴角微勾:“上车。” 赵荟蔚这才回过神来:“来,来了……” 他竟然可以为了姚南嘉褪去他最喜的玄衣,换上了蓝衫。 赵荟蔚一时无言。 两人上车以后,就没再说话。 沈明南余光轻撇她,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便轻咳了一声。 听见动静,赵荟蔚抬眸看向他,眸光与他对视,她似乎看见了他眼底隐约有些期待。 额…… 啥意思? 要她夸他吗? 好像是的……莫不是换新衣服要人夸夸? 想明白以后,她笑容灿烂:“公子。” “你今天真好看。” “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沈明南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轻嗯一声。 他也想柔和一些,但是他放不下来。 于是就这么僵着,直到明月湖以后,下车了他才松快一些。 心中有些懊恼,他估计达不到祁阳的期望了。 赵荟蔚下车以后,左右看了看,给姚南嘉的地点是约在了槐树林,那儿比较僻静,最适合谈情说爱。 所以现在她要把沈明南引过去,再借口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公子,我们去槐树林看看吧?上次逛得太快我都没看清呢。” 沈明南轻应:“好。” 两人并肩走在桥上,沈明南看着湖面的交颈鸳鸯,一时明月湖的景色在他眼里都明丽了几分。 至少比上次好看多了。 过了桥以后,他们便往左边走,路过了月季花丛,前面不远便是槐树林,越靠近赵荟蔚就越紧张,她好像已经听见了姚南嘉的声音。 她深呼一口气,正想着借口跑路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争吵。 淦!!! 谁在这里坏事! “南嘉,跟孤回去。” “你跟踪我?我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如此高风亮节的人也会行这等事。” 男声隐忍着怒气,女声一贯的无所畏惧,不卑不亢…… 只是…… 为什么程煜也在! 赵荟蔚看向沈明南,见他也同样她看着她。 她心中有片刻心虚……这跟她想的剧本不一样。 不过……上次没有帮成,这回总得伸出援手。 赵荟蔚装傻:“前面怎么了?好像争吵得厉害,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劝劝?” 第198章 她没你好看 沈明南早听声音就知道前方是谁了,真是晦气,在他幽会的时候又蹦出这俩人。 他神色冷淡:“赵晏晏,他人的闲事少管。” 赵荟蔚:“……” 这是闲事吗?这是你的婚姻大事! 赵荟蔚心里着急,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听声音好像又是姚小姐被太子纠缠了,你要不要去解救一下她?” 沈明南神色莫名,冷笑一声:“你要我去救别的姑娘?” “不,不是……” 他有些不开心:“那你什么意思?” 赵荟蔚咽了咽口水,不是……这剧情怎么有些诡异且不对劲?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壮着胆子继续演下去。 “我只是觉得姚小姐那么漂亮的姑娘,却偏偏被人三番四次的纠缠,有些看不过去。” 谁知,沈明南反倒仔细的看了她一眼。 看得她头皮发麻之际,他才慢慢道:“她没有你好看。” “啊??!” 赵荟蔚一脸懵逼:“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沈明南不耐烦的侧过头:“没什么。” 她心中惊疑:“那我们要去救她吗?” 沈明南转身:“不救。” 又不是他的女人,他救个什么劲? 他家小姑娘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他俩的声音,引起了里面两个人的注意。 程煜直接黑脸,恶狠狠的看着姚南嘉:“你来这儿就为了见他?” 姚南嘉高昂着下巴:“与你无关。” 程煜冷笑:“好一个与我无关,孤活一天你就休想跟沈明南在一起。” “你不要太过分了,程煜。” 他低笑一声:“不信你可以试试,孤让你看着,孤是怎么把他折磨至死的。” “你敢!” “你看着就好了。” 姚南嘉想甩开他去寻沈明南,却被程煜猛的拉住,一支箭羽就插在她的脚边。 不过片刻,林间便窜出五六个蒙面黑衣人。 他们个个手持利刃,朝着程煜发起攻击。 变故只在一秒,程煜紧紧护住了姚南嘉。 黑衣人出现的一刻,隐在暗处的太子隐卫也出来了,不过寡不敌众,程煜一边护着姚南嘉,一手挥着隐卫递来的剑。 很快他的身上便挂了彩,尤其是护着姚南嘉的那只手臂被剑割伤,正泊泊流着血。 姚南嘉吓得花容失色,美眸里噙着泪水,温热的血浸透她的薄衫,她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太……太子,你没事吧。” 程煜脸色不好:“别说话。” 别分散他的注意力。 在黑衣人出现的一刻,沈明南就把赵荟蔚拉到他的身侧护着她。 前方刀光剑影,现在属实不适合去插上一脚。 然,他想走,可背后又来了三个拦路虎。 赵荟蔚:“……” 今日又是不宜出门的一天。 沈明南的注意力在他们腰间,看见那熟悉的木牌,淡淡出声:“鬼门宗?” 鬼门宗? 赵荟蔚在沈明南背后伸个脑袋,这是残害她爹的那个宗门。 三个黑衣人皆不废话,提起弯刀就上。 沈明南手持折扇一挡,双方力道一震,他带着赵荟蔚往后退了几步。 他转过身,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低声交代:“乖,去那边躲着,别看。” 祁阳说了,小姑娘喜欢温润的男子,他也想当一回,可世道不允许,那只能他作恶的时候,护着她的面前是净土。 身后是铿锵以及吃痛的闷声,每次有风声接近她的时候都会被人及时挡住,暗浮的冷香把她安全的裹在里面,不让人伤她分毫。 终于后面声音渐停,沈明南用折扇割裂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喉咙,喷洒的血液溅在了他的衣袖上,留下明显的血迹。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嫌恶。 所以他一点也不喜欢亮色的衣裳。 血流出来的时候会弄脏,但是玄衣不会。 沈明南把衣袖藏在身后,他回头便看见赵荟蔚听他的没有转过来,他走上前伸手牵住她温热的手掌。 赵荟蔚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跟着他的步伐离开了明月湖。 上了马车以后,赵荟蔚才回过神来。 她瞬间紧张了:“公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明南摇头:“没有。” 赵荟蔚不信,她悄悄看见他袖子脏了。 于是直接上手就抓住他的手腕,掀开他的衣袖就开始检查。 他皓白的肌肤在她的一通操作一下便暴露在空气中,他耳尖又悄悄红了,他把袖子拉下来:“赵晏晏!这儿是马车里。” 赵荟蔚疑惑的看着他,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马车里不行?那回家呢?可以吗?” 沈明南一窒,小姑娘想看他,如果他拒绝了会不会就像祁阳说的让人心灰意冷? 会觉得他太霸道,不好沟通? 他深吸口气,轻轻点头:“可以。” 其实赵荟蔚觉得在马车里也没什么,但是沈明南好像有些害羞,那只能等回去再检查了。 一下车,赵荟蔚便火急火燎的催着他赶紧回绛云阁,他还没在院子里站上两秒便被她拉着往卧房走去。 在书房与卧室之间。 她脚步停了一下,遵循一下他的意见。 “去书房还是去你房里?” 沈明南看着守在书房门口的延元,低声道:“我房里……” 延元就看着自家主子被荟蔚姑娘拉进了房里,并关上门。 这这这这…… 咋回事啊这大白天的两人进房做什么? 这一下又勾在了他的心上,他又不理解了。 沈明南的房间比较简单,清一色的暗色,就连个花瓶都是灰扑扑的,一点亮的颜色也没有。 她问了一下药瓶放哪儿,便去一阵翻箱倒柜,手里捏着金疮药,便见沈明南坐在床边。 她眉间忧虑:“公子,你哪儿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沈明南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把乌发顺到另外一侧,而暴露的地方有一处刀伤,在肩上。 他解释:“不小心伤到的。” 赵荟蔚很愧疚,如果不是她弄什么明月湖,根本就不会遇见这回事。 沈明南手上犹豫,见她手里捏着药没有要给他的意思,咬着牙就开始解衣,夏日衣衫薄,他一解便露出了他一小片胸膛。 肩膀上的伤口,好在没有见骨,只是伤在了皮肉上。 见此,赵荟蔚更内疚了,整张脸都不开心,她上前轻轻拉开他的领口,手指轻抚惹得他忍不住颤栗。 肯定很痛吧? 她垂着眼睫:“公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伤的,如果不去什么明月湖就好了。” 沈明南愣了一下,片刻他黑眸微弯,眼带笑意。 “没关系。” “这次明月湖之行我很开心。” 赵荟蔚忍不住看向他,沈明南黑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他最后才道:“因为明月湖有你。” ------题外话------ 不知道说点什么骚话。 求个票票可以嘛~ 第199章 这事可由不得你 赵荟蔚走出他房门的时候在院子里站了片刻。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她心跳忍不住加速,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她急忙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她可是亲耳听见沈明南说了不喜欢的…… 所以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沈明南会喜欢她,她有些懊恼,刚刚怎么没有顺手摸一下他的额头,看是不是病糊涂了。 为了避免自作多情这种事情发生,她要抓紧进度了,出门就会倒霉,那就再换一个方法吧。 房里的沈明南同样不平静,他表达得很清楚了吧? 祁阳说男子应该主动一些,那他刚刚说的,她又能理解吗? 因为赵荟蔚没给他回答,包扎完以后就离开了,没有答案,他也没有勇气再说一次了。 …… 婵娟阁 芳草低垂着头小步往院子里来,屋内袅袅琴音传来。 “小姐,他们回来了。” “锵——” 琴音停下,沈婵抚摸着琴弦:“交代给王栎的事情办完了吗?” 芳草低头应道:“他没找到机会去寻那只大黄狗,据说那狗喜欢待在东墙。” 沈婵垂眸:“那便等下次吧,让他盯紧了。” 芳草退下,离开婵娟阁的时候在外拱门处于一个男子会面。 男子生得瘦小,贼眉鼠眼的,是绛云阁的洒扫。 见着芳草来了,他眼睛一亮,急忙贴了过去。 “芳芳,想死我了。” 芳草急忙把他推开,左右看了看才交代着沈婵的话:“小姐让你这几天盯紧一点,他们一旦再出府,你就找机会把那只黄狗杀了拖来。” 王栎肯定懂,他帮沈婵做了不少腌臜的事,不就是杀一只狗,他还没放在心上。 他想做更重要的事情,他拉着芳草的手腕:“来让哥哥香一口。” 芳草羞得脸都红了:“栎哥,这还是白天呢。” “没事,这儿僻静没什么人来的,树丛挡一下就好了。” 芳草被拖拽着进了草里,她的心里一阵绝望。 她并不喜欢王栎,可因为沈婵想要笼络他,并且为她死心塌地的办事。 她便让她去引诱他,于是她委身于他。 很快,树丛里响起压抑的声音。 …… 太子遇刺一事,不过片刻便传得沸沸扬扬。 程煜负伤进了太子府,姚南嘉由他的亲信亲自送回了伯府,他的母后本就不喜她,要是让她知道事情的原委,程煜也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 他的手臂上,背上都带了伤,太医检查他的伤处,松了一口气:“还好刀上没有附毒。” 所以这只是皮肉伤,修养一阵就好了。 太医替他包扎好,又给他开了几贴药,这是预防因为伤口发炎而引起发热,简单嘱咐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程煜一挥手太医便退下了。 太医刚打开房门,穿着一身华贵的美妇便闯了进来。 “煜儿,你没事吧?” 程煜看见她就头疼,没想到还是来了。 “母后,儿臣无事,扰您担心了。” 穿着华丽的美妇便是当今皇后沈寻雁,她保养精致的脸上满是着急。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说没事呢?是不是又是因为她?不然你好好的跑明月湖做什么?” 程煜抿唇:“与她无关,是儿臣自己要去的。” “你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护着她!姚南嘉是给你下了什么蛊吗?让你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程煜面色苍白,唇色很淡:“母后……您永远不会懂的。” 沈寻雁很头疼,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提到姚南嘉他就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照她来说,姚南嘉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伯府之女,空有一副美貌罢了,但是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罢了,本宫不想提她。” “本宫听说明南也在那儿?” 程煜轻应:“他在。” 沈寻雁见此,更头疼了:“你说你跟明南交好怎么了?你要是和他交好他也不会在你危险的时候对你不管不顾,本宫真是不懂你。” 她真是不明白,自从沈明南八年前突然出现在沈国公府,他就格外的敌视他,两个表兄弟本应是相亲相爱的,到他这儿倒好,成了仇敌一般。 “母后,沈明南不能活。”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公仪家的遗孤?可他也是我们沈家的血脉!是你嫡亲的表弟。” 程煜静默不语,沈寻雁一看他这样就来气。 她冷笑一声:“好,我们不提明南,你暂且在府里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后,本宫会在御花园设宴,届时会宴请各府的贵女,本宫亲自为你挑选太子妃。” “那姚南嘉她休想进门!” 程煜抬眸看向她,身上的气势也徒然凌厉起来:“这事儿臣自有分寸,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你,你……”沈寻雁气得手抖。 程煜依旧淡然:“母后出来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这逐客令沈寻雁怎么会听不出来,她一面痛心儿子为了这事跟她生分,又痛恨姚南嘉这个妖女拐了她儿子的心。 沈寻雁转身,六宫之主的气场全开。 她语气冰冷:“程煜,这事可由不得你。” 说完,便转身踏出了他的房门。 程煜站起身:“儿臣恭送母后。” 直到沈寻雁身影不见了,他才再次坐在椅子上。 他疲惫的揉着眉心。 姚南嘉他势在必得,而他这辈子都不会跟沈明南交好。 他与他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前世的血泪教训告诉他,想要这辈子顺遂就得把他先扼杀在摇篮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场大火竟然让他活了下来,长到了十岁再次回到了沈国公府。 而且今生的轨迹好像变了,沈明南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救命恩人,这在前世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多出来的变数令他有些心慌,就好像本被他关在笼子里的狼,他都要把狼耗死了,突然多了一个人把狼救了出去。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程煜微叹一口气,有些事得抓紧谋划了。 ………… 瑶光阁 赵荟蔚又开始在话本里找寻撮合的办法。 璎珞和雾音坐在门口,一个打络子,一个绣荷包。 赵荟蔚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她好像又想到撮合的好办法了! ------题外话------ 沈明南:是我词不达意吗?晏晏还不肯相信我的真心肿么办?!(o﹏o?) 第200章 定情信物 赵荟蔚把话本放下,笑眯眯的看着正做着手工的两位。 “雾音。”她喊了一声。 雾音抬起头来,“姑娘,怎么了?” “你这荷包绣来给谁的?” 雾音看了一眼手中绣品,笑道:“这是奴婢给自己绣的,奴婢原先那个磨坏了,刚好重新换一个牢固一点的。” 赵荟蔚点头,继续道:“我有些好奇,这话本里,女子送男子荷包代表什么?” 雾音愣了一下,顿了顿才答道:“应该算定情信物吧。” 璎珞在一侧听着他们的对话,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于是兴致勃勃的插话:“姑娘,您想送荷包给谁?” 赵荟蔚:“……” 璎珞这眼神让她想起了村口老奶奶,总是一群人围坐在那儿,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她们的眼睛。 “没什么……” 璎珞有些失望:“好吧,奴婢还说帮您出谋划策呢。” 说完,她又低头打着络子。 赵荟蔚听她的话,还真仔细想了想,多一个盟友好像更事半功倍,于是她开始扯谎。 “是这样的……” “我今日看见公子腰间的荷包也有些磨坏,我就想绣一个送给他,但是又怕别人误会。” 璎珞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宽慰:“姑娘,别怕人误会,谁会去乱说?您尽管去送就好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了! 这或许就是走在吃瓜前线的优越感吧。 赵荟蔚适时表现得害羞:“但是我不会刺绣,雾音你能教我吗?” 雾音点头:“当然可以。” 赵荟蔚继续补充:“我不想让公子知道是我绣来送给他的,怪让人难为情的。” 璎珞表现得非常靠谱,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姑娘,您放心,我跟雾音绝对守口如瓶。” 她都懂,惊喜嘛,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所以没绣出来,她是不会去跟她们主子说的。 赵荟蔚松了一口气,开始套话:“你们主子喜欢什么花样的?” 璎珞提议:“要不您绣一对鸳鸯吧!” “成双成对的寓意多好。” 赵荟蔚闻言,也觉得可行,她得冒充姚南嘉送的,那就得表达爱意。 于是绣鸳鸯就这么开始了。 赵荟蔚兴冲冲的拿起针线,在雾音的教导下开始了针灸之旅。 “痛痛痛!又扎到我了!” 赵荟蔚一手里捏着针,一手拿着绣绷,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雾音。 雾音:“……” 这是她带过最难带的学生,并且她隐隐有些后悔教了。 雾音再次耐心的教导:“姑娘,您这姿势不对,来您看我怎么绣的……” 半个时辰后…… 绣绷上一团乱麻。 雾音脑瓜子嗡嗡的疼,:“姑娘……咱们今天找到这儿吧,不急于一时。” 赵荟蔚连忙把绣绷放下,绣一下午可把她累坏了。 她走到院子中,隔老远就看见大黄慢悠悠回来的身影。 这傻狗,终于舍得回来了,她还以为它要住东墙那边了。 看它这样应该是那个狗洞刨好了,大黄进来寻水喝,喝完以后它便趴在院中晒太阳。 璎珞一出来就看见趴地上的大黄,她有些生气的叉腰:“昨日才给你洗干净的,今儿又弄脏了,不行,我还得给你烧水洗。” 说着,她便出了院子去打热水了。 赵荟蔚也无奈,大黄自从来了瑶光阁都是璎珞在照顾它,基本上一天一澡从不含糊。 她走到它的身旁,点了点它的头:“别再乱跑了,真让人抓去炖了我可不管你。” 大黄歪头,吐着舌头,被摸得眯着眼睛。 第二天,赵荟蔚吃过早膳就开始刺绣了。 雾音尽量教得仔细,然赵荟蔚绣出来还是一团乱麻。 但好在,她不会再扎手了。 第三天,雾音已经面无表情,甚至提议:“姑娘,要不咱换一个吧,没必要在刺绣上面耗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雾音继续蛊惑:“送定情信物也不一定要绣荷包,打络子也是可以的!” 璎珞瞬间支棱起耳朵,休想害我! 这几日她是有目共睹的,雾音头发都掉了一把,她才不要这样。 于是她义正言辞的劝道:“你怎么能让姑娘半途而废?再说了自古都是送荷包表达心意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姑娘不想教了!” 昧着良心的雾音反驳:“我没有……” 璎珞轻哼:“那就继续教,我去给姑娘倒杯热茶来。” “可仔细点,教不会就是你的问题了。” 赵荟蔚目瞪口呆的看着璎珞,这地里的笋都被你夺完了,说的雾音无处反驳。 看着雾音眼底的黑眼圈,赵荟蔚心里有那么一秒的愧疚,于是她重振旗鼓:“继续吧,我感觉我会了。” 雾音:“……” 第四天,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赵荟蔚的鸳鸯终于绣成了。 她很满意,为了助攻沈明南,她手都扎废了,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荷包终于成了。 赵荟蔚喜滋滋的看着黑色锦布上的两只小黄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雾音已经不想说话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忘记刺绣该怎么绣来着。 璎珞也是很感动,这爱情可歌可泣,她主子要是拒绝了姑娘,她第一个不答应! 这么想着,她就悄悄出了院门,来到前面的绛云阁。 延元百无聊赖的守着,璎珞轻拍他的肩膀:“主子呢?” 延元指了指书房:“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呢。” 闻言,璎珞越过他便去敲响书房的门,里面静了片刻,才传来清冽一声:“进来。” 璎珞推门而入,便见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折子,他头也未抬:“何事?” 璎珞看着如高岭之花般的沈明南,站着纠结了一下,才慢慢道:“主子,就是……如果等会儿姑娘送您东西,希望您不要立刻扔掉。” 不然她家姑娘得多伤心啊! 沈明南放在腿上的手一紧,脸上依旧淡然:“哦?她要送我什么?” 璎珞一脸纠结,她舔了舔唇才道:“您不能嫌弃她。” 黑眸扫视过来,璎珞皱着脸开口:“她绣了一只鸳鸯荷包,说要送给您,姑娘可努力了,手都扎破了,绣了好几天才完成了,您千万不要嫌弃她!” 沈明南垂眸,满脸冷淡:“说完了?” 璎珞点头,一时也拿不住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说完就出去吧。” ------题外话------ 璎珞:姑娘,感动吗?我在努力为你的爱情添砖加瓦~ 荟荟:不敢动,不敢动…… 第201章 拜访徐府 璎珞这才出去,顺手把门关了。 本还冷漠的沈明南见没人了,他才把手中的簪子拿出来,按照记忆中她喜欢的款式,他又重新做了一支。 这支簪子花了他好几天的时间,每天下值回来就钻进书房捣鼓这个。 在听见她为他绣了一个荷包的时候,这几日的烦闷一扫而空,心中隐隐还带着欣喜。 “叩叩。” 沈明南把桃花簪又放了下来:“进来。” 延元手里拿了一个帖子:“徐二公子给您递了帖。” 放在桌子上后,延元便出去了。 沈明南看都没看帖子,反而在书房里找了一个赤红色的匣子,把手中的簪子轻轻放了进去。 他轻轻抚摸了片刻才放在桌子上,紧接着拾起帖子,一目十行。 他眉梢轻扬,帖子中邀请他跟晏晏明日去徐府品葡萄酒。 不用说肯定又是他俩捣鼓出来的,正好明日他休沐,距离上次他跟赵荟蔚已经四天没见了。 有了这个理由,他去得光明正大。 赵荟蔚还在捣鼓这个荷包,一听沈明南来了手忙脚乱的就往袖子里面塞。 沈明南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在藏什么?” 赵荟蔚连忙把袖子放了下来,摇头:“没什么。” 沈明南眼尖的撇见了一角黑布,心情很好的晃了晃手中的帖子:“徐子恒邀请我们明日去徐府做客。” 赵荟蔚伸手接过,笑得开心:“葡萄酒做好了,我有些期待他酿的味道了。” “这次又是你出的方子?”沈明南突然问道。 赵荟蔚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了,这方子可是独一无二的。” 在这个朝代是独一无二的,新鲜独特的东西总能格外吸引人,赵荟蔚满心都想着葡萄酒推出去以后怎么赚钱。 没有注意到沈明南眼里的深意。 翌日,七月十五。 璎珞给赵荟蔚选了一套漂亮的裙衫,雾音为她挽了发。 铜镜里人影模糊,璎珞道:“姑娘,要涂脂粉吗?” 赵荟蔚摇头,她嫌麻烦,璎珞手里拿着一盒口脂:“涂点这个吧,显气色。” 沾上一些便涂她的唇上,唇色增添一层薄红,看上去更加的水润。 璎珞满意笑道:“真好看。” “世子让您先去前面跟他一起用早膳。”雾音在她身侧轻声道。 赵荟蔚站起身便走了出去,大黄在她旁边绕了两圈,便坐在门口目送她走远,随即四肢一撒跑去了东墙。 绛云阁,有一个小厮在院内打扫,见着赵荟蔚来了,他停下动作恭敬的低着头。 赵荟蔚看了他一眼,很瘦小,个子不高,转眼即逝,她走去了屋内。 外面的王栎看了一眼赵荟蔚的背影,便低头继续打扫庭院。 屋内,桌面上摆了两对碗筷,沈明南坐在桌前等着她入座。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姿态优雅的喝着粥,两人的早膳在安静中度过。 府外,冯铭在等着,自从当了马车夫他可自由了,成日里走街串巷,跟祁源相比,京城可好玩了。 等两人上了车,他才驾驶着马车离开这里。 青鱼巷离长春道并不算太远。 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赵荟蔚好奇的掀开车帘,看着这条街的景色。 突然,她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背影。 马车过了以后,才看清这人的脸。 “诶?” 沈明南看向她:“怎么了?” “刚刚那人,好像那个谁去了。”赵荟蔚皱着眉苦思冥想,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沈明南看她一眼,默默吐出两个字:“俪娘。” “对对对,就是她,水云间厨子的女儿。”赵荟蔚好奇看着他:“公子,你刚刚也看见她了?” 沈明南轻应:“嗯。” 他是看着她,顺道才看见那什么俪娘的,见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他不禁开始怀疑,女子心悦一个男子真是她这个样子吗? 赵荟蔚转过头,继续看着马车外:“奇怪,她怎么在这儿,看她那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不知道。”沈明南答。 赵荟蔚也不指望他能给她答案,只是刚刚一闪而过的俪娘跟前些日子看见的简直判若两人。 车辆很快就停在了徐府门口,两人下车以后冯铭就去找地停车了。 沈明南在前,门口有小厮守着,看见人来了急忙把正门打开:“世子爷,我家二公子在邀月阁等着二位呢。” 他颔首,带着赵荟蔚先去正厅拜见徐尚书。 有着小厮领路,穿过重重拱门来到了徐府的正厅。 徐尚书和其妻子韩氏早就在厅内等候。 沈明南进门,见着徐尚书便拱手作揖:“徐尚书。” 徐尚书抬手:“世子莫要多礼。” “荟蔚姐姐,你终于来了。” 欢快的清脆童音响起,徐子谦兴高采烈的便来到赵荟蔚面前。 拉着她的手就来到韩氏面前:“娘,这就是救了我的荟蔚姐姐。” 韩氏面容姣美,身材纤细,个儿不是很高,看起来很是小巧玲珑。 她急忙握住赵荟蔚的手,面含感激:“我跟我家老爷早就想去拜会你了,感谢你救了我家谦哥儿一命,丫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徐府做得到的,一定给你寻来。” 赵荟蔚轻拍了拍韩氏的手:“夫人太客气了,我想如果把我换成别人都不会对子谦见死不救的。” “再说了,徐大公子已经给了我徐家的玉牌,他已经许诺我可以用玉牌换任何一件事了。” 韩氏叹气:“那就好,只要能用得上徐家的,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赵荟蔚嘴角带笑:“到时候荟蔚一定不会客气的。” 韩氏对赵荟蔚的感官又好了一个度,即便听说这是从乡下来的农女,但身上并没有畏畏缩缩,相反还很大气。 性格也是磊落干脆,不会像其他人表面推拒着实则想要更多。 徐子谦左右看了看,站在她俩中间道:“娘,我带荟蔚姐姐去找二哥了,他等很久了。” 韩氏含笑点头:“去吧。” 小胖子徐子谦笑嘻嘻的引路,沈明南来到赵荟蔚身侧:“晏晏,走了。” 赵荟蔚对着韩氏行了一礼,便跟着沈明南走了。 “老爷,恒哥儿是不是说过在跟赵姑娘合伙做生意?” 徐尚书点头:“确有此事,此女不凡。” 韩氏心里有了主意:“你说这恒哥儿都要有十八了,这京中的姑娘我就没见他跟谁对过眼,难得出现一个合他眼缘的姑娘,你说这事……配不配得?” 第202章 去把你家最烈的酒拿来 徐尚书白她一眼:“别瞎琢磨了,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倒不好了。” 韩氏才不听他的,她心里很喜欢看起来落落大方的赵荟蔚,以后得多让她来徐府玩才是。 徐子谦走在前面,也才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胖了,甚至还长高了不少。 倒真有几分小少年的影子。 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徐子恒的邀月阁,他这儿亭台楼阁,绿意盎然,到处都是诗意。 没想到徐子恒的品味还挺高。 不远处有一处凉亭靠水,亭内放了一块牡丹花色的屏风,中间是一块很大的石桌,桌面上摆放着瓜果。 徐子恒在那儿指挥着婢女们摆放糕点。 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正午的时候随便吃点吧?我的宴设在晚上,后厨还在准备食材呢。” 沈明南看向他:“还有人来?” 徐子恒如实点头:“有,叶小侯爷,贺宥,还有迟婳几人没来呢。” 一听迟婳也在,沈明南想拉着赵荟蔚的手立马就走,然而还是晚了。 “阿荟~” 赵荟蔚转身笑着招呼:“婳姐姐。” 迟婳的身后还跟着叶澜之和贺宥,看情况他们是一起到的。 叶澜之吊儿郎当的:“子恒,那葡萄酒是什么?能现在呈上来吗?” 徐子恒拒绝:“不行,得晚上才可以。” “切。” 叶澜之走到沈明南身侧,笑眯眯的道:“三哥,过几日去不去秋山骑马啊?” 沈明南淡声拒绝:“不去。” 叶澜之眼眸一转,有些可惜:“好吧,到时候兄弟们都去,婳爷也去,还想着约你一起呢,不去就算了。” 说着,他把目光放在赵荟蔚身上:“荟蔚姑娘,过几日去不去秋山骑马?” 秋山?骑马? “对了,婳爷到时候也在,你可以跟她搭个伴。” 一听迟婳也在,赵荟蔚立马答应:“好啊。” 正好她已经好久没有骑过马了,在现代的时候她啥运动都涉及,骑马只能属于她的某一项兴趣爱好。 果然,叶澜之立马就感受到刀一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侧头,若无其事的问:“三哥,去吗?” 赵荟蔚期待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沈明南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去。” 太好了,京中小霸王团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又可以在郊外重聚了。 无形中他仿佛找到了自家三哥的命脉。 叶澜之心里表示很兴奋,他要跟这个小村姑打好关系! 迟婳双手环胸:“徐子恒,我让你备的瓜子准备好了吗?” 徐子恒点头:“在后厨呢。” “不过……你要生瓜子做什么。” 迟婳目光转移到赵荟蔚身上,她一手搭在赵荟蔚的肩上:“阿荟在后池答应要给我炒瓜子吃的。” 汗…… 没想到她还记得,赵荟蔚都快忘了,不是说好去将军府炒的吗,怎么提前到徐府了。 不过只要有材料就好,于是便由一个婢女领着赵荟蔚去了邀月阁后面的小灶房。 沈明南冷冷撇了迟婳一眼,转身朝着亭阁而去。 赵荟蔚刚踏出邀月阁,迎面就遇见了徐云琛和秦舟。 徐云琛一贯温润,秦舟束身黑衣很沉静。 “你不可以喝酒。” 秦舟的声音传来。 徐云琛有些无奈的皱眉:“我咳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秦舟双手抱剑:“大夫说了,忌酒,莫吹风。” “葡萄酒不算烈酒。” “不行。” “秦舟!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管着我的!” 然,秦舟就这么一双沉静的眼眸看着他,也不语。 徐云琛头疼的败下阵:“行了,我不喝。” “徐大公子。”赵荟蔚出声招呼道,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徐云琛彬彬有礼拱手作揖:“荟蔚姑娘。” 秦舟朝着赵荟蔚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双方打过招呼以后,就错开了,两人进了邀月阁。 赵荟蔚看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快,就到了后面的小灶房,里面有三个厨子在处理着食材。 见有人进来,心里大约都知道是二公子的那位贵客,纷纷站直行礼:“姑娘好!” 赵荟蔚:“……你们忙,我就是来炒瓜子的。” 一厨子立马把瓜子递她手里,第二个厨子立马整理炒瓜子应该用的材料,第三个烧火。 “姑娘,开炒吧。” “……” 这徐府的厨子热情得要命…… 半个时辰后,五香的瓜子和溢着奶味的瓜子便炒好了。 赵荟蔚留了一捧在这儿给三个厨子吃,其他的全由婢女抬走了。 邀月阁内一片笑声,尤其是叶澜之的声音最大,他跟贺宥两人耍宝,把众人都逗乐了。 赵荟蔚在外面都听见了,她正准备进去,后面就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来人,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来的竟然是傅君泽。 他眉间病态,本极淡的唇色透着血色,越近越觉容貌惊人,就如同皑皑白雪一般毫无瑕疵却很冰冷。 傅君泽穿得很厚,在阳光下他的肌肤也几近透明,见前方是个姑娘,他脚步微顿,朝着赵荟蔚轻微颔首。 便越过她进去了。 赵荟蔚舔了舔唇,傅君泽竟然朝她打招呼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跟他拢共只见了两次,还是隔远远的。 没多想,她也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果然,傅君泽一进去里面的欢笑声就戛然而止,叶澜之惊得嘴里能塞鸡蛋了,贺宥也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迟婳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她招手:“阿荟,瓜子好了吗?” “好了好了。” 婢女很快就把瓜子摆在了石桌上。 沈明南看向赵荟蔚,淡声道:“坐我这儿来。” 准备去迟婳旁边的赵荟蔚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坐到了沈明南的身旁。 他挑一块味道尚好的糕点递给她:“吃点。” 赵荟蔚接过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徐云琛对着傅君泽一笑:“君泽来了就过来坐吧。” 徐子恒瞅了自家大哥一眼,原来是他请的。 傅君泽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看了一转,然后脚步朝着迟婳而去。 她的身侧有一个空位,傅君泽走近,在迟婳身侧落座。 叶澜之和贺宥对视一眼,也不像原来那般吵闹了,皆乖巧的坐在座位上。 迟婳见气氛冷凝下来了,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她秀眉一挑,看向徐子恒:“去把你家最烈的酒拿来。” ------题外话------ cp要站对,嗑起来才对味。(doge) 第203章 葡萄美酒 “去把你家最烈的酒拿来。” 徐子恒迟疑的看向迟婳:“最烈的?” 见这姑奶奶不高兴的眼神撇来,他浑身一个激灵:“好的,马上去拿。” 婢女很快下去,拿了一坛玉壶春过来。 这酒的烈度在所有酒中排得上前三,徐子恒见状,提议:“大家难得一聚,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喝酒吧?” 他话刚落,迟婳已经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杯子被她放在桌子,发出一声轻响:“没有琼花露好喝。” 她红唇微勾,眼神倍懒:“可能因为怀瑜不在吧。” 说着,她又要去倒一杯。 杯子却被一只玉白的手截住:“少喝点。” 迟婳抬眸,便看见傅君泽那清冷的面容,说出来的话也清清冷冷的,跟尊玉人一样。 她轻嗤一声,终究没去碰那个酒杯了。 叶澜之见氛围开始变得凝重,他就开始扯话题:“我听我爹说,林槐安好像就这两天要到京城了。” 说着他又看向沈明南:“三哥,你还记得他吗?跟你差不多一样大。” “忘了。” 叶澜之:“……” 这天都被聊死了,让他怎么接? 他缓解尴尬轻咳一声:“他五年前来过一次京城,算了不提他……我听说西戎的使臣也来了,就是不知道来的谁。” 徐云琛倒是来了兴趣:“西戎不是还在争内权吗?已经尘埃落定了?” 叶澜之皱眉:“不清楚,听我爹提了一嘴,好像那小太子的叔父代理监国,不过那小太子恐怕是凶多吉少,这西戎皇帝不出意外就是太子叔父了。” 秦舟在一侧静静听着,眼里冷光涟涟,徐云琛似有所感看向他,见他垂眸遮掉了情绪,便侧过头跳过了西戎这个话题。 聊着聊着,话题又要没了。 贺宥便提议:“不如我们来打叶子牌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荟蔚有些好奇,古代的叶子牌怎么打。 很快,一名婢女手里拿了一沓纸牌过来。 石桌上的瓜果已经被收拾下去,留下来的空间刚好够几个人打牌。 叶澜之当仁不让的做庄,语气嚣张:“不是我看不起在座的各位,我叶澜之,打牌从无败绩!你们谁来陪小爷玩?” 贺宥不信,坐在他的对面。 沈明南看赵荟蔚亮晶晶的眼睛,问道:“想看?” 她点头,沈明南就坐到了另外一侧,赵荟蔚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旁边。 叶澜之见还少人,有些不满:“三缺一,你们谁来。” 徐子恒退后:“我不行,让我哥来。” 徐云琛也摇头:“我不太会,要不君泽你来?正好你那个位置不用挪动。” 傅君泽淡淡点头:“可。” 于是四人的叶子牌便开始了。 叶澜之摩拳擦掌的抓牌,贺宥带着几分期待,四人中,就沈明南慵懒懒的,傅君泽背脊挺直,目不斜视。 众人围观,不过一盏茶。 叶澜之扔牌:“靠,我怎么输了!” 沈明南淡笑:“钱拿来。” 叶澜之掏出钱袋子,把银子丢给他们:“继续继续。” 半个时辰后,已经输红眼的叶澜之咬着牙:“继续!” 沈明南面前一捧的银子,他好心劝道:“再继续你输得衣服都要没了。” 叶澜之不服:“叶小爷财大气粗!有钱!” 得,那就继续呗。 徐府这儿众人在打马吊,再看沈国公府。 赵荟蔚他们出门已经快一个下午了,王栎再三确认他们不会很快回来,便开始去找那只大黄狗。 他手里抬着一盆脏水,脚下故意一绊便洒得满院子都是。 延元见着了,直捂着鼻子:“你怎么回事?端个水都端不住?” 王栎卑躬屈膝的一个劲道歉。 延元见事情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无用,于是便挥手:“去拿东西把院子打扫干净。” 王栎低头,畏缩着往东墙而去,期间路过了瑶光阁,璎珞坐在门口打络子,见有人路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 瞥见是绛云阁的洒扫也没太在意。 王栎朝着东墙而去,果然在墙边的树底下乘凉,大黄见着有人来了,依旧懒洋洋的趴着。 王栎手中拿着一个口袋,藏在身后,慢慢的靠近,大黄这才警惕的竖起耳朵看向他。 他笑着,让自己尽量和善:“狗狗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大黄已经站了起来,王栎见狗要走连忙扑了上去,正好扑在了大黄身上,他连忙用袋子去套。 大黄挣扎的时候就一口咬他的手上,王栎吃痛,甩不掉狗牙,眼里闪过一丝狠光,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猛的就扎了下去。 凄厉的狗叫声响彻整个东墙,璎珞这才听见动静,她把手中络子丢篮子里,便朝着东墙而去。 王栎看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眼里暗恨,把刀子抽出以后就准备再扎一刀。 “大黄!” 璎珞及时赶到,她手里捏着一颗石子就打在了王栎的手上。 …… 很快,夜幕降临。 输了一下午的叶澜之生无可恋,他好像真的只剩裤衩了。 从结束以后,他就躺在椅子上,整个人躺直,手放在腹部,好像要魂归西去似的。 而赢得盆钵满盈的三人,除了贺宥其他两位都很淡定。 沈明南看了一眼赵荟蔚腰间的荷包:“把你荷包拿来,装你那里。” “啊?” “那你的荷包呢?” “装满了。” 赵荟蔚这才把荷包解下来,沈明南便把赢来的钱全装了进去。 “好了,都打起精神来,葡萄酒就要来了!” 徐子恒站在凉亭外说着,由于周围点了灯笼倒也不怎么黑。 他先让厨子把菜都放石桌上,最后他才拿来一个密封的坛子,就连叶澜之都忍不住坐起来围观。 徐子恒卖足了关子才打开就酒塞,酒的香气便飘散了出来。 叶澜之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不就是酒的味道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说着撇着嘴又坐去了一边。 徐子恒没管他,叫婢女拿了一个琉璃杯盏来。 他把酒倒入杯盏中,透过杯盏看见的是暗红色的酒液,就这个颜色倒也稀奇。 叶澜之又被吸引过来了,透过琉璃杯盏看见的葡萄酒带了点紫色。 “哇,子恒,你这个我还是头一次见。” 第204章 傅君泽,别来招我 徐子恒没理他,赵荟蔚说要用琉璃杯盏才能呈现出葡萄酒的美,这么一看,还真是。 他又斟出几小杯:“各位尝一下,看味道怎么样。” 几人伸手接过,徐云琛也想来一杯,奈何秦舟在旁边看得很紧,他也只能看众人喝了。 赵荟蔚喝了一小口,徐子恒这次酿的葡萄酒入口绵,带着葡萄酒特有的酸涩,饮后有余香,最适合宴会的时候用来充当果酒宴客。 她抬头便看见徐子恒期待的眼眸,点头笑道:“不错,很好喝。” 叶澜之从开始的不屑到现在已经喝了五杯:“好喝好喝,子恒能送一坛子给我吗?我带回去喝。” 徐子恒点头:“可以,每个人我都备得有。” 迟婳对果酒不怎么爱,她只饮烈酒,但是她可以带回去给迟羡予喝,那小子今日想来,她都没带,赶着他去城郊军营练兵去了。 在众人喝着葡萄酒的时候,一坛玉壶春便被她饮了个干净,紧接着她又开了一坛。 傅君泽在一侧看着,没有再阻止她,他抬手喝了一口葡萄酒,很快玉白的脸上的浮现浅浅的氤红。 一顿宴席吃得宾主尽欢。 徐子恒坐到赵荟蔚身旁悄悄给她说:“席月榕进京了,她这次带了华丽的珠钗,准备在八月初三的时候献给当今太后。” 因为那天是当今太后的五十岁生辰。 赵荟蔚同样悄声回:“你觉得从小锦衣玉食的太后没见过华丽的珠宝吗?所以太后生辰的那天你就带着葡萄酒进宫,准没错。” 徐子恒跟席月榕一样是大焱有名的商人,既然席月榕可以进宫献礼,那他也可以。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赵荟蔚:“那你呢?” “我当然是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一定要把席月榕压下去。” 徐子恒这回有些讶异的看着她:“你跟她有仇啊?” “对。”赵荟蔚大方承认,就是因为她害得赵钱氏伤心,又摔死了她的爷爷,赵容与她已经收拾过了,想必也离开了落花村。 那么接下来就是席月榕,凭什么害死了人还能自在逍遥,毫无愧意的活? 赵荟蔚决定从生意入手,慢慢的击垮她。 两人商量好以后,沈明南就开始唤了:“晏晏,回去了。” 赵荟蔚回头应道:“来了,公子。” 又交代了徐子恒几句,就跟着沈明南走了。 走出来以后,她才想起迟婳:“婳姐姐呢?她好像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去。” 沈明南伸手就捏住她的后领,推搡着她就上了车:“她会有人管的。” 得了命令的冯铭很快就把车开走了。 叶澜之在一侧,看着醉醺醺的迟婳想去搀扶一把,却被贺宥拉住,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看后面。 原来傅君泽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她,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贺宥直接把人拉走了。 “唉,他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看看都几年了,婳爷是真的放下了吗?” 叶澜之沉思,是啊…… 她放下了吗? 三年前她毅然退婚以后,便爱上了烈酒。 没过多久就远赴北漠,在那里一守就是三年。 两人走后,迟婳摇摇晃晃的就去寻马,脚下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扑去,被一只冰凉的手及时拉住。 这冷意,一下就醒了她不少酒意,她转过便看见拉着她的傅君泽。 真冷啊,明明在七月的夏日里,他的肌肤也如同冰一样,冷得凛冽。 “放手。” 傅君泽没动:“你醉了。” 迟婳看着他,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放开。” “我送你回去。” 声音一贯的寒冽,没有情绪。 迟婳轻笑一声:“傅君泽,别来招我。” 傅君泽垂眸,执拗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一股力道把他推到在门柱上,一只纤细的手掌撑在他的脸侧,红衣倾身,带着浓浓的酒气,以及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抬眸与她对视,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寸,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她巧笑嫣然,语气轻佻:“傅君泽,既然这么想招我,不如就跟我睡一晚吧?” 傅君泽眸光瞬间冷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迟婳有些晕乎乎的,细想了一下,才道:“当然知道,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迟婳!” 难得,她竟然听见了他语含愠怒。 她依旧笑得挑衅:“不乐意啊?那就少来管我。” 说完,她直起身,摇摇晃晃的就要去骑她的马。 傅君泽微微闭眸,才把心间的怒意压了下去,瞧瞧,他就是这么没出息。 他就是想见她,很想很想。 他快步追上,拦腰把人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强势又冰冷的道:“我送你回家。” 迟婳看着他的侧脸,嘴边露出一抹讽意,渐渐的也不挣扎了,埋头窝在了他的怀里。 另外一边,沈国公府。 徐子恒的宴设得太晚了,导致赵荟蔚一上车就开始困,好不容易到地方了,她迫不及待的就想回瑶光阁。 璎珞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眼眶微红一看就是哭过,雾音在一侧宽慰。 看见赵荟蔚回来,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赵荟蔚有些纳闷,看着她的微红眼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璎珞没忍住抽噎一声:“呜呜呜,姑娘,大黄,大黄没了。” 没了? 什么意思? 她的心渐渐下沉,但还是冷静道:“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璎珞停止抽泣:“今天下午,世子院里的一名洒扫从这里经过,奴婢当时没在意,直到听见大黄凄惨的叫声,奴婢连忙赶过去,大黄被那人捅了一刀,地上都是血。” “奴婢一急就用石子把那人打得滚到了一边,大黄它拖着伤从狗洞里面跑出去了,奴婢,奴婢找不到它了,呜呜呜。” 赵荟蔚沉默,片刻才道:“带我去东墙看看。” 于是三人便到了东墙,雾音打着灯笼,地上有一滩血迹,经过一下午的变化已经变成了暗红。 在狗洞周围也有血迹,大黄从这个洞里跑了。 璎珞擦着眼泪:“姑娘,对不起,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大黄。” 赵荟蔚同样心情沉重,睡意经过这一下直接没了。 她想了片刻才道:“那个伤害大黄的人呢?” 璎珞答:“被奴婢用绳子拴住,关在了后面的柴房里。” ------题外话------ 有事没事可以多评论两条,书友圈热闹一点,冲个青铜圈~ 第205章 小姑娘不可以玩刀 于是三人又去到柴房。 王栎蜷缩在一堆枯草上,被狗咬的地方已结了痂。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看了过去,为首的就是赵荟蔚,她手里提着罩芙蓉花色的纱灯。 整个漆黑阴暗的柴房,因为她的出现被照亮一隅。 暖色的灯光把她的脸照得明明灭灭,王栎突然就心生了惧意。 她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谁让你来的。” 他吞咽口水:“没谁让我来,是那狗先咬我的,小的才伤了它。” 赵荟蔚在他面前蹲下,眼眸里没有情绪:“大黄不会主动去咬人,如果不是你先去招惹它,它又怎么反击?所以,谁派你来的。” 王栎咬牙不松口:“是那只狗先招惹我的。” “不说是吧。” “璎珞,拿刀来。” 璎珞在后方恭敬的递刀,赵荟蔚接过,眼底映着匕首的影子,淡声道:“我曾经看过一个人用刀杀鱼,那人刀功了得,鱼肉被一刀一刀的片下,只剩个骨架,但神奇的是那鱼还活着。” “于是我便向那位师傅请教了一番,他说,这鱼跟人一样身上都有经脉,如果能用刀把这些经脉避开,这鱼自然就不会死。” 她嘴角勾笑,匕首寒光阵阵:“他只是教过我,但我嫌残忍没试过,如今你倒是给了我这个机会。” “只希望你比那鱼,要活久一点。” 王栎听得头皮发麻,害怕的想往后缩,却被枯草堵住,动弹不了半分。 “不如就先从你的脸皮开始吧,我保证给你剥得漂漂亮亮。” “不要,不要!” 王栎恐惧的摇头,直到那冰冷的刀刃触及他的脸庞,有温热流出,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跟他玩真的。 疼痛袭来,他哑着声音喊:“我说,我说,是,是五小姐,你别杀我。” 赵荟蔚的动作一顿,她抬手刀刃上有血液滴落在地,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把她手中的刀拿走。 她抬头,沈明南就在她身后。 他说:“小姑娘不可以玩刀。” 赵荟蔚看着他:“他伤了大黄。” 而且背后的人还是他的五妹妹,这又该怎么算呢? 沈明南伸手拉她起身:“我来处理。” “雾音,送你们姑娘回房。” 赵荟蔚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跟雾音走了。 王栎此时是眼泪鼻涕全糊一起,看起来属实反胃:“世子,是五小姐让我这么干的,跟我没关系,都是她指使我的。” 沈明南对眼前这个洒扫有那么几分印象,因为他在绛云阁呆了好几年,他讨厌生人,但因为是沈老太君送来的,他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没想到,最后反倒被沈婵收买了。 “璎珞,把他身上绳索解开。” 璎珞上前,王栎被捆绑住的四肢得以解脱,他以为自己得救了,刚想跪地道谢,手腕上一阵剧痛,血液流出。 王栎痛苦的捂住那只手,流着泪哆嗦道:“世子?” 沈明南垂眸看他,如看蝼蚁:“还没完呢,你应该后悔来招惹她的。” “璎珞,把他手筋脚筋挑了,再撒点让伤口溃烂的药。” 刀又回到了璎珞手中,她摩拳擦掌:“知道了,主子。” 沈明南听着屋内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他抬头看见天上有一轮银月,洒下银白的光辉,落在赵荟蔚的院落的那棵芙蓉树上,绿叶上泛着光。 他侧头,透过淡黄的窗纸在里面看见了一抹剪影,她手里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 驻足了一会儿,他才离开了瑶光阁。 翌日,赵荟蔚用过早膳就带着璎珞出门了,雾音留下来守院子。 她们来到东墙这边,地上还有滴滴干涸的血迹往左边延伸。 她问璎珞:“左边是去哪儿?” “那边是岁绵街,基本上都是官员的府邸。” “长公主府就在那边。” 赵荟蔚不关心长不长公主的,说出来她也不认识,她只担心大黄,本就受了伤,要是惊了某个达官贵人,恐怕凶多吉少。 “走吧,我们去岁绵街找找。” 岁绵街离长春道也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赵荟蔚跟璎珞左顾右盼,就连角落都不放过,还是没有看见大黄的身影。 找到后面连血迹都没有了。 主仆二人沿着青石板一路往下,后面传来“哒哒”的马车声。 她站在路边就等着马车过去。 这辆马车很朴素,青灰的车棚并不惹眼,有风吹过,掀起了车窗帘子,赵荟蔚抬眸便跟里面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眸对视了一秒。 马车一晃而过,赵荟蔚也没有在意,她继续沿路跟着璎珞找大黄。 青灰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在一处府邸停下,赶车的车夫停下车以后恭敬的掀开帘子。 “世子,淮南王府到了。” 车上,是淮南王世子林槐安,特从凉州赴往京城参加太后的寿辰。 他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星目,神采英拔。 府外是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京城的王府都是由他来打理。 “世子,您终于来了,老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拾王府,就等着您来了。” 管家姓张,是淮南王府的老奴,人称张伯,十八年前,淮南王举家前往凉州,镇守着交接西戎的那一方边境,而张伯就留在了京城看守王府。 林槐安轻应一声就踏进赤红色的大门。 他的小厮松朗在后面给他拎着东西。 张伯后面跟着一串的婢女,帮着松朗提东西,松朗得了空闲就紧跟在林槐安的身后。 两人走在青石板道上,松朗眼尖的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抹黄色的影子,他好奇的走过去,看清是什么以后,激动的叫道:“世子,快来,这儿有一只狗。” 林槐安步子一顿,走了过去,躺在草丛里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黄狗,它后腿处有刀伤,暗红的血液把它的黄毛都染红了。 看样子伤的时间还挺长,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张伯也看见,他害怕这只狗惊扰了面前这么主子,连忙道:“世子,这估计是只野狗,可能因为偷东西吃而被打伤,不知道怎的混进了王府内,老奴这就把它丢出去。” “且慢。” 林槐安出声制止了张伯的动作。 他看着这只求生欲很强的黄狗:“我要救它。” ------题外话------ 原简介改了一下,多了两个后期小剧场,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看。 第206章 你眼里有我的样子真美 不消片刻,就有人来用席子挪动这只狗。 林槐安吩咐松朗:“去把空青子请来。” 松朗:“……是。” 松朗去到外面的马车里,掀开帘子里面还有一位直打呼噜的老头。 老头鹤发童颜,脸蛋红红,松朗轻轻敲了敲车壁,直到里面的人有了点反应,他才道:“空神医,世子有事找你。” 被打扰了瞌睡的空青子极其不爽,但是听到是林槐安叫的,他又把不爽压在了心里,骂骂咧咧的下了马车:“我真是欠了你们林家的,可怜我一把老骨头从凉州跑到这个鬼地方受罪,还不让人好好睡觉,真是纯纯的压榨。” 松朗抽了抽嘴角,不敢说话,明明是这个老头死乞白赖的非要上京,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不快乐,现在又成了受罪。 空青子一路走到正厅,林槐安就在里面等着,见人来了淡声道:“看看它,还有救吗。” 空青子看过去,一只快要魂归西去的大黄狗,瞬间气得直跳脚:“你搞清楚了,我是神医,不是兽医!” 林槐安轻撇他一眼:“兽医不也是医,别耽搁了,等会它狗命都要没了。” 空青子:“……” 他属实没有想到,他天冬谷的药王,有朝一日会用医术来救狗。 他垮着脸,从身侧的药包里扣扣搜搜的拿出一颗药丸,就塞进了它的嘴里,黑着脸就走了出去。 “找人来给它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死不了。” 松朗一听,立马抱着狗子就下去包扎伤口了。 …… 外面,赵荟蔚还在找她的大黄,时近黄昏,璎珞有些心疼:“姑娘,回去吃点东西吧,我们明日再来找。” 从早上出来,她俩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 主要是赵荟蔚没有胃口,但她看着陪她找了一天的璎珞,她可以不饿,但是也不能拖着璎珞不吃东西。 于是点头答应回去了,在门口路遇了沈明南,两人无话的走在一起,来到中间园子的时候,他脚步顿住:“你先回去。” 说着,他就朝着右边走了,那边有一处鱼塘。 赵荟蔚也没有在意,微微点头便离开了这里。 天边红霞,赵荟蔚忍不住回头,沈明南的玄色身影便落在余晖里,很柔和,又很冷寂。 这处鱼塘边上,沈婵有一搭没一搭的朝着塘里丢饵料,芳草在一旁侯着。 她朝着转角拱门那里看去,果然,她期待的玄色身影来了,她从早就没有期望王栎能成功把那只狗拖来。 她最终的目的,是引他前来,如她所期,他真的来了。 她站起身,亭亭玉立,脸上笑容甜美:“三哥哥。” 沈明南眸光冷冷的走到鱼塘边:“为什么这么做?” “马车夫,癞蛤蟆,和王栎。” 沈婵有些不懂,她眨巴着眼睛:“三哥哥,不可以冤枉好人哦。” “马车夫是他自己受不住诱惑。” “癞蛤蟆是后厨的厨子弄的。” “至于王栎,是他自愿的。” 自愿接受她给的好处,所以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说是她弄的,明明是人心受不住诱惑。 沈明南冷笑一声,眼底冷光稀碎:“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竟不知沈家二房还养了一条毒蛇出来。” 沈婵也不在意他怎么说,她贪恋的闻着他身上的冷香。 抬眸的时候看见他眼里有她的倒影尽管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忍不住露出笑意。 “三哥哥,你知道吗?” “只有我做坏事的时候,你的眼里才会倒映出我的影子。” “三哥哥,你眼里有我的样子真美。” 芳草已经在一侧听得脸色煞白,她家小姐,竟然……竟然……怀了这种心思! 沈明南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想把她千刀万剐的冲动。 她继续道:“三哥哥,从小的时候你就目空一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直到有一天,我打坏了一个名贵花瓶,赖在了你的身上,你被大伯父打了一顿,从那个时候,我发现你的眼里有我了。” 沈婵笑得灿烂,没人知道她在他眼里停留的那一瞬,她心里那升起的隐秘兴奋,所以从那时候起,她便开始各种栽赃陷害。 但是即便他再受罚,眼里也没有她了。 渐渐的,她也不去招惹他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他的眼里好像住进了一个人。 她讨厌这种转变,讨厌他跟那个农女出双入对,讨厌他眼里柔和的光。 “三哥哥,我还知道一个秘密。” “你根本就不是沈府的血脉。” 她眼里的爱意毫不遮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沈明南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反胃,恶心,他甚至觉得自己眼睛都脏了。 他冷笑一声:“沈婵,我真的建议你去洗洗脑袋,长到这么大还是个这么拎不清的。” 说完,他伸手一推,沈婵便跌落鱼塘里。 芳草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还请世子手下留情,五小姐不会水性,这样会淹死她的。” 沈明南眼里倒映着她扑腾的身影,直到扑腾不动了她才沉进塘里。 他转身冷漠道:“死了便死了,如此腌臜之人也不配活在世上。” “今日的事透露出去一分,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沈明南走了,芳草咬牙下塘去捞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已经昏迷的沈婵拉了上来。 她急得跑去找人:“不好了,五小姐落水了!” 沈明南回到绛云阁便去了书房,他手里拿着一个匣子,打开里面就是淡粉的簪子。 看到这个他的的厌恶才隐了下去,他拿着盒子便朝着瑶光阁而去。 他想见她。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就遇见了同样要来寻他的赵荟蔚。 她小脸素白,手指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袖,两人相顾无言。 沈明南走向前,隐在袖子里的手同样紧张,手心还冒出了细细的虚汗。 “你是要去找我吗?” 赵荟蔚轻轻点头:“嗯。” “正巧。”他笑道:“我也要去寻你。” 果然小姑娘眸光变得好奇,沈明南犹豫了片刻才把手里的盒子拿出来。 “打开看看。” 她接过,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支桃花簪,跟她原来的那支差不多,但是比那支更精致还华美。 她欣喜抬头:“公子,你在哪儿买到的。” 买? 这是他亲手做的,世间独此一支。 他半晌才低声道:“赵晏晏,这是买不到的。” ------题外话------ 芜湖~ 求票票~ 第207章 我想离开国公府 “赵晏晏,这是买不到的。” 这是他的心意。 赵荟蔚抬头看他,微微一笑:“谢谢公子。” 沈明南迟疑片刻才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荟蔚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她垂眸不敢跟沈明南对视。 “公子……” “我想离开国公府。” 周身气压降至冰点,赵荟蔚没忍住肩头瑟缩一下。 “赵晏晏,你再说一遍。” 赵荟蔚抬眸,就对上他墨玉般冷的眼眸。 她抿着唇,眸光坚定:“我要离开国公府。” 他的唇角紧绷,掩在身侧的手蜷起又放开:“为什么?” “公子……” “这儿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这儿是深院宅中,藏着很多的阴谋算计,最让人无力的是,这些还都是沈明南的亲人。 先是沈姝,后是沈婵,她就是跟姓沈的犯冲,除了老太君,国公府里没人喜欢她。 好半晌,他才淡声问道:“晏晏,你可是在怪我。” “怪我护不住你?” 赵荟蔚摇头:“不是的公子。” “我只是觉得我离开国公府会好一些……于你于我,都好。” “别想了。”沈明南黑眸冷寂:“在找到你的亲人之前,你都得待在我的身边。” “公子……” 沈明南转身,微风掀动他的衣摆,夹带着怒气离去。 赵荟蔚站在原地,好半晌才低头看向簪子,很漂亮,她的心忍不住悸动,真是勾人啊…… 她又从衣袖里拿出她绣的小黄鸭荷包,两个放在对比了一下,她默默的把荷包收回衣袖里。 就这绣工,说是姚南嘉绣的,谁会信,她果然想得太天真了…… 跟这漂亮的簪子一对比,她就算想当谢礼送出去也拿不出手。 于是她又返回了瑶光阁,正巧璎珞也在。 她凑过去,见她还在打络子:“璎珞,打络子的手艺教教我呗?” 哦豁! 终究还是被惦记上了! 她僵硬着抬头:“姑娘怎么会想着学打络子了?” 赵荟蔚挠头:“想多送一个给公子……” 璎珞在头发和爱情之间,毅然选择了成全她家姑娘的爱情。 这样,她秃也秃得光荣。 但好在,她除了拿不动针,就这编织也还好,就是偶尔会串线。 璎珞薅着头发:“姑娘,咱们明天再继续吧。” 说着,火速的就去给赵荟蔚打水沐浴。 赵荟蔚低头看着刚刚起了个头的络子,揉着眼睛便放进了篮子里。 第二天,朝花来了,因为老太君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着赵荟蔚了,有些儿想她,便请了她去福满堂。 本想直接出去寻狗的赵荟蔚,按捺了下来,跟着朝花去了福满堂,璎珞在门口侯着等她。 沈老太君福态的脸上带笑:“小荟儿,快过来坐,好久没见着你了,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赵荟蔚这几天频繁出门的事肯定是瞒不住沈老太君的。 “我那只大黄狗丢了,我想出门寻一下。” 沈老太君皱眉:“好好的怎么就丢了呢?” 赵荟蔚抿唇:“它在东墙那儿挖了个洞,估摸着跑出去玩了吧。” 她没把沈婵做的事说出来,沈老太君和平常老百姓家的老人一样,只希望阖府安宁,她跟沈婵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她老人家跟着费心。 沈老太君微叹一口气:“那你可得好好找找。” 赵荟蔚点头应下。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哭哭啼啼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呜呜呜,婆母,您救救婵姐儿吧。” 二房容氏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昨日沈婵意外落水以后,很快就遣人去请了老大夫,老大夫把脉以后便说:“受到了惊吓,又憋了会气,人是没事,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醒。” 然后留下一贴药便走了。 可如今一夜过去了,她非但没有醒来,还浑身发烫,嘴里呓语着三哥哥。 容氏心里猜了个大概,估摸这次事还跟沈明南有关,于是她又对着芳草威逼利诱了一番,她才吐露出沈婵确实是被沈明南推下去的,多余的也再问不出。 天一亮,她便迫不及待的赶来了,请求沈老太君给她主持公道,你沈明南再霸道怎么能残害亲族! 她怎么能忍? 她好好的一个女儿,现在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就差没要了她的命!她从小宠到大的婵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婆母,婵儿已经一晚上高热不退了,药也灌不进去,这真是在剜我的心呐。”容氏哭诉,哭得伤痛欲绝。 “媳妇也查到了,推婵儿下水的就是明南!” “胡说!”沈老太君一拍桌子,当即反驳了回去:“南哥儿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容氏神情悲恸:“儿媳没有说谎,芳草也可以作证,确实是明南所为,婆母,婵儿也是您的孙女啊,您不能因为他是世子便去偏袒他!” 沈老太君也是一脸难色,容氏言之凿凿就差没把证据摆出来让她信服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她的南哥儿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如果做了,那也肯定是沈婵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怒了她。 她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等晚上唤他一问便知了。” “朝花,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 朝花得令,便退出了福满堂。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 沈老太君说完,转身就进了内室,这外面太糟心,她想静静。 赵荟蔚侧眸的时候就看见容氏那一脸的愤恨,她想起昨日他朝着鱼塘而去,原来是去寻沈婵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做了这么多。 最起码,他帮大黄报仇了。 本还阴郁的心情,因为这件事莫名的好转了许多。 没呆多久,她便带着璎珞又出府了,这次她们没去岁绵街,反倒去了集区,比较热闹的地方。 车夫依旧是冯铭,看见璎珞的时候他小胖脸微红,小眼神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瞟。 被璎珞发现以后,他干脆不躲了:“璎珞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把大黄找回来的!” 车已经被冯铭停好,他话落以后就跟他们分开,去街道上找狗去了。 璎珞没在意的转过头:“姑娘,我们去茶楼那边吧。” 第208章 赔罪 集区很热闹,人来人往,赵荟蔚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祥天茶楼,二层。 林槐安从窗口这儿看下去,就有一个穿着粉衫的姑娘四处张望,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他一下就想起,昨日在岁绵街偶尔瞥见的那双眼眸。 真巧,没想到又在这儿遇见了,看她那神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松朗在他身后:“世子,王爷大概还有半个月才能入京。” “嗯,我知道了。” 林槐安应了一声,便看见那姑娘跟她的婢女上楼来了。 两人在二楼找了个空位坐下,璎珞倒了杯茶递给她:“姑娘,先休息一会再找吧。” 林槐安只是看了一瞬,便把目光看向喧闹的街道上,距离他上次来京城已经过去五年了,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赵荟蔚坐的位置,恰好只能看见林槐安的背影,她看上一眼,同样移开,等休息够了以后她又跟璎珞继续走街串巷的找狗子。 于是林槐安便发现,这姑娘身影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出现在茶楼下,反正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茶楼下汇合。 于是林槐安就这么看了她一个下午,他属实好奇,她在不厌其烦的找什么。 她脸上有些失落,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就是不肯走。 松朗都在后面呆得发霉了:“世子,我们回去吧,明早还得去宫里觐见呢。” 他们已经来京城两天了,收拾整顿好以后就要进宫觐见陛下。 林槐安轻应,正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下面一幕,整个人气息瞬间变得冰冷。 松朗疑惑看了下去,好家伙,沈世子怎么也在! 沈明南是特意来寻赵荟蔚的,正好他下值回来也要路过这里。 “我已经遣人下去寻了,应该过两日就会有消息的。” 听他都这么说了,她再急也没什么,所以就准备跟沈明南回去。 谁知,他脚步停下,目光直直的看向茶楼的二楼,楼上的人目光冰冷。 沈明南微微扬眉,这可是熟面孔呢,能让他记得林槐安还是五年前。 林槐安从凉州来京城,才来的第一天,沈明南就跟他打了一架,把林槐安的一颗牙给打没了。 两人直接从素不相识到仇恨值拉满。 赵荟蔚也看了过去,这不就是坐在她前面桌的那道背影吗?一天了还在这茶楼里坐着? 而且……她看着那眼神莫名有些熟悉。 沈明南把目光收回:“走了,赵晏晏。” 赵荟蔚跟上,才提醒道:“公子,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些,你把沈婵推塘里这事,府里人都知道了,二房夫人在向老太君讨个说法呢。” 沈明南闻言,漫不经心道:“推了便推了,她又能怎么着?” “别担心,没事的。” 赵荟蔚抽了抽嘴角,怎么听他的口吻就像推了个阿猫阿狗一样…… 祥天茶楼的对面是一处酒馆,这儿同样有两层楼。 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三位灰衫的大汉,他们桌前有两坛酒。 左边那位看向中间的大汉:“龙哥,要我下去把小主子请上来吗?” 龙潜目光盯着沈明南的背影,淡淡摇了摇头:“不用,还没到时候。” 左边大汉依旧不放心:“我们已经给小主子传了好几封密信,都石沉大海了。”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直到沈明南的背影不见,龙潜才收回目光:“他一直知道,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右边大汉见周围没人,才怒气腾腾:“送他回京可不是让他来享福的,他不愿意面对都要给我面对!” “灵峰慎言。”龙潜淡淡道:“他是小主子。” 灵峰憋屈得吐了一口痰。 过了一会儿,龙潜继续问:“巧娘和小小姐上京了吗?” 灵峰点头:“来了,应该在那狗太后寿辰之后进京。” “嗯。” 龙潜负手看向远方:“多派点人手保护好她们。” ………… 沈明南刚踏进府门,就被沈老太君派来的人请去福满堂。 沈明南倒是无所谓,带着赵荟蔚一路就去到了正堂,所有人全在,尤其是二房一家,专门就等着他的。 沈明南先是朝着老太君恭敬的行礼:“祖母。” 然后才跟沈国公淡淡打了个招呼:“父亲。” 沈国公冷哼一声:“你个孽子,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沈明南眉目也变得凌厉起来:“我凭什么跪?”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连自己的亲亲堂妹都敢推,你下一步是不是想弑父?” 沈明南没说话,轻撇他一眼,仿佛在思量他口中这个弑父的可行性。 这一下,又把沈国公的火气点了起来:“逆子!逆子!你今儿必须给你二叔家赔罪!” 这时候容氏用衣袖拭着泪:“明南,婵儿也不过十五岁,她要是做错了什么,你来跟我们说就行了,为什么要把她推下塘里,险些淹死她!” 沈明南闻言,有些遗憾:“没死啊?真可惜。” 容氏直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了过去,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什么叫真可惜?她婵儿没死还成了错了? “沈明南,你放肆!”沈国公手里捏着藤鞭就要抽上来,沈明南身形一躲,便避开了。 “你还敢躲?” “我看你们今日谁敢动他!” 沈老太君威武霸气的声音传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国公手中的藤鞭:“你今日若伤他一分,我就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沈国公有些不可置信:“娘?他都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了,您还护着他?” 沈国公是相信沈老太君真敢打他的,于是这手中的藤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戚氏淡淡的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沈老太君的拐杖杵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南哥儿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肯定是沈婵做了什么,这才惹恼了他。” 容氏是真的想不到,她这个婆母的心竟然会这么的偏,可能就算今儿沈明南真把沈婵杀了,她依旧会护着他。 沈老太君看向沈明南:“南哥儿,来跟祖母说说,你为什么把婵姐儿推下塘。” 听见沈老太君的问话,他的周身才柔和了一些,他讥讽道:“这还得问问二叔二婶是不是私下里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被沈婵听见了。” “所以那日她就对我说,我并非沈府血脉。” 他眼里讽意毫不掩饰的看向众人:“是这样的吗?” 第209章 理亏 沈二爷和容氏一听,脸色难看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确实说过,那还是在八年前沈明南刚回沈家的时候他们背地里说的。 那时候的沈明南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一样,又瘦弱浑身还都是伤。 唯有那双眼睛又清又亮,带着不属于十岁孩子的沉静。 沈老太君只看上一眼,就认定这就是沈家的血脉,唯独沈国公不承认,因为公仪云湄生产之际,一场大火悄然而至,整个芙蓉榭都被燃烧殆尽。 他亲眼看见了女人焦黑的尸首和那刚出生就被烧死的婴孩。 十年后,突然出现的男孩说是他的骨血,他不认。 他甚至有些不耻,在他心里公仪云湄早就背叛了他,只是这耻辱之事,他谁也没说,唯独一次醉酒,说给沈二爷听见了。 沈国公目光移至沈二爷身上,沈二爷也是面红耳赤的,沈明南八年前回来当晚,沈国公就拉着他去喝酒。 吐露了一些密事,他心中忐忑便回去以后和自己的夫人说了,谁成想被当时还只有五岁的沈婵偷听了去。 这一记就是现在。 如今事情暴露,他们夫妻二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唯有沈老太君火冒三丈:“简直荒唐!” “南哥儿就是沈府嫡亲的血脉,他容貌七分像他娘,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老国公。” 年轻时候的沈老国公长得很阳光俊郎,尤其那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但最终这朵花还是被她摘了下来,所以看见沈明南她就想起沈老国公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公仪云湄和沈忠勇的血脉。 沈老太君想,明明是两个人的孩子,可沈明南却没有继承到沈忠勇的半分容貌。 估计打娘胎也嫌弃他这不着边际的爹吧。 事情败露,沈国公也不装了:“娘,云湄她……她不贞!” 沈老太君冷呵一声:“你也有脸指责云湄,是你八抬大轿,三书六礼把人迎娶进门,也是你成亲当天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你现在有什么脸来指责云湄不贞。” “她以郡主之尊下嫁给你,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 戚氏听着沈老太君语气中的暗指,有些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就是沈老太君口中那个别的女人…… 这也是她唯一一次压过了公仪云湄,扬眉吐气。 在她新婚当天,使计把新郎官骗走,有什么比成亲当日独守空房还痛苦的事? 而她堂堂广平侯府的嫡幼女,给他做了妾,以前只觉得争赢了,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她也不愿意承认,她曾经是沈忠勇的妾。 这也是沈老太君不待见戚氏的原因,坏了他们沈府的规矩,纳了第一个妾。 沈国公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青,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公仪云湄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她的眉眼之间满是冷漠。 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就被判了死刑。 他也是被害的啊。 戚怜给他下了药,他把戚怜当成了公仪云湄。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天都塌了,她还是那身锦绣的红色嫁衣,松雪般的眼眸里清冷得让他心悸。 她看着他,一言不发,转过身后,仿佛把他隔绝了在她的世界之外。 从此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她嫌脏。 沈国公转身离开了福满堂,戚氏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讽刺越来越大。 沈忠勇的深情是装给自己看的。 沈老太君没有管沈国公,她目光看向沈二爷:“柏凛你来说说,为何婵姐儿要去指认她三哥非沈家血脉?” 沈二爷嘴唇嗫嚅,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理亏,这事确实是他传出去的。 沈老太君冷哼一声:“我看婵姐儿这次掉进塘里醒醒脑子也是好的。” “这种谬言也敢到处去说,你最好跟婵姐儿说清楚了,南哥儿是沈家嫡脉。” “也是下一任沈家的家主!” “别让她什么话都往外面说,再让我听见这种谣言,莫怪我家法伺候。” 容氏垂头,紧紧咬着下唇:“是,婆母,我们下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婵儿的。” 沈二爷携着妻子就离开了福满堂。 整个福满堂就剩下三个人。 沈老太君,沈明南,还有没什么存在感的赵荟蔚。 她眸光在他背影上看了一转,真是崎岖的经历,她莫名就想到,才十岁的沈明南,小小的一个人来这偌大的国公府认亲。 不受待见,遭受排挤。 瞬间她就心疼了,为小小的沈明南打抱不平,明明他该锦衣玉食长大的,却历经了十年,才认祖归宗。 沈明南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沈老太君的背:“祖母莫气着了,不值得。” “我怎能不气?这种话是能乱传的吗?” 沈老太君很生气,十八年前那场大火本就古怪,至于沈明南能活着回来认亲,应该跟他背后的公仪家势力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儿,她也头疼的,唯一庆幸的就是,沈明南还活着,是他们沈家失而复得的珍宝。 沈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回去吧,上了一天的值应该也累了吧。” 沈明南躬身作揖:“孙儿告退。” 赵荟蔚同样施了一礼,跟着沈明南便走了出去。 沈老太君在后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真是搭配,只希望这个小姑娘能让南哥儿那颗封闭的心打开。 沈老太君仿佛又看见了八年前的沈明南,一点也不像十岁的孩子,瘦弱得一捏就碎。 他的身上遍布着鞭痕,刀痕,除了那张玉雪般的脸,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双黑眸波澜不惊,透着死寂。 她不敢想象,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问,怕牵起他的阴影,于是只能边落泪边给他擦药。 他回来的时候很冷漠,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沈老太君那个时候就用尽各种方法对他好,终于在一年后,听见他唤了一声“祖母”。 回忆有些遥远,但沈老太君忘不了,她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 朝花上前来递了一方锦帕:“老太君,天色晚了,您要歇着吗?” 沈老太君没有接锦帕,敞开的大门有微风吹进,抹去了她的泪意:“人老了,就爱多愁善感咯。” 第210章 共享秘密 园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虫鸣,夜的香气弥漫空中,月光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景物都笼罩在里面,也包括一前一后的两人。 赵荟蔚在他的身后,用脚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两步…… 影子停住,她也停住。 树影斑驳,打在他的身上像渡上了一层光华,一半在明,另外一边却在暗。 “晏晏。” “啊?”赵荟蔚抬头,便见他抬头仰望着明月。 “你相信因果循环吗?” “肯定是有的,做坏事的人都会遭到报应的。” 她肯定答道,天上的神明,会保佑好人的。 他轻嗤一声:“报应真会有吗?” 赵荟蔚立即关切的看着他,沈明南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好像他很惨一样。 于是他冷笑一声:“把你这怜悯的小眼神收起来,我还没可怜到需要你来安慰的地步。” 她挠头,刚才在里面听着,确实挺惨的。 “公子,你那么小,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她没忍住问了出来。 沈明南愣了一下,他很少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埋在了脑海深处。 “想知道啊?” 她点着小脑袋瓜。 沈明南勾笑:“知道我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 ??? 这还要有什么代价? 赵荟蔚表示达咩,她不听了。 但沈明南却不放过她:“我小的时候,是跟我娘一起生活的。” 赵荟蔚眼睛睁得溜圆,沈明南小时候竟然是跟自己亲娘待一起! “那你娘呢?” “八年前死了。”沈明南随即哂笑一声:“所以我就回国公府认亲了。” 不对啊! 为什么他们活着的时候不来沈国公认亲? 似看出她的疑惑,沈明南继续道:“公仪家本是安亲王府,陪着先帝打下这锦绣江山,我外祖更是同先帝亲如手足。” “同淮南王府一样,是大焱唯二的异姓王。” “直至十九年前,一纸叛国诏书,公仪家满门抄斩,听说,禁卫军不给公仪家反应的机会,所有人全部射杀在安亲王府内。” “那一日,血染红了半边天,公仪家全府上下一百零八口人,皆死于箭雨下。” 他说着还啧啧摇了摇头:“那血浸进了安亲王府的青砖上,雨水都洗不去的罪孽烙印在了上面。” 他眼眸微弯:“你要是现在去安亲王府看看,那地砖都还是暗红色的。” 赵荟蔚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这也太可怕了,陪着先帝出生入死的兄弟,直接就被先帝反手灭了满门。 她吞咽着口水:“那……公仪家到底有没有造反。” 沈明南哼笑一声,眼里划过嘲弄:“自然是没有的,公仪家被灭满门以后,先帝紧跟着就仙去了,当今陛下即位以后花了三年的时间,洗去了公仪家的谋逆之罪。” 赵荟蔚看他这样,倒真像个讲故事的,他情绪没有起伏,仿佛就是一个看客。 “公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是啊,他自己都觉得详细,因为这个故事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道歇斯底里的女声:“明南,你一定要为公仪家报仇,把那群残害过公仪家的所有人,统统送进地狱。” “我要他们不得好死,要把他们挫骨扬灰,不然怎对得起公仪家满门忠烈!” 赵荟蔚沉吟,看他平静面色,问道:“公子,你要去报仇吗?” 毕竟他外祖家死得如此惨烈。 沈明南回神,轻笑一声:“蠢货,我找谁报去?” 赵荟蔚一想还真是,先帝这个刽子手早已西去,总不能刨坟鞭尸吧? 沈明南眼里映着明月:“现在的大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所以为何又要毁去这份安宁呢。” “战乱四起时,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不又是另外一番人间炼狱。” 见小姑娘还在呆呆看他,沈明南眉梢微扬:“赵晏晏,你可是共享了我的秘密。” 赵荟蔚立马捂住耳朵:“我没想听的!” 他黑眸霎时清冷:“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赵荟蔚立马想起了自家那埋尸地一样的后山,一个坑一个,跟种萝卜一样。 于是她肃着一张小脸,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公子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我发誓!” 沈明南瞧她这一脸认真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真是好骗的小姑娘。 他口中说的,哪里算是什么秘密,在京中的就没人不知因为先帝的疑心而“误杀”了公仪家一百零八口人。 不过拿来骗骗小姑娘还不错,他心情很好的继续朝绛云阁走去,赵荟蔚亦步亦趋的跟着。 …… 翌日,集区。 闲不住的赵荟蔚又跑出来了,此刻她正在一家珠宝铺里,她这次是来挑宝石的,她想编条络子送给沈明南,络子上有宝石串着要更显大气。 而璎珞在一侧给她提供意见。 店小二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琉璃石,这些特别的石头都是从西戎国运送过来的。 赵荟蔚伸手拿起一颗透着淡绿的琉璃石,这石头在光的折射下,绿色反而深了许多。 店小二立马脸上堆笑:“姑娘好眼力,一拿就拿中了店里的镇店之宝,碧眼猫石。” 赵荟蔚表示怀疑,就这也能叫镇店之宝? 她在现代的时候随便丢块石头都比这个好,她觉得这个店小二在忽悠她。 她脸上笑容淡了许多:“就这也能算得上镇店之宝?那你们店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准备带着璎珞走了。 店小二一看,看这神情像个大款,他刚才也只是找了最次的宝石充个数,反正寻常人家谁会看这些。 没想到遇见一个识货的,他急忙挽留:“姑娘留步,刚刚是我拿错了,我重新去给你换一批来。” 赵荟蔚这才停住脚步,不一会儿店小二又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里面一块赤红的宝石瞬间吸引了她的视线,宝石很圆润,握在手里还有些微凉,阳光折射下还有这赤红的光晕。 赵荟蔚当即就问:“这宝石怎么卖?” 店小二比了五根手指。 璎珞答:“五十两?” 店小二摇头:“五百两。” “靠,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啊,一块破石头卖这么贵!”璎珞骂骂咧咧的开口。 赤红宝石在赵荟蔚的手中很快变得微暖,这种石头常年佩戴倒是可以平心静气,虽然效果甚微。 最终双方在三百五十两的时候,达成了共识。 砍价小能手璎珞美滋滋的提着包装好的盒子跟在赵荟蔚的身后。 赵荟蔚刚踏出店铺,迎面一道慌张的身影便撞到了她身上…… 第211章 端王 赵荟蔚被撞得扶住了门框,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些意外。 这人是水云间厨子的女儿俪娘。 她的身后似乎有人追,她急忙用袖子掩住,塞了个东西在她手心。 “弄琴巷子,左拐第五户宅院。” 匆匆说完,她就急忙往珠宝铺里跑。 赵荟蔚紧了紧手中的东西,冰凉坚硬,像一把钥匙。 不消片刻,为首的人带着一帮奴仆把珠宝铺团团围住。 赵荟蔚看过去,竟是在后池有过几面之缘的陆楚仁。 只是他为何带一帮人去抓一个柔弱的女子。 陆楚仁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这个俏生生的小美人。 本想把手头上的事做完再去诱她,结果出了些岔子,他淡定的指挥奴仆:“进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抓出来。” 很快,俪娘就被擒了出来,进了珠宝铺本就是死路一条,她似乎也不想跑了。 不用想,俪娘就这么被带走肯定没什么好事,于是赵荟蔚上前挡住几人的去路,目光看向陆楚仁:“陆公子这是要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吗?” 陆楚仁是喜欢赵荟蔚这个看起来俏丽的小美人,但是谁给她的胆子来拦他的路? 他皱眉眉头:“让开,别妨碍我办事。” 见人不让,他冷笑一声:“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还不能找她讨要回来?” “既然是偷东西,应该也要移交官府再行定夺。” 陆楚仁脸色霎冷:“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今日她便是死了,也没人管得了,就凭你一个粗鄙的小农女也想管吗?” 说完,他伸手就要推开她,还没等璎珞出手,赵荟蔚已经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再推,伴随着痛呼声陆楚仁退后两步。 赵荟蔚眼中嫌弃难掩:“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陆楚仁气得眼眸发红:“好好好,来人把这贱人给我一块抓走。” 璎珞一脚就踹开上前来的几人,柳眉倒竖:“我看谁敢碰我们姑娘。” “好,你们好得很。”陆楚仁把目光看向俪娘,放下狠话:“俪娘,我再给你个机会,你今日跟不跟我走。” 钳制俪娘的几人把手松开,得了自由后她便看向赵荟蔚,眼里有哀求:“多谢姑娘的相助之恩,但俪娘今日注定要辜负了姑娘的美意,还请你别管这事了,拜托了。” 她的这一声拜托了,让她想到了被塞在袖子里的钥匙,见她去意已决,赵荟蔚便让开了身。 俪娘面含感激对着赵荟蔚再次福身便瑟缩着走到陆楚仁的身旁。 陆楚仁脸上神色得意,看吧,再怎么闹一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珠宝铺的斜对面是一处茶楼,楼上临窗而立两名男子。 站在前面的穿着束身玉色锦衣,面容英挺,气宇轩昂,手里拿着两颗玉核桃。 在他身后的男子穿着藏青衣衫,面容普通。 玉衣男子开口:“下面那位粉衫的姑娘就是沈明南的恩人?” 他身后的男子恭敬答道:“是的,端王,听闻这姑娘好像姓赵。” 而这玉衣男子便是程烁,乃当今陛下长子,年二十五,于五年前搬到宫外府邸,陛下赐封号“端”,人称端王,娶了内阁学士的嫡长女黄真真为妻。 端王的目光看着陆楚仁一行人远去,他又把视线投放在底下赵荟蔚的身上。 赵荟蔚抬头,便看见一陌生男子盯着她,甚至还对她淡淡一笑,没有多想她便带着璎珞转身走了。 “刚刚茶楼玉色衣衫的男子是谁?” 璎珞也看见了,她答道:“他是端王,当今陛下的长子。” 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没印象,应该不是啥重要人物,遂也没有多想,她还忙着回去打络子呢。 沈国公府,西院,婵娟阁。 沈婵昏迷一天一夜后才悠悠转醒。 容氏见她意识清醒过来,又心疼的给她喂了药,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随即才提及沈明南的事,容氏让沈婵少去招惹沈明南,并且把沈明南就是沈府嫡脉的事实给她说清楚,别再出去造谣了。 老太君已然动怒,如果再出现这类谣言,恐怕沈婵少不了挨藤鞭。 然沈婵听后,呼吸都轻了许多,她颤着声音问:“娘,你说什么?三哥哥是我的亲堂哥?” 容氏点头,满脸无奈:“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那么小就知道听墙角根了,以前爹跟娘说的话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后来你三哥张开了,是有几分你祖父的影子。” 沈婵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沈明南是她的亲堂哥。 这怎么可以? “娘,你骗我,他不是,他不是!” 沈婵情绪有些不稳定,她用手抓着头发,手臂挡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她一直坚守的信念突然之间倒塌,她宁愿就这么死在池塘里,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容氏也渐渐不耐:“婵儿,你现在怎得如此无理取闹?沈明南是你堂哥这是改不了的事实,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娘。”沈婵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骗她,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为什么等她执念融进骨血的时候突然给她一个巴掌,告诉她你所愿的皆是痴心妄想。 沈婵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喜欢的东西,就算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她也要去抓住。 但是现在她想抓却抓不住了。 容氏被沈婵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什么骗不骗的,那时候也只是那么一说,谁知道你这孩子还听进去了。” “行了,你安心休息吧,好好养好身子。” 容氏说完,便去门外吩咐婵娟阁的丫鬟们好好照顾着沈婵,自己则扬长而去。 沈婵麻木的躺在锦被里,她眼里阴郁,欲念如暴风一样在眼底旋转着,片刻她才阖眸静静的睡去。 瑶光阁 赵荟蔚在璎珞的指导下,把这颗赤红的宝石串了进去,又打了个结,歪歪扭扭的络子就完成了。 果然比那个荷包顺眼多了,她当时为了逼真还悄悄在上面绣了一个姚字。 只是如今她不想送了,于是那个荷包就被她藏在了箱子里,和她从落花村带来的医书放在了一起。 第212章 今夜星光很美 摆弄了一下络子,她又把衣袖里面的那把钥匙拿了出来。 就是普通宅院的钥匙,没什么特别的,她想起俪娘匆匆留下的那两句话,弄琴巷子,左拐第五户宅院。 俪娘是藏了什么在里面吗? 还是跟陆楚仁有关,不能被他找到的东西。 她还在思索中,便听雾音来跟她说,沈明南回来了。 她把钥匙揣好,拿着络子便去找他。 沈明南才刚到书房,他的面前又多了几封密信,他打开看了一眼,颇烦的揉了揉眉心。 他也不记得这是多少封了,前面的都被他丢进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这次也不例外,点了火折子,就把信纸燃尽。 “公子。”外面传来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他低应,赵荟蔚便推开了门,她耸了耸小鼻子:“公子你在烧什么?” “几张纸而已。” “哦。”赵荟蔚看着他,眼眸弯成了一个月牙:“公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沈明南心下意识的漏了一拍:“什么东西?” 赵荟蔚觉得送东西得有点仪式感,还要煽情。 “我自己亲手做的一点小东西,主要是为了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 赵荟蔚不是个木头人,感受不到沈明南对她的好,无论是她随口的一句喜欢那支桃花簪,他就寻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来。 会在开宴前,给她一块他觉得好吃的糕点。 会在遇见危险时,只身守在她的身前。 好到她忍不住心动了。 可她终究要离开这里的…… 等到剧情结束的时候,她跟他又是怎样的光景? 赵荟蔚不敢想,也想不到,她怕心动摇了。 于是她拿出藏在袖口的络子:“公子,这是我亲手编的,送给你。” 沈明南看上一眼,竟然不是荷包。 这条黑赤红三色的络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丑兮兮的。 赵荟蔚见他不接,有些疑惑:“公子,你不喜欢吗?” 虽然丑兮兮的,但是他说:“喜欢。” 很喜欢。 赵荟蔚这才喜笑颜开:“公子,我来给你戴吧。” “这宝石可以平心静气的,你烦躁的时候可以摸一下,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用。”赵荟蔚用手指比了比。 然后才低头把络子戴在他的腰间,跟他名贵的荷包一比,赵荟蔚都觉得土爆了。 她有些后悔了…… “公子……要不等我编个更好看的再送你吧。” “不用。”沈明南用手摸了摸:“这样就很好。” 赵荟蔚还是觉得不妥,想拿回来,被沈明南侧身躲过。 然后就被赶出了书房。 她无语望天,却意外的发现今夜星光很美。 翌日,沈明南穿戴好以后,用过早膳便去上值了。 去之前他还特意的把络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是个有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见吧? 一到宫中,祁阳便恭敬的迎了上来:“副使大人。” 他谄笑道:“今日我们从哪儿开始巡?” 沈明南:“?” 没看见他的新络子吗? 他轻咳一声故意扯开了话题:“你今日穿得还挺精神。” 巡视一圈继续道:“腰间的荷包不错。” 祁阳:“……”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腰间别着一个褐红色的荷包:“害,这是我夫人给我绣的,都用好久了。” “话说,副使大人我们从哪儿巡?” 祁阳抬头就看见沈明南的死亡凝视,他反应慢半拍的才看见他腰间别的络子,特别显眼,就是丑了点。 祁阳别的不会,昧良心的话没少说:“哟,副使大人,这络子真好看,姑娘送的?” 沈明南故作高冷,轻应一声。 祁阳继续拍马屁:“是不是上次心仪您的那位姑娘。” “嗯。” 祁阳一拍手掌,极高兴道:“我就说,死皮赖脸者,事竟成。” “男儿就要舍得下面子才行。” 下一瞬,他就接收到一个冷眼:“你说谁死皮赖脸?” 祁阳挠头:“总不能是那姑娘吧?” 沈明南:“……” “从金銮殿那儿开始巡,你离我远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 弄琴巷子 赵荟蔚带着雾音跟璎珞来到了这儿。 在京城有繁华的地方也有贫苦脏乱的地。 而弄琴巷子这儿大多都住着乞儿。 巷子两旁三三两两,或单独坐着浑身脏兮兮的人,他们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看见有人经过,他们眼神只是轻轻一撇,便呆滞的看向另外一侧。 璎珞轻叹一声,这就是京城,富的富到极致,穷的吃顿饱饭都是奢侈。 雾音看向赵荟蔚:“姑娘,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找东西。” 俪娘肯定是有什么要告诉她,只是来不及说,她也不知道为何俪娘就如此信任的把钥匙交给她了。 三人走过脏乱的巷子,往左拐有一排的宅院。 从外观来看属于年代久远的建筑,也勉强能避个风雨,宅院门口到处都是脏水,没人打理。 赵荟蔚走到第五户宅院,木门斑驳,蒙上厚厚一层灰,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其他几户宅院的人好奇的伸头出来看,看三人打扮就像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尤其为首那位,真真是仙女下凡似的,他们住这儿这么久了还真没见着这么好看的人儿。 赵荟蔚从袖子里拿出钥匙,“咔嚓”一声,锁开了。 她推门,灰尘扑鼻,她用袖子掩鼻而入,雾音和璎珞紧随。 然后把木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宅院看起来不像是能住人的,很多地方都生了蜘蛛网,院内杂草丛生,赵荟蔚都不知道该如何落脚。 地面还有几片掉落的瓦砾,几根枯枝躺在旁边,踩上去咯吱作响。 进来以后面前还有一道紧闭的门,赵荟蔚刚想去推,璎珞就制止了她:“姑娘,让我来。” 说着,她就一脚踹了上去,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因为她的这一脚直接倒塌而亡,扬起一阵灰尘。 呛得赵荟蔚直咳嗽。 雾音把锦帕放赵荟蔚鼻下,对着璎珞道:“你看看干的好事,咱们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打家劫舍的。” 璎珞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门后有人暗算吗?话本里都这么写!” 雾音:“……”跟你话本子过日子吧。 赵荟蔚挥了挥衣袖,面前才算明朗,她信步走了进去,左右瞧瞧,桌椅破烂,地上还有摔碎的碗,水缸破了一个口。 唯一显眼的就是不远处的一个大木箱,就在赵荟蔚疑惑俪娘引她来这儿做什么的时候。 木箱里传来细微声响…… ------题外话------ 沈明南: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死皮赖…… 哎,真香。 第213章 这事别跟公子说 雾音和璎珞瞬间警惕起来,目光锐利的看向木箱。 璎珞去角落找了一根木棍,对着木箱口一挑,箱口就大大敞开。 她走近一看,目光诧异,随即看向赵荟蔚:“姑娘……这里面有个人。” 雾音也走向前,看了看里面人影的状态,皱眉跟璎珞说:“我俩把他抬出来,再过不久非得憋死在里面。” 赵荟蔚就看见两人从木箱中抬出来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少年,少年浑身血迹斑斑,衣服被鞭子抽开,露出里面红色的伤口。 雾音道:“这小少年的情况很不好,得立即就医,再拖下去活不过今夜。” 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丸塞他口中:“这是人参丸,暂且能吊着他一口气。” 所以俪娘是想让她救这个小少年吗? 小少年脸色惨白,但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他黑羽一样的眼睫轻颤,眉目间是一碰既碎的脆弱。 赵荟蔚没有犹豫:“带走。” 于是璎珞在屋里找了一阵,找到了一匹灰布,抖落干净以后便盖在少年身上,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才带着人离开。 住在附近大宅院里的人,就见她们来时三人,其中一个姑娘手中似托着一个人。 不过他们都识趣的不敢多看,谁知道这看上一眼是不是麻烦。 然而这三个姑娘前脚刚走,后脚陆楚仁就找人围了上来,他一脚踹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个大木箱静静敞开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很好,又有人来截他的胡。 不用他说,他的手下就去附近提溜了一个中年男子丢在了他的脚边。 中年男子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求饶:“官老爷饶命,草民没犯事啊。” 陆楚仁颇嫌弃的看他一眼,用脚抵着他的肩膀问:“今日有谁来过这里?” 中年男子一听,那三人果然带来的是麻烦,于是如实禀告:“是三位姑娘,长得顶顶好看,走的时候手里似乎抱着个人,官老爷,草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求您饶草民一命。” 三位姑娘? 陆楚仁眉头依旧紧皱着:“可还记得她们的面貌?” 中年男子回忆了一下:“有一个长得顶好看,穿着一身粉衫跟个仙女的似的,如果草民再看见她一定能认出来的。” 粉衫? 陆楚仁脚下忍不住用力,中年男子直接被他踩得冷汗淋漓趴在了地上。 他脑海里一晃而过昨日的情景,好你个俪娘,竟敢瞒天过海,弄丢了他的东西。 还有那个小农女,本来想过段时间再找她,现在迫不得已要提前了。 陆楚仁冷着脸离开了弄琴巷子。 而赵荟蔚这边三人,由着冯铭带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馆。 医馆内坐诊的是一位老大夫,他的背后是药材柜,前面的柜台收拾得干净,他看见有人带着伤患进来连忙从柜台背后绕了出来。 璎珞把盖在小少年身上的布扯开,问道:“大夫,快看看他还有救吗?” 老大夫一看,气若游丝,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就要命丧黄泉了,他把人引进内屋:“放这个小床上面。” 然后老大夫就把帘子关上,把三人隔绝在外。 雾音有些担忧:“这谁家的少年郎啊,被伤得这么惨。” 璎珞摇头:“不知道,瞧着眼生得很。” 于是她又看向赵荟蔚:“姑娘,救出来了,然后呢?” “不知道。” 她也没想好啊。 毕竟沈国公府又不是她家,她哪能随随便便就带个人回去。 赵荟蔚估摸着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老大夫就出来了。 他神情凝重:“我观这病患的伤,恐怕被折磨了将近一个月。” “身上新伤旧伤交替着,很多的伤口都发生了溃烂,已伤及肺腑,能活到现在属实惊人。” “我这里也只能给他简单包扎一下,要想活命,恐怕得请神医空青子出山了。” “不过神医一般是找不到人的,来无影去无踪。” “你们再进去看他一眼吧。” 老大夫口气遗憾,仿佛这个小少年已经必死无疑。 三人走到帘子处,小少年的胸膛正小小的起伏着,精致漂亮的脸上一片灰败,仿若将死之人。 雾音沉吟,有些苦恼:“空青子不好找,传闻这老头脾气特别古怪,救不救全看心情,行踪也诡异,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有人传他在凉州淮南府邸里,不知真假。” 璎珞也紧接着道:“听说淮南王世子已经进京了,姑娘要想救他的话,还得去一趟王府问一下林世子。” 雾音继续一本正经的道:“我劝姑娘还是别去了,世子跟林世子有仇。” 赵荟蔚:“……” 好的坏的都被说完了,那她说什么? “那咋办嘛?” 雾音、璎珞齐声:“全凭姑娘定夺。” 这人都救出来了,而且这小少年才十二三岁,本身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的上学堂跟同伴们玩耍,没想到却惨遭毒害,最重要的是还长得好看! 她一挥手:“带走。” 璎珞连忙上去抱人。 雾音跟赵荟蔚身后:“姑娘,人放哪儿安置。” “先去玲珑阁。” 她要去找徐子恒。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玲珑阁,碰巧的是徐子恒也在,还招呼她们吃火锅。 她转头对雾音道:“多给他喂几颗人参丸吊着口气,吃完午膳再想办法。” 雾音:“……是。” 等火锅期间,她便询问徐子恒:“你在京城有没有空置的宅院?” 徐子恒吃着花生米,疑惑看着她:“怎么你要出来啊?国公府住得不舒服?” 她倒是想出来,沈明南不让…… 于是摇头:“是给一个小少年住的。” 徐子恒惊诧的看着她:“你要在外面养人???” 沈明南他知道吗!!! 徐子恒想问的是这个,但是他没敢问。 赵荟蔚汗颜:“哪有那么夸张,那小少年受了伤,我心地善良,见不得年纪轻轻就受苦受难。” 最后打着商量:“还有这事别跟公子说。” 徐子恒看她眼神都不正经了。 经过叶澜之这个喇叭的宣传,他们圈子基本上确定了,沈明南陷入爱河了,叶澜之还说要去讨好赵荟蔚,他们表示不屑。 瞬间,徐子恒懂了,她想踏船。 ------题外话------ 感谢宝宝们,青铜圈了~ 第214章 你跟沈明南是什么关系? 于是徐子恒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觉得沈明南挺好的,你这样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赵荟蔚:“……” “你就说借不借!” 徐子恒沉吟,在赵荟蔚威胁的眼神下,他屈服了:“借……地址在乌衣巷,等会儿给你钥匙。” 对徐子恒来说,当然是合作伙伴重要一些。 不一会儿,火锅就来了,因为人少,赵荟蔚就把璎珞和雾音喊着坐一起。 她们一开始不愿意,在赵荟蔚的威逼利诱下,才坐下吃了这顿火锅。 吃饱以后,赵荟蔚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徐子恒给了她钥匙,她站起身就走了。 外面几人坐回马车,便由着冯铭带他们去了徐子恒给的地址。 乌衣巷这儿距离御街也挺近的,半小时左右就到了,璎珞上前开了锁,小宅院就够住两个人的样子,不算很大,但功能俱全。 由着璎珞把人抱到床上,她也累得直冒汗:“别看着瘦小,其实还挺重。”随即她看向赵荟蔚:“姑娘,接下来做什么?” “雾音,你看他这样能活过今晚吗?” 雾音上去把脉,气息紊乱,已是命在旦夕了。 “很悬,如果我师傅在的话或许能保他一晚,但还得请妙手回春的空青子才行,他能把将死之人拉回来。” 说完她有些羞赫:“都怪奴婢学艺不精,没能帮到姑娘。” 赵荟蔚挥挥手,表示问题不大,只是她苦恼的是,万一空青子没在京中,那这个小少年不就凉凉了? 她微叹一口气:“璎珞,你在这儿照顾一下他。” “雾音跟我去一趟岁绵街”她看了床榻少年一眼:“能不能活,就看他造化了。” 璎珞看这个少年也是昏迷不醒的,遂坐去了外面吹凉风。 雾音还是有些忐忑,就这么去找她家主子的仇人,真的好吗?但是看赵荟蔚这淡定的眉眼,她心里也定了下来。 殊不知,赵荟蔚心里也慌得一批。 “哒哒”的马蹄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吁。”冯铭声音传来:“姑娘,淮南王府到了。” 雾音先下来,随后搀扶着赵荟蔚下来,她站定以后仰头看着这镶金的门匾,直啧啧咋舌,有钱,真有钱。 漆红的大门紧闭,外面还有两只石狮子镇着这方府邸,两个字来说:气派。 雾音上前,轻轻的敲响门环。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来开门,见是两个面生的姑娘:“你们找谁?” 赵荟蔚答道:“林世子。” 小厮一听,就知道又是京中哪家府里的小姐,想来巴结他们的世子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遂不耐烦的挥手:“世子不在。” 说着,就把门紧闭了。 雾音气结:“不在就不在,怎么淮南王府的人这么没礼貌!” 赵荟蔚表情平淡,她倒是能理解,毕竟她跟雾音是生人,人家不通报也是正常的。 “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凉拌。”赵荟蔚摊手转身就走了,她总不能强闯人家府邸吧。 马车轱辘声从不远处传来,赵荟蔚望去又是那顶青灰的车棚,她在自己的马车旁站住,准备等这辆车走了以后,她再离开。 谁知,这辆车就停在了马车后面。 “世子,有车在府门口。” 车帘打开,穿着深色衣裳的林槐安走了下来。 他视线跟赵荟蔚对在了一起。 微微挑眉,是那天跟沈明南一起的姑娘。 赵荟蔚看见他也有些讶异,原来两人早就见过,只是不明身份而已。 而刚刚她听了他的侍从唤了一声“世子。” 赵荟蔚走上前,福身施礼:“林世子。” 林槐安手掌微抬:“姑娘不必多礼,不知姑娘来淮南王府所为何事?” “我想寻空神医的下落。”赵荟蔚没有隐瞒,直接道明来意:“不知世子可否透露一二?” 找空青子的? 估计可能没啥戏。 因为那天他叫那老头治了一只狗,他骂骂咧咧了一天,说是暴殄天物,他上好的药丸喂了狗。 总之这两天他很烦躁。 林槐安神色温和:“空青子确实在京中,并且居住在淮南王府。” 赵荟蔚眼睛微亮。 他继续道:“不过想请他出诊并不容易,我劝姑娘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有人许万金黄两都难求空青子出手一次。 她想坚持一下:“不知林世子可否替我引荐一下?我会给你报酬的。” 林槐安眸光微暗,转身就往门府走去:“报酬就不必了,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进来吧。” 她跟雾音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跟上。 那守门的小厮见他们世子竟把这两个姑娘带进来了,一时有些错愕。 淮南王府很大,然而赵荟蔚却没什么心思看,她看向雾音低声道:“神医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雾音也很懵,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他很喜欢吃,曾经有一人送了他一道古菜,他就答应出诊了。” “但也有人送海里的翡翠明珠,他也出诊了。” “总之喜好很奇怪,令人琢磨不透。” 赵荟蔚摸着下颌沉吟,几人很快来到正厅,林槐安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斟茶的时候淡声道:“松朗,去把空青子找来。” 松朗身影消失以后,林槐安才看向赵荟蔚,指了指椅子:“姑娘请便。” “谢谢。” 她低头道谢,才坐在椅子上,两人之间无话,气氛就渐渐的凝固,林槐安出声打破平静:“你跟沈明南是什么关系?” “啊?” 赵荟蔚看向他,脑海里瞬间划过几个词,喜欢的关系?男女关系? 她不对劲! 见她一脸纠结,林槐安继续道:“姑娘不便说就不用说了。” “多谢林世子。” 她松了一口气,恍然想起以前沈明南可以一口一个恩人的叫她,带着淡淡的调侃。 她现在可不敢再自称是他的恩人了,那他们之间能算朋友吗?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 气氛再次变得安静。 林槐安一盏茶都喝完了,空青子还没来,就在赵荟蔚等得焦躁难安的时候,外面才传来中气十足的骂声:“这次又是做什么?” “又找了只猫让我救?” “真是求求了,我是神医,不是兽医,别浪费老夫的药丸了。” 松朗不回他,就撵着他进正厅。 空青子走进来,对着林槐安就暴躁的吼道:“又是什么事?” 林槐安挑眉,微扬下颚:“那边的姑娘找你。” 空青子看过去,与赵荟蔚那双明眸对视在一起。 他心跳漏了一拍…… 这眉眼……好熟悉。 ------题外话------ 沈明南:谁要跟你做朋友?.微笑jpg 第215章 给沈明南买糖葫芦 赵荟蔚站起身:“空神医好。” 空青子看见她气息都柔和了不少,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事就说。” “我想请您去救治一位小少年。” 空青子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下:“来求老夫救人的应该都懂老夫的规矩,你送上让老夫心仪之物这人老夫便救了。” 赵荟蔚不卑不亢:“小女家贫,没有华丽的珠宝打动神医,唯一的长处就是会点厨艺。” 吃的?空青子皱眉。 赵荟蔚微微勾唇继续道:“不知神医吃过烤全羊没?选取一只嫩羊,去除内脏,用铁杵穿起,铁丝固定,再用毛刷把独门调制的调料均匀刷在羊肉上,刷上薄薄一层油,嫩羊身上划几刀口子入味,放置燃好的炭火上翻烤,直至烤到滋滋作响,皮肉金黄即可。” “咕嘟。” 空青子光听就咽口水了,林槐安也有些兴味。 赵荟蔚继续道:“除了烤全羊还有烤小乳猪,全蟹宴,秘制卤味兔头,最特别的是……” “行了,带路,我跟你去。” 空青子站起身,急不可耐的就往门外走。 赵荟蔚笑弯了眼:“如此便多谢神医了。” 空青子轻哼一声:“别忘了你说的这些,我全要吃。” 赵荟蔚点头:“那是必然的。” 空青子走后,赵荟蔚才看向林槐安:“多谢林世子的引荐之恩,等那小少年好了我让他自个儿登门道谢。” 林槐安这才看向她,笑道:“你倒是不吃亏。” 赵荟蔚面无表情,那可不,总不能还得是她吧?她能来请空神医已是仁至义尽。 坐着马车,几人来到了乌衣巷,璎珞坐院子里都困得打瞌睡了,听见动静,她站起身:“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看着赵荟蔚和雾音走进,身后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看起来很是仙气飘飘。 这就是空神医吗? 空青子抽空看了璎珞一眼:“毒圣手?” “难怪身上有老夫讨厌的味道。” 说着就直直进门了。 璎珞:“……” 她的师傅正是毒圣手,跟空青子在大焱并列毒医双绝。 两人暗中还是仇敌,谁也不爽谁的那种。 最让璎珞觉得离谱的是,这都能看出来? 但好在空青子没跟她计较。 进了屋内就去查看小少年的情况,边看边嘀嘀咕咕道:“这谁啊?这么会折磨人,看样子像是被调教了一样。” “这小少年也是心性坚韧,换常人早死了。”他看向赵荟蔚:“小丫头,这人哪里捡的?” “弄琴巷子的一个木箱里。” “哦。”空青子给少年喂了一颗药:“你家住那儿吗?” “不是。” “这样啊。”空青子翻了翻药箱:“你爹叫什么?家住哪儿?家里几许人?救了人家里人知道吗?” 赵荟蔚:“……” 这神医还兼职查户口吗? 赵荟蔚瞬间就警惕起来,这个老头在套她的话。 空青子也觉得问话太唐突了,他稍加修饰了一下:“老夫观姑娘眉眼有些眼熟,倒像老夫以前的某个好友。” 赵荟蔚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为了应付他把落花村搬出来了。 “我爹叫赵容与,一个秀才,已经去世了,家里有个奶奶,两个伯伯、伯娘,一个姐姐,三个弟弟,对了,我不是京城人。” 赵荟蔚一口气说完了。 空青子沉默片刻,才慢慢道:“行了,你出去吧,老夫要给他看伤口了。” 赵荟蔚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半个时辰以后,外面天色已近黄昏,空青子才擦着手走出来:“他身上的腐肉已经剃了,伤口老夫也包扎好了。” “有纸笔吗?我写个药方,你们照着去抓,半夜的时候喂给他喝。” 雾音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写方子了。 空青子把纸铺到桌上,笔尖沾墨,写了几行递给雾音。 “老夫就先走了,明日我再来。” 赵荟蔚送他到门口,吩咐冯铭送空青子回淮南王府。 马车走后,她才看向璎珞和雾音:“空神医说那小孩身边要留人,今晚你俩谁辛苦一下留下来?”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雾音走了出来:“我来把姑娘,我会医。” 赵荟蔚点头,抬手拍了拍雾音的肩:“辛苦了,今晚那小孩就麻烦你了。” 说完,赵荟蔚就带着璎珞走了,由于没有马车,她们沿着街道慢慢游着回国公府。 雾音进去看了少年一眼,见他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像是随时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她上前搭脉,气息也较为平缓了,神医不愧为神医,这医术就是出神入化。 随后,她关上门便出去给他抓药了。 黄昏的太阳给大地渡上一层暖光,沿道传来阵阵香气,前方有个店铺卖着菱粉糕。 热气腾腾的白雾在空气中散开,引得准备归家的人们又去了一趟。 再往前就是糖葫芦的吆喝声,赵荟蔚买了两串给了一串给璎珞。 她咬开一半,酸甜酸甜的,比在杏林镇的甜多了,如此想着,她又买了一串,给沈明南的。 他爱吃。 璎珞排队去买菱粉糕了,她站在路边,嘴里嚼着糖葫芦,看着天边紫红的云霞,耳边喧闹夹着微风,市井长巷,这是充满着烟火气息的人间。 “姑娘,买好了,我们走吧。” 赵荟蔚连忙把酸甜的山楂吞咽下去,伸手向璎珞讨要:“快快快,先给我尝一块。” 璎珞无奈的看她一眼,把牛皮纸袋打开,热气扑面而来,她伸手拿了一块,有些烫,吹冷以后就小口吃了起来。 香甜在味蕾上绽放,她笑吟吟的看着璎珞:“好吃。” “走了姑娘,等会儿真得天黑了。” 赵荟蔚含糊着嗯嗯两声,主仆二人混迹在人群中走远。 国公府,沈明南黑着脸看着某个踏着暮色而归的小姑娘。 胆儿真是肥了,在外头玩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而某个小姑娘还不自知,看见沈明南坐正厅里,她喜滋滋的跑到他身边:“公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明南神色淡淡的看着她,见他不配合,她有些不高兴的嘟嘴,然后献宝似的把糖葫芦从背后拿出来。 “当,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糖葫芦!” 沈明南:“……” ------题外话------ 柿子:我觉得我不爱吃糖葫芦。 荟荟: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爱,给爷吃! 柿子:嘤嘤嘤~ 第216章 纪濯 她是从哪儿看出他爱的? 这破东西酸死了,他才不爱。 这让他想起在落花村时,也吃了几颗酸到掉牙的糖葫芦。 那还是他喝过药以后,她送来的。 沈明南想了想,那时候为什么会吃呢? 大概是因为,想尝尝苦药后面的糖。 不过糖葫芦的体验很糟糕,他不想再回顾第二次。 他侧头:“我不要。” 赵荟蔚把手伸回:“好吧,那菱粉糕吃吗?一品红里面的糕点好吃。” “不吃。” 他黑眸里倒影着她的影子:“我们来聊聊,你今天为何这么晚回来。” 赵荟蔚:“……”试图蒙混过关且失败。 “我去找徐子恒了!”赵荟蔚临时把徐子恒推了出来:“他找我商讨半个月后进宫献葡萄酒的方案。” “商讨得忘了时辰,所以才晚了,对了还给你买糖葫芦耽误了一些时间。” 沈明南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行吧,这次就算了,下次早点回来,走吧随我去用晚膳。” 赵荟蔚这才松了一口气。 平淡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赵荟蔚先去找了沈老太君,照常跟她聊天以后就准备出府了。 沈老太君看着她背影,问一侧的朝花:“她那大黄狗还没找着吗?” 朝花点头:“没有,荟蔚姑娘这几日都在外面估摸着是找狗吧。” 沈老太君皱眉:“这事不得让南哥儿去吗?”她很不满:“成天让小荟儿在外面找,他还想不想要媳妇了?一点都不上道。” “今天他下值以后把他叫来,我来跟他唠唠。” 朝花应下。 …… 乌衣巷 赵荟蔚跟璎珞下车以后,她从荷包里摸了五两银子递给冯铭:“你去周围转转买点东西吃,别在这儿守着了。” 冯铭笑眯眯的接过,然后有些腼腆的看着璎珞:“璎珞姑娘,你想吃啥?我给你买来。” 对于冯铭这反常的举止,璎珞已经观察了好几天了,他一看见她就脸红,说话结巴,手足无措。 璎珞都觉得冯铭是不是病了。 于是道:“若柳街上那河边有一个老婆婆卖的豆腐脑,可以买来吗?” 若柳街离乌衣巷有些远,这儿在城东,若柳街在城西,一个来回也要半个时辰左右。 冯铭点头:“可,可以。” “对了,顺便给姑娘和雾音也带一份。” “嗯嗯。” 说着,他就架着马车离开了。 璎珞挑眉:“没想到这小胖子人还挺好的。” 赵荟蔚倒是看明白了,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她知道! 冯铭喜欢璎珞。 但是看璎珞这样,估计还没开窍。 她依旧大大咧咧:“走吧,姑娘,我们进去吧。” 院内,空青子已经到了,让赵荟蔚意外的是,林槐安也在。 大门敞开,他跟空青子坐在椅子上。 空青子喝着白开水,指了指里面:“那小少年醒了。” 赵荟蔚进屋对着林槐安打了个招呼:“林世子。” 林槐安轻轻颔首,赵荟蔚这才走进屋内。 里面药味很浓郁,穿着白色中衣的小少年,倚靠在床头,手里有一碗药,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的喝着。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脸庞稚嫩,一双眼眸却如同深井一般看向赵荟蔚那娇软的眉眼。 赵荟蔚挑眉,没想到年纪不大,看上去这么沉稳。 “是你救了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声音沙哑,带着些微的稚气。 赵荟蔚淡笑看着他:“是。” 小少年沉默了一瞬,突然掀开被子,忍着身体疼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赵荟蔚磕了个头。 “姑娘今日救命之恩,纪濯没齿难忘,我会报答你的。” 里面的动静引得外面的人进来,空青子见着气得直跳脚:“想死也别在老夫面前,别浪费老夫上好的药丸,你真是还没那条蠢狗听话。” 雾音急忙搀扶起他,果然他身上包扎的地方又渗血了,纪濯已经疼得头上冒着冷汗。 空青子见状又骂骂咧咧的掏出一颗药丸扔他嘴里,气得转身就出去了。 赵荟蔚有些无语的看着空青子,这老头咋这么爱生气呢? 她走上前眼里含带了一丝无奈:“要报答也得养好身子才是,我不想白费力气救了个死人回来。” 纪濯唇色泛白,他轻应:“我知道了。” 空青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丫头,那小少年的伤养着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你答应老夫的烤全羊什么时候烤啊?” “三天后吧。” “得准备食材。” 赵荟蔚边应边走了出去。 纪濯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阖眸,然而被下的手却是紧握。 记忆交织扯得他头痛欲裂,他闭上眼睛那丑恶的嘴脸便跳到他的眼前,他好恨啊。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到时候你们来乌衣巷就好了,我们在院子里烤。” 空青子没有异议,提出告辞后跟林槐安就走了。 送走了他们,赵荟蔚再进了一趟屋内,纪濯已经睡着了,睡颜恬静,看了片刻,她摇着头便走了出去,又是一个可怜人。 外面,马车内。 林槐安坐在一侧,他看向空青子:“我倒是不知你什么能被一顿羊肉打动了。” 空青子红光满面的脸上嘿嘿一笑:“听她说得烤全羊好吃啊,想救就救了呗。” 林槐安目光淡淡:“你说谎。” “你那日见着她的时候很愕然,带些惊讶,好像认识她一样。” 空青子最讨厌的就是林槐安的这点,洞察力惊人,满肚子算计,被他盯上简直头皮发麻,林家果真代代出鬼才。 林元徽是一个,林槐安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林元徽还恐怖。 空青子烦躁的薅着头发:“你可真牛,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唇角微勾:“承让。” “说吧,为什么?” 空青子犹豫了一瞬,才慢慢道:“你难道没觉得她像一个人吗?” 林槐安看向他,空青子深吸口气,缓缓道:“林元徽。” 果然,林槐安愕然的睁大了眼眸,本疲懒倚靠车壁的背挺直:“你确定吗?” 空青子也很苦恼:“不太确定,那丫头嘴巴紧,套不着话,但那眉眼有几分像元徽。” 他叹了一口气。 林槐安一向深沉的眼眸都忍不住起了波澜。 林元徽是他的大伯。 如果赵荟蔚真是他大伯的女儿…… 他的手忍不住紧张的蜷起。 第217章 喜欢就娶回来 可是,他从未听说过他大伯娶妻生子的事。 因为在淮南王府林元徽是禁忌,他消失于十九年前公仪家被灭满门的那晚。 后来就传出他已身死的消息,也是差不多那时,他祖父举家迁往凉州。 明面上是镇守边境,实际想离开京城那鱼龙混杂的圈子,照他祖父的话来说,先帝早就失了为帝者的初心。 他还不如出来守护大焱边境的那一方百姓。 “此事不宜声张,我会去查的。” 林槐安说完,又静静的倚靠在车壁上。 …… 冯铭买好了豆腐脑便马不停蹄的往乌衣巷赶,用手摸着还温热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有些忐忑,他看见璎珞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她,人长得清秀,性子也开朗,比他好多了。 他至今都只认识延元和余淮两位大哥。 还有世子和姑娘。 现在还要加一个璎珞。 因为别人都不理他。 他提溜着豆腐脑,迎面就撞上璎珞惊喜的眼神:“豆腐脑来咯。” 她伸手接过,触碰到了冯铭的手,他小胖脸又忍不住红了。 璎珞眼神好奇:“你很热吗?” 冯铭拨浪鼓式摇头。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听她这么一说,冯铭感觉自己热得要升天了:“没,没事。” 说完,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璎珞不解的皱眉,她没懂,随后看向豆腐脑,又喜滋滋的进屋:“姑娘快来吃豆腐脑,若柳街婆婆做的可香甜了。” 过了一会儿,依旧由雾音在这儿守着,赵荟蔚和璎珞赶在沈明南下值以前回去。 她们前脚进去,后脚沈明南就回来了。 只是还没撞上,他就被半路来的朝花请去了福满堂。 沈老太君坐在首位托着茶杯,看样子倒像是恭候多时了。 沈明南微微欠身:“祖母。” 沈老太君见着他,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嘴里冷哼一声:“你忙得很呐?” 沈明南一头雾水,看着沈老太君不怎么开心的面容,他仔细的回想了这几天,他规规矩矩的,到点就回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遂放下心来:“祖母,这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沈老太君不满的撇他一眼:“除了你这个小兔崽子还能有谁?” “……” “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沈明南或多或少也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沈老太君见他这样就来气,还没他祖父会哄人开心。 “你让小荟儿天天出府找狗,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沈明南皱眉:“她今日又出去了?” 沈老太君:“……”这孩子的阅读理解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她拐杖杵得“嘭嘭”响:“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不得让小姑娘伤心死了?” 沈明南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祖母你……知道了?” 沈老太君无奈摇头,他以为他藏得好,实则呢?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真是一个傻孩子。 “祖母不会阻碍你的,喜欢就娶回来,放府里多安心呐。” 沈明南又悄悄红了耳尖:“再……再说吧。” “没什么事,孙儿就回去了。” 说完,他落荒而逃般跑了。 沈老太君直在后头捂嘴笑:“朝花,你瞅瞅他,还害羞了。” “可真是难得,还能看见他这一面。” 朝花也捂嘴偷笑,顺着沈老太君的话说:“是啊,世子长大了,总会遇见心仪的人,只是以前没有罢了。” “唉。”沈老太君摇头:“就不能胆子再大一点吗?直接当面表明心迹,当年他祖父可是头一天说心悦我,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天就登门提亲了,把我吓了个半死。” “老国公不拘小节。”朝花赞道。 沈老太君也笑:“什么不拘小节啊,就是个莽夫。” 她回忆着过往的事,距离沈老国公逝世也有十年之久了,可这人啊,在她记忆里却永远鲜活明亮。 沈老太君年年都要骂他短命鬼,她都活到六十了,而他不到五十五便病逝了。 那就只能祈求下辈子他命长一点,她还要去找他。 绛云阁 赵荟蔚又被沈明南抓来陪他一起用膳。 几次,他都想问她,今日为何又出去。 但是他又忍住了,直到她走了以后,他才唤来余淮。 “你近日可还跟着她?” 余淮点头:“跟着的。” 沈明南沉吟,余淮是上次她车夫那事以后,他安排跟着她的,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她最近跑府外做什么?” 余淮难得抬眸看了他家主子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沈明南:“?” “荟蔚姑娘这两天都在乌衣巷。” 乌衣巷?她去那儿做什么? 直到余淮留下准确的地址,他才挥手让他退下。 翌日,赵荟蔚又双叒叕出府了。 就连国公府的门房都习惯了。 出去的时候赵荟蔚偶遇了沈姝,她似乎要去睿王府,沈姝冷哼一声,踩着优雅的步子就上了马车。 赵荟蔚看着那辆马车不见,她才问一侧的璎珞:“最近丹阳郡主有没有什么动静?” 璎珞纳闷,她家姑娘这么关心丹阳郡主做什么。 那可是她的情敌啊,可长点心吧! “还有将近半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丹阳郡主应该忙着给太后备礼吧。” 安全的,那就没事了。 今日她去乌衣巷是要准备后日做烤全羊的食材,得早点备好。 她列好了一张纸,连着银钱一起递给了冯铭,要他去采购。 可冯铭却犯了难:“姑娘,我不识字。” 这一篇字在他眼里就跟天书一样。 赵荟蔚看向璎珞:“要不你陪他去一趟?” 璎珞非常大方的应道:“好啊。” 她踩上马车,招呼冯铭:“走啊胖子。” “来,来了。” 冯铭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赵荟蔚这才进了院子,她去了一趟内屋,纪濯也看见她了,他轻咳唤了一声:“姐姐。” “今日可好点了?” 纪濯点头:“好很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 她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敲响。 雾音去给纪濯熬药了,赵荟蔚掀开内屋的珠帘便出去开门。 看见来人她愣了一下:“林世子?” 第218章 什么都不必说了 “林世子?” 门口正是林槐安。 赵荟蔚有些懵逼他今日又来做什么。 他身后空青子走了出来,空青子轻咳一声:“我们来复诊。” 不是说养着就好了吗? 但是神医都说了复诊,赵荟蔚连忙侧身,让两人进来。 空青子直接去了内屋,赵荟蔚跟林槐安坐在正堂:“林世子喝茶。” 她指了指茶壶,这是她来的时候雾音泡的,不得不说,徐子恒宅院挺齐全。 她默了默,继续问道:“林世子这是随空神医出诊吗?” 林槐安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是。” 他把茶壶放下,发出轻响:“我在京中没什么朋友,跟姑娘有些眼缘便想熟识一番,姑娘可是嫌我太过叨扰了?” “那倒也不是……” 林槐安淡然道:“那就好。” …… 皇宫 沈明南正在皇宫北面的神武门巡视,兰公公亲自来寻到他:“沈世子,皇上请你去一趟御书房。” “我知道了。” 他看向祁阳:“你先在这儿守着。” 说完,便跟着兰公公走了。 御书房内,程盛全手里拿着一封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沈明南跨进门槛,躬身作揖:“皇上。” 程盛全这才抬起头来:“明南你来得正好。”他把手中的信放下:“近日有些事要派遣你去做。” 沈明南直起身:“皇上请讲。” “是这样的。”程盛全手指轻叩桌子:“上次朕不是派遣疾风去庐州调查陈州牧之死吗?” “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他信中说的是,陈州牧的死很有可能跟鬼门宗有关,这个组织在江湖中极其神秘。” “他也找不到鬼门宗据点在哪儿,上次太子遇刺就是鬼门宗的人所为,只可惜没抓到个活口,不然朕非得好好审问一番。” 程盛全的语气难掩气愤,毕竟人都杀到他的皇城脚下了,他还找不到这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简直胆大至极。 他微叹一口气:“这几日各州的藩王都到京给太后祝寿,而鬼门宗的人还隐在京中,危险重重,此次寿辰事关重大,朕不允许出一丝差错,所以这段时间你别在宫内了,挑些人跟你一起去皇城中巡视。” 沈明南恭敬道:“臣遵旨。” “去吧,你今日就早点回去吧,明天直接去城中守着。” 程盛全挥了挥手,沈明南就出了御书房大门。 他又寻到祁阳,要他明日带三十个兄弟跟他一起去城中巡视。 祁阳当场就应了下来,见沈明南要走了,他急忙把人拉住:“副使大人,今日去不去满庭芳?兄弟们已经定好了位置,就等你到场了。” 沈明南犹豫了一下,回拒:“下次吧。” 祁阳看着他的背影,害,看样子管得是真严,看来又只有他们兄弟几人去热闹了。 沈明南行至宫门口,就有侍卫把他的黑马追风牵来。 他翻身上马,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才纵马朝着乌衣巷而去。 再观乌衣巷这边。 冯铭跟着璎珞已经把赵荟蔚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现在正在院中清点食材。 林槐安已经坐了快一个下午了,他跟空青子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荟蔚有些坐立难安,再拖一下,沈明南就该下值了。 她想走了,林槐安又出声了:“听你口中描绘的落花村,我都想去游玩一番了,应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吧。” “还好吧。”赵荟蔚含糊说着:“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好看的。” “林世子富贵骄人应该不会乐意去那儿呆的。” 林槐安冷峻的眉头微挑:“听闻沈世子在落花村呆了近一个月,他都呆得我如何呆不得?” 赵荟蔚:“……”这能一样吗? “我虽出生名门望族,但我自懂事起就游走在山野之中,凉州并不富裕,那儿土地贫瘠,又因西戎不与大焱通货来往,所以凉州勉强自给自足。” 林槐安又说到了他在凉州的生活,和凉州的风土人情,渐渐的赵荟蔚听入迷了。 经过这么一了解,这林槐安倒是跟京中的很多公子哥不同。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沈明南已经来到了乌衣巷,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他认得是国公府的。 院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细缝出来。 他准备伸手推门,却因为里面的声音顿住。 “没想到林世子如此平易近人,克己奉公。” 沈明南愣了一下,这是晏晏的声音。 一道男声很突兀的响起:“过奖了。” 里面静了几秒,男声继续道:“我刚来京中几日,与姑娘就如此投缘,我家中除了我还有两个弟弟,跟你聊的时候我就觉着亲切,世子的称呼太过生疏,不若我俩以后就兄妹相称吧?” “这……” 里面话音未落,沈明南就一手推开了门。 身长玉立的他站在门口格外的显眼。 两人听见动静都看了过去。 林槐安见是他非常的淡然,赵荟蔚则非常的惊悚。 “公,公子?” 那浑身的冷意真是在这七月热伏的天气里都消除不了。 他目光淡睨了赵荟蔚一眼:“我倒是不知,你何时还可以跟林世子兄妹相称了。” 赵荟蔚急得连忙挥手:“不,不是的,公子,你听我解释。” 她说着就想上前去拉他。 沈明南侧开身子,声音如寒冬:“别碰我。” 于是她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又悻悻的缩了回去。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突然就顿感无趣:“所以你这几日这么晚回来都是跟这个人呆在一起。” 他在陈述,因为这就是一个事实。 他只要一想到这几日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跟别的男子聊天谈地,两人志趣相投,而她还骗他是跟徐子恒商讨方案,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掐住,令他呼吸不得。 真是够折磨人的。 赵荟蔚是真的百口莫辩:“公子,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玄色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就这样吧。” 赵荟蔚心里空了一下,她想抓住他,沈明南身影已然走远,她没有犹豫就追了出去。 “公子!” 留给她的是已纵马离开的清冷背影。 第219章 想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赵荟蔚回院子内:“冯铭,快驱车带我去追他。” 冯铭连忙去驾车,赵荟蔚跟着就要出去,却被林槐安一把拉住:“别去。” 赵荟蔚没有说话,甩开他就跟着冯铭走了。 林槐安皱眉,空青子从屋内吃着西瓜出来:“啧,这还不清情况就要认妹妹了?” 林槐安没理他的风凉话,心中反而在思考着她跟沈明南的事,真是头疼。 冯铭尽管赶得再快,也追不上追风,直到赵荟蔚透过帘子看见那匹熟悉熟悉的黑马,才叫冯铭停下。 她扶着车辕跳下来,面前这装修轻奢的三层楼,烫金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满庭芳’。 这是京中出了名的花楼,令她望而却步,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荟?” 赵荟蔚转过头。 迟婳一脸讶异的看着她:“眼睛怎么红红的?谁惹你哭了?” 赵荟蔚的眼皮很薄,有点情绪立马就渲染了上去,此刻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引得迟婳急忙上前搂着她。 她目光看向那匹黑马,明白了。 沈明南来这里喝花酒了? 正好,她带阿荟去看怀瑜:“你因为他哭啊?” “婳姐姐,公子他误会我了,我要给他解释,他不听。” 迟婳看她这样是真的很急:“你干嘛惯着那个狗男人?” “不听就不听呗,姐也带你喝花酒。” 赵荟蔚呆呆的看着她,迟婳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正好羡仙楼离这儿也不远,去晚了就看不见怀瑜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人流络绎不绝的满庭芳,跟着迟婳就去了羡仙楼。 满庭芳内,祁阳看着突如其来的沈明南有些惊讶:“副使大人,您不是不来吗?” 沈明南一个眼神,他立马噤声。 在座的几个都局促的站了起来,沈明南淡撇他们一眼:“不是喝酒吗?这么拘束做什么?” “都坐下。” 祁阳看他这样,莫不是跟家里那位吵架了?所以跑这儿来喝闷酒? 不一会儿,一位轻纱加身的歌妓端着托盘就进来了。 她目光一下就锁在为首的玄衣男子身上,他容貌浓艳,一双潋滟桃花眼带着薄凉,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就非常人能比。 下一瞬,她就口干舌燥起来。 满庭芳说得好听的大多是清倌,以歌舞才艺招揽客人,但也不乏卖身的女子。 这类女子都是傍上了富商又或者是达官贵人。 可那群人都没面前这个男人耀眼。 如果她能被他青睐……是不是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了。 娼妓突然发现男子目光盯她身上,她脸上一阵羞涩,低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再往下酥胸细腰盈盈一握。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芊芊细手摆弄着酒具:“各位大人,奴家给你们斟酒。” 她挨个倒酒,香粉脂气暗浮在空气中,轮到沈明南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想贴过去。 谁知男人冷漠的撇她一眼,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了。 “出去。” “大人,奴家替你……” “滚。” 歌妓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但男人气场太强,硬是让她不敢放肆。 她憋着声音:“是。” 直到她退下以后,沈明南才去伸手拿酒杯,自斟自饮。 祁阳等人这顿聚会吃得格外安静,最后的时候他们麻木的坐在位置上看他一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聚餐不一样! 吹拉弹唱?没有! 美酒佳肴?没有! 就连满庭芳的清倌都没见着一个。 因为这位爷觉得她们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一个都不准进来。 然后自己闷头喝酒,话也不说。 喝到后面,沈明南的脸上染上氤红,他眼尾微红带着旖色,祁阳一个大男人都看愣了。 他看着面前被开封的三坛酒,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副使大人……天黑了,咱们不喝了回去吧?” “对对对,副使大人别喝了。”其余几个点头附和。 沈明南把最后一杯喝完,头疼的靠在椅子上,人家小姑娘就没有正面回应过他一句。 而他却因为她送的东西欣喜一天。 他微微弯唇,用手遮住了脸,凭什么呢? 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心脏密密麻麻的难耐,心里的阴暗滋生,他想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这样她就不会不听话的乱跑了。 沈明南撑着桌子站起身,黑发顺着衣服滑到了身前,他没打招呼,步子稳健的就走出了包房。 看着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直到关门声传来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阳哥,副使大人没事吧?” 祁阳也不知道啊,他也纳闷:“应该没事……” “兄弟们,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家夫人家中等着呢。” “啧,嫂子在家你也敢来满庭芳。” 祁阳挺了挺胸膛:“我有什么不敢的,在家她听我的。” 众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揭穿他。 “行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们自便。” 这场聚餐,大家伙聚了个寂寞。 皆心情郁闷的各自回家了。 天色暗沉了,天上星星点点闪烁。 凉风吹散了他些微的醉意,但他还是觉得昏沉。 这个时候的京城华灯初上,因为没有宵禁,夜晚也很热闹,尤其是花楼这些地方,风流雅士更是络绎不绝。 他牵着追风,走在路上散着酒意。 却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看见冯铭,他坐在车辕上。 而那块地方是——羡仙楼! 冯铭感觉有些冷,他紧了紧胳膊,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便看见沈明南的眉眼凛若冰霜。 吓得他一个没稳住直接摔在了地上:“世世世子!” 沈明南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们姑娘呢。” 冯铭咽了咽口水,见鬼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他眉宇肃然凛冽:“她在哪?” 冯铭身板一抖,指了指里面,抖着声音道:“姑娘在里面喝酒……” 赵荟蔚! 他捏着缰绳的手猛的握紧,松手后就满身戾气的大步踏了进去。 羡仙楼里大多都是女客,见着男子进来都下意识的看上一眼,然后转而又跟小倌嬉戏。 他左右看了看,在羡仙楼二楼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对面坐趴着团成一团的粉衫姑娘。 在她们身侧还坐着一位白衣的绝色清倌…… ------题外话------ 以后吵架了,直接拼酒吧,喝醉的不用道歉~ 第220章 晏晏,你不听话 他踏步上楼,一脚就踹开了她们的厢房门。 引得迟婳都看了过去,仿佛在睡梦中的赵荟蔚直接抖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睁开了眼。 怀瑜倒是神色未变,他看向迟婳:“迟姑娘,我们去另外一间吧,这里留给他们。” 迟婳有些犹豫,怀瑜站起身:“总得解决问题,不是吗?” 闻言,她这才跟着怀瑜出去,路过沈明南的时候她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缄默的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赵荟蔚眼前重影,她看不清就继续趴在了桌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下是柔软的地毯,身前摆着小几,倚靠在上面倒也舒适。 娇软的面容上染上酡红,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真是诱人采撷。 沈明南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身侧,他挥手把桌上的酒壶杯盏全部扫落在地,再把厚重的轻纱放下隔绝外面的视线。 随后弯腰拎起人把人抵在桌上便俯下了身紧紧禁锢着她。 动静太大,导致昏昏欲睡的赵荟蔚又醒了过来,她明眸聚焦就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 他弯唇:“醒了?” 她神色呆愣,声音软糯带着酒气:“公子?” “晏晏,你不听话。” 他低语,在她的耳边。 小姑娘身上香甜的味道比那满庭芳里的脂粉味还好闻,引得他沉醉。 他看着她的红唇,喉结微动,低头就慢慢吻在了她的唇角。 “公子?”她眼里迷茫,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他大掌放在她腰间:“别动。” 但是她不听,还在不舒服的试图逃离:“桌子硌得我疼。” 沈明南把她环抱在怀中,再次伸手把小几丢去了一边,发出咚的一声,怀中的小姑娘似乎抖了一下。 他把她放在柔软的地毯上,自己则俯身贴了上去:“晏晏。” 他声音低哑,本来怒气冲冲的进来看见她的这一刻又没了脾气,他想溺死在她的身上。 “唔。” 他的吻很青涩,却也霸道,一点点的轻碾探寻着未知的地域,不容许她的反抗。 “不可以不喜欢我。” 他把她唇角咬破,以吻把痛声悉数咽下,血腥味在舌尖弥漫,这是惩罚也是他的沉沦。 细微的哭声传来,他停住动作,抬眸就见她眼皮泛红,眼角挂着泪珠子,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沈明南心中微叹,扶起她把她抱在怀里。 “哭什么?” 他还没生气呢,她倒先哭上了。 “你不听我解释,呜呜。” 说着她哭得更凶了,眼泪珠子哗啦啦的顺着脸庞流下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明南冷冷一笑:“那你为何骗我?” 赵荟蔚一噎,梗着脖子就辩驳:“我是怕你生气。” “呵。”他轻呵:“事实证明,你说与不说我都生气。” 她瘪着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沈明南没忍住又轻吻上她的眼角,尝到了咸味的眼泪。 “那你现在解释,我听着。” 赵荟蔚这才抽抽嗒嗒的说:“我救了个小孩,他要死了,他们说要找空神医才行,空神医在林世子家,雾音说你跟林世子有仇,我哪敢跟你说实话。” 沈明南气笑:“那你就背着我天天跟他待在一起?” 闻言,赵荟蔚更委屈了:“他自己找来的,我总不能把人关门外头吧。”她顿了一下,最后回归主题:“你不仅不听我解释,还凶我。” 说完,泪水又没忍住涌了出来,双眸控诉的看着他。 所以这还成他的错了? 两人对视,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最后,沈明南软了脾气,低下了头:“晏晏,我错了,你别哭。” 在他的轻哄下,小姑娘才止住了眼泪,沈明南觉得她敢这么肆无忌惮,一定是他对她太好了。 他伸手把她眼泪拭去,低语:“晏晏,你若敢把今夜发生的事忘了,我便让你明日清醒的时候再尝一遍。” 这语气中淡淡的威胁,听得她猛的打了个寒颤,她想推开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唔。” 呼吸都像被掠夺了一般,在他的引导下她只能被迫承受。 昏暗的厢房里,柔软的地毯之上,玄色与粉色交织缠绕在一起。 …… 翌日,赵荟蔚从床上醒来,看着熟悉的帐顶,宿醉后的她头痛欲裂,记忆碎片零零散散的在脑海中浮现。 她昨日…… 想到这儿,她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鞋都没穿就跑到铜镜那儿,一撩领子那儿果然有点点红痕。 瞬间赵荟蔚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浑身通红冒着热气,完了完了,乱套了,这都是干了些啥。 她嘴角有些疼,唇还微肿,看见这些昨晚的记忆更加清晰的涌入进来,要不是她还残留一丝理智,拼命阻止了他,不然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她脸上冒着热气,连带着后背都忍不住出了一层细汉,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明南了。 她无颜般的捂着脸。 “诶?姑娘,您站这儿做什么?”是璎珞的声音。 赵荟蔚把手放下,调整心态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床上太热了下来凉快凉快。” “好吧。”璎珞信了,这天气确实很热,她手里端着银耳粥:“姑娘先去洗漱吧,这是世子为你准备的早膳。” 闻言,她脚指头忍不住蜷起:“他,他在家?” “没有,世子上值去了。”璎珞答,把银耳粥放在了桌上,心中暗中佩服,昨天下午就他们主子那冷脸,一到晚上竟然还被哄好了。 这或许就是爱情吧!璎珞已经开始馋了。 她也想脱单! 一听人上值去了,赵荟蔚火速洗完,然后吃了早膳,火急火燎的就往府外走。 “我们快走吧,今晚我不想回来了。” 璎珞迷茫:“为什么?你不回来世子也会去找你的。” “管他的!” 赵荟蔚又来到了乌衣巷,沈明南下值她也不想回去了,但好在他是在宫里,离这里有些距离,不然面对面,她真的尴尬。 空青子跟林槐安雷打不动的又来了。 林槐安眼尖,看见了她唇角的痕迹:“你嘴怎么了?” 赵荟蔚低着头:“昨日追公子太急一不小心摔着了。” ------题外话------ 醋王柿子 第221章 接你回家 (加一更) 林槐安不语了。 她出来的时候上了点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赵荟蔚走到灶房,看见上面的食材:“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空青子走到灶房门外:“烤肉串可以吗?” “可以,到时候可以再来点烤蔬菜,这样不腻。” 空青子没意见:“都听你的!” 他只管吃。 她在灶房摆弄着食材,觉得少了些,她便把这些放下,准备让璎珞再采购一些。 出去就直临修罗场。 沈明南和林槐安各占据一边。 见鬼了,他不是上值吗?怎么跑出来了! 沈明南瞧见了她,嘴边含笑:“晏晏过来。” 赵荟蔚慢吞吞的挪到他的身旁,但好在沈明南没提出让她跟他回去这种话。 他说:“既然弄吃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叶澜之还有迟婳他们叫上?” 赵荟蔚抬头看他,对啊,她怎么能把这几位兄弟忘了! 她只想应付完空青子他们,但是沈明南一提,她兴味一下又上来了:“公子你说的对,那叶澜之那边能不能请你去邀请他们来,婳姐姐那儿我自己去。” 沈明南欣然答应:“可以。” “还缺什么?我让延元去买。” 赵荟蔚笑着:“我等会儿再列张纸,把需要的全写上面。” 他点头,然后突然低头跟她说着悄悄话:“昨夜的事没忘吧?” 瞬间,她脸上浮上红晕,支支吾吾的回应:“没,没忘……”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公子。”赵荟蔚问出她的疑问:“你不是在宫里上值吗?” “这段时间我都在皇城内巡视。”他挑眉:“你有事可以去寻我。” 说着,他淡撇林槐安一眼转身走了。 赵荟蔚回屋就给迟婳写信,由璎珞去送。 下午的时候,迟婳就找上门来了。 她走进来左右瞧瞧:“这院子不怎么大。” “婳姐姐。”看见她,赵荟蔚笑吟吟的迎上去。 迟婳目光也是一下就落在她的嘴角,她啧啧两声:“嘴角疼吗?” 沈明南这狗男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她昨天不该走的。 赵荟蔚又被问得红了脸,找着借口:“不小心磕到的,不疼了。” “那你下次注意,别被磕了。” 赵荟蔚:“……” 没有下次了! “对了,明天我给你带个人过来。”迟婳突然说道。 赵荟蔚眸光好奇:“谁啊?” “你不认识,不过熟识熟识就好了,她早就闹着要来了。” 赵荟蔚点头,既然是迟婳带来的,她肯定欢迎。 迟婳就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赵荟蔚在灶房里跟璎珞一起剥着菜,终于搞定以后疲累的伸了个懒腰。 内屋里,纪濯在发呆,听见动静,他急忙闭上眼睛,赵荟蔚看上一眼就走了。 纪濯片刻又睁开了眼,外面对话传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 低沉男声响起:“接你回家。” “来了。” 直到关院门声传来,这里又恢复了寂静。 纪濯微吐出一口浊气,如今这具破身子什么也做不了,他再次闭上眼,掩住了眼里的恨。 马车内,沈明南得以跟赵荟蔚单独相处后,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得她脸色又如火烧云。 “晏晏。” 这声“晏晏”又跟昨日不同,柔情满满的,装着爱意一般,听得人耳朵都酥酥的。 “晏晏。” 他又唤一声。 赵荟蔚羞恼的看着他:“干嘛!” 他低笑一声:“没事。” 她转过头,让微风吹走她脸上的燥意。 沈明南看着她,突然就觉得他祖母说得对,得娶回府才安心。 马车哒哒行驶在路上,和一辆华丽奢侈的马车擦身而过。 车内穿着薄纱的女子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倚靠在身后男子的身上。 车内还有一名婢女。 婢女刚刚看见了那辆马车,她低声禀告:“长公主,奴婢刚刚似乎看见国公府的马车了。” 而车内雍容华贵的女子,便是大焱长公主程华仪。 她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女儿,是先帝最小的幼女,集万千荣华于一身。 而此次她是两个月前去皇家寺庙为太后祈福了一段时间,而在她母后的寿辰之际赶了回来。 她听见婢女的话,微微撑起身,眼神疲懒:“嗯,知道了。” …… 一天过去,晨光冲破天际,撒下金辉。 今日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这回赵荟蔚是跟着沈明南一块出门的。 却在园子那儿看见一脸病态的沈婵。 她穿着白衫,乌发轻挽,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园中开得热烈的月季。 听见动静,她回过头。 沈明南眉眼难掩厌恶,他下一瞬就牵起赵荟蔚的手,拉着她绕开便出了府。 沈婵目光如胶黏在他们的手上。 随即才收回目光,面前的花突然掉落一朵,在地上摔成一瓣一瓣散落开来。 她蹲身,把花朵捡起,用手就去挖泥土,弄得她那双纤细的手指脏兮兮的,指甲缝里渗着血丝。 她把花丢进她挖的坑里,再用泥土掩埋。 她死心了。 但是…… 她三哥哥身边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赵荟蔚…… 乌衣巷 沈明南把人送到这儿,便去皇城巡视了,他伸手把她脸侧的乌发拨弄去她的耳后:“我下值以后再来。” 赵荟蔚点头,沈明南翻身上马就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这两天她真觉得她跟沈明南恋爱了,温柔的沈明南真的太蛊她了。 她本想撮合他跟姚南嘉的…… 只是好像撮合歪了…… “回神了,人都走了。” 揶揄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赵荟蔚连忙回过头,就看了一脸笑意的迟婳。 她身侧还跟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个芭比娃娃一样粉嫩。 迟婳把还在东张西望的人拉到赵荟蔚面前:“介绍一下,她叫程期期,大焱朝二公主。” 程期期这才看向赵荟蔚笑得甜美:“阿荟姐姐好,我叫程期期。” 公主?? 所以迟婳要给她介绍公主认识? “二公主好。” 程期期有些不开心:“阿荟姐姐跟婳姐姐一样叫我期期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 赵荟蔚挑眉,这小公主还有点可爱。 她笑道:“期期。” 程期期这才一把挽着两位姐姐的手臂:“走吧,咱们进去吧,吃好吃的。” “我可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题外话------ 永远对晏晏爱意满满的柿子。 …… 欢迎一下,期期登场~ 新人物:程期期,程华仪。 第222章 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我可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程期期笑嘻嘻的,三人就进了院内。 不一会儿叶澜之,贺宥,徐子恒都来了。 徐子恒见这儿这么热闹:“我这宅院也算没白买。” 迟婳吐槽:“你这么有钱,怎么买个院子这么抠抠搜搜,太小了。” 徐子恒撇嘴:“我那个时候没钱!” 几人笑闹间,门口又进人了。 来的是迟羡予和傅君泽,看样子两个人是半路遇见的。 迟羡予一进来就先唤了迟婳一声:“阿姐。” “阿羡,去帮你阿荟姐姐生炭火。” 迟羡予乖巧的点头,就去干活了。 赵荟蔚想阻止,被迟婳拦下了:“没事,男孩子就要帮姑娘干活才行。” 程期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澜之:“澜之哥哥。” 叶澜之本还谈笑的脸一僵,他看了过去:“卧槽,她怎么在这儿?” 程期期有些不满的瞪着他:“我特意跑出来的。” 他抽了抽嘴角,躲在了贺宥身后。 程期期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噘着小嘴搬了把椅子便坐下了。 迟婳看向傅君泽,见他目光放她身上好久了,有些忍无可忍的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傅君泽没听,反而踏步进了屋内,清冷如云中月。 迟婳直接追了进去,顺带把门关上了。 几人全看着那扇门,没人敢去开。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贺宥问。 叶澜之沉吟:“应该不会,傅君泽打不过婳爷的。” 贺宥:“……” “哟,这么热闹呐。”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是空青子他们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林槐安。 叶澜之见着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林林林槐安?” “他怎么也在。”叶澜之看着赵荟蔚,满脸疑惑。 赵荟蔚:“……大概跟你们一样来混吃混喝的吧。” “……” “砰。”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屋外的人惊疑望去,愣是没一个人敢去开门。 “咳咳。”傅君泽轻咳两声,在他身上还压着一个迟婳。 “我说脚滑……你信吗……” 迟婳看向害她摔倒的东西,一块西瓜皮。 这特么谁吃的!到处乱丢。 见身下人被她压得脸色苍白,她急忙让开,伸手扶起他:“你没事吧?” 傅君泽淡淡的挥手:“无事。” 迟婳本来是想警告他别再来她面前晃悠,她不吃这套。 可偏偏出了这事,她也不想说了,匆匆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傅君泽又忍不住咳了几声,眼底黯然。 外面炭火迟羡予在跟冯铭烧,他俩热得满头大汗。 延元从院门进来,他咧嘴:“姑娘,您要的两头嫩羊来了。” 嫩羊是处理好的,赵荟蔚让他去灶房用铁杵串起,延元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傅君泽缓步走了出来,他随意找了一把椅子便坐下了。 背脊挺直,坐着的时候也自有风骨。 空青子眼神扫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可惜这身上好的皮相,没想到竟是个短命鬼。” 众人皆愣,唯独傅君泽充耳未闻。 迟婳看了一眼他,没忍住问了空青子:“空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空青子花白眉毛一挑,闲闲道:“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活不过二十二? 他今年也才十九啊。 迟婳喉头微涩,终归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当年…… 如果当年…… 他没有遇见她,就好了。 气氛突然凝重,连叶澜之都忍不住想去问他。 唯有傅君泽他半晌才抬起头,声音很淡:“诸位不用为我忧心,命该如此。” “害。”贺宥出声劝慰:“不一定的事,世上这么多的灵丹妙药,总有能治好的一天。” 傅君泽不语,如一尊玉人。 延元把嫩羊串好拿了出来:“姑娘,羊好了。” 赵荟蔚这才去把事先调制好的密料拿出来:“你用这个毛刷用酱汁把羊刷均匀。” “架炭火上,仔细着别烧糊了。” 烤羊肉的香气传来,空青子流着哈喇子干脆拎着凳子坐在旁边守着。 气氛又开始恢复和乐,叶澜之问徐子恒:“你哥呢?怎么没来?” 徐子恒皱眉:“我叫他了的,他说有点事,带着秦舟出府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你哥怎么神神秘秘的。”叶澜之摸着下巴,在京中徐云琛真的算是最神秘的一个。 应该除了入宫上值以外,基本是见不着他的,偏偏此人还才智无双,令人望尘莫及。 跟林槐安比也不遑多让。 …… 而被简单提及的徐云琛,此刻正应了程煜的邀来到了太子府。 一路走来,府内奴仆皆以礼相待,非常的恭敬。 秦舟抱着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太子书房 奴仆敲响厚重的门:“太子殿下,徐大人到了。” “快快请进。” 大门打开,程煜坐在书桌后面,见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云琛,你可算来了。” 徐云琛走了进去,秦舟留在了门口。 他恭敬的躬身作揖:“太子殿下。” 程煜笑言:“你跟孤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君臣之礼不可废。”徐云琛顿了一下:“不知殿下唤臣来所谓何事?” 程煜轻轻一笑:“我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不如对弈一把?” 徐云琛颔首:“可,殿下请。” 两人在一套上好的黄花梨桌前入座,面前摆着一副玉质围棋。 程煜把白子递给他:“你先行。” 徐云琛没有客气:“多谢殿下,那云琛就不客气了。” 他拿着一颗温润的白子放在棋盘上,程煜黑子紧随其后。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紧咬着不放。 棋子在棋盘上发出脆响。 “孤最近总是觉得心神不定。” 徐云琛悠闲落下一颗白子,嘴边含笑:“殿下忧心太多,应当多休息才是。” “主要还是因为你。”程煜淡淡道:“从祁源回来以后,你变了云琛。” 徐云琛依旧平静:“我没变,殿下多虑了。” “咔嚓。” 程煜黑子杀了徐云琛的一片白子:“孤左思右想,觉得应该是沈明南跟你说了什么。” “比如铁矿山,孤是后头的主事人。” 徐云琛手指微凝:“殿下多虑了,世子并未跟臣说过。” 程煜不信,他笑容落下:“孤比你更了解沈明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必替他掩饰什么。” 第223章 我是她未来夫婿 “孤想,他甚至跟你说了他带去的一千人,全是孤派人灭的口,对不对?” 徐云琛看了一眼棋局,停了下来:“殿下想说什么?” “瞿淑死了,韩慧儿也被孤的父皇一杯鸠酒赐死,韩志跟那群山匪已被斩首示众。” “还知道此事的韩夫人和韩府的一众奴仆也死在了去西城的路上,所有参与了祁源之事的还有你跟沈明南两个活口。” “云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孤的意思。” “孤要你成为孤的人,孤会护你徐家一生无忧。” 程煜最后说了他的目的,上次徐云琛并没有答应他成他的谋士,那此次他就再问一次。 徐云琛把白子放进了棋盒,上次在祁源沈明南说他答应了程煜,实际上并没有。 他是进了太子府,在他心中程煜能当大任是个明君,在程煜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也犹豫了一瞬,但他还想再考虑考虑。 而此次程煜更是把话说开了,徐云琛把手放在膝上:“殿下连那一千无辜可怜的人都杀得,云琛又如何信您会护着徐家。” “无辜吗?他们去了祁源就不无辜了,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况且你跟他们不同。” 不同吗? 他又跟芸芸众生有何不同? 在徐云琛心中,为君者,必先存百姓。 为了权势而杀戮无辜之人,又怎会好好善待臣子? 徐云琛有些失望,当今陛下育有四子二女,唯有程煜德才兼备,虚怀若谷。 可他似乎少了一颗仁爱之心,反而把权势地位看得过重。 他从棋盒中拿出一颗白子,轻轻放在一个位置上:“殿下,你输了。” 徐云琛站起身,彬彬有礼的作揖:“请恕云琛不能答应殿下,皇上现在也正值壮年,私底下结党营私并非忠臣所为,还望殿下恕罪。” “臣告退。” 徐云琛刚走至门口,就被程煜的隐卫用剑指了喉间,阻拦了下来。 一侧黑色剑鞘把剑尖拨开发出“铮”的一声。 黑衣的秦舟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眼神凌厉:“别用你的剑指着他。” 隐卫只觉得虎口一震,差点拿不稳剑,想要挥剑跟秦舟交锋的时候。 程煜的声音传来:“夜枫,让他们走。” 夜枫这才让开。 徐云琛走在前面,秦舟守护着他的后背。 两人畅通无阻出了太子府,徐云琛望着天际,回头就是缄默的秦舟。 他笑道:“这回可是彻底把太子得罪了。” 秦舟默然:“我会护你。” 徐云琛唇角带上一抹笑意:“呆子,弟弟找着了吗?” 秦舟摇头,眼里带上淡淡的惆怅:“阿弟……似乎没在宣平侯府。” 他去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 徐云琛轻叹一声,秦舟之所以杀了陆终,就是他跟他弟弟路过镇远县的时候,他的弟弟被陆终派人掳走了。 他找了好些时日才查到陆终,当他杀进县衙的时候在陆终口中得知,早已送往京城宣平侯府,因为陆楚仁就好这口,男女不忌。 为了讨好他,陆终只要看见皮相精致的少男少女,皆献给了陆楚仁。 陆终还说,这么久了,估摸他的弟弟早就被折磨致死了。 听到这儿他心神俱震,分神之际被陆终用匕首捅了腹部受了重伤,他在逃脱之前把陆终杀了。 秦舟掩掉眼里冷光:“过几日再去寻一次,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实在不行我就把他掳来杀了替阿弟报仇。” 徐云琛静默,良久轻叹:“走了呆子。” …… 乌衣巷 徐子恒在烤羊期间,回了一趟玲珑阁,取了一些酒水过来。 正巧碰见了下值过来的沈明南,两人就一起进来了。 “来来来,酒来了,烤的可以吃了吗?” 徐子恒手里抱着两坛酒,沈明南在后面帮他也拿着两坛。 程期期坐在迟羡予旁边,看他烤肉,她手里还拿着一串迟羡予给她烤的肉串。 见着沈明南她眼睛一亮,脆声喊道:“明南哥哥。” 沈明南看她一眼,轻应一声,左右张望没看见赵荟蔚便去屋内寻她。 程期期见沈明南也对她爱答不理的,气鼓鼓的又一口咬肉串上,一侧的迟羡予见状,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蔬菜递给她:“吃这个解腻。” 她大眼直视这面前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伸手接过:“没想到你还蛮体贴的。” 迟羡予默了一下才道:“我阿姐说了,女孩子是世间馈赠的珠宝,得宠着。” 程期期嘻嘻一笑:“那倒也是。”她又看向叶澜之,哼了一声:“可惜某人没你这么懂事。” 迟羡予轻应一声,继续翻烤着肉串。 沈明南进了屋,才想起晏晏似乎跟他说过救了一个小孩。 他直接掀帘进了内屋,跟里面的少年郎视线就撞到了一起。 沈明南:“?” 看起来十三岁的小孩? 纪濯见是生人,他艰难的撑起身靠坐在床上。 沈明南挑眉,直接放话:“晏晏救你我不管,但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他在宣告他的主权。 纪濯轻咳一声,目光泠泠:“你是姐姐什么人?” 果然小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沈明南冷呵一声:“我是她未来夫婿。” 说完,他转身就走。 纪濯收回目光,他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夫婿,他只想等养好身子,报了仇就再报姐姐的恩。 沈明南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跟正准备进来的赵荟蔚撞了个满怀,他下意识伸手扶稳了她。 她吃痛的“嘶”了一声,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看见罪魁祸首她有些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公子,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我鼻子肯定都撞红了。” “我看看。”他伸手拉下她的手,那秀气的鼻子就露了出来,撞得微红,上手给她揉了揉:“还疼吗?” 然后挑眉凑近:“要吹吹吗?” “不,不用了。”她脸颊微红的推开他转身就出去了。 沈明南黑眸含笑,转眸就对上林槐安冷冷的视线,他轻哼一声,便坐去了叶澜之那边。 不止小孩讨厌,白吃白喝的人更讨厌。 而另外一边,程期期享受般眯眼喝着葡萄酒,她喟叹一声:“这葡萄酒真好喝,果然还是外面好玩,我不想回宫了。” 迟婳笑睨她一眼:“你不回去,你母妃不得找你找疯了。” 程期期嘟嘴,不高兴道:“疯就疯呗,我早就在宫里呆疯了。” “尤其是丹阳,她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一个得道高人,说高人指明了是宫里有人要害她,她那狗脾气直接把宫里闹得天翻地覆,跟疯了一样。” “我父皇都拿她没办法,允了她搜宫的请求。” ------题外话------ 应该没什么关于镇远的坑了吧……这里就交代一下当初为什么晏晏会在镇远遇见秦舟。 好像还有一个坑…… 那个祁源龙虎山的二当家孙义…… 第224章 是我对你投怀送抱 叶澜之难得感了兴趣,他问:“不是她婢女害的吗?畏罪潜逃,不小心死了。” 程期期见叶澜之注意她了,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丹阳说不是,她婢女是替后面那人挡了刀,成了替死鬼。” “因为皇祖母寿辰在即,父皇不想多生事端,丹阳就开始搜宫,连我的绱阳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我还会害她不成?我母妃叫我暂且忍耐几天,等事情风波过了便好了,要不是我母妃拦着我,我非得冲上去打她一顿才是。” 程期期说着还形象的挥了挥拳头,叶澜之摸着鼻子,所以他不喜欢程期期是有原因的,她跟迟婳待久了,也成了一个暴力女。 他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而不是程期期。 他岔开话题:“贺宥。” “啊?” “你每天这么跑出来你爹不爆锤给你啊?” 贺宥连忙把手中的烤肉串吞咽下,再回味般的舔了舔嘴角:“管他,我说了我不想在宫中上值,我宁愿在京中当坐堂大夫都不愿去伺候那群娘娘。” 说完,他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同样吃得满嘴流油的空青子。 他现在有新目标了,空神医简直就是他们杏林界的神,更何况他出现在京城了,这消息要是爆了出去,得引起多大的轰动。 恐怕那群皇亲国戚都要纡尊降贵以礼相待。 他想拜空神医为师,只是听说空神医自唯一的那个徒弟消失以后,他就再也未收徒了。 这么想着,他又看向赵荟蔚,他能不能通过赵荟蔚去认识空神医?本来还嗤笑叶澜之说要去讨好赵荟蔚,现在他要真香了。 就在他犹豫着怎么跟赵荟蔚打好关系的时候,叶澜之先一步付出了行动,他手里拿着一只烤好的羊腿,腆着脸就递给忙前忙后的赵荟蔚。 “荟荟,吃羊腿~热乎着呢。” 赵荟蔚本在给肉串刷着酱料,闻此一句手一抖差点刷冯铭的脸上。 沈明南更甚,他冷冰冰的看着叶澜之。 荟荟也是他能叫的?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叶澜之:“……” 他尴尬一笑:“叫错了,是荟爷,荟爷吃羊腿吗?” 赵荟蔚:“……不用了,谢谢。” 叶澜之神色遗憾,贺宥简直没眼看。 最后赵荟蔚就准备搬张桌子放在院子中间,一只手拦下:“我来。” 她看向搬着桌子的林槐安,真是奇怪,他没事老来她面前晃悠做什么? 总不能对她有啥意思吧? 想着赵荟蔚反而先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沈明南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要命,她看一眼都不行吗……简直令人头疼。 桌子搬了出去,迟羡予烤好最后一堆,就全部摆在了桌子上,几人围坐在桌前,微风带着烤肉的香味飘出好远。 引得乌衣巷里住着的人家都出门张望。 “来来来,喝酒。” “荟爷做的烤全羊真的一绝,我在京中是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叶澜之举杯:“兄弟们,让我们相约明日的秋山吧!” “来,干杯。” 众人举杯,欢声笑语一片。 我与微风皆醉意,不负今朝与韶华。 夜幕星河满天之际。 程期期回皇宫了,迟婳让迟羡予送她到宫门口。 傅君泽形单影只的独自离开,迟婳看了一眼,地上映着他长长的影子。 她回过头,朝傅君泽相反的方向离开。 沈明南跟赵荟蔚坐马车,他的追风由延元牵着,他上了车第一次朝赵荟蔚伸手:“上来。” 赵荟蔚慢慢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他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拉了上来,顺便把人抱了个满怀。 “晏晏,投怀送抱可不好。” 赵荟蔚脸红气急般的就想推开他:“我可没有对你投怀送抱,放开。” 沈明南喉间发出低笑:“不是你,是我。” “我对你投怀送抱。” 他把车帘放下,隐了两人的身形。 马车低调的行驶在道路上,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皆被人看在了眼里。 “呸。” “老子还以为小主子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没理会我们的密信,没想到我们在这儿忙前忙后的,倒方便他谈情说爱了!” “龙哥!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想去请小主子来。” 龙潜望着离开了马车,他背着手,眼里是暗色。 他们是公仪家最后的一股力量,而沈明南就是他们的支柱,他身上背负着整个公仪家的兴亡。 他绝不允许,有人来坏了公仪家复兴的计划,谁也不行。 “灵峰,走吧,我会解决的。” 灵峰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龙潜的背影,还是放心下来,他龙哥说会解决,就会解决。 而另外一边,在马车出了乌衣巷之后,有一道人影借着夜色来到了一处小宅院。 里面有一个男子静静的等在那儿。 这道人影进来以后,便恭敬的汇报:“大公子,赵荟蔚被沈世子带走了。” 男子转过头来,赫然就是陆楚仁。 他嘴边狞笑:“找到纪濯了吗?” “找到了,就在徐二公子的宅院之中,不过那儿有人守着,属下不好靠近。” “没关系的。”陆楚仁低声道:“那我们就先拿赵荟蔚开刀吧。” “去把鬼门宗青龙堂的副堂主青木请来,他出价多少我都接了。” “是。” 陆楚仁眼里划过狠色,他必把那小娘们折磨至死。 马车里,沈明南抱着人就不松手。 甚至低声建议:“晏晏,清醒的时候也尝一遍吧?” 赵荟蔚摇头拒绝,想离他远点却被他三两下捉住就按在了怀里。 …… 下车的时候,赵荟蔚是气呼呼的走在回瑶光阁的路上。 沈明南跟在她后面颇为的悠闲。 “晏晏,这叫提前适应,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啊?” 赵荟蔚气得转过头怒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沈明南挑眉,表示很无辜。 赵荟蔚简直快气死了,从上车一直在回国公府,他没停下过一秒,她现在嘴都还疼着呢。 她觉得他们这样不好,然后她就试图给沈明南讲道理。 “公子,我们俩这种行为是不是太出格了!” 沈明南回道:“没觉得。” “我是说……”她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们无名无分的做这事不好!” 谁知,沈明南黑眸微亮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有名有分就可以了?” ------题外话------ 希望京中小霸王团永远都在。? …… 我现在每天就想他们亲亲抱抱举高高,我不对劲! 第225章 他想娶她 赵荟蔚被噎住,她觉得也不好…… “晏晏,等我十八生辰一过,我就去落花村提亲。” 提亲? 她怔楞,他想娶她? 赵荟蔚看着他的容颜,心下滚烫,但理智还是把她拉回现实:“公子……” 她知道古代讲究门当户对,事实他们身份确实不对等。 “我无权无势……我……” “我替你争。” 她话还没说完,沈明南的话就接下。 “诰命夫人,我以后替你争。” “这样我们就有名有份了。” 她能感受到沈明南提起这事的时候,神情都是向往的。 可是她真的会因为他就留在这里吗? 就算她最后留下来了,可她得改变他的命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死的。 到时候……她还能留在这里吗? 她在现代还有她父母等着她,方方面面让她理不清思绪…… “公子。” “我不嫁。” 赵荟蔚压下心中苦涩,转身跑远。 沈明南也只当她害羞说的话,没怎么在意,反正她只能嫁他。 …… 第二天,他们要去秋山骑马,但沈明南没法去,藩王进京,他的任务重了许多,没了休沐。 此次来秋山只有叶澜之,贺宥,还有迟婳。 但有迟婳在,他很放心的把赵荟蔚交给她。 一路上,赵荟蔚的情绪都比较低沉。 迟婳看见,问她:“阿荟,你怎么了?” 她轻轻的摇头:“我没事婳姐姐。” 秋山,在京城的郊外,这儿地势平坦,地处宽阔,前方是大片绿意盎然的树林,很适合跑马。 马是叶澜之从侯府带来的,他特意给赵荟蔚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荟爷,会骑马吗?要不要我来教你?” 赵荟蔚低落的心情在看见宽阔的草地时又好转起来。 她伸手牵过马绳:“我骑过驴子,应该跟骑马没什么区别。” 叶澜之:“?” 见她稳当的上了马,叶澜之才放心下来,要是让他三哥的宝贝疙瘩受了伤,他觉得他会被揍个半死。 迟婳背上背了弓箭,她飒爽一笑:“阿荟,等我去给你射只兔子来。” “好,婳姐姐我在这儿等你。” 叶澜之也想射兔子,他骑马跟在了迟婳的身后,并嘱咐道:“贺宥,你跟着荟爷,别让她受伤了。” 贺宥很不耐烦的挥手:“知道了。” 直到两人身影不见,他轻嗤,在这秋山能受什么伤啊? 这儿安全得很,然而他想法刚落,一根银针就插在了他的手臂上,不过一秒他便昏倒在地。 “贺宥!” 变故突生,赵荟蔚瞬间警惕的看向四周。 她捏紧马绳“驾”,马儿飞快的朝着树林中跑去,她得去找迟婳。 马儿突然嘶叫一声,前蹄高抬,它似乎被什么打中,显得很痛苦。 赵荟蔚回头,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他再次轻轻抬手,一把刀直直的插在马腿之。 马腿一软,赵荟蔚从马下跌落,她紧紧的护着头,可脚还是在摔下的时候扭伤了。 她忍着疼就想跑,拼命朝着林间呼唤:“婳姐姐!” 一只银针突射而来,她费劲滚了一下,堪堪躲过。 黑衣人惊讶于她的灵巧,不想再戏耍她,用了内力推送银针,她躲闪不及直直的插在她的肩胛上。 疼痛很细微,针上涂了迷魂药。 不过三息,她便如同贺宥一样昏倒在地。 黑衣人走近,弯腰抱着人就走了。 迟婳隐约听见了赵荟蔚的呼唤声,但是林间的风把声音吹散,导致她不敢确定。 叶澜之直接说她出现了幻听,迟婳将信将疑的继续猎杀兔子。 而在林间,还有一个人被扣了下来。 一身束身黑衣的余淮神色冰冷,他看着面前的这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龙潜。 余淮一贯冰冷的语气多了一丝波动:“主子会生气的。” 灵峰冷哼一声:“余淮,你从隐卫营出来就为了保护那个女人?让你学武不是让你最后充当别人的护卫。” 余淮捏着剑鞘的手微紧:“这是主子的命令。” “呵。”灵峰冷笑:“你们都应该效忠公仪家,龙哥的命令才应该绝对服从!” 至于沈明南,不过是他们所掌控的傀儡,有他在才能凝聚公仪家的力量,让公仪家有个主心骨,不然他们自己单干都行,何必费心来京城部署这么多年。 可偏偏他们小主子又是个拎不清的,陷进情情爱爱之中,既然他无法割舍,那只有他们来帮他了。 余淮想去救赵荟蔚,龙潜的声音传来:“今日你敢走出这个林间一步,我便替隐卫营逐了你这个叛徒。” “你应该知道,逐出隐卫营的后果,那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余淮。” 余淮微动的脚步因为这句话顿了下来,良久他用手把剑插进了土里,单膝跪地。 他对不起他的主子,没有护住他想护的人。 …… 等迟婳出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妙,地上的死马和不远处昏迷不醒的贺宥。 叶澜之直接都猛了,他手里拎着的几只兔子猛的丢在了地上,他连忙跑去贺宥身边,先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便疯狂的摇晃贺宥,然而他什么动静都没有。 迟婳脸色难看:“别晃了,贺宥中了迷魂药,一时半会醒不了的。” 叶澜之站起身,神色慌张:“那怎么办啊?荟爷呢?她去哪儿了?” 迟婳看着那匹已断气的母马:“阿荟现在凶多吉少。” “把贺宥带上,我们得赶快找到沈明南,再晚就来不及了。” 灵峰看着他们的动作,想去把两人都弄晕,被龙潜制止了:“别出去了,那小女子身手矫健,是习武之人,此刻出去容易节外生枝。” “那小姑娘已被带走这么久了,就算他们找到小主子,想救也来不及了,我们也撤吧。” 龙潜看向余淮,吩咐手底下的人:“把他一起带走。” …… 迟婳他们尽管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沈明南那儿也是下午时分了。 这个时候沈明南已经快下值了,见着他们来有些意外,只是没见着他的小姑娘有些疑惑。 他还没问出口,叶澜之就急慌慌的道:“三哥,荟爷不见了。” 沈明南的黑眸立马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迟婳抿唇,神色自责:“抱歉,怪我没护好她。” “阿荟……被人掳走了。” ------题外话------ 创了个小裙,感兴趣进。 第226章 晏晏是无辜的 “阿荟……被人掳走了。” 静…… 连带着周围的喧嚣都变得寂静。 沈明南翻身上马就走了,祁阳在后面唤道:“副使大人,还没下值呢!” 留给他的就是一骑绝尘的背影。 迟婳看向叶澜之:“你送贺宥回去,顺便去淮南王府请上空神医……我怕阿荟受到伤害。” 叶澜之神情凝重的应道,便去办迟婳交代的这些事。 迟婳这才骑马奔去城郊外,她要去带一百迟家军进城找人。 沈明南直接回了国公府,他步履匆匆的回到书房:“延元,余淮呢?” 延元有些迷茫:“余淮没有回来啊。” “主子,出什么事了?” 越到这个时候,沈明南反而越冷静,他没有回答延元,直接吩咐:“把十七叫来。” 余十七兄弟三人一直是负责情报收集,隐匿在京中的市井长巷。 等余十七的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太阳燃烧它最后的炽热,天边的云霞都染成了火红。 “主子。” 余十七来了,他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沈明南手中拿着他那把折扇,打开便细细欣赏扇上的墨画。 他眸光带着冷意:“余淮呢?” 余十七浑身紧绷,缄口不言。 “十七,你别忘了,是谁救的你。” 余十七当然记得,他们三兄弟的命,是沈明南救回来的,他送他们进了隐卫营让他们学了一身的本领。 可…… 他指头微蜷:“主子……” “十七,我保证你们都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余淮去哪儿了?” 余十七沉默一瞬,才回道:“被龙首领带走了。” 龙潜? 沈明南把折扇合拢,他黑眸阴暗,坐不住了是吗? 没有犹豫,他大步便出了书房,余十七跟延元迅速跟了上去。 京中某处宅院,大门被猛的一脚踢开,惊得里面的人提着刀冲了出去。 看清来人,灵峰有些吃惊:“小主子?”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玄衣的沈明南,他没有理会灵峰,迈步就朝着屋内走去。 灵峰阻拦不及,只得眼神警告的看着余十七。 龙潜在屋内喝茶,看见沈明南来也没有任何意外。 而沈明南在进来以后,才收敛了一身的戾气,极其冷淡的道:“龙叔。” 龙潜把茶杯放下,声音沙哑:“我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龙叔。”沈明南眼里是化不开的郁色:“你不该动她。” 龙潜抬头看向他,岁月在龙潜的脸上镌刻上痕迹,左脸上有被火烧伤的疤痕,而最让人意外的就是,他的左眼球泛白,是个半瞎人。 龙潜面色冷厉:“没想到郡主还生了个情种下来。” “明南,你还记得郡主临终前交代给你的事吗?” 沈明南嗤笑,笑声嘲弄,他怎么会忘? 他从小被他们当成傀儡一样训练,他们说这是为了他好,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光复公仪家。 日复一日,他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质问过,他不想背负什么公仪家的仇恨。 换来的是他亲娘的毒打,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她抓着他,指甲陷进他的肉里,歇斯底里般的让他牢牢记住了。 “你不姓沈,你叫公仪明南。” 所以,他娘临终前亲手教会了他最后一件事,那便是杀人。 “我记得。”他薄唇轻启:“可晏晏是无辜的。” “你们不应该去伤她。” “你说错了,伤她的可不是我们。” 他们只是没有救罢了。 两人对视片刻,沈明南收回视线,他转身看向天边,天色已经昏暗,偶尔能见几颗闪烁的繁星。 越拖,晏晏越危险。 沈明南声线清冷:“龙叔,此次不行。” “你们的计划根本不足以杀不死皇上,甚至还会把公仪家的人全部折进去。” “京中禁卫十八军,御林军,迟元帅,还有广平侯府的戚老侯爷和戚小将军都是猛将,凭你们这点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后生辰那天,京中守卫如铁桶般,一层一层保护得严密,你又要如何刺杀皇上又带着公仪家的人全身而退?” 龙潜沉默,然后问道:“那应该怎么办?此次机会这么好,狗皇帝他一定会放松警惕的。” “时机未到,现在的大焱国泰民安,如何去反?” 龙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此次我可以按兵不动,但是明南,我要你答应我,这大焱必反。” “公仪家十八年间,屯兵十万,就等你坐镇,挥兵南下,而你就是我们的王。” 沈明南垂眸掩下眼底的漠然:“我知道了龙叔,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公仪家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但我也有个要求,我希望你不要过于干扰我的事,我自有决断。” “好。”龙潜朗声笑道:“这才是我们公仪家的好儿郎。” “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位姑娘被鬼门宗的人带走了,目的地应该是宣平侯陆家嫡子手里。” 沈明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没有停留抬步便走了出去。 “明南,音儿要来了。” “别忘记你答应郡主的。” 龙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沈明南眉眼间冷漠:“你放心,我没忘。” “那便好。” 延元和余十七见自己主子出来了,皆恭敬的跟着身后离开了这处宅院。 灵峰走进屋内:“龙哥,十七这小子嘴巴不紧实。” 龙潜轻轻吹着热茶:“无碍。” “把余淮放回去。” 灵峰双手抱拳:“是。” 说完,他就吩咐手下去把余淮放了。 …… 满庭芳 这儿灯火辉煌,软红十丈,即便是夜间在京中也是繁闹。 陆楚仁心情颇好的摇着扇子来到门口,满庭芳的老鸨宛娘连忙迎了上来:“陆公子,你可来了。” 陆楚仁笑着看她一眼:“可都安排妥当了?” 宛娘隐晦的点头:“人在房里,公子你去就是了。” 陆楚仁心情颇好的拿出两腚银子给宛娘:“守好了,别让人来坏我的好事。” 宛娘急忙应下:“陆公子只管放心的玩,没人会知道的。” 陆楚仁这才上去三楼。 满庭芳的三楼都是给贵客准备的,当然你有钱也可以用,这儿比较寂静,就算闹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太引人注目,这正合陆楚仁的意。 ------题外话------ 关系网: 广平侯府的戚老侯爷和戚小将军是沈明南后娘的爹和哥哥。 第227章 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厢房。 里面云雾缭绕,空中弥漫着催情的淡香。 陆楚仁瞬间就觉得血液都沸腾了,因为在床上躺着一个人影,轻纱挡住更显朦胧。 他急步走过去,掀开床帘,他心心念念的人露出了全部容貌。 她经过细心的打扮,脸上化了绝美的妆容,眉心描着海棠花钿,红唇水润,身着红色纱衣。 曼妙的曲线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陆楚仁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此刻她安静的躺在这儿,宛如神女一样让人高不可攀。 看上去又纯又欲。 他伸手想去摸赵荟蔚的脸,下一秒床上的人眼睛便睁开了。 陆楚仁手一顿,伸回以后坏笑的看着她。 赵荟蔚眼眸微转,就对上一张令人生厌的脸,她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你中了软骨散,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 赵荟蔚抬眸看向他,时间久了她觉得身上燥热,脸上潮红额上浸出细汗。 “你想做什么?” 陆楚仁舔了舔嘴角,这小女子一定不知道她转眸之间满是媚态,勾人得很。 一时他还有些羡慕沈明南了,天天对着这么个尤物,可不得夜夜笙歌? “做什么?”陆楚仁细细品味这几个字,“你三番五次坏我的事,我费劲心机抓你来能做什么?” 说着,他便开始解衣裳:“当然是当你今夜的好夫君,好荟荟,今夜过后你会发现我并不比沈明南差的。” 赵荟蔚听了简直反胃,可她现在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陆楚仁慢慢靠近,绝望笼罩着她。 如果就这么便宜了陆楚仁,那晚……她还不如跟沈明南成了这事……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陆楚仁用手给她抹去:“别哭啊,等下会很舒服的。” 他伸手去解着她身上的轻纱,不过三两下,就露出她圆润白皙的肩头。 这一下就刺激到陆楚仁了,等他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厢房门被人大力的打开,惊得他回头望去。 “沈,沈明南。” 怎么会,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玄色身影一步一步靠近,陆楚仁忍不住坐床上瑟缩了一下。 因为他那双摄人的黑眸暗得能滴出水来。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这儿可是满庭芳,你要是敢伤我,我必定让你……啊!” 沈明南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把人提了起来,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陆楚仁被掐得脸色涨红,眼睛翻白,有气出没气进,濒临死亡之际,沈明南才把人甩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陆楚仁顾不得浑身疼痛,他害怕的摸着脖子,猛的咳了出来,太可怕了,沈明南就是个疯子,刚刚他真的要被他掐死了。 他手脚并用的就想往外爬,沈明南压住眉间的戾气,漠然吩咐:“延元,把他手筋脚筋挑了,丢宣平侯府门口。” 陆楚仁惊恐的睁大眼睛:“你敢,你们敢碰我!我是宣平侯的嫡子,沈明南,你敢碰我一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延元听他叫得聒噪,于是伸手把他裤子里的里裤撕了一块塞他嘴里,声音没了他才叹了一口气,吵人的声音没了,该办正事了。 人被拖远,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以后,沈明南才看向赵荟蔚,她眉间轻蹙,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见沈明南来了,她不敢面对般的紧闭着眼睛。 空气中暗香越来越浓郁,他找到香炉,用茶水把燃着的细香浇灭,然后又开了窗通风,房间的味道才散了许多。 他走至床边,坐在她的身畔,轻声唤道:“晏晏。” 沈明南低头便看见解开一半的纱衣,他隐约能看见月白的小衣。 他伸手把她身上的衣裳拢紧:“没事了,晏晏。” 赵荟蔚这才睁开眼睛,眸中水光盈盈:“公子。” 她轻眨,泪水便滚落下来,眼眶红红,惹人怜爱。 沈明南伸手扶起她,中了软骨散的小姑娘直直的跌在了他的怀里,她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了一阵震动,是他的笑意:“还说没有投怀送抱,这不就是现成的。” 赵荟蔚知道他是想说话让她转移注意力,让她从低落情绪中缓过神来,于是她埋在他的胸膛上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沈明南才慢慢道:“晏晏,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环抱着她,在赵荟蔚看不见的地方,他浑身笼罩着郁气,仿若来自地狱。 他绝对不会放过陆楚仁的…… 不……是整个宣平侯府。 沈明南是抱着赵荟蔚出得满庭芳,她身上裹着衣裳,迟婳在接到消息以后,就连忙带着空青子赶来的。 本来这老头死活不愿意的,但一听是赵荟蔚遇险了,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子便来了。 连同一块来的还有林槐安。 沈明南见着他倒是有些意外,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人送进了马车,空青子在车内给她把脉:“中了轻微媚香,没什么大碍,吃颗清心丸就好了。” 然后他又摸到那肿起的脚裸:“这儿扭伤,伤到了骨头,你段时间内是别下床乱跑了。” 空青子说着就从药箱里拿出一瓶淡绿色的凝膏,就准备上手涂抹。 却被沈明南一把夺过:“我来。” 空青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便下车了:“那你仔细着涂,一日涂两次,不出一个月便会痊愈。” 他走到林槐安身边,同样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走了呗,还愁啥,人家有人伺候呢。” 林槐安这才跟着空青子走了。 “再过五天,我父王便来了。”林槐安边走边道:“到时候让他见上一面,如果他也确认相似的话,那我们就从落花村查起吧。” 林槐安只要一想到,如果赵荟蔚真是他们林家的姑娘,那他祖父祖母得多高兴啊。 林元徽一直是林家的痛,也是林家的骄傲,如果真的确定了,那是否可以通过她再找到他大伯? 这一刻林槐安想了很多。 …… 马车内,沈明南拿着药膏轻轻的涂抹到她的伤处:“疼吗?” 赵荟蔚摇头:“不疼了。” “下次还乱跑吗?” 她才没有乱跑,她只是去秋山骑马,鬼知道就惹了人绑她。 她郁闷之际,沈明南声音再次传来:“这回正好安稳的待府里,乌衣巷也别去了,那少年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28章 我没有哄过别的姑娘 赵荟蔚不理解了,她反驳:“这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小孩?”沈明南嚼着这两个字:“十三岁也是小孩?” “那肯定啊,十三岁就是还没长大的小孩。” 在现代十三岁应该还是小学**。 这可不就是小孩。 沈明南:“……” 十三岁已经可以定亲了。 见某女还不自知,他从怀里掏出雪白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涂了药膏的手指。 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颌,目光淡淡:“晏晏,过了中秋你就十六了。” “你比那少年郎大两三岁,他是小孩,那你呢?” 他的大拇指摩擦上她的红唇,用力的把殷红的口脂抹掉。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脸色难看的道:“公子,你手摸过我的脚!” 沈明南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连自己都嫌弃?” 赵荟蔚瞬间被恶心得不行,连忙转头挣脱他钳住的下颌:“我嫌弃!” 沈明南:“……” 他被气笑,恶趣味的把他抹下来的口脂全擦她衣裳上。 他都还没嫌弃她呢,她倒先嫌弃上了。 赵荟蔚:“……” 她颇嫌弃的看着他。 然后伸手拉着他的衣领,把人一把拉下来,在他衣裳上一阵扒拉,看见他里面穿的白色里衣,整张脸都埋了上去。 来啊,互相伤害! 她抬头,便见他白色衣领上全是红色的口脂,然后就松开了他。 沈明南不用看都知道,他衣裳被糟蹋。 如果是以前,他能一把掐死她,但现在…… 他笑意很浓:“晏晏,口脂没擦干净,半途而废可不好。” 赵荟蔚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扑了上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月明园中。 下车以后,沈明南抱着她便朝着绛云阁而去,冯铭在前面给他们打着灯笼,淡黄的灯火照亮这小小一片地。 赵荟蔚双手自然的环着他的脖颈,没受伤的那只脚一晃一晃的,她抬头就看见半弯的月牙儿。 她突然想起马车上,沈明南说中秋过后她就十六了。 于是,她转头,看着他侧脸:“公子,你怎么知道八月十五是我的生辰?” 沈明南脚步没停,声线很淡:“这很难知道吗?” “你户籍上不是有?” 赵荟蔚:“……你什么时候还偷看我的户籍?” 闻言,沈明南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大概……在你出卖我的那晚。” 他低头看向她,挑眉道:“我总得了解一下我的救命恩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不然我怎么放心把自己交给她?” “……” 那晚不就是她刚穿过来吗? 呵呵,她还没谢谢他见死不救呢。 赵荟蔚皮笑肉不笑:“想不到沈公子还挺谨慎,受了重伤思维一样缜密,小女子佩服。” “过奖了。”他淡淡应道。 赵荟蔚白他一眼,四周虫鸣鸟叫,她看着残缺的半月突然就有点伤感:“八月十五中秋团圆,我却觉得这个日子克我。” “我爹说,我娘就是在这一天去的。” “我爹呢,给我过十岁生辰的时候,上山被鬼门宗的人害死了,一点都不团圆。” 她淡淡的吐槽着,沈明南听进去了,他说:“以后你每个生辰,我都陪你过,这样就团圆了。” 很淡的话却让赵荟蔚眼眶泛酸,她埋在他的怀里:“公子真会哄人,又有多少个小姑娘被你哄过?” 沈明南沉默,半晌才道:“我没有哄过别的姑娘。” 他把人送进了瑶光阁,璎珞早就等着了,在听到她家姑娘不见以后急得不行,如今见人平安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人送到,沈明南转身就离开了。 璎珞看着她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脚,心疼得眉毛都纠结在一起:“姑娘疼吗?” “不疼。”赵荟蔚摇头:“璎珞,你能给我打点水来吗?我想洗个脸。” 这满脸的劣质脂粉,闷得她脸都难受。 璎珞连忙应道,就去打热水了。 赵荟蔚看着这只脚就很头疼,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她都出不了门了。 …… 翌日 皇宫,早朝。 宣平侯陆军跪伏在地,痛哭流涕。 “皇上,老臣要状告沈忠勇的三儿沈明南,他凶狠成性,手段恶毒,活生生的把我家楚仁的手脚筋全挑断了,把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丢我侯府门口。” “他这般做,让我儿以后还怎么活啊?我儿成了一个残废!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陆军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朝堂众人都皆不可思议,那沈明南真就如此胆大妄为?胆敢来伤了朝中官员之子。 程盛全皱着眉看向沈国公,沈国公出列,这次他选择护着自己的儿子。 他恭敬的躬身:“皇上,此事恐怕有什么隐情,我儿不会无故伤人的。” “真正的事实如何还得找明南来问才是。” 程盛全沉吟,这倒也是,他也不会仅凭陆军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沈明南的罪。 “忠勇说得有理,这事还得细细分辨才是。” 陆军有些不可思议,他儿都快死床上了,这还维护着沈明南? 他沈明南能蹦能跳,啥事没有,这还用分辨吗?分明就是那沈明南欺人太甚! “皇上!” 陆军红着眼:“还请皇上为我儿做主,皇上啊!如果老臣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那老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沈国公府,好叫他沈家知道,老臣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他沈家的。” “你!”沈国公脸色难看的看着他,撞他家门口?只要想一想,沈国公都觉得晦气。 陆军连撞死的话都说出来了,程盛全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宣明南进宫。” 不过半小时左右,沈明南便到了金銮殿,他看见跪在地上的陆军也没有意外。 他在陆军身侧跪下,行了一个礼:“臣,沈明南叩见皇上,吾皇圣安。” “平身。” “谢皇上。” 沈明南这才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沉稳。 从他出来的那一刻,陆军凶狠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要不是顾及这里是金銮殿,他能站起来撕了这黄毛小儿。 “明南,你昨日是否伤了陆楚仁?”程盛全开口问道。 沈明南恭敬道:“回皇上,是臣伤的。” 第229章 西戎国师 朝臣哗然,他竟然承认伤了人。 陆军心中冷笑,无知小儿,他今日必定要让他给他儿偿命,让他也试试手脚筋被挑断的滋味。 于是他哭得几近昏厥:“皇上,就连他自己都承认伤了我儿,此子性情乖戾跋扈,目无王法,还请皇上为我儿做主啊。” 沈明南垂眸看他,眼里冷光一闪而过。 “那你待如何?”程盛全沉声。 陆军抬头看向程盛全:“皇上,老臣也不为难他,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儿受的难,他同样受一遍就好了!” “不行!”沈国公出声了,“还请皇上明查,此事绝对另有隐情。”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程盛全头疼的揉着眉心:“明南,你来说,为何伤了陆楚仁。” “回皇上,陆楚仁他欺男霸女,行径恶劣,臣看不过去,便做了一回惩恶扬善的好人。” 朝臣:“……” 为什么好人这两个字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你血口喷人!我儿从未做过这等事,皇上这小儿信口雌黄,满嘴谬言。”陆军眼里恨得能喷火。 两边互不相让,程盛全一拍桌子,才静了下来。 “这件事由京兆府尹去查,明南先在家休职几日,宣平侯回府等京兆府尹查明真相,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朕绝不姑息!” 陆军深深的叩首:“谢皇上。” 程盛全挥手,沈明南便告退了,其他的朝臣留下来商议后面的事宜。 左丞相出列:“皇上,西戎国的使臣进京了,据说此次来的是他们西戎极为神秘的国师。” 程盛全来了点兴趣:“他们的国师?” “正是,花家后人花墨,据说他卜卦极准,批阴阳,断五行,测风水,勘六合,是西戎公认的“活神仙”,极其神秘。” “这倒有点意思。”程盛全一笑,然后目光就看向程煜:“太子,西戎使臣团就由你去接待。” 程煜拱手:“儿臣定不辱使命。” “若无其他的事,便散朝吧。” 众大臣:“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程盛全走了以后,各位大臣才走。 京兆府尹走到最后面,他伸手摸了摸半秃的头顶,这群权臣公子不是人。就不能好好的和平相处吗?! 非得给他找事做,他每天查案件都愁得头发掉一把。 前一个丹阳郡主,后一个沈世子! 皇亲国戚了不起吗! 淦! 京兆府尹把帽子戴好,遮住了能反光的头顶,阴沉着脸,骂骂咧咧的便回了京兆府。 沈国公府。 沈明南颇为悠闲的回了院子,真好,又可以陪晏晏了。 白嫖的假期他已经在想该怎么利用了。 对于突然而至的沈明南,赵荟蔚有些懵,她此刻手里还拿着颇为狗血的话本。 沈明南走近,拿起来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些情情爱爱,你侬我侬,他笑道:“你喜欢看这个?” 赵荟蔚伸手一把抢过,凶巴巴的道:“你管我!” 沈明南也不在意,他依旧懒懒道:“这玩意儿看多了会降智。” 赵荟蔚:“……” 她想把他嘴堵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她把话本合着放在背后:“公子,你今日不用上值的吗?” “不用,皇上给我放了几天假。”说着,他看向她裹成粽子一般的脚:“上药了吗?” 赵荟蔚摇头:“还没有。” 沈明南便去她房里找了一圈,发现药瓶放在一个陌生箱子上面,他伸手拿在手中,目光便盯了箱子两秒:“你这里面装了什么?” 赵荟蔚随便撇了两眼:“没啥,一些小玩意儿。” 沈明南手扣在箱子上,就准备打开,赵荟蔚这才仔细的看上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她魂都吓出来了。 卧槽! 这不是她放荷包的那个箱子吗?! “你住手!” 沈明南把箱子开了个小口,突如其来的娇喝使得他动作顿住,转头就见她满脸的紧张以及惊慌。 这里面有什么? 赵荟蔚见他站原地不动,她就想下床,怎么着都不能让他瞧见了。 沈明南把箱子扣上:“我不看就是了,你好好坐着别动。” 赵荟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我才想起来,那里面是我放的小衣!” 沈明南:“……” 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拿他当外人啊,小衣这是能随便告知的吗? 他走至床边:“腿伸过来。” 赵荟蔚乖巧的把伤脚伸出来,他拆了绷带:“嗯,消肿了不少。” 药膏触碰到皮肤很凉,赵荟蔚舒服的眯着眼:“公子,贺宥没事吧?” 经过了一天一夜,赵荟蔚终于想起了她的难兄难弟。 沈明南低垂眼睫,涂得认真:“没事。” 赵荟蔚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床上,有些担心道:“公子,你伤了陆楚仁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他抬眸:“先顾好你自己再说。” 赵荟蔚撇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你这伤的又不是小猫小狗,好歹是个侯爷之子。” “在我眼里,他跟那阿猫阿狗还真没区别。” 他替她缠好绷带,用锦帕擦干净手指以后便起身走人:“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等人走了以后,赵荟蔚才继续把藏在背后的话本拿出来,看得津津有味。 …… 京兆府 京兆府尹周成此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又开始薅头发。 发现又扒拉下来几根以后,不由气得口吐芬芳。 他咋查? 总不能去封了满庭芳吧? 本来那地就是做那种勾当的,这沈世子在那儿发现陆楚仁欺男霸女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烟花之地,本就你情我愿,总不能说人家陆楚仁没给钱就欺负了满庭芳里的姑娘吧? 都不用他们告,第二天保管满庭芳的老鸨就来诉苦了。 “唉。” 这是周成叹的第十次气,想他年纪轻轻就因为做这个位置导致秃顶,他心里多难受啊? “唉!” 再次叹了重重的一口气,周成便决定先从满庭芳查起。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外面的鼓便响起。 他皱着眉:“何人在外击鼓鸣冤?” 有衙役来报:“大人,来的是水云间的那个主厨。” “他有何事?” “那厨子说,他要来报案,他的女儿俪娘已经好几日没有归家了,想请大人派人帮他找寻一下他女儿的踪迹。” 第230章 暗道 人口失踪? 周成再头疼也坐去了大堂:“宣那主厨进来。” 水云间主厨被衙役领了进来。 周成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主厨跪地:“草民孔大武,特来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小女孔俪已消失数日不见踪迹。” 周成沉声:“消失?你可知道她在何处消失?” 孔大武犹豫了一瞬,才咬牙道:“大人,在青岩街那儿有人见着我女儿被宣平侯府的陆公子带走了。” 孔大武圆润的脸上眼睛通红:“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陆公子他强抢民女。” 周成皱眉,冷哼一声:“你可知随意状告朝臣之子要先挨二十大板,你可愿意?” 孔大武头磕地:“只要能找到俪娘,让草民做什么都可以。” 他发妻早亡,留了个女儿跟他相依为命,他就算这条命没了,也要俪娘平安回来。 衙役抬了凳子,孔大武趴了上去,很快棍棒闷响声响起。 他咬着牙挨了二十大板,打得背后血肉模糊,结束了以后额角流着冷汗:“求……大老爷替我做主。” 板子也挨了,看来是真要状告宣平侯府,周成再次拍惊堂木:“案件受理,本官会去彻查,如果让本官发现是诬告,你应该知道后果如何。” “草民没有诬告,就是宣平侯府的大公子。” 如果一开始孔大武有些犹豫,那现在他是一口咬定了就是陆楚仁。 “你退下吧。” 孔大武是由衙役搀扶着出去的,周成一撩衣袍:“你们随我去宣平侯府。” 对于周成的突如而至,陆军有些纳闷,皇上是让他查沈明南,怎么还查到他宣平侯府了? 周成道明来意:“刚接到一位百姓的状告,你府上大公子强抢民女,说是那名女子在你府中,本官特来查看。” 陆军脸上的笑一僵,随即怒道:“刁民!一派胡言,犬子堂堂正正,怎么会做这等事?是哪位贱民告的?还请周大人把名字告知与本侯,本侯定让他知道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 周成奇怪的看他一眼:“陆侯爷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正好皇上也让我彻查你们府上公子跟沈世子的事。” “沈世子可是说了,陆大公子欺男霸女。” 陆军脸色微凝:“如此,周大人请吧,犬子从未带过什么女子回来,你要查便查,只是查完了以后还请你如实禀告,还犬子一个公道。” 周成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 “给本官搜,你们都找仔细一点。” 他带来的二十几个衙役便分散搜府,这就引得宣平侯夫人出来了,她满脸憔悴,一看就是因为陆楚仁的事伤心过度。 就连陆军的好几房妾室都聚集到正厅来了。 “老爷,那沈世子什么时候能去死?我仁儿好惨呐,他还没娶妻,就被那贱子如此折辱,废了他的四肢。” 宣平侯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侯府子嗣颇多,可她只有这么一位嫡子。 现如今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啊,废了的人又如何继承爵位? 她现在恨不得生食了沈明南的血肉,贱子该死。 陆军如何不想沈明南伏诛,但是他想的可不止这些。 就算最后定了沈明南的罪,肯定也只是不痛不痒的遮盖过去,伤不了他分毫。 谁让他是沈国公府的世子,皇后的侄儿,最重要的是嘉和郡主遗留的唯一子嗣。 看在已被灭门的公仪家面上,皇上都不会太过苛责他。 而他宣平侯府跟国公府可不同,国公世袭,而他是降爵,侯爵在他这儿是最后一代。 他在朝中本就不受重视,政绩也是平平,如果能通这事,让皇上保沈明南而愧对于他。 他能从中捞不少好处,最起码皇上能给他一个有点实权的官当,在他心里儿子多得是,永远没有权势地位重要。 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别坏事,他跟着一起同仇敌忾:“你放心,本侯一定会为仁儿报仇的。” 宣平侯夫人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她心中瞬间就安定了不少。 那边,周至也搜了府,二十多个衙役皆没有找到什么所谓的女子。 陆军冷着脸背手:“周大人查得如何?” 周成看他一眼:“暂且没有查到什么不妥,还希望你们宣平侯府别再被告了。” 他拱手:“如此,本官便告辞了。” 他们走出府外,周成招手,一位衙役上前:“可有发现他府上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衙役顿了一下,随后挠头:“就是属下发现侯府的地是真的多,花也多,长得比其他府里的花还艳。” 周成瞪他一眼:“本官让你去找人,你倒是给本官先欣赏上了?” 衙役觉得很冤枉:“属下没有,主要是……宣平侯府的花长得真的很漂亮。” 孔俪没找到,周成让衙役把这个消息告知孔大武,让他想想是不是记错了,这宣平侯府要是追究下来,十个孔大武都不够死的。 入夜 宣平侯府,陆楚仁的院落。 他此刻四肢都上了药,用绷带绑上,可他筋脉已断,想接上是不可能了,他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想动一下都困难。 他好恨,沈明南真的好狠,他后悔了,捉到那小女子的时候他就应该先享用了,而不是想体验那种猫戏耍老鼠,让老鼠绝望的感觉。 既然他如此在乎,在看见那小女子尸体的时候应该会很悲痛吧? 此刻的陆楚仁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 “大公子。”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陆楚仁眼里阴鹫,小厮对上那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是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公子,今日京兆府尹来搜府了!” “那孔大武报案了,说您抢了他的女儿。” 陆楚仁收回目光,面色极其平淡,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俪娘呢?死了吗?” 小厮摇头:“折磨得还剩一口气。” “拉出去处理了。”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小厮退了出去,他来到一处假山,左右见没人才按了一下假山上的机关。 假山朝两边展来,露出一个密道。 这是陆楚仁特意修的,就在宣平侯府的地底下,谁也不知道这个暗道的存在。 第231章 状告 在小厮进去以后,假山便合上了,一道黑影蹲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月光照在他冷厉的脸上,正是秦舟。 他目光凝在那假山处,随后从树上跳下,隐匿着身形到了假山周围。 他找到那小厮按的位置,下一刻假山打开了,他身形一闪,走了进去。 暗道里很黑,有长长的向下阶梯,里面很寂静,秦舟摸黑下去,走了估摸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听见了锁链哐当砸地的声音。 他脚步快了许多,不远处是一间暗室,里面有昏黄灯光照出,秦舟走近些许,便看见地上有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被锁链抵着喉,那小厮要把人勒死。 秦舟没有犹豫,欺身上前,剑身泛着冷光,“哐当”一声,锁链掉在了地上,小厮直直的倒在血泊中。 秦舟这才看向躺在地面捂着喉咙的人,是一名伤痕累累的女子。 她衣裳上的血迹都浸成了暗红色。 秦舟没有管她,环视着周围,这里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成暗牢更贴切一些。 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地上一片暗红,可见有不少人在这里受过折磨。 他的阿弟不在这里。 秦舟看向地上的女子,蹲身在她身侧:“你在这儿可见过一位十二三岁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 俪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摆:“见过……” 秦舟立马抓住她的肩问道:“他在哪儿?” 俪娘浑身发冷,她干涸的唇微张:“救我……” 话落,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秦舟看了一眼女子,伸手一拎女子便稳稳的落在他的后背上。 在他离开以后,假山再次合拢…… 沈国公府。 沈明南在书房里看着龙潜递来的信,上面说着,再过几日音儿和巧姑就要到京城了,让他去接她们,并且让他好好安顿她们的住处。 沈明南皱着眉,是腿断了吗?还要他去接?他不接人还不是照样会来京城。 但是想着龙潜的话,他把不耐的情绪按捺了下来。 下一刻,余十七来了:“主子,那京兆府尹在宣平侯府没有找到人。” 沈明南挑眉:“藏得还挺深。” 余十七脸色凝重:“此次没有找到,想必京兆府尹也不好再上门找第二次了。” “是吗?”他目光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那便给周成多几个去查的机会。” 第二天,周成才走到京兆府,就发现府外面跪了二十几个人,个个满面悲戚,见着周成来了,他们齐齐的朝着周成磕头。 为首的是一名妇人,额头都磕破了,面上鲜血混杂着泥土:“求青天大老爷为我的女儿做主,她于五年前被陆楚仁残害。” 闻言,周成脸色都冷了下来:“五年前?你怎么五年前不来告,反而等到现在来说?胡乱攀咬权贵可是要进牢房受刑的。” 妇人擦着眼泪:“不是民妇不告,而是他们威胁我,我若是敢把此事宣扬出去,就要了我一家老小的命,我又怎敢跟达官贵人抗衡?” “五年了,我的女儿夜夜入梦都在求我给她报仇,我一次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懦弱,连仇都不敢给她报,直到昨日听说孔家状告了宣平侯府,是他给了民妇勇气,所以民妇不想再忍了。” “他宣平侯府要杀要剐民妇也无所谓了,我只想为我的女儿报仇!” “民妇愿意挨二十大板,也要状告他陆家!” 说完,她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后头的众人皆哭着请他做主,子女皆是于几年前失踪,最近的是在去年,其中竟然还有稚嫩的男童。 周成凝眉看着他们,二十五个人,所以五年间竟死了这么多人? 这已经不是小事情了,严重一点就是连续犯案,只是这群无辜可怜的人现在才敢告。 周成沉声:“这件事本官会禀告皇上,此事本官一定会彻查的!” “谢谢青天大老爷。” 既然事情受理了,周成也没有犹豫,立即就去了宫内求见皇上。 程盛全一见是周成,以为是他吩咐下去查的有什么眉目了,他也是头疼,这沈明南他也不想动,只希望他带来的是个好一点的消息。 “宣他进来。” 周成急步进来,躬身作揖:“吾皇圣安。” “平身,周爱卿可是查到了什么?” “是的皇上,昨日臣在京兆府受理了一位百姓状告宣平侯府的事件。” “哦?”程盛全挑眉:“那百姓所为何事?” 周成如实道:“那百姓的女儿不见了,他说是陆大公子强抢了他的女儿,把人直接掳进了宣平侯府里。” “但是昨日微臣拿着令牌去搜了府,没有找到那百姓的女儿。” “然后……就今天早上京兆府门口突然跪了二十五个人,个个都是状告陆大公子残害了他们的儿女。” “据他们所说,最早的是在五年前遇害,最近的一次是去年腊月,其中年龄最小的是一名男童,才十岁……” 越听,程盛全的脸色越黑,最后整个御书房都灌着冷气:“你是说,五年间那陆楚仁害死了二十五个少男少女?” 周成面色不变:“现在还不确定……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证据也被销毁得差不多了。” “差!严查!皇土之下他也敢残害朕的子民?”程盛全勃然大怒:“朕等会让君泽跟你一块去宣平侯府,你们两人务必把这件事查清楚了。” 周成恭敬道:“臣遵旨。” 有了大理寺卿的参与,他就算要掀了宣平侯府,那陆军恐怕也不敢多说什么。 …… 沈国公府 沈明南觉得闲赋在家的感觉颇好,尤其有晏晏陪着的感觉更好。 如果没这几个讨厌的人在的话,他会更开心一些。 只见迟婳,叶澜之,还有贺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礼品来看望受伤在家的赵荟蔚。 迟婳紧拉着赵荟蔚的手:“如果那天我不去猎什么兔子就好了,都怪我害你受伤了。” 赵荟蔚拍了拍她的手不赞同道:“好了婳姐姐,这跟你没关系的,是敌人隐藏得太深了。” 迟婳很气愤,有她在竟然还让她心爱的阿荟受了伤,越想就越觉得浑身不得劲。 她“豁”的一下站起身来:“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报仇去。” “听说今日在京兆府门口有二十来个人去状告了陆楚仁的恶劣行径,皇上得知此事也下了命令严查。” “正好傅君泽受命彻查这些命案,我这就去找他,督促他一定不能放过陆楚仁!” 第232章 查案 傅府,位于青鱼巷。 这条街上住着徐家,还有街尾的迟家,他们这一圈府邸基本上是挨着的,相隔并不远。 此刻,傅府内。 傅君泽接到皇上的命令,便准备去宣平侯府。 他穿着紫色的官服,一头青丝全束拢在官帽里。 “君儿!” 傅君泽脚步停下,他背脊挺直缓缓转身:“母亲。” 在他身后是一位妇人,看起来三四十岁,青丝夹杂着白发,整张脸都很严肃,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她就是傅君泽的母亲,姜氏。 姜氏站在远处,满脸冷漠:“你为何拒了黄家这门亲?” 傅君泽直视着她:“不合适。” 姜氏冷笑一声:“哪里不合适了?你给我个理由。” 傅君泽沉默片刻,才道:“母亲,我的身体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平白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傅君泽!”姜氏怒了:“人家莺莺都没嫌弃你是个病秧子,你倒好直接给拒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迟婳回来了?她害你还不够吗?” 傅君泽一贯清冷的目光都夹了些凌厉:“母亲,我是为何你是知道的,这跟迟婳没有关系,你不能无理随意迁怒于她。” 姜氏摇头:“就是她!如果不是她,你爹就不会死了,你就不会被病痛折磨五年,我真是后悔,小时候带你进了迟家。” 傅君泽无言,在他父亲去世那年,他的母亲已经接近疯魔了。 “君儿!你必须留嗣,我决不允许傅家在这里断了香火。” 姜氏冷冷说完,转身就回了屋内。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个话题,要他留嗣。 他也不知为何,一直拖到了现在,明明在三年前就告诉自己,放下了。 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他强迫不了自己。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外面阳光明媚可他的身心却如坠冰窟,冷得他麻木,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当他看见外面那抹灼红时他身体内凝固的血液又缓缓流动起来。 红衣姑娘牵着她的白马,一如多年前一样在傅府门口等他。 迟婳转头,明媚的面容撕破他头顶的乌云,阳光又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扬眉:“不是查案吗?一起?” 傅君泽墨玉般的眼眸微动,走到她的面前:“走吧。”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宣平侯府迟婳才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侯爷就不严查,你要对得起你这身官袍!” 她说得认真,一脸为了他着想一样,傅君泽没有拆穿她。 只轻轻道一声:“知道了。” 周成早在里面等着了,一同等着的还有陆军,他现在已经要疯了,家里那孽子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啊。 当他听见二十五条人命,皆由他大儿子所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还被皇上知道了,他下令要严查。 他心里有些慌,只希望那孽子别把证据都留在府里。 陆军道:“两位大人,这事恐怕有什么误会,犬子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杀人。” 迟婳冷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连鬼门宗都请得动,更何况杀几个人?” 陆军听到鬼门宗,心下再次慌乱。 “你休要胡说。” 现在谁不知鬼门宗简直就是皇上的忌讳,这要真扯上关系了,别说他儿子保不住,整个侯府都要玩完。 周成撇了他一眼,朝着傅君泽拱手:“傅大人,我们从哪儿开始查?” “吩咐衙役去查每间屋子,尤其是墙壁看有没有暗道,再留一些人看守着陆侯爷。” 他丹凤眼清泠:“这个时候还得委屈陆侯爷在原地等着了,莫要乱跑。” “两位大人请便,犬子绝对是被诬告,到时候还请两位大人还宣平侯府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傅君泽说完,便朝着宣平侯府的后面的园中而去。 迟婳紧跟在他的身后,傅君泽想去陆楚仁的院落,却被迟婳一把拉住,他目光直接看向衣袖上那只纤细的手。 迟婳意识到什么立马松开了,甚至还离了他两步远:“别去陆楚仁那儿,在他那儿查不到什么的,没有意义,你跟我来。” 两人一起来到宣平侯府的后院花圃,这儿鲜花长得艳丽,娇妍的月季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一般。 迟婳目光淡然在花朵上一掠而过:“他们去房里都找不到什么线索的,有的时候外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迟婳来到一处怪石嶙峋之地,在上面摸了摸,对着一侧的傅君泽道:“我在北漠的时候,就遇见过一回。北狄人生性狡猾,潜了人进入飞燕城中,合着城里的人里应外合,在一处宅院打通了一个暗道。” “巧的是那处宅院正好是我的,发现不对以后我便填石把那暗道埋了,又挨家挨户的搜索,发现了好几个暗道。” “如果真叫北狄人成功从暗道里进来城中,那整个飞燕城将会面临被北狄屠城的局面。” 傅君泽看向她:“后来呢?” “后来?”迟婳挑眉,在石头上一阵摸索:“通敌叛国的那几人全被我斩于剑下,我又特地去学了关于暗道的门路。” 她顿了一下,手用力一扭:“你瞧,这不就找着了?” “咔嚓。”假山石门缓缓打开。 迟婳双手环抱,非常得意:“所以说,谁现在还在室内杀人啊?不稳妥且容易被人发现,走吧,进去看看。” 暗道很黑,迟婳拿着一早备好的火折子走在前面,空气中隐隐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两人来到暗室,石门一推就开,里面挂满了刑具,迟婳找到里面的蜡烛,点亮以后整个暗室一目了然。 地上有一串铁链,铁链旁有一具尸体。 迟婳走近,蹲身在尸首旁伸手摸了摸地上还算粘稠的血液。 一方带着松柏香的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傅君泽清冷的眉眼。 “擦擦。” 迟婳伸手接过:“谢谢。” 她站起身:“这人昨夜死的,应该是宣平侯府的小厮。” “估摸着来这儿销毁罪证,结果被后面的人截胡了。”迟婳淡淡道:“这后人手法也利落,一剑封喉。” ------题外话------ 傅君泽:你这么能耐,要不这大理寺卿让你来当? 迟婳:也不是不可以~ 第233章 他的眼里进不得沙子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等会让衙役把这具尸体抬出去。”迟婳低头看着这方锦帕,犹豫了一下就揣自己怀里:“洗干净了再还你。” 两人出去以后,便有衙役去唤了周成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陆军。 他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暗道,脸色铁青,而地上那具尸体他也认识,正是他大儿子身边的小厮阿东。 周成带人下去检查了一番,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铁链:“陆侯爷这府里还真是别具一格啊,里面竟然是一处刑牢,看来没少审讯“犯人”。” “本侯并不知道这个暗道,恐怕是有人事先弄好特来诬陷宣平侯府的。” 周成懒得跟他理论,他看向傅君泽:“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傅君泽淡撇了陆军一眼:“让人把这里暂且封锁起来,陆侯爷近日最好别往这花圃来,不然暗道没了,我就怪在你的头上。” “周大人,把陆楚仁丢牢里看管起来,真相没查明之前,人不得放出来。” “是,大人。”周成一挥手,就有衙役去了陆楚仁的院落。 陆军也没有阻止,他现在恨不得掐死那个孽子,本以为这次是升官发财,谁知道直接是侯府的灭顶之灾。 这反转他一下接受不了。 宣平侯夫人看着他们把陆楚仁架了出去,愣神一秒瞬间反应过来:“你们放开我的儿子!我儿子没罪,你们没权利关押他,你们没权利!” 她死死的拉着拖着陆楚仁的衙役,一时让他们进退不得。 傅君泽看向陆军:“陆侯爷这是要妨碍办事?” 陆军上前一巴掌就把宣平侯夫人掀翻到地:“蠢妇!” “你看看你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没人妨碍了,他们顺利把人带走了。 “侯爷,仁儿是无辜的,定是有人要害他!”侯夫人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她头上珠钗凌乱,眼神看向几位狐媚妾室:“定是她们害的我儿。” “姐姐可别瞎说,妾身可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公子长命百岁呢。”其中一位妾室回怼,其中的讽刺不难听出。 大公子下台了,那她们的儿子不就有机会了? 陆军见这个时候了她们还在明争暗斗,气得一甩衣袍:“一群蠢妇,你们可知这次若真叫傅君泽查出来了,整个侯府都完了!” 他倒是想去贿赂,可这傅君泽就极其古怪,软硬不吃,最是铁面无私。 还有一个同样古怪的周成,这两人凑一起,可不就得把他侯府都翻过来。 意识到严重性,宣平侯夫人才开始慌了:“侯爷这可怎么办啊?” 陆军看向自己的夫人:“还能怎么办?” “你只能祈求你儿子后手处理得干净,别留了证据害了一府的人!” 宣平侯府外面。 傅君泽看向迟婳,眼里带星点笑意:“这个结局可满意?” 迟婳支吾:“还算可以吧,得让陆楚仁彻底定罪才行,要是能找到被他埋的人就好了。” “到时候别说陆楚仁,这宣平侯府都得脱一层皮。” 迟婳翻身上了白马:“所以接下来,还请傅大人好好找寻剩下的证据,尽快找到那二十五人的尸首,我就先告辞了。” 留给傅君泽的是越行越远的背影。 他轻笑一声,用完就丢,真是无情啊。 …… 徐府 从昨夜回来,秦舟就守在一处房门口,非常的挂心。 徐云琛看向秦舟,微微眯眼:“那女子醒了吗?” 秦舟摇头,眼睛时不时的撇向那道门,徐云琛看其模样,要不是知道男女有别,他都要亲身上阵伺候了。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可能这段时日被秦舟永远放在首位,突然出现一人夺了他的注意力,这一下的落差,反正令徐云琛是挺不爽的。 但越是如此,他越善解人意:“你已经守一夜了,不如先去歇着我给你在这儿看着。” 秦舟有些犹豫,他想第一时间见着那女子醒来,然后问关于他阿弟的事。 徐云琛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她醒了我第一时间去叫你,这总行了吧?” 秦舟身体也有些疲累,闻言,勉强点头下去休息了,等到人影不见,徐云琛温和眉眼才慢慢平淡。 然后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门,里面有浓浓的药味,徐云琛微微皱眉,里面女子还在昏睡。 有婢女在一侧伺候,他吩咐道:“想办法把她弄醒。” 婢女恭敬应道,她找了一盆水,直接就泼在了俪娘的脸上。 俪娘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 他轻轻一笑:“瞧,这不就醒了吗?” 徐云琛转过身以后:“把她收拾干净,我等会儿再来。” 婢女应道,就开始用干巾擦拭她脸上的水珠,俪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明明记得救她的是一位黑衣少侠。 秦舟是一刻钟以后再来的,见着俪娘醒了他才放心了下来,于是迫不及待的就问:“你还记得那个小少年去哪里了吗?” 俪娘头脑有些混沌,她想了想,声音嘶哑:“我把他藏在了弄琴巷子一间宅院的木箱子里,然后把钥匙交给了一个姑娘,我也不知她有没有去救那危在旦夕的少年。” 因为她被陆楚仁带走以后直接关进了暗室,她没忍受住折磨,透露了地址,她只祈求那少年郎已经得救了。 秦舟沉默,所以现在要找到俪娘给钥匙的人,那便只能等俪娘伤好了再去辨认。 徐云琛可不这么想,他一刻都不想这女子待在徐府,于是他含笑问道:“想报仇吗?” 俪娘愣愣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 “想报仇就好办了。”徐云琛微勾唇角:“照我说的去做。” …… 沈国公府 瑶光阁 沈明南现在看折子都在她这里进行了,书房都懒得去。 两人一个看着话本,一个看着折子倒也和谐。 延元敲敲门,沈明南回头见赵荟蔚脚露出来的,他伸手拿过薄被给她盖上,然后再放下了床帘。 赵荟蔚面无表情的看着床帘,这狗男人真是把她瑶光阁当他窝了? 不去上值以后陪她一天都在这儿待着,他也不嫌腻歪。 延元进来以后,目不斜视:“主子,陆楚仁进京兆府的牢房了。” “嗯。”沈明南轻应,陆楚仁进去只是第一步,而他的目的是让整个宣平侯府覆灭。 说到底,走到如今这一步陆军还得感谢他的好大儿,千不该万不该碰了他的晏晏。 那他就只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他们往死里整。 因为他的眼里进不得沙子。 第234章 伏法 延元走后,沈明南再把帘子打开,就见赵荟蔚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那陆楚仁进牢房了?你快给我说说这几天外面发生什么了。” “宣平侯府要完了。” 赵荟蔚凝他一眼,突觉口干舌燥:“你做的?” “不,是陆楚仁自己做的。” 他只是给了那群可怜百姓告的底气。 “乖乖养伤别想那么多,陆楚仁我会解决的。” 赵荟蔚心脏一个劲的“突突”跳,这该死的安全感,不愧是大反派。 …… 陆楚仁进了京兆大牢的事不过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尤其在得知他可能连续折辱二十五人以后皆觉背脊发凉。 陆楚仁他们都是见过的,谦谦君子一样的形象,尤其跟陆楚仁玩得好的几个公子哥,听闻他出事以后冷汗遍布全身,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实情。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们都选择装鹌鹑,只想躲过这一次。 但没有证据,就没法立案。 周成想再次登门宣平侯府,外面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衙役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报!” 周成见状,皱着眉:“外面有鬼追你啊?” “对!” 周成:“?” “不对,不对。”衙役气喘吁吁,但是外面那人跟鬼差不多,他急忙道:“大人,那那那个俪娘回来了!” “什么?”周成连忙站起:“她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击鼓鸣冤!” 一身血衣的俪娘目光坚毅的拿着鼓锤,她的行为很快引来了众多百姓的围观,其中有几个认出了俪娘。 “诶?那不是孔大武要找的闺女吗?她竟然还活着?” “好像还真是,你们谁去叫孔大武来,就说他闺女找着了。” 有人连忙去唤了孔大武前来。 京兆府大门打开,周成走了出来,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伤痕累累的俪娘:“你就是孔俪?” 孔俪跪伏在地:“回大人,正是民女,此次特来状告陆楚仁肆虐横行,残害无辜百姓。” 周成深看她一眼:“把她带进来。” 京兆府的大门敞开,更方便了百姓们的围观,孔大武一听自己女儿回来的消息,连忙就来到了京兆府。 见到熟悉人影以后,他再忍不住悲戚出声:“俪娘!” 俪娘回头,亦是泪流满面:“爹!”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周成一拍惊堂木:“要叙旧回去再说,孔俪,现将你知道的关于陆楚仁的一切都说出来,你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不得弄虚作假!” 俪娘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我本在水云间帮厨,前段时间陆楚仁见着我了,对我打量了好几眼,我没有在意。” “下午我独自回家,路过巷口的时候他遣人把我绑去了一间宅院,我拼死抵抗还是没逃过被他……” 接下来她的话没说,但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孔大武哭得几近昏厥,他可怜的女儿啊,竟被禽兽玷污了。 俪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不然他就派人把我爹打死,在胁迫之下,我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侮辱。” “直到有一日,他丢了个小少年到那处宅院,让我暂且照顾那小少年几日,我这才知道……他竟然男女不忌。” 京兆府大门口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太恶心了。 俪娘泪水砸在地面上:“小少年只有一口气吊着了,那几日陆楚仁格外的忙,我就是趁这个时候把那个小少年带外面藏了起来。” “因此也惹得陆楚仁怒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我被他关在暗室里折磨了五日,昨晚他的小厮要来取我性命,我意外被人救了,得以逃出生天。” 听到这里,周成沉吟,对得上了。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那个小厮会死在暗室里,而俪娘也还活着。 “那救你的那个人呢?”周成问。 俪娘头磕地:“请恕民女无法告知,他不想被别人知道。” 周成也不为难她,反而问道:“你可知被他残害的那二十五人的尸首都在哪儿?” 俪娘摇头:“民女也不知。” 周成看向一侧的京兆少尹:“状纸写好了吗?” 京兆少尹点头。 周成说:“拿去给她画押。” “孔氏,今日你所说要保证属实。” 俪娘脸色苍白:“民女保证句句属实,只求大人还所有遇害者一个公道。” 说完,她再坚持不住,昏倒在地。 “俪娘!”孔大武在一侧抱着自己的女儿。 “大人,俪娘需要看大夫,草民就先告退了。” 周成挥手,孔大武抱着自己的女儿就直奔医馆。 他接过状纸,看上一眼,问道:“陆楚仁有没有招?” 京兆少尹摇头:“他自进了牢房就跟要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想死?”周成冷哼一声:“还没完呢。” 因为俪娘的作证,陆楚仁害人的罪证就落实了一半,剩下的就是那二十五具尸首,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拷问,陆楚仁咬着牙就是不说。 一连五天过去,距离太后的生辰也只有几天了。 今天下了雨,傅君泽打着伞,带着一众侍卫来到宣平侯府。 他来到后面的那片花圃,眸光冷淡:“挖。” 侍卫们手里拿着铁锹,花圃里艳丽的花朵全被铲除。 傅君泽负手而立,雨水沿着伞沿砸在他那片地,弹跳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衣摆。 “大人!有发现。” 其他侍卫一听,皆围了过去。 铁锹把泥土挖出,露出里面的身影,是一个已死的男童,众人合力把尸首抬了出来。 傅君泽看上一眼:“继续挖。” 一个时辰过去,从花圃里已经陆续挖出将近十五具尸首,有些已经泛了白骨。 陆军神色恍惚,他没什么力气的跌坐在地,侯府完了…… 直到挖到晚间,整整二十五具,全埋在宣平侯府的后花园里。 抬出去的时候,宣平侯府还围了一群人,其中就有遇害者的父母,他们皆是来认尸的。 呜咽抽泣断断续续响起,到了后面皆变成了嚎啕大哭。 “闺女,娘接你回家。” “那恶人伏法了,娘替你报仇了。” “呜呜,闺女啊,下辈子投个好点的人家,不要像娘一样护不住你,娘对不起你,让你在花一样的年纪就长眠冰冷的土里。” 有人咒骂,有人后悔,有人哭得肝肠寸断。 暮光笼罩天地,雨好像停了。 第235章 谋位 暮光笼罩天地,雨好像停了。 傅君泽把纸伞合拢,雨水很冰冷,如同地上冰冷的尸体一样。 眼前的场景跟五年前重叠,他其实也经历过,亲人离世,他那时候恨不得跟着去了。 可阎王偏偏把他放了回来,让他父亲一个人孤零零下了黄泉路。 他眸中无悲无喜,也无怜悯。 见事情了结,等明日把这事上报皇上让他定夺就结束了。 …… 五年连续命案直到今日才被爆了出来。 朝野震惊,这陆楚仁也是个狠人,杀了这么多人,还埋在后花园里,亏他心理强大也不怕晚上冤魂来找他索命。 还有一些朝臣,皆面有难色,他们都去过宣平侯府的那个后花园,还夸赞他们府里的花养得好看。 没想到他们后花园的花皆是人的血肉养的,难怪红得像要滴血一样,他们一瞬就毛骨悚然。 就好像你赏花的时候,其实那二十五个冤魂皆盯着你看。 最愤怒的当是程盛全:“传朕旨意,把陆楚仁绑刑场上千刀万剐!” “宣平侯府收回爵位,没收所有家产,贬为庶民,陆家后代子孙不得参加科举为官。” 旨意传了下去,很快就有官员去办,他又把目光看向沈国公:“忠勇啊,明儿个就叫明南去上值吧,他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他,这五年的命案也不会被翻出来。” 沈国公应道:“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下朝以后老臣就去跟他说。” 散朝以后,沈忠勇便去唤了沈明南来他的书房。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感情很复杂,即厌恶又夹杂着欣喜。 厌恶是他是公仪云湄的儿子。 欣喜是他长得像公仪云湄。 每每见他,都会让他纠结万分。 “皇上让你明日去上值。” “是。” “他说你这次表现不错。” “嗯。” 父子俩一问一答,皆是冷淡。 沈国公叹了一口气:“你出去吧。” 沈明南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直到关门声传来,沈国公才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沈明南离开沈国公的院子,碰巧遇见去找沈国公的沈修羽。 两人目光交接,沈明南淡撇他一眼就准备绕开。 “三弟。” 沈修羽出声叫住了他。 沈明南的步子微顿,他对这个处心积虑想杀害他的大哥可没什么好感。 沈修羽笑道:“明日太子在水云间接待西戎国师花墨,你要去吗?” “不去,大哥自己玩好便是。” 沈明南知道沈修羽是程煜的人,跳梁小丑一般,在落花村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沈修羽闻言,身子微侧,让了沈明南过去。 然后他就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在京兆府当值,沈国公只是吩咐他好好看好陆楚仁,别让他自尽了。 沈修羽应道以后,沈国公挥手让他退下。 直到书房门关上,沈修羽才吐出一口浊气,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把他当狗了吗? 他眼里阴沉,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他迟早会把这份屈辱还回来的。 于是他回到自己的院落,小厮观言给他递了一份信。 “大公子,有人给你递了信。” 沈修羽接过,观言就退下了。 他打开从头看到尾以后,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然后把信放在上面直到燃成灰烬。 他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灰尘,对着外面的观言说:“如果有人问起我,便说我去京兆府看管犯人了,要晚些才回来。” 观言点头称是,目送着沈修羽身影消失。 某处戏楼。 端王手里盘着玉核桃,摇头晃脑颇享受的听着下面的戏曲。 台上唱的是《狸猫换太子》,是端王最喜欢的戏曲之一。 “端王殿下。” 听见声音端王半睁开眼,看了来人一眼,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来了就坐吧。” 直到戏曲结束,端王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 “修羽,你觉得这出戏如何?” 来见端王的正是沈修羽,他对戏曲没兴趣。 反而觉得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心烦意乱,但是他还是得恭维:“微臣愚笨听不出什么。” 端王轻笑:“自古财帛动人心,权势亦然。” “你瞧这后妃用一只剥皮狸猫换走另外一个妃嫔的儿子,让她自己的儿子顺利成了太子,可到头来,她自己儿子病逝,还不是把那个被换走的立为了太子。” 玉核桃的声音“哒哒哒”的响,端王目光在戏曲楼扫视一圈,然后落在了沈修羽脸上,他笑道:“本王看你倒像那只狸猫,沈明南则是被换走的“太子”。” 沈修羽看向端王,听他这么一说可不是吗? 沈明南没回来之前他顺风顺水,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 可沈明南回来了,属于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修羽,其实你可以不当狸猫的。”端王淡淡道:“本王知道,是沈明南他偷走了你的人生,国公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沈修羽双手紧握,随即放松,他苦笑一声:“殿下说的这些修羽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事已发生,除非沈明南他死,否则这世子之位一辈子都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不。”端王否定:“世子之位一直可以是你的,只是你狠不下心罢了。” 沈修羽眼神微闪,沉默了下来。 端王唇角微勾:“你的世子之位是被沈老太君亲自夺走的。” “而她活一天,世子之位你就别想染指,本王观沈老太君身体康健,再活个十年都没有问题。十年太长了,你又如何能知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也许沈明南熬死了沈忠勇,成了沈家的家主,那时候你,你娘,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你觉得他还能容得下你们吗?” 端王句句往他的痛脚上踩,沈修羽又何尝不知? 不然他也不会在他去祁源的时候派人去暗杀他,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 端王见他被说动了,眼里冷光闪过:“修羽,成大事者,要无惧死亡和流血,更要无情无义,用情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老太君死,就是你扳倒沈明南的时候。” 沈修羽微微闭目,其实沈老太君对他们几个孙儿很好,虽然她不喜他们的娘,但是对他们都是一同放在心上的,当然,她最偏袒的还是沈明南。 一个贱种,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在乎。 沈修羽垂眸,掩住情绪:“可我又该如何做?我祖母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端王眸中含笑:“你不是还有个蠢妹妹吗?” ------题外话------ 谍中谍中谍~ 第236章 不会夸人咱可以不夸(加一) “沈姝?” 沈修羽皱眉,她脑子里装得全是草,蠢笨得很,他甚至都不想提起她。 “对,就是她。”端王笑,凌厉的眉梢微挑:“蠢笨的人才能干出令人惊艳的大事。” 沈修羽看了端王一眼,眼神闪躲。 “你可是沈老太君的亲孙儿,她会很信任你的,你照本王说的去做,国公府就是你的了。” 沈修羽紧张得手都在颤抖,他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上他是端王的人。 端王给的诱惑太大,沈修羽答应了。 …… 翌日,沈明南非常臭脸的去上值了,快乐的假期没了,他又成了打工人。 最快乐的就是赵荟蔚了,牛皮糖终于走了,她觉得空气都是清爽的,她现在才发掘出他还有黏人精的属性。 粘着就甩不掉的那种。 有他在,她想下床蹦跳一下都不行,听闻他出府了,赵荟蔚才单腿跳着下床,却被璎珞发现一把按回了床上。 璎珞一脸严肃:“姑娘,你腿还没好,不能下床。” 赵荟蔚:“……” 她感觉好多了,她要出去晒太阳! 于是她眉眼瞬间无精打采,嘴角微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好璎珞,你让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我人都要发霉了。” “我保证晒太阳吹风躺靠椅上,不动行不行。” 璎珞犹豫了一下,在赵荟蔚的软磨硬泡之下,她同意了。 于是贴心的给她搬了一把躺椅放在芙蓉树的底下,这块荫凉。 躺下以后,赵荟蔚才惬意的长叹一口气:“还是外面舒服,对了,雾音照顾的那个小孩如何了?” “好像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那陆楚仁呢?” “他被皇上下令千刀万剐,后日在午门行刑。” 这几天,赵荟蔚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关于陆楚仁的事,对于此人她并不同情,只是可怜被他杀害的那二十五个人回不来了。 她又看了看她裹成粽子一样的脚:“可惜伤了腿,不然我还真想去瞅瞅。” 璎珞睁大眼睛:“姑娘,很血腥的,建议不要看。” 其实赵荟蔚没有告诉她,在她家主子经常带她“看戏”的时候,她已经不害怕了…… 璎珞打着络子,低头看了一眼脚边,她又想大黄了,以往那只傻狗都蹲她身旁陪着她打络子的。 “姑娘,奴婢有些想大黄了。”璎珞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赵荟蔚用手遮了遮眼睛,看着蓝天白云,她又何尝不想呢? 那傻狗是从落花村带来的,结果这才来京城多久,狗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么久了,她已经不抱希望大黄还活着,但还是安慰道:“大黄肯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角落趴着养伤呢。” 话落,主仆两人就没再聊天了。 再看某个傻狗这边。 淮南王府 经过空青子的救治,大黄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它此刻正跟在松朗身侧。 而在他们前方是林槐安和他的父亲淮南王。 淮南王是今日才抵达的京城。 一路风尘仆仆的,他只想洗漱沐浴。 但自家儿子却一个劲的拉着他去正厅,不准他走。 “你小子做什么呢?没见着我一身邋遢吗?” 林槐安目不斜视:“父王,沐浴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先来听我把话说完。” 淮南王:“?” 于是他就被林槐安一把按坐在椅子里,然后林槐安就开始仔细观察自家父王的眉眼。 淮南王即便人到了中年,长相依旧俊美,举手投足之间就自带中年男子的成熟魅力,整体来说,风韵犹存。 但是……不像赵荟蔚啊…… 他反正没在他父王的眉眼里发现跟赵荟蔚有哪里相像的。 淮南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一把推开他,警惕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然后他又摸了摸他的脸:“我可告诉你了,我一路过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母的都没见着一只,要是回凉州了,你敢在你母妃面前瞎说,你看我怎么揍死你。” 说着还颇具威胁的晃了晃拳头。 林槐安:“……” 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淮南王,私底下是个妻管严,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夫君的楷模。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是这事。” 淮南王这才放下心来,他掸了掸衣袖:“说吧,什么事。” 林槐安皱眉:“你还记得大伯长什么模样吗?” 淮南王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就给他头一个爆栗:“反了你了,还敢来我这儿打听你大伯的事。” 林槐安捂着头,有时候他真的就很想换个父王,也不知道他母妃同不同意。 他都十八了,翩翩公子一个,还时不时的被打爆栗,这还好是在家里,这要是在外面被别人看见,他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谁叫面前这人是他父王,他又不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说:“我见着一个跟大伯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小姑娘。” 本还暴跳如雷的淮南王瞬间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反驳道:“你都没见过你大伯,少在这儿吹牛了。” 林槐安:“……” 他申请换个爹成吗? 他憋着声音:“是空青子说的。” 空青子? 淮南王这才沉吟:“有多像?” “空青子说眉眼间能看出大伯三分的影子。” “真的?” “真的。”林槐安肯定道:“所以我才问你还记得大伯的模样吗,我想请你画下来,我看看再确认一下。” 一听还要画画,淮南王有些犹豫了:“还要画啊?不画成吗?我的画技只有你母妃才见得。” 林槐安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母妃不是说你凉州第一画师吗?” 淮南王点头,他确实有这个美名,当年跟淮南王妃就是因画结缘,所以他娘子对他的画技赞不绝口。 淮南王又犹豫了片刻,才点头:“好吧,准备纸墨,我来画。” 闻言,松朗就去拿纸墨笔了,大黄干脆就蹲在了正厅不走了。 淮南王抽空看了一眼,夸道:“哟,这狗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然后再看了一眼自家帅气儿子:“不愧是你养的狗,长得也不比你差。” 林槐安:“……” “父王,不会夸人咱可以不夸。” ------题外话------ 沈明南:二十四孝好夫君的头衔是我的,别抢! 第237章 宫宴 很快,松朗就将纸墨拿来了。 淮南王手持着笔,沉吟片刻才开始落笔。 林槐安挺直背脊坐在一侧椅子上,等待着他父王画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淮南王才把笔放在桌子上,他拿起画纸吹了吹,满意的点头:“大功告成。” 林槐安这才凑过去看上一眼。 就……挺秃然的。 他一时也解释不清楚这画上长得张牙舞爪的真的是他大伯吗? 但淮南王毫无自知之明:“怎么样?说到底我跟你母妃成亲以后就再也没画过了,画技有些许生疏了。” 林槐安就不知道他母妃是怎么看上他父王的。 他心情沉重,见淮南王还在一侧等着夸奖,林槐安把画纸卷了起来:“画得很好,下次不许再画了。” 淮南王:“?” 留给他的是一个背影。 他现在倒是对他口中的小姑娘有些好奇了,真就长得像他大哥? 林槐安出去以后,跟着他的还有大黄。 父王是个不靠谱的,只能下次找个机会带他们见上一面了。 他头疼的捏着画纸,又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无法忍受般又合上,他看了一眼大黄,把画纸放它眼前。 大黄:“……” 摇着尾巴渐渐走远。 狗都不想看见,就这还凉州第一画师。 吹出来的吧。 …… 临安这几天越发的热闹,走街串巷都是喜气洋洋的。 这次太后的寿辰,皇上弄得格外的隆重。 同样热闹的还有午门,今日是陆楚仁行刑的日子,全京城的人几乎都闻讯而来了。 只见陆楚仁身着脏乱的囚衣,四肢被紧紧固定在十字木桩上,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人群中不乏咒骂,甚至还有人丢着烂菜叶,唯有一角,一个妇人卑微跪地祈求着面前的男人。 “老爷,你救救仁儿吧,他是你嫡亲的儿子啊。” 这对男女便是原宣平侯和他的夫人。 两人都穿着普通布衣,身上再无一点华贵之气。 救他? 陆军恨不得杀了他那个孽子,他的爵位,权势,财富因为他,通通付诸东流。 而他今日来的原因便是亲眼看着那孽子被活刮,以解他心头之恨。 陆军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楚氏,他狞笑:“救他?我就算救条狗都不会去救他,你是想跟着他一起去吗?如果想的话我便成全了你。” 楚氏肩头瑟缩了一下,她眸光含泪看着不远处被众人讨伐的陆楚仁,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京城上空。 陆楚仁死了,死在昭康十八年,七月二十七日,距离太后生辰还剩六天。 目睹了全程的除了这群老百姓,还有达官贵人。 距离刑场最近的一处茶楼,有几人临窗而坐。 穿着淡金色衣裳的程煜还有另外一位男子,他穿着暗红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大朵绚丽的芍药花。 青丝全部披散,额上系有一条玉色嵌红宝石的发带。 一双琉璃眸里如沧海桑田般容纳万物,他容颜似妖,气质却极淡,看上去不争不抢非常的温润。 他便是西戎国师花墨。 程煜看向花墨,眼眸微眯,前世并无花墨出现在大焱,今生似乎因为他的重生,很多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比如陆楚仁,前世的陆楚仁并没有死,这二十五人也没有被爆出,秘密永远长埋。 程煜倒觉得是重生而导致的蝴蝶效应,事情的轨迹总会偏向未知的另一边,但是没关系,只要最后能掰正就好了。 “花国师这几日在大焱可待得习惯?” “尚可。” 花墨回道,他的声音如清脆叮咚的泉水,悦耳动听。 程煜眼眸微暗:“不知花国师此次跟随西戎使臣团来大焱,是否有其他的要事?” 花墨琉璃眸倒映着刑场上的血腥,对于程煜的问题他也是淡淡的回答了:“找一个人。” 找人? 即便程煜想知道,也不好再冒昧的问了。 陆楚仁的事在热闹非凡的京中不过几天就被人抛之脑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太后的寿辰,这天京城街道中都挂着红色灯笼,豪华马车络绎不绝,皆是朝着宫门而去。 宴会设在晚上,但是他们都得提前进入宫内。 沈国公府 沈老太君是一品诰命是必须进宫的,她穿着诰命服,朝花搀扶着她。 “小荟儿脚伤怎么样了?” 朝花头微低:“荟蔚姑娘的脚才好转一些,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沈老太君闻言有些可惜:“伤得可真不是时候,不然我还想带她进宫看看呢。” 一品诰命夫人是可以带一个人进宫的,本来沈老太君想带赵荟蔚,结果她脚伤了就只得作罢。 这话偏偏被身后的沈姝听了去,她眸中难掩嫉妒。 她是庶女,平日可以去参加郡主举办的什么花会,可这种宫宴,对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她的嫡母带的是她的大哥,她还期望沈老太君能带上她进宫,结果她亲祖母竟然想带的是赵荟蔚那个低贱农女。 她脸上的愤懑不平全被沈修羽看在眼里,他走到她身侧:“四妹妹。” 沈姝转过头,满脸的委屈:“大哥。” 沈修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让大哥哥带进宫去?” 闻言,沈姝脸慢慢红了,她悄悄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大哥,你能帮我把这个香囊交给太子表哥吗?” 沈修羽低头,看见一个月白色绣着兰花的香囊,他眼里划过一丝嘲弄,嘴里出声:“可以,还有没有什么话是要我带的?” 沈姝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搅弄着腰间的丝带:“太子表哥看见就会知道了。” 他把香囊放在了宽大的袖子里:“那我便先走了。” “大哥慢走。” 目送他们身影不见,沈姝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夜晚很快来临 难得的今日国公府有些僻静,赵荟蔚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八月了,院落的芙蓉树上,芙蓉花开得花团锦簇,十分艳丽。 徐子恒拿着葡萄酒进京了,他来信说在京城遇见了席月榕,甚至还吐槽那女人一贯的讨厌。 赵荟蔚没有见过席月榕,但总有机会见上一面的,此刻她的神思游走,宫里的宴应该已经开始了,沈明南应该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欣赏着歌舞升平吧? ------题外话------ 花墨特征:帅! 第238章 献礼 宫内,宴会设在太极宫,朝中权臣皆按着位置排列坐好,沈明南的位置比较靠前,他的旁边就是傅君泽。 而傅君泽的对面则是迟婳。 沈明南目光看上一眼,见隔壁这人虽然坐得规矩,可余光却看向迟婳,他轻嗤一声:“胆小鬼。” 傅君泽把目光看向他,只见他一手手撑着头倚靠在桌几上,另一只手摇晃着杯中酒水,整个人散散懒懒的颇为悠闲。 他知道沈明南是在说他,他再次抬眼看了迟婳一眼,便收回目光,坐得纹丝不动。 太极宫门口,尖厉的太监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朝臣皆直起身,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哈哈哈。”程盛全大笑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 太后和皇后分别坐在皇上的两侧,程盛全一笑:“今日是朕母后的五十生辰,诸位都不必多礼,只管玩好,吃好,放松下来。” 一侧,褚太后端庄贤淑,即便五十岁了但观其容颜还只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看着比当今皇上还要年轻几分。 一头青丝乌黑,保养得体的脸上连细纹都没看见一丝。 兰公公见氛围刚好,就朗声道:“献贺礼。” 率先而来的是长公主程华仪,她身着锦绣华服,墨发高束,头戴华贵的百鸟金冠。 她拍了拍手,一尊黑布笼罩的东西被四个太监抬了进来。 然后伸手一掀一尊玉佛就显露出来。 程华仪含笑跪地,朝着褚太后磕头:“祝愿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永远健康长寿。” 褚太后笑吟吟的:“我儿有心了,快快请起。” 程华仪站起身继续道:“母后,这尊玉佛可是儿臣去皇寺中祈求整整两个月开了光的,您一定要放在寝殿里可佑您一生平安。” 褚太后点头,便吩咐太监搬到她的慈宁宫,仔细的放着。 程华仪献了礼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目光在沈明南那儿停留了一秒。 后面便是端王程烁,太子程煜,三王爷程炯,四皇子程焕。 以及跟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大公主程盼盼,和董昭仪生的二公主程期期。 皇孙们献了礼才到各地藩王,睿王妃携着女儿丹阳给太后献上一副百寿图。 褚太后淡笑着收下了。 紧接着就是席月榕带着她的贺礼而来。 对于席月榕在座的臣子们并不陌生,这可是皇上钦点的两任皇商,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锦盒。 她恭敬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锦盒:“民女恭祝太后春秋不老,日月昌明。” “平身。” “谢太后。” 席月榕站起身,当着全朝臣的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东海鲛珠,正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一看就极其名贵。 席月榕道:“这颗珠子是月榕特意找来献给太后的,有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功效,还望太后莫要嫌弃珠子简陋。” 光冲着永葆青春这个噱头,就俘获了一众臣妇的目光。 不愧是大焱的珠宝商人,这等珍宝都能寻来。 “月榕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褚太后话落,立马就有宫女把这个锦盒拿下去了。 由于她是皇商,座位也只能排在最末。 她退下以后,徐子恒才走了上来:“草民拜见太后,祝太后永沐春风,欢乐永长。” “起来吧。” “谢太后。” 程盛全看向他,笑道:“子恒这回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徐子恒身后跟着一个举着托盘的太监,他伸手把红布揭开,一坛酒还有一个琉璃杯。 他把酒坛抬起,紫色的酒液就倒进了琉璃杯中,在灯火折射下倒像一颗闪着紫色光华的宝石。 就连程盛全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一些。 “皇上,草民此次带来的是葡萄酒,味醇带着甘甜,男女皆可引用。” “葡萄酒还有驱寒气,通血脉,延缓衰老,如果是女子长期饮用还可保持肌肤细腻,使肌肤更具弹性。” 当听见还有美容功效以后,在场的臣妇都皆有些不信,这个时候徐夫人就摸着自己的脸,对着周围的臣妇们道:“我就是天天喝葡萄酒,你们瞧,我肌肤都紧致了不少,原来眼角还有些细纹,现在是真一丝都没有了。” 有了活广告徐夫人的推广,在场的臣妇们皆信了,眼馋的看着徐子恒手中的葡萄酒,就连太后都感了兴趣。 徐子恒轻轻挥手,太监便把这琉璃杯盏放在皇上面前,然后又往太后和皇后的杯盏中倒酒。 兰公公用银针试毒以后,发现没有问题,程盛全才抬起杯盏轻抿一口:“不错,好喝。” 褚太后和沈皇后皆抬起抿了一口,酒的浓度并不高,还带着甘甜,她们喝一口就喜欢上了。 徐子恒这才继续恭敬道:“皇上,草民认为在太后寿辰这么繁闹盛大的日子里,就应该与臣民同乐。” “哦?”程盛全放下酒杯:“怎么说?” “华贵的珠宝确实让人心生喜爱,可再喜爱也只有一颗,做不到与臣民共享,但是葡萄酒不一样。” 徐子恒抬手,从宫门外太监们鱼贯而入,手里皆拿着一坛葡萄酒。 “皇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珠宝首饰我没有,但葡萄酒管够。” “哈哈哈。”程盛全抚掌大笑:“好一个与民同乐,还是子恒懂朕啊。” 徐子恒恭敬跪地:“子恒祝愿大焱永远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好,看赏,你今日的葡萄酒甚得朕心!” 徐子恒站起身来以后又接着道:“皇上,其实葡萄酒的方子并非是草民的。” “谁?” “是一位姑娘,她叫赵荟蔚,葡萄酒的方子是她提供给我的。” 赵荟蔚? 这个名字属实陌生得很。 沈明南没有意外,他家小姑娘就是这么能干。 林槐安跟淮南王对视了一眼,淮南王问道:“是不是你说的长得像你大伯的姑娘?” 林槐安点头:“正是她。” “乖乖,这么能干的吗?”淮南王赞叹道。 丹阳郡主听见这个名字的也明显愣了一下,心里冷哼一声,不就是个葡萄酒,有什么了不起的。 程期期眼馋的看着葡萄酒坛子,她阿荟姐姐真能干,烤全羊好吃还会葡萄酒。 要不是出宫不易,她要天天去蹭。 ------题外话------ 注:褚太后并非皇上亲生母亲,是先帝的继后。 第239章 公仪音(加一) 听见是一名姑娘,程盛全倒想见一下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酿造出这种酒来。 他吩咐道:“等过些时日的中秋宫宴,你把她带进宫来,朕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姑娘。” 徐子恒应道,便退下了。 花墨最后出场,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人所有的注意力,尤其是还未行婚配的诸多贵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华贵优雅,绚丽神秘这些词通通能用在他的身上,属实吸引人的眼球。 他身后有一个大木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块漆黑的墨石,如同他一样,极其神秘。 “这是西戎上好的墨玉,整个西戎也只有三块,恭亲王特意送来祝贺大焱太后的寿辰。” 恭亲王也就是西戎失踪太子的叔父,现在代为监国。 程盛全笑着:“他有心了,你回西戎以后记得代朕向他问好。” “对了,不知国师此次来大焱是游玩还是?” 花墨摇头:“不是,此次来大焱是为了找西戎太子。” 什么? 众大臣面面相觑,西戎失踪的太子竟然流落到大焱来了? 程盛全的面色微凝,他沉吟道:“那你可知他在何处?” “不知,但本座算卦极准,小太子就在大焱京城。” 花墨拱手:“本座可能还要在大焱多待一段时间。” 程盛全微抬手:“国师请便。” 献礼结束以后,长庆坊的舞女便登场了。 宴席在一片和乐中展开。 沈明南心中记挂着赵荟蔚,担心她一个人在府里孤独。 宴席一结束,沈明南谁也没等,一路疾驰出宫。 丹阳倒是想去找沈明南,可她才站起身,那人就不见了,她气得原地跺脚。 程华仪淡撇她一眼,路过的时候带起香风阵阵。 可就是这阵香,让丹阳心里一悸,她面色隐隐发白,直到程华仪不见以后,她才慢慢缓过来。 “丹阳,在这儿做什么呢?” 丹阳郡主回头,是她的母妃在唤她。 她把奇怪的感觉甩掉,应道:“没什么,母妃我们出宫吧。” 另外一处荷塘处,沈修羽跟程煜待一起,他从袖中拿出沈姝的香囊递给他:“微臣家四妹妹托我送给你的。” 程煜看上一眼,眼里划过厌恶,他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就丢进了荷塘里。 月白的香囊很快就沉进塘里,沈修羽淡淡挑眉,意料之中的结局,只是他那个蠢妹妹还没有认清罢了。 程煜声音很冷:“以后这种就别再送孤这儿来了。” 他现在很是心烦,姚南嘉又跟他闹脾气了。 他母后又想压着他娶左沁,可能他反应太过强烈,左荣对他有了意见,不像以前那般亲厚了。 程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修羽淡淡看着他,这就是端王所说的用情之人吗? “太子哥哥,羽表哥。” 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 沈修羽看了过去,是太子的胞妹程盼盼。 她嫩白的脸上看见他们满是紧张,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躲躲闪闪的。 沈修羽有时候很奇怪,明明程煜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偏偏有一个胆小如兔子般的妹妹。 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红眼,浑身上下没有哪里是像个公主的,就比如此刻,她眼神怯怯的看着两人,满脸娇弱。 像一朵轻折即毁的菟丝花。 沈修羽对她笑了笑:“盼盼表妹。” 程煜看见自己妹妹的时候烦躁才去掉一些。 他看了看天色,吩咐程盼盼身旁的宫女:“天色不早了,赶紧带公主回去歇着。” “诺。”宫女陪着程盼盼走过桥。 程煜吹了吹风,他得去理一下姚南嘉和左沁的事。 …… 沈国公府 沈明南翻身下马以后,就把缰绳丢给延元,他一路朝着绛云阁而去。 赵荟蔚还在赏月,她仰着头眼里映着月亮,沈明南就在不远处看着,月光,芙蓉,还有她。 “晏晏。” 听见声音,赵荟蔚转头,眼里浮现欣喜,她笑弯眉眼:“公子。” 他走到她的身侧,伸手拨弄她的头发,然后看向她的脚:“还疼吗?” 赵荟蔚摇头:“不疼了,空神医的药很好用。” “公子,你们宫宴结束了啊?” “嗯。”他轻应,然后弯身抱起她,笑道:“你该睡觉了赵晏晏。” 赵荟蔚白他一眼:“管得真宽。” 沈明南没说话,他把人抱进房里,莫名他就想到了老夫老妻。 然后又没出息的红了耳尖,他跟晏晏还真有点像老夫老妻的感觉。 他手摸到她缠绷带的脚上:“我给你擦药,你就早些歇息。” 说着,绷带就被他打开,原本肿着的脚已经消肿了不少,嫩白的一小只看着就可爱。 他手拿着药膏,仔细的涂抹在她的伤处,赵荟蔚手撑着床,目光在他的脸上。 他眼睫浓密,黑眸里满是认真,瓷白的脸被烛火渡上一层柔光,挺鼻下是淡红的薄唇。真是被上天所偏爱的人,给了他一副这么精致的容貌。 沈明南突然抬头,赵荟蔚躲闪不及就这么直直的跟他撞上。 这一下,她更不可能挪开了,不然显得她偷看心虚,于是两人对视三秒,沈明南挪开了,他手上给她缠着绷带。 赵荟蔚刚松一口气,就听见他清冷声线响起:“晏晏,你生辰那天,我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站起身:“睡吧,我先走了。” 人走了,空气中还有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很淡却也足以令她脸红心跳。 她心中开始犹豫了,沈明南这朵娇花她摘不摘呢? 一边是想完成他的夙愿,撮合他跟姚南嘉,一边是沈明南让她心动了! 真是要命,她此刻就在跟自己天人交战。 总觉得自己这样欲迎还拒的属实渣女行为。 过了几分钟,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姚南嘉还是去找太子吧,沈明南她来爱! 想通以后她就美美的睡觉了,梦里都是沈明南这个大美人,她朝着他伸出了魔爪。 然后被她蹂躏得嘤嘤嘤。 …… 太后寿辰已过,但为了皇城的安危,沈明南还是看护皇城没有去宫中。 他在北城门这儿,路上有不少小姑娘偷偷的看他,他一直冷着脸,愣是让那群小姑娘没一个敢从他身旁经过。 一道人影跟他擦身而过,他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沈明南捏了捏便去了一处僻静之地。 看过内容之后面无表情的把纸条撕碎。 公仪音来了,他得去接。 第240章 我只是想见见你 即便他万般不愿,但还是去了。 京城郊外。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行驶着,马车在十里亭的这里停了下来,这儿距离京城还有几里路。 一位老妇率先跳下车,后头跟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她扶着老妇的手下了马车。 女子面容如出水芙蓉,红唇乌发,美得清艳。 她左右张望,用锦帕抵着唇微咳:“巧姑姑,南哥哥会来吗?” 在十里亭这儿的正是巧姑和公仪音。 听见公仪音清丽的声音,巧姑肃穆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小小姐放心,小主子会来的。” 公仪音看向巧姑,是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头发夹着花白,她的右边下巴处有烫伤的痕迹,连带着右边的脸颊也有烫痕,看起来像皱起的干树皮,但是公仪音看着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她眼眸微弯:“嗯,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南哥哥来。” 巧姑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乌发,满眼的慈爱。 “哒哒。” 有马蹄声传来,公仪音翘首以盼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巧姑姑,南哥哥来了。” 巧姑在看见沈明南的那一刻,笑容落了下来,脸上神情又变成了肃穆。 “吁。” 沈明南一拉缰绳,端坐在马上,他目光淡然的看向两人:“既然来了就走吧。” 说完,他调转马头,就准备走了。 公仪音眼眸里涌现上失落:“巧姑姑,我觉得南哥哥变了。” 巧姑目光在沈明南背影上凝了一眼:“小小姐莫急,先上车回京,小主子那儿老奴自会去跟他说的。” 由着沈明南带路,城门都没怎么盘查直接就放了人进城。 他把她们带到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 里面还有几个奴仆,见主人家来了,便朝着他们行礼。 人送到了,沈明南一刻都不想呆,他转身就走,却被公仪音一把拉住衣袖。 “南哥哥,你不住这儿吗?” 沈明南轻挣,衣袖就从她手中扯出:“我有家。”他看向巧姑:“奉龙叔的请求,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公仪音上前两步:“南哥哥,能不走吗?陪我一晚好不好,我害怕。” 沈明南这才看向公仪音,她脸上淡妆涂抹,倒显得她跟个小白兔一样的柔弱。 他饶有兴趣道:“你十八了,不是八岁,害怕找巧姑就是了,恕不奉陪。” 公仪音就这么看着他走了,下一瞬她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巧姑在一旁急忙给她擦眼泪:“小小姐别哭,万一哮症又犯了怎么了,你可真是要老奴的命啊。” 公仪音推开巧姑,她哽咽道:“我以前就说了我要跟南哥哥在一起,你们偏要我去治病,说京城太潮不适合我待。” “南哥哥不喜欢我了,巧姑姑,我该怎么办。” 公仪音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不会的,小小姐莫要想多了,小主子小时候就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等有空了老奴便去说教他,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公仪音这才止住了哭泣,锦帕抵着唇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我们进屋里去,你这哮症可千万不能犯。” …… 沈明南是踏着夜色回家的,他晚膳还没吃快饿死了。 刚走进屋内,就看见某个已经在等着他的小姑娘。 本该在瑶光阁歇着的人怎么跑他屋里来了?他目光看向她裹着的脚,眉头微皱:“你脚伤还没好,跑这儿来做什么?” 赵荟蔚轻哼一声,她还想问他呢,今天为何这么晚回来,平常都是一下值到点归家的人,今天还晚了一个时辰。 赵荟蔚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你去哪儿了?” 沈明南背脊微僵,神色却是淡淡:“没去哪儿,北城门那儿出了点状况,弄到现在才下值。” 他把公仪音隐了下去,因为他的晏晏没必要认识这么一号人。 他眉梢微挑,掐了掐她的脸:“怎么?想我了?” 赵荟蔚轻“嗯”一声,软软懒懒的。 沈明南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这是第一次,赵荟蔚回应他了。 他黑眸中有些欣喜,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吃晚膳了吗?” “没,还不是等你,不然我早就吃了。” 沈明南弯腰把人抱起,桃花眼里万般柔情:“正巧我也没吃,那便一起吧。” 他把人抱到偏厅,传的膳很快就摆在了桌上。 沈明南拿了一个碗,顺手还给她盛了一碗汤:“这是补汤,你多喝点。” 赵荟蔚嘻嘻一笑:“沈世子亲手盛的汤我都有些舍不得喝了。” 沈明南无奈看她一眼:“以后天天给你盛。” 她“咕咚咕咚”两口喝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下唇:“说好了哦,不许耍赖。” “我不骗人。” 沈明南看了她一眼,他倒是觉得她更像个骗子,藏着不为人知秘密的骗子,但这些秘密,他以后总会让她心甘情愿跟他吐露清楚的。 ……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五天过去。 赵荟蔚脚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她甚至可以小步小步的走路了,只是还有细微的疼痛。 她现在唯一惦记的事就是沈明南最近的行踪非常的诡异,每天下午都推脱有事,很晚回府。 这不得不让她多想,他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她这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徐子恒就递了信给她。 告诉她中秋宫宴,皇上宣她入宫。 入宫?她心里有些紧张了,这正儿八经的进宫她可是头一遭啊,只是沈明南怎么不跟她说? 靠,这个狗男人,还得等徐子恒告知她。 而此刻被她骂的狗男人又到了公仪音这里,因为她哮症犯了。 巧姑明令他必须来陪着她,而公仪音一不见着他就呼吸急促,好像随时要撅过去了一样。 他直接气笑,他何时还不知他能当她的一味药了。 “身子不好便在青城好好养着,跋山涉水的来京城做什么?” 公仪音躺在床上,即便病态也遮盖不了她容颜的娇美。 “南哥哥……我只是想见见你。” 第241章 我只心悦你一人 沈明南眸光冷淡:“我跟你没什么好见的。” 果然,他话落,她眼眶就红了,呼吸也越发急促。 巧姑一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小主子,你是想气死小小姐吗?” 她急忙来到公仪音的床边,抚着她的背:“别哭小小姐,小主子跟你开玩笑呢,他最惦记你了。” 果然,巧姑一哄,她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真的吗?” 巧姑警告的看了沈明南一眼,才哄道:“当然是真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小小姐乖乖睡一觉,等会儿就喝药了。” “巧姑姑,我不想睡。”她说着,目光还落在沈明南的身上。 巧姑皱眉,宽慰着:“你放心,小主子不会走的,我保证。” 公仪音这才乖乖闭上眼睛。 她睡着以后,巧姑才看向沈明南:“你跟我来。” 走到外面,巧姑轻轻的把门关上,目光看向沈明南的时候带了怒意:“你是个木头吗?你没看见音儿多喜欢你?你还这么伤她。” “她喜欢我?”沈明南黑眸含讽:“她喜欢一条狗都不会喜欢我的。” “你在说什么诨话?音儿从青城来就是为了见你,八年前一别,她就连睡梦中都是叫你的名字,这次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身子,她迫不及待的就想来见你了,音儿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 巧姑的声音冷肃,仿佛他伤了公仪音就是罪大恶极。 沈明南轻嗤:“她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巧姑你这话说得有些不公平。” “对,她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她!百倍珍爱她,这辈子也只能是她。” 沈明南的神色沉了下来:“凭什么?” “凭这是郡主的遗愿,你一辈子都得对她好才行。” 又拿他娘来压他,可他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直直的出了宅院,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沈明南觉得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四面八方都要来压他一个人,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心只有那么大,被塞满了。 可这群人不放过他。 他轻吐出一口浊气,谁也别想强迫他。 沈明南回家的时候,赵荟蔚依旧点了一盏烛火等他,只是这次他的晏晏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别告诉我,又是哪个城门口出事了。” “五天四个城门天天出事,你把我当傻子耍?” 沈明南:“……” 赵荟蔚先发制人,把沈明南堵得哑口无言,他抬手揉了揉眉头:“不是……” “不是?”赵荟蔚挑眉:“那就是外面有女人了。” 她表情淡漠:“沈世子风流多情,我一个小小的农女便不陪你演这场感情戏了,我赌不起。” 说完,赵荟蔚推开他就想走了,却被沈明南一把抱在怀里:“你说什么呢,我外面没女人。” “放开。”她用力推他,可这人却把她禁锢得紧紧得。 “你听我解释啊,晏晏。” “我不听。” 赵荟蔚怒气腾腾的注视着他,她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谈恋爱了会让人变得不理智,她真是快气死了,这狗男人骗她。 两人对视五秒,沈明南败下阵来:“我这几天……去接我表妹了。” 表妹? 好一个表妹,还瞒着她。 “那倒显得我不识趣了,表哥表妹的浓情蜜意,我掺和进来有些碍眼了。” 沈明南:“……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见人还不信,他就差没发誓了:“我只心悦你一人。” 赵荟蔚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沈明南跟她表白了,她突然就不气了:“哼,还有中秋宫宴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沈明南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想给赵荟蔚一个惊喜,只不过小惊喜被徐子恒毁了,那他只有那天再给她一个大惊喜了。 赵荟蔚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并且警告他:“明天你给我早点回来。” 沈明南应道:“知道了。” 他也不想去了,公仪音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 于是沈明南就真的到点下值就回家,无论巧姑怎么给他递信,他都当没有看见,就连休沐他都是一天待在府里,门也不出。 这让想找沈明南的巧姑又气又恨。 中途公仪音的病又犯了,请了京中颇负盛誉的名医才稳定了下来,但她没再提找沈明南了。 日子慢慢划走,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沈明南一早就给她准备了衣裳,步入了八月天色渐凉,他做的衣裳会比薄衫厚一些。 而衣裳的材质,就是皇上赏给他的那两匹云雾绡,制成了一件淡蓝色的羽衫,看上去非常的华贵。 璎珞还给她描了淡妆,一颦一笑之间美得不可方物。 沈姝在后面看见她的背影,嫉妒得直扯衣服,偏偏这次还是皇上亲自吩咐要她进宫的,她就算想嘲讽也不敢说话。 不然被有心人宣传,她的话就会被传成诋毁皇上,对于这一点沈姝还是很谨慎的。 相对于沈姝,沈婵就平静多了,自从那日她掉水以后,在国公府就跟个透明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有时候沈姝都奇怪,怎么落个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沈婵很爱笑,可现在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笑容。 着实诡异,沈姝都怀疑她被水鬼附体了。 所以走的时候还特意绕着她,就怕自己也被沾上脏东西。 沈婵依旧着白衫,她略微圆润的脸经过这段时间的沉郁都消瘦了不少,就连手背青紫的经络都能看见。 芳草在旁边侯着,仔细看甚至能发现她的眼神有几分空洞。 沈婵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了芳草的手:“我们回去吧。” 芳草身子轻颤:“是。” …… 天色很快暗沉,宫中华灯初上。 沈老太君笑眯眯的牵着赵荟蔚:“没想到我们小荟儿这么出息,那葡萄酒我也尝过了,很好喝,就是太少了。” 她打着商量:“等会能否让徐家那小子多卖我几坛啊?” 赵荟蔚也笑:“送您都成,不值几个钱的,您要喜欢我回去就给你弄几坛放你福满堂去。” “那敢情好,我早惦记了,只是朝花不让我多喝。” “适当就行,没事的。” 两人笑聊着进宫,沈明南跟在她们的身后。 ------题外话------ 突然觉得沈狗挺惨的,应付完外面还要应付家里,哈哈哈哈。 第242章 花灯(加一) 前方不远处遇见了迟婳,沈老太君见他们年轻人在一起,便跟着自己的老姐妹一起进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迟婳上下打量了赵荟蔚一眼,夸赞道:“阿荟今日真美。” 赵荟蔚同样回道:“婳姐姐更美。” 迟婳哼笑一声:“油嘴滑舌的。” “哟,婳爷,荟爷。” 叶澜之的声音传来,她们望去,在他身旁还有个七尺壮汉一看便知他的父亲平阳侯,两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澜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平阳侯瞪了他一眼,索性也懒得管他,自己一个人先行进宫了。 叶澜之看向赵荟蔚的脚:“荟爷脚好些了吗?” 经过一个月的疗养,她的脚已经没事了,只要不剧烈运动是没什么问题的,遂点头:“已经好多了。” 她话音刚落,贺宥便愁眉苦脸的走到他们身侧。 叶澜之上前一把揽着他的肩:“哥们,咋了这是?今儿可是中秋,大团圆的日子,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贺宥叹道:“我跟我爹都得入宫侯着,真是烦人,我不想在宫里当太医,我想当军医,救助士兵不比跟那群娘娘把脉有意思?” “而且跟着将军行军打仗,还自在。” 叶澜之摇头:“你想想就好了,估计你这辈子都难出京城。” 贺宥又何尝不知呢?所以他才愁眉不展。 “走吧,我们进去吧。” 几人相携进宫,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是林槐安和淮南王。 “父王,就是那个穿淡蓝衣裳的,那便是我说的长得像大伯的姑娘。” 淮南王背着手,眯着眼,使劲的看,最后叹道:“父王老了,眼睛花了,没看见。” 林槐安冷着脸:“那等近点再说吧。” 权贵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宫,程盛全坐在金黄的大椅上,他的身侧依旧是褚太后和沈皇后。 沈皇后的下面一个位置是季贵妃,她是端王程烁的生母。 而季贵妃对面便是西戎国师花墨,他是外来贵客,座位都靠前很多。 每张桌几上都摆放着葡萄酒,可见皇上有多喜爱。 程盛全说了一大段开场词,得到了朝臣的恭维以后,他才进入主题。 “子恒,朕上次要你带的酒方姑娘带来了吗?” 徐子恒从座位上出列:“回皇上,她来了。” 赵荟蔚从后方出列,她对着程盛全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民女赵荟蔚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平身。” “谢皇上。” 赵荟蔚这才站起身来,程盛全仔细的看了一眼,哈哈赞叹道:“长得好看,听说你还跟子恒合伙整了那什么火锅,朕吃过味道不错。” “你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 赵荟蔚低头:“谢皇上夸赞。” “你们酿造的那葡萄酒啊,才送进宫来,就被朕的后妃们瓜分干净了,朕是想喝一口都得上门才行。” 程盛全半开着玩笑,一侧的沈皇后捂嘴轻笑:“皇上想喝就去臣妾那儿,管够。” 程盛全轻拍了拍她的手:“皇后有心了。” 他又把目光看向众人:“所以,朕决定今年的皇商头衔给徐子恒……还有赵荟蔚他们两人,你们有无异议?” 众朝臣朗声道:“皇上圣明。” 程盛全笑吟吟的点头:“希望你们酿出味道更醇美的葡萄酒出来,这后宫的供给量就靠你们了。” 徐子恒跟赵荟蔚皆恭敬道:“是。” 他们退下以后,宫宴才正式开始。 赵荟蔚眼神到处瞄,她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目光向前看的时候正巧对上一双神秘亘古的琉璃眸。 眼眸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轻撇她一眼,赵荟蔚没有在意。便坐去了她的位置,从她这儿可以模糊看见坐前面的沈明南。 巧的是,他目光也看向她。 赵荟蔚对他投之一笑,即便看不真切但赵荟蔚也知道,他一定是黑眸含着温柔的笑意。 两人的互动,落在了几人眼里,丹阳对赵荟蔚的感情现在很复杂,但不可否认的便是,那小农女救了她。 就是这样,她才烦躁,她才不要把自己喜欢的沈明南让出去。 程华仪媚眼懒散,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从琉璃盏上面折射了她冰冷的笑意。 猎物又多了一个。 宫宴结束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京中现在也是热闹非凡。 那些在闺中的大家小姐此刻还在游街放花灯,祈求平安,又或者是祈求遇见自己的心上人。 散宴以后,沈明南带着赵荟蔚悄摸的走了。 沈老太君见状只当不知,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迟婳也看见了,她才不想去当锃亮的那个。 但今夜月色很好,月亮圆圆,适合赏月。 “迟婳。” 是傅君泽的声音。 她转过头,微微歪头:“什么事?” 傅君泽走近,他的面容比月光还清冷:“一起赏月吗?” 迟婳挑眉,坏笑道:“给我亲一口,就陪你看月亮。” 想象中的恼怒,羞赫,拂袖而走都没有。 他凤眸很深,答了一个:“可以。” …… “公子,我们不等老太君没事吗?”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京城最繁闹的街上了。 人流熙来攘往,沈明南怕赵荟蔚走丢,便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他回答道:“没事,祖母她知道的。” 闻言,赵荟蔚便放下来跟沈明南在街上玩了。 街道两边都是卖花灯的摊子,花灯摊子旁有一对老夫妻捏着泥人。 赵荟蔚好奇的凑过去,老婆婆笑道:“小娘子跟你家小相公要不要捏一对?保佑婚姻美满,感情顺遂。” “捏。”沈明南已经给钱了,他看了一眼赵荟蔚,跟老婆婆道:“把她捏好看一点。” 老夫妻两个连连答应,不过片刻两个泥人便在他们手里诞生了。 沈明南接过,身形有些像,可是一点也不像他的小姑娘,赵荟蔚欣喜接过,连连道谢:“谢谢老婆婆,我们很喜欢。” 老夫妻两人也乐呵呵的看着他们,道别以后,赵荟蔚看宝贝一样看着沈明南的那只:“公子,其实挺像你的。” 泥人看起来古板又严肃,挺像冷冰冰时候的沈明南。 沈明南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他带着人来到了江边,不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是有人在放花灯。 江面上花灯微弱的光亮使得整条江看起来像星河般壮阔。 “晏晏。” 赵荟蔚侧头看向他,漆黑晚夜,银霜月光,星野灯火,都不及他眼底灼热。 “我有没有说过……” “我爱你啊。” 第243章 明南,这是你欠她的(一更) “我有没有说过……” “我爱你啊。” 江风掠过,人潮静谧,凸显出心跳如雷,震耳欲聋。 赵荟蔚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大:“你说过,刚刚说的。” 沈明南也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在月光下仿若透明一般的琉璃坠。 “晏晏,生辰快乐。”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沈家宗妇的钥匙。” 这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公仪家的传承玉,本来应该是婆婆亲自给儿媳妇的,但他娘早已去世,由他给也是一样。 “这……”一听沈家宗妇,赵荟蔚有些慌:“公子,会不会太草率了……” 沈明南不由分说的给她戴脖子上:“不会。” 他手指摩擦着玉坠:“上面有些裂痕,是我刚回国公府的时候被沈修羽和沈修瑾摔坏了。” 赵荟蔚低头看着:“这坠子很贵吧?” 沈明南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贵,贵死了,价值连城,你要好好的保管,丢了我可要收拾你了。” 一听价值连城,赵荟蔚瞬间觉得戴了一个烫手山芋,她把玉坠一把塞衣领里:“这样就丢不了了。” 她抬眸,与他对视,目光相接,他喉结微动。 “晏晏,我可以亲你吗?” 这话问得赵荟蔚脸瞬间红了,可面前这人就执拗的等着她的答案,她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可以。” 吻落了下来。落在她的眉间眼上,最后吻在她的红唇,霸道又含带着温柔,攻城略地让她溃不成军。 两人回去的时候,街上都散得差不多了,他与她十指相扣,有说有笑的踩着街边灯火一路往家走去。 在另外一处巷角,眼泪无声落下,公仪音觉得喘息都艰难:“巧姑姑,你骗我,南哥哥有喜欢的姑娘了。” 巧姑连忙抚上她的心口:“小小姐,你不能情绪激动,老奴没有骗你,小主子只喜欢你。” 公仪音一把推开她的手,剧烈咳嗽起来:“你还要骗我,要不是我亲眼瞧见了,你是想骗我一辈子吗?” 所以这些天,她的南哥哥才不来见她,是因为他在陪别的姑娘,但巧姑骗她说南哥哥很忙,有空就会来看望她,公仪音不想给她的南哥哥添麻烦,她乖乖的,不烦扰他。 可是……幻境突然被打碎,化成泡沫在眼前消散,难受包裹着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传出细微的疼。 她泪眼婆娑:“巧姑姑……是不是以前我对南哥哥太坏了,所以他才讨厌我,不喜欢我。” 巧姑肃着脸:“小小姐不要想多了,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他身旁现在的人是谁,都越不过你去,你跟他的姻缘,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了的。” 说着她还拍了拍她的手:“别急,小主子只能是你的。” 公仪音双眸通红,她跟沈明南青梅竹马,一起在青城长大,她从小身子就不好,沈明南大多都让着她。 虽然他性子冰冷,但那时候还是对她好的,直到…… 公仪音小声抽泣,她知道错了,她想她的南哥哥能回来。 …… 公仪音中秋那晚回宅院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龙潜找上了沈明南:“我不管你跟小小姐之间有什么过节,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安抚她的情绪。” 沈明南黑眸深沉,一片平静,他不语。 龙潜深深叹了一口气:“明南,这是你欠她的。” 得认。 “龙叔,我不欠任何人的。” 但公仪家欠。 所以沈明南还是去看望公仪音了。 “南哥哥……” 公仪音几日不见憔悴了不少,发丝凌乱,她看见沈明南眼眶又没忍住红了,她轻咳着:“南哥哥,你不要不理我,我在世上没有旁的亲人了。” “嗯。”沈明南漫不经心的轻应,他人虽然在这里,但心思全然不在。 公仪音眼底黯然。 “你身体好点了没?” 突闻他关切的一声,公仪音眼神又亮了些许,她点头:“好多了。” 话落,沈明南站起身一抖衣袍:“那我走了。” 反正他只是来安抚她的情绪,沈明南倒觉得公仪音好着呢,他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巧姑进来,就见公仪音失神的看着打开的大门,她有些心疼的走到她床榻旁抱着她。 公仪音跟小时候一样窝在她的怀里:“巧姑姑,我要是能住进国公府就好了。” “我就可以天天看见南哥哥了,他就不会去喜欢别人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跟他分别八年,如果她陪在他的身侧应该是不一样的结局,她现在万分痛恨自己这一副残破的身躯。 巧姑嘴角微抿,国公府……那不是他们的家啊。 这几天,公仪音格外乖巧听话,慢慢她的病症又好转了不少。 时间一转到了八月二十,秋风带来凉爽,京城这两天降温了。 雾音递了信来,说是纪濯已经好了,要见她,赵荟蔚想了想就带着璎珞出府了。 在大门处遇见了同样出门的沈婵。 她穿得厚实了许多,头发轻挽看起来温婉了不少。 她同样看见了赵荟蔚,路过的时候还冲着赵荟蔚笑了笑,带着自己的婢女芳草就上了马车。 璎珞现在对她们主仆二人是一点好感值都没有:“姑娘,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马车让,冯铭近日瘦了不少,但脸依旧圆润,看起来十分可爱。 等赵荟蔚进马车以后,冯铭鼓着勇气把自己用草编的蚂蚱递给璎珞。 “给,给你玩。” 草编的蚂蚱是嫩绿色的,看起来很工整,能看出编造的人很用心,璎珞接过,是青草的清香。 她笑道:“小胖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编个这个做什么?” 冯铭紧张的手擦了擦衣服:“那,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编。” 他看向璎珞,见她没说话,他挠头:“小兔子成吗?我很会编小兔子的,蝴蝶也可以,小花要不要?” 璎珞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给我编这些做什么?” “我……我……”冯铭结巴两下:“我以为你会喜欢。” 璎珞轻笑,真是奇怪的小胖子:“说好了,下回给我编个带花的兔子,蚂蚱太丑了。” 第244章 你真能帮我吗?(二更) 冯铭红着脸点头:“你进去吧,我驾车了。” 马车一路驶往乌衣巷,赵荟蔚推开门的时候就发现这小孩身体好多了,最起码他现在面色红润,坐在院中晒太阳。 纪濯站起身来:“姐姐。” “前段时间伤了脚,所以没能来看你。” 赵荟蔚朝着他解释了最近为何没来的原因。 纪濯稚嫩的脸庞带上几分关切:“对不起,如果我知道就不会想着要你来了。” 赵荟蔚淡淡一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纪濯咬了咬唇,他本来恨陆楚仁恨得要死,突然听闻他被活剐死了,心中的仇恨也突然消散,这让他很茫然。 他靠着恨意支撑过来,还没等他报仇他恨的人就凉凉了。 纪濯突然跪在地上:“我想请姐姐帮我找我的哥哥。” 哥哥? 她还以为这小孩无依无靠的,没想到还有亲人在世。 她连忙扶起他:“起来说话,我帮你找就是了,有什么好跪的。” 要找人可不容易,毕竟京城这么大,于是她问道:“你哥哥有什么样貌特征?是做什么的?” 纪濯想了想,便道:“我哥哥常年穿着黑衣,长相很冷峻,他是一名剑客。” 越听,赵荟蔚越觉得熟悉…… “他叫什么名字?” “秦舟。” “……” 好巧不巧,这人她正好认识! 她有些傻眼的看着纪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狗血的缘分…… …… 沈婵此次出来是想买些首饰,她娘亲觉得她近日太过素净明令她来选几样。 不堪烦扰的她带着芳草出门了,但是她没有去什么首饰铺子,而是上了一处茶楼,临窗而坐。 下面正好可以看见穿着盔甲骑坐在马上的沈明南,他在认真的上值。 “巧姑姑,南哥哥知道我来这儿看他会不会生气啊。” 一道女声传来,瞬间吸引了沈婵的注意力,只见同样临窗坐着的是一位清艳女子和一名老妇。 女子眸中忧思,目光在……沈明南身上。 沈婵眸光微闪,若无其事的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 “小小姐宽心,你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会生气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剩下的都有我呢,你切莫忧思过虑。” 公仪音眸光黯然:“如果我能跟南哥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巧姑姑,我也想住进国公府。” 巧姑叹气,没再说话。 想住进国公府人家凭什么让你住进去? 更何况他们还是公仪家的余孽,虽然已被平反,但长期的躲藏让他们自己都觉得他们见不得光。 不远处坐着的沈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白烟扑面,她轻轻喝了一口。 事情好像有趣起来了。 她竟然不知道她的三哥哥还有一个住外面的未婚妻。 看样子她三哥哥也是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不带回府里。 公仪音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带着巧姑就准备走了。 “姑娘留步。”沈婵出声了。 公仪音这才看向她,沈婵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 “我是沈国公府的五小姐,刚刚听你们说,你似乎是我三哥哥的未婚妻?” 巧姑警惕的看着她,站在公仪音面前护着:“姑娘怎得还有偷听人说话的癖好?” 沈婵轻笑不以为然,她没有理会巧姑,而是看向了公仪音:“你刚刚说你想进国公府对不对?” 公仪音呼吸都缓慢了下来,她推开巧姑,上前走了一小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你想进国公府我有办法让你进,毕竟三哥哥的未婚妻流落在外,做妹妹的于心不忍呐。” 公仪音也不蠢,突然多了个陌生人说要帮她进国公府,怎么看怎么可疑,可是沈婵给的诱惑太大了,她没忍住问出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婵施施然站起身:“既然不信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想着三哥哥带回府的小农女都能住他院落里,更何况是你这个“未婚妻”。” 她话落,公仪音脸色惨白:“你说什么?那位姑娘住他院落里?” 看她这样,应该是见过赵荟蔚了,沈婵笑意越来越大:“对啊,两人浓情蜜意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静默,半晌公仪音才道:“你真能帮我吗?” “对。” “好,我信你。” …… 赵荟蔚这头刚离开乌衣巷,她已经递信给徐子恒了,让他联系一下秦舟。 见天色还早,她便去找沈明南了。 他穿着盔甲,目光认真的守着这片地方,她悄悄的猫过去,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沈明南转过身,见着来人眼里才浮现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这个城门口出事了没。” 她淡笑着调侃他,站在他身侧就看着来往的人流。 “你一天这么站着不累吗?” 沈明南摇头,其实他大多时候都是坐着的,颇无聊的时候才站起来走动。 但因为赵荟蔚的到来,他觉得本无趣的巡视似乎也变得鲜活起来。 赵荟蔚一直陪着他到下值。 “公子,陪我去买糖葫芦吃吧?我还想吃一品红的糕点,今天特卖栗子糕。” “好。” 沈明南把身上的盔甲脱了,又交代祁阳把他的马牵回国公府,带着赵荟蔚就走远了。 祁阳在后头望着两人的背影,啧啧,他竟然见着副使大人的心上人了,他明天能在禁卫军中吹一天。 只是看着那面生的模样,好像不是京中的大家小姐。 赵荟蔚买了两串糖葫芦,手中拿着一串,还有一串要沈明南帮她拿着,两人来到糕点铺子一品红,店铺外排着长龙。 “公子,快去排队。” 赵荟蔚在一侧催促,自己吃得吭哧吭哧的,沈明南挑眉:“你倒是会使唤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去排着,面如冠玉的公子哥排在人群中,怎么看都显眼,而其他人见状,对视一眼皆让他先去买。 总觉得有这么个人排后面难受得慌。 于是沈明南根本没怎么排队就买到了栗子糕。 赵荟蔚接过糕点,惬意的尝了一块:“你吓着他们了。” 第245章 进国公府(三更) 沈明南:“……” “他们主动让的,多识趣。” 赵荟蔚哼唧一声:“你要吃吗?” 沈明南看了一眼,有些嫌弃:“不要。” “怎么吃糖不吃糕点啊。”她抬眸笑道:“那烤红薯吃吗?” 她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烤红薯摊,沈明南淡撇她一眼:“不要。” 赵荟蔚去买了一个,牛皮纸包着她捧在手上,然后就跟他说今天发生的事:“公子,那个小孩的哥哥竟然是秦舟,缘是真的妙不可言。” 沈明南黑脸:“你又跑去找那个少年?” 赵荟蔚:“……那是秦舟的弟弟。” “我管他谁弟弟,你不准去。” 她白他一眼,真是小心眼的男人,人家纪濯又没惹他,她嘴里应着,但明天她还去! 两人一路晃着回到国公府,一路吃着零食,导致她晚膳也不想吃了。 他们才刚回绛云阁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 沈明南唤来延元:“出什么事了?” 延元答:“是五小姐,她的马车好像惊马了,她不小心掉下车的时候另外一个姑娘救了她,然后那姑娘好像犯病了,五小姐便把人带回国公府医治了。” 一听是关于沈婵的,沈明南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关注了。 他们这儿岁月静好,可婵娟阁却是人仰马翻。 沈婵的头发凌乱,小腿上被划伤,血浸透了白衫,她此刻眼里含泪,目光看向躺床上脸色青紫的公仪音。 她殷切的抓住容氏的手:“娘,你救救她,她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容氏也急,她在沈婵身上左右看了看,确定她只是伤了腿,才道:“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沈婵这才走到床边守着,她眉头微皱,没想到公仪音真的是一个病秧子,受点惊吓都能犯病的这种。 “小姐。”门外有婢女进来:“外面有个老妇,说是她家小小姐进国公府了。” 沈婵站起身来:“去把她请进来,都怪我急糊涂了,把这位姑娘的奶娘忘外头了。” 有婢女的带路,巧姑很快就被带到了婵娟阁,容氏看见巧姑心下一骇,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记忆有些深远,她一时想不起来。 容氏记不得她,可巧姑却记得她,这人是她们郡主曾经的妯娌。 很快,大夫就来了。 他细细的把脉,眉头紧皱:“病人哮症这么严重怎么还让她出来?” “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只能好好的养着,或许还能活得长一点,她要是再这么下去,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大夫说完,留下一贴药便走了。 沈婵忍不住红了眼眶:“娘,这位姑娘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现下也不好挪动,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我们先暂且让她在国公府住上些时日吧。” 容氏脸色凝重:“好,我去跟你祖母说一声,你这腿伤让芳草赶紧给你擦些药。” 芳草拿着伤药扶着沈婵在椅子上坐着,然后她蹲身仔细的给她擦拭着伤口。 容氏便去福满堂了。 沈老太君刚用过晚膳,正在院中走动消食。 “见过婆母。” 听见声音,沈老太君回头,是容氏,她问道:“你这么晚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容氏一脸难色:“婵儿回来的时候被惊马了,一位姑娘救了她,谁知道那姑娘是个有哮症的,犯病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沈老太君本就不想多管沈婵的事,可是一听这事还牵连了一位无辜的姑娘:“带我去看看。” 朝花在前头打着灯笼,容氏跟在沈老太君的后面,很快,两人就到了婵娟阁。 巧姑用毛巾擦拭着公仪音的脸,她也心疼啊,为了进来,她家小小姐真是身体也不顾了。 珠帘被掀起,放下的时候珠子打在一起发出脆响。 “那位姑娘有事吗?” 沈老太君问道,然后她目光看向巧姑微愣。 “你是……” 巧姑抬头,沈老太君脸上错愕,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巧姑跪在地上:“奴婢凝巧叩见老太君。” 沈老太君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凝巧?云湄身边的那个凝巧?” “正是奴婢。” 巧姑此刻也忍不住落了泪,要说整个国公府,就沈老太君是真心喜欢她们郡主的,而她们郡主留在国公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沈老太君。 不然就算沈国公不肯和离,那时候他们安亲王府家大业大,还怕压不了他沈忠勇吗? “你,你还活着……” 巧姑擦了擦眼泪:“是啊,那年奴婢得以从火中逃生,只是可怜我家郡主,呜呜呜。” 她话没说完,沈老太君心中就开始难过了,她已经老了,有些回忆不起公仪云湄的样子。 不过她灿若繁花的笑,却永远在她记忆里。 那时候的公仪云湄像个小太阳,笑容温暖大地,灿烂且炽热。 她看向巧姑脸上的烧痕:“你……这么多年还好吗?你怎么不来国公府啊?我定会代替云湄好好安顿你的。” 巧姑摇头,笑容多了几分苦涩:“不是奴婢不愿意来,而是那时候公仪家被大焱通缉,我们身为家仆根本不敢露面,只能躲着苟活。” “而且……奴婢还得照顾小小姐,她从小身子不好,我们更不敢出来,直到十六年前,公仪家被平反以后我们才敢露面,但是那时候已经定居青城了,也没必要再来京中了。” 小小姐? 沈老太君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儿:“她是?” “她叫公仪音,是我们大爷最后的血脉,为了保全她,我们也不敢轻易冒险。” 沈老太君想起来了,在公仪家还未被灭门的时候,公仪云湄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而安亲王妃那时候才查出来怀孕两个月。 然还没欣喜,公仪家一夜之间被屠杀干净。 据说那堆尸首里并没有安亲王妃的身影,应该是被偷偷救出去了,留下公仪音这唯一一条血脉。 巧姑继续道:“小小姐从出生就有哮症,小时候差点没捱过去,恳求老太君让我们多在国公府待上一段时间,等小小姐养好一些,我们自会离去。” 第246章 相认(四更) “你说的什么话,国公府本来就是你们的家,再说了还有南哥儿,他身为公仪音的表哥,理应照顾她。” 巧姑磕头道谢:“如此,便多谢老太君了。” 沈老太君摆摆手,她叹了一口气:“容娘,给巧姑她们安排一个院子,让她们现在国公府里养着。” “是。” 安顿好以后,沈老太君就离开了。 公仪音来了国公府,沈明南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还是沈老太君唤他来告诉他的。 他没有听完沈老太君接下来的话,携带着怒气就朝着给公仪音安排的晚秋阁而去。 他一把推开门,里面药味浓郁,公仪音穿着里衣倚靠着床头喝药,听见“砰”的一声,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被吓得颤抖。 她嗫嚅唤道:“南哥哥……” “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追到这儿来。”沈明南冷笑。 公仪音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的身子不争气,明明想着救婵妹妹,没想到还给她添麻烦了。” “南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我养好身子就走。” 她声音很软也很轻,带着江南一贯的温言软语。 “最好如此。” 人走了以后,公仪音才唤道:“巧姑姑,我想见见那个农女。” 巧姑轻应:“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 公仪音点头:“那我先睡一会儿。” …… 赵荟蔚在瑶光阁看话本,她忘了今天沈明南休沐,所以她想去乌衣巷去不成了。 但是中午时分,沈明南来找她了,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 “干嘛去啊,这么急。” “你不是要去乌衣巷吗?我陪你去。” 赵荟蔚也不挣扎了,乖顺的被他拉着走:“怎么想通了?昨儿不是还死活不愿意吗?” 沈明南撇她一眼:“不想去我陪你在屋里待着。” “去去去。” 本来由他牵着的,后来改为了她推着他走:“快点快点,秦舟应该都到了。” 在马车上,沈明南在斟酌着该怎么跟赵荟蔚说他表妹住进来了…… 寻思了一路,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他们推开院门,秦舟已经到了,一同来的还有徐云琛。 而看上去一向老成的纪濯此刻正抱着秦舟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哥哥,我可算找着你了。” 秦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听见动静,他回头,带着纪濯便跪在赵荟蔚的面前。 “姑娘大恩,舟铭记于心,日后你若有难,只需唤秦舟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荟蔚侧过身子,她真是头疼,怎么这兄弟两人都是一个德行,感谢就喜欢跪来跪去的。 “秦少侠,你们快起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 秦舟这才站起身,他看向纪濯,眼里隐忍:“你跟哥哥说,陆楚仁他有没有……” 纪濯看了看周围的人,低下头脸上有些屈辱:“没有。” “我死都不会让他碰我的。” 纪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房子里,那里将是他一生的梦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这么肮脏。 秦舟轻松了一口气,这还得怪他,没有看护好他,才让他遭了劫难,如果纪濯没了,秦舟可能也不会再苟活于世,他活一天,心里背负的都是谴责。 纪濯确实受了很大的罪,但好在人还活着。 院门被敲响,雾音去开门,看见来人她愣了一下,还是侧开了身子。 只见外面站着林槐安还有淮南王…… 林槐安来他们不奇怪,只是这个淮南王跟着来做什么。 淮南王就是为了来看赵荟蔚的,那日宫宴实在隔得太远了,他还没看清人就跟着沈明南跑了。 然这么近了一看,淮南王有片刻失神,像……眉眼间真的像他大哥。 沈明南一直观察着他们,尤其是淮南王他表现得有些失态,他想去挡住他的视线,目光却被淮南王腰间那枚羊脂玉吸引。 他眸光微闪,虽然羊脂玉形状不一样,但不难看出是同样的质地。 再结合他跟林槐安反常的反应,他目光看向还一无所知的赵荟蔚,心中一个猜测模糊成型。 林槐安和淮南王就仿佛路过这儿一样,看了一转便走了,整得众人莫名其妙。 父子俩人上了马车,林槐安问:“如何?” “像你大伯,只是就凭这点也没法断定啊。” 林槐安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对,所以得辛苦父王你去一趟落花村了。” “我派去打探的人什么话也没探出来,那个村子的人对这事几乎都闭口不谈,套不出什么话来,尤其荟蔚妹妹在的那户人家中,一听打探的提着扫把就赶人,凶恶得很。” 淮南王听他说完,睨了他一眼:“这还没确认就一口一个妹妹叫了起来。” 林槐安没理会他的调侃:“所以此次就麻烦父王去一趟了。” “那你呢?” “我得守在京中,免得某个小狼崽子把妹妹叼走了。” 不用说,都知道他口中的小狼崽子是谁,淮南王也头疼,怎么会和沈家那世子搅和在一起了,那沈明南就是个麻烦,尤其是他的身世,麻烦中的麻烦。 “所以父王,你抓紧时间,京中你就向皇上秉明去游山玩水,早点确认,早点把妹妹接回家,她一直住在沈国公府也不是个事。” 淮南王点头:“行吧,明日我就出发,希望真是你大伯的血脉,这样你祖父祖母或许就会从当年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当年伤的何止是公仪家,若不是他们林家走得快,先帝没能撑到把林家一同歼灭就仙去了。 否则,他们林家折的不止是林元徽。 每想到这里,淮南王都觉得心寒,忠臣永远没有什么好下场。 …… 公仪音住进了国公府,整个府里除了赵荟蔚,其他人基本上都知晓了,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戚氏。 她能容忍下沈明南是因为他也有沈家一半的血脉。可是公仪音凭什么住进国公府里? 就凭她是公仪云湄的侄女吗?他们国公府就必须收留? 此时在福满堂,戚氏在跟沈老太君对峙:“婆母,我绝不同意公仪音住进沈家!” ------题外话------ 姐妹们,来几句绿茶语录,我学习学习~ 第247章 谋划(五更) 沈老太君目光锐利的看向戚氏:“我还没死,这个国公府轮不到你做主,我让谁进都可以。” 戚氏深吸一口气:“可那公仪音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国公府凭什么收留她?” “怎么没关系?”沈老太君反问:“她是云湄的亲侄女,南哥儿的表妹,我们沈家跟公仪家有着姻亲的关系,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没关系?” 好一个姻亲关系,那把她置于何地?把广平侯府又置于何地? 在这个家里,沈忠勇不喜她,就连她恭敬伺候了二十几年的婆母都不喜她,她这个国公夫人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府里的阿猫阿狗都比她有权势,她身为长房夫人,可这沈府中馈就没有一天是落在她的手中的,永远被她的婆母牢牢把持着。 她也只有这样一个身份了。 沈老太君看见她就厌烦:“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戚氏憋屈的施礼:“是。” 正巧她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回到正房以后,她就忍不住把花瓶全部砸碎,地上一片狼藉。 “该死的,他们都该死!”戚氏红着眼,屋中响声剧烈,却没有一个人敢来相劝。 沈修羽小心的绕过碎片走了戚氏身旁:“母亲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这个时候也唯有她的儿子给予她关怀,她眸中带泪:“羽儿,他们都欺辱我,我这个国公夫人当得属实没意思。” 沈修羽给了门口婢女一个眼神,那婢女心领神会立马关上了屋门,甚至还把周围侯着的全带走了。 院中安静以后,沈修羽才轻抚戚氏的背:“母亲,我们只需要欺辱回去就好了,你无需有任何顾忌。” 戚氏这才看向沈修羽,她发现一贯温顺的大儿子满脸都是冷意,让她一时觉得陌生。 “母亲,谁挡了你,便把挡住的东西铲除就好了,这样你的路就会顺畅无比。” 戚氏有些不可思议,她喉头干涩:“羽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沈修羽脸上多了几分狠色:“母亲。我不想再低人一等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父亲他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正眼瞧过我一次,祖母偏心的永远只有那贱种,为了弥补他,祖母把我的世子之位给了他。” “母亲,我不甘心呐,这些都应该是我的,整个国公府都应该是我的!” 听到最后,戚氏已从震惊平复了过来,心中甚至隐秘的含带着期待:“那……那我们要如何做。” 沈修羽唇畔带上了笑意:“送这群碍事者全部下地狱。” 戚氏有些紧张,她从未想过要伤害沈府的任何一个人,她脑海里划过沈忠勇的脸,又划过刚刚沈老太君对她的呵斥。 都是他们对不住她,那么就别怪她心狠了…… 八月二十过去以后就是会试成绩了,京中才子皆等着放榜,而跟会试成绩一同而来的还有太子程煜的赐婚。 左丞相的嫡女左沁为太子妃,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道侧妃圣旨。 圣旨送到了永安伯府,而姚南嘉被选定为太子侧妃。 太子大婚的日期定在了十月初五,太子妃进门以后才轮到侧妃。 姚南嘉只觉得羞愤,她不为妾,绝不为妾! 可是圣旨都下来了,她再无法容忍也只能接受了。 此刻她是真的觉得孤立无援。 她的亲哥哥姚佑凌被养成了一个纨绔,成日里不是溜猫逗狗就是在满庭芳跟沈家二公子争风吃醋,没个正行。 而她父亲趋炎附势,甚至还想把她送给老男人以稳固他的官途,还有她的后娘永安伯夫人,在后面虎视眈眈。 她想拯救她哥哥,却无从下手,就算她再聪颖也抵不过这么多拖后腿的。 姚南嘉手捏着圣旨,就这么盘算下来,太子府竟然还是她最好的去处,可是为妾…… 她微微闭目,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她接受了,另外一边却接受不了。 “凭什么姚南嘉能成为太子表哥的侧妃?” “她凭什么?她也配?” 沈姝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不淡定了,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万万不敢奢想太子妃的位置。 可是凭什么她最痛恨的姚南嘉成了她太子表哥的侧妃?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不行,她得去找她祖母,她也要嫁给太子表哥。 当她去了福满堂道明来意的时候,沈老太君只觉得她在胡闹,她用力的把茶杯磕桌子上:“沈家不能跟皇室再扯上关系,至于嫁给太子,你别想了。” 沈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老太君:“为什么?姑母当初不就是嫁给了太子吗?为何到我这儿反倒就不行了?” 沈老太君听她一提,就气得心肝疼,她最后悔的便是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以前的沈寻雁也是以太子侧妃入府的。 而当年真正的太子妃是公仪云湄的双胞妹妹,公仪窈,姐妹俩一个嫁太子,一个嫁当时还是世子的沈忠勇。 姐妹俩人同时出嫁,那会儿真是十里红妆,万人空巷,极其的盛大。 直到公仪家被定罪以后,公仪窈便被打入了冷宫,从此再无她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公仪家被平反了,同年她在冷宫中病逝了。 所以嫁天家有什么好的? 天家最是无情,只是沈姝现在还没有看清,沈老太君只想她嫁个有官身的清白人家为妻。 沈老太君态度强硬:“你最好给我歇了这份心思,沈家的姑娘就没有为妾的道理,你今年也十六了,我会看着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她祖母要把她嫁给别人? 那群凡夫俗子哪里配得上她? 只有太子表哥这样的天人之姿才是与她最为相配的。 “我不嫁!我就要嫁给太子表哥。” “祖母,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我心里只有太子表哥。”说着沈姝便跪在地上朝着沈老太君磕头:“祖母,我愿意嫁给太子表哥为妾。” 沈老太君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这人还上赶着去做妾,嫁给清白人家当正室还委屈她了? 而沈姝的话无疑惹怒了沈老太君:“我活一天你就休想跟天家扯上关系,来人,送四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放她出来。” ------题外话------ 感冒了,头疼。 第248章 榜下捉婿(一更) 沈姝被关进了她的琳琅阁,她用力敲打着门窗,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她开门。 她终于崩溃的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不帮她,她只是喜欢程煜这有错吗?她只是没出生在戚氏的肚子里,不然她太子妃都当得,可身份低微是她的错吗? 她也不想有一个当妾室的娘,沈姝痛恨沈老太君的同时连带着她的亲娘涵姨娘一起恨上了。 她甚至开始恨这贱妾为什么生她,生她又给不了她同等的尊荣,别看她使劲巴结丹阳,可那群贵女一口一个不过庶女罢了,字字让她抬不起头来,她被庶女两字激得自卑。 而她如今想嫁给太子表哥当妾,她祖母都不同意,她都如此委曲求全了,为什么不知道帮帮她? 她祖母宁愿对那个跟沈家没任何关系的赵荟蔚好,都不愿意对她这个亲孙女好。 “咔嚓。” 外面的门锁被打开,沈姝抬头望去,是戚氏来了。 戚氏一脸心疼走向前:“娘的小乖乖,怎的还坐地上了,快快起来。” 一句小乖乖,让沈姝心理瞬间破防,她扑到戚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府里只有戚氏是爱她的。 “呜呜呜,母亲,我想嫁太子表哥,可祖母不让,你能不能帮帮我,求你了母亲。” 戚氏用锦帕擦拭着她的眼泪:“姝儿,不是母亲不帮你,实在是母亲也无能为力啊。” 她语气中难掩苦涩,手轻轻拨弄着沈姝的头发:“我在府中本就没什么权势,还得仰人鼻息而活,这府中大权被你祖母把握得牢牢的,我压根碰不到分毫。姝儿,母亲也希望你过得好,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戚氏语气中不乏无奈,沈姝呆住了,什么意思?她母亲也没办法帮她吗?那她该怎么办? “姝儿啊。”戚氏继续叹道:“只要你祖母在一天,你就别想嫁给太子了,认命吧。” “我不能久待,被你祖母发现我又要挨数落了。对了,你祖母已经给你物色好人家了,是一个六品小官之子,人也勤奋上进,他还是个秀才,明年下场考举人,我觉得也不错,你准备准备,合了庚贴就要定日子成亲了。” 戚氏走了,沈姝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六品小官之子?秀才?呵呵呵…… 这人如何配得上高贵的她?她可是国公府的女儿,是要嫁天潢贵胄的,怎能嫁给一个秀才,天天为了几斗米跟他发愁吗? 不……她不要…… 她不认命…… 如果她帮她母亲把权夺过来,她母亲就会帮她嫁给太子表哥了…… 所以,只要她祖母死了就可以了…… …… 会试成绩放榜了,霍思墨拿下头筹,夺了会元。 此刻他们正聚在玲珑阁吃火锅。 他们都是霍思墨的同窗。 其中一位道:“思墨这回是真的熬出头了,我看不少官家都开始在榜下捉婿了。” “等二月会试,思墨直接三元及第,再娶个一品二品大官的女儿,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霍思墨也笑了笑,可脑海里想的却是迟婳,他好像有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平日他用功读书的时候也没闲工夫想旁人,可考过闲下来以后,他老是会想起迟婳。 或许是有所思,他从窗户那里看下去,他真的看见迟婳了。 不过她的身旁好像换人了,他认得,是傅小郎君。 而在下面,迟婳无奈的看了傅君泽一眼:“你老跟着我干嘛?我要去榜下捉婿。” 傅君泽轻应:“我帮你物色。” 迟婳:“……谢谢你了。” “不客气。” 于是两人就来到放榜的这里,人满为患,非常的拥挤。 迟婳踮脚,看向榜首,霍思墨三个大字。 她得意的指了指第一:“你看看,这是我曾经瞧上的男人,会元。说明我还是有眼光的。” 傅君泽轻扯嘴角不予评论。 “我也考过状元。”他在她身侧道:“在十六岁那年。” “哦。”迟婳继续看着榜:“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看了个月亮,就跟我拉进关系了,你状元不状元都跟我没关系!” 身旁的人不说话了,迟婳也懒得理会他,专心致志的在榜上找适合自己的夫婿。 她可是答应她爹,今年得带个夫婿回家给他瞧的。 至于榜首霍思墨,被她排除在外了,强扭的瓜不甜,她直接从榜二开始看,看上合心的她就要去了解底细了,再询问有没有愿意做上门女婿的。 傅君泽观她看得认真,心头微涩,他好像真的把迟婳弄丢了。 “迟婳。” 清冷冷的一声含带着苦涩。看榜的迟婳愣了一下,她侧头看向他,他丹凤眸中暗含着她不懂的晦涩。 “我后悔了,迟婳。” 迟婳心下一颤,耳边响起的却是好几年前,他欢喜含笑的看着她:“婳婳,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她跟傅君泽相识于六岁那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定亲的时候是在她十三岁,他十四的那年。跟普通姑娘一样,她脸色含羞,抬眸的时候也是顾盼生辉。 她说:“那我俩以后是不是可以携手上阵杀敌了?我主帅,你紧跟着我,傅君泽我很能打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应下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没能跟她上阵杀敌,没能上战场,他的身子被折磨垮了,他们的婚书退了。 上阵杀敌的只有她一个人。 迟婳眼眶有些酸涩,但她压了下去,轻扯嘴角:“你在这儿煽情什么呢?还后悔了,你要是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傅君泽眼睫低垂,眉宇间是病态的美,像个一碰既碎的琉璃娃娃,迟婳的狠话堵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她轻呵一声:“当年是你逼着我退婚的,是你不要我的傅君泽,别以为你说句后悔了就指望我回心转意。” 他突然抬眸,眼眸黑得像一潭墨。 迟婳被他这么一看,话又憋喉咙里了。 她轻吐一口浊气,脸上带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我倒有个办法,能解决我俩的问题,还是上次我说的,你要是真后悔了,就让我嫖一晚。” 第249章 我从不骗你(二更) “简单来说,陪我睡一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这是她能想到最羞辱他的话了。 迟婳想,是个男的都忍不了女子白嫖他吧。 傅君泽清冷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迟婳轻舒一口气,就准备继续看榜。 走在前面的傅君泽脚步停下,他回头:“走吧。” 迟婳有些懵的看着他。 傅君泽继续道:“不是要睡我吗?我答应了。” 迟婳:“……” 他轻轻一笑:“害怕了?” “谁怕了!姐嫖了这么多男人就没有怕的。”迟婳背脊都挺直不少:“走就走。” 迟婳直接带着傅君泽来到了羡仙楼,小倌楼够羞辱了吧?迟婳在等他羞愤离去,谁知他目不斜视的就走了进去。 迟婳这才感到害怕了,但她可是女将军,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怯,于是神色平淡的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进了昏暗的厢房里,迟婳心中生了退缩之意。 傅君泽坐在床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迟婳嘴边有了笑意:“我给你嫖,你要是害怕了就出去。” 迟婳给自己壮胆,嘴边笑意依旧轻佻:“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她走到他面前,傅君泽就开始宽衣解带了:“上床。” 迟婳吞咽口水,慢吞吞的爬到了最里面,上了以后她就后悔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心中一阵纠结。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道阴影就压了下来。 她的红唇被噙住,带着他身上松柏清香,她想推开他,接触到他肌肤的时候摸到一片冷意。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上渐凉,衣裳脱落,她睁开眼就看见他一贯清冷的眉眼含了欲色。 “婳婳。”他低唤,声音暗哑。 迟婳一时分神,怔怔的看着他,身上传来刺痛,她想痛呼但他的吻又落了下来,连带着很轻的一声:“我爱你。” 床帘层层叠叠被放下,里面红衣被丢在地上。 不远处的烛火燃得噼啪作响,层叠的床帐跟着晃动,有低浅的声音溢出。 红烛暖帐,傅君泽低头亲吻,他承认他行径卑劣的得到了迟婳。 …… 晚间,夜凉如水。 沈明南才带着赵荟蔚回府。 两人走在园中,沈明南就想跟她说他表妹的事。 然而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轻唤的一声:“南哥哥。” 沈明南:“……” 赵荟蔚看过去,是一位长相清艳,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此刻她泪光点点的看着沈明南,活脱脱的像在看一个负心人。 赵荟蔚把目光放在沈明南身上,冷冷的看着他:“南哥哥不解释一下?” 沈明南:“……她就是我说的那位表妹……”末了他还添一句:“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公仪音轻咳一声,她把目光看向沈明南身侧的女子:“南哥哥,她是谁啊?” “与你无关。”沈明南语气冰冷,他真的是烦透了公仪音,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姿态。 公仪音眼眶通红,楚楚可人:“对不起,我不问了,你不要生气。” 赵荟蔚:“……” 沈明南:“……” 赵荟蔚一把甩开沈明南的手:“你俩聊好再来。” 说着就直直的走了。 “晏晏。”沈明南想都没想,拔腿就追上去:“你别生气,我跟她真没关系。” 公仪音忍不住手捏紧锦帕,她低低的咳着,巧姑来到她的身旁:“小小姐呐,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忍不住想来见见南哥哥,碰见他跟那个小农女在一起。” 巧姑皱眉:“你先回房里好好养着,那个女子那里我会去说的,自会让她离开小主子的。” 公仪音犹豫:“可是你这样南哥哥会生气的。” 巧姑冷哼一声:“是小主子先不守信用的,背着你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了,小小姐宽心,我自会让她女子乖乖离开的。” 另外一边,沈明南拉着人,赵荟蔚转过身,古灵精怪的说:“怎么样?演技不错吧?不然你就要被你表妹拖着了。” 沈明南这才反应过来,他家晏晏故作生气,他肯定得追来哄,这样反而离公仪音远远的了。 他笑道:“真机灵。” 看着赵荟蔚白嫩的脸庞,他犹豫问道:“你不生气?” 赵荟蔚奇怪的白他一眼:“你不是说了跟她没关系吗?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沈明南这才放下心来:“嗯,你只需要听我说的,我从不骗你。” 这段小插曲过后,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日。 转眼就到了八月末,公仪音自上次以后就没再出现过,听说是病情加重了,沈明南漠不关心。 而被关了将近十日的沈姝托她的婢女给沈老太君带话,她说她想明白了,不嫁太子了,一切都听祖母的安排,嫁谁都可以。 沈老太君见她像真的回心转意了,也就解了她的禁,正好过几日那李家就要来相看。 李姓人家,沈老太君是打探清楚了的,父亲是一个六品小官,但有国公府罩着也不怕不会升职。 而他家背景也干净,除了李姓夫妻,家里还有一房姨娘,是正房太太的贴身奴婢,关系很好。 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正房所生,今年十八,还在备考,也是个勤快人。 小儿子是妾室所生,今年才五岁。 沈姝是一脸憔悴出来的,她脸上有泪痕,看见沈老太君忍不住跪在地上忏悔:“祖母,您说得对,天家最是无情,我不应该贪念虚荣的,我以后都不会想着嫁给太子表哥了,您就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 一番话下来,沈老太君也心软了,她也不是那等苛责之辈,心中也只想孙儿们过得好些,沈姝一认错,她也就不想责罚她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我给你看的这户人家,他叫李钰,性子好,人长得清秀,家中人口也简单,你嫁过去,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也足以丰衣足食。” 沈姝擦了擦眼泪:“我都听祖母的。” 沈老太君很欣慰:“你起来吧,别跪着了,祖母不会害你的,等过几日李家的来了,你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第250章 沈老太君的死期(三更) “是。”沈姝站起身,低眉顺眼的。 沈老太君对沈姝的形象又好转了几分。 “叩叩。” 是戚氏来了,昨日她刚跟沈老太君吵了一架,第二天她又变得温顺起来。 “婆母。” 沈老太君一看见她就觉得烦躁:“又有什么事?” 戚氏藏在袖中的手轻握,片刻才笑道:“是这样的婆母,园中的菊花不是开了吗?九月初六我想在府里举办一场赏菊宴,到时候我会宴请各府的夫人和小姐们前来。” 沈老太君皱眉:“好端端的办宴做什么?” 戚氏继续笑道:“羽儿今年二十有一了,他一直推脱要干出一番事业才成家,可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我寻思他早点找个媳妇儿身边有个知暖知热的人也好。” “到时候宴请那些夫人小姐来相看,有合适的就赶紧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沈老太君一想也是,沈修羽都要有二十一了,是该操办婚姻大事了。 遂也答应了:“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缺什么再来同我说。” “诶。”戚氏应下,她看了一眼沈姝,继续道:“要不那日再把李家请来一起吧?借着宴会这个名头,他们相看也不会太过于拘束。” “可以,那就照你说的去办吧。” 戚氏施了一礼,便走了,沈姝紧跟在戚氏的后面。 两人走远以后,戚氏才拉着沈姝的手叹道:“真是苦了你了孩子,母亲知道你不喜欢那个李姓小子。” “唉,可惜母亲做不了主,不然我们沈家姑娘嫁王室都嫁得。对了,听说你祖母也在给婵姐儿物色郎君了,是三品大臣的嫡子。” “时间真快,眼看着你俩都长大了。” 沈姝不敢相信戚氏所说,她握着戚氏的手都紧了一些:“母亲,你说祖母给婵妹妹物色的三品大臣的嫡子?” 戚氏手上吃痛,但她忍了下来,脸上笑容淡了一些,眼底愧疚:“对啊……婵姐儿是二房的嫡女,身份自然要高贵一些,你二叔也是五品官身,再加上有国公府呢,她嫁好一点不是理所当然?” 沈姝松开了戚氏,眼底阴郁:“母亲,我想静静,就先走了。” “行,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过几日好相看人家。” 戚氏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关切的表情一秒收回,只余淡漠,她用绣花锦帕擦了擦手,脚上一拐就去了正房。 沈姝回了她的琳琅阁,终于忍受不了把桌上的茶壶扫落在地。 好一个身份高贵,理所当然。 她沈婵凭什么可以相看三品大臣的嫡子,而她只能嫁六品? 就因为她是庶出吗?出生是她的错吗?为什么都这么对她? 她的好祖母永远在偏袒别人,偏爱别人,她的三哥她就不说了,是国公府的世子。 可是沈婵,她二叔不过五品官身,凭什么能相看三品,她能高嫁,那她沈姝就活该低嫁吗? 她好像听了她祖母提了一嘴,那男子叫什么李钰? 真是令人犯恶心,和他太子表哥的其中一个字竟然是同音,他也配? 沈姝心中发誓,她绝不会让这群人好过的。 …… 沈国公府要举办赏菊宴的消息不胫而走。 因为只有六天的时间,全府上下都变得忙碌起来,最忙的还得是戚氏,她还要挨家挨户的送贴子。 赵荟蔚是在九月初一的下午才知道府中要举办赏菊宴了,还是沈明南告诉她的。 他说,要给沈姝,沈婵,还有沈修羽三人相看,可能这几日府中会吵闹。 赵荟蔚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她脑海中只有赏菊宴这三个字,尘封的记忆好像被打开,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 慢慢的,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抬眸看向沈明南,见他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了?不喜吵闹那天我就带你去乌衣巷。” 赵荟蔚轻轻摇头,她眼睫轻颤,有些话她说不得,只能埋在心里。 因为她记起来了,赏菊宴,便是沈老太君的死期。 “真没事?” 赵荟蔚摇摇头,推着沈明南就出去了:“我没事,我想睡觉了,你出去。” 沈明南被关在了外面。 他皱眉,仔细想了想,是在他说府中那三位要相看了她才不高兴的吧? 沈明南懂了,他脚步一转就去找沈老太君。 福满堂,朝花在给沈老太君锤着腿,然后就瞧见她心心念念的孙儿来了,调侃道:“哟,贵客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明南无奈看了自家祖母一眼,他不就有好几天没来了吗? 沈老太君冷哼一声:“说吧,每次你只要一有事的时候才会来我这福满堂,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哪有。”沈明南反驳:“孙儿这几日太过忙碌,才没来看望您的,以后天天来成不成?” 沈老太君哼笑一声:“可别,我可不敢耽误了你陪小荟儿。” 沈明南坐去了沈老太君身侧,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祖母,就是关于我跟晏晏的事……我想娶她。” 沈老太君淡睨他一眼:“你跟我说做什么?你得跟她家里人说。” “得提亲,走流程,你说娶就娶啊?” 沈明南有些郁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等我生辰过了,您陪我去成吗?” 说到后面他声音小了许多。 沈老太君满脸笑意:“怎么?害怕了?” 沈明南没说话,对于这提亲这块他确实不熟,他也害怕他在落花村表现的太过倨傲,引起赵荟蔚家人的不满,所以把沈老太君带上,他觉得能事半功倍。 “行,你就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正好荆州我也好久没去了,我们沈家的祖宅就在荆州,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沈明南这才站起身:“那孙儿便不打扰祖母您休息了。” “嘿!”沈老太君指着他的背影,对着朝花说:“你看看,一有事才会想起我这个老婆子,我真是欠他的。” 朝花捂嘴偷笑:“那还不是他跟老太君您亲厚,您见过世子去找过国公爷吗?” 沈老太君也是一笑:“那倒也是,我的孙儿,肯定得跟我亲,至于他爹,别说他见着嫌,我寻思着狗见了都嫌。” 刚走到门口狗见嫌的国公爷:“……” 第251章 牵机散(四更) “母亲。” 沈国公走了进来,沈老太君轻撇他一眼:“什么事?” 沈国公想着刚刚碰见的沈明南便问了一嘴:“他找你什么事?” 哟,真是难得,第一次见他问关于自己儿子的事。 沈老太君诧异的看他一眼,也没瞒着:“他要娶小荟儿,要我帮他去落花村提亲。” “砰!”沈国公一掌拍桌子上:“荒唐,他堂堂国公世子,娶谁不好偏偏去娶一个农女?” “你什么意思?”沈老太君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看不起农女?” “你老娘也是农女出生,怎么着碍你眼了?” 沈国公憋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一哽,呐呐道:“我只是想他娶个对他仕途上有助力的……” “哼,娶妻娶贤,娶自己心爱的人便够了,男儿事业就要靠自己打拼,没道理还靠着女人飞黄腾达。” “我觉得小荟儿甚好,人活泼又聪慧,配明南正好,还能改改他那阴沉的性子,再说了小荟儿现在可是皇商,我觉得她的家业不比你这个破国公府还大?” 沈国公:“……” 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好像踩到了自家娘的某个雷点。 骂起来连国公府都不放过。 他突然后悔来这一遭了,可是沈老太君还没有骂完,他又不好走,直到沈老太君骂累了以后,他才得以逃脱。 他看了看绛云阁的方向,叹了口气,算了,随他去吧。 而赵荟蔚就在屋里理着赏菊宴这件事,不知不觉,剧情竟然已经到这里了,不出意外的话…… 过几天就会传出北狄的人开始骚扰边境的事了。 而沈老太君死后,沈明南把自己关了三天,直接原地黑化,沈老太君葬下以后,他便请命去了北狄。 开始了他乱臣贼子之路。 黑化…… 这一定是悲到了极致,才会泯灭人性。 她心里闷闷的,她现在做不到看着沈明南痛苦,他并不坏啊,干嘛要逼他。 她的公子,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赵荟蔚闭了闭眼,九月初六,她不能让沈老太君死了,她是喝了毒茶而亡,那她就带着璎珞守在她的身边,总能阻止这场悲剧的。 日子在喧闹与赵荟蔚的紧张中度过,不知不觉,六天过去了,而这次赏菊宴,让赵荟蔚没想到的是,迟婳也来了。 红衣依旧是那袭红衣,只是她身上好像多了什么枷锁,所以她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瑶光阁内,迟婳坐在赵荟蔚的对面:“你这儿怎么没酒啊?” 赵荟蔚眨巴眼睛:“公子不让我喝。” 迟婳看她一眼:“也是,小孩子不要喝酒。” 赵荟蔚:“……” 她记得迟婳带她去过羡仙楼喝醉两次…… “这国公府的赏菊宴你怎么来了?” 迟婳并没有帖子,她纯粹就是来找赵荟蔚。 一听她问,她颇烦的揉着眉头:“让我在你这里躲一躲……” 她真是烦了,突然很后悔,说的是睡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可偏偏他就逮着她不放了,基本上天天准点到将军府门口等她。 他一个大理寺卿这么闲的吗? 赵荟蔚看她一眼,哟呵,迟婳有情况,她们不过一小段时间没见,她身上发生什么了? 但她没这么多时间陪着迟婳,她得尽快去找沈老太君,躲过那杯毒茶。 “你在这儿先坐着玩,我得去找老太君。” “嗯,知道了。” 她挥挥手,示意赵荟蔚赶紧走,她也只是来这里躲清闲的。 赵荟蔚带着璎珞一路来到福满堂,里面有几个官家夫人,她们见着赵荟蔚都愣了一下,有些夫人是参加过宫宴的,很快就认出这是那晚被陛下钦点的皇商。 她朝着老太君和各位夫人施了一礼,便乖巧的站到沈老太君身后,璎珞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站着。 沈老太君含笑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会来了。” 赵荟蔚也冲她一笑:“我想陪陪你。” “难为你有心了,在这儿很枯燥的,不如我让婵姐儿带你出去跟那群贵女们游园子?那边菊花开了,花团锦簇的,煞是好看。” 赵荟蔚摇摇头:“我想陪着你。” 沈老太君也无奈了:“你这孩子。” 其他的夫人都看出了些门道,捂嘴笑着说:“老太君你们国公府可是有好事将近了?” “哈哈。”沈老太君朗笑一声:“是啊,沈家好几桩好事呢。” “那到时候我们再来恭喜您了。” 注意力从赵荟蔚的身上转移,她们话题又聊到某某家贵女,某某家公子怎么样了,厅里气氛一时很热闹。 赵荟蔚侧头小声询问身后的璎珞:“看出什么没?” 璎珞耸了耸鼻子:“姑娘,这些茶水里没毒。” 璎珞也不知为何她家姑娘让她来仔细看茶水,看她如此严肃,她也慎重起来。 琳琅阁,沈姝手里拿着一包白色的药粉。 这是她托人在府外买的牵机散,是喝上一口立即毙命的毒药,她把药塞在了袖子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兴奋。 只要她祖母死了,她就可以嫁给太子表哥了。 这仿佛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她收拾了一下,带着药就去了茶厅。 戚氏非常得体优雅的游走在各位贵夫人之间,然后借口离开了一会儿,她来到了茶厅,这儿是专门给客人泡茶的地方。 里面有好几个婢女在泡着茶水,又用托盘端去宴席之地。 戚氏淡淡挑眉,命令道:“你们几个先别泡了,去前面招呼一下,等会儿再回来。” 国公夫人的命令她们自然得遵从,皆屈膝应道:“是。” 婢女们走了以后,这儿便没人了。 戚氏眼里划过笑意,沈姝一定不知道,她手中的牵机散都是她送给她的,不然凭她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来的本事弄到这么毒的药。 她已经在尽力帮沈姝了,只希望她的好姝儿别让她失望啊。 戚氏离开了这里,沈姝后脚就到了,她本来还很紧张的,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发现这儿竟没人。 沈姝暗想,真是天助我也,她手抖着把药全撒进一个茶壶里。 第252章 毒茶(五更) 成了以后才暗舒一口气,把药包塞进袖子里。 然后目光冷冷的盯着茶壶。 “四小姐?” 突闻这么一声,沈姝吓得抖了一下。 她回头,是府中的一位婢女。 婢女继续道:“四小姐,可算是找着你了,李家来人了,老太君正派人寻你呢。” 沈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淡定:“我这就去。” 然后她指了指这个茶壶:“这是要给我祖母送去的吗?” 婢女点头:“是的,奴婢就是来拿茶壶的。” “你留在这儿吧,我带着去。” “是。” 沈姝端着托盘的手都是抖的,路过鱼塘的时候,她把袖中的药纸丢了进去,直到沉进塘里,她才离去。 福满堂。 李夫人带着儿子李钰应邀而来,她对儿媳倒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人孝顺,贤淑就可以了。 而国公府这门亲。即便是嫁庶女,也是他们高攀了。 李钰长得很清秀,是那种邻家小哥的感觉,书生卷气息浓郁,他此刻双手放在膝上,显得非常拘谨。 赵荟蔚已经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可是都没有发现什么毒茶,外面沈姝走了进来,眉眼恬静,一下就吸引了李钰的注意力。 沈姝手里拿着茶壶,先恭敬的屈膝行礼:“祖母。” 她又对着李夫人行了一礼:“李夫人,李公子好。” 李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她,这应该就是沈府的四小姐了吧? 人长得乖巧,这性子看着也安静,第一映像李夫人就已经对她满意了,而李钰脸上浮上红晕,这比他以往见过的姑娘都好看。 沈姝走向前,她目光看向赵荟蔚,她怎么在这儿? 来不及想太多,她把茶壶放在沈老太君的桌子旁,就退了下去,坐到李家的对面。 沈老太君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了一眼沈姝,又看了一样同样害羞的李钰,非常的满意。 她朝着李夫人介绍:“这就是我家四儿,名唤沈姝。” 李夫人连连点头,笑吟吟的:“不愧是沈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姑娘,这一言一行看着都赏心悦目,温婉贤淑。” 这属实夸大了,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沈老太君笑道:“她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家四丫头皮实得很,也就这会儿安静了片刻。” 李夫人笑道:“姑娘家活泼一点可爱。” 沈姝低着头没说话,但她还是觉得恶心,无论是李夫人的恭维还是那李公子的打量,都让她犯恶心。 而李钰呢,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了,原来书中所说的一见钟情都是真的。 沈老太君跟李夫人聊得口渴,就顺势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璎珞闻之变了脸色:“姑娘,这茶不对。” 茶杯已经送到沈老太君的嘴边,赵荟蔚伸手把杯子打掉,杯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茶水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老太君,这茶不能喝,有毒。” 一侧的沈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 就连沈老太君都惊疑的看着地上的茶。 她目光看向沈姝,沉着声道:“朝花,拿着我的令牌去请贺太医来!” 朝花一脸严肃:“是!” 李夫人同样惧怕,她目光看向自己手边的茶,有些庆幸自己没喝,又看向儿子见他好好的才轻舒一口气。 她属实没有想到,国公府竟然这么可怕,一个宴会竟然还有毒杀这种事情发生。 而赵荟蔚在确定沈老太君救下来以后,她才安了心,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沈老太君眼底微沉:“姝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沈姝吓得小脸苍白,浑身颤抖,她流着泪摇头:“我不知道啊祖母……” “我就去了一趟茶房,想亲自给您把茶端过来,我知道我以前很过分,我只是想您对我印象好一点,我不知道为什么茶里会有毒,我真的不知道。” 她哭得梨花带雨,目光哀求的看向众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们信我,真的不是我。” 李夫人脸色微僵,她站起身来:“既然贵府还有要事处理,我带着犬子就先告退了。” 沈老太君微微闭目:“露珠,送李夫人,李公子出府。” 门口名叫露珠的婢女应道,她伸手:“李夫人,李公子请吧。” 李夫人脚步很急,李钰反倒是回过头看了沈姝一眼,却对上她那双哀求的眼眸。 仿佛在寻求庇护。 “钰儿,走了。”李夫人见自家儿子还看着那个沈姝,连忙拉着他就走,这沈府糟心事太多,这门亲事她不要了。 而且谁知道那沈姝到底有没有参与下毒这件事,李夫人也是从宅斗中出来的,她想得要比自己儿子多些。 而李钰呢,他心中纠结,但是想到刚刚那双含泪眼眸,他突然就心下坚定的信她。 那么漂亮可人的姑娘,一定不是她做的。 福满堂里只余沈姝的哭泣。 戚氏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沈姝成了,所以这儿才事态紧急的唤她前来,结果,沈老太君好好的坐着,而地上有破碎的茶杯瓷片,一看就是败露。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戚氏心中暗恨,面上焦急:“婆母,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沈老太君没理会她,戚氏自讨了个没趣便也闭嘴了。 贺太医很快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沈国公和沈明南。 沈明南目光先是看向赵荟蔚,见她好好的便松了一口气。 贺太医用银针放进那茶壶中,不过几秒时间,银针一片漆黑,可见毒性猛烈。 他又拿起来闻了闻,最后皱着眉把茶壶放下:“这茶里面放的是牵机散,喝上一口必定丧命。” “这药难得,一般人是买不到的。” 所以,贺太医的这句话就把一般人排除掉了,那既然难得,便只有权贵才可买。 沈国公把目光投在沈姝的身上,沈姝颤抖着身子:“父亲,不是我要暗害祖母的,真的不是我。” 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牵机散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弄来的,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放下心来,毕竟后面这人要毒害的可是他娘。 他冷着脸:“来人,把四小姐关屋子里去,真相没查明之前不得放出。” 第253章 拜师(一更) 沈姝被人带走了。 沈国公依旧阴沉着脸:“查!这背后之人必揪出来。” 说完,他又看向沈老太君:“娘,您没事吧?” 沈老太君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没事。” 沈修羽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关切的走到沈老太君身旁:“祖母,我扶您去休息吧。” 沈老太君本想自己去的,但又不好拂了孙儿面子,遂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走吧。” 沈修羽微微弯身,非常的恭敬,扶着沈老太君就去后面了,戚氏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闪,很快又低垂眼睫,看上去非常温顺。 沈明南走到赵荟蔚身旁,执起她的手,问道:“没事吧?” 赵荟蔚摇摇头,她只是很心慌,这是她救下的第二个人,她又想到了丹阳。丹阳现在还好好的,渐渐的她又有了底气。 沈明南目光移到茶壶上,还好他祖母没事,不然他想血洗了整个沈国公府。 手被轻握,沈明南回过神来,是赵荟蔚反握住他的手,他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沈国公派人开始大规模的搜府,沈明南带着赵荟蔚先走了。 “晏晏,这次多亏了你。”沈明南道。 赵荟蔚挥手不敢居功:“举手之劳,还好老太君没事。” 沈明南低垂眼睫,轻“嗯”一声。 他的晏晏到底藏着什么?这一切都不像意外,反而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绕他再聪慧,一时也想不通透。 他侧眸看向她的侧脸,虽然在他身侧,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奇怪。 两人来到了瑶光阁,赵荟蔚有些意外,傅君泽不知道何时来了,他跟迟婳两人站在她的院中,似乎在对峙一样。 “公子,傅大人怎么在这儿?” 沈明南淡淡挑眉:“傅君泽求我带他进来的。” 迟婳也看见了回来的赵荟蔚和沈明南,她突然就变得很紧张,在赵荟蔚的目光下她更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显得很拘束。 赵荟蔚在两人身上看了看,总觉得他俩之间气氛怪怪的。 迟婳走向前:“阿荟,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这里,傅君泽见状连忙追了上去,经过沈明南的时候留下“多谢”二字。 国公府外,迟婳去寻了她的白马,刚想上马就被傅君泽拦腰抱了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的你给我撒手。” 迟婳挣扎着,她眼神撇向人流不算少的国公府门口,绕她再胆大也忍不住红了脸。 “不想闹大你就别动,跟我来,我们谈谈。” 他声音清冷中夹杂着怒意,仿佛她不答应他就跟她一直这么耗着。 迟婳可不想明天闹她爹耳朵里去,咬着牙道:“你先撒手,我跟你去就是了。” 傅君泽松开她,改牵着她的手把人拉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他把人抵在墙上:“你躲什么?” 迟婳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拉开了一些距离:“不是说好了,睡过以后一拍两散,你非得缠着我不放,我还不能躲了?” 傅君泽闻言,冷笑一声:“谁跟你说好了?嗯?” 迟婳这才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傅君泽深深看她一眼:“我不同意。” 迟婳:“……” “放开我!”迟婳瞪着他:“怎么?你还想娶我啊?” “是。” 傅君泽说完,也是愣了一下,他嘴唇微动,终究还是没再补充什么,他想娶啊,很久很久了。 迟婳抵着他胸膛的手放了下来:“少做梦了。” 说完,推开他就走了。 傅君泽站在原地沉默,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不是做梦呢? …… 夜间,赵荟蔚坐在窗边,她看着夜空没有星星,有些暗沉。 她有些不敢睡觉了,她害怕又梦见什么预警,但她熬也熬不过夜太漫长,迷迷糊糊的她就爬到床上睡着了。 半夜,她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给疼醒的,她伸手捂着心口,里面像是有一只大掌紧紧的拧着她。 让她喘息不得,额角冷汗涔涔,她想唤璎珞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疼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慢慢缓过来,她摸着心口,仿佛刚刚的疼痛就是一场梦一样。 怎么会这样? 窗户被打得噼啪作响,又下雨了。 她起身走至窗边,外面有银光闪过,映照出她苍白的脸。 丹阳还好好的,她安慰自己,没事的。 可后半夜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临近早晨的时候,她又爬到床上去睡会儿,直到上午她才慢慢醒来。 用过膳食以后,她便去找老太君了。 却被朝花拦在了门口,她一脸担忧的说道:“昨日老太君似乎受到了惊吓,今儿一天都是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的,现在还睡着呢。” 听朝花这么一说,赵荟蔚自然是不好再打扰沈老太君,她只跟朝花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老太君。” 朝花应下,便进了屋子伺候老太君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问璎珞:“雾音那边还好吧?” 璎珞答:“嗯,她照顾的那位小少年已经好很多了,更何况还有他哥哥在,想必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吧。” 赵荟蔚犹豫了一瞬:“我们出去看看他们吧,要是那小少年真好转了便把雾音叫回来吧,有秦舟看着他弟弟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璎珞点头,她早就想雾音了。 然而她们才出府门,就遇见了找到沈国公府的贺宥。 他看见出门的赵荟蔚眼睛一亮:“荟爷!” 赵荟蔚停下脚步,看向他:“你找公子吗?他上值去了。” 贺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他摇头道:“我不找三哥,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赵荟蔚好奇:“你找我做什么?” 贺宥哭丧着脸:“荟爷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想拜空神医为师,可是他不答应,我都淮南王府求了好些日子了,他现在门都不让我进了。” 赵荟蔚:“……那就会给我开门吗?” 她跟淮南王府关系也不好啊。 可贺宥就是直觉特准,他一个劲的点头:“会的,荟爷算我求你了,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你只需要跟我去一趟就好了。” 第254章 无名医书(二更) 在贺宥的再三哀求之下,乌衣巷没去成,他们几人来到了岁绵街的淮南王府。 几人下车,璎珞回头看了一眼冯铭:“小胖子,我的兔子花呢?” “啊?”冯铭背过手抬头看向她,神色又扭捏起来:“还,还没好,过段时间给你。” “好吧。” 璎珞转身走后,冯铭才把背着手的放到身侧,如果仔细看能看见他袖子中放着编了半个的兔子头。 贺宥走向前,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上前敲门。 里面的小厮来开门,见又是这人果断的就想关上,贺宥急忙用手抵着:“这次不是我要来,是我家荟爷。” 贺宥扬了扬下巴:“看见没,那位姑娘找空青子呢。” 小厮伸头看了一眼,外面这姑娘他有些印象,不就是他家世子带进来过的那位吗? 小厮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贺宥这才把手伸了回来,让小厮把门关上,他揉着手腕轻呼一口气走到赵荟蔚身侧:“荟爷,这次要是成了我把你做成菩萨雕像供我家祠堂里,天天给你磕头!” 赵荟蔚:“……大可不必。” 不过片刻,淮南王府的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林槐安。 他目光在赵荟蔚身上停留几秒,又看向贺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贺宥看赵荟蔚的眼神都变得佩服了,果然他没找错人,找他荟爷就对了。 几人走进淮南王府,贺宥又变得紧张了,他手里的锦盒是一味很难寻的药材,他试图用这个贿赂一下那个老头。 空青子此刻正在正厅用糕点逗狗,大黄腿脚还是不利索,它就坐在地上,屁股也不动,就伸长脖子张嘴咬。 听见脚步,大黄歪着头回头。 赵荟蔚愣了一下,眼睛里惊喜一下就涌现出来:“大黄!” “汪!” 大黄见着自己的主人,兴奋的一瘸一拐的跑到她的身侧。 赵荟蔚眼眶微热,她还以为大黄已经没了,没想到竟然在淮南王府里,被这里的人救了。 “这狗子是你的?” 是林槐安的声音。 赵荟蔚抬头,眼里难掩欣喜:“对,它在国公府的时候被人意外伤了跑了出来,我找了好些天,没想到被林世子救了,请受我一礼。” 林槐安连忙扶住她:“不必多礼,救它也是意外,但正巧救了你的狗,我倒觉得这就是缘分。” 赵荟蔚看向他,一时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道:“还是要谢的,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去玲珑阁吃饭,正好天冷了,吃火锅暖身。” 林槐安欣然答应:“好。” 而另外一边,贺宥直接跪在了空青子面前:“空神医,请求你收我为徒吧,我给你寻了万金难求的紫叶。” 空青子也是头疼,这人是真的执着,在淮南王府门口守了半个多月了,每次都带不同的东西来。 贺宥也很紧张,紫叶是他们贺家的传家宝,一直供在祠堂的,今日他偷拿了出来,希望能成。 空青子看他一眼:“你想学什么?” “学医!” “然后呢。” 贺宥答:“救治黎明苍生。” 空青子这才正眼看他:“据我所知,你现在还是宫中的预备太医,既是在宫中又如何救治众生?” 贺宥重重磕了一个头:“太医不是我的路,我想做军医,救治战场上的士兵,体验人间百态,而不是困于京中,目光就这几寸的地方。” 空青子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这才像样,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宫中那群权贵打交道,也不会救治大焱皇室的任何人。 而贺宥身为太医,他肯定不愿见,如今见上一面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么大的抱负。 空青子看了一眼逗狗的赵荟蔚,他眼睛微转,嘿笑一声:“要我收你为徒也可以,你只要替我寻到一本绝迹的医书,那本医书没有名字,寻来我就认了你。” 贺宥愣了一下,虽然这个条件有些艰难,但总好过没有,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寻来。” 他站起身,招呼赵荟蔚一声就准备走了。 而赵荟蔚看了一眼大黄,她看向林槐安犹豫道:“林世子,我可以把大黄继续放你这儿吗?” 国公府太危险了,她不想第二次后悔。 林槐安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就同意了,并且还说:“你想来看大黄随时都可以来。” 赵荟蔚这才展颜一笑:“谢谢林世子。” “客气了。” 她蹲身,摸了摸大黄的狗头:“你好好留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接你。” 大黄哼唧两声,恋恋不舍的用头摩擦她的手。 他们出了淮南王府,大黄一路送到门口,被松朗一把抱过,不然它也要跟着跑了。 “等过几日我给你递信,请你吃饭,以表感激之情。” “好,你慢走。” 几人上了马车,林槐安看着车辆不见才回的府。 他的父王已经出发去了荆州,而刚刚空青子的那本医书,就是他传给林元徽的,他大伯是空青子唯一的徒弟,传了他一本无字医书,当年他大伯失踪的时候带着一起不见踪迹。 如果贺宥能从赵荟蔚那里得到这本医书,那她的身份已经确认了七八分了。 不远处,停放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一名婢女见林槐安进府了以后,才掀开车帘对里面的人说道:“长公主,刚刚出入淮南王府的是那名女皇商。” “哦,知道了。” 车里斜倚着媚态横生的程华仪,她身后有一位美艳的男宠环抱着她,用手捻着葡萄递她嘴里。 程华仪吃着葡萄的同时还含了一下男宠白皙的手指,直把身后的人吮得脸都红了,她才“咯咯咯”的笑出声。 “清络这么害羞可不行啊。” 美艳男宠低着头不说话,程华仪执过他的手,眼里痴迷:“真好看,适合放在琉璃盒子里观赏。” 清络闻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放着不好看,要动起来才好看。”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摆摸到她的柔腻凝脂。 程华仪眼神散乱,她伸手攀上清络的脖颈:“你与他人都不同,我最喜欢你了。” 第255章 心绞痛(三更) 清络手下没停,听着她的娇声嘤咛,何为男宠?供人取乐的玩物。 他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并不把她口中的喜欢当真。 程华仪喜欢一切漂亮精致的东西,她有一个宝物库,里面搜集了她自认为最美的东西。 头发,手指,眼睛…… 但是她最想搜集的那个人,却是她不敢轻易碰的。 清络低头吻在程华仪的锁骨上,他不想被收集。 …… 赵荟蔚的马车上,贺宥沉默着思索空青子说的医书。 答应了以后才觉得难如登天:“我去哪儿给他找无名医书啊?” 赵荟蔚斜睨他一眼:“想拜的师,跪着都要拜完。” 贺宥只能苦着脸,他要去集医书了。 两人在国公府门口道别,她带着璎珞走到绛云阁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公仪音。 她仿若大病初愈,清艳的脸上即便病态也娇妍。 赵荟蔚停下了脚步,公仪音侧头看向她,两人皆是静默,片刻公仪音才开口:“请你离开我的南哥哥。” 赵荟蔚挑眉,一脸无辜:“明明是姐姐的南哥哥离不开我。” 公仪音被她这话一激眼眶又红了,看看这哭的速度,影帝都比不上她。 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要怎样你才肯离开他?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真的吗?” 公仪音眼里划过欣喜,连连点头:“真的。” “行,我现在只想你离我远点,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公仪音愣了一下:“那南哥哥……” 赵荟蔚伸手打住她的话头:“我离他远远的。” 至于沈明南会不会离她远远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满满的敷衍,公仪音都觉得自己被耍了,她有些恼怒:“你骗人,你如果真想离我南哥哥远远的就不会在这里了,你就不会赖在我南哥哥的身边。” “……” 明明是沈明南赖着她! 她不欲跟公仪音口舌之争:“建议这位姐姐还是找你的南哥哥说清楚比较好,我被你的南哥哥都缠得烦了呢,你要真能把他说走了,我还要谢谢姐姐的大恩大德。” 公仪音:“……” 她就是说不动沈明南才来找赵荟蔚的。 没想到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公仪音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握紧手掌,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小小姐。” 公仪音回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巧姑姑,你说南哥哥这辈子都是我的,我才乖乖待在青城治病的,可如今南哥哥丢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巧姑也是头疼,一听她说这话急忙呸了两口:“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小姐安心,你好好养着身子,过段时日,我自会让那小农女乖乖离开小主子。” “真的吗?”公仪音睁着泪眼看着巧姑。 巧姑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公仪音这才开心起来,她抱着巧姑的手臂:“巧姑姑最好了。”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外面天凉。” 巧姑带着公仪音回到了晚秋阁,直到守着公仪音睡着以后她才悄声把门关了。 她很心疼,她的小小姐从出生就遭受这么大的磨难,她都如此可怜了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来伤她。 那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 晚上,沈明南在书房中,左思右想还是叫来了璎珞。 听见自家主子的传唤,璎珞很快就来了。 “那日你和晏晏为何会在福满堂里。” 璎珞一听,忍不住有些紧张,她可是答应过姑娘,不会透露她的任何事情给沈明南知道的。 她满脸纠结,沈明南微微眯眼:“你若是不想害她,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害姑娘?璎珞脸都白了,真有这么严重吗? “说!” 璎珞被这么一吓,才开始娓娓道来。 “奴婢其实也觉得奇怪,因为姑娘自从知道府里要办宴以后,她就很紧张,您那天走了以后,她把自己关房里一个下午。” “再出来的时候神色就平静了许多,九月初六那天,她急匆匆的便带着奴婢来到沈老太君身后,并让奴婢一定仔细的查看茶水里有没有毒。” “奴婢见姑娘神色郑重,还以为她是防患于未然,直到……四小姐带着有毒的茶壶出现,奴婢才惊觉,原来真的有人要暗害老太君,这还得多亏了姑娘警觉。” 沈明南沉默,半晌才道:“你下去吧,今日你来过的事不要对她透露半个字。” 璎珞应道,她心里很愧疚,她觉得她背叛了她家姑娘。 沈明南揉着额角,只感觉眼前是一团迷雾,有什么东西阻碍他的视线让他看不真切。 诡异,真的是太诡异了。 而且他觉得,他的晏晏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并且阻拦了这场祸事。 他走至窗边,今晚的夜空也黑得低沉,偶尔有银光划过,又有下雨了。 半夜,赵荟蔚又是在疼痛中醒来,这次比昨日的还要猛烈,她疼得忍不住在床上打滚,直哼唧,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沾湿了枕头。 疼,真的好疼,疼到她想自杀了。 门突然被打开,屋内点亮了烛火,沈明南走了进来,他来到床畔,神色紧张:“晏晏,你怎么了?” 赵荟蔚这才睁开眼,她眼泪划过眼角,呜咽出声:“公子,我疼,我好疼。” 他伸手擦拭着她的眼泪:“哪里疼?” “心口疼。” 沈明南这才注意到她双手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那片衣裳都被她用力的抓皱了。 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乖,揉揉就不疼了。” 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赵荟蔚觉得好了很多,疼痛也慢慢退却,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他拉过被子拢着她,问道:“为什么心口会疼。” 赵荟蔚埋在他的胸膛,低垂的眼睫掩住了她眼里的神色,因为她又救了一个人? 但这个不能跟沈明南说,于是她撒了一个小谎:“公子,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家有遗传的心绞痛,以前也会疼,只是没有这次这么严重,很抱歉,没跟你说这件事。” 沈明南沉默:“明日我请空青子来。” ------题外话------ 只有绿茶才能打败绿茶?哈哈哈 第256章 你在邀请我同床共枕?(四更) “不用了公子,这个疼一下就好了,治不好的。”赵荟蔚抓住他的手:“不用请空神医。” 沈明南直视着她的眼眸,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赵荟蔚这个时候不能退却,眼里神色真挚。 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好,不请。” 他发现他的晏晏是个眼神澄澈的骗子,那种你会不由自主相信她的骗子。 “你睡吧,我守着你。” 闻言,赵荟蔚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怎能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他休息啊。 可看沈明南这样,轻易也不会走的。 赵荟蔚红着脸,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她拍了拍她的身侧:“公子要不要一起睡?” 沈明南微扬眉梢,眼里带了笑意:“你在邀请我同床共枕?” 赵荟蔚怒瞪他一眼:“不睡拉倒。” 说着自己就拱进了被子里,沈明南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他的晏晏难得主动。 他上床侧身抱住了她,赵荟蔚钻出来,就看见躺在她身侧的沈明南,两人目光对接,赵荟蔚又往里面挪了挪,伸手给他盖上被子。 被子里很暖和,带着独特的女儿香,他伸手就把人拉过来,环在怀里:“睡吧。” 鼻尖是他的冷香,让人心安,同时也让人紧张。 再紧张也抵不过睡意,她悄悄看他一眼,见他已经阖上了眸子,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慢慢睡着了。 在她睡了以后,沈明南才睁开眼,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又下雨了。 他轻叹一声,本来想着她的事让他有些睡不着,于是便起身来她的院子里,在外面听见她难受的哼唧声。 才知道她竟然有心绞痛这种毛病。 赵荟蔚的床很小,让他睡得很不舒服,但是他想守着她,怕她又疼的时候找不着人怎么办。 他凑近轻印一吻在她的额角,才闭眸抱着她睡了过去。 清晨赵荟蔚醒来的时候,沈明南已经不见了,身侧的被窝里一片冷意,可以看出他很早就走了。 用过早膳以后才听璎珞说关于毒害沈老太君的事今天终于有些进展了,因为某处池塘里的鱼死了,才让人关注到池塘底下竟然是一张已经溶掉一半的药纸。 沈国公一问才知,那日戚氏把茶厅的婢女都使唤走了,所以这就方便了下毒的人作案。 这让沈国公不得不怀疑戚氏也参与其中,但戚氏就显得比较心冷,她自问她尽心尽力的顾着国公府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未逾越过半分,如今沈国公怀疑她,倒是激了她的血性,放下狠话要剪了头发去寺里青灯古佛长伴,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沈国公对她的怀疑就小了许多。 所以现在种种证据又指向了沈姝,沈国公还是不信她能弄来牵机散,可那日去寻她的婢女也说,茶厅只有她一人,并无他人。 琳琅阁。 沈姝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白布娃娃,娃娃身上插满了针,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赵荟蔚三个字。 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明明她祖母都要喝进去了,她祖母离死神那么近却又被那个卑贱的农女拉了回来。 她恨! 以沈国公的人脉,很快就会查到她的,她已经没有活路了。 果然,下一刻门就响了,沈姝快速的把白布娃娃丢在床底。 来人是沈老太君身边的朝花,她冷着脸:“四小姐请吧,国公爷有些话想问你。” 沈姝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跟在朝花的身后。 福满堂里,所有人都在,包括坏她好事的赵荟蔚。 她神色恹恹的走到正厅,坐在首位的沈老太君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沈国公一脸怒意:“孽女,还不跪下。” 沈姝顺从的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不是我做的。” 沈国公把那张从塘底捞出来的药纸丢她身侧,一个婢女也走了进来,正是那日偶遇了沈姝的婢女。 她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那日奴婢只在茶厅看见四小姐,并无他人。” 沈姝依旧摇头:“父亲,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 “还不承认是吧?”沈国公冷哼一声:“去把那个给她递药包的小厮带进来!” 沈姝这才睁大了眼眸,她往后望去,是她托人去买药的那个小厮,也是他卖给她的药。 小厮也害怕,一进来就指认:“国公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个卖药的,是这位姑娘要买的,跟小的没有任何关系。” 小厮一进来就把过错全推沈姝身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不,你冤枉我,不是我……父亲您别听他的,他在骗人。” 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因为她知道她一承认就完了,全完了。 小厮气急:“嘿,你个信口雌黄的小姑娘,不就是你派你那个婢女去取的药吗?那日你坐在马车里,我恰巧看见了你的脸,你还搁这儿不承认了。” 沈国公冷冷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姝长了长嘴,依旧呐呐道:“不是我……” 沈国公听烦了:“把四姑娘拉下去灌药,瞒几日再传她病逝的消息出去。” “不要,不要,不是我!”沈姝摇着头,有健壮的婆子来拉她,她挣扎着想要挣脱。 “你们放开她!”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婆子停下动作,福满堂的人皆看了过去,竟然是沈姝的亲娘涵姨娘。 她直直的跪在地上,神色冷寂:“国公爷,是妾身做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这件事是妾身做的,与姝儿无关。” 沈姝挣脱开婆子的手,指着涵姨娘不可置信道:“姨娘,你怎可害我!” 涵姨娘转头看向她,沈姝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一丝哀求。 被亲生女儿指责的时候,涵姨娘的心就死了。 沈姝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你说啊!为什么要害我!你快说啊!” 涵姨娘闭目,眼角一滴泪划过:“是妾身买的药,让姝儿去帮忙取的,只是没想到反倒害了她被冤枉,妾身并不想害老太君,而是想毒害戚氏,只是没想到被姝儿阴差阳错拿到了福满堂来了。” 第257章 你要不当我爹得了(五更) 涵姨娘一番话,把沈姝撇得一干二净。 沈国公直接气得一脚踢她心口上,涵姨娘嘴角有鲜血溢出,可想而知这一脚有多用力:“贱妇!你该死!我竟不知府中还有你如此心术不正之人。” 涵姨娘捂着心口,心如死灰:“要杀要剐妾身悉听尊便,只求国公爷放过姝儿,她还小,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她是无辜的。” 沈国公冷笑一声:“来人,把这贱妇拖下去乱棍打死。” 婆子们把目标又挪向了涵姨娘,这次她没有挣扎,认命的被拖了出去,这是她最后能做的,护着自己的女儿了。 外面闷棍响起,一盏茶的时间,外面有人来报:“国公爷,涵姨娘气绝了。” “丢乱葬岗去。” “是。” 涵姨娘死了,沈姝跪坐在地上脑子有些发蒙,随后才反应过来,死了好。死了她便不用死了。 她一定会给她多烧纸钱的,虽然她没能给她尊贵的身份,但最后好歹保护了她。 沈姝以为事情结束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沈国公把目光投放她的身上,他是真的很厌恶这个女儿。 这次的事情,他并不认为沈姝无辜。 为了铲除府中毒瘤,他吩咐道:“把四小姐关房里,明日一早把她送进水月庵,剪了头发青灯古佛长伴为她亲娘赎这罪孽!” 沈姝神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涵姨娘都认下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摇头:“不要,我不要去做姑子,父亲,事情是姨娘做的,跟我没有关系……” 沈国公厌恶皱眉:“自己亲娘死了连哭都不会哭一声,如此不忠不孝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早些去佛祖脚下净一下你这颗肮脏的心。”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不。”沈姝看向戚氏:“母亲,你最疼我了,你跟父亲求求情,不要送我走。” 沈国公直接放下狠话:“谁若敢求情跟着她一块去便是。” 刚想表演一番母女情深的戚氏:“……” 她呐呐的住了嘴,甚至低头不看沈姝。 事情到了这里,沈老太君疲累的摆摆手:“都散了吧,闹得我头疼。” 沈国公对自己的亲娘还是关心的,他关切道:“娘,我看你近日精神好像不大好,我去请贺太医来给你瞧瞧吧?” “不用了。”沈老太君站起身:“都是被这群人给闹得心烦,以后你们没事都少来我福满堂。” 说完,她便走了。 沈婵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结束,她忍不住把目光放在赵荟蔚身上,又看向守在她身侧的沈明南,嫉妒深埋在心。 这个公仪音真是没用,这么久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那样如何去争她的三哥哥? 此次毒害的事以这样一个结局收尾。而给沈婵和沈修羽说好的相看也因为这事耽搁了,于是戚氏决定缓一段时间再进行。 暮色很快降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晚膳以后,沈明南跟赵荟蔚坐在院中消食,昨夜下了雨,天气渐凉,赵荟蔚都多加了一件衣裳。 她看着黑沉的天空有些不开心:“还是有星星的时候好看一些。” “等过几日晴了就会有星星了。” 过了片刻,沈明南继续出声道:“晏晏,去沐浴然后睡觉。” 赵荟蔚有些抗拒睡觉,她不乐意去睡,于是摇着头:“不去。” 然后沈明南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吩咐璎珞直接去给她打水,迫不得已赵荟蔚只能去净房,她不满的嘀咕:“你要不当我爹得了,管这么多。” 沈明南轻笑出声:“那可能当不了,不过我可以当咱们孩子的爹。” 果然小姑娘跟踩着尾巴一样,杏眸瞪得圆圆的:“谁要跟你生孩子了,燥不燥的。” 她也不等沈明南回应,急忙把门关上了。 沈明南见人进去了,便也走了。 赵荟蔚洗漱出来以后,发现人不见了,有片刻的失落,她移步走到床边,摸着心口有些害怕。 沈明南一来就看见某个小姑娘穿着里衣趴在桌子上,明明困得不行了还是不肯上床睡觉。 “晏晏。” 赵荟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公子?你怎么来了?” 蠢姑娘,他肯定是来守着她啊。 他拉着她的手臂就把人塞床上:“乖乖睡觉,我守着你。” 她伸出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你呢?” “陪你睡。” 下一刻他就挤了上来,床瞬间就变得窄小了许多,他安心的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然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并且暗想,两个人睡确实比一个人有趣多了。 有了沈明南的陪伴,赵荟蔚再一次睡得很安心,所以睡到早晨她也没出现心绞痛的症状。 一连三天,赵荟蔚也没有出现心绞痛的毛病了,于是她嫌弃的把沈明南赶走了。 对此沈明南颇有怨念,需要的时候就搂着他,不需要了就踹一边去,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变脸速度。 没了沈明南,赵荟蔚舒服的霸占着整张大床。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她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但今夜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沈明南把她杀了。 醒来的时候,她有些迷茫,她仔细回想,梦境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一把寒刀,插进了她的心口,就跟那几日她胸口的疼痛一模一样。 她觉得她真的是被心绞痛吓着了,所以才会做奇奇怪怪的梦,她没有放在心上,想做点其他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她就递信给了林槐安,相约玲珑阁请他吃饭。 毕竟是早就答应了的,她吃过饭还可以顺便去一趟乌衣巷,把雾音带回来。 冯铭驾驶着马车来到玲珑阁,御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宽阔的街边车辆往来。 璎珞先跳下车,按照赵荟蔚要求的先进去预定包间。 赵荟蔚在后掀开帘子,还没来得及下车,一阵大力冲击而来,马车壁被另外一辆马车狠狠撞上。 没站稳的赵荟蔚就头朝地的狠狠跌落下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快到璎珞来不及反应只能直直的看着她摔落下来:“姑娘!” 一道身影快速的冲了出来,稳稳的接住了赵荟蔚,他声音清悦。 “姑娘,小心。” ------题外话------ 跟我想的剧情出现了偏差,以为三万能黑化,结果发现还有太多坑没填,麻了…… 第258章 西戎 “姑娘,小心。” 赵荟蔚被他环抱着,见人站稳了后,他才慢慢退后两步。 赵荟蔚心有余悸的看着被撞的马车,又看向救她的人,她对上他那双沉淀神秘的眼眸。 这是西戎国的国师花墨,他依旧一身暗红的衣裳,张扬夺目。 赵荟蔚福身:“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花墨淡笑:“姑娘客气了。” 说完,他便进了玲珑阁。 赵荟蔚这才看向撞了她们的车辆,宝红色的车顶看上去就非常的华贵,而冯铭此刻气呼呼的拦在这辆车前不让车走。 里面出来一名婢女,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眼神睥睨的看着冯铭:“大胆刁民,长公主的车辆也是你能拦的?我们公主还没怪罪你们挡了她的道。” 冯铭一听长公主就有些怂了,程华仪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好。 骄奢淫逸,所有人对她都避如蛇蝎。 “冯铭,回来。” 赵荟蔚出声了,冯铭就往后退了一些。 那婢女见他们识趣,吩咐马车夫继续朝前行驶。 璎珞紧张的来到赵荟蔚身边:“姑娘,您没事吧。” 赵荟蔚看着远走的车辆摇了摇头。 璎珞就很气愤:“这个长公主也太目无王法了吧,要不是姑娘您命大,这头摔下来可能就没了,她这是谋杀!” “没事璎珞,我们进去吧。” 长公主程华仪的事她或多或少也听说过。 三年前许配给了益州浔阳的荣郡王,大婚是在京城举办的,荣郡王在京中待了三个月就要启程带程华仪回浔阳,谁知出发的前一天,突然摔马死了,长公主一夜之间成了寡妇。 浔阳荣郡王府想查真相,却被程华仪通通打了回去,并且要了一封放妻书便跟荣郡王府再无瓜葛。 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养男宠,过上荒淫无度的生活。 荣郡王府的人在太后的施压下不敢多说什么,带着荣郡王的尸首灰溜溜的回了浔阳。 而程华仪今年不过二十岁。 …… 等了片刻,林槐安才来,跟着一起的还有空青子。 徐子恒是听闻赵荟蔚来了,他才来寻她的。 两人来到玲珑阁的三楼这是给徐子恒特意准备的包房,他还带来了一张票据:“这是宏发钱庄的票据,给你的分红我会全部存在钱庄里面,你需要了拿着票据去取就好了。” “对了,分红我又改了一下,你四我六。” 赵荟蔚挑眉看他:“这么客气的?” 徐子恒轻哼一声:“那可不,咱俩关系铁,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做珠宝行?” “珠宝?” 徐子恒点头:“这次咱俩混上了皇商,席月榕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她背后肯定要搞大动作,据说过段时间她就要去西戎一趟,具体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赵荟蔚沉吟,因为目前西戎跟大焱并不通商,想要取货确实得去西戎才行。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要去一趟西戎……珠宝是一回事,还有另外一件事,等着我去做。” 赵荟蔚看他这样,来了点兴致:“怎么?要去西戎追心上人?” 徐子恒抿嘴,白了她一眼:“你别管,做不做?这行有风险弄不好血本无归。” “做啊怎么不做?有钱不赚是傻子,正好我手上有几款独特的珠宝设计,你要能弄来宝石,我们可以推广一波。” 徐子恒眼睛一亮:“你还会设计?” “对啊。” 毕竟在现代,她家就是帝都最大的珠宝商行,笼罩了华国一半以上的珠宝行业,本想等着毕业了继承家业,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荟蔚摇摇头,在她心中,她家那小点资产不过是小康生活罢了,她只想当咸鱼混吃等死。 “行了,确定了我好定日子去西戎了,你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着我了。” “一路顺风。” 赵荟蔚留下这么一句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火锅应该上来了。 几人吃了这顿,赵荟蔚就告辞去了乌衣巷。 纪濯看起来已经大好了,他亏损的身子也补回来了一些,自从找到秦舟,他身上也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活泼,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默。 赵荟蔚便去问雾音:“纪濯他已经好很多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雾音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纪濯,低垂眼眸没有说话。 赵荟蔚有些愣,啥意思? “姑娘。”雾音出声了,她声音很低:“我想陪着他。” 赵荟蔚:“?”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雾音今年十八了,纪濯看上去也才十三…… 但喜欢是自由的,无关年龄。 只是她还是要问一句:“雾音,你想清楚了吗?” “嗯。” “好。” 雾音愣了一下:“多谢姑娘成全。” “我还得回去跟公子说,你好歹是他手底下的人。” 雾音福身:“麻烦姑娘了。” 赵荟蔚带着璎珞走了,雾音依旧留在乌衣巷,璎珞有些不开心:“明明那小子都好了,雾音干嘛还要照顾他啊?” 赵荟蔚但笑不语,她倒希望璎珞也能开窍,她最近可都瞧着冯铭在认真编兔子。 在赵荟蔚等人走后,一身暗红衣裳的花墨出现在巷口,他来到纪濯这处门前,轻轻敲响。 雾音开门,见人陌生愣了一下。 花墨很有礼貌:“麻烦通报一下,本座找纪濯。” 秦舟从屋内出来,纪濯躲在秦舟身后。 两人目光皆看向花墨。 花墨微微一笑,目光看向纪濯:“别来无恙,太子殿下。” …… 下午时分,沈明南临近下值。 有人匆匆忙忙的来喊他:“沈世子,您快去一趟满庭芳吧,您二哥跟姚佑凌又打起来了。” 沈明南淡淡挑眉:“他打架归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麻烦也不会到他身上。 传话之人急得直打转:“主要是姚南嘉小姐也在,您二哥一不小心伤了她。” 沈明南:“……” 他跟着这人来到满庭芳门口。 沈修瑾还跟姚佑凌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姚南嘉紧抿着唇站在一侧,她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 “都让让,沈世子来了。” 第259章 公子,你会杀了我吗? 围成包围圈的人群让开了一条口子,沈明南踱步走进,他看向地上的二人。 脸上皆挂了彩,沈修瑾看起来比较惨,牙都打掉了一颗,此刻满嘴的血看起来很是恐怖。 姚佑凌则是眉角被利器划伤,有一个小口子,看起来很深,血顺着他眉角划下。 沈修瑾正打得忘我,就见着自己的三弟来了,他连忙爬起来:“三弟,快把这人关牢里去,他打了我。” 姚佑凌站起来“呸”了一声:“是谁先动手的?” “你如果不跟我抢溶月,我会打你?”沈修瑾立马反驳。 “你!”姚佑凌说着又要动手了。 “哥哥!别打了。”一旁沉默的姚南嘉出声了。 沈明南看向她,姚南嘉同样看向他,两人有许久没见了,姚南嘉有些恍惚,她微微屈膝:“世子。” “姚小姐不必多礼。” 沈明南把目光看向沈修瑾:“二哥还要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国公府的脸吗?” 他可没那么好心帮沈修瑾打抱不平,还什么抓姚佑凌进大牢,他很闲吗? 沈修瑾心中暗恨,他“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他不会放过姚佑凌的。 于是他从人群中点了两个老百姓:“你们两个帮我把阿青抬回国公府。” 沈明南这才看见人群外面还躺着一个人,他脸上疤痕遍布,头上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流了满脸。 沈修瑾也不嫌脏亲自去扶地上躺着的人,刚刚要不是阿青替他挡了姚佑凌砸过来的石头,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虽然才跟阿青认识一天,但是就凭阿青这份舍生取义的精神,他这个兄弟他沈修瑾都认了。 这场闹剧因为沈明南的到来才结束的,姚南嘉走到他的身侧:“多谢世子解围。” “嗯。”他随意应了一声,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姚南嘉缄口不言,再次福身带着姚佑凌就走了。 沈修瑾带着他的救命恩人走了,满庭芳二楼雕花窗户旁,站着一道人影,她目光恨意的看着下面长身玉立的沈明南。 在下面人的目光扫上来时,她往里面躲了躲,等她再看的时候下面都散得差不多了。 她目光阴冷,慢慢离开了窗边。 …… 不出意外,沈修瑾跟姚佑凌的事又闹得满府皆知,他又被沈国公抓起来锤了一顿,并勒令关进了祠堂,让他在里面跪着反省三天。 戚氏心疼儿子又一时没办法,只能坐屋子里抹眼泪,她现在真是恨毒了沈国公府的每一个人。 沈国公府外,有一位婆子很急的敲响府门,她要找沈国公。 门牙认得这是送四小姐去水月庵的婆子,也不敢多加阻拦,引着人就去了沈国公的书房。 “国公爷,不好了!” 婆子边跑边喊,沈国公黑着脸打开书房门:“出什么事了?” 婆子停下喘息粗气:“四,四小姐跑了!” “你说什么?” 婆子也急:“本来人都送上山了,水月庵的大师都要给她剃头了,她借口想去净房,然后把跟着她的小尼姑打晕,跑下山了,现在老奴也找不到她在哪儿。”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 婆子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 沈国公神色不太好:“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是,是。” 婆子走了,沈国公才再次关上门。 他额角抽痛:“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他叹了一口气,又想云湄了。 无心在书房,他就去了后院找婷姨娘,只有婷姨娘眉目间有那么两分像公仪云湄。 晚间,沈明南书房。 赵荟蔚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 “公子,跟你说个好消息。”她凑近了一点:“雾音好像喜欢纪濯。” 沈明南跟她明眸对上:“他俩?” “嗯嗯。” “哦,挺好的。” “你同意了?”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为什么不同意?” 正好他觉得那小子不怀好意! 雾音去牵制一下挺好的。 “你还挺深明大义的。” 沈明南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总不能让我的属下打光棍一辈子吧?” “那倒也是,你看延元和余淮,还有余家三兄弟都是单着的,你这个做主子得想办法给他们脱单。” “那没办法,他们自己不上道。”沈明南实话实说,他的几个属下个个活得跟和尚一样。 两人在书房坐了片刻,赵荟蔚就要回房去休息了,沈明南叫住她:“昨晚上心口有疼吗?” “没有,我已经好了。” 听见他这么问,赵荟蔚又想起她做的梦,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了声:“公子,你会杀了我吗?” 沈明南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为什么要杀她? “我只是问一下。” 沈明南挑眉:“别瞎想,没这个可能。” 得到答案,赵荟蔚就回了瑶光阁。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九月二十,院落的芙蓉花开始慢慢凋谢了,地上落了层叠的花瓣。 这天,赵荟蔚又接到了雾音的信,她说,她要跟纪濯去西戎了。 于是赵荟蔚急忙带着璎珞就去了乌衣巷,在院子里,她看见了花墨。 纪濯身子已经彻底痊愈了,他走到赵荟蔚的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姐姐,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很感谢你们的照顾,我会报答你的。” 赵荟蔚不想听他说这些,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西戎?” 纪濯沉默一瞬,才道:“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就是西戎那个失踪的太子。” “什么?你是西戎太子?” “没错。”纪濯嘴角崩紧,眼里有血光闪过:“此次养好了身子,我便要回西戎从我叔父那儿夺回皇位,为我父皇母后报仇。” 西戎讲究名正言顺,太子一日没死,恭亲王就不敢登基,他虽然派了人暗中找寻纪濯的踪迹,皆无果而归。 花墨在西戎说了,国,只可太子登基才可风调雨顺。 他的话宛如圣旨,让西戎百姓很是信服,于是就有了花墨出使大焱这件事。 只是此次回去,恭亲王必定是知道纪濯还活着,途中必定会遭遇暗杀。 第260章 愿君此去多顺遂 赵荟蔚理解他想要报仇的急切心,她看向雾音,对着纪濯道:“我不管你如何夺位,但是你必须得保证雾音的安全,她跟着你去,我就要她好好活着。” 纪濯也看向雾音,他嘴角有了点笑意:“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雾音姐姐的。” 有了纪濯的保证赵荟蔚也放心了许多,更何况他回西戎,秦舟必定也要跟着去的,第一剑客的实力她是可以信任的。 还有一位看起来神秘莫测的西戎国师。 这么想着,她就看向了花墨,正巧花墨也看着她。 他突然对她展颜一笑,如同他身上大片盛开的芍药花一样绚烂。 “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赵荟蔚微微扬眉:“但愿吧。” 再见之日又是何时?她只当他是在客套。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西戎?” 纪濯答:“三日之后。” …… 秦舟几人要离开大焱的事除了赵荟蔚几人得知,还有徐云琛。 还是秦舟亲自去跟他说的,徐云琛得知以后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瞬,便关上了房门。 秦舟就在他的门口守了一整晚,临近出发的前一天,临安落雨了,是那种濛濛细雨,站在雨中看见的都是雾。 秦舟站在他门口的屋檐下,风吹斜雨打湿了他的衣袍发丝,就连眼睫都氤氲了一层水汽。 “嘎吱” 门开了,秦舟望去,白衣的徐云琛眉眼俊秀,一如既往的温润。 秦舟看着他,徐云琛看着雨雾。 半晌,徐云琛才道:“秦舟,听琴吗?” 他把门打开:“进来吧。” 他的屋里燃着檀香,不远处的矮几上放了一尾古琴,徐云琛盘膝而坐手指轻搭放在琴弦之上。 秦舟同样盘膝坐在地上,黑剑放在他的身侧。 袅袅琴音传来,徐云琛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眸光认真的弹奏着一曲高山流水。 秦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耳边是他弹的高山流水,在秦舟眼里他眉眼之间亦是高山流水。 一曲毕,他抬眸,展颜笑。 “愿君此去多顺遂,明岁秋风知再会。” “秦舟,答应我,要平安回来。” 秦舟拿起身侧的黑剑立在地上,他单膝跪地:“秦舟,遵命。” …… 雾音去西戎了,璎珞不开心了好几天,甚至还偷偷的哭了,她揉着眼睛,这几天临安落雨,天气也不怎么好,她心情更加的烦闷。 她红着眼睛,不想当着赵荟蔚的面哭就跑了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赵荟蔚的那个匣子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本医书还有那个绣成小黄鸭的荷包。 璎珞拿起荷包:“姑娘,您这个荷包为何还没有送给世子。” 赵荟蔚急忙拿过来塞袖子里,撒谎:“等找到合适的时候再送吧。” 开玩笑,这上面她绣了个姚,她怎么敢送给沈明南。 璎珞又拿起掉落在地的医书,惊疑一声:“咦,这书怎么没名字,姑娘,你看这像不像贺宥要找的那本无字医书?” 赵荟蔚把荷包塞好以后,才拿起医书看上一眼,这是她爹的医书。 她想了想道:“你去递信给贺宥,帮人帮到底,让他拿这本书去试试。” “诶,奴婢这就去。” 贺宥一接到信便火急火燎的来到沈国公府,璎珞用布把医书包好递给了他,顺势警告:“这是我家姑娘的东西,用过之后还请你全须全尾的还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拿来吧你。” 贺宥一把夺过,他打开看了一眼,脸上兴奋:“如果这次成了,我真给荟爷塑一座菩萨金身,天天磕头!” 他一下就窜出好远,璎珞想了一下那场景,有些接受无能。 贺宥拿着医书迫不及待的就来淮南王府找空青子。 空青子看上一眼就确认了,这就是他传给林元徽的医书。 “你在哪儿寻到的。” “我荟爷那儿,空神医,是这本吗?” 空青子轻舒一口气:“是。” 贺宥立马跪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空青子:“……” 他其实真的不想收徒,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这个便宜徒弟,他咬牙收了。 但是有些规矩还是得说的:“我不喜跟宫中的人打交道,我若收了你,必定会尽心教你,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能说服你父母随我去天冬谷,你就是我空青子这辈子唯一的徒弟。” “好。” 贺宥走了,空青子等了他三日,最后出现的时候,他浑身鞭伤,看上去惨兮兮的。 他咧嘴一笑:“师傅,徒儿可以随你去天冬谷了。” 空青子观其惨状:“你这是挨家法了?” 贺宥摇摇头:“徒儿被逐出贺家了,师傅,咱们走吧。” 空青子沉默着看他一眼,最后嘿笑一声:“走呗,好徒弟,真好啊又多个人伺候我咯。” 空青子走了,带着贺宥离开了京城。 …… 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以往熟悉的老面孔都离开了京城,就连宫中当太医的贺宥都离开了。 赵荟蔚突然觉得空旷了许多,多了一丝各奔东西的惆怅感。 颇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璎珞也是愁眉不展的,她看着阴沉的天:“好奇怪啊,最近怎么天天在下雨啊。” “因为秋天来了。” “是吗?可以往的秋都不像今年这么沉闷。” 赵荟蔚看她一眼,才宽慰道:“璎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干预不了的。” 璎珞也知道,可是她就是不开心,没人在她打络子的时候,在旁边刺绣了。 “姑娘,你会走吗?” 赵荟蔚没有立即应她,而是反问道:“谁说得准呢?” 人生百态,瞬息万变,谁又说得准未来的事呢? 临近十月,程煜的大婚也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则从北狄来的战报。 镇守北狄的孙副将传了信来京城,说是北狄人最近行踪诡秘,不停的骚扰北漠边境,甚至还斩杀了不少大焱的将士,颇有卷土重来之势。 程盛全怒得拍桌:“好一个北狄,朕不过把迟光磊唤回京城来了,他们便如此嚣张,胆敢来骚扰北漠边境。” 第261章 出征 大焱跟北狄多年不合,谁也看不惯谁。 在先帝时期,有猛将安亲老王爷和淮南老王爷,两人联手就差杀进北狄都城了,北狄君王写了降书,对着大焱俯首称臣,直到安亲王府被灭门,淮南王镇守与西戎交接的边境。 北狄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经过十几年的韬光养晦,北狄又恢复鼎盛时期的兵强马壮。 再加上迟光磊一家被召回京城,北狄更是肆无忌惮,这些日子都在试探大焱实力,再拖一阵飞燕城必定沦陷。 意识到事情的紧急,迟光磊出列:“皇上,臣愿奔赴北漠,佑我大焱山河!” 这…… 程盛全很犹豫,迟光磊是他唤回来的,跟所有君王一样,他忌惮迟家的实力,因为迟家镇守北漠多年,在民间声望颇高,这不是程盛全愿意看见的。 再加上北漠十五万将士,皆由他一人掌管,他心中忍不住开始对迟光磊猜忌。 直到他回京把虎符交给他以后,他心下对迟光磊的怀疑才小了许多,但是再放迟光磊回北漠,他心中有些不情愿,这人放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 太子程煜这时出列:“父皇,儿臣认为,迟元帅这次还是好生在京中修养为好,其一,迟元帅为大焱征战多年,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是该好好养好身子,莫因为此次垮了。” “其二,儿臣认为北狄难成气候,不过是狐假虎威之辈,大焱人才济济,您随便派个将军过去,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其三,迟小将军今年也有十八了,如果再因战事耽搁她的终身大事,属实不妥,而且有迟元帅在京中掌眼相看,应该要放心一些。” 迟光磊:“……” 他是没说,他家闺女打定主意要自己找,不让他插手来着…… 然而朝臣们最会察言观色,皆认可了程煜所说。 程盛全点点头:“太子所言极是,此次迟光磊便不用奔赴北漠,朝中可有自愿请战的?” 戚老侯爷出列:“皇上,老臣愿请战去北漠镇守。” 戚老侯爷在当年也是猛将,只是在安亲王和淮南王的映照下就不那么突出,如今他也快六十了,程盛全很是担心他的身体。 然,戚老侯爷知道程盛全顾虑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此次出征,老臣会把犬子戚笛带上,我们父子二人必定死守北漠。” “好!”程盛全放心了:“那便由你二人带两万兵力前去援助,事不宜迟,明日便出发。” “是。” 如此,加上广平侯府带去的两万,北漠就有十七万士兵,谅那北狄撑死了也只有十五万精兵而已。 程盛全这才觉得安心了许多。 散朝以后,迟光磊还是很担忧,但皇上已经把虎符给了戚氏父子,他也只能叹气,只希望北漠局势不算严重吧。 迟光磊回府后,就遇见了自家闺女,她急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爹,关于北漠战事皇上说什么了没?” 迟光磊叹了一口气:“派了戚家父子去了。” “什么?”迟婳眉头紧锁:“戚老侯爷年事已高,那个戚笛就是草包莽夫没点脑子,派他们去送死吗?” “婳儿,这是皇上决定的事多说无益,咱们还是着重于眼前,比如,你自个儿要找的夫婿如何了?爹明年能抱上孙子吗?” 迟婳:“……” 这就是她急着想去北漠的原因,她现在被傅君泽缠得不行。 “没有,抱不上,别想了。” 丢下这么一句,迟婳转身就进了府里。 她一路急行,路过花房的时候跟府里婢女撞上了,她手里抱着一盆花,差点就掉落在地上。 迟婳伸手扶了她一把,婢女站稳后,才福身:“多谢小姐,还好这花没摔着。” 迟婳这才看向她手中的花,她有一瞬愣神:“这是……君子兰?” “是的。” “它还活着?” 婢女也无奈:“还好奴婢发现得及时,不然它三年前就要被冻死了。” 迟婳沉默的看着这盆花,如今这个时日早就过了君子兰的花期,只余繁绿的枝叶。 那是定亲的时候,傅君泽送给她的,而她回送了他一盆飞燕草,是北漠特有的植物,很好养活。 她也认真的照顾了君子兰两年,期间不乏吐槽君子兰难养,还没她送的飞燕草方便。 傅君泽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还说可以锻炼一下她的耐性。 三年前她去了北漠以后,这盆君子兰便被她丢弃了,只是没想到又被府中的婢女养活了。 她默了默,才道:“好好照顾它。” “是。” …… 广平侯戚家出征北狄的事,一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第二天,京中百姓自发来送别将军,戚氏也来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哥哥眼眶都红了。 “爹,哥哥,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戚老侯爷穿着铠甲:“怜儿,你也是,在京中照顾好自己。” 戚氏重重点头,目送着军队出了城门。 虽然她也担心,但这兵权他们必须夺过来,她只能祈求此去他们皆平安。 戚家离京五天后,百姓们就把战争带来的沉闷一扫而空,因为京中迎来了喜事。 十月初五,阴了好些天的京城终于放晴了,这天是太子程煜大婚。 十里长街,红毯一路铺到丞相府。 街边挂满了红灯笼,非常的喜庆,程煜穿着大红婚服,容貌俊美,他坐在白马上,脸色很冷。 他的后方是禁卫军八抬红绸彩轿, 他翻身下马,左沁被左丞相带着出来,她穿着跟他同款婚服,头戴凤冠流苏遮住她那张娇媚的脸。 程煜伸出手,左丞相便把自家女儿的手交放在他的手中,左沁低头娇羞,由着程煜牵着,两人一起坐上彩轿。 皇家结亲,要游城一圈。 街上人潮拥挤,姚南嘉穿着素衣,站在临窗二楼上,看着一对璧人坐于彩轿内。 程煜口口声声说爱她,拼来的却是让她以侧妃入门,心痛的同时她又觉得讽刺。 她微微闭目,程煜答应了她,一定会帮她哥哥夺得伯府,只要能拿回属于他们兄妹二人的东西,姚南嘉想,做妾也只是暂时的。 第262章 沈明南的过往 赵荟蔚坐在茶楼里,面前摆着一盘花生米。 沈明南去太子府了,身为程煜的表弟,他必须得去参加他的婚礼,所以又只剩赵荟蔚孤零零的一人了。 不过程煜结婚可真热闹啊,街道两边都皇城军围着,百姓站在两侧围观,她眼尖的看见还有卖糖葫芦的。 她拉过璎珞,指了指:“璎珞我想吃糖葫芦。” 璎珞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姑娘,那您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璎珞走后,赵荟蔚双手撑着下颌,侧头看着下面。 桌面投下一片阴影,赵荟蔚转过头看见来人有些怔楞。 因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五六个,把她这桌围住了,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脸上有疤痕,左眼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赵姑娘。” 他声音很是粗噶,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来者不善啊,赵荟蔚坐在位置上没有应他。 龙潜目光淡淡:“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赵荟蔚看了一眼他身后,一看就身手不凡的几人,很淡然的站起身来:“走吧。” 龙潜很欣赏她的识趣,这样就不用强制带走了。 借着攒动的人群,一行人倒也不显得突兀。 璎珞拿着糖葫芦就看见这一幕,她迅速的躲在茶楼背后,最后一个人往后方看了看,见没人才消失在茶楼周围。 璎珞手心忍不住起了一层薄汗,姑娘被龙首领带走了,她没有犹豫,迅速就去太子府找沈明南。 赵荟蔚跟着这群人来到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 她背后的人猛的推她一把,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回头看了看,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 龙潜看向他:“灵峰,不得无礼,赵姑娘是我们的客人。” 灵峰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 赵荟蔚淡淡收回眸光,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裳。 “潜郎,那小农女带来吗?” 从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赵荟蔚认得,是巧姑。 果然,盛气凌人的巧姑走了出来。 她轻撇了一眼赵荟蔚,才看向龙潜:“潜郎,你先走吧,我跟她交代几句话。” 龙潜安排了两个人守在门口,带着灵峰便走了。 巧姑冷冷的看了赵荟蔚一眼:“想单独跟你聊聊还真是不容易啊。” 平常她身边不是璎珞,就是沈明南,让她根本无从下手,而今日,沈明南去了太子府,任凭这个小农女声音喊哑了,都唤不来他们的小主子。 赵荟蔚不慌不忙:“不知你费劲心机请我到这儿有何贵干?”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请你离我们小主子远一点,我们小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闻言,她才冷冷的盯着巧姑:“除非沈明南亲自来跟我说,否则你说的我一个都不会信。” 巧姑冷笑一声:“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他们的亲事是在小主子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这辈子都改变不了,而我们的小小姐不过在青城养病几年,倒是让你这小农女捷足先登,魅惑了我们的小主子,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赵荟蔚垂在身侧的手微握,她脸色绷紧:“我说了,我只信沈明南。” 巧姑倒是没想到她是个性子倔的,她冷嘲一声:“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贪恋什么?他的权势地位?钱财?还是想野鸡变凤凰成为世子妃?毕竟像你这种穷惯了的,找了个有权有势的就想攀附。” “可是你知道吗?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公仪家给的!他学会的一切,是公仪家尽心尽力教给他的,所以你休想钻空子抢了我们小小姐的位置,他从出生就只能为了小小姐而活。” 赵荟蔚听得手已经紧握成拳了,什么叫他出生就是为了公仪音而活?沈明南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他是独特的,是世间无二的。 她冷冷的注视着巧姑:“凭什么?他凭什么要为了那个病痨小姐而活?你们凭什么决定他的人生。” 病痨? 巧姑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她目光突然变得恶狠狠:“那你可知我们小小姐为何会是这样吗?她本来也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可这一切全是因为他,我们小小姐从出生就变得不幸。” 说着,巧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脸上浮现怪笑:“你应该不知道公仪家的事吧?说简单一点就是关于小主子的过往。” 赵荟蔚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沈明南从一开始的恶劣变成了温柔的少年郎。 “那我今日便来跟你说说,关于他过去的事,这样你就知道,他有多亏欠我们小小姐。” 巧姑看着赵荟蔚的目光依然狠毒,她慢慢道:“公仪家十九年前被灭门的事,应该是人尽皆知,那时候我们郡主已怀胎四个月,因为这事差点落了胎。” “祸不及出嫁女,我们郡主很幸运的躲过那场灾难,可公仪家没了,她也不想活了,后来我们找到了安亲王妃,她那日正好出城去皇寺里还愿,回来的时候,安亲王府血都顺着门缝溢了出来。” “为了保住她,我们郡主把人悄悄的接到她的院子里养着,也是因为安亲王妃我们郡主才有了活下的的动力。” “那时安亲王妃也怀孕了两个月,是公仪家最后的血脉,但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请了大夫来保了两天才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但代价就是她从此只能躺在床上了。” 巧姑又笑了两声,眼里隐隐有泪浮现:“可是天公不作美,在我们郡主生产那日,院落突然着了火,她在火光中生下了小主子。” “而安亲王妃也因为这事早产,为了生下公仪家的血脉,她难产了,血崩了,最后生下一个瘦弱得跟猫儿一样随时都会夭折的女娃。” “那日的火是有人蓄意而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们的郡主死,潜郎他带着公仪家最后一点力量,破门把我们救了出去,可安亲王妃逃不掉,只能把小小姐交给我们。” “最后……”巧姑说着就哭了出来,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为了伪造我们郡主和小主子已身死的假象,我把我跟潜郎的儿子,代替了小主子,跟着安亲王妃一起死在了火光中。” “为了他,我们赔了多少命进去?我的儿子,我的脸,潜郎的眼睛。所以这都是他欠我们的。” 第263章 别听 “为了他,我们赔了多少命进去?我的儿子,我的脸,潜郎的眼睛。所以这都是他欠我们的。” 说到这里,赵荟蔚听懂了,她突然有些理解巧姑为何如此偏激了。 可是……这为什么要全部压在沈明南的身上。 巧姑看上去有些痛苦,她神色不太清明,似乎陷进了那段悲惨的回忆。 “你们不应该怪他,而是应该怪天家。” 巧姑愣神,呐呐道:“你说什么?” 赵荟蔚轻笑一声,带着嘲弄:“害了安亲王府的明明是天家,你们偏偏把这一切的错全放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你觉得你们为了救他,牺牲了太多,你们小小姐的身体,你的儿子,以及你丈夫的眼睛,可这一切明明都是天家所为啊。” “你们胆小怕事,不敢去讨伐天家,却把一切罪过放在一个小儿身上。” 最后她的目光变得冰冷:“其实……你是恨公仪家的,你的儿子不就是因为公仪家没了。” “不。”巧姑往后退了一步,摇头:“我没有,我不恨……我不恨公仪家。” “对,你不敢恨公仪家,所以你就把恨意全部转移到了沈明南身上,我猜想,他小的时候你们也从未好好照顾过他。” 巧姑突然像踩到了痛脚,猛得朝赵荟蔚扑过来:“你闭嘴!闭嘴!” 她侧身一让,巧姑就扑在了地上。 巧姑暗恨的捏紧拳头,她是嘉和郡主的贴身婢女就算是为了她们郡主去死都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只是牺牲她的儿子。 她不敢恨公仪家,可她恨沈明南,因为他的出生,剥夺了他儿子的性命,所以他为什么要出生啊? 他为什么生下来不是死的,这样她儿子就不用死了…… 所以她把对自己儿子的爱意转移到了公仪音身上,沈明南他绝对不可以辜负公仪音! 欠的,得还。 巧姑从地上爬起来:“所以,你不肯离开小主子身边对吗?” 赵荟蔚挑眉:“我说了,我只信他说的。” “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啊。”巧姑说道,随后她话锋一转:“你喜欢他,可是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赵荟蔚皱着眉看向她,巧姑脸上的神色诡异,她咧嘴笑:“你真的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不知道,所以就让我来告诉你,他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 赵荟蔚静静的看着她,只觉得她这样真的离疯症不远了。 巧姑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他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跟他沾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就比如我们郡主。” 巧姑笑容阴森:“他啊,亲手杀了自己的娘。” “砰。” 伴随着巧姑最后一句的落下,宅院的门被沈明南打开。 巧姑看向他,眼里恨意难掩:“他用利刃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你说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满身血污肮脏的恶魔啊?” 沈明南来得很急,气息不匀,闻言,他眸光第一次有了无措,他看向赵荟蔚,对上了她不可置信的眸光。 恶鬼,恶魔,肮脏,血污。 这些字像是烙印一样贴在了他的身上。 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赵荟蔚的眸光更伤他。 不要,不要怕他。 他有些没了力气,以往的傲气在弑母这两个字下被击散得一干二净,他心里只余苍白,这是他不敢剖开的过往,此刻却被巧姑摊开在赵荟蔚面前,血淋淋的。 是啊,他娘最后教会他做的事,便是杀人…… 血液温热的落在他的脸上,他娘死的时候都是含笑的,似乎很欣慰,她教会了他长大。 他嘴唇微动,慢慢走到赵荟蔚的身旁,缓缓抬起手臂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听。” 他声音很低,带上了一丝哀求。 别听……别从旁人口中了解他。 并且,永远不要怕他…… 第264章 公子,我只信你 巧姑低笑一声:“如此心狠薄凉之人,你还要喜欢他吗。” 赵荟蔚伸手拉下沈明南的手,她冷漠的看了一眼巧姑:“我跟他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说着,握着他的手就出了宅院大门。 巧姑见状也不恼,她说过的,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路上沈明南都很沉默,以往意气风发的眉眼此刻只余低沉。 “晏晏……”他喉头干涩想说点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 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小姑娘的掌心柔软,源源不断的热气温暖着他微凉的指尖。 赵荟蔚停下身,她面对着沈明南轻轻一笑,如秋日绽放的花蕊,温柔又明悦:“公子,我只信你。” 她只听沈明南亲自跟她说的。 沈明南沉默一瞬,回握住她的手:“回去吧,我跟你说。” “好。” 两人相携走远,远处停放着一辆华贵马车,车帘微掀,里面是柔若无骨的程华仪。 她目光放在沈明南的手上,真好看啊,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程华仪心痒难耐。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只是她喜欢的东西,好像被玷污了,她眸光微深。 “诶,小胖子,你答应我的兔子花呢?” 冯铭驾驶着马车缓慢行驶在赵荟蔚两人不远处,他身侧坐着璎珞,第一次赶马的时候,喜欢的姑娘坐身旁,他有些紧张。 “快,快了。”冯铭有些紧张,眼神都不敢往璎珞那儿看:“我,我这两天在找花,你再等等,我编了个最好看的给你。” 秋天的花大多凋谢了,沈府园中娇艳的花他又不敢摘,只好每天下午的时候去城郊外那山坡上去寻野花。 兔子他编好了,只差装饰上鲜花,就完成了。 璎珞失望的“哦”了一声,随后又开心笑道:“那你快点,我想看。” “嗯嗯。” 声音渐远,程华仪才把车帘放下,她一侧的婢女丝雨见她家公主对沈国公府有兴趣,就把最近关于国公府的秘事跟程华仪说了说。 程华仪听过以后有些讶异的挑眉:“你是说沈姝用牵机散毒害沈老太君没成功,反被那小农女救了?” 丝雨回道:“是的,公主,不过最后是沈四小姐的姨娘替她认罪了,具体真相如何奴婢不知,也只是暗地里听了国公府几个奴仆传出来的闲话。” “对了,那沈四小姐被扭送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以后的事,丝雨就没再打听了。 程华仪姿态慵懒的用手圈着发丝:“还真是有趣。” “刚刚那胖子是不是那日拦我马车的那个?” “对,就是他。” 程华仪红唇微勾,她有个礼物想送给那小农女,希望她会喜欢。 …… 沈国公府。 沈明南让赵荟蔚在书房里等他,自己就消失不见了。 赵荟蔚走到他书桌后面,看着他铺着的纸,上面是他的字迹,竟是抄着前些日子她随口让他做好人的句子。 “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 “侮慢自贤,反道败德。” 她嘴唇微勾,他怎么会去抄这些东西,以前她叫他做个好人,他还骂她疯了。 “嘎吱。”门开了。 沈明南走了进来,他手里拿了一把小刀还有一块木头。 他拉着赵荟蔚坐在椅子上,沈明南坐她身侧,他手放在膝上,背微躬,用小刀就开始雕刻木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于我的过去很枯燥乏味。从我有记忆起就是被关在屋子里的,他们不让我出门,因为我亲娘一看见我就要失控。” 他轻嘲一声:“她会骂我是奸生子,有一次她差点把我掐死了,还是龙叔赶到,救了我一命,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偷偷去找她。” “再大一些就是无穷无尽的训练,他们要把我训练到无坚不摧,无所不能,所以我身上大伤小伤不断,肌肤没有一天是完好的。擦药,喝药,日复一日,习以为常。” 他手中的木头在他的雕刻下初见雏形,他目光认真,手上没停:“不过,在我八岁那年,我受不了了,逃下了山,我遇见了一个老木匠。他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我在他那儿呆了三个月,学了他雕刻的手艺,我给自己雕了玩具,那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 “好景不长,我被找到了,老木匠被他们活生生的打死,他们告诫我,以后谁带我跑,他们就杀了谁,老木匠是我害死的第一条人命。” 赵荟蔚想起来了,那是在落花村的时候,沈明南给大黄做了个狗屋,那时候沈明南便跟她说了,是一个老木匠教他的,她当时还好奇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子为何要去学这个,还问了老木匠的去向,他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老木匠死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原来其中是这样的,她眼里带上了一丝心疼,原来他不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的世子爷,反而从小就受尽苦难。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再也没跑过了,他们见我听话,就放松对我的监管。” “在我十岁那年,我娘身子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们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时候我已经不怕她了,她看着我交代她的遗言,让我重振公仪家,为公仪百余口人命报仇。我听着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后来她对我一笑,我从未见过她对我笑,那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牵过我的手,她的掌心是温热的,陌生的触感让我恍神,然后她递了一把寒刃放在我的手心,她说要教我做最后一件事。” 木头屑从他手中掉落,他手中的木头渐渐雕刻成了人的形状。 “她说,欲成大事,要摒弃情丝,要手染鲜血,要能手刃亲人。”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她握着我的手,寒刃就抵进她的心口,再抽出的时候,温热的血洒了我满脸。” “她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笑的,那是她的解脱,亦是我的枷锁,后来巧姑进来了,她看见我娘倒在血泊中,我拿着刀。” 第265章 他不被世人爱着 他讲得很慢,语气中没多少波动,仿佛在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叙述着小明南的往事。 赵荟蔚心里很难受,原来真正的沈明南是真的生在深渊里的。 他不被世人爱着。 “她死后,我就被送往京城沈国公府认亲,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过了片刻,他才直起身,他手中的木头雕好了,他递给赵荟蔚看:“那个泥人不像你,这个才像。” 赵荟蔚伸手接过,木头娃娃是笑着的,他说得没错,比那个泥人好看,他都不用看她,便能勾勒出一个她。 “公子。”她抬头,笑着看他:“你没有错,你不需要背负这么多。” 沈明南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了赵荟蔚,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站在他身边的。 …… 翌日,冯铭跟赵荟蔚说了一声,便驾驶着马车去了城郊外。 璎珞正巧碰见了他,见他急匆匆的走了,她便去问赵荟蔚:“姑娘,冯铭来干嘛?” 赵荟蔚笑着看璎珞一眼:“他去郊外给你摘花,做你要的兔子花。” 璎珞眼里闪过惊喜,她笑弯着眼:“这小胖子还挺可爱,难为他还跑郊外了。” 赵荟蔚无奈的摇着头:“你怎么就不深想一下,他为何对你这么好?” “啊?”璎珞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 璎珞真是她见过反射弧最长的姑娘,对话本的情爱一点就通,一到自己身上反而不会了一样。 “真是个傻丫头,没看出冯铭喜欢你吗?” 喜欢? 她虽然爱看情爱,但自身却不懂情爱。 她问道:“是话本里的狐妖姑娘对小书生的那种喜欢吗?” “应该是的。” 璎珞皱眉,什么叫应该啊? 她又问:“那是世子对你的喜欢吗?他对你特别好。” 赵荟蔚被问红了脸,她敷衍道:“是是是。” 所以冯铭对她好,是喜欢她。 璎珞纠结了,那她要对他好吗?她只对雾音和姑娘好过,还没对男孩子好过。 作为回馈他的喜欢,那她应该对他也好吗? 璎珞的心境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她决定了如果冯铭把兔子花送给她了,那么她就把她最爱的一串络子送给他。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十二。 太子妃左沁进门七天以后,太子亲自去迎了侧妃姚南嘉进门,给了她无上的殊荣。 一时间,京中许多爱慕程煜的贵女再一次恨毒了姚南嘉。 不过这日天气不太好,赵荟蔚才走到府门口天就落雨了,她还想去看看原书男女主的婚礼呢。 看来是去不成了。 璎珞看着雨也是皱眉:“姑娘,您说这都多久了,冯铭怎么还没有把兔子花送来。” 赵荟蔚也不知道啊,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于是她猜想:“应该要做更完美一些吧?” “好吧。” 璎珞轻轻叹了一口气。 府里又出来一对人,赵荟蔚看了过去,是沈修瑾和他新收的小厮阿青,自从他把阿青带回府以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养了些时日,阿青头上的绷带拆了,他满是疤痕的脸毁了他原来的面貌,额角是一块暗黑的结痂,看起来非常的可怕,也只有沈修瑾非常的可怜他。 因为阿青身世太惨了,哥哥死了,亲娘也于不久前离世,因为怜惜阿青的身世,再加上阿青替他挡了死劫,他对阿青堪比自己的亲哥哥沈修羽,把阿青当自己亲人一样。 此时他又要去满庭芳了,因为他喜欢的溶月终于对他好上了些许,他觉得他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溶月,他不比那姚佑凌有用多了? 两人走远以后,赵荟蔚才转身回府。 璎珞又朝着左右张望了片刻,没看见冯铭的身影,就准备进去了。 “啪嗒。” 一颗石子滚落她的脚边,璎珞看向丢石子过来的方向,是一个撑着纸伞的姑娘。 璎珞认得,是长公主身边的丝雨。 丝雨冲着璎珞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璎珞有些奇怪,这人丢石子给她做什么?她捡了起来,上面裹着一个小纸团,她打开看了看。 纸条上面是一处地址,而且还是很偏僻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往那儿去的。 这让璎珞更迷茫了,什么意思?她跟那丝雨可没有任何交集的。 于是她进了府门,找到赵荟蔚就把纸条给她看了看。 “胡桃巷?这在哪儿?” 璎珞答:“是跟弄琴巷子差不多脏乱僻静的地方。” “你是说长公主身边的婢女丢给你的?” “嗯嗯。” “她应该是要你去胡桃巷,我估摸着那儿有什么东西要你去拿吧?” “是吗?”璎珞迷茫:“那我明日去一趟吧。” “正好我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赵荟蔚说完,璎珞嘻嘻一笑:“姑娘最好了。” …… 太子迎娶侧妃的还亲迎的事一时在京中是热火朝天的,百姓们滔滔不绝的谈论着,他们皆是看戏的态度,就程煜的这个举动,直接就是在打左沁的脸。 但再如何,程煜太子府门一关,众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林槐安对太子迎亲不迎亲的事不感兴趣,他刚收到淮南王传来的信,信上说了他在落花村找到的答案。 林槐安沉默着把信纸折好,轻舒了一口气。 翌日,天气阴沉,细雨绵绵。 由于车夫冯铭不在了,她跟璎珞只能乘坐府里其他的马车,两人来到了胡桃巷。 璎珞给赵荟蔚撑着伞,地上潮湿,非常的不好走,两人走到巷子里,这儿几乎没什么住户人家,房子看上去也是年久失修一样,破破烂烂的。 丝雨给的地址的宅院门没有锁,门外还挂着蛛网。 璎珞皱着眉头:“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就这破地方能有什么?” 赵荟蔚也无语,这儿可比弄琴巷子差多了,那儿好歹还住得有乞儿,这儿直接跟荒野没区别。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好吧。”璎珞一把推开门,她率先走了进去,宅院很小,正对面就一间屋子,门虚掩着。 这倒跟救纪濯那次差不多了。 赵荟蔚还在观望四周,璎珞就率先推开了门。 “姑娘……” 赵荟蔚闻声望去,只见璎珞一脸苍白的看着她。 第266章 兔子花死了 “姑娘……” 赵荟蔚闻声望去,璎珞一脸苍白的看着她。 她走到璎珞身边,朝着门里看了过去,下一瞬,她的面色也变得苍白。 冯铭死了。 死在了十月的秋末。 死在了脏乱的胡桃巷。 尸体被寻到的时候他的身旁还围着老鼠,躺着的地下血液都凝成了黑红色,在他的手中还有一只已经编好的兔子花。 兔身是用草编的,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花,这只草兔子被他握在手中,染成了红色。 “呜——姑娘。” 璎珞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她眼里无措。 “姑娘,兔子花死了。” 赵荟蔚也不敢相信,她依稀记得那日他兴冲冲的要去城郊外采花,然后她便再没有见着他了,没想到…… 再见之日竟是天人永隔。 赵荟蔚呐呐:“怎么会……” 璎珞抹着眼泪走上前,她跺脚把冯铭身边的老鼠赶走,然后蹲下身把人抱在怀里。 冯铭的尸首已是冰凉,他的身上还有被刀划开的痕迹,里面的肉都成了黑色,他在临死前被人灌了毒。 璎珞看一眼就知道,这毒,是牵机散。 兔子花滚落在一侧,璎珞变成了嚎啕大哭,她无助的看着赵荟蔚:“姑娘,怎么办?” “呜呜呜,冯铭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教会她什么是喜欢。 她最爱的络子还没有送出去,璎珞不想要兔子花了,她想要冯铭回来。 赵荟蔚无力的扶着门框,然后手猛的抠在木门上留下一条划痕。 还有什么不明白? 长公主程华仪,她杀了冯铭。 赵荟蔚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针对她?都看不起她?她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可这群人不放过她,就因为她的出身不好,便活该受到鄙夷? 就因为他们是王权世家就可以滥杀无辜? 此刻她真的感受到深深的无力,那种护不住身边人的无力,她很弱小,在这群天潢贵胄的眼里如同蝼蚁。 手指用力在门框上划出一道血痕,耳边是璎珞的哭声,她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全是压抑,在她的眼前蒙上一层灰。 她转过身:“璎珞,带冯铭去葬了吧。” 璎珞抹着眼泪,她转过身便把小胖子背在了背上,手里拿着掉落一侧的兔子花。 她好像失去了什么,但是又未曾拥有。 两人走出巷口,马车夫还在那儿等着,看见她们背了个死人出来,脸色大变,但他终归不敢说什么。 赵荟蔚眼睫轻颤:“去城郊外。” 马车夫带着她们来到了城郊外,这里有一处山,山林茂密。 赵荟蔚和璎珞费力把冯铭带到山顶上,秋末里,山顶的野花还盛开着,仿佛在等着人来采摘。 冯铭来这儿应该是怀着憧憬的吧?他带着满腔热忱而来,可最后他的兔子花还是没能亲手送给他喜欢的姑娘。 璎珞把冯铭葬了,她把她腰间那串络子跟着他一起埋进了土里,泥土慢慢掩盖住他冰冷的身躯。 璎珞眼泪随着泥土滴落在他的身上。 “姑娘,我要给冯铭报仇。” 找长公主程华仪报仇吗? 赵荟蔚眸光没有波澜,她轻轻道:“好。” 第267章 身世大白 赵荟蔚回城的时候马车被拦了。 拦她的是长公主的婢女丝雨,她嘴边淡笑:“赵姑娘且慢,我们公主想跟你聊聊。” 她看向茶馆二楼,程华仪优雅的对着赵荟蔚挑衅一笑,那低垂的目光里含着嘲弄。 赵荟蔚转身对着璎珞交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璎珞看见长公主拳头直接握紧,赵荟蔚拍了拍她的肩,就走了进去。 她上了二楼,两侧有几个侍卫还有一个像嬷嬷的婆子,她的背后站着一位美艳的男子,他手在轻轻的给她捏着肩。 “是你杀了冯铭。” 程华仪愣了一下,她随后笑着,语调懒懒:“对啊。” “为什么?” 程华仪像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娇笑一声:“他拦了本宫的车,惊了本宫的马,让本宫不开心了,他难道不该死吗?” 就因为这个理由,她不开心了,便取走了冯铭的性命。 见人沉默了,程华仪笑着继续道:“你也一样,不该你染指的你碰不得。” 下一刻,她表情变得冷冽:“来人,这小小农女对本宫不敬,按着她给本宫掌嘴。” 两侧的侍卫听令就来按着人,有婆子上前,她眼里透着鄙夷,撸着袖子就露出她肥厚的手掌。 赵荟蔚没有挣扎,目光依旧冷冷的看着程华仪,这张刻薄的脸她记下了。 婆子掌风落下,在离赵荟蔚的脸还有几厘米远的时候猛的被踹飞,砸坏了远处的桌椅。 程华仪惊了一下,看向来人,她脸色不好:“林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是林槐安,他同样脸色不好,他几脚就把钳制住赵荟蔚的侍卫踢得滚落在地。 他们淮南王府的千金,可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就算是程华仪也不行。 林槐安冷笑一声:“我还想问长公主动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程华仪挑眉,她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看,笑容兴味:“本宫倒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她还跟你有关系。” 她优雅的站起身:“既然是你的人,本宫卖你个薄面又如何,她对本宫大不敬的事,本宫既往不咎了,只希望你好好管着她,别再落在本宫手里。” 程华仪走了,林槐安才看向脸色苍白的赵荟蔚,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赵荟蔚退后一小步,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多谢林世子今日相助。”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帮你……是应该的。” 赵荟蔚目光看向他,带着疏离。 林槐安轻叹一口气:“坐着吧,我有些事必须跟你说。” 赵荟蔚犹豫了一瞬,才坐去林槐安的对面。林槐安想着措辞,最终还是开门见山:“你是我的妹妹,是淮南王府遗落在外的明珠。” “你说……什么。”赵荟蔚震惊的看向他。 说出来以后,林槐安心里就松快了一些:“我大伯林元徽于十九年前消失于京城不知所踪,直到你的出现我们发现你跟我那早逝的大伯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说着,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还记得你给贺宥的医书吗?那是空青子传给我大伯的,我大伯曾经是空青子唯一的徒弟,还有我爹去了落花村……他在赵家找到了我大伯标注在书上的笔记,又经过打听了解,发现你们根本就不是落花村的人,而是十六前意外出现在那儿并在村里落了户,所以……赵荟蔚,你是我的妹妹。” “如果你跟我们回凉州,祖父祖母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赵荟蔚抬眸看他:“我爹他叫林元徽?” “对。” “是淮南王府的长子?” “是的。” 赵荟蔚嘴角带上了莫名笑意:“那我会变得有权有势吗?” 林槐安愣了一下,然后肯定点头:“会。” 因为认她回去,以他祖父的性子必定会给她请封郡主的。 “那我……能杀了程华仪给冯铭报仇吗?” 林槐安这才仔细看她,在他心里赵荟蔚一直是一个很有善心的姑娘,她爱笑,古灵精怪的,人活泼又明丽。 很少……她像现在这般,目光沉沉的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程华仪……她是皇家的人。 林槐安这才知道,她为何会被程华仪扣下。 如果……赵荟蔚一直生活在淮南王府,她程华仪又怎敢去碰她身边的人? 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小姑娘身上的无助感越来越大,她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阿荟……她是天家。” 天家…… 她懂了,所以是不可以了。 赵荟蔚站起身:“我不想回淮南王府,林世子再见。” “你等等。”林槐安同样站起身来,他脸色紧绷:“现在碰不了程华仪,但我会让你出气的。” “那便到时再说吧。” 她留下这么一句话,下了楼就跟璎珞走了。 林槐安也头疼,他爹已经递信给凉州的俩老了,说找到了他大哥的女儿,并说由林槐安返回凉州的时候把人带回去,如果到时候没把赵荟蔚带回去,他不得被那俩老混合双打吗? 而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递了信给他以后就直接打道回凉州了,并嘱咐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赵荟蔚带回来认祖归宗。 他不仅要带人,还得给他爹善后,去皇上那儿给他扯回凉州的理由,真就是……很烦! 林槐安轻舒一口气,既然答应了要帮妹妹出气,那就只能拿程华仪身边的人开刀了。 …… 林槐安说帮赵荟蔚出气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他就给她递了信,让她来胡桃巷。 而接到信的赵荟蔚刚从福满堂出来,最近可能因为天气变凉的原因,沈老太君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她现在大多都是躺在床上与汤药为伍。 太医是忧心祖母的沈修羽亲自请来的,太医来了也只是说老太君上了年纪,加上天冷了邪风容易入体,染上了风寒,只要不见风好好卧床修养就好了。 赵荟蔚看向璎珞,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璎珞变了许多,以前无忧无虑的她,现在变得很沉重,冯铭去世对她打击太大。 赵荟蔚不知道璎珞是否也喜欢冯铭,但无疑,冯铭在她的感情上给她上了一课,让她毕生难忘。 第268章 黑化(1) “璎珞,你想去吗?胡桃巷。” 璎珞默了默:“想。” “那我们就走吧。” 赵荟蔚走到园中的时候脚步停了停,她看向绛云阁的方向,自从那天沈明南跟她坦白他的过往以后,她有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她收回目光,依旧由那日的车夫送了她们去胡桃巷。 她们走后,沈明南出现在府门口,他看向走远的马车,没有犹豫打马跟了上去。 胡桃巷,破烂宅院中。 赵荟蔚这才知道林槐安的让她出气是什么,只见在那滩暗黑血迹的地面上跪绑着一个人。 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丝雨,她此刻被布堵了嘴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的呜呜哼唧着。 林槐安道:“动不了程华仪可以动她,你说的那个冯铭是她亲手折磨致死的。” 璎珞一听,大步上前拿下她口中的布团,丝雨得到喘息急忙道:“我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你们敢伤害我,我家公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璎珞蹲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是你杀了冯铭?” 丝雨挣扎不掉,衣领勒着她的脖子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目光依旧嘲讽,因为她料定这群人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供认不讳:“是,是我杀的,真是可怜的胖子,被抓来的时候还心心念念他那破兔子没送出去,求我放了他,还跪在地上磕头呢,磕得额头都破了。” 璎珞听得眼圈又红了,她猛的一巴掌就打丝雨脸上,丝雨的脸被打向一边,她感受到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牙齿都有些松动,她被璎珞打了,丝雨瞬间有些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打她?璎珞冷笑一声,她现在恨不得杀了她。 赵荟蔚神色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再看向林槐安:“我想怎样都可以吗?” “对。” 得到答案以后,赵荟蔚嘴角微勾,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在丝雨惊恐的目光里,一刀一刀的割她肉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林槐安嘴唇微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丝雨的鲜血流到了她的脚边,她神色无澜:“冯铭也是这样被你折磨的是吧。” “你把他受过的罪都受一遍,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丝雨疼得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住手,你敢动我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啊——” 又是一刀,温热的血液溅在了她的手上,直到丝雨被疼晕了过去,赵荟蔚才站起身。 手里握着的刀还有滴答的鲜血。 “璎珞,给她灌毒。” 说完,她把刀丢在地上,转身就走了出去。 林槐安看了一眼那刀,跟着她一起走到破败的院子中。 她掏出锦帕神色淡淡的擦拭着手。 然后看向林槐安,嘴角带上了温和的笑容:“我有些爱上权势了。” 因为有了权势,她才能去杀伤害过她的人。 林槐安总觉得她有些不对,但是说不上来,于是道:“跟我回凉州,祖父会替你请封郡主。” 郡主啊,跟丹阳一样高高在上呼来喝去的吗? 这是赵荟蔚以前不敢想的,现在却唾手可得。 她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说了一句她考虑考虑。 丝雨死了,尸体由林槐安派人丢进了长公主府,赵荟蔚带着璎珞离开了胡桃巷。 这里再次恢复寂静。 片刻,玄衣的沈明南才从阴暗角落走了出来,他看向地面的斑斑血迹,黑眸变得晦涩阴霾。 他听见了,晏晏想离开他。 …… 晚上,赵荟蔚用过晚膳以后便坐在院子中,秋末的凉意顺着她的袖口紧贴着她的肌肤泛上一层颤栗。 沈明南是沐着夜色来的,他与黑夜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真切。 几日没见,赵荟蔚看他都多了一丝恍惚,他的眉眼温柔:“晏晏外面凉,进屋子里来。” 他牵过她的手,转过身就压下心头的暴戾,他的阴暗不能被她瞧见,他霸道病态的占有欲不能被她瞧见,他不能让她害怕自己。 “公子。”赵荟蔚看着他的背影:“你怎么了?这几天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明南片刻才转过身,黑眸清澈,像个干净的少年郎,他笑道:“没事,我在安排公仪音和巧姑,准备送她们回青城。” 说到公仪音,赵荟蔚倒是有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听说要入冬了,她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沈明南反手把门“咔嚓”一声关紧。 桌面上有茶壶,还是热的,她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沈明南倒上一杯:“公子喝茶。” 沈明南没喝,反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赵荟蔚被他看得发毛,她心慌意乱的喝了一口茶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沈明南突然伸手,抚在她的脸上,微凉的指尖顺着她的脸摸到了她细弱白皙的脖颈上,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就感受到里面的脉搏。 在他手指上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这是鲜活的生命力,他心下才安定,赵荟蔚现在活生生的在他身边。 他又把手移到她的脸上,轻捧着,笑得温柔:“晏晏,你从未说过心悦我。” “心悦一词一直都是我在对你说。”他顿了一下,手指抚在她的红唇上:“我爱你,你会不会也同等的爱我?” 赵荟蔚被问得窘迫的移开眼:“爱意不用语言表达也在。” 沈明南依旧笑着,只是眸光淡了许多:“晏晏,你有些不公平。” 她有些害怕的站起身,这气息让她感觉到了危险,她往后退着:“公子……我想睡觉了。” 沈明南跟着她站起身,她退一步,他进一步,直到把人逼得跌坐在床上,他的脚步也没停。 他倾身,手撑在她的身侧,窄小的床上,浓郁的冷香包裹着她,他低头在她红唇上碾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黑眸里是再也掩饰不的极致占有:“可是我想听。晏晏,说你心悦我,永远爱我,一直会陪着我。” 赵荟蔚再次往后缩了缩,她真觉得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他突然的霸道让她心慌。 见她不肯说,他低笑一声,眼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墨:“没关系,我会很快娶你,这样你就永远在我身边了。” ------题外话------ 黑化以后,跟以前性格会有变化。 第269章 黑化(2) 他上了床,慢条斯理的脱着衣服:“我俩注定是今世的夫妻,所以早一点做和晚一点做又有什么关系。” “不……”赵荟蔚一把按住他的手:“公子,你清醒一点。” 清醒?他觉得他很清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清醒。 清醒得他现在只想得到她,这样就不会跑了。 “晏晏,你真的心悦我吗?”他把人拉过来,不顾她的反抗开始剥落她的衣裳。 为了稳住他的情绪,赵荟蔚急忙道:“心悦,公子,我最爱你了。” 他俯到她的耳边,声音低哑:“我不想听你叫我公子了。” 他的手没停,很快赵荟蔚就感觉到肩头的凉意,她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又把衣裳拉紧。 沈明南眸色幽暗:“为什么拒绝我?” “……沈明南你给我清醒一点,咱俩还没成亲呢。” 赵荟蔚把他推到一边,两人气氛胶着,沈明南突然笑了:“成亲就可以了吗?” “我知道了。” 临走前他系着腰带,漫不经心的问:“晏晏,我给你造一座屋子吧,独属于你的屋子。” 赵荟蔚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直到传来关门声,她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心中又难受。 他太过激了,情绪喜怒无常,赵荟蔚有时候根本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看,温柔得让人脸红心跳。 可他霸道强势又偏执的一面展现出来,又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真爱一个人,真的会以爱为名来囚禁她吗? 是的……赵荟蔚被沈明南囚禁了,她无法再踏出瑶光阁半步。 每天沈明南都会来陪她,一如往常。 可赵荟蔚还是觉得变了,从他剖析自己的过往,他就变了。 然后她就忍不住回想她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随后心凉的发现,他对她的爱都展现在她从未反抗过他的情况下。 而那日,她不可能在没有成亲的时候就把自己交给他,她在他面前顺从惯了,包括她的感情都被他主导着,像一只羊羔掉进了猎人铺得密密麻麻的网。 她沦陷了…… 每天沈明南都很忙,只有晚膳抽出时间来陪她,赵荟蔚对着他都没了笑脸,沈明南也不在意,他依旧每天对她温言细语的。 “晏晏给你说一件开心的事吧。”沈明南笑道:“再过些时日就是十一月初六了,那天是我的生辰,过了以后我就去落花村提亲,我们成亲了我就不困着你了好不好。” 赵荟蔚看着他,很不理解他这个行为:“沈明南,你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谈就好了,你憋心里我又怎么知道。” 沈明南垂眸:“我没事,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沈明南出了瑶光阁以后,心里的黑暗被无限放大。他不想承认,那日听见她犹豫了以后,他真的很慌,他害怕就在他出门的某个瞬间里,他的晏晏就走了,不要他了。 他没听过赵荟蔚说爱他,他患得患失,晏晏从未属于过他。 “主子。”延元从身后出现:“又劫到了一封信。” 沈明南接过,果然又是林槐安递给她的,要她随他去凉州,自那日以后这已经是第五封了。 他指尖用力把这张信纸戳破,再整只手把信纸揉皱成一团,丢到延元身上:“拿去烧了。” 再等些时日,再等一下…… 等他和晏晏名正言顺以后,他保证不会为难晏晏了。 沈明南还在想事,朝花来寻他:“世子,您去一趟福满堂吧,老太君有话要对你说。” 沈明南来到福满堂,沈老太君坐在圈椅上,她面色不是太好,消瘦了许多,沈明南心里一紧,他唤道:“祖母。” 沈老太君有些看不真切他,她招手:“站过来一些,我眼睛看不清了。” 沈明南走近,她拉着他就坐到她的身旁:“南哥儿,还有七天便是你的生辰了,十八冠字,过了以后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要长大了。” 沈老太君枯瘦的手拉过他,慈笑道:“祖母这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只希望还能看见你成亲便好,你啊,要好好善待人家小姑娘,别臭着脸,跟个石头一样不知冷暖。” 她看着他侧脸,叹了一口气:“从小就这么一副烂脾气,跟你说点什么不应答也不说,天天心里憋着话,才十八岁的臭小子不知道装什么深沉,我要是小荟儿,指定跑得远远的。” 沈明南这才扯了扯嘴角:“我不是石头,我能被捂热。” 沈老太君瞪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外热内冷的石头?”说着,她又笑道:“我给你做了玉冠,你生辰那日送给你,肯定跟你祖父一样好看。” 她把手抚上他的发,碎碎念着:“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见你祖父来接我了。” 沈明南抬眸看向沈老太君,黑眸里映出的是她已苍老的容颜。 沈老太君轻咳几声:“你祖父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俊美,他要我跟他去下辈子,他还要娶我好好照顾我。” 她轻笑摇头:“这人老了,老是做些不着边际的梦。” 沈明南伸手握住沈老太君的手:“祖母,你不会死的。” 沈老太君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怎么?舍不得祖母死啊?” 沈明南移开眼,不看她了。 沈老太君失笑:“关心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怎的到你这里反而还变了个味?你放心祖母还要看你娶妻生子呢。” 半晌,沈明南才轻应:“嗯。” “行了你回去吧,我只是跟你交代一下,改一下你这副臭脾气,知道了没?” “嗯。” …… 半夜,沈府一隅。 两道黑影立在墙角。 其中一道笼在黑色斗篷里,他声音粗哑:“准备好了吗?” 另外一道应道:“嗯。” 黑色斗篷怪笑一声:“那就好,别忘了你受的罪,你死去的家人们,别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这次只能成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错过了,便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 …… 题外话:古代二十及冠,本文提前两岁,十八成年,冠字。 本文架空,勿考究,望周知。 还有及冠礼流程也勿考究,谢谢。 ------题外话------ 极度缺乏安全感与爱的沈狗。 第270章 黑化(3) 这几天,沈府开始忙碌了起来。 因为沈明南要成年了,正巧他生辰那天是个吉日,于是沈府已经广发帖子给亲朋好友,还有交好的官员。 毕竟是沈国公府的世子,及冠礼还是很重视的。 赵荟蔚被关到发霉了,她有些牙疼,很想打沈明南一顿,这狗男人真是令她手痒。 几天了,他都没来找她了。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只黄毛突然窜进来,赵荟蔚身子坐直,定睛一看,大黄来了。 它吐着舌头,身上沾了一些泥土,应该是从它挖的那个狗洞里钻进来的,它脖子上挂了一张纸条,赵荟蔚一看就知道是林槐安要递给她的,她取了下来,揉了一把狗头。 大黄安静的趴她脚边,赵荟蔚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说他给她递了很多封信问她跟不跟他一块回凉州,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回应。 赵荟蔚挑眉,信?她没有收到什么信,她现在被狗男人禁足了,估计那些信也被那狗男人给扣下了。 这样她就想得通了,为何他反常了,还急着成亲,估摸着就是怕她跑了? 这么想着她也是够无语的,她目光往外一看,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把这张纸塞袖口里。 沈明南一来就看见那只熟悉的大黄狗,他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狗哪儿冒出来的?” 赵荟蔚还因为他禁足她的事跟他生气,压根就不理他。 沈明南气笑:“余淮去把那狗洞给我堵了,再把这狗给我丢出去。” “沈明南!你敢丢,我跟你没完。”小姑娘气呼呼的看着他,又撂下一句:“狗洞也不准堵,万一又被丧心病狂的沈婵逮着,我大黄有后路还能跑。” “那你告诉我,这狗从哪儿来的。” 赵荟蔚心虚的挪开眼,支吾道:“有个好心人捡了大黄,把它治好以后大黄就回来了。” 沈明南笑看着她:“好,我知道了。” 她捏着衣袖:“嗯。” “要入冬了,我给你添了几件厚实的衣裳。” 赵荟蔚低头看着脚尖:“谢谢。” “我先走了,你需要什么跟璎珞说,她会帮你去办。” 沈明南说完就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心里的口子就豁开得越大,冷风直灌,恍如刀割。 晏晏……又骗他。 自上次乌衣巷遇见了淮南王,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查了淮南王府,发现林槐安还救了她的狗。 可她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好心人……好心人给她送信要她离开对吗?沈明南不想放,这是他的光啊。 光挤进来了,把心中牢笼照亮,还温暖了他…… …… 十一月初六,立冬。 这天很冷,院中都显得萧瑟,但沈府门口却是热闹非凡。 今天是沈明南的及冠礼,沈老太君都觉得不太爽利的身子好了不少。她穿得很厚实,坐在暖和的正厅里。 赵荟蔚被沈明南安排在中间的位置,隔了十来天,她终于出了那瑶光阁。 宴请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有程煜,他带着侧妃姚南嘉一起来观礼。 还有沈明南的病秧子表弟,四皇子程焕也来了,平常都是在宫中养身体,今日他特意来给他表哥贺喜的。 他的好兄弟叶澜之最闹腾,带了贺礼来就去寻沈明南了,还有一些大臣官员在跟沈国公寒暄。 沈修羽跟着戚氏,沈修瑾带着低着头的阿青,几人都站得比较前面,冠礼的正宾请的是沈家德高望重的族老,看上去已有六十来岁。 赞冠者是沈老太君,她要亲自给自己的孙儿戴冠。 正厅两旁都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吉时到了,沈明南穿着礼服走了出来,他的头发用绸布束起,看上去一丝不苟的,让他眉眼间都多了几分老成。 他恭敬的跪在沈老太君面前,沈老太君手里拿着缁布冠,戴在他的头上。 正宾说完祝词,沈明南便退下换第二身礼服上来。 及冠礼要戴冠三次,一次比一次华丽,第三次的时候就是礼成,证明该男子成年了,可以娶妻生子了。 第三次戴爵弁,向来宾展示之后便礼成,正宾对着沈明南笑道:“一晃多年,明南也长大了。” “你是沈家寻回的珍宝,经过宗族的商讨,给你取字,归洵。” 如此,整个及冠礼便结束了。 沈明南再次深深的叩首,他站起身来以后,沈老太君手里拿着一个玉冠,玉的成色看上去很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玉冠。 “这是祖母要送你的礼物,花费了一年特意给你打造的,我的南哥儿终于长大了,祖母很欣慰。” 她看着容貌俊美的沈明南,嘴角勾起一抹笑,真像他祖父,一样的高大帅气。 她伸手:“低头,祖母给你戴上,这玉冠配我孙儿。” 沈明南乖顺的低头,沈老太君手一抖,佛珠就掉到了地上,沈明南愣了一下,便弯身给她去捡。 “噗呲——” “啊——” 周围突然变得慌乱。 “啪嚓。” 沈明南手碰佛珠的动作一顿,他侧头,地上摔坏的是他祖母要给他的玉冠。 他的面前笼上阴影,缓慢抬头的时候,一把利刃从沈老太君心口抽出,血液溅了他一脸,他的眼前是一片血色。 那道苍老的身影轰然倒地,沈明南眼睫细微的颤抖。 “老太君!” 四周是喧嚣,那歹人大笑着:“哈哈哈,沈明南,没想到吧,你也有如此下场,你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不枉费我自毁自残,潜进沈府就为了今日给我哥哥余竹和我娘报仇!” 神色癫狂的歹人正是沈修瑾带回府的阿青。 余淮同时也认出了这是被沈明南饶了一命放逐出京的余青。 他还在大笑着,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余淮剑锋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胸膛,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死时他的脸上都是带笑的。 真好,他给哥哥和娘报仇了…… 沈国公目眦尽裂,猛的扑在沈老太君身旁:“娘!!!” 他手按在沈老太君血流不止的心口处:“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正厅的人很慌乱,因为这事都散得差不多了,包括沈修羽兄弟二人,尤其是沈修瑾跑得最快,阿青是他带进来的。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 喧嚣过后,只余寂静。 正厅只剩下保持着捡佛珠动作没动的沈明南和不远处同样脸色苍白的赵荟蔚。 她看着他是无声的,指尖都在颤抖,脸上的血迹早已凝固,不远处还躺着余青的尸体。 沈老太君逝了,于十一月初六,在沈明南的及冠礼上…… 第271章 世界真相 本还喜庆的沈府一夜之间挂了白幡。 在宫中的沈皇后接受不了,直接病倒了,翌日拖着病体来到国公府,看着满府的白幡潸然泪下。 沈老太君的尸体放在棺中,沈皇后去瞧了她最后一面,哭得泣不成声,随后皇帝程盛全纡尊降贵亲自来了。 他安慰了一番沈皇后,后给沈老太君上了一炷香,帝后二人相携回了皇宫。 一天中,来祭奠沈老太君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来上一炷香,哀叹一声就走了。 下午时分,临安落雨了,雨水冰冷夹杂着刺骨的寒意。 沈修瑾被沈国公抓住打断了一条腿,如果不是他流连满庭芳,就不会带这么一桩祸事回来,沈老太君就不会死。 戚氏哭天抢地,终究还是没能保住自己儿子的腿。 而沈老太君的灵堂从始至终都跪着一个人,他玄衣褪去换上了素衣,头上绑着孝布,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死寂,手里紧紧攥着那串佛珠。 赵荟蔚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满面。 为什么躲不过,明明丹阳没死,明明她已经在赏菊宴救下了老太君,明明……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脚步仓皇的朝着雨中奔去,在马厩找了一匹温顺的母马离开了沈府。 赵荟蔚的离去在沈明南心中没有掀起一丝涟漪,甚至都没有再阻止,他跟个僵硬的雕像一样,不动分毫。 骑着马的赵荟蔚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而去,她的马技并不好,差点把自己颠了下来,她紧握着缰绳,任由雨水把她打湿。 她的发丝贴在脸上,衬得她的脸愈发的白。 到达目的地,她踉跄着下马,抬头看着石柱上刻着古朴的三个大字,灵山寺。 依旧是那间厢房,里面传来木鱼敲打的声音,赵荟蔚一手推开门,浅淡的檀香混合着香火气息传来。 里面的木鱼声停下,慧宁白眉下的眼睛睁开:“施主,老衲等你许久了。” 赵荟蔚走进,把门关上,跪坐在慧宁面前的蒲团上,她开口了,声音多了一丝沙哑:“为什么?” “阿弥陀佛。”慧宁低叹:“施主,老衲跟你说过,不要改变他人的生死。” 赵荟蔚不言,低垂的眉眼有些恹恹。 慧宁面前的桌上摆放了一本经书,外面天色有些暗沉,屋里点了明烛,倒也亮堂。 “施主,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书中世界吗?” 赵荟蔚看向他,嘴角紧绷:“这难道不是吗?” 她不就是看了这本书,进了这里面来。 “不是。”慧宁双手合拢:“世分三千,这只是法则大人统领的一小个世界,还是一个即将崩坏的世界。” 赵荟蔚有些震惊:“你说……什么,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可以理解为,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你,你们有不同的家境,不同的遭遇,不同的人生,但不可否认,每一个都是你。” “而这个世界的你,亦是你,法则大人选择了你,所以你来了,但现在,法则大人要抹杀你了。” “抹杀?”赵荟蔚低喃,唇色都白了些许:“因为我救了这个世界的人?” “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如果你强行救下,作为弥补就会有一个无辜之人为其抵命。” 赵荟蔚脸色更白了…… 所以丹阳郡主的婢女溺河而死。 冯铭灌毒身亡…… 他们都挡了命是吗? “可是……丹阳没死啊,为什么沈老太君死了,为什么……” “施主,这是她们的命数,你有意的救下不过是暂缓了她们的死期罢了。” 所以她不仅救不了人,还无意之间害死了冯铭。 泪珠从她眼里滑落,滴落在桌面上,晕开成一小团。 “如果……我被抹杀了,那沈明南怎么办?” “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拯救他最后的命运。施主,你并不是法则大人的唯一选择,她们都会比你听话。” 赵荟蔚忍不住低笑一声,真是讽刺又搞笑:“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为何崩坏。” 慧宁抬眸看向窗外,冬日的天总是黑得比往常早些,他默了默,才道:“有人逆天重生,夺了世界气运,世界脱离了正轨,原本的气运之子一旦身死,这个世界就没了。” 他看向沉默的赵荟蔚,宽慰道:“施主与他们不同,你身上没有束缚,是自由人。” 赵荟蔚略扯嘴角:“那以我为中心改变的事,是否算是改变了剧情。” “不算,我说了,施主你是自由人,这世界束缚不了你的。” 就是因为束缚不了,所以他们那所谓的法则大人就要把她抹杀。 “我该怎么做?” 慧宁慢慢的跟她说了几句。 赵荟蔚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跪坐的膝盖传来麻意,她眼里黑寂的应道:“我知道了。” 随即她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 她看向天边,黑云滚滚,像兵临城下的将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头上没有神明,倒是有一个掌控世界的法则大人。 赵荟蔚淋着雨,离开了灵山寺。 天色越来越黑了,赵荟蔚浑身湿透的来到了徐府门前,她拿出徐云琛给她的玉令,守门小厮很快放人,又通知了霖良。 霖良见她神色不好,急忙领着她到了徐云琛的院落。 徐云琛的院落倒是温暖通亮,看见赵荟蔚来了他有些惊讶,沈府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赵荟蔚来找他是所为何事。 徐云琛坐在案几后,桌上是古琴,他随意抬手:“荟蔚姑娘请坐。” 赵荟蔚看他一眼,就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徐云琛皱眉:“你这是为何。” 她的脸上有雨水滑落,滴在地板上,初冬的天很冷,她手脚都是冰凉的,拿着玉令的手冷得颤抖。 “徐大人还记得这枚玉令吗?” “自然。” “你说过尽你所能满足我的要求还作数吗?” “当然。” 赵荟蔚把玉令放在地上,朝着徐云琛深深叩首:“我要你帮助沈明南,做他身边的谋士。” ------题外话------ 为何你们都不投票了!不爱我了是吗?! 第272章 做个坏人吧 既然不能改变命数,那她就把剧情提前,徐云琛是后期的时候才出现在沈明南身边的。 赵荟蔚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帮帮他。” 徐云琛目光从温润转为幽深:“为什么?” “我不能说。”她抬眸直视他道:“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蓦得,徐云琛轻笑,如谦谦君子般光风霁月:“好啊,毕竟恩情要还,云琛并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赵荟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再次一拜:“求你……在他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他一把。” 她说完站起身:“多有打扰还望恕罪,我先走了。” “荟蔚姑娘慢走。” 徐云琛看着她的背影,琢磨着她的话,半晌才轻叹,秦舟走了以后他就觉得生活又索然无味起来,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做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沈国公府外面的白幡在雨中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形同鬼魅一样看上去有些许的凄凉。 赵荟蔚来到灵堂,沈明南穿得单薄,跪得挺直。 她走到他的身旁,在他身侧跪下,沈明南眼眸微动看了她一眼。 赵荟蔚朝着沈老太君的灵位牌磕了四个头,随即跟沈明南一样挺直身子目光看着燃着的香。 “公子,别做好人了,做个坏人吧。”她侧头跟他的黑眸对在了一起:“多坏都没关系。” 说完,她就站起身,转身要走之际,她的手被他冰凉的手拉住,她的步子停了下来。 他不说,她也不动,半晌,沈明南开口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赵荟蔚低头,落在他脆弱的眉眼间,伸手把他的手慢慢拂开:“不会。” 他的手垂在身侧,赵荟蔚转过头,看着雨夜:“沈明南,你忘了我吧。” 赵荟蔚走了,沈明南半晌才低笑出声:“呵,呵……” 不行,不能,他不可以没有她…… 沈明南猛的站起,却因为跪得太久膝盖磕在了地上,他手撑着自己站起来,晏晏…… 趔趄着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你要离开?” 是公仪音的声音,她拦在了赵荟蔚的面前,刚刚她走到门口,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 公仪音如一朵小白花一样干净无害:“你要把南哥哥让给我了?” 赵荟蔚看着她,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冰冷冷的:“对。” 公仪音觉得这是她的诡计,肯定想套自己的话让南哥哥误会她针对她,公仪音才不上当,反而问道:“这就是你的喜欢?你把他当物件一样让来让去?” 赵荟蔚淡然道:“我从未说过喜欢他。” 公仪音气急:“那你前些日子说的是什么?” “逗你玩呢,你信了?”赵荟蔚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看他心里眼里都是我的样子很有趣吗?” 说完她又轻笑一声:“这就像我喜欢带着荆棘的玫瑰,它盛开得越是热烈我就越想得到它,我把玫瑰的所有刺拔了,变成了我唾手可得的所有物。我摸着玫瑰花瓣,可我又开始厌恶它过于糜烂的红,因为看腻了。” “从他说要娶我的那一刻,这场戏就该落幕了,我有些厌了。” 公仪音听得眼圈都红了:“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南哥哥的喜欢,你就是这样践踏他的真心的?” 赵荟蔚看着檐下滴水:“他的真心值几个钱?陪他演了几个月我也累了,你喜欢他去追就是了,我不会坏事的。” 赵荟蔚走了,公仪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看了看还亮着光的灵堂,想了想还是离开了,沈明南并不想看见她。 一根漆红柱子背后,沈明南把一切都听进去了,厌了?腻了?演戏? 她说跟他这些日子的相处只是演戏? 他不信……他不会信的。 沈明南失魂落魄的再次回到灵堂,他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赵荟蔚回到瑶光阁,璎珞看见她这样有些吓人:“姑娘,您怎么了?怎么浑身湿透的。” 她摇摇头:“没事,能帮我打点热水吗?我想沐浴了。” 璎珞很快就去了,赵荟蔚这才落了泪,她心里钝痛,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压抑着声音,用力咬着手背,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尝到的泪竟然是苦的。 直到手背上渗了血,赵荟蔚才用衣袖擦了眼泪,大黄听见声音围绕到她身旁,用脑袋摩擦着她的小腿。 赵荟蔚在纸上写了字,挂在了大黄的脖子上:“等雨停了你便出去府外,知道了吗?” 大黄“汪”了一声,蹲到了屋檐底下。 赵荟蔚看着夜色,如此又过了一天。 翌日,她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哪里也没有去,外面的雨从昨日就没有停过,还伴随着寒风呼啸,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夜色来临,赵荟蔚留了一盏烛火,便去床上躺着睡觉了。 外面,沈明南是淋着雨来的,他的双手垂在身侧,璎珞在门口看了一眼,很是担忧:“主子……” “退下。” “主子……姑娘她歇下了。” 沈明南看向她:“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这处宅院。” “可是……” “滚。” 余淮出现,他一把拉着璎珞,带着她就离开了。 没了碍事的人,他才走进屋里,伸手关门的时候露出了他手里的刀。 他慢慢的靠近床边,赵荟蔚的睡颜恬静,乖乖巧巧的,跟昨夜说狠话的判若两人。 沈明南持刀坐在床边,伸手就把刀锋对准她的心口,只要他一用力,她就死了。 赵荟蔚睁开眼睛,她看见刀了,心口上传来刺痛,不用看,出血了。 这场景跟她梦中的场景交叠,原来她真的是被沈明南杀了。 沈明南动作一顿,赵荟蔚心口的血液染红了她的里衣,同时刺痛了他的眼。 见人醒来,他才俯身上去,他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紧到骨节都泛了白。 他与她毫无波澜的眼神对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他轻声道:“晏晏,我想了一宿。” “如果你不能活在我的身边,那便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第273章 爱他,亦是谬言 “如果你不能活在我的身边,那便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赵荟蔚失神的看着他,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滑落,沈明南怔愣一瞬,泪水洗净的瞳孔澄澈。 干净到衬得他满身的脏污不堪,令他的心都颤了颤。 “沈明南。” 他看向她,她的笑中带泪:“我爱你。” 赵荟蔚拉过他的头,吻在他唇瓣上,受着惯力,沈明南下意识的把刀调转个头,用刀柄抵着她,自己的手掌握住了利刃。 唇上的柔软让他贪恋。 他心中升起隐隐的侥幸。 这是赵荟蔚第一次说爱他…… 所以她说的话都是气他的,她是喜欢他的。 她不会离开他,会永远陪着他,生生世世。 直到胸口传来剧痛,沈明南低头看去,是一支桃花簪,是他亲手做了送给她的桃花簪。 紧握着桃花簪的那只嫩白小手,染满了他的鲜血,他轻咳一声,有血顺着嘴角流出,把他唇畔晕染成血色。 他对上她的明眸,依旧澄澈干净,一如她深情款款说爱他一样,他信了,她这个骗子。 他咳着,嘴角的血滴落在她的身上,咳着咳着就忍不住笑了。 骗子…… 爱他,亦是谬言…… 他紧握着利刃的手鲜血淋漓,最后无力的一放,刀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赵荟蔚,你没有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眼底微微湿润。 桃花簪被她抽出,沈明南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离他这么近,赵荟蔚起身走了,他阖上眼眸的最后一幕是她清冷绝情的背影。 还有那支倾注了他所有欣喜爱意的桃花簪被她如污秽一般丢在了地上,连同他的爱一起。 他再也不爱了。 东墙 冰冷的雨洗不掉她身上的血腥,雨水顺着她的眼角划过脸庞落在她的嘴边。 为什么雨都是苦的。 林槐安提气翻墙进了东墙,他撑着伞立于墙下,看她一身狼狈,他没有说什么,抱着她就离开了沈国公府。 …… 沈老太君的丧事还没有办完,沈世子也传出命悬一线的消息,一同而来的还有北狄的战事。 在战事面前,丧事都不怎么受关注了,据北狄边境传来的消息,戚老侯爷去了以后,北狄那边就开始发力,他一开始没在意,甚至还带士兵斩杀了北狄一支边境小队。 消息传来的时候,戚家的口碑水高船涨,一时在民间成了热谈。 本以为他们会如刚开始的势如破竹一般,没想到对面只是舍小去探了大焱的虚实。 在得知大焱北漠边境只有十七万军以后,北狄的二十五万大军,由北狄最勇猛的将军阿提向大焱发起了进攻。 如今戚老侯爷只能苦苦守住飞燕城门,并递信给京中,请求陛下派兵。 十一月十三号,沈老太君的棺椁跟沈老国公合葬在了一起。 延元看着天气,没有雨,只有冷风,像是要下雪了一般。 他家主子已经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日,要不是他发现得及时,他主子就死在瑶光阁了。 延元也很难受,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人来不及反应,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就推开了沈明南的房门。 他愣了一下,本以为还在昏睡的人,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之上。 桌子临窗,他肩头披着玄衣,里面穿着洁白的里衣,缠绕胸口的绷带隐隐露出。他没有穿鞋,一只腿屈膝在桌面上露出他冷白的脚裸。 长发没束,黑发如流云般披散在肩头,他侧头看着窗外,有光落在他身上,他漂亮的侧脸每一根线都好像精雕细琢,眉目微隆的弧度精致,此刻安静的坐在那儿像一幅水墨画。 延元呐呐唤道:“主子……” 沈明南回头看向他,延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眉目平淡得不像话,人还是面前的人,可有什么好像变了。 沈明南长腿一伸,下了桌子,趿拉着鞋越过延元就往外走去,延元见他穿得单薄,就给他拿了一件玄色大氅追了上去。 他来到了瑶光阁,院里的芙蓉花枯萎了,门是关着的,他伸手推开门,屋子里气息冷清,不远的地上那支染着血迹的桃花簪还闪着光华。 沈明南目不斜视的踩了上去,桃花簪在他脚下变得粉碎,他手里是赵荟蔚送给他的络子,他举起来看了看,在光下中间的宝石是透红的。 他松手,宝石落在地上,碎成了两瓣。 然后转身慢慢的关上门走远。 不想不念,不痴不爱。 违之,天诛地灭。 …… 飞燕城,城破! 北狄屠城,戚老侯爷战死,戚小将军和孙副将退兵至玉乾关,此时他们十七万大军已折损七万。 如果玉乾关再破,北狄大军将会直捣黄龙连占大焱几大州,到时候真是人间炼狱,百姓痛不欲生。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程盛全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他把折子丢在地上:“废物!戚家这群废物!” “快,谁去带兵增援!” 程盛全说完,才发现朝中将军竟然少得可怜,他看向迟光磊。 迟光磊出列:“皇上,末将愿请战北狄。” “不可。”左丞相站了出来:“皇上,迟将军走不得啊,这京中本就没什么武将,迟将军走了,谁来保护您的安危?如果鬼门宗再来袭,没有将军镇守皇城,会引起慌乱啊。” 左荣说的,程盛全又如何不懂,他竟是不知,大焱的武将到如今这么稀缺了。 淮南王一家早已启程回了凉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北边战事紧急,他也是焦头烂额的。 “皇上。”有侍卫来报:“沈世子求见。” “他来做什么?” “沈世子说有办法解决北狄问题。” “宣!快宣!” 沈明南脸色还余病态的苍白,他拱手作揖:“臣,参见皇上。” “免礼,你快说说要怎么解决。” 金銮殿上的大臣目光皆看向他。 他目光平淡的看向程盛全:“臣愿请战,驱除北狄,还大焱太平。” “胡闹!”是沈国公的声音:“你别去给大焱添乱了。” 第274章 请旨 沈明南看向他:“那父亲有好的人选推荐吗?” 沈国公脸色一阵青白。 沈明南没再看他,继续看着程盛全道:“如今民心慌乱,迟将军万万不能离京,臣自幼习武,熟读兵书,也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一番,还望皇上成全,如若北狄未驱除,臣愿以死谢罪。” 他说得铿锵有力,程盛全看他淡漠的眉眼突然就有了底气:“好!” “朕命你为镇北将军,明日带兵三万前去援助,一定要夺回大焱山河。” “臣遵旨。” 北狄人选算是确定下来了,程盛全心中安稳了几分。 他又看向另外一份折子,看向徐尚书:“云琛为何递辞呈?” 徐尚书出列:“犬子早就想出去历练,说是想看看大焱的国土,了解百姓的生活,既然他志不在京中,微臣也就遂了他的意,允了他递辞呈。” 程盛全了解以后也同意了,因为在战事面前这都是小事。 沈明南征战北狄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沈国公府,戚氏有些接受不了戚老侯爷去世的消息,直接病得躺在了床上,屋子里是浓郁的药味,沈修羽在一侧陪着她。 她目露冷光:“不是听说他遇刺快死了吗?怎么又好好的了?” 戚氏因为二儿子的腿,又受到戚老侯爷离世的打击,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她冷笑一声:“就他也敢上战场,这样也好,最好死在北漠,这世子之位就没人同你争了。” 沈修羽只是静静的听着没说话,本想等沈老太君死了以后再慢慢把刀伸向沈明南,只是没想到他会请战北狄。 没关系,战事本就瞬息万变,即使他能平安回来,这世子之位也该换人了。 延元看着沈明南的身子很是担忧,太医说如果那桃花簪再偏一寸,他就没救了,这才捡回来的命,伤势还未愈,他又要上战场了。 但沈明南的话,他不敢不听从,只能下去准备。 书房里,天气冷了起来,沈明南把大氅脱下,他的伤势还很严重,几乎天天都在喝药,今天去了一趟皇宫,他的胸口疼得厉害。 他拉开衣裳,露出胸膛,果然,绷带处又渗血了,他忍不住咳嗽,嘴唇泛上不正常的潮红。 “三哥哥……” 沈明南抬头看去,就见沈婵手里端着药碗,目露痴迷的看着他。 “三哥哥,喝药。” 她擅自走了进来,目光黏在沈明南松垮的衣裳上。 她的三哥哥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再加上她没有再看见那惹人厌恶的小农女,她隐约猜到了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听说沈明南醒了,她便忍不住过来了,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描绘他的眉眼,如今近距离看他,更觉得惊艳。 沈明南看她,目光平平淡淡的,就连以往的厌恶都没了。 沈婵心速加快,她又靠近了几分,手放肆的拉着他的衣袖,等了几秒他都没有甩开她。 如果是往常,她早就被赶出来,可如今她可以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了。 她又忍不住摸到他冰凉的指尖,痴痴道:“三哥哥,我才是最爱你的。” 她上前抱住他,沈明南伸手捏着她的下颌,与自己对视:“真的吗?” 沈婵呼吸都急促起来:“真的,我爱你。” 她想亲上去,沈明南淡淡的撇开头,让她落空。 “有多爱?” “三哥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沈明南笑了,笑容晃花了沈婵的眼,她还没回神之际,就听见沈明南淡淡的对她说:“那你为我去死吧,我就信你了。” 沈婵从国公府消失了,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容氏就差把国公府翻过来都没有找到沈婵。 翌日,沈明南给自己换了药缠上绷带,穿上铠甲从屋子中间取了黑色的佩剑。 他骑着马,身后是三万大军,叶澜之混在人群中哭得稀里哗啦:“三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走了。” 沈明南没有理会他,带着大军就出了城门离去。 十里亭,他被拦了下来。 拦他的是徐云琛,他一身白衣,外罩狐毛大氅。 对着沈明南浅淡一笑:“受人之托,云琛可能要叨扰世子一路了。” 沈明南目光依旧淡漠,没有言语,徐云琛翻身上马,跟在沈明南的身后。 一个月后,玉乾关破,连着并州一块沦陷,戚小将军直接弃城逃跑,气得孙副将直骂娘,他一定要参那个龟孙一本。 他只能一边疏离百姓,一边继续往后退,原本十七万的将士到现在只有八万了,而北狄才损失了两三万,这悬殊太大,根本没法打。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京中来援军了,正是那有纨绔之名的沈世子,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堪堪稳住了这边的战局。 北狄与大焱打得如火如荼,而另外一边,朝着凉州方向而去的赵荟蔚情况也不怎么好。 她已经断断续续的病了一月有余,原本养得圆润的脸都消瘦了不少,这令林槐安非常的担忧。 这天,下了大雪,赵荟蔚又烧了起来,林槐安吩咐松朗把车开去一个小镇,并找了间客栈住下,松朗就去寻大夫了。 林槐安走到她的床畔,伸手摸着她滚烫的额头,轻唤道:“阿荟,醒醒,先别睡,大夫马上来了。” 听见他的呼唤,赵荟蔚才睁开眼睛,她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哑着声音轻应。 大夫很快来了,他把脉以后,看了林槐安一眼,两人走到外面,大夫摇头叹气:“她这是心病,得解开,不然这病是好不了的,再严重一些丧命也不一定,我这里留下一贴退热的,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林槐安皱眉,他把药丢给松朗,他走进去以后就见她下床了,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大雪出神。 林槐安走到她的身侧,把她强制的拉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想看雪就去凉州,凉州是出了名的雪山,等你好些,哥哥雕个冰雕给你可好?” 赵荟蔚看着他,没有说话,眉眼间是困倦。 林槐安很心疼,他摸了摸她的发:“凉州很好的,有爱你的祖父祖母,有疼你的二叔二婶,还有两个可爱的弟弟。” “凉州的春天很美,百花盛开的时候我陪你去看,你会喜欢上那儿的。” 最后,林槐安才慢慢道:“阿荟,都过去了,就把这一切交给时间吧。” 因为时间会冲淡这所有的一切…… 一年后。 ------题外话------ 票!!! 第275章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一年后,阳春三月。 凉州,宣锦府城。 这儿虽不富饶,但百姓安居乐业,自给自足,生活也很美满。 宣锦府城是凉州的大都,周围的城镇居民都会进宣锦府城来采买东西。 春天来了,旭阳微暖,冬的凉意还在。 人们走街串巷,汇成一幅其乐融融的繁闹街井市侩图。 “听说那镇北王,连斩北狄三大将,踩着尸身血海一路杀进了北狄都城,最后还是北狄君主写了降书,当今陛下传召他回京,不然呐,那北狄都该改朝换代成大焱的了。” “那可不,一年前镇北王还是默默无闻的将军。因杀伐成名,世人还送了个外号叫玉面阎罗,长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但手段极为狠毒。” “不止呢,你们有没有听说他手底下有十万私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可皇上非旦没有怪罪他,还封了王位,真是奇人。” “他今年快有二十了吧?真是年少有为,听说他要跟那叫啥的郡主定亲了……” 某处茶楼,有几个普通老百姓窃窃私语着,关于镇北王的事迹即使过了一年还在广为流传,每议论一次,他们都还是心潮澎湃。 因为他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大焱半壁江山的男人,在民间的信仰到达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淮南王府 淮南老王妃手里看着信,她的旁边还有一匣子首饰,她乐呵呵的对旁边的白须老头炫耀道:“看见没,晏晏送给我的,我才是晏晏最爱的人。” 淮南老王爷白了她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手有意无意的摆弄着衣裳:“看见没?这是世间千金难求的云锦,不比你那破首饰好多了。” 淮南老王妃懒得搭理她,欣喜的摆弄着珠宝,然后就去找笔写信:“晏晏今年也十七了,该回来相看了,每天跟个野丫头一样不着家,我觉得府城那高大公子就挺好的。” “十七怎么了?我孙女七十都嫁得出去!还有那小子怎么就好了?区区郡守之子,哪里配晏晏了?” “嘿,你个老不死的,你非得跟我唱反调才行是吧?女儿家就是容貌最盛的时候才能相看到好的,我不管,我必须给她递信让她回来一趟,还有郡主的封号,你什么时候递折子上去?” 淮南老王爷摇摇头:“晏晏不乐意弄什么封号不封号的,我总不能强迫着她吧?再说了受封得去京城,山高路远的等她以后成亲了再请封也不是不可以。” 淮南老王妃一想也是,遂也准备顺其自然了。 她写着写着,就抬起头看向自家老头:“西戎那边尘埃落定了吧?那小太子近日登基了。” “嗯,是的,恭亲王被他扳下台了。” “大焱派遣谁去祝贺西戎新帝登基?” 淮南老王爷摇摇头:“不知道,京中那边瞒着的,没打听到,按照时日来算,应该早已出发。诶嘿,你管他谁去,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不是要给孙女写信吗?快写,我找人快些递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 她落笔,很快写了满满一封,封了口后就递给了淮南老王爷:“别弄丢了。” 信被淮南老王爷带去了给了邮驿,这是专门设立递信的驿站,方便是方便,就是太远了。 …… 西戎,是一个与凉州交接的国家。 这一年西戎的首城燕都有两件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事。 第一就是历经了一年的时间,西戎的政权纪濯正式交接,有国师花墨的话在前,西戎百姓一边倒的支持太子纪濯,恭亲王想造反也被赶下了台,成了过街老鼠。 第二就是燕都来了个神秘的林姑娘。 林姑娘美若天仙,但没人见过她真正的样貌。 林姑娘富可敌国,是一朵金雕玉砌的人间富贵花。 林姑娘贪图安逸,有一座万人争先恐后想踏破的仙乐坊。 最重要的就是,她似乎是最神秘莫测国师大人的夫人。 以上几点,就是林姑娘在西戎安家立业的底气,没人敢来找她麻烦。 此时,仙乐坊。 里面布置得很华美,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不远处有几个美娇娘说说笑笑。 她们穿着西戎的传统服饰,头戴纱巾,额前佩戴着金线流苏,身上的衣服也相对来说暴露许多。 这儿跟大焱相比是不同的,她们的衣裳可以露脐,修长的美腿隐在纱裙之下,走动之间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仙乐坊的最前方,铺着白色的软毛垫毯上,有一个穿着石榴色纱衣的女子斜躺在那儿。 她的身侧有美貌女子弹着古筝,而她颇享受的听着,琴声戛然而止,她有些不满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暗红芍药花色的大衣,再往上就是花墨张扬的容貌。 “阿晏。” 面前的女子颔首抬眸间皆是懒意,一双美眸漫不经心的撇了他一眼又收回:“你又来做什么?” 花墨坐到了她的对面,直视着她:“求亲。” 而面前女子就是赵荟蔚,一年的时间她的身形又抽长了些许,她的额前戴着红色玛瑙石,衬得她容颜更为姝艳。 她还没说什么,旁边就有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国师大人也不嫌烦,一天来一回,我们坊主都嫌烦得慌了。” 说话的正是十三仙乐之一的,莲枝。 仙乐坊以歌舞闻名,里面只有十三个姑娘,皆是由坊主林姑娘精挑细选,个个能歌善舞,国色天香。 而仙乐坊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七天只开一次,每次都会有一支新舞呈现在众人眼前,想要进来的门票最高可达到千金。 即使门票再贵,但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每到那天,仙乐坊挤都挤不下。 别人挤破脑袋想进来的地方,花墨却不受这个限制。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荟蔚:“阿晏,今天的答案……” “跟昨儿一样,回去洗洗睡,明儿再来。” 花墨:“……”又被拒绝了,这是他被拒的第两百天。 从一开始的玩笑,到如今他当真了,花墨浅浅一笑,莲枝移开了目光,说她们十三仙乐国色天香的人们是没有见过笑起来的花墨。 那才是真的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题外话------ 新开篇,票票票! 第276章 仙乐坊主 赵荟蔚懒懒的撇他一眼,有些不解:“你很闲吗?不是还有五天就是纪濯的登基大典,你不去协助新帝,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做什么?” 花墨起身席地坐到她的身侧,侧头就能看见她精致的眉骨,她的周身斥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淡漠。 他跟她在西戎相识一年了,见她从一无所有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莫名就被她的魄力折服,即便她慵懒淡漠依旧,花墨也甘之如饴。 面前是一张小桌,桌面上摆着美酒,花墨给自己斟了一杯,浅饮轻酌。 “阿晏,帮本座一个忙,明日本座就不来烦你了。” “哦?” “假扮一下本座的未婚妻,本座有些烦时颜了。” 时颜,云安郡主,纪濯的表姐,年十七。 喜欢的人大概只有花墨了,人人都怕花墨,唯独她缠得不行。 “我拒绝。” 她又没病干嘛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花墨淡看她一眼:“一万两黄金。” 赵荟蔚起身戴着红纱把面容遮住:“走吧,别耽搁了。” 花墨也站起身:“明日我来接你。” “行。” 花墨走了,赵荟蔚又继续躺下,她看向莲枝:“枝枝,唱个小曲给我听听。” 莲枝:“……” 她有时候真就觉得她们坊主好女色,毕竟那么美的国师都难入她眼。 临近暮色,一辆马车驶进燕都,马车的窗帘微掀,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叹声:“哇,西戎跟大焱一点都不一样,你看她们女子的衣裳都好轻薄,真好看。” 她说完没人回应她,她有些不高兴的娇嗔:“沈明南,你说对不对嘛。” “嗯。”男子浅淡的轻应,漫不经心的。 女子也知道面前男子的性子,遂也不烦他,自个儿高高兴兴的继续看着街景。 车辆停在燕都的最繁闹街道的客栈,沈明南下车,玄衣矜贵,气息内敛,看上去很是深沉。 深邃的眉眼间是冷漠,给他绝滟的姿容添了几分凌厉,让人不太敢接近。 在他身后,一位黄衣姑娘跳了下来,姑娘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双眸十分的灵动,看上去很活泼。 她见人都不等她,在原地跺了跺脚:“沈明南,你等等我啊。” 他们是先一步进燕都城的,使臣的队伍还在后面。 沈明南进了房门,顺手关了门,黄衣姑娘差点被夹到手,她皱着眉对着门比划了一阵才气呼呼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延元出现在沈明南的客房里:“主子,云琛公子两日后便到了。” “嗯。” 他犹豫了一下:“主子,苏姑娘要属下告知您……让您明日陪她去逛首饰店。” “嗯。” 说完,延元就退下了,他看了一眼苏芊芊的房,有些郁闷的转身走了,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苏芊芊,但他主子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做属下的又能如何。 夜渐渐深沉,沈明南靠在窗前吹着冷风看着无边夜色。 西戎的天要比大焱暖和一些,他目光往远处望去,一道浅红衣裳带面纱的女子提着灯笼从下面走过。 女子穿着西戎特有服饰,身姿曼妙,背影清冷,夜色太黑他只朦胧的看见那双微垂的美眸。 像他恨着的那个人。 沈明南极快的转身去开门,却跟来敲他房门的苏芊芊撞到了一起。 苏芊芊抱怨的揉了揉脑袋:“沈明南,你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闻言,他这才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神一点波澜也没有:“你有什么事?” 苏芊芊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她支吾道:“我,我害怕,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沈明南直接关门,苏芊芊挤了进来:“疼疼疼,我的手。” 也趁着这个缝隙,她跳了进来,嘻嘻笑道:“进来了。” 沈明南冷冷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出房间,却被苏芊芊一把拉住:“你干嘛啊,我有时候真的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在想什么,一年了,石头都该捂热了,你个没良心的。” 她拉着他就抱怨。 “放手。” 苏芊芊没放,见他神色越来越阴沉,她才松开。 沈明南走了,苏芊芊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咬牙。 这什么破任务,这人一点也不好攻略,她都觉得自己快可以了,但就在刚刚他又把她拒之千里外。 这倒是激起了她的征服心理,这男人她一定要让他服服帖帖的! 沈明南来到下面,那道身影早已不见,一时,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中间有一条疤痕,片刻才缓缓握拳,眼里神色阴暗,别再让他遇见,否则他会忍不住把她碎尸万段。 翌日,晨光破晓。 苏芊芊一点也没有在意昨夜沈明南的冷漠,第二天又没心没肺的围着他转,她拉着他陪她去看首饰,她逛累了以后就来到一处临窗茶楼,两人对立而坐。 她手撑着桌子,捧着下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沈明南,你真好看。” 沈明南低垂眉眼喝着粗茶,闻言才淡撇她一眼:“世人都肤浅。” 苏芊芊依旧笑嘻嘻的:“哪有,你真是长在我心坎上了,就是脾气太臭了,要是温柔一些就好了。” “沈公子,镇北王爷,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笑一笑啊?” 沈明南依旧没理她,苏芊芊轻哼一声,也决定不理他了,她看向窗外,听见邻桌有人谈论。 “快看,国师大人跟国师夫人又游街了。” “我瞧瞧,还真是,这两人真是般配啊,我第一次见国师大人这么温柔,这林姑娘真厉害,这朵高岭之花都被她摘下来了。” 苏芊芊看了过去,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对男女,暗红绣芍药花的衣裳衬得男子眉目艳丽,女子戴着面纱看不真切。 远远看去宛如一对璧人。 她看着冷冰冰的沈明南就想让他多学学,于是拉着他就指向远处:“你看,西戎的国师和他的夫人,你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明南顺着她指的看了过去,花墨跟女子穿着同款的芍药衣裳,看上去很是恩爱。 他撑着伞,执着她的手,低头看她的时候笑得温柔。 女子微微抬头,风吹过,掀起她的面纱露出了半个侧脸。 只一眼,沈明南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第277章 献舞 两人很快上车,马车驶远,沈明南猛的站起身来。 “你又怎么了?” 在苏芊芊的惊疑声中,沈明南这才意识到失态了,他很快恢复,又淡然坐下。 不远处的交谈还在继续:“要是能见见国师夫人的真面目就好了。” 沈明南看向他们,插话了:“她是你们的国师夫人?” 两西戎百姓听见声音回头,见其装扮就是外来人,于是很好心的解答:“对,林姑娘跟我们国师那是绝配的。” “林姑娘仅仅来西戎一年,这珠宝店就在西戎开了一半以上,更何况她还是仙乐坊的坊主,配国师倒是绰绰有余了。” 沈明南的手忍不住捏紧了茶杯:“你们的国师夫人叫什么?” 两百姓愣了一下,其中一个道:“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叫林姑娘。” 另外一个嘿笑一声:“我知道,我有一次偶然听见国师大人叫她阿晏,也许国师夫人叫林阿晏?” 林阿晏,沈明南咬着这三个字。 一年前,国师夫人? 他站起身来,心中在凌迟,这个让他日夜都恨不得抓来处死的女人。 呵,真是好本事啊,成了西戎的国师夫人。 苏芊芊有些害怕的看向他,沈明南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阴郁,仿佛下一瞬就会大开杀戒一样,她心中极其没底。 还没等她想明白,人就走了。 “诶?等等我啊。” 赵荟蔚这边才陪着花墨应付完时颜,纪濯就传花墨进宫。 她揉了揉后脖颈,对着花墨道:“一万两黄金,别忘了。” 花墨无奈:“不会少了你的。” 赵荟蔚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花墨朝着她相反的地方离去。 赵荟蔚先是去一趟仙乐坊,把衣裳换下才提着灯笼照旧回自己的小宅院。 路还是一样的路,只是今日她觉得格外阴森,于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有几家客栈外面打着灯笼,倒也不是很黑。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但脚下的步子却快了许多,回到家以后反手把门锁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夜路还是要少走。 翌日赵荟蔚早早的就去了仙乐坊,还有几天便是纪濯的登基大典,她们仙乐坊作为开场舞,一点都马虎不得。 她还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于是就在坊里看着她们练,最后干脆住坊里不回家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等着她,想着她就心里发毛,还是坊里安全一些。 沈明南连着两天都坐在仙乐坊斜对面的茶楼里,大门是紧闭的,看不出什么。 他冷呵一声,躲得掉吗? 躲不掉的…… 大焱的使臣团进了燕都,由国师花墨接待,见着只有徐云琛一人,遂问道:“徐大人,就你一个吗?” “唔。”徐云琛想着沈明南的交代,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的吧?” 花墨挑眉:“你现在要进宫面圣吗?” 徐云琛想了想,含笑:“可。” 正好有一年多没见秦舟了,他想去看看他。 纪濯登基时日将近,燕都一片喜气洋洋。 街边的房屋上挂上喜庆的红灯笼,而就在这日子的前一天,赵荟蔚那儿却出了问题。 莲枝急得眼眶都红了:“坊主怎么办啊?昨日溪谷还是好好的,今天就上吐下泻了。” 赵荟蔚脸色凝重:“请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只说她吃坏东西了。明明我们每天都是一同吃的。” “等明天看看,她能不能好些。” 登基大典这天,人潮密集,场面盛况空前。 然而仙乐坊的十三仙乐之一的溪谷,却比昨天更严重了。 仙乐坊气氛低迷,如果今日没有发挥出色,她们苦心经营一年的招牌指定没了。 赵荟蔚绝不允许出这种差错,舞是要在晚上开宴之前跳,她沉声:“把溪谷的舞服给我。” 莲枝惊疑的看着她:“坊主你的意思是……你替溪谷上场?” “嗯。” 现如今也没办法了,她当初创立仙乐坊的时候就只要十三个,多一个她都不要,如今倒显得没替补选手,搞得只能她亲自上了。 “收拾一下,先入宫准备准备。” 莲枝应道就去招呼姐妹们把该带的带好。 花墨来了,他还带来了一身衣裳:“陪本座走个过场。” 赵荟蔚皱眉:“昨天不是才陪你去时颜那儿吗?” “一万两黄金就不能陪两次?” 赵荟蔚:“……行吧,友情价,别再得寸进尺了。” 花墨淡笑:“最后一次。” 她拿来衣裳看,又跟他身上同款,她去换上,莲枝给她化了淡妆,她戴上面纱才跟花墨一块出门。 她跟花墨并行的背影又落在二楼沈明南的眼里。 苏芊芊看了他一眼,哼道:“你多学学吧,人家国师大人如何宠媳妇的,两人走哪儿都形影不离,属实羡煞旁人。” “是吗?”他轻垂眼睑,遮住了里面划过的狠光,转身下楼:“我们也进宫吧。” 苏芊芊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这人是真的令人捉摸不透,尤其是来了西戎,越来越冷了。 见人又不等她,她气得抓狂追上去:“等等我啊。” 西戎皇宫。 里面挂满了红灯笼,昏黄灯光把长长的宫道照得通亮。 这儿赵荟蔚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她有时会进来寻雾音,久而久之,西戎皇宫的路就认识了。 “等会儿陪你进去,我就要去换舞衣顶替溪谷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花墨诧异的看她一眼:“你还会跳舞?” 赵荟蔚呵笑一声:“仙乐坊的舞都是我排的,你说呢?” “那本座今晚可以大饱眼福了。” 她轻哼一声,两人走到晚宴的宫殿大门,花墨伸出手:“装像一点。” 赵荟蔚把手放他掌心,小声道:“我觉得时颜挺好的。” 花墨牵过她的手,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再好也好不过身旁之人了,只是她不知道。 两人走进,里面大多的西戎官员已经入座,最前方是纪濯,他的下方一点坐着雾音。 雾音朝着赵荟蔚浅浅一笑,赵荟蔚亦回之。 然后她就头疼的发现时颜又看着她跟花墨,她低头挨近悄声吐槽:“下次别想再喊我给你挡刀子了。” 她话落,宫殿门口的太监就尖声传报:“大焱使臣团到。” 第278章 你是在躲我吗? “大焱使臣团到。” 殿中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尤其是那为首之人,矜贵清冷,气质卓然。 赵荟蔚跟花墨还没有落座,两人正站在中间,听见这么一声,她好奇的回头看了过去,正巧对上了那双冷漠得似要把人吞噬殆尽的黑眸。 她脸色一白,急忙转过头,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面纱,然后拉着花墨的手都紧了几分。 花墨回头,身子挡在了赵荟蔚的面前,把她遮挡了一大半。 沈明南朝着他们走近,目不斜视的擦身而过,坐到了属于使臣团的位置。 然后坐姿不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苏芊芊坐在他的身侧,她目光忍不住看向那戴着面纱的国师夫人,露在外面的仅仅只有一双眼眸,也能看出面纱下的容貌绝色。 她再次叹息,她要是也长得闭月羞花,还怕沈明南对她冷淡得不行?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但是这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她本来的容貌,到哪里都一样。 赵荟蔚转过身,仓惶走了:“我,我下去准备了,跳完我就出宫了。” 花墨没阻止,他看向徐云琛,这人不是说只有他一人吗? 很快换了舞衣的十三仙乐就登场了。 赵荟蔚把纱裙改成了花苞纱裤,配上短衣倒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中间放了十三个小鼓,这是她编排的盘鼓舞。 沈明南一眼就锁定在她身上,浅红的舞衣在一众人里面很突兀,脚腕处系着银铃,随着她的舞步响动。 鼓声与铃铛的声音相结合,却是意外的好听,纱衣飘动像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苏芊芊在一侧赞叹:“真没想到这国师夫人才艺双绝。”说着她又看向目不转睛的沈明南,心里有些吃味:“回神了,你不会被她迷住了吧?” 闻言,沈明南收回眸光,又倒了一杯酒。 赵荟蔚强撑着自己跳完,在沈明南目光打量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鸡皮疙瘩。 让她格外的想逃。 一舞毕,赢得满堂喝彩。 赵荟蔚目光不敢乱瞟,脚步慌乱的就退了下去,她要去换上衣裳,然后出宫。 她的慌乱,沈明南看在眼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在酒中的倒影,嘴角带起一抹冰冷的笑,猎物要开始跑了。 这边赵荟蔚急匆匆的就出宫了,她连马车都没坐,直接用跑的,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偏僻的胡同巷子,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天色越来越黑,还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背贴着墙,等几分钟平静了情绪才轻舒一口气,应该没事了吧? 她戴着面纱,应该认不出来吧…… 赵荟蔚转身就准备离开这儿朝家去,刹那间身上汗毛倒竖。 一只微凉的手从她身后拉住她手腕,把她大力抵在了墙上,夜色下他的神色明明暗暗,黑眸极其冰冷:“你是在躲我吗?” 赵荟蔚只觉得手骨都要被他给捏碎了,她挣扎着,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是弱小的。 她吃痛的哼唧一声:“放手。” 说着就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沈明南被她推动,她拔腿就跑,然而还没有跑出三步,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沈明南一把接过她软倒的身子,伸手掀开了她的面纱,这张日日夜夜刻在他脑海里的容颜露了出来。 他指尖摸在她的脸庞:“真是让我好找。” 赵荟蔚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她愣神的看着床帐几秒,这是她的屋子。 弹坐起来以后,便看见那人坐在她不远处的圆桌旁,手里在把玩着寒刀。 她吓得拔腿就直直的朝着房门冲去,她拉了两下,却发现门被锁了。 身后笼上阴影,她身子有些发抖。 沈明南大力的抚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慢慢的转过来,直到她目光跟他对上,才含着浅笑,声音冰冷的道:“好久不见,我的恩人。” 恩人两字他咬得格外用力,就像要吞她血肉一般。 赵荟蔚伸手把他的手打开:“你要做什么?” 沈明南看着他的手,目光又回到她的身上,这身大红芍药的衣裳真是碍眼啊。 他伸手慢慢的解着她的腰带:“这身衣裳不适合你,显脏。” 衣裳被他脱下丢在地上,他又看向她的手,拿出锦帕神色冷淡的一根一根给她擦拭着手指。 “真脏啊赵荟蔚。” 最后他跟欣赏物品一样看着被他擦干净的手,无视她的害怕,转而把一把刀塞到了她的手中。 “左边心房往下一寸才是心脏,你上次扎的位置不对,我来教你。” 他握住她拿刀颤抖的手,便抵在自己的心口。 轻轻一按便有血色溢出,他嘴边依旧含笑:“这样就对了。” 赵荟蔚抬眸就看见他眼里疯狂的神色,她把刀甩开,刀落在地上发出脆响,然后摇着头离他几步远:“疯子,你疯了吧。” 沈明南弯身把刀捡起,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这一年来,你猜猜我都在想什么?” 赵荟蔚往后退着,他自顾自的还在说:“我在想,等我再遇见你的时候,一定要把你的心剖开看看,是什么样的,红的还是黑的,有声的还是无声的。” 说完,他抬眸看向她:“你既然下不了手杀我,那便换我来。” 赵荟蔚跌坐床上,面前人的神色令她陌生,那个温柔的沈明南被她杀了,她不怪他,可她还是难受。 她在屋子里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也知道夜是黑沉的,今夜没有星星,天地间有法则。 她不动了,低垂着头,姝艳的娇颜上带上一抹惨然的笑。 她看着朝她步步紧逼的男子,声音低浅:“这样也好,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沈明南的手抖了抖,他看着赵荟蔚闭上了眼睛,面上有着赴死的决心。 刀被他直直的插在了床柱里,带起一阵凌厉的刀风。 “两清?”他嚼着这两个字,手狠狠的掐在她的手臂之上:“这辈子你都休想两清,你要赎罪。” “砰呲。”门被一脚踢开。 沈明南直起身子,神色冰冷的看了过去。 第279章 算账 来人是花墨,看见里面的情景,他神色大变:“阿晏,你没事吧?” 简单的阿晏两字,就激起了沈明南满身的戾气。 在他要跟花墨交手之际,苏芊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沈明南!” 他的掌风停下,苏芊芊跑到他的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你在做什么?” 沈明南没有理她,反而目光落在花墨和面色苍白的赵荟蔚身上,他敛了身上的暴戾,又变得冰冷平静,仿佛刚刚失控发狂的不是他。 然后推开苏芊芊走了出去。 苏芊芊看看里面又看看他,追着他的身影而去:“你站住!” 沈明南没停,苏芊芊气得在他身旁喋喋不休:“你不会喜欢有夫之妇吧?人家国师夫人有夫君。” 沈明南阴冷的看她一眼,如看死人一般:“别再让本王听见你说这种话,她只能是本王的。” 苏芊芊脚步一僵,有多久没听见他以本王自称了,这代表他生气了,很生气。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间宅院,所以是因为那女子长得好看吗?他还说世人肤浅,她看他才是最肤浅的那个。 苏芊芊还是很气,这人半路离席,就是为了找女人。然后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她觉得不能这么算了,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她追上前,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沈明南要关门,她伸手抵住:“你别想逃避这件事,我必须跟你谈谈。” 说着,推开他就进他的客房。 “你真的很过分,你把我一个丢那儿让我多难为情。” “你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为何要等你?” 苏芊芊深吸一口气:“好,咱们跳过这个话题,那你说说你为何要去骚扰人家国师夫人!” 沈明南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轻笑出声,苏芊芊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她一直以为他是根的木头,因为很少看见他笑。 此时他虽然笑着,但笑容狠厉:“滚出去,本王不想杀你。” 苏芊芊以为她出现幻听了,沈明南要杀她。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年前要不是她在北漠边塞救了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她此刻心里很不平衡,气得眼眶都红了:“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救他? 沈明南黑眸含了点点戏谑的看着她。没有她,他一样能活。 他只想看看这个有心接近他的人是存着什么心思,就像猫戏耍老鼠一般,只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就当她在给他无聊的生活逗趣,但他可没有给她恃宠而骄的本钱。 刚没打出去的掌风悉数打在了她的肩上,苏芊芊直接跌出了门外,她伸手捂着肩,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明南,门在她面前关上,同时也隐去了他的身形。 苏芊芊感受到疼痛,这才冷静下来。 她回到房间,思绪也慢慢清晰,她还是太急了。 以她一年的观察,沈明南就是那种冰冷又嗜血的性子,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很孤傲,就像独自舔舐伤口的狼王,受了伤也低不下他的头颅。 他没有求她救他,而是她特意摸准位置找过去的。 然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跟他一同回京,她本就孤女,一到京城刚开始还没什么,久而久之她就听见有人说,她是第二个赵荟蔚。 这个名字她很陌生,经过她打听,才了解这女子应该是沈明南心上的那颗朱砂,提不得,碰不得。 只是她听说那女子伤了他以后就跑了,整整一年都没有出现。而就在刚刚,他神色冰冷的跟她陈述,那国师夫人是他的。 苏芊芊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都把他伤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的,真是贱得慌,一见着人就巴巴的贴上去。那她这一年的陪伴算什么? 人家明显就是没在意他,他生这么大气的人那人知道吗?那人在乎他吗? 苏芊芊真就是觉得憋屈得很。不行,她得帮他看清那人的心是怎样的。 …… 赵荟蔚的宅院,花墨看向床边的她,关切问道:“阿晏……你还好吗?” 赵荟蔚摇摇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静静。” 花墨欲言又止,随即尊重她的选择把门带上离开了。 赵荟蔚这才身心放松下来,她看向自己的手腕被沈明南捏得青紫一片,可见他有多恨她。 然后她把衣裳褪下,露出手臂,也是青青紫紫的,一摸还有些疼,赵荟蔚找了一瓶药,擦在上面,她挺怕疼的,希望能快些好。 随即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都跑西戎来了。还能跟他遇见,这孽缘真是斩都斩不断。 而且他身边似乎有新的姑娘了,她站起身推开窗看向天空,她日日夜夜的看着,也想知道这法则是什么。 老和尚跟她说,沈明南不能动情,否则就算拯救了他的命运,他最后还是会死,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但是在她看的那所谓书中,除了姚南嘉确实没有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姑娘,就连姚南嘉都是太子程煜的。 所以她本就不应该存在他的身边。也不该让他对她动情,她又忍不住看向手腕,所以她成功让沈明南恨她了。 她咽下苦涩,这样也好,恨总比爱好。 她这边想跟他一刀两断,但沈明南偏不如她意。 纪濯登基以后,大焱的使臣团便要启程走了。 跟着走的还有秦舟,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辅佐太子纪濯登基,那么剩下来的人生他就可以自己决定了。 赵荟蔚一早来到仙乐坊,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转身就跑,但轻轻松松的就被他抓住。 他又捏着她的手腕,赵荟蔚出声了:“我疼,你放开我。” 沈明南这才发现那里一圈青紫,他力气放松了一些,但神色依旧冷漠:“就这么怕我?” 赵荟蔚低着头不说话,沈明南抬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你别想跑。” 赵荟蔚忍无可忍的推了他一把,她嫌弃的用帕子擦着下颌:“那你要怎么算?一次性说清楚了,咱们好聚好散。” ------题外话------ 沈明南:晏晏没有情敌,她们都是助攻我们感情的妹妹! 第280章 他碰你哪里了? 好聚好散? 他们之间是好不了的。 沈明南冷冷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跟本王回大焱。” “我不去。” 她好不容易在西戎把事业发展到这么大,怎么可能跟他回大焱。 沈明南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就没办法了,本王只有带兵踏平西戎。西戎国灭,你自会回去的。” 赵荟蔚浑身冰冷,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沈明南微挣,袖子从她手里挣脱。 “你什么意思?我们的事跟西戎又有什么关系?” 他眼眸黑如墨:“本王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本王走。”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散漫道:“对了,你落花村的那个倒霉弟弟好像要上京来寻你了,本王随便动根手指,他就活不到京城。” “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选择要慎重,否则后果自负。” 是啊,他现在是有权有势的镇北王,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踏平西戎真不是说说而已,赵荟蔚觉得他真会这么做。 西戎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如果又发生战乱,根本不是西戎能承受得起的。 沈明南走了,他用落花村的家人来威胁她。 赵荟蔚坐在软毛软塌上,莲枝和其他几个姐妹皆是躲在一侧,那刚进来的男子一看就不好惹。 等人走了,莲枝才走出来:“坊主……你要走了吗?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她们心里很慌,赵荟蔚安抚她们:“没事的,我不会不要你们的。” 莲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们十三仙乐都是孤女,得赵荟蔚的救助才能活得鲜亮,反正在莲枝这里,无论她们坊主去哪儿,她们都要跟随的。 有个健壮的男子来递信:“林姑娘,有你的信。” 莲枝去门口接过以后,那男子就走了,她递给了赵荟蔚。 赵荟蔚一看,淮南老王妃写的,里面是让她回去相看。 她微微挑眉,相看?她觉得可以。 她可以回大焱,但绝对不跟他回京城。于是把信纸折了起来,然后就去国师府了。 沈明南并没有走,他看着她的方向,心里冷笑连连,这女人真的该死。更该死的还有在他身侧煽风点火的苏芊芊。 苏芊芊被他打了以后,依旧不记仇,她照旧围着沈明南转,见此,她道:“你何必做棒打鸳鸯的那个?人家心里没你,非得在这儿巴巴的望着。” 沈明南冷冷撇她一眼,苏芊芊跟他对视着。她本来就没有说错,要她说,这种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下一个不是更好吗?非得缠着同一个? “聒噪。”他声音寡淡,隐隐有生气的迹象。 她懂什么?她又怎能知道那人曾经拥有过他全部的爱?她又怎能理解……她对他的意义? 在沈明南的世界里,他宁愿毁了,也不让分毫。 但是现在……他不会再爱了,绝不。 国师府 赵荟蔚来门房都是直接放行的,花墨在里面占卜,她见此就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直到花墨的声音传来:“来了就进来吧。” 赵荟蔚走进去,看着他桌子上奇奇怪怪的卜卦用的东西,她好奇道:“给谁卜呢?” “你。” 赵荟蔚愣愣的看着他,花墨亦看向她:“本座昨夜就在卜,可卦象次次都是无,阿晏,本座看不透你的命。” 她的卦象前有一团迷雾罩着,这是花墨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明明在大焱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她来西戎了,这之后她的命运就被雾笼罩着。 赵荟蔚对他轻笑一声:“我才不信这些东西,对了,我是来同你辞行的。” “我祖母要我回凉州相看呢。” 花墨默了片刻,才半开玩笑的叹道:“本座跟你求亲两百多天,竟比不过你祖母要你回去相看?阿晏,你要是早点答应我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啊。” 赵荟蔚要是答应他了,就算她跟沈明南再相遇,花墨拼命也会护住她的。 赵荟蔚同样回之玩笑的一句话:“国师大人貌似潘安,我又怎敢耽误你大好年华?” 花墨轻笑一声:“阿晏,保护好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即便心生过欢喜,分别以后,他唯可道一声珍重。 这或许就是他跟沈明南的区别,在感情方面他从来没有他那般疯狂。 赵荟蔚看了看外面,才三月间,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暖阳铺向大地的时候带着柔和。 “燕辞南去,聚散无常,望你同样珍重。” 两人坐在一起,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她出来以后已经日薄西山了。 去仙乐坊蹭了一顿晚膳,她才提着灯笼回她的宅院。 宅院只有她一人住,所以某人才会来得顺畅无阻。 赵荟蔚打开屋门,盯着坐圆桌旁的某人无言。 “舍得回来了?” “……” 赵荟蔚现在也想明白,横竖她就一条命,他想要拿去就是了。 于是皱着眉看着他,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呵。 见了情郎对他不耐烦了呗。 他真是小瞧她了,真以为他不敢杀她吗?她以为凭一个花墨就能护着她吗?沈明南只要想到她跟花墨这一年里郎情妾意,互许终身,他就恨不得撕了她。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大步向前,拉着人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他碰你哪里了?” 赵荟蔚急得拍打他的手:“你疯了吧,放开我。” “怎么?想给他守身如玉?”他大手抓着她的两只手固定在她的头顶,另外一只手没闲着给她宽衣解带。 凉意传来,她浅红的小衣露了出来,肤白如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红痕。 赵荟蔚直接羞红了脸。这动作怎么看都羞耻,她低怒道:“你给我滚。” 他冷呵一声,手从层叠的衣物间抚上她的后腰上,把人微微抬起来一些:“说,他碰你哪里了?” 微凉的手抚在她后腰,且还在向上滑,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左右都挣扎不脱,只能急声道:“没有,他没碰我。” 他的手停住,眸光幽深的看着她通红的娇艳脸蛋。 ------题外话------ 沈狗:再也不爱了! 慕慕(吃瓜围观):坐等打脸。 第281章 被劫 她气得胸口上下浮动,杏眸含着怒意瞪着他:“我说完了,你放开我。” 沈明南猜想,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媚意横生的模样多好看,那含水的眼眸怒瞪着他的时候倒有几分欲迎还拒的感觉。 他抿唇,没动。 赵荟蔚又扭动着身子,有意无意的蹭着他。 他轻掐了她一把:“别动。” 凭啥? 她就动!于是挣扎得更厉害了。 他一下按住她,冷笑一声:“本王是个正常男人,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是你先勾引本王的。” 赵荟蔚:“……” 是谁先动的手? 反正此时已经说不清了,他狠狠的一口咬她锁骨处,她疼得嘤咛一声,那儿是一片红痕。 “你要点脸行吗?不是要杀我吗?你这样算什么?” 沈明南闻言,眸光冰冷的看着她,他轻扯嘴角:“恨你也不耽误本王睡女人啊。” 她没奢求他还能等她,因为从她扎那一簪子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可他此刻轻描淡写的睡女人三个字,还是刺得她眼眶酸涩。 见人眼眶红了,沈明南撇开头,松开了她,随即站起身淡声道:“给你三天时间,把你这里处理完。” 说完,携着冷风就走了。 赵荟蔚坐起身,把衣裳拢紧,她咬着牙,狗男人! 然后用帕子擦着他留下的痕迹,她倒是希望他给她一刀,从此断得干净,不然以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必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又躺回床上,慢慢的平静,她脑海里想着老和尚的话。 老和尚说如果不想害了他,就离他远远的,等时候到了,他命劫一过,她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也追问过,怎么离开,但老和尚只跟她说时候未到。 她揉了揉眉心,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对她的仇恨值是拉满了,那么再多恨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要一条道走到黑。 沈明南回去的时候,撞上了来找他的苏芊芊。 她还没说什么,他就越过她进了客房,她的话因为他身上这陌生的香味而卡在了喉咙里。 他又去找她了,还沾上了味道。 她明明都感受到,这么久了,他好不容易对她宽和了一些,就在她快成功的时候杀出个程咬金。 苏芊芊捏拳,她只觉得恼怒,讨巧卖乖这么久,突然告诉她做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她接受不了。 她怒瞪着沈明南的房门,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三天,沈明南都没有来了,赵荟蔚就开始安排在西戎的相关事宜。 关于仙乐坊,她要在大焱也弄一个,等她落脚以后就会递信给她们,到时候由徐子恒带她们来。 再说徐子恒,来到西戎以后,赵荟蔚才知道他的目的。 他来这儿找一个甩了他的歌妓。 这事还得从他十五岁的时候说起来,不爱文不爱武的他只爱经商,但是徐尚书不准,他就偷跑去了扬州,遇见他的初恋,雪羡。 雪羡是歌妓,与他相识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她帮了他,让徐子恒对她爱得不可自拔以后就狠狠的甩了他,跟西戎的一个富商走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没钱,雪羡看不起他,于是他就立志做大焱首富,只为了让她后悔。 只是跑到西戎来了以后,他才得知,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而是雪羡只是单纯的报复徐家。 雪羡本是大焱某官家的女儿,因为家里犯了错事,男子抄斩,女子流放。 而徐家就是那次的监斩官。 雪羡意外得知他身份以后就故意诱他,又狠狠抛弃报复他,让徐子恒伤身又伤心。 来到西戎又碰了壁的徐子恒差点又一蹶不振了,还好赵荟蔚来了西戎,跟他搞了珠宝行,然后徐子恒又振作了,他觉得还是搞钱香。 赵荟蔚就觉得,极其狗血,这种只在电视里才存在的事,竟然就发生在她身边。 为了安慰徐子恒,她斥资请他大吃了一顿。 之后他就变成了莫得感情的搞钱机器。 所以珠宝店有一大半是徐子恒在管,反正她要回大焱了,把仙乐坊和珠宝店全开大焱去也是一样的,只是这店面一时半会是盘不完的,只能慢慢来。 第三天,沈明南来到仙乐坊,赵荟蔚穿着华衣走出来,她目光先是看了一眼他身侧的黄衣姑娘,又冷撇他一眼。 转头拿个后脑勺对着他,对着车夫吩咐:“把我马车开来。” 这是她自己打造的超豪华马车,躺里面完全感觉不到颠簸,花了她不少银子。 她正眼都没有给沈明南一个,掀开帘子就进了车里。 苏芊芊看了一眼,对着沈明南道:“走了,人都上马车了。” 沈明南这才转身进了独属于他的车厢,苏芊芊跟着一起。 如此车辆就正式出城了,最前方是徐云琛的车辆,他马车旁有骑马的秦舟守着,中间就是沈明南,有几个护卫守着,而赵荟蔚的马车在最后方。 她斜躺在软毯之上,绣花鞋被她踢去了一边,露出她光洁的小脚,然后就吃着糕点,看着话本好不快乐。 但是这快乐的时光还没有半天,就宣布停止了,她还有些懵,外面好像是打斗的声音,她穿上鞋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迎面就撞上了一名黑衣人。 芜湖,被劫了。 不幸的是,由于她马车在最后面,没人护着她,她被黑衣人直接敲晕带走。 沈明南本还很淡定的看着战局,直到他转过头,发现赵荟蔚被漏掉的黑衣人劫走了,他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苏芊芊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咬着牙也追了上去:“沈明南,你别去!” 赵荟蔚是晕乎乎的醒来的,她只觉得这风大,刮得她脸疼,直到意识清醒以后,她这才发现她竟然被黑衣人带到了悬崖边上。 而不远处是携冷意赶来的沈明南,他眼神冰冷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感到有些害怕:“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把她丢下去了。” 沈明南冷笑一声:“你丢啊,她的死活与本王无关。” 反正赵荟蔚听得是挺麻木的,但是也觉得无所谓了。 沈明南在逼近,黑衣人在后退。 赵荟蔚看着沈明南的手里持着剑,有些不顾她死活的就冲了上来。 她有些恍惚,下一刻身子腾空,她被黑衣人扔了出去,冷风刮在她的脸上,下面是万丈悬崖。 这个结局,她认了。 ------题外话------ 沈霸总和他的在逃小娇妻 第282章 离本王远点 “晏晏!” 她耳边传来沈明南的吼声。 在她掉下去之前,沈明南大步的朝她奔来,连黑衣人都不管了,跟着她一起跳了崖。 他拉住她的手,在空中把她一带,就抱在了怀里,而他的背朝下,宽阔的肩背替她挡着冷风。 “这回我们能一起死了。” 风太大,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傻。 明明放着狠话说不在意她的生死,下一秒又跟着她跳了下来。 她眼眶微热,埋在他的怀里,真是太傻了。 两人就这么掉了下去,黑衣人被后来赶来的延元抹了脖子,他趴到悬崖边上,下面太深,他的眼前只有白雾。 延元暗恨的捶着地面,这群黑衣人是鬼门宗的,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竟然找到他们的位置,来拦了他们,还导致他主子和荟蔚姑娘坠崖了。 他连忙吩咐护卫:“找!去崖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没管脸色苍白的苏芊芊,带着人就走了。 真是可恶,这位叫赵荟蔚的一出现,就把他的心勾走了,本冷漠得像冰一样的人因为她有了情绪。 苏芊芊觉得自己像小丑。 ………… 悬崖很高,下面是大片的树木,受着树木的阻力暂缓了下降的速度,重重的掉进了被树木遮挡的寒潭里面。 因为冲击太大,沈明南身上直接溢出了血水当场昏迷。 赵荟蔚被他护着,情况要好一些,她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把人从水里拉到边上,再支撑不住的晕倒在他的身侧。 等她再醒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挂,赵荟蔚只觉得呼吸之间肺腑里都是疼的,她强撑着坐起身,在她身侧沈明南还是昏迷不醒的。 他脸色苍白,脉搏微弱,身上多处皮肤皲裂,还渗着血。 两人还是湿哒哒的,风一吹,赵荟蔚冷得发抖,就这情况,两人就算不是摔死肯定也是冷死的。 她抱着双臂。脚步踉跄的朝着林木间走去,借着月光找了一堆干柴和干草丢在地上,然后又去他身上摸索,果然有火折子,但是湿了没法用了。 她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她没试过,所以研究了好半晌,把手都磨出了水泡,她才看见一点点火光。 于是她更加的卖力,干草燃了,赵荟蔚才添了细柴进去,等火燃旺后,她喟叹了一口气。 这才挪到沈明南的身旁查看他的情况。 他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她的手挪到他的腰带处,就开始脱着他的衣裳。 他的里面穿了一件软甲,在那么大的冲击下这件软甲也算起到了一点作用,护住了他的心脉肺腑,不然就这么摔下来指定玩完。 给他把软甲脱了就露出他紧实的胸膛,他的身上伤痕交错,心口那里有一道疤痕,烙印一样贴在那里。 赵荟蔚挪开目光,拿着一根燃得旺的木头就再次去了林间找寻止血的草药。 找药的同时她又找了不少干柴回来,她去寒潭那里把石头洗干净才开始砸药草,砸得稀烂以后就敷在他的伤处,顺便撕他的衣裳把伤口都包扎好。 弄完这一些,她才开始关注自己的身上,衣裳还是湿淋淋的贴着身上很难受,想着这儿没人,她就用长木头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然后把衣裳脱了挂在上面烤干。 只穿着小衣和亵裤坐在火边,随即又看向沈明南,他一身也是湿哒哒的,咬着牙就去给他继续脱。 她跪坐在他的面前,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费劲的给他脱衣裳。 沈明南是被她折腾醒的,他只觉得浑身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并且头脑昏沉,但他身上贴着柔软,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柔白凝脂,赵荟蔚俯着身,傲人的饱满隔着小衣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脸。 他耳尖瞬间滚烫,喉咙还有些干,搞得他极其想喝水,于是忍不住轻咳一声,身上女子动作一顿,直起身惊喜的看着他:“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水……” “你等着。” 她把他放下,转过身就开始找可以盛水的容器,没找到她便赤脚用手去捧寒潭里的水。 然后慢慢走到他身侧,喂给他喝。 几趟下来,沈明南才叫停,然后他目光就忍不住放她身上,见她身上没什么重伤才轻叹一口气,疲惫的闭眼躺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两次因为她差点死了,真是……一点也不长记性。 半夜,他发了高热,热得脸都染上红晕,赵荟蔚又给他冷敷额头,直到他烧热退了,她才蜷着身子缩在他旁边睡了过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崖底笼罩的雾照射在底下,沈明南悠悠睁开眼,透过雾能看见天边的浅薄的日光。 他身上盖着已干透的玄衣,在他旁边赵荟蔚睡得很熟,眼底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晚上没休息好。 不远处的火堆燃尽,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沈明南挣扎着坐起来,手臂上,背上,腰腹间都有裂口,这些伤口被她简单的包扎过了,沈明南索性也没管了。 他看着四周,四面环树,一看就是摔进了深山里,昨日也算幸运,没有遇见猛兽之流。 要这么找出路有些不现实,更何况他伤势严重还很虚弱,根本走不了多远,所以沈明南决定在这儿静等延元他们寻来。 清晨凉意较重,他昨晚才退了高热,喉头有痒意,忍不住微咳起来。 听见动静,赵荟蔚才清醒,她爬起身来看向沈明南,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额头,关切道:“你好点了吗?” 沈明南对上她的明眸,眸光澄澈见底,含着担忧,一如那晚,她就是个骗子。 沈明南猛的推开她,赵荟蔚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看着隐隐渗着血丝磨破的手掌,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果然,他依旧冷冰冰的,即使他为了她跟着一起跳下来,也改变不了他心中的恨。 “离本王远点。” 闻言,赵荟蔚拍了拍手站起身,然后拿起架子上他干透的里衣就丢他脸上。 紧接着转身就去了林间。 第283章 别脏了你的手 沈明南黑着脸把里衣扒拉下来,转头就见她走了,冷着声问:“你去哪?” “与你无关。” 她的身影隐进了林间,沈明南抿着唇在原地坐着不动,估摸半个小时过去,他心里才开始慌。 于是挣扎着起身,简单穿上里衣又披上外衣,拿起昨夜被赵荟蔚扒拉到一侧的匕首,就准备进林子寻她。 刚走到丛林口,就跟她撞上了。 赵荟蔚看了他一眼,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随后无视他,绕开他朝着火堆走去。 沈明南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席地坐在一侧。 这时他才看见她用衣裳包着一堆红红的果子,还有几颗她不知道从哪里掏来的鸟蛋。 赵荟蔚把鸟蛋裹了泥,要灭的火堆被她拨弄了两下又燃了起来,她把鸟蛋放在火边,就拿着树杈准备去潭里看看有没有鱼。 被无视彻底的沈明南:“……” 赵荟蔚走到水边,寒潭的水很清澈,还真被她看见鱼了,她用树杈戳了两下,水里有浮力,她力道不够,根本就叉不到鱼。 于是她把树杈丢一边去,挽着裤腿就下水。 沈明南站了起来,他脸色有些白:“你做什么?回来。” 赵荟蔚没理他,继续下水,很快水位就淹没了她的腰,寒潭这儿很僻静,鱼也并不怕生人。 她慢慢伸手去抓,被却身后来的沈明南一把拉住,人也被他拖着去了岸边,他的伤口又沾了水。 动静太大,鱼往下躲了,赵荟蔚简直快气死,她挣开他:“放开我,别脏了你的手。” 两人就这么冷冷对视着,最后沈明南轻叹一声,柔了点声音:“你去那边坐着,我来。” 片刻,他才补充:“你那样是抓不到鱼的,而且,水位太深了,你不适合去。” 他去捡起树杈,在他的目光下,赵荟蔚走到上面才开始拧裙子上的水。 果然,沈明南一出手就叉上来两条鱼,他用匕首把鱼处理干净以后,才走到赵荟蔚的身侧。 她目光看着跳跃的火光,见他来了,非常自觉的离他又远了一些。 沈明南脚步微顿,垂眸看着鱼,心上是密密麻麻的疼,不该这样的,不应该的。 他轻舒一口气,也不在意她,拿了干净的树枝就叉鱼,放火堆上面烤。 两人谁也不看谁,除了柴火噼啪的响声,倒也安静。 赵荟蔚起身,去洗了两个小红果子,她咬了一口,目光看向沈明南,他的伤口又渗血了,看他那样就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他毫不在意。 她抿了抿唇,把果子塞他手里,再次去了林间。 片刻,她又寻了些草药过来,去水边用石头捣烂,然后撕了裙摆里的一块布,把药包好。 随后她把自己的小红果从他手里拿回来,再把药丢他手上。 “自己涂去。” “……” 他盯着草药,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是不是早上他话说太重了。 鱼肉烤得滋滋作响,飘香四溢。 沈明南这才撩起衣摆,他精瘦的腰身露出一截,线条好看,人鱼线隐没入裤子,这半遮半掩,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既视感。 赵荟蔚悄悄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盯着鱼看。 他捣鼓半天,才给几个伤口上了药,有些地方他够不着,他看了余光都不给他一眼的赵荟蔚,非常的心塞。 他不就早上凶了她,这女人冷起来比他还狠。 沈明南皱着眉看向她,见她看着鱼肉就差哈喇子没流出来,他沉声道:“给本王上药。” 闻言,赵荟蔚才懒懒道:“不敢,您金枝玉叶哪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碰的?” 沈明南:“……” 他眸含冷光:“你真以为本王不敢……” 他话还没落,赵荟蔚就把匕首丢他身旁,闲闲道:“来杀,人生不过几载光阴,早死了早入轮回,我下辈子一定离你远远的,并且找个好人家嫁了。” 沈明南被她一噎,明明前些日子还怕他来着,这才多久就转性了…… 而且说的话句句刺他耳,她休想去嫁什么好人家! 他看着匕首,又看着舔着唇,目光亮晶晶盯着鱼肉的赵荟蔚,只觉得额角突突的疼。 “赵荟蔚……你帮帮我。” “不帮。”她敷衍的回了一句,且给鱼翻了个面。 “……” “你别忘了本王这一身伤是因为谁造成的。”他继续道。 赵荟蔚奇怪的看他一眼:“那黑衣人不是叫你别过来吗?你放我跟黑衣人大哥走了哪里还有这些事。” “……” 他告诉自己不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知道被劫走的后果吗?” 赵荟蔚点头,认真道:“我相信黑衣人大哥不会为难我的,毕竟那群黑衣人都是你引来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这场灾祸因你而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搁这儿凶我。” “……” “本王竟不知你何时这么伶牙俐齿了。” “还好吧。”她含糊着,用手撕了一丝清甜的鱼肉放嘴里:“好吃好吃。” “……” 她是真的一点没把他放心上了,要说昨晚对他还好些,这一切全在他说了那一句离他远些戛然而止。 “你……” 赵荟蔚再次看向他:“你搞快点上药,不然你那条我一块吃了。” 他伸手想去拉她,赵荟蔚瞬间挪开几步:“保持距离,别到时候说我碰着你了。” 很好,他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好得很。” 他药也不上了,伸手拿另外一串烤熟的鱼吃了起来。 鱼肉没有调料,算不上好吃,但胜在清甜,勉强果腹。 吃饱以后,赵荟蔚就有些困了,午时的太阳能照到寒潭之下,她把头发披散,小脸莹白,整个人沐浴在光里,光线在她眼睫发丝上跳舞。 她抬眸看向他的时候,他心尖又忍不住一颤。 对视不过三秒,赵荟蔚把珠钗放在一侧,沐着阳光就睡了过去。 他就静默的看着她,脑海里闪过他跟她的一幕幕,她甜甜笑着唤他一声又一声的公子。 他说的每一句心悦和爱你,最后化为那支血淋淋的簪子。 他抚向心口,这里面比她扎进来的时候更疼了,他又该如何啊。 ------题外话------ 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第284章 别再给他留余地了 沈明南就这么守着她,太阳西移,暖阳不见,渐渐又变得阴凉,睡着的赵荟蔚忍不住蜷起身子。 他见状,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他才是真的欠她的。 站起身便去林间寻干柴,回来就丢了几根进去,火又旺了起来。 他的手用树枝翻弄着柴火,火光映在他脸上,突然有人踢了他大腿一脚,低头一看是赵荟蔚嫩白的玉足。 她刚醒,声音带着困倦:“去抓鱼,我饿了。” 沈明南:“……” 她揉着惺忪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踢完以后就把脚又缩回去。 沈明南冷着脸站起身,走了几步就觉得他凭什么听她的,转过头就见她又闭上眼睛。 算了,总不能让她下水,到时候病了还要他来伺候? 沈明南认命的去抓鱼,还得烤好,最后叫她起来吃鱼的时候发现她躺地上不动,脸上潮红。 他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想什么来什么,寒潭这儿阴冷,她的病来势汹汹。 沈明南也顾不得鱼了,急忙去抱着她半个身子倚靠在他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他拍了拍她的脸:“赵荟蔚,醒醒。” 怀中人没动静,她闭着眼睛就连呼吸都变得粗热。 沈明南把她放在地上,又用自己的玄衣给她盖着,紧接着就去把布条浸湿搭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往林间去找看看有没有退热的药草。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几株车前草,这草药服汁可退热。 冷敷的布条变热了,他又重新给她换,去水边把车前草洗净捣烂,再用手抓着来到赵荟蔚身边,扶起她的头靠在他的腿上,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两颊,给她灌汁。 绿色的草汁好不容易滴进她的嘴里,他又闻到焦味,侧头一看,鱼全烤糊了,已经不能吃了。 看看昏睡的人,又看看鱼,然后头疼的又重新去抓,如此就到了夜幕,他已是饥肠辘辘,鱼散着阵阵清香,他把人摇醒,要她吃点东西再睡。 她神色恹恹没什么胃口的小口吃着,一条鱼才吃了一半,就丢给沈明南了,自个儿又趴着睡。 他舔了舔唇,接着她的吃了,这才吃饱。 沈明南坐在她的身侧,一腿微屈,双手后撑看着夜幕,从下面往上看只能看见这一方被隔绝的天空,很小很窄,月亮很圆,明天又是艳阳天。 不远处的火烧得很旺,并不觉冷,他还在发呆的时候,就察觉有人抓着他的手,并且向他这边靠拢。 直到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边,沈明南就低头淡睨着她。 脸蛋红红的,眼睛紧闭着,可能她有些冷,缩成一团靠着他,娇娇小小的,乖巧得要命。 他伸手抚在她的唇上,低语:“你要是嘴别那么气人就更好了。” 他的话注定无人回答,夜更深,他又添了一些柴,才躺下搂着她入睡。 清晨,沈明南醒来,就看见抱着膝坐得离他几丈远的赵荟蔚。 他:“……” 翻脸无情这么快可还行? 他都要被气笑了。 许是察觉到了沈明南阴沉的目光,她有些心虚,果断道谢:“多谢镇北王爷昨日的照顾。” 沈明南坐起身,反而问道:“你离本王这么远做什么?” “你说的,离你远点。” 他手握拳,冷笑:“昨夜没见你这么自觉。” 赵荟蔚默了默:“昨夜多有打扰,还请原谅。” “……” 他觉得他迟早得被她气死,这嘴是真的很气人。 此刻他倒是希望延元赶紧来了,他一点都不想再跟她呆一块。 然而,这里很深,延元找来也得四五日去了。 晚上,赵荟蔚坐在火堆旁,沈明南离得有点远。 黑夜吞噬星空,今晚没有月亮。 她的心里空得慌,于是侧过头,他目光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他松垮里衣侧边能看见他的胸口。 收回目光以后,她就躺在地上,眸光看着跳跃的火光,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晚上她被梦魇困住,她满手的血,她扎的地方没有按照她预期的偏离,沈明南真的死了。 被她亲手杀了,死前他说下辈子别再相遇了。 她忍不住哭了,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沈明南还没有睡,他很心烦,被某个小姑娘弄的。 整整一天,是真的一句话没跟他说过,做得比他还绝,可他除了生闷气还能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他听见了哭声,侧头看去,她背对着他哭得颤抖。 本不想管的,可他啊,听不得她哭。 他又靠拢了,扳过她一看,满脸的泪痕,她似乎被梦魇住了。 沈明南伸手推了推她:“赵荟蔚,醒醒。”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了,唤不醒她。 在沈明南决定强制唤醒她的时候,他听见她唤了一声。 “沈明南。” 他的动作顿住,她的泪水划过眼角,没进她的头发。 “对不起……” 周围只剩虫鸣鸟叫,月亮破开乌云绽放着独属于它的光华。 他的心更疼了。 指尖微颤,抹去了她的眼泪。 对不起什么? 他没问,她也没说。 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嘲一声,她梦中的一声对不起,就能破开他心中的阴霾,又照进心底。 他已经没救了,甚至还淡淡的想,如果赵荟蔚真的想杀他,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把命都给她。 只是希望下一次,别再给他留余地了。 …… 翌日,延元才找来,他来的速度比沈明南预想中的快些。 今天正好是第四天,延元看着两人坐得老远,话也不说,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声。 “主子,您没事吧?”他走近,后面还跟着好些个侍卫,还有一同寻来的苏芊芊。 沈明南站起身:“没事。” 苏芊芊非常的焦急,眼泪汪汪的:“沈明南你吓死我了。” 说完,她看向他身后的赵荟蔚,见她也看着她,苏芊芊非常不友好的瞪她一眼。 赵荟蔚眸光平淡,看了两人一眼,一声不吭的随着前面带路的侍卫走了。 苏芊芊就想去扶沈明南,他错开她的手,跟在赵荟蔚不远的身后。 苏芊芊手微僵,她这才开始仔细观察着沈明南,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柔和了不少。 不会这几天又培养出感情了? ------题外话------ 莫名想到柿子是受气小媳妇。 虐不动了。 第285章 本王跟她两清了 出这片深林步行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儿一片荒芜,外面停放着马车。 赵荟蔚找到了自己的那辆,爬了上去,沈明南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帘子中。 苏芊芊见他站着不动,疑惑道:“快上车啊。” 沈明南这才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你自己去坐吧。” 说完,他就朝着赵荟蔚那辆而去。 苏芊芊没拉住,就见他进去了。 她有些无语,这都能原谅?没想到是个大情种。 想到这儿,她心下更加有动力了,只要想想大情种最后移情给她,她就激动。 一开始她刚来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是那人说,她能成的,抱着试一下的想法她找到了沈明南,只一眼,她就坚定了攻略他的决心。 美男谁不爱啊,还是又冷又欲的那种。 她是怀疑沈明南忘了那人如何伤他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听着京中人对他的谈论,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好,后来就发疯一样的找她,只是结局没找到,没想到,一年后竟然在西戎相遇了。 早知道她就不闹着沈明南来西戎了,苏芊芊有些后悔。 如果那时候的沈明南找到她了,面对赵荟蔚的下场应该只有死路一条吧。苏芊芊认为是时间磨了他心中的恨。 赵荟蔚的马车内。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沈明南淡淡移开头。 “你来做什么?”赵荟蔚出声问道。 沈明南仔细的看着她,对他一脸的不耐烦,他嗤道:“本王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她皱着眉:“你出去!我要换衣裳!” 在谷底这么久,她都要臭了,还好下一站是在邻镇暂时歇脚,她可以舒服的泡个澡了。 “万一黑衣人又来了,本王可没这么多闲工夫管你。”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放了我跟黑衣人大哥一条生路。” “……” “我要换衣裳!”她重申。 沈明南没动,眸光淡淡的从她胸前划过:“又不是没看过。” 见她气结,他的目光就放在她的脚裸之上,这让他想起那日她跳舞时候,脚铃叮当叮当的发出响声。 如果他把她关进暗室里,给她系上铃铛,掌控着她的一切,那个时候她还会说话气他吗? 赵荟蔚还未知他危险的想法继续道:“那是迫不得已的,但现在不同了,万一我相看对象知道了,我还要不要嫁人了。” “你要嫁人?”他的话语很平淡,没多少起伏。 赵荟蔚背着他在翻箱拢找自己的衣裳,不遗余力的气他:“当然。” 背后没了声,她好奇的转过头,就见他眸光幽深的看着她,她丝毫不慌并且搬出了淮南老王爷:“我此次回大焱就是应了我祖母回去相看的,我跟你讲,你别以为你是镇北王,就可以管到我们淮南王府的头上。” 不错,还会用权来压他了,沈明南轻轻一笑:“自然,管不了。” 赵荟蔚哼一声:“所以,我回凉州,你回京城,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沈明南嘴角勾笑:“好,都依你。” 赵荟蔚说这些话是试探他的,见他看得很开,觉得这不像他的性子,于是她丢出一把匕首到他身侧。 “你要报仇就趁现在,我走了以后咱俩就恩怨两清,别说我没给你报仇的机会。” 沈明南拿起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就进了他的衣袖,他靠近了一些:“本王可舍不得杀你,虽然你扎了本王一簪子,但谁叫本王是个好人,本王决定放过你了。” 赵荟蔚这次是真觉得他吃错药了,从谷底回来,变了个人,她可没忘在西戎的时候他那疯狂的模样。 她舔了舔唇,小心问道:“你不恨我了?” “不恨了。” “真的?” “真的。” 赵荟蔚直视着他的黑眸,他的眸光直率坦诚做不了假。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不希望我俩纠纠缠缠的没完没了。” “嗯。”他轻应,又问:“既然都要散了,本王在你马车里养养伤不过分吧?” “自然。” 她也不是小气之人,两人又要再次分开了,她当然可以允了他的要求,谅他也不敢做什么的。 于是,她也不换什么衣裳了,等着到邻镇的时候再换。 两人再次安静下来,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到了邻镇,一行人来到镇上最好的客栈,延元去定了几间房,赵荟蔚就越过沈明南去了自己的那一间。 苏芊芊见状,当然得继续给沈明南洗脑:“也亏得你巴巴的惦记,她都没把你放心上,你傻不傻。” 沈明南看向她,平静叙述:“本王跟她两清了。” 苏芊芊愣了一下,随即心里隐秘高兴,她笑道:“你放下了?” “嗯。”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她这边还没有行动,他就放下了,苏芊芊觉得是自己误会他了,他并不是非赵荟蔚不可。 随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能想通最好了。” 沈明南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就进了自己的客房。 赵荟蔚叫了水沐浴,又在房里吃了晚膳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谷底的烤鱼是真的不好吃,还有那烤鸟蛋,一点味道也没有。 还是热乎乎的饭菜好吃,吃饱喝足以后,她就吹灭烛火准备睡了,那日生病以后她感觉没好完全,她现在头还是挺昏沉的。 另外一间屋子,沈明南沐浴以后穿着干净的衣裳坐在床上。 在他面前是延元。 沈明南淡声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延元有些犹豫,他手里捏着沈明南递过来的药粉:“主子……真的要给荟蔚姑娘下药吗?” 沈明南垂眸,看着半湿的乌发:“别让她发现。” 延元懂了,这药是必下不可了。 他心情沉重的退出了房间,心里就在思索着要怎么下得悄无声息,越想越觉得他主子是真的狠。 于是延元就把药下在了茶水里面,第二天这壶茶是由他亲自送进赵荟蔚的房里的。 他见她喝了下去,才借口把茶壶一块儿带走了,然后再来的时候给她带了早膳。 第286章 你喜欢就好 他们并没有在这个小镇子逗留多久,赵荟蔚在镇上买了些干粮,才上的马车。 沈明南一早就在车上等着了,赵荟蔚看他脸色还是苍白,迟疑道:“你身子好些了吗?” “你在关心本王?” 赵荟蔚大方点头:“对啊,再过几天就要分开了,我也希望你能好点。” 他微微勾唇,黑眸里阴霾散尽以后又只余清亮:“谢谢,本王好多了。” 赵荟蔚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他身上少了那股子狠劲,倒是变得柔和了不少,同时她心里也咂舌。 她那么狠的扎他一簪子,还没有给他任何解释,他竟然就释怀了??? 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心胸还挺宽广。 “本王脸上有花吗?你目不转睛的盯着。” 闻言,赵荟蔚敷衍道:“你好看。” 他轻应:“你喜欢就好。” “……” 马车缓慢的行驶中,她饿了就爬起来吃干粮,沈明南见状,好心的给她递水。 就这么行驶了几天,赵荟蔚现在每天觉得越来越昏沉,她扶着脑袋,估摸着生病还没好。 现在已经出了西戎的地界,她想着再忍几天就好了,等到了凉州她再去医馆。 “你怎么了?”是沈明南的声音。 赵荟蔚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头晕,应该是上次谷底生病了还没好全。” 沈明南静默几秒,提议:“要去最近的城镇找大夫看看吗?” “不用了,马上进凉州了,我回家再看也是一样的。” “好。” 她坚持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趴软毯上睡了过去,沈明南的目光就从她的脚,她的腰,她的胸前起伏,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看了一圈以后,又眸色平淡的收回,夜幕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休整,这儿没有城镇,只能露宿荒野。赵荟蔚迷迷糊糊的下车,沈明南扶了她一把:“要不你还是在车里歇着吧,本王给你拿吃的。” “行。” 她又爬了回去,沈明南给她端了泡软的馍馍和水给她。 “将就吃点,等明天到凉州了,你就可以回家吃好一点了。” 赵荟蔚接过,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冷香依旧,这次她没觉得好闻,反而让她更晕了,她有气无力的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远点。” 沈明南的手微僵,他收回叹了一口气:“好。” “本王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回自己马车了。” “嗯嗯嗯,赶紧走。” 没了沈明南在这儿,她感觉好多了,又喝了一口他端来的水,才觉得清明不少。 翌日,马车进入了凉州地界,再往前行驶就是宣锦府城,赵荟蔚晕乎乎的喊停。 这儿是一片茂密树林,她只想出来透一口气,沈明南自然是遵循她的意见,两人坐得比较远。 尤其她现在一点味道都不想闻,呼吸清新的空气她觉得甚好,于是她又离得远了一些。 但是吧,他们这个团队里有个倒霉蛋,就是她自己。 她觉得她只要跟在倒霉的沈明南身旁就会变得不幸,这不,她才下来歇会儿,林子间又窜出几个黑衣人。 好死不死的,她又离得最远,是最好薅的一个。 而且她还晕乎乎的,想跑都跑不了。 她这回都不用呼救了,因为沈明南确实放了她跟黑衣人大哥一条生路…… 这群黑衣人见打不过,便撤走了,延元没能留住人。 他急道:“主子荟蔚姑娘被带走了怎么办?” 沈明南看着已被掳走不见踪迹的人眉头紧锁,苏芊芊拉着他:“你别去了,你们不是两清了吗?再说了,这会儿肯定寻不到人了。” 确实错过了最佳的解救时间,沈明南站在原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四处打听一下,我们这边耽误不得,得回去复命,即刻启程吧,追上徐云琛他们。” 在他掉崖以后,徐云琛的车辆就先一步回京了,比他们早好些天,这停一下就更难追到。 于是沈明南这儿就启程了,散了人手沿路打听。 沈明南的车辆紧赶慢赶的追上了徐云琛,这时他们已经进了荆州,苏芊芊觉得这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了,那人被掳走以后就再也没消息了,而且看沈明南这冷漠的样,是真的心里没她了。 她又暗戳戳的想着攻略计划,只是沈明南都不太乐意跟她呆一起了,他现在都坐赵荟蔚的那辆马车里。 于是她就想去探个虚实:“沈明南,你真不再去找找吗?这都十来天了,她恐怕凶多吉少。” 沈明南神色冷淡:“找过了,没找到,本王尽力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她心中啧叹,男人果然无情,前段时间还能跟她一起跳崖,现如今人被掳走了,反而不管不顾了。 苏芊芊有些担忧:“那淮南王府那边怎么说?” “本王自会如实跟他们说,人是在凉州被掳走的,那就归他们凉州管了,本王可没有义务继续管着她。” “好吧。”苏芊芊应了一声就回马车里了,车辆继续启程。 转眼四月,他们也回到了京城。 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天气也逐渐变温暖。 镇北王回京的消息就这么散了出去。 沈国公府 如今的国公是沈修羽。 而他的父亲沈忠勇,在沈老太君身死以后,身体就渐渐虚弱,然后又因大焱跟北狄战乱,前去支援的沈明南突然传来身亡的消息。 沈忠勇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沈皇后前后不过两个月就痛失两位亲人,国公和世子的身死引得国公府里所有人都恐慌。 沈皇后便去求了恩典,由沈修羽继承沈国公府。 而就在他继承爵位的一个月后,北漠就传来沈明南大获全部消息,把北狄人杀得片甲不留。 程盛全龙心大悦,连连呼好。 昭康十九年三月,沈明南带兵回京,他同皇上在御书房聊了半个时辰左右,出来便被册封为镇北王爷,赐了府邸于淮南王府隔壁,布匹黄金良田珍宝无数。 一时惊呆了京中所有人,其中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沈修羽,他好不容易谋了国公的位置,他的眼中钉一跃成了王! ------题外话------ 大型双标现场: 苏芊芊:你真好看 沈明南:肤浅 晏晏:你好看 沈狗:你喜欢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287章 回京 一年的时间,出了孝期的沈修羽娶了礼部尚书的嫡女,温欣悦为妻,此时温欣悦已有一月身孕。 但这却让沈修羽高兴不起来,他已经郁郁不得志一年了。 沈明南回京封王后就直接搬去了钦赐的府邸,跟国公府不再往来,沈修羽气得要死,王位是属于沈明南一个人的,除了他的子嗣能继承以外旁人再无插足的可能,他被这人从天堂打进了地狱,费劲心机得来的国公位突然不香了。 这就导致他心里极度不平衡,日渐扭曲。 这一年京中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比如去年的新科状元郎霍思墨去迟将军家求亲,被迟婳亲自拒了。 霍思墨不死心的守了三天,没得来迟婳的回头。 还有京中渐渐传出,大理寺卿傅君泽和内阁学士嫡次女黄莺莺的婚约,有人去了傅母那儿确认,得来的消息是真的。 傅君泽定亲了,同黄莺莺。 然后就是叶侯爷的嫡子叶澜之,被自家亲老子丢进了军营里,并同迟元帅说,让其管管,美约其名就是锻炼身体。 他从一开始的不乐意,到后来风雨无阻的出入军营,现在也算学有所成,最起码他能很负责的跟他三哥说一声,战场我也可以陪你出生入死了。 在沈明南回京之前,最热闹的消息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是来自荆州落花村的杨明庭,他虽未三元及第,最后却是拔得头筹,两月的时候一身红袍游街,好不风光。 一时榜下捉婿的更多,听闻他家中只有位老娘,家境简单。而且状元郎自身模样清秀,他不知不觉也成了京中闺阁女子中的香饽饽。 他考取状元郎的时候,沈明南已经出发前往西戎,四月沈明南回京,他的风头瞬间被压了下来。 世人只崇拜英雄,尤其是拯救了国家危难的英雄。 “快看,镇北王回来了。” 沈明南的车辆进了城,两边茶楼皆有姑娘望着,镇北王玉面郎君,身躯勇猛无畏,即使看起来冷漠也丝毫遮掩不了她们的爱慕之心。 苏芊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一年里她就是被艳羡的对象,以后也会一直是。 迟婳同样坐在一处茶楼里,她正巧看见了苏芊芊那得意的脸,心中嗤笑一声。 大抵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薄情,她虽然不知道沈明南与阿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以阿荟的性子必定是有苦衷的。 但沈明南倒好,从北狄回来就带回了另外一个女人,没过几个月就开始全国找阿荟,口口声声要把人抓回来挫骨扬灰。 她现在只庆幸阿荟跑得快,谁乐意跟这个渣男还疯批的人在一起。 她收回目光,这一年,他们被皇上强制性的留在京中,久而久之,她也猜到上头那位的心思了。 果然呐,狡兔死,走狗烹,谁又能确定他们迟家不会是下一个安亲王府? 但现在她还得感谢一下沈明南了,一下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上头那位估计是没空管他们了。 镇北王的马车走远,她站起身就想去羡仙楼,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有一大半的时日是在羡仙楼度过的,那儿是个极好的归宿。 …… 镇北王府 沈明南一回来就要去书房,苏芊芊不近不远的跟着。 “明南哥哥!” 闻讯而来的是公仪音,现在应该称呼她为绫音郡主。 自沈明南封王以后就给她请封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被他晾在一边,很少能见着他。 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而且他越发的冷血无情,巧姑寻死都换不来他点头娶她。 甚至还买了一口棺材抬到巧姑面前,说她下不了手,他就亲自帮她。 巧姑哪里是真想寻死啊,她只是想威胁他,用嘉和郡主压他娶公仪音,万万没想过把自己折进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目前也只能苟活在王府里,她只能悄悄传出镇北王要跟自己定亲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女人知难而退。 但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镇北王妃啊,公仪音的目标悄然间又变了。 沈明南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皇宫复命,这个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程盛全见着他倒是五味杂陈的,经过时间的沉淀,他变得越发的内敛,明明什么也没做,光站在那儿,就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而面前的男人却很年轻,浑身充满了张力,这是太子程煜也没法拥有的杀伐之气。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王朝,他夜不能寐。以前的沈明南不过是小小的世子,靠着施舍过日,可如今,权倾天下的镇北王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他害怕的是他手底下那十万私兵,如果他要起兵造反,必能跟大焱打个平手,甚至于略胜一筹,这不是程盛全愿意看到的。 一时之间他有些感慨,以前的小狼崽子成了傲视群雄的狼王,程盛全承认自己看走眼了,像他这样的要么就扼杀于摇篮里,要么就牵制着他。 于是程盛全笑道:“此次去西戎感觉如何?” “甚好。”沈明南看似恭敬,实则极其随意。 但他有傲的资本,程盛全继续道:“过了今年你就二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你祖母要是泉下有知,必定也是欣慰的。” “臣自有主张。” 程盛全叹了一口气:“我倒觉得你跟绫音郡主挺般配的,说到底终究是程家亏欠了公仪家。” 沈明南不解:“那不如由陛下做主把她许配给三王爷吧?他不是还没娶正妃吗?” “……”他也不想要啊,程盛全哼笑一声:“罢了罢了,你们小年轻的事自个儿去解决吧,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一定要跟朕说,朕给你赐婚。” “多谢陛下。” “行了,你退下吧。” 沈明南告退,心仪的姑娘,他有啊,只是不知道程盛全敢不敢赐婚了。 …… 赵荟蔚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发愣,她身下的床极软,床帘是浅金的柔纱,看上去极尽的奢华。 她坐起身,屋子里金碧辉煌,堪称为宫殿,地上的白玉都能映照出她的影子,她赤脚下地,踩在床畔柔软的地毯上。 所以,这是哪儿? ------题外话------ 晏晏前未婚夫:杨明庭 镇南王府的两个女人加柿子可以斗地主了。 第288章 在玫瑰中盛开的宫殿 这个陌生的地方让她很怔楞。 她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被黑衣人掳走以后,就跟黑衣人苦口婆心的说,她跟那倒霉的沈明南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抓错人了。 谁知,一路上都不搭理她,她闹腾一些就给她灌药,每天只给她清醒几个小时用膳和打理自己。 并且他们带着她去不知名的地方,还是走的水路。 船上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是个哑巴,赵荟蔚曾试图从她嘴里了解这群人是什么来路。 她似乎很惧怕,不敢跟她过多交际,只伺候她,怕她逃跑了所以这个药就灌着没停过,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走出船舱。 渐渐的,她也平静了下来。 每天昏昏沉沉的,直到船停下,他们就再次把她弄晕,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座陌生的宫殿。 床边没有鞋,她赤脚踩着冰凉的白玉跑到门边,一瞬,她就被眼前景惊呆了,这是一座在玫瑰中盛开的宫殿,糜烂红的玫瑰开得艳丽。一看就被人照料得很好。 宫殿里似乎没人,赵荟蔚左右瞧了瞧,小心的就走了出去,她绕了一圈,这儿除了花还是花,就好像被四四方方围起来连门都没有。 后来她越走越快,走到围墙下就看着她应该怎么翻出去,然而还没有行动她就听见她身后“啊啊啊”的声音。 她回过头就看见小哑巴目露惊恐的看着她,手一直比划的指着她,赵荟蔚想让她动静小点,还没说什么,她后脖又是一痛。 晕倒前,赵荟蔚想,别让她逮着机会出去,否则她一定要安排百八十个侍卫把她围得密密麻麻,让那群歹人没有抓她的机会! 赵荟蔚从宫殿寝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夜幕,她动一下就有哐当的声音。 她抬起手,上面栓着一条细链,摩擦她手腕的链扣垫了棉,仿佛怕伤着她。 她坐起身,链子挺长,能够她活动,可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们出来!”她喊几声,小哑巴就怯怯的进来了。 赵荟蔚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到底是谁抓我来的?你们的主人呢,殿主人呢?我要见他!” 小哑巴又啊啊两声,手比划了一下,赵荟蔚实在不理解,就说道:“叫那个黑衣人过来,我要见他们的主子。” 小哑巴见状,才去找人。赵荟蔚看着细链扯了两下,发现材质很坚硬,链扣处得用特殊的手法才能解开,不然很难打开。 黑衣人来了,赵荟蔚站起身走近了一些,细链拖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我要见你们主子!让他滚出来。” 见人不说话,赵荟蔚冷笑一声:“想必你们的幕后主人也不想最后得到一具尸体吧?” 当然,这是赵荟蔚吓他的,没走到最后一步她很爱惜自己的。果然黑衣人眼里多了几分凝重。 片刻,他才道:“还请等几天。” 说完,他就出去了,小哑巴又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浓汤,味闻着极鲜。 “又下药?” 小哑巴顿了一下,连忙摆手,表示这汤是好的。 她递到赵荟蔚的手边,满眼的殷切,赵荟蔚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没办法把气撒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而且这小哑巴看着也是瘦瘦小小,一路上伺候她也是尽心尽力。 她伸手接过:“谢谢。” 小哑巴才露出一丝笑意,示意她快尝尝。 赵荟蔚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问道:“你熬的吗?” 小哑巴点头,目光期待的看着她。 “还不错。” 闻言,小哑巴咧嘴笑了笑,赵荟蔚看了她一眼,眼睛一转,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小哑巴看她看呆了,她照顾的姑娘一直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这是第一次对她笑,小哑巴想不到什么形容词,只觉得她比这满园的玫瑰还绚丽夺目。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哑巴想了想,啊啊的比划了两下,赵荟蔚伸出手:“会写字吗?写我手心里。” 小哑巴犹豫了一下,见她和善就伸手在她手心比划了一下。 彤。 “你叫阿彤吗?” 小哑巴会写字,两人就这么比划的聊了几句,直到小哑巴对她放松了些警惕,赵荟蔚的眉眼才变得失落,她本就生得娇小可人,如今我见犹怜的样让阿彤慌了一下。 她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个劲的“啊啊”。 赵荟蔚叹了一口气,眼眶渐红:“阿彤,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突然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我害怕。” 小哑巴迟疑一下,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赵荟蔚下一秒就把泫然欲泣的表情收回,并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阿彤走了,赵荟蔚这才起身,宫殿内燃着烛火,墙上镶嵌着发着幽光的夜明珠,不远处的桌子都是玉做的,宫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极其昂贵。 地板擦得光洁没有一丝灰尘,虽然这里很华丽,却也空得可怕,背后的宫殿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见她,就把她囚在这儿。 第二天,还是阿彤跟她。 赵荟蔚屈膝坐在地上,她披散着乌发,水红的衣裳铺在柔软白毯上,艳而不妖,凉而不寒,极致的纯欲。 她的手上那条银色的细链还在,她动一下就会发出声响,寂静的宫殿里,唯有细链哐当的声音陪伴着她。 第三天,她一如既往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太空旷了,空得可怕,在这里过每一天对赵荟蔚来说都是折磨。 她好像生活在渺无人烟的荒野,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就连小哑巴,给她送了膳食就匆匆走了。 这座囚牢,每天都在折磨着她。 第四天,她已经要崩溃了,比起折磨,这种空寂才真的让人生不如死,她用力的把细链砸在地上。 “我要见他,你们听见了吗,我要见他!让他滚出来,滚出来啊!凭什么囚我。” 她捏紧拳头,她的力气已经回来了,自从来到这座宫殿,他们就没给她灌药了,随即她又跌坐在地上。 眼神空洞的看着白玉地面,此时的她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第289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五天,她已经不吃不喝了,阿彤送进来的饭菜通通被她打翻在地。 阿彤也没办法,收拾干净以后就退了下去。 如此又是一天,黑夜笼罩,宫殿里即使没点烛光,有夜明珠的照亮也能看清,就是光线昏暗了一些。 “叮铛——叮铛——” 是铃铛敲响的声音,而且离她这儿越来越近,赵荟蔚的眼眸这才恢复了一丝神采,她身子坐直了一些,紧盯着那宫殿的大门。 “嘎吱。”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只黑色的靴子踏了进来,直到他整个身形露了出来,赵荟蔚直接站起身,细链清脆砸地,她有些不可思议:“沈明南!”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把门关上以后,再去点亮宫殿里的烛火,昏暗的宫殿一下变得亮堂。 连带着幽暗的他都柔和了不少,他的手里拿着一串铃铛向她走近,离她几步远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你想我了?” 赵荟蔚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谁他吗想你了,放了我!” 沈明南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铃铛走远:“看来不想我。” 眼见他要关门离去,这让赵荟蔚想起这几日一个人空寂的恐慌。 “你回来!我想,我想你,你快回来!” 沈明南踏出去的黑靴才收回,他重新把门关上:“这样才乖。” 他走近:“喜欢这儿吗?我的藏宝阁。” 赵荟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说好两清的,结果下一瞬就派人掳她,装得一派高风亮节,让她真以为他放过她了,最后瞒着所有人把她囚在这里。 沈明南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把人打横抱起放在寝床上:“想知道吗?” 赵荟蔚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沈明南拉过她的玉足,把银铃系了上去:“我说了,我们两清了。” “那你囚着我又是做什么?” 他不顾她的挣扎伸手抚上她的腿,一寸一寸的往上滑,他声音清冷:“跟你说说往事吧。那是你离开的第一个七天,我想啊这辈子我都不会想你念你,违誓天诛地灭。” “后来啊,我在战场上快死的时候我又想起你了,心中的恨意支撑我要找到你,所以我不能死,我要亲手杀了你,才对得起我付出的爱。” “我封王以后,整个大焱都是我散的人手,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你,但是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些,没寄居在大焱,也没在淮南王府,你应该庆幸,我那时候没抓到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心中的疯狂被掩埋,直到我在西戎遇见你,恨意才重新破土而出,你应该要为我赎罪的。但我发现,我还是舍不得伤你,一点点也不行。” “我见不得你哭,见不得你在他人身侧欢笑,你的欢笑痛苦都应该属于我的,漏一点点出去都是在凌迟我的心。” 他的手在用力,直到在她肌肤上留下红痕,他才松手:“在你说要跟我分开的时候,我就想捏断你的腿骨,囚在我为你打造的宫殿,一辈子陪着我。” 他抬眸对上她惊恐的眼眸,微微弯唇:“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疼了你会哭的,你一哭我的心就会疼。晏晏,我们重新开始吧,我把命都给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诱哄,赵荟蔚不理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囚我……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多坏,多恶劣吗!” 他把她拉近,脚铃悦耳,他眼里是毫不在乎的疯狂:“不是你教我的吗?多坏都没关系。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纵使世人恨我,厌我,我也只想得你一人喜欢啊。” 她的眼神毫无波澜:“放了我。” 沈明南手指轻勾她的下颌,倾身在她耳畔如恶魔低语:“晏晏,我爱你又如何放你。” “滚,你给我滚!” 她伸手推着他,却被他反抱在怀里。 “晏晏,我要你不带任何欺骗的爱我。” 赵荟蔚被他钳制住,她开始想着先让他平复下来,于是道:“重新开始,那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一丝犹豫都没有。 赵荟蔚气得锤他手臂上:“哪有你这样囚着人谈恋爱的。” “谈恋爱?是什么?” 她瞪他一眼:“相爱。” 沈明南轻轻一笑,相爱多美好的词啊,他低头亲在了她的脸上:“我们就在这里相爱,只有我们两个人。” “……” “你不放了我,你休想!” 闻言,他也不生气:“没关系,时间会让你爱我的。” 芜湖,这人是打定主意要关她一辈子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她还在分神,他就吻上了她的唇,赵荟蔚立马侧开脸,还用衣袖擦了擦,以示自己对他的嫌弃。 他又亲亲她的额角,同样她用袖子擦了擦,沈明南眸光逐渐幽深,抬起她的下颌就加深了这一吻,把她的呜咽悉数吞入腹中。 水光唇色,气息不匀间沈明南替她解了细链,水红的衣裳被他丢在地上,他直起身,伸手抚上了她细白的脖颈。 “我送你的玉坠呢?” 得了自由的赵荟蔚微喘两声,继续气他:“我已经丢了!” 丢了? 他轻笑,眸色愈发的黑:“没关系,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他把人抱起,朝着宫殿后方走去,她伸手抓住他凌乱的衣襟:“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身上的水红外裳被他丢在地上,现在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隐隐可见里面的春色。 “沐浴。” 赵荟蔚这才发现,宫殿后面还有一处暗门,打开里面烟雾缭绕,竟然是一处占地极广的温泉。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隐隐猜到接下来他想做什么了。 她拉住他衣裳的手更紧,沈明南停下脚步,声音带上了一丝无奈:“晏晏乖些,放轻松点,别抓我这么紧。” 神踏马的放轻松,她只想走。 “不要,我不要。”她挣扎着要下地,脚铃叮铛,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乖一些。” 他朝着温泉走去,这儿有几阶台阶,他脚步很稳的就抱着人下了水,温热的温泉水弥漫周身,把衣裳浸透。 她曼妙的曲线在水底一览无余,红色的小衣愈发的夺目,披散的发丝在水中沉浮。 他扶着她的腰,就把人往上抬了抬,抵在了温泉壁上,此刻的小姑娘像一只落入他掌心的羔羊。 沈明南捉住她抗拒的手,一手脱着她的里衣,就吻了上去。 第290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明南捉住她抗拒的手,一手脱着她的里衣,就吻了上去。 衣裳脱落,他更贴近她,手指从她背部游离,逐渐下移…… 赵荟蔚眼睫轻颤了一下,未知领域的探索令她有些恍神,她头微微仰起,浑身酥软,双手攀附着他才稳稳不掉进水中。 “唔……别……” 她攀在他肩上的手猛的收紧,背微弓,身子一软,双目有些失神,眼角有泪渗出。片刻,他的手才重新伸了上来。 “你也喜欢的,对吧?” 赵荟蔚现在根本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察觉他要进行下一步了。 她猛的一把推开他,泪流满面:“你走开,呜呜呜。” “你总是这样,你从来不顾我的感受,你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我是你的玩物吗?” “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吗?我知道我扎了你一簪子,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我,欺负我啊。” “你还不如杀了我,我宁愿去死。” 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他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泪水滚落滴在温泉池里,可他却觉得是滴在他的心上,那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沙漠里开不出玫瑰。 他种了满园的玫瑰,可玫瑰真的不爱他。 她的一字一句皆震在了他的心尖上,最后揉成一滩血泥,变得面目全非。 他舍不得哭的姑娘终究还是被他弄哭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很快转身就出了温泉池,身上的水痕拖了一地。 沉重的门关的声音传来,赵荟蔚穿上湿透的里衣走了出去,宫殿一如既往的空阔,衣裳淅淅沥沥的滴着水,身上是一片冰冷。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啊,她的泪意又涌了出来。 林间的风呜咽的吼着,这儿是他的山庄,叫藏月阁。 里面有他的痴念,亦是求而不得。 明明都很好啊,怎么一下就都变了。他送她玉坠了,他们可以有好的未来,他可以陪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北漠的雪,凉州的山,扬州的春风十里。 这些都是奢望,他像被命运推着走一样,跟在他身旁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祖母不就是吗? 因为小姑娘说,他的手是干净的,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干净的,为了这句干净,他动了仁心,却害死了他的祖母。 他满身罪恶,以为得到的是救赎,却是另外一个无尽的深渊。 真的……错了吗。 栖山 这儿是沈老国公和沈老太君的墓地,是京城郊外最美的一处地方,这儿种满了枫树,秋天的时候红意满山。 沈老太君跟他说过,她跟他祖父的爱情,始于风,终于枫。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风吹着他祖母的手帕呼在了他祖父的脸上,也许年少的情谊并不需要经历这么多,只一眼便能定终身了。 我目光所及是你,那个人便是你了。 这是他出来以后的第一天,他提着酒来到的栖山,沈老太君的墓前,坟墓朝阳,是在一处山崖边上。 他就席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看着远处的云雾,没意义了。 无论最后如何,他终归会原谅她,没有理由。 所以他想,他要放手了吗?从此恩怨两清了吗?因为他太过自私的占有而导致他的小姑娘怕他吗? 她说他,欺负她,糟践她。 他从未想过啊,喜欢不是只要得到就好了吗?属于他了,有了他的烙印,就可以了。 沈明南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都没有怕过,刀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谁负他就杀谁,天下负他就掀了这个天下。 他可以对所有人坏,却只想对她一个人好。他的喜欢不值钱,一如他这个人一样,烂进了泥里。 沈明南喝着酒,慢慢红了眼眶。 所以啊,他决定放过她了。 他踏着月色归来,脚步有些摇晃,从不醉酒的他,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了,他没办法挽回她,便只有……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宫殿里映出昏黄的光,他知道她在里面。 他头脑有些昏沉,伸手推开了门发出一声巨响,里面的人闻声看了过来,目光冷淡到刺得他的心疼。 他关上门,走到她的面前,一大股酒味扑面而来,赵荟蔚低垂眉眼,视若无睹。 沈明南指尖微蜷又松开:“我从未想过,我的爱对你来说是负担,是沉重的枷锁,是罪恶的泥沼。” “我把你拖到我的领地,以为可以占有你了,喜欢不就是占有吗?我活了二十年,这个概念已经烙印进心里了,你却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赵荟蔚眼睫轻颤,低垂的眼眸轻轻一眨就有热意。 “我建了一座玫瑰庄园,你不喜欢糜烂的红我却觉得可爱,但我却不能抱着它。玫瑰的刺向我竖起的时候会让我疼。可我不能拔了它的刺,因为它本就生长肆意,盛开艳丽,我不想毁了玫瑰,所以……”他声音颤了颤:“我要放过玫瑰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骨头磕在地上发出声响,赵荟蔚终是红着眼睛看向了他。他把自己搞得邋邋遢遢,身上满是泥土,乌发垂至他的胸前,半晌,他才继续道:“抱歉,我自私贪婪的性子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不恨你了,也不要你给我那晚的理由,我们……散了吧。” 热泪终是涌出,她看向他的手,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手背上青筋鼓动。 泪水止不住,依旧是苦的,她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见他隐着的发红眼眶,突然就觉得这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明天你就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沈明南转过身,压住了眼底的湿润,原来放下才是最痛苦的,剜心蚀骨令人痛不欲生。 他走出几步,背后有急切追来的脚步声。 “沈明南。” 他的脚步顿住,然后缓缓的回过头,赵荟蔚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如那晚一样,笑中带泪:“如果我们最后都死了怎么办?” 他凝视着她的容颜,似要刻进骨子里,最后微微弯了弯嘴角:“我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继续爱你。” 第291章 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世间哪有这样的人啊。 被她伤得遍体鳞伤还要继续爱她。 但世间就有一个,他叫沈明南,是一个赌徒。 “爱不是疯狂占有,爱是互相包容与信任。是永无止境永不失落,是心。” 当爱建立在平等之上,得到与付出的才会成正比。 她不想让他一味的付出,也不想再记着老和尚的话了。 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沈明南,我们谈恋爱吧。” 他愣了愣:“你说什么……” 谈恋爱?跟他这种人吗。 “谈恋爱啊,我跟你。” 他本死寂的心又慢慢复苏,低哑问道:“怎么谈。” “你得尊重我,不可以像这样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关在这儿,也不可以强迫我做我不乐意的事,包括亲亲抱抱都得遵循我的意见,我同意了才可以。” “以前都是我顺着你的意,跟着你的感情走,那样是不行的,我们得互相磨合。” 沈明南抿唇,问道:“那……成亲呢?” “合适了,就可以成亲了,我们要忠诚,不可以有欺骗。” “就这些?” “对,就这些。” 他应下了:“好。” 此刻,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又缓缓跳动起来。 那就,先学会如何去爱吧。 沈明南离开了宫殿,明天他再来接她下去,他走在小径上,晚风吹过,月光下的玫瑰似也在为他吟唱。 他伸手摸了摸,花瓣柔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有些期待,双向的爱。 翌日,沈明南站在玫瑰园中,赵荟蔚一出来就看见他光站在那儿就把满园春色都压了下去。听见声音,他回头,眼神微亮,嘴角漾起笑意:“晏晏,我来接你了。” 她笑着跑到他的身侧:“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沈明南突然停下脚步,他伸了伸手:“我可以牵你吗?” 他目露期待,赵荟蔚把自己的小手郑重的放了上去,仰头对他笑:“可以。” 他紧紧的握住,黑眸微弯,藏月阁的路有些绕,他带着她左拐右拐才走到山庄的大门。 她打趣:“你这是防贼呢?藏这么深。” 他眼里闪过一丝窘迫,当初建的时候就想藏深一点。 “对了,阿彤呢?” “守着藏月阁,她不愿意下去。” 赵荟蔚也看出来了,阿彤很怕生人,那就守在这儿吧,最起码能吃饱穿暖。 两人沿着山路下去,一路上沈明南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怕她摔着,步行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甩开他的手:“人多了,进城吧。” 他看了看还留有余温的掌心,藏在袖子中,然后乖乖跟在赵荟蔚的身后。 守门的护卫都认识沈明南,纷纷行礼:“镇北王爷。” 他轻应,守门的不敢拦人,他们并不认识赵荟蔚,只知道他们镇北王爷又带了个陌生姑娘回来。 皆悄悄对视一笑,这个长得比那个不好看多了? 淮南王府就在镇北王府的隔壁,赵荟蔚看着的时候还楞了一下。 沈明南解释:“陛下赐的。” 潜意思:他做不了主。 她看他一眼,好奇道:“国公府呢?” “祖母死后,就没来往了。” 也是,那地方不回也罢。 她继续道:“我要给我哥哥寄信,说我来京城了。” 沈明南轻眨了一下眼睛,他没告诉她,她在凉州消失以后,林槐安当机立断直接来京城了,只是被他的人拦了一下,现在还没到而已。 他轻咳一声,得把这些人手撤了才行。 “沈明南!” 两人循声望去,是苏芊芊。 赵荟蔚还没问,沈明南立马就道:“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没关系还住同一个府里?” 她没瞎,看见是从镇北王府出来的。 “你别生气,我马上送她离开。” 两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苏芊芊就走近了。 她看着凭空出现的赵荟蔚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人不是被掳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在沈明南的身边? “你们……”她看向沈明南:“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沈明南往赵荟蔚身旁靠了靠,眼神又变得凌厉冷漠:“本王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你!” 赵荟蔚冷哼一声,就朝着淮南王府走去。 “晏晏。” 沈明南跟了两步:“我真跟她没任何关系!” 赵荟蔚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当着苏芊芊的面道:“你要是给我写一封千字情书我就原谅你了。” 说完,她就去敲响了淮南王府的门,门牙看见来人,态度立马变得恭敬:“大小姐。” 她走进以后,门牙就把门关上。 沈明南却在沉思,情书怎么写……他从未写过。感受到有人拉他的衣袖,沈明南一把推开她。 苏芊芊往后退了两步:“你……”她深吸一口气:“你为何会跟她在一起?” 沈明南转身,他没必要跟别人解释他跟晏晏的关系:“你来,本王有事跟你说。” 苏芊芊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沈明南说一不二,她咬着牙就追了上去。 正堂,沈明南把五千两银子丢桌子上:“拿钱走人,本王不喜欢欠别人的。” 虽然那时,他能自救,但苏芊芊还是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省事不少,作为回报,她已在王府里待了一年,除了供他逗趣,也不算亏待。 所以这五千两银子,算是报酬。 苏芊芊有些心凉,她想要的是这区区五千两银子吗? 她语气里满是怒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如何还不需要她来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延元,把她丢出府外。” 延元早就看这个苏芊芊不爽了,从她开始打听赵荟蔚的时候就不爽很久了,她想比较也得选对人吧? 不顾她的反抗,他连人带银子一起丢出了王府。 任由苏芊芊如何敲门,都没人去搭理她。 她看向一侧的淮南王府,嘴唇紧抿,随后拿着银子就离开了岁绵街。 苏芊芊去哪儿沈明南并不关心,他现在在书房里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宣纸,情书怎么写? 他想了想,便去翻书。 回来以后,落笔写下。 “岁月为笔,相思成念,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题外话------ 时刻都没忘,我是甜文作者(doge) 谈恋爱,搞事业~ 第292章 仁义堂 沈明南的千字情书还在写,另外一头,淮南王府的赵荟蔚也在给林槐安写信,主要就是告诉他,她到京城了。 把信递给了小厮,会有专门的渠道传递这封信,门牙走了进来:“大小姐,有一个姑娘求见。” 姑娘? 她挑眉道:“带进来。” 不一会儿,人就被领了进来。 “呜呜呜,姑娘,你好狠的心啊,抛下我一年,一个人远走高飞。” 面前这哭得稀里哗啦穿着青衣的正是璎珞。 赵荟蔚连忙上前抱着她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抱歉,那日是迫不得已的。” “奴婢才不要你的道歉。”说着她把一张身契塞赵荟蔚手中,“我已经脱离了主子的隐卫营,从此就是自由身了,你可不能再抛下我了。” 在赵荟蔚的心中,她从未把璎珞当成她的奴仆,而是姐妹一样的存在:“我不会抛弃你的。” 璎珞能再来她的身边,她自然是高兴的,璎珞会武功还善毒,安全感满满的,但是赵荟蔚觉得这还是不够。 她得多加派得人手在府中才行,淮南王府常年没人居住,里面除了几个门牙小厮,以及管家张伯,人手很少,如果武功高强的人有意要进,这么几个人根本是拦不住的。 于是她问璎珞:“你知道京城有没有武功好一些的可以应聘来看家护卫?” 璎珞想了想:“有,京中有一处叫仁义堂的,不过姑娘如果要雇的话得雇他们一整个堂子的。” 赵荟蔚:“为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雇人要雇一整个堂子的。 璎珞认真道:“仁义堂的堂主好像经营不利,导致仁义堂亏损严重,还欠了五千两外债。他又舍不得兄弟们分离,只能集体卖身抵债,但是人太多,没人收下他们。” 赵荟蔚:“……” 得,还是一家倒闭了的。 她一挥手:“走呗,去看看。” 璎珞紧紧跟着她,府里安排了马车,很快就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弄堂,弄堂不算很大,走进去以后,有一扇大门。 璎珞上前开门,很快就有一个壮汉开了门,他看见外面这两个小娘子有些疑惑:“两位小娘子找谁?” 赵荟蔚上前一步:“找你们堂主。” 壮汉愣了一下,打量了她们一眼,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他让开身:“还请随我来。” 屋子很大,外面还有训练用的站桩,几个半大的少年穿着背心褂子,汗流浃背的练着。 “堂主,有人找。”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得很整洁,浓眉大眼的,身材高大健硕,他叫范润,是仁义堂的堂主。 范润粗声粗气道:“两位小娘子有何事?” 赵荟蔚打量了一下周围,才道:“听说你这儿在找买家?” “对。” “死契?” 范润咬牙:“对。” 赵荟蔚沉吟片刻,范润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买家上门,他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明天一到,他们肯定会被卖去全部充当劳役。 “姑娘,只要你买下我们,管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仁义堂一百来口人全部以你唯首是瞻,我范润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见赵荟蔚还是不说话,范润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有些心慌:“姑娘,你可以不买下我,但是求你买下这群孩子,他们是孤儿,在世间没亲人了,我捡他们来,没跟过上一次好日子,就要被发卖,我对不起他们。” 七尺汉子流下了眼泪,引得院子里几个年纪小的跟着一起哭。 赵荟蔚有些头疼,她只是在考虑买回去安置到哪里,结果他就又跪又求:“你先起来说话,我也没说不买你们。” 闻言,众人都是一喜,范润连忙爬了起来。 赵荟蔚有一个疑问:“你怎么会欠下五千两?” 范润脸色微僵,片刻才无力道:“因为堂子资金运转不周,我们这儿又接不到什么活,日渐衰落,想混上温饱都成了问题。” “就在我着急钱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找上门,说要跟我做一单生意,先是借我一笔钱,让我拿这笔钱去做生意,也不用利息,他说这笔钱就当他给我投资了,我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那我肯定得做。” “靠着这点小钱的赚了一些,我就把钱还给了他,用赚的钱再做生意的时候直接就亏没了,我又找上他,这时他让我签合同,说他也只能帮我第一次,下次我再亏,他去哪儿找人还他钱,我一听有道理,但我还是有心眼的,我就去找了个书生帮我看看,书生说没问题,我才放心的按了手印。” “谁知道,那是一张黑契,如果我亏了不仅要还钱,房子也是他们的,包括我们的身契都是他们的,但如果在规定期限内还清,房子和身契就还是我们的。我一听觉得可以,没想到接了一笔又一笔,全亏进去了,我对不起他们……” 范润说完,脊背都弯了一些,能看出这段时间很疲惫。 赵荟蔚挑眉,看他这情况就是被人套娃了,先诱骗进圈套,一个接一个的套路骗,估计那生意也是他们做的,范润一个武夫可不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背后之人不仅不亏欠,还多了这么多人的身契,加一座房子。 赵荟蔚开口了:“我可以买下你们,说好了我不是什么慈善堂的,到了我的地方就要给我办事,绝不能有二心,可以做到吗?” 范润灰败的脸庞多了一丝神采,就连练功的那群孩子都跪在了地上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都起来吧。” 赵荟蔚看向范润:“他们什么时候来要钱?” “明日。” 她看向璎珞,璎珞上前从怀里拿出五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诺,收好了,我跟我家姑娘明日再来。” 范润手颤抖着接过:“谢谢姑娘,我们仁义堂不会让你失望的。” 得救了,与其被卖去不知名的地方,他们宁愿跟这个漂亮精致的姑娘。 随后璎珞又拿出一张契纸:“签了,我们也好有个保障,你放心这不是什么黑契,只是明日这里落下尾声以后,你们就要进淮南王府,替我家姑娘看家护卫。” 第293章 故人 一听还是淮南王府的,范润心中的敬意又大了一些,那是护卫疆土的淮南王。 他直接就着璎珞递来的印泥,按了手印,半点不担心她们骗他。 事情了解以后,赵荟蔚就带璎珞走了。 巷子里,璎珞道:“听说那范润上过战场的,为人忠义,只是年纪大了就退了下来,专捡孤儿教他们练武,然后发展成了仁义堂,姑娘这回是捡到宝了。” 赵荟蔚想起了房里那一些小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天真明亮,她的力量微薄,希望能温暖到他们。 璎珞替她掀了帘子,两人坐进了马车,车夫慢慢驶远。 “逸之?怎么了?” 一名青衫男子从胭脂铺里走了出来,他看着马车停放的地方有些恍惚,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一个故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女子,女子穿着得体,面容清秀,她秀眉微皱:“逸之?” 男子这才回神看向她,神色又变温和:“左二小姐,我无事。” 如果赵荟蔚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穿着青衫的就是她的前未婚夫杨明庭。逸之,是他的表字,一年多的时间,他成熟了不少,身上也更有气质。 而他身侧的就是左丞相的嫡次女左蕊,太子妃左沁是她的亲姐姐。 “你还有什么要买吗?” 左蕊见他如此体贴,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也看见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她要装的得体大度,男子都比较喜欢善解人意的女子。 左蕊道:“没有了,都逛一下午了,你应该都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值呢。” 杨明庭轻笑,清秀的面庞像一轮旭日照得人暖暖的:“我先送你回丞相府吧。” 左蕊低头轻应:“嗯。” 送了左蕊回去以后,杨明庭转身以后笑容才落下,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上马车的那个女子侧脸。 真的太像了,但是……以前的赵荟蔚没这么漂亮,她营养不良,看起来特别瘦弱,跟刚刚那娇艳得跟花一样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杨明庭觉得是他看错了,前年,他跟她许诺,要她等等他,就去县城求学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得知她离开了落花村。 他去问过赵泊睿,结果她弟弟根本就不跟他说,甚至还打了他一顿,从此他就不敢靠近赵家了,时间一长,他就慢慢把她忘了,一心只想读书考取状元,光宗耀祖。 他成功了,今年最风光的状元郎,还得到了左蕊的青睐。有左家,他的仕途必定是一帆风顺的,可是……他好像看见了赵荟蔚。 他以前真心喜欢过的姑娘,一时之间他的心中有些慌乱。 最后,他强行把那个画面抹去,赵荟蔚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看错了,他要珍惜当下才行,打定主意以后,他很快离开了这里。 …… 镇北王府 沈明南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晚上,他看着面前的宣纸。他本来是在写情书的,但不知不觉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幅画。 他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她的眉眼,画中的赵荟蔚是在玫瑰园中笑着朝他奔来的样子,同时也软了他的眉眼。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他现在还恍若梦中,他的晏晏愿意跟他好好相处,愿意再次慢慢了解他。 最后他嘴角的笑容变大:“晏晏,我的。” 直到敲门声传来,他一秒收了笑容,脸上表情又变得淡漠,他把画遮住,脸上有了几分不爽:“进来。” 延元小心的推门进来,看见他冷冰冰的目光,心上一颤。他有些纳闷,不是和好了吗?怎么看上去还是不开心?延元不懂,他觉得他主子依旧难伺候。 “主子……绫音郡主问你要不要一起用膳。” 沈·莫得感情·明南:“让她滚。” 延元挠头:“好的。” 说着就要推门出去。 “等等。” 他脚步停下,看向沈明南,只见他下一瞬道:“让她明天收拾收拾,滚去她的郡主府里住,本王可没义务养个闲人。” 延元:“……是。” 得知要把赶出去的公仪音有些无法接受,她以为沈明南把那个苏芊芊赶走了,是想接受她了。 所以晚上她才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用晚膳,谁知他也要把她赶走了。 她看向巧姑,眼眶红着又掉泪了:“巧姑姑,我今年都要二十了,明南哥哥还是不肯娶我,甚至还要把我赶出王府,我该怎么办呐。” 巧姑也是心烦,狼崽子成年了,没以前好欺负了,她也不敢去招惹现在的沈明南,因为她亲眼看见他……活刮了沈婵。 连自己的亲堂妹说弄死就弄死,更何况她这个跟他没任何血缘关系的,以前还能拿嘉和郡主压一下他,现在巧姑也没办法了。 他们亲手养大了一个冷血无情的狼崽,还是会反噬他们的狼崽。 “小小姐……老奴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公仪音见状,哭着摇头:“你去求求龙叔叔好不好,让他为我们求求情,明南哥哥会听他的。” 见她哭得厉害,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小小姐,跟自个儿的闺女一样养大,她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也疼,于是点头应了:“老奴给他递信,让他明天来。” 公仪音忙不迭的点头。 巧姑的办事速度很快,龙潜第二日就上门了。 沈明南在书房里把他写的情书塞进了袖子里,又看向这副画,他决定找个日子裱起来,挂他书房里。 “叩叩。” 沈明南眼都没抬:“进来。” “小主子。” 听见声音,沈明南才看了过去,来的是龙潜。 “龙叔今日怎么过来了?” “来跟你汇报一下情况。”龙潜道:“据十七,十八传来的消息,太子不日就要回京了。对了,他还带着他的侧妃一起,现如今姚南嘉已怀孕六个月。” 沈明南眉梢微扬,眼里划过冷光:“吩咐下去,立即派人去刺杀程煜,生死不论。” 龙潜应道,又迟疑道:“那姚南嘉怎么办?她身上有武安伯府的一半血脉。” 武安伯府曾是他们安亲王府的世仆,立了功以后才让他们脱了奴籍,从此跟随安亲王府身后。 安亲王府被灭门以后,武安伯府也没能逃脱被屠的命运。 沈明南表情不变,语气淡淡:“她的心已经不属于我们这边了,所以不是自己人,杀了也没关系。” ------题外话------ 沈·痴汉·明南。 …… 武安伯府是姚南嘉亲娘的家,前面没提,这里简单提一下,记一下就好了,这就是男主对姚南嘉稍微好些的原因,武安伯府也算是被公仪家牵连的。 第294章 千字情书 龙潜自然是没有异议,姚南嘉已跟太子牵扯,那就别怪他们无情了。 他又看向沈明南,想起巧姑交代的话,问道:“听说您要把小小姐赶出王府?” 沈明南闻言,神色不变:“对啊。” “一个未婚的表妹天天赖在表哥家里住,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她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对本王名声有碍。” 龙潜:“……” 他默了默,谁不知道公仪音的心思?一时他也有些头疼:“音小姐今年都要二十了……” 沈明南恍然:“你说得对,本王这就给她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婚事把她嫁出去,再拖就成老姑娘了。” 龙潜:“……小主子,你知道音小姐她……” “龙叔。”沈明南打断他要说的话,语气依旧散漫:“本王母亲临死前只让本王好好照顾她,本王能为她请封郡主已是全了最后的情分。” “最后。”他话音一转,气势不怒而威:“别再来触碰本王的底线,本王已经放过你们一次,如若再来,本王只能照本王的规矩办事了。” 龙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他抬棺材给巧姑的时候,还是他去求了情,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巧姑什么事。 这是他们认定的王,在大事面前公仪音的事都是小事了,他恭敬道:“那就麻烦小主子给音小姐寻一门靠谱的婚事了。” 沈明南这才闲闲道:“这是自然。” 龙潜告退以后,沈明南就想去寻赵荟蔚,然而,还没等他找去,就有人来告知他,赵荟蔚那儿出现了一些麻烦。 …… 仁义堂 赵荟蔚本来是准备带范润他们走的,明明范润的五千两已经还清,可上门讨债的人非说还有一千两的利息,不给就把这里所有人带走。 双方两边人正在对峙,上门讨债的是留着小八胡子的男子,身量不高,行事说话都显尖酸刻薄。 “范润,今儿个不把剩下的一千两银子还完了,你们休想走。” 范润紧了紧拳头:“利管事,你那张合同上明明说了,只要我在十天内还清五千两银子,房子和身契就还是我们的,你们那上面根本就没说加利息!” 利管事用牙签剔着牙:“谁说没写了?阿水,把合同指给他看看,明明就写着,一天以一百两银子的利息来算,是你自己不看清楚就签,现在还反过来怪我们?” 名叫阿水的小厮很快拿着那张黑契上来,他指了指最后一行极小的几个字,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上面的确写着要利息。 阿水倨傲的把合同揣进怀里,赵荟蔚冷笑一声,这还是连环的诈骗,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范润等人。 就算最后他们拼尽全力凑到了五千两银子,后面的这一千两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这就是骗局,真以为我们不敢报官吗?”赵荟蔚出声了。 利管事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哈笑一声:“报官?哈哈哈,她说她要报官。” 利管事笑得肚子疼:“省省吧,你知道我们背后的人是谁吗?你就敢去报官?小娘子,奉劝你少管这事,免得最后把自己折了进去。” “哦?怎么折?让本王听听?” 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引得院中的人都看了过去,利管事回过头,就看见京中以杀伐成名的镇北王冰冷的看着他。 在他的目光下,利管事好像已经到阎王殿里走了一遭,额头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连忙跪在地上:“请,请镇北王安。” 沈明南直接一脚踢开他,走到了赵荟蔚的身旁,见她没受伤才问:“怎么回事?” 赵荟蔚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沈明南了解大概情况以后,看向利管事:“你来说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利管事此时哪里敢说啊,一个劲的抖个没完。 “延元,把他拖下去拔了舌头,这嘴不是用来说话的,想来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不不,王爷饶命,我说,我们背后的人是端王,但是这合同是范润亲自签的……” 沈明南眉梢微扬,懒懒道:“端王什么时候也学会搞黑契放印子钱了?这行为可要不得。对了,滚回去以后记得跟你们主子说,这些都是本王的人,他要是有意见,你让他亲自来跟本王说。” 利管事哪有不答应的,他只想赶紧离开这儿,连忙点头:“是是是。” 说着就连滚带爬的就想跑。 “等下。” 利管事脚步顿住,含胸驼背的问:“王爷还有何事?” “五千两银票留下。” 利管事吞咽着口水,把银票从怀里拿出来,非常懂眼色的递给赵荟蔚:“五千两都在这儿,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赵荟蔚接过,利管事带着他的人就滚了,来到巷子口的时候,阿水问:“利管事,就这么算了吗?” 利管事这才挺直了一些腰板,冷哼一声:“人和银子都没了,怎么能这么算了!等会儿就跟端王说,这单被镇北王截胡了,王爷他自会想办法的。” …… 银票又回到了赵荟蔚的手中,她眨了眨眼睛,轻轻推了一下身旁的人:“可以啊,镇北王爷。” 他对着她轻笑,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等会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要回府去安顿范润他们,现在他们可都是我的看家护卫。” 他皱眉:“让璎珞去办不行么?” 赵荟蔚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你找我有事?” 沈明南捏了捏袖子中的纸,突然就有些紧张:“也,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忙我明天再来找你。” 赵荟蔚瞅他一眼,转身就去吩咐璎珞了,然后再来的时候对着沈明南说一句:“走吧,我没事了。” 然后就率先朝着外面走去,沈明南紧紧的跟着,两人出了巷子,外面是繁闹的街道。 日头还很足,晒得人暖洋洋的,她摸着肚子,有些想吃酱肘子了:“走,我们去玲珑阁吃酱肘子。” 沈明南跟着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等等。”他拿出他袖子中的千字情书递给她:“收下我的情书再去。” 第295章 成王败寇 赵荟蔚脸上笑意就没有落下过,她接过就要打开,被沈明南按住她的手:“回去再看。” “行吧。”她把信妥当的塞进怀里:“吃酱肘子去。”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条街,一侧胭脂铺里,有个男子走出来,他目露不可置信,昨夜那个侧脸实在是扰得他睡不着,第二天他告了假,特意在这儿等了片刻。 他看清了正脸,以前面黄肌瘦的小姑娘长大了,变得娇美姝艳,但不变的是她的眉眼,她就是赵荟蔚。 而她身侧的是她在落花村救的那个公子,亦是镇北王。 他现在也不过是在翰林院当着一个六品小官。 直到步入官场以后,他才明白权势有多重要。 对女子来说,亦是一样,所以赵荟蔚才不听他的,攀上了镇北王。 杨明庭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烦躁,同样离开了这儿。 跟沈明南道别以后,他俩就各回各府了,赵荟蔚就去看了看范润安顿得如何。 淮南王府很大,常年空着,能住的地方很多,他们被小厮安排到了西边。 范润跟他的兄弟们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府邸,一时都不敢过多的动作,直到赵荟蔚来了,他才放松了一下。 “你们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了,不用太过拘束,对了,你们要练功对吧?练功场在后面不远,有空你们可以去看看,功夫得练起来,不能偷懒。” 范润非常恭敬道:“多谢大小姐。我们会好好练功的。”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淮南王府的人了,所以这声大小姐喊得贼顺溜,。 赵荟蔚点点头,郑重道:“王府的安危就靠你们了。” 他们齐声:“誓死守卫淮南王府。” 如此,空旷的淮南王府也算是有护卫了。 另外一头,端王府。 利管事一回来就把在仁义堂那里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了。 “你说镇北王插手了?” 利管事点头,他一改在沈明南面前的唯喏,表情也变得凶狠:“还有一位姓赵的姑娘,她给了范润等人五千两银子,不然范润早就是我们的人了。” 姓赵? 赵荟蔚? 程烁微微眯眼,还真是没想到啊,她竟然回京了,看情况还跟沈明南和解了,不然沈明南怎会巴巴的去给她撑腰? 他真是好得很,抢了他的钱,劫了他看上的人,又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如上次的铁矿石,明面上是太子,实际暗地里是他掌握着铁矿石的命脉,太子也不过是他的挡箭牌。 只是程煜灭口太快,他慢了一步,不然他只需要把证据呈给程盛全,程煜这位置还坐不坐得稳都说不准,他心里有些可惜。 程盛全如今也才四十七岁,身体康健,而他已有二十六了,他有多少个二十六年来等待?难道要等到他父皇跟他皇祖父一样活到六十多岁? 程烁等不起,所以他暗地里在收买人手,范润就是他的目标,他欣赏他的能力,想聘来做他的手下,结果范润只想在那一方小天地教那群孩子练武。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所以才设下这个圈套,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利管事退下以后,一个黑衣斗篷人走了进来。 门关上,黑衣斗篷人才掀开帽子,里面的脸只能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但程烁却不觉得恶心,他淡笑:“意堂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黑衣斗篷人阴桀的一笑:“自然是有事相商。” 他没有打招呼就坐到了程烁对面,程烁压下心中的不满,表情不变。 面前的人就是江湖最神秘的宗派,鬼门宗的第二堂主,意血。 “什么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意血笑的阴险:“端王殿下要不要与我们鬼门宗合作一回?” “哦?” “我们助你成皇,而我们鬼门宗要这大焱半壁江山。” 程烁直起身:“你们要帮助本王?” 意血点头:“自然,报酬就是大焱的半壁江山,你能舍得吗?” 程烁目光变得凝重了一些,鬼门宗兴起于前朝,四十多年过去了,没人能找到鬼门宗的据点在哪儿,他们门派的杀手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有这群相助,他的成皇之路无疑会更顺畅一些,更何况,沈老太君之死,鬼门宗也参与其中。 程烁沉吟:“容本王想想……” 意血站起身,戴上帽子:“端王殿下想好了用血蝶给我递消息就好了。” 一只血红的蝴蝶从他袖子中飞出,停放在程烁桌旁。 意血走后,程烁才道:“孙义,这事你怎么看?” 从屏风后面出来以为清雅的男子,他就是当初从龙虎山逃下来的孙义,如今是程烁的谋士之一。 他声音轻柔:“臣认为王爷可以先答应下来,鬼门宗对我们的助力非常的大,如果王爷想造反那肯定是精锐越多越好。如今太子沉迷情爱,不足为惧,三王爷就是个花天酒地的风流王爷,四皇子今年也才十七,身体病弱,难成大器。” “如今四个皇子中,就端王爷您胜算是最大的。” 程烁眯眼:“可他们要半壁江山。” 孙义轻笑:“成王败寇,到时候天下都是王爷的,给不给还不是您说了算?” 程烁也是一笑,对啊,成王败寇。 他看向血蝶,鬼门宗的要求,他答应了。 …… 赵荟蔚在府里逗大黄,一年的时间,大黄都是在淮南王府,由府里的小厮喂养。 如今变成肥胖的一只胖狗,赵荟蔚颇为嫌弃,于是在花圃园里带着狗子遛弯给它减肥。 有小厮来报:“大小姐,世子回府了。” 赵荟蔚眼睛一亮,带着狗子就去了迎接林槐安。 他来得风尘仆仆,眼底都有青黑,一看就是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息,如今看见赵荟蔚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赵荟蔚在凉州消失的消息传到二老耳中,淮南老王妃差点没吓得就这么去了,可把淮南老王爷吓了个半死。 在林槐安保证会找到赵荟蔚以后,淮南老王妃才好了一些,果然他没有猜错,阿荟来京城了。 至于掳她来的人,他不用猜都知道,他目光看向镇北王府的方向,以后沈明南休想靠近他妹妹一步! ------题外话------ 哥哥回来了,沈狗会不会后悔对大舅子态度太差?对了他小时候还打了大舅子一顿,哈哈哈。 第296章 前朝 林槐安两夜没睡了,一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倒床就睡,赵荟蔚去了她自己选的一处院落,名叫漪澜阁。 这处院落很大,比沈明南以前居住的绛云阁还要大些。 她来到独属于她的书房,然后才把沈明南写的情书拿出来。 好奇的看了看,打开第一行便是。 晏晏亲启: 若思念可满溢,那一定会汇成川,汇成雨,汇成风雪,汇成想与你执手的人间。 春去秋来冬长一岁,明清烟雨也不够喻你。晨露未晞,林风白雾,山春皆是你。 遥想落花初始卿,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入心,声声入耳,夜夜入梦。我搁笔含情,孤身只影中,等你,成双入对。 ………… 赵荟蔚就这么顺着看了下去,最后定格在他的署名上。 沈归洵,谨上。 她嘴角带笑,没想到沈明南还挺会写情书的,反正她看着心里是甜甜的,又看了一遍,落在他最后的名字上。 那是他的表字,她看了一眼,就把信妥善的放在一个漆红小匣子里,然后就铺纸给徐子恒写信。 她的珠宝铺还有仙乐坊要开到京城来。 然后想了想,又写了一封信给迟婳,她回来的消息应该告诉婳姐姐的,当年不辞而别,只希望迟婳不要怪她。 翌日,沈明南便去上朝了,跟朝中穿着朝服的大臣相比,他依旧我行我素穿着他最爱的玄色。 他是最后一个踏进金銮殿的,随后皇帝程盛全才来。 兰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落,沈明南当即就站了出来,双手作揖道:“皇上,臣有事起奏。” 程盛全挑眉,他倒是难得见沈明南有事启奏的,平常都是上朝的时候一言不发。 他道:“何事?” “臣要状告端王品行不端,根本配不上端这一字。” 程盛全的笑容僵了一下,端王的封号是他亲自下旨封的,如今沈明南说这话,隐隐有些打他的脸。 他还不能如何,维持着笑容道:“端王又怎么了?” 被点名的程烁脸色不太好的看着沈明南,他好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沈明南下一秒就道:“端王他学着黑心商人放印子钱,强抢百姓身契,搜刮民脂民膏,以权欺人,简直就是在给大焱皇室蒙羞。臣建议严惩,以免有人以下仿上,造成不良风气。” 众朝臣:…… 这是镇北王上任以来,最正直的一次。 隐隐还闪着耀人的正道之光,这铿锵有力的一套措辞,让他们真的以为他心怀天下百姓,为君分忧。 程盛全:“……” 他看向程烁,目光也沉了下来,他最忌讳的就是臣子私底下谋私,更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亲儿子。 “端王,镇北王所言可是真的?” 程烁脸色铁青,本来这事都是私底下做的,碍着他的权势没人敢举报他,但是偏偏出了沈明南这个异类。 他连程盛全都不怕,更何况他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 程烁第一次有些后悔,与沈修羽合谋弄死了沈老太君,这反而激得他更快速的成长。 本以为他是一只喂养的狼,谁知挣脱束缚以后会这么凶狠。 估计现在那小小世子之位,他也看不上眼了。 程烁出列,他低垂着头:“父皇,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因为还有一月有余是您的生辰,儿臣只是想送一块暖玉给您,没想到……”程烁立马跪在地上:“请父皇责罚。” 他不认也得认,这很好查,他做的时候想的是没人敢曝光他,所以并没有清什么尾巴,这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弊端。 程盛全一听,程烁放印子钱是为了全孝心,在他几个儿子中,程烁确实比其他几个孝顺。 但是这我不是他放黑心印子钱的理由,他沉着脸:“荒唐,你怎可做这种事!烁儿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程烁头磕地:“请父皇责罚。” 程盛全失望着摇头他一眼:“罢了罢了,那朕就罚你一年俸禄,回你的府里闭门思过一月,再抄道德经一百遍,你有没有异议?” “儿臣遵旨。” 程盛全这才看向所有臣子:“你们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 沈明南皱眉,有些不赞同:“皇上,这不得查清楚他嚯嚯哪些老百姓,并把钱还回去?哦,应该要双倍还回去,这才能体现出端王洗心革面的决心。” 程烁:“……” 程盛全:“……” 众朝臣:“……” 程盛全看向程烁,都不用他提,程烁咬着牙道:“父皇,儿臣认为镇北王所言极是,是应该体恤被骗的百姓。” “如此甚好。”沈明南看向程盛全:“臣没有异议了。” 他退回到自己的队列,程盛全把目光放在众人身上:“还有什么事要上奏?” 御史大夫走向前来:“皇上,接到荆州牧杨宣荣来报,他于七天以前遭遇了鬼门宗的刺杀,还好杨州牧警惕会武,只是受了点轻伤。” 又是鬼门宗。 这两年来,程盛全也算是了解了,这鬼门宗只针对大焱朝廷,而且还是挑官位高的刺杀,闹得人心惶惶。 “皇上。”吏部尚书徐浩站了出来:“臣有一事禀报,前年臣的小儿子被掳,经过臣一年来的调查,臣发现鬼门宗或许跟前朝有些关系。” “什么?前朝!”朝臣哗然,前朝的事差不多是大焱的禁忌了,在前朝的时候,国不是国,家不是家,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前朝皇帝跟先帝是同宗的兄弟,先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前朝皇帝就很昏庸无道。 但他极爱妻女,疯狂搜刮民财为她们打造了一座华丽的琉璃宫殿,导致百姓哀嚎遍野,衣不蔽体,瘦骨嶙峋,路边饿死的伏尸多得不计其数。 于是先帝就集了私兵造反,顺应民意一路杀到了宫里,前朝皇帝护着妻女被射杀。 先帝直接一把火燃了琉璃殿,把祸国妖女和那才几岁的小公主一起烧死在了里面。 先帝继位以后,大赦天下,体恤民情,免了赋税三年,大焱才算有了起色。 ------题外话------ 柿子:谁欺负晏晏谁就是跟我霸道总裁过不去! …… 呜呜呜,走剧情我头秃。 第297章 离我妹妹远点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大焱经不起再起乱战,如此程盛全就明白了,为何鬼门宗如此针对大焱朝廷,合着鬼门宗本就是前朝余留下来的余孽! “查!徐浩,你派人下去彻查,如果有鬼门宗人的消息,立即来报。” 徐尚书应下,没了别的事,程盛全也就散朝了。 程烁眸光微闪,沈明南淡淡的从他身侧走过,他顿住脚步看了过去,那气势矜贵得让他们这群皇族都高不可攀一样。 他眼里划过一道冷光,今日之辱,他迟早会在沈明南身上讨回来。 …… 御书房。 程盛全下了早朝以后就来到了这里,他坐在大椅上,就浅浅的咳嗽着。兰公公给他倒了一杯茶,担忧道:“皇上您要不还是歇着吧,您这个咳疾是越来越严重了。” 程盛全咳着挥手:“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人老了都这样。” “皇上还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兰公公说着讨巧的话,惹得程盛全轻笑一声,他翻看着手中的折子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道:“听说淮南王府找回了林元徽的女儿?” 兰公公想了想,才点头:“是有听说过,不过谣传只传了一时,就没人再提,众人都当是个玩笑话呢。” 程盛全看着手中的折子:“恐怕不是玩笑话,这是淮南老王爷要替自家孙女请封郡主的折子。” 他看了下去,挑眉道:“朕倒是没想到这折子中所提的林晏就是去年那女皇商赵荟蔚啊。” 兰公公也有些讶异:“没想到淮南王府的明珠早就出现在我们身边。”他愣了愣,又道:“据说这位姑娘跟镇北王走得极近,曾经还是镇北王的救命恩人呢,以前都是住在沈国公府,被当成了座上宾对待。” 程盛全眼神微凝,镇北王和淮南王?两个异性王一个镇守西边,一个在北边杀出威名。 皆是大焱的猛将,如果两家碰到一起了…… 程盛全停止了想象,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兰溪,据朕所知,这姑娘今年要有十八了吧?你可曾听说她行了婚配?” 兰溪摇头:“没听过,不过听说前年沈老太君还没死的时候,镇北王去沈老太君面前求了一个恩典,他要娶赵姑娘,只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姑娘消失一年,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淮南王府的千金了。” 程盛全这才大致了解了,他把折子合上,兰溪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于是给程盛全出了一个主意:“皇上不若把淮南王府一家召唤回京吧,西戎那边如今也才稳定,根本就没有战乱可言,他们守了十九余年是该上交兵权,回京享福了。” “更何况赵姑娘封了郡主以后,为了体恤赵姑娘在民间受苦,皇上可以给她赐婚,以表示您对他们淮南王府的看重。” 程盛全眼睛一亮,随即又沉吟:“朕要是随意赐婚会不会不太好?” 兰公公笑道:“皇上多虑了,等淮南王府一家进京的时候,您再赐旨。陛下,您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您说了算,您的赐婚,他们只会高兴得欢天喜地,没有什么不好的。” 程盛全这才放松下来,他才是皇帝,却要因为臣子而变得畏首畏尾的,这令他非常的不爽,但好在有兰溪的开导,他手抵唇咳嗽了两声:“淮南王府位高权重,京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能行婚配?” 兰溪继续出谋划策:“陛下您忘了?三王爷还未娶正妃呢,以王妃之位,淮南王府也只能算是高攀。” 对啊,他的三儿成日只知游戏人间,对成亲一事推三阻四,程盛全后来就懒得管他了,只等他到了一定的年纪自然会收心。 如今,时候到了。 程盛全立马写下诏书,递给兰溪:“派人立马送往凉州,淮南王府的人见着自然知道要怎么做的。” 兰公公退下,程盛全才算松了一口气。 镇北王本就势大,如若再跟淮南王府结为姻亲,那他的皇位不如拱手相让算了,这两家是必定不能在一起的。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沈明南安排的王府位置,本想着淮南王府里不住人,没想到事态变化得他始料未及,倒是给他行了个方便。 而此刻,被他行了方便的沈明南跟林槐安遇见了。 林槐安冷眼看他:“离我妹妹远点。” 沈明南嗤笑:“本王偏不。” 林槐安继续争锋相对:“镇北王位高权重为何要同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沈明南不遑多让:“本王没有,别血口喷人。” 林槐安眼神轻蔑:“没有你把我妹妹绑来京城?真没把我们淮南王府放在眼里是吧?” 放眼里?只有晏晏才被他放眼里,哦,不对,是眼里和心里。 他继续反驳:“那也没有。” 林槐安气笑:“你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想干嘛?别跟我说你闲得无聊非得来找我们的不痛快。” 沈明南真就觉得林槐安挺讨厌的,以前也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道德的一边对他指指点点,最忍受不了别人教他做事的沈明南,毫不客气的就把他揍了一顿。 所以现在林槐安仇视他,沈明南都习以为然了。 他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眼角看见了从大门出来某道熟悉的影子,他神色瞬间变得黯然,抿着唇道:“对不起,以前都是本王的不对,本王跟你道歉。但是你们能不能别拆散本王跟晏晏。” 林槐安:“???”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他突然一副弱势姿态,但是最后一句话他听明白了,且冷笑道:“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休想见我妹妹一面。” 沈明南轻叹一口气,有些落寞:“真的很抱歉……本王不会离开晏晏的。” “你真是……” “哥哥!” 赵荟蔚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她看向沈明南有些失落的眉眼,走到两人中间皱着眉问道:“你俩这是做什么?” 然后又看向气势上比较强势的林槐安:“你欺负他?” “我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明南打断:“晏晏,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槐安:“……?” ------题外话------ 沈绿茶。 明天白天更新。 第298章 迟婳过往 林槐安:“……?” 他才感受到面前的人是真的无耻。 “你在这儿装什么呢?” 闻言,沈明南看向赵荟蔚,眼里是受伤的神色:“晏晏,我知道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我跟他道歉,他不接受,或许真的是我做的还不够吧。” 林槐安:“你又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 沈明南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转身:“罢了,想必哥哥也不想看见我。晏晏,你不用管我,我去静静就好了。” 说完就走,都不带犹豫的。 赵荟蔚看了看林槐安,一跺脚:“哥哥!人家都知道错了,你还凶他做什么,他已经变好了。” 说完,火速追上去:“沈明南,你等等我。” 林槐安:“……”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低咒一声:“谁他娘是你哥哥!” ‘郁闷’的沈明南收获到了赵荟蔚的安慰,他瞬间心情更明悦了,两人在镇北王门口。 门口有一辆马车,公仪音从门里走了出来,后边的巧姑手臂挎着包袱。公仪音看见两人了,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平缓的走到马车旁,朝着沈明南屈膝:“表哥,音儿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上了车,巧姑压根就不敢看沈明南,马车驶远,迟婳骑着白马也来了。 她红衣灼目,翻身下马的时候眼风都没有给沈明南,反而一把抱住赵荟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阿荟,想你。” 赵荟蔚回抱,“婳姐姐,我也想你。” 两人一遇见就腻歪着,沈明南黑着脸还不敢多说什么。 他轻咳:“注意点形象。” 迟婳才不管他,反而问道:“阿荟,去不去羡仙楼。” 赵荟蔚也是眼睛一亮:“去!” 沈明南:“!!!” 两人相携就要走了。 他拦了一下,赵荟蔚疑惑的看着他,沈明南道:“羡仙楼不好玩,我带你去明月湖玩。” 他没等到回答。那边,迟婳已经上了马,并且朝着赵荟蔚伸手,她轻轻一拉人就横坐在她面前,抱着赵荟蔚就扬长而去。 沈明南:“……”他必要去参将军府一本! ………… 羡仙楼 管乐丝竹悦耳,中间的台子上有两个小倌,一弹一唱。 两人来到固定的包厢,刚刚落座,怀瑜就抱着琴进来,坐在两人不远处就开始弹奏。 赵荟蔚看向迟婳,小声问道:“怀瑜不是十天才出场一次吗?” 迟婳手把玩着酒杯,眼神倍懒:“是啊,我是例外,我一来他就在。” 赵荟蔚眼里闪着八卦的光:“你跟怀瑜?你俩……” 迟婳无奈的看她一眼:“想什么呢,怀瑜在我心里是很干净的,我舍不得玷污他。” 人生已经够坏了,迟婳不想再拖别人跟她一起陷进泥沼。 她淡淡的喝着酒,从不后悔的她,第一次后悔了。 赵荟蔚有些可惜,手托着下巴眨着眼道:“婳姐姐,你今年都十九了,真不考虑考虑婚事?” 迟婳笑睨她一眼:“怎么?嫌我老了?” “那倒也不是,只是很奇怪。” 古代女子十五就可以成亲了,十七八岁左右的大多都是贵女,又或者家中人舍不得多留了两年。 像赵荟蔚,她觉得女子十八成亲是最好的年纪,现下四月天,再过四个月,就是她十八岁的生辰了,已经成年了。 而迟婳跟沈明南同年,过了今年就二十了,赵荟蔚当然也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不要每次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又想起了她跟傅君泽,斗着胆子问:“听说傅大人定亲了……婳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等他?” 迟婳闻言,神色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没有,我跟他啊,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天生注定的。” 年少的欢喜,对她来说,像梦一场,醒来时,得到一场空欢喜。 她又喝了一口酒,突然对着赵荟蔚道:“阿荟,听故事吗?关于我跟傅君泽的。” 赵荟蔚神情都认真了许多,这是第一次迟婳想吐露她的感情,她伸手握住迟婳的手:“婳姐姐,我听着呢。” 迟婳笑了笑,眼里微醺:“我跟傅君泽青梅竹马长大。我六岁那年,边关没了战事,皇上就召回我爹娘还有弟弟回到京城,那时候京中我也没有认识的玩伴,傅君泽的娘是第一家上门拜访的。” “我就悄悄躲在柱子那里,看着小脸清冷的傅君泽,一板一眼的跟在他娘身旁,可能是我目光太过强烈,他发现我了。” “我连忙躲在柱子后面,过了一会儿,他来到我的面前,板着张脸问,你为什么偷看我。我那时候就想,这小孩怎么跟个小大人一样,非常的老成。我恰恰最讨厌循规蹈矩的人,从那之后我就天天去翻他的院墙,拉着他不让他读书就要他陪我玩。” “就这么翻了他一年的院墙,后来他书也不读了天天跟我鬼混,我非常得意,把人成功带歪了我还是蛮自豪的。于是我就天天跟他讲北漠。” “讲北漠的风,北漠的云,北漠的四季,他第一次知道除了读书还有这么自由的事,后来我就悄悄带着他练武,不过最后被他爹娘知道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大一些,他跟我说,他也想当将军,我肯定高兴啊,做将军多好,保家卫国还自由,不比困在京中好多了?我跟他相谈甚欢,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他说要陪我一起去看北漠。” “我十一岁那年,我娘亲过世了,我能接受别人的生死,却接受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哭了一天,我爹也哭了一天,还有我那年幼的弟弟。那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也正是这天,傅君泽来找我了,他尚年幼,却许诺以后他会永远陪着我。” “我十三岁那年。我们定亲了,他送了我一盆君子兰,我送了他飞燕草,并跟他约定,生生世世永不背弃。” “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十六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跟他就要成亲了,可他爹压着他科举考试,他不愿意。因为他的志向,早就改了,他想从武。” ------题外话------ 柿子:不是吧不是吧,我不仅要斗哥哥,斗花墨,防各路男配,现在还要防女的? 卑微柿子请求作者: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第299章 沈明南他表里不一 “他来问我,我就要他坚持自己的理想,总有一天他爹娘会同意的。可我没想到,他性子会这么倔,那年他偷偷的跑了,想去从军,还给我留了纸条,说他建功立业以后,再回来娶我。” “他离家的那天,他爹也追了去,势必要把他找回来,一切都从这天变了。” 迟婳顿了一下,赵荟蔚看过去,她已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爹找到了他,却在山道的时候被仇家绑了,那时候他爹是京兆府尹,才奉命抄了一户官家,被杀头的那家亲人怀恨在心,花了重金请了人把他们父子俩绑了。” “傅君泽那时不过拳脚功夫哪里能奈何这群悍匪,他爹更是个文官,被抓走以后,他爹为了护着他,被仇人折磨至死,而他被刀刮又被喂毒。” 迟婳的心里很空,想流泪却没有一滴泪水,她抬手压了压眼角。 “后来,也许喂的毒太多了,他反而没死,但是他的寿命也被折磨没了,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他人也废了,眼里再没往日的神采,变成了一滩死水。” “我有时候就想,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他就好了,他娘说得也没错,这些不幸都是我带给他的,我把我的理想抱负灌输给了他,他想跟我一起上阵杀敌。” “只是可惜,少年自有凌云志,他的梦被折了,变得破碎。所以他娘很恨我,后来他来找我退婚,我同意了,随即我就去了北漠。” 迟婳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发现果然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这段过往,被她压抑在心,腐烂成泥。 赵荟蔚拧眉,书中并没有概括迟婳的过往,只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婳姐姐,既然他都定亲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而且他的事,也不能怪你,而是那群坏人,如果不是他们,哪里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迟婳苦笑一声:“事已至此,说不清了。世人皆欺善怕恶,明明是自己犯下了错,却觉得自己本没有错。明明是上头下的命令,却偏偏只敢去欺负奉命的人。” “所以啊,做人还是不能太好。当混浊成为一种常态时,清白也会是一种错。” 赵荟蔚默,这让她想起了徐子恒的事,他也是如此,明明下令的是天家,可那官家小姐却把错都怪在了徐家头上。 他们眼里只看见眼前的刽子手,却忽视那个真正掌控一切的人,又或者是对抗不了的力量,选择性的跳过。 “那你……”赵荟蔚还是希望她余生能过好一点。 迟婳垂眸,又喝着酒:“其实,这一年,傅君泽去求了他娘,要娶我。只是他娘以死相逼,他逼不得已退让了。” “他没有定亲,估计现在还在跟他娘耗着吧。他性子倔,我都跟他说了没必要了,他死心眼不听啊。” 赵荟蔚明白了,所以两人这还在耗着。 随即她又想起:“可是,傅大人不是活不过二十二吗?” 迟婳也摇摇头:“谁知道呢?我倒是希望他活久一点。” 怀瑜的琴声断了,他低垂眼眸看着断裂的琴弦,然后施施然抱起琴:“抱歉,琴弦坏了,要换新的。” 迟婳侧头:“去吧。” 怀瑜颔首就退了出去。 迟婳微叹一口气,有些话是说给阿荟听的,她何尝不是说给怀瑜听。 她一点也不好,别惦记她。 以后羡仙楼,她不会来了。 赵荟蔚听完她说了以后,心情一时也有些沉重,她又想起她跟沈明南了。 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比如她跟沈明南之间的牵绊,比如动情的沈明南,她想起老和尚那郑重的表情。 她有些心虚,这人拐都拐了,总不能动情以后还会毁灭世界不成? 算了,管他的,这不是她该头疼的事,交给那老和尚去烦吧。 然后赵荟蔚就跟迟婳聊了聊她要开仙乐坊的事,约她跟自己一起去看繁闹街段最好的店铺。 迟婳一听,眼睛一亮:“是漂亮的美人表演才艺?” “对啊,以前创建的初衷是我自己欣赏的,后来我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能赚钱,就对外开放了。” “可以啊,开了以后我天天来。” 这回离了羡仙楼,迟婳又有了个新去处,还能天天跟阿荟待在一起,她觉得甚好。 两人分开回府以后,林槐安就来找她一起用晚膳。 然后跟她提起请封郡主的事。 “皇上召了祖父他们回京,估计一个月后,等他们到了,你郡主封号的圣旨就会一块下来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过个端阳节。” 她跟着道:“应该可以,端阳节还有一月有余呢。” 林槐安撇了她一眼,嘴张张合合几次,还是说了出来:“你别被沈明南那张脸骗了,他表里不一!” “啊?”赵荟蔚正了正脸色:“哥哥,你不要对他有太大的偏见。” “虽然他有时候是狗了点,但是他可靠啊。” 林槐安:“……” 他也不知道沈明南哪里看起来可靠了,反正他没看出来。 但是小棉袄都漏风了,他只能郁闷吩咐:“行了,上菜吧,有些饿了。” 而赵荟蔚则想,她得多撮合撮合他哥哥和沈明南接触,两人就是缺乏了解,多了解一下就好了。 翌日,赵荟蔚乘坐马车去了将军府找迟婳,她是第一次来迟婳家,将军府外边看着气派,里面却很简洁。 而且白天都是她一个人。只有晚上她爹和弟弟才会回来。 迟婳把人安排到正厅,然后又拿了些糕点给她:“府里只有一位厨娘,你将就着吃点。” “你们这儿还挺省的。” “主要是没人,我爹都是在军营吃,不回家,有时候就我一个人,能省就省吧。” 赵荟蔚捻起一块,直点头:“好吃好吃,你这厨娘的手艺真不错。” 迟婳一笑:“走吧,我们去御街看看。” 两人离开,马车乘坐到半路的时候,一辆马车火急火燎的驶过,风掀起那马车的的帘子,里面一张侧脸一晃而过。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拧眉思索,刚刚那人怎么那么像姚南嘉啊。 ------题外话------ 柿子:我还能毁灭世界?我第一个指定把迟婳先灭了。 第300章 你跟姚南嘉什么关系? “怎么了阿荟?”迟婳出声问道。 赵荟蔚把帘子拉下来:“我刚刚好像看见姚南嘉了,兴许是我看错了。” 毕竟姚南嘉都跑了将近半年了,太子程煜也追了三个月。 赵荟蔚也没再关注,她跟迟婳来到御街。这块是最繁闹的街,街上干啥的都有,可谓是琳琅满目。 在她的计划中,仙乐坊要有二层楼才行,御街这块正好有一家店铺要盘出去,赵荟蔚就去了解了一番。 这是一家酒楼,掌柜的姓朱,由于竞争太大,他的酒楼渐渐没落,与其这么亏损下去不如盘出去,所以他准备回老家重新白手起家。 赵荟蔚来问,他就给了个价八千两,两层楼都盘了。 这个价格也算公道,更何况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赵荟蔚接受了,并跟他签了房屋转让的契。 当面把银子结清,朱掌柜笑得眉不见眼的,他就喜欢这种钱货两讫的,一点也不拖沓,那他明日就可离开京城了。 赵荟蔚欣赏着店铺,迟婳坐一侧桌子上,手撑着下颌。 “婳姐姐,我们走吧,这儿我会画画纸请人来装修的,等莲枝她们到了,我请你看她们跳舞。” 迟婳点头,赵荟蔚拿着钥匙就给门上了锁。 不远处的街角,一道目光追随着她。 她眼里满眼愤恨,苏芊芊看了一眼,转身就拐进了巷子里,这是她暂时租住的房子,她关上门以后,就拿出刚刚去取的信。 她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人跟她说,让她稍安勿躁,他再过段时间就进京了,让她先静观其变。 苏芊芊猛的一拳锤桌子上,她自从被赶出镇北王府以后,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了那人,根本就不如他所说,她能成功攻略。 相反,她还见证两人破镜重圆,真是气死她了! 收到的回信还是让她等。难道要等到他们大婚?那这儿还有她什么事? 她穿进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在现代,她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买件漂亮衣服都要犹豫再三。 但自从她来这儿以后,有沈明南在,她从来不用担心,她只要开口,沈明南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她过惯了好日子,突然一下打回原形,她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如今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对抗不了他们的。 苏芊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等那人来了以后,她就有底气了。那人如此厉害,帮她对付另外一个穿书者,应该毫无问题。 —— 第二天,赵荟蔚在书房画着装修的画纸,按照她在西戎的风格来,才画到一半,璎珞气喘吁吁的就来敲门:“姑娘!有个消息。” 赵荟蔚抬起头看向她:“什么消息?” 璎珞有些激动:“太子回京了!” “不过他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还有他的侧妃,听说都怀孕六个月了,路上的时候好像动胎气了。” 赵荟蔚愣了一下,好家伙,真的带球跑了。 她再次感叹剧情的强大,在主线方面,这个法则还真是按部就班的完成。绝不含糊。 姚南嘉这个孩子,赵荟蔚也不知道有没有生下来,随即她又联想到了沈明南。 虽然他跟姚南嘉没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两人以前多好多好,想着想着,还把自己想醋了。 越想她越觉得沈明南以前肯定对姚南嘉有好感,于是她坐不住了。 一阵风一样的就往府外跑去,璎珞紧随其后。林槐安见状,不用想都知道,她去找谁。 他淡定喝茶,他迟早要把这事告诉祖父祖母! 赵荟蔚来到镇北王府,就敲门,门牙来开门。看见来人瞬间变得恭敬,他们王爷吩咐了,赵姑娘来了直接放行。 所以赵荟蔚进得畅通无阻,她是第一次来镇北王府,穿过几个拱门,又路过鱼塘花圃,才来到沈明南的院落。 延元在门外守着,看见赵荟蔚很好奇:“荟蔚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们主子呢?” “在里面……” 她直直的就去了进去。 “诶……”延元还想问一下,就被璎珞拉住了。 “没点眼力见的,没看见两人要偷摸私会?” 延·死直男·元,他挠头,实话道:“没看出来,但是看荟蔚姑娘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希望主子安好。” 璎珞非常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真蠢,多看点话本吧,没点情商。” 延元:“……” 他很委屈,还很气愤,他才不看那种娘们唧唧才看的玩意儿! 沈明南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见着来人,他眼里闪过喜悦:“晏晏。” 赵荟蔚离他几步远,眯着眼睛看他。 沈明南要迎上去的步子顿了一下,他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指定是林槐安那狗东西偷偷讲他坏话了。 他嘴带笑意:“你怎么来了。” 赵荟蔚撇他一眼:“你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沈明南思考了一下,左右他也没干什么坏事,遂放心的跟了进去。 赵荟蔚坐在椅子上,沈明南也想坐但是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觉着站着听或许要好些。 于是就静待她的下文,过了几秒,赵荟蔚才道:“你跟姚南嘉是什么关系!” 沈明南:“……?” 他好好的怎么还和姚南嘉扯上关系了? 他问道:“晏晏,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 赵荟蔚冷哼一声:“你快说,你跟姚南嘉是什么关系。” 他实话道:“没关系。” “那你可知,姚南嘉怀孕了。” “……” “嗯?” “知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说什么??孩子又不是他的。 沈明南走向前:“晏晏,我跟姚南嘉没关系,要说真有关系的话……她应该算是我的仆人。” 赵荟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竟然不知,文中女主还能是她的仆人…… “不过现在他们家已经自由了,不然就是公仪家世代的家仆。” 沈明南见她呆愣愣的样子,顿觉可爱,他又靠近了一些,目光放在她的腹部:“你是不是也想……” 察觉他的目光,赵荟蔚爆红了脸,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问她想不想,她倒是觉得,他想得挺美的。 ------题外话------ 像不像女朋友胡思乱想男朋友外面有狗~ 第301章 我请咱哥哥吃饭 “我一点也不想,谢谢。” 沈明南闻言有些失落:“好吧。” 他随即又道:“明天你有空吗?我请咱哥哥吃饭。” 咱哥哥?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沈明南的这声哥哥真是越叫越顺溜了,不过她估计很悬。 “对了,叶澜之,徐云琛,还有迟婳他们也在。” 赵荟蔚顿时来了兴趣:“去哪儿吃啊?” “水云间,我做东,你到时候跟你哥哥说一声。” 她站起身:“好,我现在回去就跟他说。” 沈明南送她到了门口,才转身回自己房里的。 淮南王府 林槐安听见赵荟蔚说,沈明南要邀请他明天去水云间吃饭,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去。” 然后见赵荟蔚神色落寞下来,林槐安就跟她解释:“明天空青子回来了,我得在府里等他。” “空青子?他带贺宥历练完了?” 林槐安点头:“嗯,差不多了,贺宥也算是个勤快的,以后只需要跟在空青子身边学就好了,也不用再去天冬谷了。” “好吧。”赵荟蔚点头:“那只有我自己去了。” …… 翌日,水云间。 林槐安黑着脸坐在包间里,而他的旁边是空青子和贺宥。 昨天晚上,空青子就回了淮南王府,随后一听赵荟蔚说去水云间吃好吃的,他二话不说带着贺宥就来了。 于是林槐安也跟着来了,现在他心里特别的不得劲。 过了一会儿,迟婳带着弟弟来了,徐云琛跟秦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房,徐云琛坐下以后,秦舟才坐在他的身侧。 赵荟蔚目光就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徐云琛回视过来,他对着赵荟蔚浅浅一笑,然后就给秦舟斟了一杯茶:“喝。” 秦舟接过,浅尝一口,没有言语。 赵荟蔚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暗中有意无意的就盯着两人瞅。 包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叶澜之,他看见了贺宥,惊得一下跳了起来,猛的抱住他:“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贺宥被他抱得脸红:“你他娘的滚开,两个大男人黏黏糊糊的做什么!” 叶澜之也是一时忘情,他很久没看见贺宥,眼泪汪汪:“抱歉,太激动了,没忍住。” “滚犊子!” 打闹一阵,下一瞬两人又哥两好的勾肩搭背。 “表哥。” 众人听声,来的竟然是程焕,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从程焕背后冒出头来笑嘻嘻的:“有没有想我呀。” 程期期脸色红润,笑容甜甜,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她看见赵荟蔚,推开程焕就扑了过去:“阿荟姐姐,想死你了。” 还别说,程期期有点婴儿肥,这一下差点没把赵荟蔚压背过气,她缓了一下,才笑道:“我也想你。” 看着某女跟迟婳一样蠢蠢欲动,沈明南拉了她一把:“去坐着,要开饭了。” 程期期遗憾的舔舔唇:“嗷。” 她看向叶澜之,见他紧紧拉着贺宥,身旁没有空位,她又失落了起来,她发现澜之哥哥不喜欢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喜欢她。 “二公主。”听见声音,程期期看了过去,是眉眼清隽的少年郎,他笑着:“不嫌弃的话,就坐羡予旁边吧。” 程期期挪到他的身旁,抬眸悄悄看了一眼含笑的他,低声道:“谢谢。” “应该的。” 迟羡予说完就回过头,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只有他紧握放在膝上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 叶澜之看向程焕:“你怎么可以出来了?” 程焕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跟沈明南有几分相像,只是他是病弱的美。 “我过几日就可以出宫开府了。” 叶澜之也高兴:“恭喜恭喜,终于要封王了,这下要出来玩可以随时叫上你了。” 程焕轻应:“好。” 人到齐了,有人来送酒水。 来人穿着石榴红的裙子,这熟悉的眉眼正是从陆楚仁府里救下来的俪娘。 她显然也没有想到能遇见熟人。尤其是她看见了秦舟,她的眼睛微亮了一些。 她已经找秦舟很久了,自陆楚仁死后,她就很久没有遇见他,去了徐府一问,也被告知人已经走了,她虽然遗憾,也只能作罢。 没想竟然在水云间又遇见了。 “秦少侠!” 秦舟抬眸看去,女子眉眼清秀,带着他不懂的欣喜。 时间太久,不重要的人他向来不记。 见他神色陌生,她欣喜也淡了一些:“秦少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俪娘,就是一年前你在宣平侯府救的那位姑娘。” 秦舟这才有了点印象,托她的福,纪濯活了下来。 “姑娘唤在下有何事?” 俪娘脸微红,这儿人实在多,她道:“我能跟你出去聊几句吗?” 秦舟沉默,正要答应起身的时候被徐云琛按住,他又坐了下来,秦舟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而徐云琛看向的是俪娘,他笑得如沐春风:“他有些不方便,不如来跟我说说?” 说着,他站起身,白衣不染纤尘走出了包房,俪娘看看秦舟又看向已经出去的徐云琛,咬牙就跟了上去。 包房门关上,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场面聊几句又火热了起来。 唯有沈明南,他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眼睛亮亮的,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一样,然后又看向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指,力气之大无一不凸显出她的激动。 只是他奇怪,她激动什么。 察觉到沈明南的目光,她很快松开了他,谁叫她身旁最近的就是他了,她好想分享。但是发现在座的各位没一个是嗑cp的。 她遗憾的摇摇头,这种快乐应该只有她懂吧,分享欲很浓的赵荟蔚脑海里形成了一个方案,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把兴奋压在心底,直到徐云琛回来,她目光第一眼就撇了过去。 徐云琛在秦舟身旁落座,浅淡笑着:“她只想跟你道谢。” 秦舟颔首,表示知道了:“嗯,举手之劳罢了。” 躲在门口偷听的俪娘:“……” 她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长桌。 沈明南自斟一杯酒,站起身:“我敬各位一杯。” ------题外话------ 三百章了,嗷嗷嗷~ 第302章 爱无界限 他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只是寻常的小聚,诸位随意一些就好。” 随后他又看向林槐安,挑眉:“林世子是第一次来,本王敬你一杯。” 他举杯,嘴角带笑,众目睽睽之下,林槐安冷冷的回敬了他一杯,然后又是头疼。 这妹妹找到的时候,心都有一半是偏向他的了,如今两人又如胶似漆的,林槐安想,就算他祖父祖母来也是偏向赵荟蔚多一些。 他依稀记得,刚到凉州的时候,他祖母抱着她就一个劲的喊乖乖。 甚至还说出,他大伯死外面就算了,干嘛还连累她孙女儿在外面流落十六年这种话。 然后两老就开始了宠无下限,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来,估计这选夫婿,她看上谁了,要是那人不同意,淮南老王爷都能摁着那人的头逼迫着同意。 叶澜之举着酒杯,嘻嘻笑着:“三哥,我也敬你一杯。边关要有战事,记得带上我啊,我已经学有所成了。” 沈明南没有应他,反而问道:“叶侯爷就你一个儿子,他会舍得让你上战场?” 叶澜之不太苟同:“男儿就应驰骋沙场,我在京中风流多年,这儿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啥意思,再说了我想跟在你的身边,你们一个个的全出了京,我一个人多无聊。” “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你先说服你爹吧,再说短期内,北狄是翻不起水花的。” 这就是拒绝了,叶澜之苦闷的看他一眼,就坐着不说话了。 程期期看叶澜之一眼,就想站起来夹菜,然后有些够不着。 迟羡予见状,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些到她的碗里。 程期期又看他一眼,小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 她小口的吃着,忍不住侧目看向少年郎的侧脸,看上去很安静,又腼腆,完全不像是跟着上战场的小将军。 反而像邻家的少年,眉眼间都是温柔,她今年十六了,她记得迟羡予跟她同岁。 他太安静了,有很多次,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程期期晃了晃头,她关注他做什么?但心中还是被他温暖了一点。 最起码比叶澜之好多了,程期期想着又郁闷了。 迟婳在一侧,看着自己紧张的弟弟,心里暗笑,真是个傻小子,她还是第一次他对姑娘上心了,不然每天都活得跟个孤寡老人一样。 迟婳拍了拍他的肩,迟羡予看向她,迟婳扬了扬下巴:“渴了,给阿姐倒杯茶。” 迟羡予乖乖的拿了杯子,迟婳又道:“给期期顺便也倒一杯。” 他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自己的阿姐,一杯放在了程期期的旁边。 一场宴,半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 赵荟蔚一回到淮南王府就钻进了书房里,她得趁着她有灵感的时候,写下来。 她拿出一沓宣纸,执笔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璎珞在一侧给她研磨,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姑娘,您在写什么?” 埋首的赵荟蔚抽空回了两个字:“话本。” 璎珞:“???” 璎珞看她写得认真,即便心里再好奇,也只能按捺了下来,静等着她写完。 半个小时后,赵荟蔚满意的拿起第一张,冲着璎珞嘻嘻笑道:“白手起家的权臣和浪迹江湖的侠客!嗑起来!” 她把这张放在一侧,又开始执笔写,璎珞就顺着看了下去。 然后她惊悚的发现这与其他的爱情故事不一样。 虽然也是爱情,但对象有些不一样。 她有些怀疑人生:“姑娘……这真的可以吗?” 赵荟蔚直起身,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爱无界限,从心。” 璎珞有些接受不了,但她越看越入迷,甚至最后还催着赵荟蔚写快点。 她直起身,满意的看着成果:“一天写一点,明天再继续。” 她放下笔,就准备去休息休息。 正看得起劲的璎珞急得不行,挠心挠肺的追着去问:“姑娘,这权臣苏木鸣救了侠客岑川,然后呢?姑娘你就跟我说一下后面的故事,我快急死了。” 赵荟蔚看她这样有些好笑,璎珞就像正在追连载书的读者,恨不得作者能马上完结,她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不剧透哦,宝。明天你就知道了。” 璎珞只能无奈的看她去睡觉了,她又看了一眼桌上她写的几张纸,就像打开了新天地一样,她又去了一眼,然后好好的给收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她家姑娘还有写话本这个才能,问题是,还挺好看。 第二天,赵荟蔚直接是被璎珞叫醒的,她把床帘拉到一侧,有光透了进来,璎珞忙活完以后,才道:“姑娘,快起来用早膳了。” 赵荟蔚坐起身,问道:“几时了?” “辰时。”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外面有三个穿着绿衫的二等丫鬟如鱼贯入的走进来了,她们一个端着水,一个手里拿着干净的面巾,最后一个拿着漱口水。 “大小姐,水端来了。” “嗯,知道了。”赵荟蔚轻应。 璎珞给她穿着衣裳,弄好以后,盯着她吃了早膳,就问:“姑娘,写话本该行动起来了。” 赵荟蔚:“……” 她默默的看了璎珞一眼,在她殷切的目光下,走进了书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赵荟蔚门也不出了,勤奋的写书,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好几天都没有看见沈明南了。 京城郊外五百里地之外。 沈明南穿着黑色红边云纹的束身衣裳,乌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紧紧的扎着。这身行头看起来非常轻便。 周围荒无人烟,沈明南慵懒的倚靠在一根树干上,桃花眼微垂,直到有声音,他才抬眸。 “主子。” 一侧,是许久没有出现的余十七,十八,十九三兄弟。 他们恭敬的抱拳:“主子,鬼门宗的老窝找到了。” 沈明南直起身子,眼眸漆黑如墨:“带路。” 他觉得程煜的运气奇好,每次他派人去刺杀他的时候,总是差那么一点,他总能因为各种原因活了下来。 而这次,就是因为鬼门宗。 他派去的人被鬼门宗打了个措手不及,导致程煜也只是腹部中了一刀,没有伤及到性命。 ------题外话------ 要什么叶澜之,乖巧又听话的小奶狗他不香吗。 第303章 本王毁容了吗? 于是他就派了十七等人暗中跟踪,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逮着一点蛛丝马迹了。 坏他的事,总得付出点代价,然后他再顺便帮小姑娘报个杀父之仇。 四人走在路上,道路越来越偏,路过这条林子,前面才豁然开朗,是一处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村庄。 沈明南手中持着他的玄铁折扇,从他这儿还能看见村子里有人影走动。 里面的人穿着布衣,看上去跟普通老百姓无二,沈明南眸光冷凝,难怪找不到据点,原来他们就跟寻常百姓一样,隐藏在这偏僻的村子里。 余十七皱眉:“主子,这儿全是鬼门宗的人。” 余十八左右看了看:“主子……就咱四个吗?能打过他们吗?” 沈明南不语,这不是废话?肯定打不过,所以他在等余淮带兵过来,把这里围剿了。 他又带着三人隐进了林间,目光看向里面第一栋阁楼里,那儿有个人隐在那儿。 “里面有暗哨,等会儿再出去。”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余淮就来了:“主子,属下带了一千私兵过来,在外面待命。” 沈明南轻应,打开折扇就摇着走了出去,像是途径此地的风流贵公子。余十七和余十八伪装成他的小厮。 余淮和余十九在林间待命。 一见生人,村里人立即警觉了起来,有的妇人牵着孩子躲进了家中。 有两个拿着棍子的健壮男子走向前:“几位留步,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还请速速离开。” 沈明南摇着扇子,风轻掀他的发丝,他对着两个男子一笑,看上去温和无害:“兄台不必紧张,本公子与两个小厮意外来到了此处。”说着他欣赏的看向周围:“本公子竟不知京城郊外还有如此美丽的世外桃源之地。” 两个男子依旧板着脸,手里拿着的棍子动了动:“还请尽快离开。” 沈明南又往周围看了看,竟然还有隐藏的弓箭手,箭此刻正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不慌不忙:“本公子只想来你们这儿讨口水喝。”然后又疑惑:“你们村子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藏得这么紧。” 两男子不说话,皱着眉,正欲说话,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大柱,二柱,怎么了?” 他们回头,恭敬道:“村长。” 来人是佝偻着肩背的一个六旬老人,他头发花白,眼睛微眯。 名叫大柱的男子道:“这位公子说意外途径这里,想讨口水喝。” 老人呵呵一笑:“那便给他们一口水喝,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二柱犹豫了一下,就回村子里端水。 沈明南这才看向村长,见村长也在打量着他,他神色偏淡:“本公子可以进去逛逛吗?” 村长淡笑:“这恐怕不行。” 他往后面退了一步:“而且老夫观公子有些眼熟。”他笑:“对吗?镇北王。” 他话落,箭雨就朝他射了过来,沈明南想伸手抓这个老头,被他轻飘飘的躲过。 转而求其次,他用折扇抹了这位叫大柱的脖子,用他的尸身挡住了第一波箭雨。 “鬼门宗主,无寂。”沈明南把尸身丢向一边,嘴边有点点笑意,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幸会。” 无寂脚尖点地,苍老的声音冷而沉:“不要放过他们。” 村子里的杀手丢开伪装全部冲了出来,余淮从后面带了私兵同样冲了进来。沈明南吩咐十七和十八:“去阁楼把弓箭手做掉。” 两人领命,借着树木几下就跳了上去,沈明南这才看向无寂,他勾唇:“老狗,藏得挺深啊,找你们还真费了本王不少的力气。” 无寂冷冷看着:“鬼门宗与王爷无冤无仇,你何故要来找我们不痛快?” “想找就找了呗。对了,本王还得替我家小姑娘向你们索命。” 他没再废话,果断的再次伸手想去抓无寂的领子,无寂冷哼一声,掌风打在他的手腕上,沈明南用扇身挡住了他的招式,继续向他逼近。 无寂再次出掌,与沈明南拉出距离,但他发现这镇北王爷武功也出神入化,不亚于他之下。 私兵屠杀着村落,偶有惨叫声响起,无寂抽空看了看,二柱应该安排孩子们从密道走了。 无寂紧紧的钳制住他的左手腕:“镇北王爷未免也太不通人性,连无辜孩子也不放过。” 沈明南一个用力,挣脱钳制一拳打在无寂的右肩之上,无寂借这个几道一下窜出好几步远。 “无辜?那林元徽就不无辜了吗?” 那他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就失去了父亲,她就不无辜了吗? 任何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与物,沈明南都觉得不无辜。 无寂皱眉,林元徽,一个比较久远的名字,模糊在他记忆长河中一下又被沈明南给翻了出来。 他深深的看了沈明南一眼:“林元徽的死并非我们鬼门宗所为,其他的无可奉告。” 无寂大喝一声:“撤。” 沈明南正欲追,整个村庄的房子接二连三的炸开。 “离开这里!” 他往外撤,但还是晚了,余威波及到他,沈明南被风力掀飞几米远,他后脚蹬地堪堪稳住身形,不过他的脸上还是被炸开的木屑划开一小条口子。 好在他穿着软甲,没有伤及他的肺腑,余十七等人也撤得及时,但还是被余威震得吐血。 私兵也损失了两百来人左右,余淮捂着胸口快步来到沈明南身侧:“主子,您没事吧?” 沈明南轻轻摇摇头,他拿出锦帕擦了擦面颊,上面有一道血迹。 白烟散去,他又看着被炸毁的村庄,鬼门宗哪里来的火药?这玩意儿只有大焱朝廷有,他凝眉思索着,除非有人偷拿给他们的。 他很快就联想到,朝中必定有人跟鬼门宗来往,而且身份还不低。沈明南黑眸轻眨,他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怎么行动,大焱就要开始狗咬狗了。 思及此,他冷笑一声,如此甚好,他只管当一个旁侧看戏之人就好了。 只是好不容易找到鬼门宗的窝,还让他们跑了一群人,他有些可惜。 想着,他又低头看向带着血迹的锦帕,然后侧头问余淮:“本王毁容了吗?” 第304章 南疆圣女 余淮默默看了他一眼,多了条口子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他垂眸恭敬道:“主子安心,你脸尚好。” 沈明南转身吩咐:“把这儿收拾一下。”说完就离开了这儿,十九和十八跟着他,十七和余淮负责善后。 他边走边思考着,鬼门宗是前朝余孽组建的势力,朝中那人与虎谋皮,就不怕葬送了大焱的江山。 沈明南翻身上马,朝着京城而去,他是晚上擦着关城门的时间段进的城。 只是回来以后连门牙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沈明南没在意,他回去以后就直接沐浴休息了。 翌日,上早朝的时候。 他这才注意到朝中大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他去围剿鬼门宗的事应该没有透露出去,他都是跟皇上直接告的假,去庄子里修养他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 只是等程盛全来了以后,程盛全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他轻咳一声:“明南,悠着点,近日收到不少弹劾你败坏风气的折子。” 沈明南:“……?” 他就出个城,这又是咋了? 随后就是说说朝事,关于太子受伤一事,又惹得龙颜大怒,几日前他就已经派遣御林军去调查鬼门宗的踪迹,只是现在得到的消息还是无果。 然后左丞相出列:“皇上,南疆圣女不日将抵达大焱,南疆王此次特派圣女与我们大焱和亲。” 程盛全点头,圣女来和亲的事,是三个月前就传来的,他本想派个无足轻重的人去接一下,表示他们大焱对南疆的看重。 结果太子自动请命前往,目的还是为了寻回姚南嘉,程盛全知道以后,对太子很失望。 他看向他的几个儿子,太子受伤还在府中修养,大王爷程烁已有妻妾,三王爷程炯是他打算给赵荟蔚赐婚的,四皇子还未封王,也未成年。 他目光就看向了沈明南,眸光微闪,笑道:“据传这南疆圣女国色天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所以去接待南疆使臣团的差事,明南,朕就交给你了,你有异议吗?” 沈明南看向他,随即垂眸双手作揖:“臣遵旨。” 程盛全满意的点头:“南疆是我们大焱的重要伙伴,你可得好好招待南疆的圣女,尽大焱的地主之谊,莫让人小瞧了去。” “是。” 散了早朝后,沈明南是携着冷风离开金銮殿的。 然而才出宫门口,就遇见了特意来堵他的叶澜之,他手里拿着一个话本。 “三哥!”叶澜之停住,好奇的在他脸上看了看:“你跟谁打架了?” 沈明南脸色不太好的看着他:“有事说事。” 叶澜之这才兴奋的挥舞着话本:“三哥,大才啊,没想到你这么有才华,还会写话本子。” 说着他声音小了一些:“还是那种类型的。” 沈明南顶着满头的问号,把他手中的话本一把夺了过来。 封面就是三个大字《鸣川传》,沈明南翻开就看了几页,那熟悉的字迹……他把话本合上:“什么时候出来的?” 叶澜之挠头:“就前两天,刚发行,因为内容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过大家看着看着,就莫名接受了,这话本还卖空了呢,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不用说,他都知道是谁写的,他就只教过赵荟蔚练过他的字体。 他写的字迹力道要足很多,赵荟蔚的比较柔,但两人是同一种字体没差了,难怪他们目光怪异,估计都以为是他写的吧。 沈明南头疼的看着话本。叶澜之又神秘兮兮的靠近了他一些:“三哥,你这几天不在京城,不会是去外面偷偷写了吧?” 他黑眸淡睨,薄唇微启:“滚。” 于是他把话本塞袖子里就走了,叶澜之挠头,回过神来以后就追了上去:“三哥!把话本还给我!” …… 这两天,赵荟蔚数钱数到手软,她属实没想到写话本也这么赚,她还是写的短篇,字并不算很多。 她从里面捣鼓二百两银子递给璎珞:“拿着。” 璎珞有些受宠若惊:“姑娘,这是……” 赵荟蔚把钱塞她怀里:“还不是你提议的,本来我只想自己写着看看的,这是奖励给你的,收着就是了。” 璎珞笑嘻嘻的收着钱:“谢谢姑娘。” “奴婢先告退了。” 赵荟蔚挥挥手,专注数钱,璎珞就退了出去,她才拐个弯就被一个偷摸进淮南王府的人拦住。 她差点收不住袖中的银针,看着来人没好气道:“你不在你的镇北府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延元,他此刻一脸的怀疑人生,手里拿着时下最火的话本:“你确定看这个能长情商?” 这话本内容对直男延来说,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连爱情都不知道是什么,这一下给他整懵了,于是他就来找璎珞,结结巴巴的道:“你,确定,两个……我一样的,可以吗?” 璎珞跟看大傻子一样:“什么你一样的,男的就是男的,那么含蓄干嘛。” 延元憋红脸,话本有些烫手,他不由得想起他跟余淮。 如果余淮那张冰块脸对着他吐出:“宝贝,我想你了。” 啊啊啊,延元崩溃的抱着头,原地乱跳,跟个疯子一样,把璎珞都看得吓了一跳。 延元抓耳挠腮,并且心里决定,以后要离余淮远一点,以免造成没必要的惨剧发生…… 晚上,赵荟蔚吃过晚饭后,就继续写《鸣川传》第二册。 第一册销量不错,她决定继续补个爱情番外。 窗子被石子敲响,她顿了一下,声音还在继续,于是她就皱着眉去开窗,外面露出沈明南的身姿,他非常的有礼貌:“我可以进来吗?” 赵荟蔚:“……” 她默默的看他一眼,然后侧开身子:“请进。” 他这才翻窗进来,赵荟蔚简直没眼看:“你怎么搞得跟做贼一样。” 他边走边回:“托你的福,墙边都被范润的人围满了,但是他们连我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坐在椅子上,看向她落笔写的几张纸,笑道:“出息了,还写话本了。” ------题外话------ 余淮:“?”爬开,我不约。 第305章 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赵荟蔚连忙用手捂着,小声嘀咕:“不是给你们看的。” “那给谁看的?那群姑娘?”他摇头叹道:“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是我写的,我真是冤枉。” 赵荟蔚看向他,就见他眼里含着浅笑,她就变得理直气壮:“那咋办嘛,我又不会写别的字。” 这印刷的,可不就是按照她那张字迹弄的,她也没法改。 还没等沈明南说什么,她凝眉,伸手摸他脸上:“你这儿怎么弄的。” 指腹柔软,带着温热,他黑眸轻眨:“不小心划伤了。” “上药了吗?” 沈明南本来是上过了的,他面不改色:“没有。” “等着,我给你找点药。” 说着赵荟蔚就去找药膏了,沈明南又看向她写的爱情番外,隐约有送花,说情话,送小礼物惊喜等字眼。 他沉思,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 见人来了,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抬起头来,给你擦点药,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脸伤了。” 他乖巧抬起头来,桃花眼潋滟的看着她,黑得跟曜石一样的眼睛好看得紧,她认真的给他涂抹。 他盯着她的粉唇看,喉结微动,然后开口了:“晏晏,朝中的大臣弹劾我败坏风气。” 赵荟蔚把药盖子扭紧,心虚:“那,那怎么办?这话本都发出去了,总不能再回收了。” 两人一坐一站,沈明南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头,他笑道:“晏晏,要不你亲我一口吧,给我点安慰,我被他们弹劾也不委屈了。” 赵荟蔚看着他,心里纠结一下:“就一口,你别动。” 他没动,小姑娘带着香风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在她抽身离开之际,他拉住她柔软的手掌。 “没亲到。” 两人大眼瞪小眼,沈明南认真道:“真没亲到。” 他指了指他的脸,示意再亲一口,赵荟蔚瞪他一眼,想着外面都开始传镇北王有断袖之癖了,她又凑近。 落吻的时候,他偏过头,赵荟蔚就吻在他的薄唇之上,呼吸交缠,他伸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 几秒后,他才松开:“这回亲到了。” “你,你不要脸!”赵荟蔚退后一步,脸有些红,含水杏眸羞瞪着他。 沈明南黑眸微弯:“我只是在教你什么是亲一口。” 见他这样,赵荟蔚也笑了:“那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吧,你不准生气。” 沈明南非常大度:“我怎会生你的气?” “我对外写书的名字叫小南瓜。” 沈明南:“……” 他怀疑他耳朵出现问题了:“叫什么?” 赵荟蔚凑近了一些,咬字清晰:“小南瓜。” 这羞耻的小名,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他看着她,一时失了言语,赵荟蔚看他这无法接受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其实小南瓜挺好听的。” 察觉面前男人眼神幽怨,她无辜眨眼:“你说的不生气的。” 沈明南直接站起身来,赵荟蔚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往他怀里钻:“小南瓜,小南瓜,多好听,不准生气。” 然后他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她眼眸亮晶晶:“你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叫小南瓜。” 沈明南:“……” 他不信! 但是面前小姑娘在他面前撒娇卖萌,沈明南本就没生气,只是有些接受无能,他微微舔唇,低头哑声道:“把写书人的名字改了。并且,这个小名只准你一个人叫。” 她笑弯了眼:“好的,小南瓜。” 他伸手抚上她的发丝,能怎么办?宠着呗。 沈明南走后,赵荟蔚才捂嘴偷笑,她的写书人名字本来也不是小南瓜,只是看他太得意了,忍不住来逗一下他。 笑够了以后,她就继续去写她的第二册爱情番外。 翌日,沈明南就开始寻思送小礼物的事情,他想起被他踩碎的桃花簪,然后就去一处柜子,拿了一个匣子出来,里面有那碎得只剩骨架的簪子,和那颗碎成两瓣的红色宝石,即便他请人去粘合,但中间还有一条裂痕,看上去很显眼。 破镜可以重圆,宝石也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这些曾经本应该埋葬了的,可他舍不得,又捡了回来。 他又拿出那个歪歪扭扭的小黄鸭荷包,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姚字,他一直没搞懂,她绣个姚做什么? 莫不是还想冒充是姚南嘉送的?他皱着眉,不太理解,准备等有时间再拿去问问她。 随即,他就想,要不要再做一支簪子给赵荟蔚,没想太久,他就决定再做一支送给她。 这是他们新的开始。 他把东西放进匣子以后,就去吩咐延元采买,然后他发现延元神情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 延元都快哭了:“主子,余淮呢?” 沈明南挑眉:“怎么?你想他了?” “属下没有!”他反应激烈:“属下只是问一下他在哪儿,属下好提前避开他。” 沈明南淡撇他一眼:“估计还在埋尸。” 那村庄死了一两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清理完的。 他接过沈明南拟的清单就去办事了,沈明南本想几天就完成,但是偏不凑巧的就是南疆圣女进京了。 被程盛全委派了任务的他,得去城门口接人。 四月十五日,城门大开,两侧侍卫持刀拦着,百姓们自发站在后面围观,他们伸长脖子往外面看着,就连赵荟蔚也忍不住带着璎珞来围观。 从她这儿能看见沈明南清冷的背影,鎏金花车从城门口驶进,花车拢着紫色的轻纱,里面端坐着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子,女子蒙着面纱看不真切面貌。 花车两侧是手持花篮的婢女,她们路过之处有异香传来,都说南疆善蛊制香,而南疆圣女更是花香十里,路过之处香气四溢,融入天地之间。 花车的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穿着虎豹皮衣的侍卫,他们的职责就是护送圣女平安抵达大焱。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试图透过面纱看见里面冰肌玉骨的圣女容颜,唯独沈明南,他等南疆圣女进城以后就派遣手下带人去驿站。 ------题外话------ 柿子:我申请换个小名,小南瓜跟我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慕慕:申请驳回。 第306章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名分 南疆圣女花车走后,沈明南直接去茶楼寻赵荟蔚。 他坐在她对面,赵荟蔚就好奇的凑过来:“你隔那么近有没有看清圣女的样貌?” 沈明南看她一眼:“没有,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下楼,百姓们追着南疆圣女的花车而去。 这条街道变得冷清不少,赵荟蔚在他身侧,很快就发现路边有小姑娘偷偷打量他,但他目不斜视。 察觉到身旁小姑娘停了下来,他侧眸:“怎么了?” 赵荟蔚指了指不远处的糖葫芦:“我想吃。” 沈明南去给她买糖葫芦,她百无聊赖的低头看着足尖。 “晏晏。”温和的声音传来。 赵荟蔚以为沈明南来了,她惊喜的看去,在看见来人的时候,笑容淡了下来。 璎珞上前一步:“你是谁?找我们姑娘做什么。” 男子面容清秀,正是有一年半没再见过的杨明庭,他穿着蓝色锦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整洁。 赵荟蔚面色淡淡:“杨公子慎言,你我非亲非故,再叫我的小字恐怕有些不妥。” 察觉到了她的疏远,杨明庭把心中的苦闷压了下去。他面上风轻云淡:“抱歉,是杨某唐突了。” 他心中即便有万般的想念也只能压下去,他是左丞相看重的未来女婿,他不能因这事行差踏错,自毁前途。 杨明庭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京中再遇见你,我们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也算故人了。” 赵荟蔚见他眼神清明,就好像真的就是偶遇来叙旧的,但她没忘,她娘当着她面狠狠羞辱她不知礼义廉耻。 她冷声皱眉:“就我们两个的关系,以后再遇当陌生人就好了,避免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杨明庭看着她娇艳的面容,想着她小的时候,粉雕玉琢小小的一个,笑嘻嘻的追在他身后叫他明庭哥哥。 他还记得他们很小就定亲了,她高兴的拿着定亲玉坠,葡萄大眼眨巴眨巴,笑得乖巧:“以后晏晏会是明庭哥哥的新娘子吗?” 他说:“是的,他们会成婚,会永远在一起。” 她拍着小手,奶声奶气的道:“好啊,我喜欢明庭哥哥,我愿意做明庭哥哥的新娘子。” 回忆戛然而止,杨明庭有些不敢面对现实,他们是被活生生拆散的。 “阿荟一定要这么无情?” 婚事不是他要退的,是他娘逼他退的,他根本就不愿意,他去县城求学还请她再等等他,等他考上举人,他归来一定不会负她的,可他回来的时候,他喜欢的姑娘早就走了。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他明知道他跟她再无可能,可就是控制不了走向她的脚步。 一只手捏在他的肩骨上,大力得像要把他骨头捏碎一样,杨明庭痛叫一声,身子被一推,一个趔趄就摔去了店门板上。 沈明南手里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黑眸淡看他一眼:“别挡路。” 然后才把糖葫芦塞赵荟蔚的软白的小手里:“吃吧。” 她眉眼弯弯的接过,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吃。” 杨明庭看着两人之间和乐,她只对他绽放笑容,当然,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就是镇北王那如看污秽东西的那一眼。 他就算是风光的状元郎,可也不能不面对现实,除了这个头衔,他手里没有任何权势。 两人走远,离开这条街的时候,沈明南脚步才慢了下来,他看着吃的一脸餍足的赵荟蔚,平心静气的道:“见着前未婚夫的感觉如何?” 赵荟蔚小嘴没停,含糊道:“有点难过,他说我无情。” 他不装了,气道:“你难过?怎么?你还想对他有情?” 赵荟蔚看他一眼,表情无辜:“那倒没有。” 沈明南心塞,他也不敢对她用强的,咬着牙道:“他好歹还有个名分,我什么都没有。” 赵荟蔚一乐:“他有什么名分?” 他面无表情:“前未婚夫。” “噗呲,哈哈哈。”她大笑出声:“你这都要比一下?” 他有些不满她这散漫的态度:“别笑,你就说说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名分。” “再说吧。”她丢下一句,继续啃着糖葫芦。 沈明南:“……” 他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追媳妇的,反正他这儿挺费劲的,以至于他想做些羞羞的事,还碍手碍脚的。 —— 杨明庭回府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他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心里越来越不甘,如果没有退婚,他们现在已经成亲了,也许孩子都有了一个…… 有些事不能想,有些人不能再遇。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连左蕊都被他抛去了脑后。 杨娘子在正厅,听见自己儿子回来了急忙来相迎:“逸之,你送左二小姐回去了吗?” 杨明庭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着杨娘子眼里的殷切,这种目光曾经也出现过。 那是赵荟蔚爹还没死的时候,她也是如此嘘寒问暖的,以前他觉得他娘温婉贤淑,顾得周全。 可现在再看,却觉得她满脸自私刻薄,满满的虚荣心在她那张面皮下都快要满溢了。 他默,过了片刻才问:“娘,当年你要我跟阿荟退亲,真的是因为她救了一个男子吗?” 杨娘子神色一僵,多了一丝不自然:“不然呢?她不知检点,谁知道暗中跟那个公子发生了什么,娘是为了你好,她不适合你,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 他看了杨娘子一眼,抿唇:“我在京中遇见阿荟了。” 杨娘子闻言脸色一变:“逸之,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你跟她缘分早就断了,别因为她自断前途啊。” 杨明庭苦笑,现在阿荟哪里还看得上他? 他娘想的,他又如何不知呢? 无非就是嫌弃阿荟是村里出来的,不能带给他助力。 可她现在有镇北王啊,嫁进王府,就算不是正妃,侧妃身份也不低,哪里还看得起他这个状元郎。 但这些他都不准备跟杨娘子说了,因为没有意义了。 他直直的就回了房,杨娘子目露担忧,她也没想到会在京中再遇见赵荟蔚。 真就是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她沉思,她是绝对不会让那村姑来坏她儿子的前程。 第307章 世俗枷锁 南疆圣女来的第二天,程盛全当晚就在宫殿里设宴款待了南疆使臣团。 而赵荟蔚也在宴请名单里,现在京城知道她身份的并不多,林槐安给她做了一套华服。 颜色是水蓝色的,看上去非常典雅高贵,璎珞给她挽了发,又点缀上金钗,面容着薄妆,直接放大了她五官所有的优点。 璎珞都看呆了:“姑娘真好看。平常只是不爱打扮,不然得艳冠京城。” 得了吧,这种名头还是给姚南嘉吧,她才不要。 宴会的地方设在长安殿,这次赵荟蔚不用再坐最后面了,她被安排在了迟婳的身侧。 她看向最前面的位置,沈明南还没有来,她给迟婳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抬眸就看见坐她们对面傅君泽的目光。 赵荟蔚看了一眼迟婳,见她没什么表情,再看过去的时候,傅君泽也垂眸看着面前的桌几。 相较于一年前,他的面色更加的苍白,仿若病入膏肓一般,她想起他似乎只有两年可以活的了。 傅君泽只能活到二十二岁。 迟婳的事,她不好管,只能干着急,她提醒:“婳姐姐,傅大人好像在看你。” 迟婳冷漠:“与我无关。” 赵荟蔚无奈了,她能明显感受到迟婳并不开心的情绪,虽然她很想助攻一下,但是他俩的矛盾好像已经不是外人能干预的了。 —— 宫外,沈明南姗姗来迟,跟着他一块的还有徐云琛,两人一前一后,同时抵达宫门口。 一年前他陪沈明南征战北漠,是他背后的军师谋士,回京以后,明面上他又谋了个五品闲官。 京中无人知晓两人底下的关系。 沈明南先行一步,徐云琛才从另外马车里下来,秦舟抱剑守在马车旁。 徐云琛对他一笑:“我先进去了。” 秦舟点头,一向冷厉的眼眸,只有在看向他的时候多一丝温和:“嗯,注意安全,我在宫外等你。” 因为宫中不准带护卫,秦舟只能在外面等他,徐云琛有些可惜,他突然觉得做官束缚了他很多。 他看过京中时下最火的话本,是秦舟丢给他的,当时的场景两人都无言,给他以后,秦舟就走了。 他才一页一页的看。 很美好,像极了他们。 要勇敢,要坚定,要冲破世俗枷锁,所有的美好都会如约而至。 他心下一片火热,他看向自己的白皙的手掌,他没牵过姑娘,没谈过情爱,但也知冷暖。 或许,他可以去牵一个侠客。 他按捺下心思,只想赶快结束这个宫宴。 他走到一处拱桥,前面有一位穿着华衣的女子,旁边有宫女打着宫灯。 突然那女子扭了脚,身子往护栏跌去,眼看着就要翻下去了。 徐云琛快一步的拉住她的手腕,才避免她跌落下去,提着宫灯的宫女都吓白了脸:“公主,您没事吧?” 徐云琛这才注意到,这是懦弱胆小出了名的大公主程盼盼,他松开手,翩翩公子一般拱手:“事出从急,碰了公主的手腕,还望公主赎罪。” 程盼盼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男子气质看上去很温柔,面容俊逸出尘,在他温和的注视下,她受到惊吓的心脏慢慢缓了过来。 她红着脸退后一步,轻声细语:“多谢徐大人出手相帮。” 徐云琛温润笑道:“大公主客气了。” 程盼盼这才注意到,她一个人堵了整条路,于是急忙侧开身子:“徐,徐大人,你先走吧。” 徐云琛看她一眼,再次作揖:“云琛逾越了。” 说完,他就走了。 程盼盼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回不过神来,她从小就胆子很小,很怕听到响声,也害怕看见生人。 就在刚刚她发现,唯有徐云琛温和得跟水一样的性子,包裹着她,让她不害怕,很安心。 她的心慢慢跳动,异样的情绪充斥在心间,她轻舒一口气,这次宫女轻扶着她,朝着长安殿而去。 人差不多来齐,程盛全才慢慢的走到首位,他跟皇后坐在一起,太后坐在另外一侧,众人行礼过后。 程盛全目光落在沈明南的身上,见他兴致缺缺,又看向乖巧坐在迟婳身侧的赵荟蔚。 他这才发现,她的眉眼真的有几分像风华绝代的林元徽。 褚太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淮南王府找回千金这件事,在皇族里并不是秘事了,所以她也知道。 一年前她压根没有仔细看那个小皇商。这次,她看仔细了许多,只一眼,她愣了一下,随即轻皱眉头思索。 殿里气氛和乐,程盛全见差不多了,便道:“宣南疆使臣团进来。” 异香传来,所有人皆被吸引,只见空中吊着纱,一袭紫衣的女子如天外飞仙般脚尖点地,落在地上,她的脸上戴着同色面纱,旋转间紫色裙摆如盛开的紫罗兰一样炫目。 她挽纱轻扬,露在外面的仅仅只有一双眼睛,也足以媚得勾魂夺魄。 她走到殿中间:“南疆圣女颜汐拜见大焱陛下。” 程盛全眼里划过惊艳,虚抬手道:“圣女请起” 惊艳的又何止是程盛全,除了极个别几个,殿中的男子皆看得目不转睛,他们眼露欣赏。 赵荟蔚第一时间看向沈明南,见他百无聊赖的喝酒,眸光都没给殿中人一个,她正待收回时,沈明南抬眸遥遥看向她,轻眨了一下,又收回继续看着酒杯。 三王爷程炯早就看得目不转睛,眼里划过垂涎之色,他出声道:“早就听闻南疆圣女国色无双,不知传言真假,圣女可否掀开面纱让我等一睹芳颜?” 颜汐并不认识他,但观其位置身份都是属于皇亲国戚,于是不卑不亢道:“请王爷恕罪,颜汐的面纱要新婚夫君才能掀开。” 程炯还想说什么,程盛全的声音就传来的:“炯儿不得无礼,圣女此次来和亲是结两国之好。” 他目光往沈明南身上一划,笑道:“等端阳宫宴,朕必定会为你寻一位如意郎君。” 颜汐恭敬的行礼:“多谢大焱陛下。” 这次宫宴只是简单的接待,众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的结束了一顿晚宴。 褚太后提前离场,她的身旁是她的心腹,梦姑姑。 她离开长安殿以后,喧闹渐渐远去,有几个宫女在前面打着灯。 褚太后突然顿了一下,她对着梦姑姑迟疑道:“哀家总觉得淮南王府新找回来的明珠很像一个人。” ------题外话------ 猜猜圣女是谁~ 小提示:书中出现过的人物 第308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梦姑姑愣了一下,她没仔细看,所以并不清楚,但还是恭敬的答:“太后娘娘,您觉得她像谁啊?” 褚太后被梦姑姑扶着,她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一个人。 “前朝那个祸国妖后,银翎皇后。” 梦姑姑脸色一变,低声道:“这怎么可能,前朝皇后是先帝看着活生生烧死的。” 褚太后也觉得不可能,但她见过银翎皇后,那真是天人之姿,也难怪前朝皇帝爱得如珠如宝。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许是哀家看岔了。”随即她又问:“长公主呢?” 梦姑姑答:“三日前去了皇寺求佛,还没有回来。” 褚太后笑了一声:“这孩子最近老往皇寺跑什么。” “许是给您求平安呢。” …… 四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晚上出了宫门,赵荟蔚有林槐安带着,沈明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走远。 他突然有些怀念在沈国公府的时候,最起码他天天跟小姑娘在一起的。他得想办法跟赵荟蔚定亲,这样他就名正言顺的可以跟在她身侧了。 沈明南沉思着上了马车,后面出来的是迟婳,她脚步很快,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她一样。 然而她还是被抓住了,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很大,拉着她就离了皇宫周边,迟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挣扎,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她被推着倚靠在了墙了。 半晌,傅君泽才出声,语气低嘲:“迟婳,我想找你真不容易啊。” 迟婳沉默,她看着他清冷的面容:“能别来烦我吗?” “烦你?”他轻念这两个字,最后呵笑出声:“那我要怎么做?” 话落,他有些颓废的退后一步:“为了你,我很努力了,你什么时候能坚定的选择我一下啊,哪怕一时也是好的。” 他快撑不下去了,他仿佛站在一个戏台上。而台上人与台下人泾渭分明,清冷绝尘的傅小郎君,在黑夜里隐下了发红的眼眶,但迟婳还是看见了。 她垂眸当没看见:“决绝一点,一如你逼我退婚的时候,那时候不就挺好的,你多坚持。” 他突然发狠的握住她的手腕:“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不想你成寡妇,也不想你被我娘辱骂。” “那现在呢?”迟婳看向他,笑道:“你就不怕我成寡妇了?对了,你娘依旧在辱骂我,并没有改变什么。” 傅君泽也笑了:“最起码成亲了,我死后……你要为我守节。” 她心尖一颤,傅君泽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去年冬日,他在将军府门口等她,迟婳没有出去,但是她偷偷去看了,他咳血了,然后把锦帕紧紧的藏在衣襟里。 只是那天,他依旧没有等到她。 迟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傅君泽了,她在逃避,她不想面对,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让她想逃,可他却偏认准她一样,不放过她。 她微勾唇:“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还给你守节,世间男儿这么多,我会守着你一个死人?” 反正傅君泽就觉得迟婳的嘴迟早能把他气死,他已经气得心口泛疼了,不想再听的他,伸手把人抱在了怀里,只有感受着怀中的温热,他才有那么一刻错觉,迟婳是他的。 对于他的拥抱,迟婳并没有抗拒,微冷的松柏香包围了她,傅君泽头埋在迟婳的脖颈,呼吸都在她的耳边。 “婳婳,我们要个孩子吧。”他声音很闷:“我们拜天地,然后生个孩子,你不为我守节也没关系,孩子有我的影子,会代替我陪着你。” 良久寂静,迟婳带着颤音:“傅君泽,你可真自私啊,还想让我给你养孩子。” 他直起身,那双清冷的丹凤眼带着柔光:“五日后,我在竹屋等你。” “你若是不来……我便一直等你。” 迟婳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有些恍惚,竹屋她是知道的,以前悄悄教傅君泽练武的时候,她就找了一处很幽静的地方,那儿有一处竹屋,看上去很久没人住了。 渐渐的,那儿就成了两人嬉戏的乐园,只是她有很久没有去那儿看过了。随即她又去了将军府的花房。 君子兰长得翠绿,橘黄的花瓣盛开,像在给她发起邀请,让她摸摸它。 迟婳手摸上去,花瓣在她手底下轻颤,她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事就是睡了傅君泽,后悔也没用的那种。 她耳边又响起,傅君泽说想跟她生个孩子。迟婳想,他在想屁吃,她凭什么白白的给他生孩子。 月明正中,碎星闪烁。 万家灯火尚明亮,徐云琛没有回家,反而带着秦舟来到了街道上。 大焱没有宵禁,晚上依旧有在路旁点灯的小贩,两人就踩在灯火上,地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 两人无言,他们走远,街上无人的时候,徐云琛才抬头看向天空,月明星稀,天色沉沉。 “秦舟,你会被世俗束缚住吗?” 秦舟微微侧眸,徐云琛比他矮半个头,这一眼,他落在他的眼尾处。 “不会,困不住我的。” 徐云琛愣了一下,他看向他,只见秦舟嘴角有一丝浅笑,柔和了他冷厉的眉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只有向你献上我的命,持刀守在你走的路上,为你冲破世俗也没关系。” 徐云琛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大,他伸出他白皙的手掌:“一起。” 秦舟的手是粗糙的,他常年握剑,他的白衣公子,一如救他的时候一样美好,他要他不染纤尘,不落世俗,永远护着他。 “我有个地方,一直想带你去。” 徐云琛看向他,秦舟回望:“在西戎,是我的故乡,叫不落湖。” “如果你的风足够温柔,我的月亮将永悬不落。” 徐云琛微后唇角:“总有一天会跟你一起去的。” “嗯。” 两人走着,秦舟突然停下脚步,往后面看了看,徐云琛好奇道:“怎么了?” 秦舟摇头:“没事。” 他刚刚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一时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两人离开,一处拐角墙边,一名女子捂着嘴,才不让自己惊叫出声,等安静以后,她才有些不可思议,徐云琛竟然是断袖! ------题外话------ 还是秦舟会~ 第309章 秘密 她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眼里划过疯狂,她很快离开这里,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张灯结彩的满庭芳。 她还站在门外,里面就有人唤她:“溶月,你去哪儿了?” “肚子疼,去找了郎中抓药。” 溶月是满庭芳的歌姬,同时也是沈修瑾的包养的妓子,此时她手里提着药包,如果不是她去找郎中,也不会遇见刚刚那幕。 她低头就走进了满庭芳,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来铜镜旁,里面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 如果徐云琛在的话,一定会认出,她就是祁源县韩志的女儿,韩佩儿。 而她如今沦落变成了风尘妓子,她已经在京中呆了一年多了,但她无权无势,只能慢慢勾引沈修瑾,她想找沈明南复仇。 可沈明南实在是让她望尘莫及,同样徐云琛她也接触不到,除了在这里苟且偷生,别无他法。 可刚刚她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不会让徐云琛好过的,都是他们害她沦落到这一步的,韩佩儿要他们给韩家偿命! …… 翌日,赵荟蔚把她补写的《鸣川传》爱情番外话本交给了璎珞,让她去打印出来。 然后璎珞一走,赵荟蔚就觉得身边好像没人了一样,她还得去买一个像璎珞这样会武的丫头,万一她让璎珞去办事,她身边也有人能保护她。 于是等璎珞回来的时候,赵荟蔚就拉着她去牙行,她没有坐马车,而是跟璎珞走着去的。 牙行在一家胭脂铺的对面,那里有条巷子,需要拐进去。而在胭脂铺的外面,赵荟蔚遇见了熟人。 是挺着孕肚的姚南嘉,她穿着藕荷色的锦裳,在胭脂铺里挑选胭脂,璎珞也看见了,啧叹一声:“姚侧妃真是好命啊,她这一胎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 赵荟蔚闻言,眉宇轻皱,书中最后姚南嘉当了皇后,可是好像没有提她有孩子。 想法一闪而过,她就漠不关心了,反正原书男女主的主线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们拐进了牙行,里面很快有一位膀大腰圆的牙婆走了出来。 她观这小姐的气度,就知道肯定不是寻常人,于是也变得更加的客气了:“姑娘,买人呐,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儿都有。” 赵荟蔚直接道明来意:“我想买会点武的丫头,有吗?” 牙婆一拍掌心,高兴道:“姑娘来得巧了,有啊,只不过你要买的话得买两个。” “哦?为何?” “那丫头是镖局头子的女儿,那头子欠了赌债,就把他家两个丫头卖了,本想赚点银子赎回来,谁知道他欠下更多,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现在那两丫头就折在我手里了,那大丫头非得带着妹妹一起卖,不然她就不走,这两丫头我可是花了重金买下来的,我怎么舍得她出事,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赵荟蔚了解了大致情况,对着牙婆道:“带我去看看。” “诶,好的姑娘。” 牙婆在前面领路,屋内阴暗,有馊味,还有的人被关在笼子里,赵荟蔚路过的时候他们眸带祈求,皆希望这个富家小姐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赵荟蔚目不斜视,她的目的是买会武的丫头。 “砰砰。”一处牢笼发出响声,里面传出女子啊啊的声音,赵荟蔚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片角落太过阴暗,她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牙婆见状,连忙挡在赵荟蔚的面前,就怕那里面的东西污了这位贵人的眼睛:“姑娘,那里面是一个罪奴,别看了,会污了眼睛。” 赵荟蔚收回目光,由着牙婆继续带路,三人来到一处柴房,牙婆把门打开,里面的环境比外面好多了,最起码她们住的地方还算干净,里面有干草铺着。 里面有两个姑娘,大的看起来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七八岁大,此刻小的害怕的依偎在大的怀里。 大的紧抱着妹妹,抿着唇看向面前身着华衣的姑娘,她知道这是买家,她垂眸不去看她们。 牙婆道:“姑娘,这就是会武的丫头,大的叫初微,小的叫初晴。” 赵荟蔚淡淡的挑眉:“抬起头来看看。” 初微闻言,才抬起头,即便她脸庞很脏,也遮掩不住眉间英气,她的眼眸很清亮透彻,如一汪泉水一样。 赵荟蔚看人一向很准,这是个好姑娘,只是没有遇到好的父亲。 初微这时坐直身,然后跪在赵荟蔚的面前轻轻磕了一个头:“姑娘,如果您要买下我,就连同我的妹妹一起吧,她太小了,离了我一个人没办法生存下去。” 初晴见状,也跟着跪地,奶声奶气道:“姑娘,晴晴什么都会做,不要让我跟姐姐分开,求求你了。” 赵荟蔚看着地上这一大一小,有些明白为啥一直卖不出去的原因了,小的这个豆芽菜一样,能做什么? 买回去还得养着,估计没人想做这冤大头,再一个就是牙婆喊价可能有些高,没人愿意买。 牙婆深怕这位主跑了,连忙道:“姑娘,初微很能干,而且身手也很好,以前她是跟着她爹押镖的。至于这个小的,你让她洗个衣裳,端盆倒水的,她也是可以做的。” 赵荟蔚看向牙婆,平淡道:“多少银子?” 牙婆手指比了个数:“三十两。” 三十两买两个丫头确实不划算,但是其中有一个很有用,赵荟蔚也觉得情理之中,但是…… 她淡撇牙婆一眼:“二十两,我带走了,总不能我买了大了,还得供个小的吃?” 牙婆犹豫,她看了地上两人一眼,初晴的神色懵懂,确实她这个年纪还需要养着。 于是咬牙:“成,二十两就二十两吧。”牙婆看向她俩:“赶紧起来吧,跟着你们的新主子走,总算把你俩卖出去了。” 初微带着初晴站起身,她们没什么东西可以带,就直接跟在了赵荟蔚的身后。 牙婆又去取了两人的身契给了赵荟蔚,这才在前面带路。 众人又路过那处笼子,赵荟蔚一出现,里面的撞击声更猛烈,牙婆气得找了竹条就去抽里面的人。 “做什么呢?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别惊扰了贵客,给老娘安静一点。” 赵荟蔚从这儿隐隐能看见里面趴伏着一个人,破旧门板处有光透出,里面蓬头垢面的人露出了一只眼睛。 第310章 罪奴 那只眼睛里溢满了泪,嘴里一直啊啊的叫着,赵荟蔚看着就有些熟悉。 牙婆打了一顿连忙用黑布盖住,走上前赔笑道:“对不住,这罪奴惊扰到姑娘了,我们快快出去吧。” “等下。”赵荟蔚把牙婆推开,走近了一些:“把黑布打开。” 牙婆有些犹豫,主要是里面这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怕吓着贵客,但看赵荟蔚坚持,她也只能让开身子,把拢着的黑布打开。 腥臭之味扑面而来,里面蜷缩着一个女子,她的两只手腕血淋淋的。 脏乱的头发遮了大半的脸,赵荟蔚看着瞳孔猛的一缩:“朝花?!” 那只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悲鸣,赵荟蔚有些不敢相信。 朝花似乎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手脚尽断,还变成了一个哑巴,她目光看向牙婆,眼带冷意:“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牙行。” “这……”牙婆眸光躲闪,璎珞直接上手用力扭她手腕之上,牙婆惨叫出声:“放手,我说,我说。” 璎珞这才甩开牙婆,然后上前查看笼子里的朝花。 牙婆龇着牙:“姑娘,这罪奴是一个月前从窑子里送出来的,据说是得罪了哪位大官人,才被折磨得这么惨的,本来说是要我们把她押送出京,或者随便一杯毒酒灌了把她尸身丢荒郊野外去。” “我哪里做过杀人的勾当,于是就把她藏在这里,想着过段时间再处理。”说完,她害怕的看着赵荟蔚:“姑娘,她变成这样可不是我弄的,你可别找我的麻烦。” “把笼子打开。” 牙婆这才哆嗦着去摸钥匙,笼子被打开,璎珞立马上前去把朝花抱出来,那破旧的衣裳跟块布一样的挂在身上,璎珞眼睛都红了,跟一年前脸色红润的朝花比起来,她现在气息奄奄,如迟暮老人。 “朝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我们离开沈国公府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朝花眼泪划过眼角,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荟蔚立马拿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初微:“去淮南王府叫辆马车过来。” 初微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嘱咐妹妹好好跟着这位主子,然后她拿着玉佩飞快的就跑了出去。 这里面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赵荟蔚吩咐璎珞把人带出去以后,她又看向牙婆:“人是谁送来的?” 牙婆道:“人是有小厮直接从百花窑里面送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荟蔚这才离开牙行,去了外面, 她正准备去查看一下朝花的状态,巷子外面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啊!侧妃娘娘。” 街道变得很混乱,赵荟蔚叮嘱璎珞看好朝花,于是就出了巷口,一眼就看见胭脂铺那里围了一堆人。 “大夫,谁去叫个大夫过来。” 地上,有一个婢女死死的扶着倒在地上的姚南嘉,而姚南嘉则痛苦的捂着肚子,地上有血迹渗出。 婢女吓得脸都白了,很快就有侍卫把人抬在马车上,婢女目光恶狠狠的看向另外一侧,尖声道:“来人,把这个贱民抓回去,等着太子殿下发落!” 赵荟蔚看了过去,那人同样挺着孕肚,仰起头的时候,赵荟蔚看清楚了,这人是……沈姝! 沈姝肚子看起来也很大了,即将临盆一样,有侍卫扣着她的手,要把她带走,一个男人猛的冲了出来,把沈姝紧紧的护在怀里。 “姝娘,你没事吧。” 沈姝被护着以后,才害怕的缩在男子怀里,她眼角有泪流出:“钰郎,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推侧妃娘娘,是她撞上我了,自己摔倒的。” 婢女一听,就要来撕扯她的头发:“贱民,不就是你突然闯进,才撞到我们侧妃娘娘的,你休想撇清罪责,来人,把她压走。” 侍卫把男子推开,抓起沈姝就走了。 “钰郎,救我。”沈姝大唤,可还是没办法,男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姝被带走了。 赵荟蔚再次看傻眼,本送去水月庵而不知所踪的沈姝出现在京城,而护着她的男子正是前年赏菊宴的时候,沈老太君为沈姝相看的夫君李钰。 看沈姝那大肚子,估计怀的是李钰的孩子,李钰拉扯了侍卫一下又被甩在了地上。 随后他咬着牙离开了这条街道,估计是去想办法了吧。 赵荟蔚看着地上那滩血迹眉头紧皱,姚南嘉的孩子不会是被沈姝弄没了吧? 她站在街头沉思,对面胭脂铺的楼上,有人透过窗户缝隙观察着下面。 一位穿着棕色衣裳的大汉愤愤道:“宗主,那位就是镇北王放心上的女人,要不要我们把她抓来折辱一番再丢去镇北王府,以报我们逝去兄弟们的仇。”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就是鬼门宗的宗主无寂,而他面前的棕衣男子就是二柱,他的哥哥大柱被沈明南所害。 无寂闻言,缓步来到窗户旁,从他这儿看也只能看见一个楼下女子一个大概的轮廓。 无寂微微眯眼,仇肯定要报的,他们鬼门宗那么多杀手不能就那么白死。 于是他采纳了二柱的提议,声音苍老:“可以,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 二柱眸光恨恨的点头,随即无寂又继续道:“意血呢?” 二柱摇摇头:“不知道,二堂主自半个月以前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个混账!”无寂怒骂一声:“派人找到他,立即把他带回来,免得他坏了宗门计划。” 二柱低头恭敬应道。 …… 淮南王府的马车很快来了,初微跳下车把玉佩给了赵荟蔚,然后璎珞把伤势惨重的朝花放在了马车上,几人坐着车就回到了淮南王府。 璎珞抱着人就去了一间厢房,随后她就去寻空青子,却被告知人已经出去玩去了,于是她只能去找贺宥。 贺宥此刻正在药房里制药,璎珞二话不说抓着他就走,偏偏他还挣扎不开:“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做什么这么急?” “给我去救人。” 贺宥额角黑线:“你能松开不,我会走。” 第311章 我会很想你的 璎珞没听,她觉得贺宥走得太慢了,于是就这么半拉半拽,他们就来到了漪澜阁。 璎珞有些质疑:“你医术学得咋样?” 贺宥一把挣开她,整理了一下被拉褶皱的衣裳:“怀疑我啊?那你还拉我来做什么?” “行了。”璎珞不欲与他废话:“赶紧去吧,再晚人就要没了。” 她推搡着人,贺宥冷哼一声,大步就踏了进去。 屋里的人还在救治,而初微和初晴两姐妹在屋外显得很拘谨。 赵荟蔚吩咐璎珞:“带她们两个先去熟悉一下环境,把自己弄干净了再来院子里侯着。” 璎珞应道,初微两姐妹跟着就走了,赵荟蔚又遣人去唤了范润过来。 范润一到,赵荟蔚跟他说:“去隔壁请镇北王过来。” 范润得到命令,很快就去办这件事了。赵荟蔚没等多久,沈明南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林槐安。 毕竟女子的闺房,他并不放心沈明南一个外男跟他妹妹见面,所以林槐安觉得他看着比较安心。 沈明南倒是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也不影响他见晏晏,而且赵荟蔚平常不会怎么找他,除非有很急的事。 林槐安进去就先找了把椅子坐下,沈明南则来到赵荟蔚的面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荟蔚急忙道:“我找到朝花了。” 朝花? 沈明南眉梢微扬,他有印象,这是他祖母的身边的大丫鬟,他离开沈国公府的时候问过她,要不要去镇北王府。 朝花给他的答案是,她想守在福满堂,哪里都不想去,随后他就没再管了。 他问道:“朝花怎么了?” 赵荟蔚就把今天去牙行所见全部给他说了。 沈明南眉宇微锁,朝花被卖进了百花窑,现在不仅被毒哑了,还被废了四肢,成了彻彻底底的一个废人。 他沉思,才慢慢道:“你别急,我会去查的。”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赵荟蔚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又想起了沈姝,她道:“我还看见了沈姝,她跟那个叫李钰的在一起,还怀了孕,肚子看上去八九个月大。今儿在巷口胭脂铺那儿,她撞上了姚南嘉,不知道姚南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保不保得住,然后她就被抓去了太子府。” 沈姝…… 沈明南眼里划过暗光,他自然是知道她从水月庵跑下来的事,只是当时找了那片山林都没有找到人,没想到是被李钰悄悄藏了起来。 还真是好运,让她躲了一年多。 “吱呀。” 一处厢房门被打开,贺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来到漪澜阁的正堂,所有人都在那儿。 他一出现,目光就都到了他的身上。 贺宥也没有卖关子,面色凝重道:“里面那位姑娘被灌了哑药,手筋脚筋皆断,而且看上去断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接不好了,以后估计也是不良于行的,至于她的喉咙,还得我师傅来看才行。” 所以还得找到空青子,问题是空青子在哪儿呢?京城这么大,他那人喜欢吃喝玩乐,有时候半个月见不到影子。 可朝花这儿等不得,贺宥道:“要不我去京中他常爱去的地方去找找吧。” 赵荟蔚点头,璎珞叫住了要走的贺宥让他等一下,然后看向赵荟蔚恭敬道:“姑娘,我可以跟他一块去找空神医吗?” “去吧,尽量早点找到空青子,把他带回来。” 璎珞就跟贺宥走了,虽然贺宥极其不情愿,他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干嘛还要有个母老虎跟着他,还兼带管着他,真是烦死了。 沈明南看她眉间急色,很想伸手帮她抚平,但是林槐安在一侧虎视眈眈,他只能按捺住心中想法,对着赵荟蔚道:“晏晏,我要离京一段时日。” 赵荟蔚诧异道:“你去哪儿?” 他接着道:“九江郡周边闹匪患,皇上要我带兵把那山匪剿灭。” 九江郡在扬州,距离京城不算特别远,但骑马也要好几天的路程才能到。 “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要端阳节以后了,我尽量快些回来。” 赵荟蔚还想说什么,林槐安轻咳一声:“镇北王爷这些就没必要跟我妹妹交代了,于理不合。对了,王爷你日理万机,尽管去剿你的山匪,她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明南微微眯眼,随即才礼貌的笑道:“林世子所言极是,如此,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看向赵荟蔚:“晏晏,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赵荟蔚的院落,赵荟蔚看了林槐安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去送送镇北王爷。” 随即,她人就跟着追了出去。 林槐安:“……”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呢,心就已经向着他了。 沈明南在拱门拐角的那儿就停了下来,他心里默数,数到十五的时候小姑娘就出现了。 赵荟蔚脸蛋微红:“我送你出去。” “嗯。” 两人并肩走着,沈明南侧头看向她:“你哥哥真难搞定。” 赵荟蔚撇了撇嘴:“谁让你以前打了他,我哥哥可记仇了。” 闻言,沈明南深有体会,两人十三岁打的架,林槐安到现在都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笑道:“那我要娶你该怎么办?” 她爱莫能助的耸肩:“看你如何说服我家里人了。” 沈明南微叹一口气,这人以前就难娶回家,现在多了淮南王府更难娶了。 他只觉得追妻路漫漫,别人像他这么多大孩子都有一个了,他如今还在寻思怎么说服晏晏家里人,把人放心的交给他。 赵荟蔚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想笑,但她憋住了,她把人送到门口,轻咳一声压住了笑意:“那你去九江郡的时候小心一点。” 沈明南看着她,黑眸里有些委屈:“就这样?” 赵荟蔚挑眉:“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他靠近了一些,低声哄道:“抱一下好不好,我去了九江郡要有大半个月见不着你了。” 完了,他看着她精致的小巧的耳垂继续道:“我会很想你的。” 赵荟蔚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属实没有想到,他情话什么时候说得这么溜了。 第312章 引产 赵荟蔚推了他一把:“光天化日之下,抱什么抱!” 说完,又把人往府外赶:“行了,赶紧走吧。” 直到府门关了,沈明南才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府邸,余淮已经回来了,延元不知道做什么一直在躲着他。 然而,沈明南一声命令,他俩又一块出现在他的书房中,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余家三兄弟。 沈明南目光看向余十七:“去查一下李家,他什么时候遇见沈姝的。” 余十七退下以后,他又看向余十八:“去沈国公府查一下朝花的事,她因何卖去了百花窑,查仔细一点。” 最后他看向余淮:“本王去九江郡的这些时日,你暗中保护好她。” 这个她,他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延元和十九随我去九江郡。” 延元直点头,他求之不得。 安排妥当以后,延元就去给沈明南收拾细软了,他们明日就要出发。 隐卫退下,沈明南把书房门关上,然后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支金丝缠绕白玉的簪子,已经做好多日了,他没找着机会送出去。 再次放好,他决定等他从九江郡回来的时候,再送给她。 …… 太子府 程煜旧伤未愈,又听闻姚南嘉遇害的消息,他都顾不得身体疼痛去她的挽风阁看她。 直到看见一盆一盆的血水抬出来,他脸色瞬间就白了,程煜拉着姚南嘉的贴身婢女,眼睛猩红:“说!怎么回事!” 婢女害怕的直接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是,是沈四小姐,她推的侧妃娘娘。” 沈四小姐?程煜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思绪回笼以后,才想起来,沈四不就是沈姝吗?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程煜退后一步,又看向婢女,恶狠狠道:“来人,把她给孤拖下去乱棍打死!” 婢女惊恐的直磕头:“太子殿下饶命,这件事跟奴婢没关系,都是沈四小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人已经被侍卫拖远,程煜拳头紧握,挽风阁的门被打开,有太医出来,程煜连忙迎了上去:“常太医,侧妃如何?” 常太医看了程煜一眼,然后痛惜的摇摇头:“太子殿下……请恕老臣无能为力,孩子……没了。” “得尽快引产,不然会伤及侧妃娘娘的性命。” 程煜俊逸的面容上浮现出几丝迷茫,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它存在的时候姚南嘉已经跑出府去了南疆国,等他找到她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姚南嘉肚子里的孩子长大,结果……没了。 他明明派了那么多人保护她,为何……这到底是为何啊。 程煜神色有些痛苦的闭目,声音都哑了:“引了吧,要确保侧妃无事,明白了吗?” 常太医叹气,很快就有产婆来引死胎,程煜就这么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里面有人抱了个襁褓出来。 常太医道:“太子殿下……是个皇孙。” 程煜不忍再看:“拿去埋了吧。” 里面清理干净以后,程煜才走了进去,床上躺着的人睁着眼睛了无生气,姚南嘉摸着瘪下去的肚子,泪水又流了下来。 程煜上前,坐在她的床畔拉住她的手:“嘉儿,孩子还会再有的。” 姚南嘉没有理他,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姚南嘉才带着哭音开口:“程煜。” 程煜握住她的手:“嘉儿,孤在。” “程煜……孩子是被害没了,有人要害我。” “孤知道,孤会为我们孩子报仇的。” 姚南嘉眼眶通红,程煜伸手抚在她的眼角上:“别哭,你好好养着身子,别落下病根了。” “孤会让沈姝付出代价的。” 程煜走了,姚南嘉的瞳色才渐渐变得幽深,沈姝……可她觉得参与这件事的不仅有沈姝。 因为那群侍卫有人故意让沈姝来碰她的…… 太子府正房,左沁梳着高髻,上面插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富贵优雅。 她坐在软椅上饮着茶,在其跟前有一个婢女,左沁淡淡的听着她的汇报,勾唇:“姚南嘉的孩子没了?” 婢女恭敬道:“回太子妃,是的。” 左沁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心间无比畅快,早该如此了,她一个正室都还没孩子,姚南嘉凭什么生第一个皇孙。 哦,不对。 不是她怀不上,而是程煜几乎就不来她的房里,每月除了初一十五,其他的时间她都看不见他。 就算来了,行房事也是草草了事,这让她如何怀孕? 而姚南嘉这次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有程煜护着,她也敢出去,至于沈姝,是左沁派人去她经常路过的街头巷尾说谈关于太子如何宠姚侧妃,如何的爱护。 果然她一如既往的受不了刺激,这才蠢得去推了姚南嘉,左沁把茶盏放下,左右这件事都与她无关。 她只需要好好坐着看戏就好了。 太子府前院,沈姝被侍卫们扣在了这儿,她抱着肚子有些害怕的坐在地上,她终于进了她魂牵梦萦的地方,但她也不想是以这种方式,沈姝有些后悔了,她明明只是轻轻一推的,哪想到姚南嘉她自己站不稳。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眼撇见浅黄锦衣的程煜大步的走来,抬头就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面全是杀意。 沈姝不由抱着肚子更紧,她此刻特别的想李钰,希望李钰能带她离开,沈姝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而她的大肚子,刺得程煜眼睛疼,凭什么他嘉儿的孩子没了,这卑贱狠毒之人的孩子还在。 他不管她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她都要给他逝去的儿子偿命。 他冷声吩咐:“来人,用棍子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出来。” 沈姝猛的抬头,瞳孔里是惧怕,她往后缩着:“不要,不要……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推姚南嘉,是她自己摔倒的,跟我没关系,你们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不可以!” 侍卫们才去拿了棍子,门卫就极快的跑来:“太子殿下,京兆府尹来了。” 第313章 赐婚圣旨 沈姝抱着肚子瑟缩在地上,程煜静默几秒后,才道:“请京兆府尹进来。” 很快,周成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男子一看见地上缩着的人,脸色大变:“姝娘。” 他急忙奔过去抱着她,沈姝见救星来了,连忙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呜,钰郎,我好害怕。” 李钰见她跟孩子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程煜看向周成:“你可是为了这恶毒女子而来?” 周成皱眉,太子府的事他也听说了,姚侧妃的第一胎在街头被人推了一下,摔没了。 他知道这事跟沈姝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但是他还是得说:“太子殿下,孩子是无辜的。” 程煜冷笑一声:“她的孩子无辜,那孤的孩儿就不无辜了吗?你确定今日要护着这个毒妇吗?”3 “这……”周成沉吟:“太子殿下息怒,这事情的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不可妄下定论,而且沈娘子即将临盆,不若等孩子生下以后,再行定夺。” “如果您强行定罪,恐对您的名声有碍。” 名声?程煜第一次觉得他积攒起来的名声有些碍事,可他不能像沈明南那样随心所欲,他怕失了民心。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好,那这件事就由你去查,给孤查个水落石出,而她……”程煜话锋一转:“在孩子生出来以前,不可离开他们那个院子半步,违者,杀无赦。” 听说能走了,李钰才向太子磕头:“谢太子殿下,草民相信姝娘,绝对不是她所为的。” 程煜冷冷看他,吩咐道:“派一队侍卫送他们回去,并且在那儿守着。” 李钰立马扶着沈姝起来,沈姝低着头都不敢看程煜,紧紧的拉着李钰,跟着他一起出了太子府。 程煜再次看向周成:“周大人,去查吧,给你三天时间。” 说完,他一甩衣袖就离开了,周成也是头疼,这已经是谋害皇嗣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沈姝都跑不掉的,但是他还是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无论她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希望她能把孩子先生下来。 ………… 四月十八,沈明南离京去了九江郡。 他是悄无声息走的,赵荟蔚并不知道,她此刻还在焦急的等着贺宥把空青子找回来。 朝花越来越虚弱,即便有贺宥用药吊着,也不见好转。 直到中午的时候,贺宥和璎珞才找到空青子,这老家伙竟然去了满庭芳,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在赵荟蔚和林槐安的注视下,他忍不住老脸一红:“老夫就去喝个酒,没做别的。” 然后他就看向两人,脸上同样的神色,你看我们信吗? 空青子也觉得解释不清了,他不就是躲着出去喝了花酒,顺便看歌姬跳跳舞,听她们哼个小曲罢了。 老年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了吗? 林槐安也是头疼,这个为老不尊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把徒弟也带坏了:“行了,赶紧去看看里面那位姑娘。” 一听又是救人,空青子哼哼唧唧:“可怜老夫一把老骨头,还没休息好,又被你们薅起来,真是欠你们的。” 他再次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那间厢房,几人看他把门关上,璎珞才小声的拉着贺宥道:“你们在天冬谷的时候,他也这样吗?” 贺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差不多,师傅每个月都有好几天要外出一趟,不知道去干什么。” 璎珞看贺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贺宥急得红了脸:“我啥也没干,干干净净的一个。” 璎珞冷哼一声,他干不干净关她屁事。 众人等了半个时辰,空青子才出来。 他道:“里面那人的喉咙被灌了半夏,已经造成永久失声了,老夫这儿也只能给她针灸试试,看能不能让她的喉咙有好转。” “至于她的手和脚也不是完全没救。”空青子看向璎珞,脸色又变得不好了:“小丫头,能否请你的师傅毒圣手出山?断续的秘法只有那老不死的有,再辅佐老夫的药物,里面那人也不完全就是个废人了。” 璎珞点头:“可以的,等会儿我就给我师傅写信。” 一想到要见到死敌毒圣手,空青子又没啥好气了:“真是烦死了,没别的事就别来烦老夫。” 他离开以后,璎珞就去给毒圣手写信了,然后放在信鸽的腿上,想必过几日她师傅就能收到这封信了。 璎珞和贺宥一起去照看朝花了,林槐安也去了自己的院子,赵荟蔚的身侧只剩初微。 她收拾干净以后赵荟蔚才发觉她长得还挺好看,初微的五官比较硬朗,充满了英气的那种。 头发扎成了一条辫子,很干净利落,她的话不多却很勤快,像个影子一样守在赵荟蔚的身侧。 赵荟蔚看向她,终是一笑:“你妹妹呢?” 初微道:“在院子后面里扫落叶。” 赵荟蔚瞬间想到初晴那小不点拿着把比她还高的扫帚扫地,她忍不住笑出声:“那你可得让她悠着点,别摔着了。” 初微也笑了笑:“小姐别担心她了,别看她人小,但她什么都会做得很好的。” 聊完,赵荟蔚就打着哈欠回屋子里午睡了。 等她进去以后,初微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直觉告诉她,那里有人。 被树叶遮挡的正是余淮,察觉到初微直直看向他这个方向的目光,他心中有些讶异,还真是一个敏锐的姑娘。 看来下次得换个地方蹲了。 …… 皇宫内 姚南嘉小产的事,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其中程盛全有些可惜却也不至于恼怒。 虽然这是他名义上的第一个皇孙,但他还是喜欢嫡出的孩子,当然,这个孩子也不能白白的就没了。 所以他又给周成下了一层命令严查。 此刻他在御书房看着折子,正好看见九江郡的匪患,他问道:“镇北王前往九江郡了吗?” 兰公公恭敬道:“回陛下,镇北王今日去的。” 程盛全点点头:“那他这一趟大概得等端阳节后才能回来了。淮南王府的人还有半个月左右就抵京了。” 兰公公垂头没有说话,程盛全等了片刻,才继续道:“正好都能收到朕的赐婚圣旨了。” ------题外话------ 延元多多少少有些自作多情。 余淮的官配出来了~ 第314章 杨娘子找茬 兰公公笑着恭维道:“想必他们会感激您的。” 程盛全也笑了:“那个赵荟蔚就赐婚给朕三儿,至于镇北王,他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南疆国圣女和亲,正好结两国之好。” “皇上圣明。” 御书房门外,程焕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话语,守门的太监恭敬的行礼:“四皇子。” 听见这声,程盛全才收了声,他眼睛微眯:“焕儿来了?” 程焕压下心中的骇浪,神色平常的走了进来,恭敬的拱手作揖:“父皇。” 程盛全见他神色平常,毫无异色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父皇,儿臣前来,是想问关于儿臣出宫另辟府邸的事。” “等端阳节那天,朕就下旨。” “谢父皇。” 程焕脸色很白,程盛全看着他跟那女子相仿的眉眼,叹了一口气:“下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 程焕走了以后,兰公公看了看程盛全的脸色才道:“四皇子今年也有十七了,是到了出宫的年纪了。” “是啊,看见他朕总是能想起雪儿。” “雪贵妃要是知道四皇子平安长这么大了,应该会很欣慰的。” 程盛全哼笑一声,没有说话,她会欣慰?当初要不是他发现及时,那碗堕胎药就已经全部喝下去了。 最后他让太医全力救治她,又用公仪家的案子来威胁她,她才被逼着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程焕生下来才这么病弱的,而她也死在了那天。 程盛全再次叹了一口气,即便过去了十七年,他依旧还记得公仪雪的音容笑貌。 兰公公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程盛全一个人。 他自然是知道以前发生的事,公仪雪以太子妃的身份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程盛全。 只是最后公仪家被灭了满门,而她也不可能再是太子妃,程盛全为了保她,把她贬为了侧室。 本来能是皇后的她,最后变成了在冷宫中蹉跎的雪贵妃。 往事唏嘘,自古红颜多薄命。 无论是艳冠京城的公仪云湄,还是以清冷多才著称的公仪雪。 她们两姐妹,皆是在权势中丧生的可怜人。 …… 程焕回到自己的宫殿以后,才想着程盛全的话,他竟然想拆散他表哥和赵姑娘的姻缘。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写一封信告知他表哥一下,但是他怕程盛全疑心他,准备等过两日再用飞鸽传书给他。 现如今沈明南在九江郡,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宫中的商议,赵荟蔚他们并不知晓。下午时分,此刻她正在迎接刚刚抵京的徐子恒他们。 以及仙乐坊的十三仙乐。 她们是第一次来大焱,看着繁华的街道满眼都是好奇。 为首的莲枝已经换上了大焱的服饰,手臂肚子被遮盖得严严实实让她有些难受。 “坊主,你们这儿穿太多了。”莲枝抱怨,她穿了有十天半个月了,可还是觉得难受。 赵荟蔚看着她挑眉笑道:“习惯就好。” “走吧,暂时先住淮南王府里面,仙乐坊还没有装修好,估摸着要等上一些时候。” 莲枝她们住哪里都可以,此刻她们只想好好休息,由着璎珞,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去了淮南王府。 而徐子恒则在马车里跟赵荟蔚对账。 他拿着一沓账本,丢她的手上:“你看看,这一年总共盈利了一百万两银子,属于你的那一份我已经放进了钱庄里,还有西戎的店铺只盘出去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我拜托雾音先帮忙管着。” 赵荟蔚点头,翻看了两眼,这一年珠宝行是真的赚得盆满钵满,她跟徐子恒并列大焱首富都不为过。 “这珠宝行还得继续开,我相中了几个店铺,你明天带人去谈一谈。” 徐子恒白了她一眼:“你可真会使唤人,我这边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呢,你就让我去找店铺。” “能者多劳。”她笑道:“正好把珠宝行开来打击一下席月榕的市场,今年的皇商我们也要一并拿了。” “是是是,我知道,这事我会去办的。” 以往是在西戎,天高水远的他们也打击不了席月榕,可如今徐子恒回来了,他怎么也忍不了那个让他当小白脸的女人。 光这么想着,他又斗志满满了,都不休息,直接下了马车就去了赵荟蔚说的几个店铺。 账本还在赵荟蔚的手里,她想着她在钱庄里的资产都有几百万两了,这年来,四方来钱,她都存了好几个钱庄银子了。 只是这么多钱,应该拿来做些什么呢,赵荟蔚还没有想好。 “吁。” 马车突然停住,赵荟蔚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车夫的声音传来:“小姐,有个妇人拦了路。” 初微先一步跳下车,查看情况,见这妇人不肯走,她才掀开帘子:“小姐,这妇人好像要见你。” 赵荟蔚把账本放在一侧,才下了马车。 她看见面前这熟悉的面孔,有些愣神,来人正是杨明庭的亲娘,杨娘子。 杨娘子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她,仿佛两人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而杨娘子见她身边有随从,身着也算富贵,只认为她是被什么富商包养了,眼里鄙夷尽显:“赵荟蔚,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赵荟蔚看向她,看她这刻薄的脸,乐了:“你儿子算个什么东西?” 杨娘子怎么可能容忍她贬低自己的儿子,当即就在街上高声道:“你别以为你攀上个富商就有底气了,我儿子是状元爷,你休想再来攀着他。” 一瞬间,街上的人皆对赵荟蔚指指点点,无非就是一个小姑娘怎还学死缠烂打那一套。 赵荟蔚简直要气笑了,她什么时候要去攀着杨明庭了?真就是她都懒得正眼瞧他。 她也没了什么好脸色:“你儿子状元郎?恕我直言,他现在给我提鞋,我都不稀罕。” 杨娘子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叫她儿子给她提鞋?一个水性杨花的卑贱村姑,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她气的直接抬了手,却被一侧的初微挡住,初微手上用力,捏得她“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题外话------ 程焕跟沈明南亲表兄弟。 第315章 许愿 即便手很疼,杨娘子还是继续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来坏了我儿子的姻缘,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了,你儿子给我提鞋都不配,还不明白吗?”赵荟蔚目光看向初微:“把她丢一边去,别挡着我的路了。” 在初微强势的拖拉下,杨娘子的手腕瞬间红了一圈,她还不想走,有一个男子破开人群就冲了进来:“娘!” 杨娘子如见救星般:“逸之!” 初微这才把杨娘子推杨明庭的身上,冷着脸道:“带着她赶紧滚,别挡了我们小姐的路。” 杨娘子顺便变得柔弱,眼里带着泪水仿佛被欺辱得厉害一样,她把青紫的手腕露了出来:“逸之。” 杨明庭这才看向赵荟蔚,她只是站在那儿,浑身的贵气就让他高不可攀一般。 不过,现如今的他确实高不可攀,因为赵荟蔚的背后是镇北王,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落差感,即便她靠着镇北王的权势,同样让他望而却步。 杨明庭抿紧了唇:“就算我娘有什么不对,你们也不应该推搡她。” 他有些失望:“阿荟,我没有想到,你也在权势之下变成了这种不讲礼数之人。” 赵荟蔚简直被他们娘俩刷新了三观,明明是杨娘子拦她的车,还说她缠着杨明庭。 她这还没怎么动手呢,杨明庭反过来说她借权势打压他娘。 赵荟蔚目光看杨明庭如看垃圾,她轻笑一声:“不讲礼数吗?其一,是她先来找我晦气的。其二,我跟她并无什么关系,我还要让着一个陌生人?其三,真正的不讲礼数不是我这样,不过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的不讲礼数。” 她声音都变得冷厉:“来人,把他们打一旁去。” 范润带着人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把杨明庭推搡到一边去,拿着棍子就把人打到了一边。 赵荟蔚这才重新上了马车:“走吧。” 马车夫立马架着马车扬长而去,杨明庭护着杨娘子很快离开了这条街道,他的手臂挨了几棒子,有些疼痛。 同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赵荟蔚说打他就打他。 安全以后,杨娘子才看向杨明庭道:“逸之,那女子的德行跟左二小姐完全没法比的,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杨明庭一听到左二小姐就觉得烦躁,他甩开了杨娘子的手:“娘,你怎可因为这事去拦阿荟的马车。” “你还护着她是吧?你没看见她怎么对咱们娘俩的吗?如此粗鄙之人,你给帮她说话?” 杨明庭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娘,我跟阿荟已经没关系了,你没必要如此,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再说了……”他心中有些苦涩:“她有镇北王爷了,看不起我一个状元郎也是正常的。” 镇北王爷? 杨娘子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号,但是却是第一次知道她讨厌的村姑跟一个王爷挂钩了。 她恶狠狠的咬牙:“我就知道她不安于室,以色待人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就要等着看她如何被抛弃,然后流落街头!” 在她心中,赵荟蔚肯定是死皮赖脸的住在人家镇北王府里面,她早就看出了,赵荟蔚不是什么好货色,杨娘子现在无比庆幸退婚退得早。 她儿子还是干干净净的,等他跟左二小姐的婚事定下,有左丞相相帮,还愁无权无势吗? 杨明庭无奈的摇摇头:“行了,我不想再提了,以后你也别再去找她,就这样吧。” 闻言,杨娘子才消停,反正她今天已经警告她了,想必她还要脸的话,就不会再来私下跟她儿子见面了。 杨娘子这个小插曲,赵荟蔚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她回去府里以后,就再出资,请装修仙乐坊的工人加快速度。 等她的坊修建好了,她第一个先请她婳姐姐来看上一遭。 而被赵荟蔚惦记在心的迟婳,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她每天都在煎熬中,因为距离傅君泽所说的五日之约,只有两天了。 她不想再跟傅君泽牵扯不清的原因还是因为傅母,她都以死逼傅君泽跟她断绝联系了,所以这样一份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被祝福的感情,到了最后真的能顺畅吗?迟婳觉得很难,傅父的死虽然跟她没太大的关系,却也因她而起,傅母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又想起傅君泽那松雪般清冷又坚定的眼睛,她或许就不应该回京的。 又或者回来的时候随便强绑了一个人成亲,也总比现在好。 可胸腔跳动的心脏,以及流露出来淡淡的酸涩却告诉她,她还是忘不了他,人年少时啊,就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傅君泽就是她想舍弃又惦记在心的朱砂,折磨她痛不欲生。 时间悄然而逝,四月二十的这天,早晨下了点点小雨,随后就出了太阳,暖阳蒸发着空气中的湿气,变成了白雾。 一深处竹林里,穿着淡蓝色锦衣的傅君泽一早就等在了这儿,在他的身后是一处古朴的竹屋,他面前是一棵已有五百年历史的老槐树。 槐树的树干粗壮,枝叶茂密,风吹的时候绿叶簌簌响着,带动着枝干上的红绸晃动。 那是他小时候跟迟婳一起系的,那时候天真,遇见一棵树就想许愿,于是就找了红绸系在了上面。 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红绸早已泛白变旧,不变的是,它依旧牢牢的挂在上面。 傅君泽就这么一直站着,心中祈祷着迟婳会来,他不知道别人的感情如何,但他觉得他跟迟婳之间太苦了。 相逢,错过。再相逢,如今他即便是死了也不想再错过了。 傅君泽脚步动了动,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红绸,脚蹬着树干就把红绸系在了上面。 随后他又来到树底下,看着树枝上的红,虔诚的跪伏在了地上。 他有个愿望,希望来生他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再与迟婳相知相爱,白头到老。 第316章 结发为夫妻 日光西斜,已近黄昏。 残阳给天地间铺了一层金黄,连同天边的云都染成了橘色。 风卷地上落叶,似在为他悲鸣,他等的姑娘没有来。 傅君泽垂睫,他说过的,一旦开始等了,他就想一直等下去。 终于,身后传来脚步声,傅君泽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回过头就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那身红衣。 迟婳来了,踩着斜阳而来。 傅君泽清冷眉眼柔和,他浅浅一笑,仿若生辉:“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迟婳走到他身侧,抬头看向老槐树,上面有一根新的红绸,不用猜都知道是傅君泽新系的。 她嘴角带上讽意:“无媒人提亲,无三书六礼,无婚礼仪式,傅君泽,你就想我如此嫁与你吗?” 半晌,傅君泽才轻声道:“你与我,足矣。” 人活在世上,枷锁诸多。 孝道是一个,欢喜是一个。 他不能违了孝道,也不能丢了喜欢。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最起码,今生他能与迟婳结为夫妻,哪怕是梦,他死也甘愿。 傅君泽伸手拉着她的手掌,朝着竹屋边走边说:“我已经跟老槐树许愿了,让我们来生再见,那时候我还要娶你。” 身后的人静默几秒,才叹道:“来生你也别来祸害我了。” 傅君泽握她的手掌紧了几分:“那不行,你与我要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竹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他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把她长发放下,黑发称得她的脸多了点小女人的味道。 他的指尖在她发丝中来回穿梭,迟婳在铜镜中看他认真的眉眼,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还会挽发了?” 他手上没停,语气中带了笑意:“很早就会了。” 如果非要追溯的话,应该是在他们定亲那年,他想为她挽发,描眉,涂口脂。 他想了千遍万遍,终于用得上了。 最后他为她插上金钗,一切弄好,他看着镜中人,亦是他眼中景。 他退后一步:“你等一下。” 傅君泽转身走进里面一处屏风,迟婳这才开始打量竹屋,里面收拾得很干净,能看出傅君泽的用心,桌上还有红烛。 就连竹屋里的被褥都是崭新红色的,迟婳有些恍惚,她也不知为何,跟着傅君泽一起离经叛道。 可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容下他们两人。 身后传来声音,她回过头,就见他一身红色婚服,乌发用红色发带系上。 这么艳红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称得他眉目如画。 他手里还有一套婚服,傅君泽递给她:“换上,我去外面等你。” 婚服材质很好,是他精心准备的,迟婳心底酸涩,最后她呼出一口气,算了,这辈子栽就栽了,下辈子…… 他们有下辈子吗? 迟婳希望没有了…… 她换上婚服,看着镜中人,她爱穿红衣,可身上的这一套尤为好看,她打开门,傅君泽就在门口等她。 他眼底划过惊艳,然后伸手牵过她,两人宛如一对璧人,天地间也只余他们。 夕阳落在他们身上,婚服上泛起光泽,他拉着她跪伏在老槐树面前,神色虔诚。 “天地请听,四海八荒为证,此生我傅君泽只娶迟婳一人,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他看向迟婳,迟婳同样也看向他,她终于展露了笑意,如桃花灼灼。 “天地请听,告之神明,今生我迟婳愿嫁与傅君泽为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傅君泽忍住了眼底的湿意,回之一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两人朝着天地一拜,朝着老槐树一拜,最后夫妻对拜,完成了他们简陋的婚礼仪式,他截下一绺黑发,同样取了迟婳的一绺,用红绳绑着绾在一起。 傅君泽用锦帕包着,放在了他随身的荷包里:“我先保管着。” 他站起身伸手扶着她,天色昏暗,他问:“饿了吗?” 迟婳点头:“有点。” “走吧,我带了糕点来。” 两人去了竹屋中,傅君泽点了红烛,屋里一下就亮了,他拿了一个篮子出来,里面有一些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酒。 他拿出两个杯子斟上:“还没喝合卺酒。” 傅君泽递了一杯给她:“虽无父母祝福,也无三书六礼,但有郎君,他会陪你度过今夜春宵。” 迟婳脸有些红:“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油嘴滑舌了。” “天地为证了,你我已结为夫妻,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 迟婳连忙拉过他喝了这杯合卺酒,然后就去吃糕点垫肚子,傅君泽就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吃。 “婳婳。” “嗯?”迟婳喝了一杯水,看向他。 “我有三个愿望,已经实现一个了。” “今世为夫妻,这是其一。” “来世续前缘,这是其二。” “相看共白头,这是其三。” 迟婳对着他笑道:“那你可得活久一点,第三个就能实现了。” 傅君泽搂着她,轻“嗯”一声:“吃饱了吗?” 他轻咬她耳朵:“到我了吧。” 迟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把她打横抱抱起,放在了床上,上次在羡仙楼太急,他都没有好好的看她。 傅君泽伸手把她头上金钗取下来,又松了她的头发,才摸上她娇红的脸蛋,指尖传来热意,他感受到了真实。 这是他的妻,这辈子他最爱的人,没有之一。 即便重重阻碍,他依旧要娶她,也只要她。 他俯身下来,吻在她的眼角眉梢,手下一寸一寸的动作,引得人儿轻颤。 衣带渐宽,迟婳有些害羞,她跟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也胜似第一次,那晚的体验极差,她都不想回顾。 红烛燃得劈啪作响,从屋里能看见窗外被风摇曳的老槐树,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风缠着树叶在空中起舞,天上的月亮洒下的银光像柔水一样,映照在树叶之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乌云来了又走,月亮重新露了出来,月光透过树影在地上投射下一片斑驳。 竹屋里有人的声音传出。 女声带着拒绝的撒娇:“不要了……” 男声有些低哑,染着情欲:“不够,我们要怀个孩子。” 一只藕白的手从床帘伸出,试图想走,又被抓了回去。 月亮又羞得被乌云遮住,起风了,风再次卷着落叶,一起飞向了云端。 ------题外话------ 婳爷是第一对结婚的~ 撒花撒花~ 虽然有些简单了,实惨。 书中最惨cp。 第317章 我跟他成亲了 玲珑阁 赵荟蔚以及叶澜之,贺宥等人都在。 他们是应了迟婳的邀就来得,说是要请他们吃顿饭。 贺宥有些好奇:“这婳爷好好的请吃什么饭?” 叶澜之不耐烦挥手:“难得见她请吃一顿,这不得多坑一些?平常她就只会来坑我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走了进来,前面是红衣的迟婳,后面还跟着蓝衣的傅君泽。 里面的人皆是一愣,叶澜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人啥时候能这么平和的走在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举止也正常,傅君泽入座以后,迟婳则是坐到了赵荟蔚的身侧。 她忽视了身后追随来的目光,淡声道:“想吃什么就点,今儿个我买单。” 叶澜之一乐:“婳爷近儿个是有什么喜事?舍得破费请小弟们吃饭了?” 迟婳目光淡撇:“爱吃就吃,不吃滚蛋。” 叶澜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吃啊……婳爷难得请客,我肯定吃。” 傅君泽一如既往的清冷无话,仿佛他跟着来就是个看客一样,叶澜之搞不懂这两人咋回事。 唯独赵荟蔚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还记得前段时间她跟迟婳提起傅君泽的时候她满身都是拒绝。 如今愿意跟他一起,莫不是接纳他了? 可是这儿人太多了,她不敢问,叶澜之大大咧咧的点了菜,吃了这一顿以后,迟婳就赶他去军营训练了,贺宥非常有眼力见,他也借口走了。 傅君泽看了迟婳一眼,也站起身来:“大理寺还有些案子要处理,我先走了。” 迟婳颇敷衍的嗯了一声,傅君泽目光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也走了。 等这儿只剩下迟婳和赵荟蔚两个人的时候,赵荟蔚按捺不住了:“婳姐姐,你跟傅大人怎么回事?” “想知道啊?” 赵荟蔚直点头,迟婳看她这可爱的模样,笑道:“给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婳姐姐!我认真的,你正经一点。” 迟婳这才收回了嬉笑,她有些惆怅道:“我跟他成亲了。” 赵荟蔚:“???” 京中没办喜事啊,她有些傻眼。 看她这呆愣的样,迟婳噗呲一声笑出声:“我跟他怎么可能明着,不过私下里拜了天地,于礼来说,我跟他是夫妻了。” 虽然此举有些过于大胆,但是赵荟蔚抓住了迟婳的手,目光坚定:“婳姐姐,我支持你,这个世间每个人都只来这么一次,我们要不虚此行,想要什么就要及时,错过了就没了。” 迟婳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太鲁莽了。” “怎么会,从你说你跟傅大人往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心里是有他的,只是你不愿意面对,你如今能走出来,我肯定为你感到高兴。” 原来,真的会有人祝福她的感情,迟婳心中有暖流淌过,如此她就更加的坚定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爹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弟弟提这件事。 赵荟蔚想到另外一件事:“婳姐姐,那你们住哪儿啊?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提早跟我说,我还想送你礼物呢。” 迟婳先是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在京中有一处竹屋,那儿比较偏僻,我跟傅君泽住那儿呢。” “傅大人可以出府另住了?” 迟婳轻哼一声:“他就是因为提了我跟他的婚事,跟他娘闹掰了,如今他早就搬出了府,至于我的话,我爹随便我去哪儿,也不会管我的。” 赵荟蔚有时候就觉得迟元帅这个放养式还挺强的,迟婳跟迟羡予完全放养,只要人没事,他就能安心,且不会怎么管着孩子。 迟婳只说了她住的地方,完全跳过了礼物这个问题,想必是也不准备收了,赵荟蔚就暂且没提,反正她自己下去准备,到时候还怕迟婳不要? 赵荟蔚跟迟婳约了有空带她去竹屋看看,迟婳答应了,然后两人就此分开,估计竹屋那儿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她也很忙。 赵荟蔚脑海里思索着,她应该送些什么东西给迟婳,她想着她的珠宝行,虽然还没有开,但是货源早就到了,目前存在徐子恒那里。 她要亲手画一副最独特的首饰,送给他们。 亦步亦趋跟在赵荟蔚身旁的初微抬头看向对面的茶楼,那儿没有人,她盯了几秒以后又收回目光。 侧躲着的二柱直接吓出了冷汗,那姑娘身旁什么时候安排了一位感官如此敏锐的小丫头,他都尽量收敛了气息,还是差点被她看见。 真是的是想抓人很棘手啊,而且他还发现镇北王心上人的身旁还有隐卫护着,那隐卫藏得极深,且每天蹲守的位置不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着无寂的交代,二柱觉得此事得从长计议,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动手抓人,否则等她警惕起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 赵荟蔚回到淮南王府的时候,初微才出声:“小姐,奴婢最近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你。” 赵荟蔚微愣,随即皱眉:“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初微摇摇头:“距离太远,而且那人躲得很及时。” “不过奴婢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 黑衣? 赵荟蔚知道是谁了,她拍了拍初微的肩膀:“那可能是镇北王的隐卫余淮,估计是他特意留下来保护我的。” 初微点头,继续道:“在茶楼的时候奴婢也发现了一个,他躲得很快,奴婢没有看见他。” 茶楼? 玲珑阁的对面确实有一家茶楼,余淮就算是暗中保护她,也不会去茶楼这些地方。 “你确定吗?” “嗯,奴婢自小感官就敏锐,尤其是对人的目光极为敏感,那人就在茶楼里盯着您。” 初微的话引起了赵荟蔚的重视,看来她以后出门得叫上两行侍卫了,她可不想再经历刺杀什么的了。 赵荟蔚现在是越看初微越喜欢,真是捡了个宝。 淮南王府的大门关闭,直到下午时分,才再次被敲响,门牙过了片刻才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带着黑纱斗笠的人,黑纱笼罩着他的全身,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他声音有些嘶哑苍老:“本尊找璎珞。” 第318章 毒圣手 看门小厮愣了一下,璎珞他认识,是他们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只是这人…… 小厮礼貌道:“还请稍等一下,小的去通报一声。” 没多久,璎珞就出来了,她看见来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师傅,您来了。” 戴着黑纱斗笠的正是璎珞的师傅毒圣手。 璎珞连忙侧身:“师傅您快进来。”随即好奇道:“您怎么来这么快?” 毒圣手走在前面:“本尊正好在离京城不远处,收到你的信顺道过来看看。” “嗯嗯,您来的正是时候。” 璎珞领着人就到了正厅,里面空青子坐椅子上嗑瓜子,贺宥在他身后给他捏肩,大黄则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他嗑。 于是空青子就自己剥一颗,又给傻狗剥一颗,一人一狗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看见有人进来,空青子直接卡了喉咙,他一个劲的猛咳,手指着毒圣手:“毒老鬼!” 毒圣手抬手掀开斗笠,露出他本来的样貌,跟空青子鹤发童颜不同,他头发乌黑没有一丝杂质,就连样貌都像三十多岁的俊逸男子。 但他今年跟空青子一样已有七十来岁。 他声音是不符样貌的苍老:“呵,空老鬼,别来无恙啊。” 空青子看他眼角连一丝细纹都没有,就觉得心塞:“哟,毒术精尽了不少,你这以毒养身可真不错,就不怕哪天被自己的毒物反噬了?” 毒圣手呵笑一声:“被反噬也总比你这张树皮脸好看吧。” 空青子立马站起身,撸起袖子:“想干架是吧?嗯?说不过就进行人身攻击,你是人嘛你,你是真的狗。” 毒圣手一下拿出三包致命毒药:“来,切磋切磋。” 璎珞:“……” 贺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赵荟蔚跟林槐安是闻讯赶来的,一来就看见璎珞和贺宥互相拦着自家师傅。 “毒圣手大驾光临,槐安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毒圣手这才把毒药揣包里,他看向林槐安,对着璎珞道:“乖徒儿,要为师毒哪个?” “不是毒人,是救人!” 救人? 毒圣手以为自家乖徒儿受欺负了,这才特地赶来的,他只会害人不会救人。 这儿一时也说不清,璎珞道:“师傅您来一趟就知道了。” 她带着毒圣手来到漪澜阁的偏房,空青子也气呼呼的跟着,推开房门,里面是浓浓的药味。 毒圣手看着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眉头紧皱:“这都快半截入土了,要怎么救?” 空青子冷哼一声:“老夫在这儿,她死不了,不过需要你用断续的秘法来帮她接一下筋脉。” 毒圣手看了他一眼,突然怪笑一声:“可以接,但是就她这副残破的身躯真能承受得住?断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很多才到一半就咽气了,本尊可不想多害一个人。” 他话落,床上的人动了动,虚弱的啊啊两声。 赵荟蔚凑了过去,朝花醒了,但她脸色依旧苍白,赵荟蔚问道:“朝花……你想说什么。” “啊啊……” 朝花的眼里盈满泪水,赵荟蔚抿唇:“你……能承受吗?” 朝花朝着她点了点头。 赵荟蔚转过身,恭敬的对着毒圣手道:“麻烦毒尊帮帮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毒圣手这才仔细的看了她一眼,赵荟蔚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他微微眯眼,声音苍老道:“你倒是跟我以前遇见的一个丫头有几分相像。” 林槐安闻言,目光微闪,随即就陷入了沉思。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看毒圣手,毒圣手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们出去吧,先说好了,这人半道咽气了本尊概不负责。” 于是赵荟蔚众人就被赶了出来,空青子又气得吹胡子瞪眼:“搁这儿装什么呢!” 林槐安无奈的看他一眼,空青子真就是他见过最爱生气的老头,没有之一。 屋内,毒圣手看了床上的人,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爬出来一根细长的金色蜈蚣。 毒圣手道:“待会儿这虫会顺着你的伤口钻进你的体内帮你链接断裂的筋脉,可能会很痛,就看你能不能承受了。” 朝花闻言,眼睛都没眨,她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到哪里去呢。 毒圣手看她这样,还是好心的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这药丸有昏睡镇痛的作用。 不过也只管一个时辰而已。 朝花昏睡了过去,金色蜈蚣顺着她被割裂的手腕爬了进去。 …… 里面没了声响,初微去抬了几条凳子在院中,如今日头也不算很晒,几人就坐在院子中。 赵荟蔚看向林槐安,见他这几天黑了不少,她问道:“哥哥,这几日都去哪儿了?” “军营。”他又补充:“是淮南王的军营,离迟元帅那儿也没有多远。” 淮南王府也有自己的私兵,约莫只有两三千人,林槐安来的时候带了一部分,而其他的林家军全部随他父王进京。 所以这军营得提早整理出来,方便军队入驻。 难怪她这几日都是看他早出晚归的,她继续问:“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什么时候来啊。” “大约还有十天抵京。” 空青子又继续嗑着瓜子:“那感情好,你祖父来了老夫又能找着人下棋了。” 他话落,初晴小可爱就跑进来了。 她个子不高,扎着双丫髻,脸色也比刚进来时候红润,可能知道府里的主子都和善,她的性子都活泼了不少。 她拎着一把比她还高的扫把,来到空青子面前,把他面前的瓜子皮都扫作一堆。 突然冒出来的丫头,让空青子嘴里的瓜子皮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初晴指了指这堆瓜子皮:“爷爷吐这里。” 空青子按着她的方向就吐了过去:“谁是你爷爷,别乱认亲戚!” 初晴无辜眨巴着眼睛:“那头发白白的不叫爷爷叫什么?” 最忌讳别人说他老的空青子气了个仰倒,并吩咐道:“贺宥,把这小丫头带去捡药材,没捡完不准给她饭吃。” 贺宥无奈的看他师傅一眼,领着初晴就走了,初晴走到外面,才拍了拍小胸脯,小声道:“贺哥哥,那位爷爷好凶。” 第319章 夫君给你做饭 贺宥深有同感,确实很凶,这一年来,他是又是洗衣,又是做饭,伺候着空青子。 以前他在家都是丫鬟小厮伺候他,这一年他生存技能差不多都快点满了。 想到家,贺宥惆怅了一下,拜了空青子为师后,他被逐出家门了,一年多都没再回去,他也不敢回去。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甩到脑后,贺宥就带着初晴去捡药材了,别看她小,但对于分辨这一块,速度很快。 赵荟蔚这边还在等着毒圣手出来,空青子看了看天色,再过会儿都可以吃晚膳了:“那老鬼到底行不行啊,这么长时间了。” 璎珞也着急,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门才打开,毒圣手走了出来,璎珞急忙问道:“师傅,怎么样了?” 毒圣手负手:“算是成了,里面那人求生意志很强。”他又看向空青子:“空老鬼,到你了,别跟本尊说救不活。” 空青子瞪他一眼,反正他只要一跟毒圣手待在一起就不可能好起来,起因就是世人称他们为毒医双绝。 所以,凭啥毒排在前面?真是荒唐! “老夫的医术不比你那邪门歪道的毒术好。” 空青子留下这么一句就走进去了,林槐安站起身:“毒前辈,烦请移步花厅,槐安在花厅特意为你设了宴。” 毒圣手懒得跟空青子这老鬼计较,于是跟林槐安一起走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花厅的时候,林槐安才问:“毒前辈,槐安有一疑问,一直困扰心中。” 毒圣手看他一眼:“但说无妨。” 林槐安这才道:“刚刚听前辈说我妹妹跟你以前见过的一个姑娘有几分像,槐安有些好奇那人是谁。”说完,他补充一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毒圣手嘿笑一声:“冒犯谈不上,时间有些久了,本尊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叫铃姑娘,是一位游走于山野靠打猎为生的姑娘。” 见他沉思,毒圣手闲闲道:“不过铃姑娘比你妹妹看上去要更活泼一些,古灵精怪的一个人儿,有些像,但又不怎么像。” 林槐安沉吟:“那铃姑娘还在吗?” 毒圣手俊逸的脸上笑意莫名:“谁知道呢?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几句话的时间,就到了花厅,毒圣手坐在椅子上,林槐安淡声吩咐几句,就有小厮下去准备了。 …… 大理寺 傅君泽把重要的案件看了一遍,才走出大理寺,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宽阔街道对面,迟婳等在那里,充满了人世间的烟火。 迟婳也看见他了,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傅君泽脚下的步子都加大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然后就发现她一贯束起的长发挽了发髻,头上还插了几朵宝红的珠花,配她的红衣特别好看。 她笑了笑:“来接你下值啊。”然后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凑近了小声的问:“傅君泽,你会做饭吗?” 傅君泽垂眸看了她一眼,从她躲闪的目光中,就能看出她什么也不会。 他清浅一笑:“你叫声夫君,我就会了。” 拉着他手臂的力道加大,好半晌她才红着脸小声道:“夫君,我饿了。” 傅君泽很想亲亲她,但是这儿虽然没什么人,还是小心些比较好,他反手拉过她的手:“走回家,夫君给你做饭。” 两人的手隐在袖中,迟婳就跟他说今天她在军营发生的事,傅君泽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两句,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竹屋。 这儿经过整理,已经初有小家的模样了,而以往清冷的灶台旁也有了柴火,漆红柜子里还放了迟婳新买的菜。 她边看边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芹菜,所以给你买了一些,不过得你炒,我不会,还有茄子豆角。” 她手里拿了一些放在灶台上,看着清冷灶台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忘记煮饭了。” 傅君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就挽起袖子:“你出去吧,我来。” 他去拿了盆淘米,好在竹屋这儿有一口井,里面的水很清澈,迟婳从这儿支起的竹窗能看见他蹲在水井旁洗米。 然后迟婳就开始给他生火了,燃个柴火她还是会的,等傅君泽回来的时候火烧得正旺。 他把米煮上,就准备去拿菜,迟婳先他一步:“我去洗。” 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毛毛躁躁的。”他笑着低念一声,就开始检查油盐酱醋,好在没有疏漏,她洗菜很快,沾水的手随意的就抹衣裳上了。 对上傅君泽的目光,才不好意思的背过手,小声道:“习惯了。” 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没京中小姐那么讲究,傅君泽接过盆,拿了砧板就开始低垂眼睫切菜。 他语含笑意:“你不用拘束自己,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迟婳闻言嘻嘻一笑,去找了条凳子坐着看他的一举一动,她没想到傅君泽一个京中公子哥,做饭也是一流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怎么会做饭啊?” “我说我提前练过你信吗?” “啊?”迟婳有些疑惑:“这要练什么?莫不是傅小郎君以前没吃饱饭?” 傅君泽这才抽空看她一眼:“你说呢?我为谁练的?” 迟婳冲他一笑,傅君泽收回目光继续切菜,然后他就听见她又开始絮絮叨叨。 “这么说来我也不亏,以前我看中了霍思墨,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些。” 傅君泽握刀的手紧了紧,切菜的力道都重了不少,真是好样的,在他面前不仅提别的男人,还拿那狗男人来跟他比? 他余光看着她毫无自知的面庞,心里冷笑一声,决定暂且忍耐一下。 迟婳撑着脸,目光随意放在不知名的角落,继续碎碎念:“不过他应该不会吧,这当初他要是答应入赘了我还得养他?” 光这么想想,迟婳还是觉得,有个能干的夫君比较好。 “哐当。” 迟婳回过神,就看见他把刀丢砧板上,丹凤眼微眯的看着她。她眨巴眼睛有些纳闷:“怎么了?不做饭了?” 傅君泽用干巾擦了擦手,在迟婳惊疑的目光下,把人抱到床边,然后直接丢床上,欺身就压了上去。 他淡淡道:“有些听烦了,饭等会儿夫君再做给你吃。” 迟婳伸手抵住他:“你要干嘛。” 他拉开她的手,凤眼有些冷:“造娃。” ------题外话------ 全能型老公~ 第320章 这里会不会有孩子了 迟婳是被折腾到戌时,才得到傅君泽做的饭吃,她脸色有些恹恹,傅君泽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迟婳看他平淡的面色,又感受着浑身的酸痛,这比上战场还累,气得她牙痒,她喝了一口以后,越想越气。 于是道:“你身子不好,以后这事别做这么频繁!” 傅君泽淡淡的看她一眼:“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迟婳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把她呛了一下,猛的咳嗽,傅君泽拿出锦帕给她擦嘴:“慢点喝。” 她抢过锦帕自己擦,决定不理他了,吃过晚膳后,两人就分别去洗漱了,傅君泽上床就拥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 迟婳侧过身,对着他的脸,被子底下的手推了推他,傅君泽就睁开眼看向她。 两人对视两秒,他声音略哑:“你还要?” 迟婳脸色涨红:“谁要了,你说什么荤话呢。” 他没忍住闷笑出声,迟婳羞瞪着他,才说了正事:“你说……我要不要把我们的事跟我爹说一下啊?” 傅君泽沉默了一下,才道:“可以说,只是咱爹会不会揍我,把他闺女就这么拐了。” “说不准。” 他微叹一口气,眉眼间染上失落:“婳婳,对不起,以这种方式娶了你,我娘她……” “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你我只来这世间一趟,及时行乐才是正经的。”迟婳拉着他的手安慰着他。 她也想明白了,左右也得不到他娘的认可,那就算了,她喜欢的又不是他娘,她也不忍再看他追在她身后挣扎了,而且…… 他要二十一了,离二十二只有一年。 迟婳不想等他死了以后再后悔,如此她便好好陪他一年,如果能久一些就更好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傅君泽伸手摸在她的小腹处:“这里会不会有孩子了。” “哪里有这么快,这才几天。”说完,她反应过来:“我才不带孩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还生个小萝卜头来,谁照顾? 傅君泽伸手抚上她的发丝,亲了亲她的脸颊:“睡吧。” …… 翌日,淮南王府。 经过昨夜的危险期,朝花算是救回来了。 空青子被累得够呛,他瘫在椅子上,看向同样没怎么休息好的赵荟蔚,问道:“里面那人很重要吗?尽会折腾人。” 赵荟蔚点点头,朝花肯定重要,那是沈老太君的大丫鬟,她不忍她受磨难,更何况,她总觉得朝花活到现在,是有什么想跟他们说。 她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拿去乐呵吧。” 空青子身上的钱早就挥霍完了,本以为这次又是无偿,没想到荟蔚丫头还给他钱。 他搓了搓手,伸手接过,就差没流哈喇子了:“这不太好吧。” 赵荟蔚挑眉:“别的没有,就钱多。” 空青子揣着钱就出去潇洒了,赵荟蔚走进偏房,朝花已经醒了,她走向前,看向她被包扎好的手腕,伸手摸上她的手指:“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其他的,一切有我。” “有什么事,等你好了以后再说。” 她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眸光含着感谢。 “坊主。” 门外有声音传来,赵荟蔚看了过去,是莲枝。 赵荟蔚见她有事要说,就离开了朝花床畔,两人都去了院中。 “怎么了?” “坊主,姐妹们太无聊了,都想去仙乐坊看看。”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闲不住。”她笑道:“正好仙乐坊装修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吧。” 莲枝就差没有欢呼出声了,她高兴道:“我去叫她们收拾收拾。” 一行人出门,赵荟蔚除了带上璎珞和初微,还带范润以及两行侍卫,身后还跟着十三个貌美的娇娘。 就这趟出行,赚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才走出岁绵街,他们迎面就撞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高调华丽,只一眼赵荟蔚就认出了这是谁的车架了。 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帘掀开,这次是一个陌生面容的婢女,里面程华仪慵懒的靠在清络身上。 她微微勾唇,神色依旧睥睨:“好久不见啊,赵荟蔚。” “见到本宫,别再忘了行礼。” 一句话,就勾起了璎珞的怒火,她想起了冯铭。 赵荟蔚冷冷的看她一眼,微微垂眸行礼:“长公主。” 包括赵荟蔚身后的侍从,皆行礼了。 程华仪愉悦一笑:“平身吧。”她继续道:“本宫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希望,别再让男人护着你了。” 璎珞都快忍不住袖中的毒针了,她看着赵荟蔚平淡的侧脸,她忍了下来,她不能给姑娘添乱。 赵荟蔚淡淡一笑,笑意很冷:“长公主说笑了,我也很期待,跟长公主的下一次相遇。” 程华仪看她一眼,吩咐道:“我们走吧。” 她的婢女放下帘子,马车离开的那一刻,赵荟蔚感觉脖子后轻微的刺痛了一下。 她伸手摸了摸,痛感一会儿就没了,她紧皱着眉,璎珞见此担忧道:“姑娘,怎么了?” 赵荟蔚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跳我身上了?” 璎珞闻言,围着赵荟蔚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东西。” 赵荟蔚也当出现了错觉,她晃了晃头:“我们走吧。” 步行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到装修差不多完善的仙乐坊。 经过刚才那茬,众人的心情才明朗起来,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他们目光在十三仙乐身上,眼底都划过惊艳。 西戎的人面容都要深邃一些,高鼻薄唇,个子都要比大焱的人高很多。 她们亭亭玉立的站着,就已经很吸睛了。 外面的门匾还挂着红布,赵荟蔚原定的开业日期是五月初一,但是徐子恒他们早来了些天。 所以这开业的日子也得提前了,她决定三日后开业,跟在西戎一样,七天只出场一次。 在大焱的第一场首秀,半价进场。 里面经过装修变得更加的宽阔,倒是跟羡仙楼差不多了。 莲枝她们左看看右摸摸,她们认为与其闲着还不如跳舞呢。 莲枝道:“坊主,今儿我们十三姐妹就在这儿住下吧。” ------题外话------ 我已经开始想孩子叫啥了。 傅西?(doge) 继小南瓜之后的小西瓜。 第321章 赵荟蔚点头应允了,还安排了六个侍卫守在这儿。 初微站在门口,御街的店铺很多,茶楼,酒楼,胭脂铺,开得到处都是,仙乐坊这一片胭脂铺比较多。 她目光看向一处胭脂铺,那儿站着一位戴紫色面纱的女子,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异域服装的婢女。 她接触到初微的目光也没有躲闪,大大方方的看了过去,初微微微皱眉,这位紫衣姑娘,她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自从她家小姐来了以后,她目光就若有若无的看着仙乐坊,但是又不像有恶意的,初微就对她放松了许多。 身后,赵荟蔚安顿好了莲枝她们,又跟她们说了三日以后开业,她才离开。 只是她才出来,就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赵荟蔚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看清她以后,她有些讶异:“南疆圣女?” 颜汐退后一步,款款福身:“抱歉,撞到你了。” 赵荟蔚摇头道:“没事。” 她看着颜汐露在外面的眼睛,近距离接触以后,赵荟蔚感觉这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只是一时她想不起来。 颜汐道歉以后就走了,赵荟蔚也回府了。 颜汐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才停下脚步,她看向手中正被她捏着的黑红小虫,微微眯眸:“控心蛊,还挺下三滥,用这种低劣的把戏。” 在她面前玩蛊,她能玩死对面的。 她身侧的婢女用蹩脚的汉话问道:“圣女为何要帮她,她可能会成为你的情敌。” 颜汐轻撇她一眼,才语含浅淡笑意道:“为何帮她?或许因为荔枝很甜吧。” 婢女没懂,目露疑惑。 颜汐声音淡了许多:“你只需要知道,本圣女永远不可能与她为敌。” 婢女低头应道:“是。” 至于这只小虫,她丢在地上,被她一脚踩死了。 还好控心蛊是夜间才进入人的体内,不然真让这虫钻进去了,还挺难解决。 而赵荟蔚并不知道南疆圣女有意救了她一命,此刻她刚回府,就收到了沈明南的来信。 她有些心虚,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她都把他忘脑后了。 回到房以后,她才拆开信来看,字字都是问她有没有吃好睡好,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想他。 她提笔就瞎写,字里行间不忘跟他表达,想他想得睡不着了。 反正他也看不见,赵荟蔚写得脸不红,心不跳,毫无心理负担。然后写好的信就交给了璎珞,让她帮忙寄过去。 …… 此时,扬州九江郡。 临近暮色,沈明南已经到这儿有两天的时间了,他住在郡守府邸最好的客房内。 “叩叩。” 门被敲响,沈明南道一声:“进。” 延元才走了进来:“主子,云琛公子问您,九江郡守又设了宴,您要不要一起去。” 沈明南神色冷淡:“不去,去跟徐云琛说,要他回绝九江郡守,就说本王没空。” 延元领命,然后才把怀里的三封信掏给他:“主子,这儿有三封信,一封是十七的,一封是十八的,还有一封是四皇子的。” 沈明南接过,想必是他要他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至于程焕为何会给他寄信,他准备最后再看。 他先打开十七的信,这是他让他去查沈姝近一年的行踪。 信上说,沈姝当年从水月庵跑下来以后,躲进了一户农户家,那户农户收了她的一支钗子,好心的收留了她一段时日。 随即农户又向她讨要银钱,再拿不出东西的沈姝就这么被赶了出去,于是她拿着身上仅剩的一点银子,坐着牛车混进了京城,无处可去的她正巧遇见了正在与同窗相聚的李钰。 于是在李钰回府的途中拦住了他,李钰本就对她心有好感,如今见她落魄成这样当即就有些怜惜她了。 然后他在京中找了一处宅院把她藏了起来,而期间李钰要回李府相看,她害怕他相看成功以后就不要她了。 随后就勾引了李钰,并且成了他的外室。 就这么过了好几个月,直到沈姝怀孕了,李钰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害怕她碰着摔着,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相看妻子。 他以各种理由推脱,所以直到现在,李家夫妇都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这个庶妹,还真能藏拙,只是心思一直没有用在正道上。 他把信丢桌子上,又拿起十八寄给他的,这是他让他去查沈国公府朝花的事。 刚看开头,他就眉头紧锁,信上开头就说,朝花就在他离开沈国公府没多久,就因为偷拿了府里的东西而被毒哑了发卖出府了。 期间转卖给了人贩,人贩见她长得不错,没舍得带出京城,玩了一阵后就卖给了百花窑。 进了那个里面,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她就在里面悲惨的度过了将近一年,直到沈修羽发现,朝花还在京中,就派人把她四肢筋脉挑断,只给她留了一口气。 给了牙婆一笔钱,让她把人一卷草席丢外面乱葬岗里,但是牙婆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赵荟蔚发现了,从而救了朝花一命。 沈修羽? 他为何要害朝花? 沈明南目光看着信,脑海里却是在思索着。 朝花怎么说也是府中的老人,沈明南并不相信她会去偷拿府中的东西,这恐怕只是个想名正言顺把她赶出府的借口,毕竟府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很谨慎,并没有直接打杀,而是私底下毒哑发卖。 莫不是朝花知道他什么秘密了,才让他把人毒哑,直接口不能言,又或者最后朝花写了什么,被他发现了,他才又派人挑了她的筋脉,让她变成一个废人。 最后撇清关系,托其他人去把人弄死。 这些东西并不难查,以前沈明南懒得关注沈国公府的事,而如今这件事疑点重重,他不得不查。 朝花是他祖母的大丫鬟,沈明南黑眸微眯,莫不是沈修羽做了什么事,还是跟他祖母有关的,却意外的被朝花知道了。 猜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就想赶紧解决九江郡的事回去一查究竟。 随即,他打开了最后一封信。 这是程焕递给他的,信上仅仅就一句话,这张纸在他手中就满是褶皱。 沈明南黑眸中闪过冰冷杀意,程盛全要是敢把晏晏许配给程炯,他就要了他的命! ------题外话------ 荔枝很甜~有没有想起是谁? …… 晏晏:不靠男人,我身后还有女人~ 第322章 暗藏的危机 他看着天色,吩咐延元:“去把徐云琛还有九江郡守叫来,商量清除匪祸问题。” 延元:“……” 九江郡守才设的宴,估计屁股还没坐热乎。 他正准备退出去,沈明南又叫住了他:“算了,别去了。” 延元疑惑的看着他,沈明南把几封信燃尽:“明天本王直接带兵踏平那山头就好了。” 商量来商量去甚是麻烦,耽误他的时间。 延元:“……是。” ………… 时间一晃,过去三天。 今天是赵荟蔚仙乐坊开业的日子,她特意邀请了迟婳来,赵荟蔚仔细看了她一眼,果然有夫君夜夜相伴,她脸色都比以往红润不少,精神头也足,也没再往羡仙楼跑了。 她闲闲的跟着赵荟蔚一起站在仙乐坊门口,此刻还没到开业的时间,但已有很多达官贵人在等着了,主要都是图个新鲜。 其中赵荟蔚还看见了几个熟面孔,沈国公府的沈修瑾,还有姚南嘉的哥哥姚佑凌。 让她意外的是丹阳郡主也来了,她锦衣华服,在侍女的簇拥下高傲的走在了最前面。 她同样看见了最前方的赵荟蔚,想着她以前救了她一命,她就纡尊降贵的跟她搭话:“喂,这什么坊是你开的吗?” 赵荟蔚闻声,看向声源处,丹阳郡主一如既往的嚣张,她淡淡道:“是。” 丹阳很不开心她这态度,有些不太高兴的道:“你这什么态度?见着本郡主来给你捧场,你不应该欢天喜地?” 赵荟蔚撇她一眼,像丹阳这种完全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姑娘赵荟蔚才懒得搭理她。 “郡主能来我自然高兴,倒也不至于欢天喜地。” “你!” 毕竟身份不同往日,她并不怕丹阳,而丹阳也知道,她如今已经能跟她平起平坐了,她想用权压人都压不了。 但是她也没走,不高兴的站在一侧。 赵荟蔚则在暗暗思索着,照老和尚所说,被她改命的结局最终还是会回到正轨。 沈老太君的死她能理解成是法则要加快原气运之子的成长,所以她的命不可逆,但是丹阳这儿都一年多了,她不是也好好的活着。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头顶的蓝天白云,真是贼老天。 人群突然传来喧闹,两侧的人统统都让开,这个动静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为首的是穿着骚包赤红衣裳的男子,他手摇折扇,颇悠闲的看着红布已被拉来的门匾。 “仙——乐——坊。”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点头赞赏道:“好名字,就看里面的才艺能否对得起仙乐这两个字。” 迟婳在一侧小声的跟赵荟蔚说:“他是三王爷程炯,封号贤,人称贤王。” 赵荟蔚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位纵欲过度一脸菜色的会是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嫖客。 “三弟。” 听见声音,程炯回头,目光微亮:“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端王程烁,他的身侧是沈国公沈修羽,两人倒像是偶遇结伴而来的一样。 百姓们见着两位王爷来了,皆自发行礼:“请端王安,贤王安。” 端王笑道:“本王也是偶然路过,都免礼吧。” “谢王爷。” 他们见着王爷都来围观了,都站在街道这儿不走了,端王看向赵荟蔚和迟婳笑道:“赵小姐,迟小姐。” 两人皆颔首行礼:“端王爷。” 程炯这才看向赵荟蔚,是一位貌美的小娘子,他目光里闪过垂涎,但是忌讳她背后的淮南王府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他是第一次见她,以往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么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还真像他们口中说的那般貌美无双。 此次她的仙乐坊于三天前就开始宣传了,造势很大,几乎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儿开了一家什么店。 包括闻讯来的公仪音,她孤身一人,没有带巧姑姑。 此次她要来做一件事,她在郡主府里都要思念成疾了,如果不是赵荟蔚出现勾引了她的明南哥哥,她早就嫁给了沈明南,成了镇北王妃。 何必变成如今的狗嫌猫厌,还去哪儿都不讨喜。 她有哮症,还无权势,她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好人家里谁能看上她这么一个病痨子。 公仪音只要想到最后这个至高位置会是赵荟蔚的,她就恨得牙痒,这一切的权势地位都应该属于她才对。 她捏了捏袖口的药包,静静的隐藏在人群中。 赵荟蔚看了下日头,很快就要正午了,差不多可以开门迎客了。 她凑近迟婳悄悄问道:“傅大人来不来。” 迟婳懒懒回道:“应该不会来,他每日上值都很忙。” 说着她还真的在人群中看了看,她是跟他说过阿荟仙乐坊开业,他说尽量来,如今还没来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看见了霍思墨,迟婳目光跟他对上,微微愣了一下。 霍思墨已经在京中任职一年多了,如今也在京中混了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五品小官。 与以前相比,他变得更沉稳了,自他半年前来提亲被拒以后,迟婳就没怎么见着他了。 应该在相看其他的闺阁姑娘吧,毕竟他的爹娘妹妹们都搬到了京城,想必霍家以后要在京中发展了。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不喜欢霍思墨。 迟婳把目光挪开,对着赵荟蔚道:“阿荟时间差不多了。” 赵荟蔚点头,这才开门迎客,有钱的买了半价的的票,丹阳路过她的时候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她能捣鼓个什么东西出来。 达官贵族先进去,后面有钱的富人才买了门票进去,没什么钱的老百姓就站在门口围观。 等赵荟蔚进去以后,公仪音才花钱买了票走了进去。 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盯着,她几乎每天都在关注赵荟蔚的事,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苏芊芊在看见公仪音偷摸进去以后,有些讶异的挑眉,她微微勾唇,那穿书女果然招恨,那她便静静等着她们狗咬狗好了。 想完以后,她又烦躁,那人为何还没有来。 第323章 砍烂桃花 宾客都坐下以后,赵荟蔚便去后台安排她们的出场了。 莲枝有些紧张,连同她身侧的溪谷都紧张起来了,见着赵荟蔚过来,她就急忙迎了上去。 “准备好了吗?”赵荟蔚问道。 众人点头,她微微一笑:“不用紧张,拿出平时的水平就好了。” 莲枝点头,她是十三仙乐的领队,她转身对着众姐妹道:“姐妹们,我们走吧。” 她们的服装和道具都是定制的,第一个开场节目是折扇舞。 赵荟蔚来到二楼凭栏,这儿视线最佳,她跟迟婳就是坐这儿,身旁有璎珞和初微守着。 她们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有糕点,瓜子,还有茶水。 迟婳欣赏的看着舞台上的折扇舞,她们一出场几乎就赢得了满堂喝彩,从未见过的舞蹈瞬间就博了众人的眼球。 迟婳问道:“你这些是自己编排的?” 赵荟蔚脸上有些小嘚瑟:“那可不,有些舞蹈是我跟她们熬了两天才排出来的。” “啧啧。”迟婳嗑着瓜子:“又会赚钱,还多才多艺,沈明南真是赚了。” 璎珞颇为赞同的点头,她也觉得她主子赚了。 第一个节目结束以后,就是十三仙乐的个人登场秀,她们每个人会的技能都是不同的,有舞蹈,有古筝,有踩鼓,还有跳舞作画……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迟婳目光懒懒着下面,突然她眼睛一亮,她立马站起来:“傅君泽来了,我去接他。” 她一溜烟的就走远,赵荟蔚伸头看了看,傅君泽他果然来了,只是他那一身清冷气质,与这里的喧闹格格不入。 赵荟蔚也站起身:“走,我们也下去看看。” 几人离开这里以后,公仪音才拐了出来,她看着这个茶壶,又仔细的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把药倒了进去。 她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能怪她,她也不想做坏事,都是他们逼她的,如此几番下来,她竟然就这么被说服了,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她把药纸紧紧捏着,就离开了这里。 赵荟蔚下去以后就有些后悔了,迟婳一到没人的地方就跟个树懒一样挂在傅君泽的身上。 还是傅君泽半抱半拖着她走的,而赵荟蔚就跟在后面吃狗粮,就连璎珞都惊呆了。 几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迟婳拉着傅君泽就坐在她的身旁:“你忙完了?” “没有。” 迟婳惊讶:“那你怎么来了?” 傅君泽看她一眼,笑道:“娘子都明示暗示了,我又怎能不来?” 赵荟蔚见状只觉得牙酸,她连忙吃块糕点,转移注意力,被噎了一下,她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璎珞还没来得及提醒,就有颗石子打在杯子上,一身黑衣的余淮从房梁上跳下来,他冷着脸:“不能喝。” 在场的几人都愣了一下,余淮继续道:“被下了药。” 众人皆神色凝重,唯有赵荟蔚拉了拉璎珞的衣袖,一脸难受:“快给我整杯水来,我要被噎死了。” 璎珞:“……” 她很快就去倒了一杯干净的水上来,赵荟蔚一口喝下,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她顺了顺胸脯,才问道:“刚刚聊到哪儿了?” 迟婳:“……聊到茶水被下药了。” 赵荟蔚看向璎珞:“看看是什么药。” 璎珞接过,仔细的闻了闻,她神色有些莫名:“好像是玉艳春。” 这是最烈的春药,一般只有妓院里才有。 赵荟蔚又看向余淮:“看清谁下的没?” 余淮毫无心理负担供出:“绫音郡主。” 她明白了,公仪音,沈明南的烂桃花,又出现了。 她就不懂了,这群烂桃花不去为难他,老是跑来为难她做什么? 女人何须为难女人? 她还得亲自下场帮他砍桃花,等他回来她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赵荟蔚看向这壶茶,递给了璎珞:“找到她,喂她喝了,自己买的药,总得亲自尝尝味道吧。” 璎珞接过就去寻人了,初微目光看向余淮,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平常都是躲在暗处,她一天能看见好几次。 余淮察觉到她的目光,亦看向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余淮挪开了目光。 不仅是敏锐的丫头,还是个性子倔强的丫头。 初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也挪开了目光。 迟婳懒洋洋的靠在傅君泽身上:“阿荟这种事应该让沈明南自己去做,他自个儿招来的,不得自己去解决?” 赵荟蔚也想啊,她无奈的耸耸肩:“他去九江郡了,还不知道哪天回来呢。” 于是她就开始忍不住跟迟婳吐槽:“丹阳郡主,还有那谁苏芊芊,加上个公仪音,都可以凑成一台戏了。” 迟婳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赵荟蔚见她这么乐微微一笑:“比你的烂桃花还多一朵。” 迟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荟蔚,赵荟蔚回之一笑,就把头偏向一边。 傅君泽袖子底下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语气很轻:“除了霍思墨还有谁啊?” 迟婳有些心虚:“没有,你别听她瞎说。” 傅君泽轻撇她一眼,她不说他都知道,还有个怀瑜。 她每次跑羡仙楼,他都会在对面茶楼等着她出来,每次看她好好的进去,又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出来。 他就默默跟她一路,等她进了将军府以后,他才回家。 只是这个缺心眼的不知道,他守了她一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眼中笑意如碎星:“这次就放过你了。” 迟婳缠着他就一口一句:“夫君最好了。” 赵·感情催化剂·荟蔚:“……” 天知道她是准备看戏的,只是看他们还越来越甜蜜,她有一种自己是工具人的错觉。 不过片刻,璎珞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空的茶壶。 赵荟蔚往下面一看,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公仪音慌慌张张的就跑出了仙乐坊。 公仪音出来以后,才觉得浑身越来越难受,该死的赵荟蔚,竟然敢来算计她。 她跑到偏僻的一角,用力扣着嘴,想让茶水吐出来,可药力已经挥发,她觉得身体内如虫爬一样,又痒又热。 意识也渐渐模糊,她咬着牙就想回郡主府,刚走一步手腕就被另外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公仪音惊恐的看过去,是一个男人的面容,她用力甩着手腕。 “你别过来,别过来!” ------题外话------ 傅迟锁死!!! 第324章 淮南王府进京 “嘿嘿,小美人,本王注意你很久了。” 公仪音即便意识模糊,但还是认出了,这是贤王程炯。 她努力挥着手,试图逃脱,但她还是被程炯直接打晕,然后程炯就把人丢身后侍从手里:“带走。” 程炯背着手走在最后面,心情很是愉悦,他竟不知京中还有如此可人儿,而且观她独自一人,身旁也无奴仆,他断定是小家小户的闺女,所以下起手来丝毫不慌。 玩玩丢了就是,谅她也不敢声张。 余淮在暗处看着一切,他并没有上前搭救,而是招来一只传信的飞燕,塞了一张纸条在飞燕脚上,他的身影再次隐匿不见。 …… 赵荟蔚的仙乐坊一开业,就吸引了很多人想再观一次,却被告知仙乐坊七天只迎客一次,而这七天她们会排练不同的舞蹈。 他们就更加期待了,皆盼着下一个七天到来。 同时她跟徐子恒的珠宝行也开业了,里面珠宝首饰皆设计独特,一经销售就狠狠的吸引了京中贵女们的注意。 大多都是结伴去看首饰,一时珠宝店的生意也是热火朝天的。 五月初一,淮南王府的车架进了京城,后面跟着几千的私兵,看起来格外的壮观。 赵荟蔚跟林槐安则在王府门口等着,车辆缓缓停下,先下来的是淮南王林元安,他掀开帘子就牵着一只白嫩的手出来。 后面的女子是淮南王妃楚氏,她看上去貌美又端庄,保养得比俊逸的淮南王还年轻。 林槐安见礼:“父王,母妃。” 赵荟蔚同样笑着福身:“二叔,二婶。” 楚氏一见着赵荟蔚就稀罕的拥上去摸摸她的小脸:“有段时间没见晏宝好像更圆润了。” 赵荟蔚疑惑的摸了摸包子脸:“没有胖吧。” 后面,淮南老王爷林寂和淮南老王妃白氏走了过来,他们后面还跟了两个五岁大的双胞胎。 他们是林槐安的亲弟弟,名唤林然和林玄,两兄弟生得玉雪可爱,很是讨喜。 “哎哟,祖母的晏宝,可想死我了。”淮南老王妃下车就直奔赵荟蔚这儿,连林槐安都被她忽视了。 搂着赵荟蔚就一个劲的心肝儿的喊,淮南老王爷瞪了她一眼,有些吃味:“行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淮南老王妃牵着赵荟蔚的手就朝前而去,两萝卜头围在赵荟蔚的脚边,林然眼尖的牵起赵荟蔚的另外一只手,奶声奶气的唤道:“大姐姐。” “然宝乖。” 林然浅浅一笑,非常乖巧。 林玄不高兴哥哥在姐姐面前博了眼球,他手里晃着九连环:“大姐姐,上次你送我的这个,我解出来了。” 赵荟蔚毫不吝啬的夸赞:“玄宝真棒。” 两小的,你一言,我一语逗得众人都哈哈大笑。 淮南老王爷感慨的看着府里熟悉的景色:“十几年了,这儿还是没变啊。” 张管家看见淮南老王爷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他抬袖擦了擦:“老奴就怕变了,失去了以前的味道,老王爷你们再回来的时候会感到陌生。” 淮南老王爷叹道:“你有心了。”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一行人来到正厅,很快就有婢女上茶,淮南老王爷和淮南老王妃坐在首位。 淮南王和楚氏坐在一侧,赵荟蔚和林槐安坐在另外一侧,两萝卜头紧紧的挨着他们的母妃。 赵荟蔚看向还算精神的淮南老王爷王问道:“祖父,你们一路来京可算顺畅?” 淮南老王爷摸了摸胡子:“还算可以,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来,路边的流民好像变多了。”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淮南老王爷心中挥散不去,淮南王也点头:“是啊,这一路见到不少朝南而下的流民。” 赵荟蔚愣了一下:“朝南?流民?大焱怎么突然有流民了?” 淮南老王爷摇摇头,眉头微皱,目光忧虑的看着外面的艳阳天:“不知道啊,或许是流民的地方发生了什么,而这帮流民还在往荆州迁徙。” “希望这只是一小部分,有相应的官府接管就好了。” 荆州? 赵荟蔚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大伯他们就是在荆州,流民这事说不好,一不留神就会演变成暴乱。 她已经在寻思要把赵钱氏一家全接京城来,赵泊睿已经考取了举人,迟早要上京的。 等众人下去歇着以后,她才跟淮南老王妃提了一下,淮南老王妃哪有不同意的,她甚至还想感谢那落花村的老妹妹帮她把晏晏照顾这么大。 如此赵荟蔚立马就安排了范润带上一队侍卫去落花村把人全接进京,还安排了三辆马车同往。 林槐安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问道:“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赵荟蔚抽空看向他:“哥哥,你说皇上知道流民的事吗?” 林槐安摇摇头:“这么点程度的流民不足以引起上面人的重视,下面的人也会瞒得死死的,那群流民很难进城的。” 见她眉头微皱,他沉吟,给出了猜测:“一般出现流民的情况,一个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发生了匪祸,第二个就是水灾,淹了他们的家乡,第三个……”他看向艳阳高照的天色:“旱灾,无水,他们就会开始寻找有水源的地方。” 淮南老王爷不会无故说出来,他们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有些模糊不敢确定。 赵荟蔚回到自己的院落,她打开她一个上锁的红匣,里面是一叠银票,估摸有一万两的样子。 “璎珞。” 听见她的声音,璎珞从门外走了进来:“姑娘,何事?” “去查一下我名下有多少银子。” 璎珞屈身行礼:“是。” 她把着一万两银子拿出来,就去找了林槐安。 “你想囤米?” 林槐安看向她有些讶异,这还没影的事,她就要开始行动了。 他眉头紧皱:“你莫不是想发横财?” 赵荟蔚白了他一眼:“我是这种人吗?” “那你为何囤米?” 两人对视,赵荟蔚才道:“想留条后路,再说了,没发生最好,这米我依旧能卖出去,最怕灾难来了,米商哄抬米价,那才是最能逼死人的。” 林槐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希望他的妹妹成为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 第325章 册封郡主 赵荟蔚的收米计划在缓慢的进行着,她名下有一百二十万两的资产,她拿出了五万两,由林槐安安排的管事去囤米。 淮南王一家来京中的事受到了京中各家权贵的关注。短短几天,淮南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递贴拜访的贵妇太多,淮南老王妃忙得脚不沾地,于是她把这些事都推给了楚氏,自己则跑到赵荟蔚的院子躲清闲。 除了以往的老姐妹,她谁也不见,而林然和林玄也在院中,赵荟蔚的院子里有一棵树,那儿挂了一个秋千。 两小萝卜头围着秋千就你推我,我推你,玩得不亦乐乎。 而赵荟蔚就在书房里画图纸,这是她准备打造出来送给迟婳的新婚礼物。虽然晚了一些。 她画的是一套由头到手都有的首饰,暂时取名为一心一意。 目前只画了头部,做出来可能得好几个月了,她画累了就直起身揉了揉后脖颈。 走到外面就看见淮南老王妃靠躺椅上,颇为闲适。 她又走去了朝花的屋子,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她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脸色红润了起来,虽然还是不能怎么动弹,但是勉强能发出几个音节。 这段时间空青子的针灸也很有效果,而她的手腕还需要毒圣手的毒虫吐毒液稳定接着的筋脉不会断裂。 而毒圣手自上次来了以后就住在了府里,他跟死对头空青子竟然也能平和的一起出去玩。 赵荟蔚观着,隐隐有和好的趋势,他们每天除了来朝花这里一趟,其余时间是找不到他们人的。 至于朝花的情况,照两人的话来说,得一年左右,四肢才能动弹。 赵荟蔚也只是小坐一会儿就出去了,初微从垂拱门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套芙蓉色撒花软烟罗裙,材质是最稀有的玉蚕丝做成。 淮南老王妃在一侧出声:“这套衣裳的制作时间花了一年,是特意准备为你请封郡主的时候穿的,你看看喜欢吗。” 初晴跟在她姐姐的身后,看着这漂亮的裙子,眼里惊艳不断,赵荟蔚接过托盘,就走进了屋中,初微没有进去,依旧在门外守着。 她目光穿过垂拱门,停留在一棵树上,等赵荟蔚试好衣裳后她把衣裳放好又离开了院落。 初晴看了看她姐姐,又看着两位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少爷,她决定还是守在小少爷身旁看他们玩,万一摔倒了,她还可以扶一把。 而初微就来到这棵树下,她用脚踢了踢树干:“下来。” 三秒过后,一身黑衣的余淮跳到了她的面前,脸色依旧冰冷。 初微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是隐卫?” 他神色平静:“嗯。” “你目的是为了保护大小姐不受到,及时发现她身旁出现的可疑人物是不是?” 余淮继续应道:“嗯。” 初微这才冷笑一声:“你一天守六个时辰,其中有三个时辰目光是看向我们的,三个时辰中有两个时辰的视线在我身上,还剩下一个时辰勘察四周,所以你是在监督我吗?” 余淮愣了一下,她看着她微眯的眼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真像她说的这样,两个时辰都是在看她? 他眼里难得划过一丝窘迫,但神色依旧冰冷冷还带着一些僵硬:“我没有,你看错了。” 初微冷哼一声:“先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别看看着我,我能感觉得到的。” 余淮默默看她一眼,不仅敏锐,倔强,还是一只有凶爪的小野猫。 初微警告完了以后就走了,她甚至还怀疑这真的是顶级的隐卫?连自己的身影都藏不好。 余淮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真的一直在看她吗?他觉得没有。 直到后面他一次又一次跟初微的视线对上,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在看她。 余淮用恼怒压住了心间点点的异样,最后干脆闭上眼,耳听八方。 …… 五月初五,热闹的端阳节到了。 家家户户门前挂了艾草,淮南王府的门口也挂了两把。 今天晚上有宫宴,赵荟蔚趁上午的时间把她要包的粽子馅料弄好,等着下人们包好,晚上从宫中回来的时候还能有热乎的粽子吃。 她走出厨房,就遇见淮南老王妃身旁的大丫鬟茱萸来寻她。 “大小姐,老王妃在找您。” 赵荟蔚颔首,便跟着茱萸到了漪澜阁,淮南老王妃今日穿得格外精神,她拉着赵荟蔚的手道:“快去把衣裳换上,今日是皇上册封你为郡主的日子,可马虎不得。” 她又吩咐茱萸:“去伺候大小姐梳妆。” 赵荟蔚走进屋门,换上的那天的定制的衣裳,再由茱萸为她挽发梳妆,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赵荟蔚就出现了。 芙蓉色的玉蚕丝衣裳在太阳照射下微微泛起银红,她挽的发髻很高,上面插着芙蓉钗子,额前画着花钿,小脸姝艳,衬得她贵气逼人,这是她最隆重的一次。 淮南老王妃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晚上皇上赐你封号的时候你别紧张,只需要应下谢恩就行了,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祖母。” “那就好,走吧,你二婶估计都要等急了。” 外面停放了一辆豪华宽大马车,淮南王和老王爷以及世子林槐安都先一步进了宫。 赵荟蔚几人晚了一步,而林然和林玄两兄弟则在家中由奶娘带着。 从岁绵街出发去宫中也花了一些时候,他们下车的时候就发现宫门口停放了很多辆权贵家的车辆。 其中包括迟婳家。她是跟着迟元帅和迟羡予一起的,赵荟蔚倒是难得见他们带上迟羡予。以往都是迟婳在一边。迟元帅在另外一边喝酒吃菜好不快活。 迟婳见她身侧都是家人。只是远远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等进去以后再聊也是一样的。 赵荟蔚扶着淮南老王妃:“祖母,我们进去吧。” 她刚由几步,隔壁车架上就下来了熟人,正是有些日子没再见的杨明庭,在他身侧是左蕊。 赵荟蔚看着两人几乎贴近的身子,眉梢微扬。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前几日京中流传的消息—— 杨明庭同左蕊定亲了。 第326章 赐婚贤王 杨明庭也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打扮如此美的赵荟蔚,而且还是在宫门外。 她如何能来皇宫这富丽的地方,而且他未看见镇北王,他应该还在九江郡没有回来。 她的身旁是淮南王府的人,杨明庭一时不知她为何又跟淮南王府的牵扯在一起了。 “逸之?怎么了?” 听见左蕊的声音,杨明庭压下惊疑,笑道:“没事。” 左蕊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女子背影,没有在意,它看向杨明庭笑道:“我们走吧。” 杨明庭轻轻点头,他是第一次来皇宫参加晚宴,还是靠左丞相才能来的,他深吸一口,压住了心中不快,整个人又是清润无比。 宫内某处鱼塘拱桥,赵荟蔚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位穿着宫服的女子等在拱桥的一侧。 她跟只柔弱的小白兔一样,秀眉细蹙,而她正是大公主程盼盼,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人都看着她,她匆匆就低着头走了。 淮南老王妃问:“那位是大公主吧?” 赵荟蔚回:“是的祖母。” 楚氏也看上一眼,微微摇摇头:“也不知如何教的,变得如此畏手畏脚的,一点儿也不像公主。” “行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就来到了长安殿,淮南老王妃坐去了淮南老王爷的位置,楚氏也去了淮南王的那里。 赵荟蔚就坐去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丹阳。还好另外一边是迟婳。 桌上有白酒还有御贡的葡萄酒,现在赵荟蔚跟徐子恒弄出来的葡萄酒已经成了宫廷御酒,宫宴必上的果酒。 杨明庭一进长安殿就开始余光找寻赵荟蔚的身影,发现她坐在老前面,他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来不及多想,本来就他的官职是进不来的,但是他加上状元郎以及左丞相女婿的身份,位置也相对好了一些。 由于他跟左蕊未婚,所以两人还是分开坐的。 程盛全慢慢走了进来,沈皇后走在他的身后半步,太后走在另外一侧,她进来的时候特意又看了赵荟蔚一眼,这芙蓉的衣色,姝艳的花颜,渐渐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 银翎皇后…… 褚太后心尖一颤,随即否认,不可能是银翎,她又想起银翎生的那个小公主,可明明两人是一起烧死在琉璃殿的。 就算小公主长大了,也有三十多岁了,根本就不是那看上去才十七岁的少女。 银翎没有母族,也没人知道银翎来自于哪里,自她出现以后,就被前朝皇帝宠上了天,真正的遣散六宫,在她那儿做到了。 褚太后依稀记得,那时候的银翎是真正被全京城艳羡的对象,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巧跟赵荟蔚的目光对上。 她淡淡的挪开,稳住了心神,她觉得是她看错了。 程华仪是最后走进来的,她的位置在很前面,可余光确是看着毫发无损的赵荟蔚。 她微微眯眼,有人杀了她的蛊虫,控心蛊夜间会进入人的体内,控制人的神智,但只能使用一次。 她可以用母蛊去控制子蛊,甚至让被控之人自杀都是可以,一旦施放号令,蛊虫就会溶于血液之中。 她又看向坐赵荟蔚身侧,吃吃喝喝的丹阳,她的蛊虫在丹阳身上用过,只是她意外被人救了,被控之人的神智一旦清醒,子蛊效力就消失了。 她敛下眸光冷意,已经有很久,没有尝到被耍一道的滋味了…… 这使得她心中的破坏欲加重,她只想再收集一双光洁无暇的玉手。 程盛全坐在首位,众朝臣行跪拜之礼,他道了一声“平身”后,宴会才进入了主题。 程盛全乐呵呵的看着淮南老王爷:“阿叔有十几年没见了,朕观你身子骨硬朗。” 淮南老王爷位高权重,程盛全也乐意尊称他一声阿叔。 而淮南王老王爷则抱拳恭敬道:“有劳陛下还惦记着老臣这把老骨头,老臣受宠若惊啊。” “哈哈。”程盛全大笑两声:“阿叔客气了,你可是为大焱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朕日日都想阿叔能来京中享乐,如今可算是来了,在这京中生活与凉州相比如何?” 淮南老王爷道:“京中繁闹,凉州质朴,各有千秋。” 一句话,挑不出毛病来,程盛全一笑而过:“听说阿叔找回了失散民间十六年的明珠。” 淮南老王爷站起身,走到中间,跪下道:“是的,此次老臣来也是为了这事,老臣想给老臣的孙女林晏,请封郡主。” 淮南老王爷话落,赵荟蔚就站起身,走到淮南老王爷身旁一块儿跪下:“草民林晏,拜见皇上。” “好,是个标志的人儿。”程盛全是越看越满意:“阿叔得此明珠,乃林家之喜阿。” 他一拍手掌:“好,林家阿晏,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甚得朕心,现册封为宜光郡主,赏云稠两匹。白银千两,接旨吧。” 赵荟蔚跪伏,磕头:“臣女接旨。” 除了个别几个皇家的人,在场的朝臣都惊呆了,他们并不知前面那还在殿里供葡萄酒的皇商竟然是淮南王府的郡主,身份上转变太大,让他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坐中间的杨明庭,他眼神恍惚的看着跪伏在中间的倩影,郡主…… 阿荟竟然是郡主……还是手握兵权淮南王府家的千金。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回不来神来,而他的一举一动皆被左蕊看在眼里,从他见到刚册封的宜光郡主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 如今更是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她收回目光,嘴唇紧抿,手握着杯盏的力道都重了不少。 沈修羽眼里也划过可惜,一开始以为是个粗鄙农女,没想到真正身份让他都心动,只是注定与他无缘了。 长安殿里气氛热烈,程盛全看了一圈,继续朗声道:“阿叔,寻回明珠本就是一桩喜事了,朕再赐你们一桩喜事。” 淮南老王爷看向他,问道:“是何喜事?” “朕给宜光郡主赐门婚事,把她许配给朕的三儿为贤王妃,两人正是婚配之龄,以正妃之礼,迎她进门,阿叔,你看如何?” ------题外话------ 没赐封号之前都是自称草民,有封号才臣女,望周知。 第327章 沈明南请求赐婚 如何?淮南老王爷闻言脸都绿了。 他家三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酒囊饭袋的花花公子一个,风流于烟花柳巷,后宅的姬妾都不说了,他怎么好意思许配给他的宝贝孙女? 淮南老王爷僵硬着脸:“皇上,老臣的孙女好不容易才寻回来,老臣不想她这么快就嫁人。” 程盛全笑道:“没事,先赐个婚,婚事可延后一年。” “皇上,贤王已二十有二,老臣不想老臣的孙女耽误了贤王娶妻生子。” 闻言,程盛全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说来,阿叔是不愿意这门婚事了?” 他如何同意?程盛全这是想推他家阿晏入火坑? 淮南老王爷心里寒凉,他们林家世代忠君爱国,无半点对不起大焱皇室,可这人却想害阿晏。 赵荟蔚脸色都白了很多,怎么会这样,她要被赐婚给贤王,她心里是一万个抗拒,可施发命令的是天子,淮南王府又如何抗旨不遵? 程炯那是心里一万个愿意啊,淮南王府世家,这是想攀都不好攀的地方,没想到他父皇还是爱他的,给他赐了个娇娘子。 淮南老王爷好歹也是三朝元老了,程盛全不想逼他们太紧,遂松口:“阿叔放心,他们成婚以后,炯儿必定不会再流连烟花巷柳,后院的姬妾也越不过宜光半步,你大可放心。” 他把目光投向程炯:“炯儿你说呢?” 程炯站起身:“父皇所言极是,如若儿臣能娶到宜光郡主,必定只疼爱她一人。” 程盛全非常满意程炯的回复,他笑道:“阿叔大可放心把宜光交给他。”他又看向众朝臣:“众卿觉得如何?” 他们怎会去反对程盛全,皆开口道:“皇上圣明。” 淮南王府的所有人脸色都青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程盛全把他们全部叫回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但是圣命难为,如若不同意,一顶叛党的帽子就压了下来,这让光明磊落几十年的林家如何接受。 他看向赵荟蔚,见她同样不知所措,心里有淡淡的心疼,他想他豁出命也不应该让孙女去踩这趟浑水。 “皇上……老臣……” “皇上,臣不同意!” 淮南老王爷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后方冷冽的声音打断。 众人皆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玄衣的沈明南大步的踏进长安殿,他过之处隐隐有血液铁锈的味道传来,整个殿里因他出现变得凝重。 他冷着脸的时候让他们仿佛看见了,一年前他拎着敌方首领头颅丢地上的那股肃杀之气一样,如一只无形之手紧紧的掐在他们脖颈之上。 沈明南的突然出现让程盛全都愣了一下,他特意派他去九江郡剿匪,没个一个月是回不来的,可他这才多久? 差不多才半个月他就回来了? 只是他刚刚的那句不同意,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当着这么多朝臣反驳他,程盛全也没什么好脸色了:“为何不同意?” 沈明南对上赵荟蔚的双眸,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冷着声音继续道:“晏晏是臣未过门的镇北王妃,皇上这鸳鸯谱可不是你这么点的。” 朝臣哗然,什么?这新封的宜光郡主竟然是镇北王亲认的镇北王妃?淮南王府和镇北王府,这两家都是大焱的中流砥柱,一旦联姻势力锐不可当。 程盛全脸色铁青,淮南老王爷总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不高兴起来,他是不喜欢程炯,但也没说能接受镇北王。 这可是在他心中位列第一的危险分子,跟他成亲,他孙女每天不得提防四面八方?那活着多累啊。 但此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如果真要选,还是洁身自好的镇北王爷更合适一些。 “明南,你可从未给朕说过,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沈明南走到赵荟蔚的身侧,他突然拉着赵荟蔚的手,笑了笑:“皇上,臣未说,不代表臣没有心仪的女子,你不是说臣有心悦的女子你就给臣赐婚吗?” “臣身旁之人,亦是臣此生钟意之人。” 他恭敬的拱手作揖:“请求陛下给臣和晏晏赐婚。” 沈明南突然归来打得他措手不及,本想尘埃落定以后,这下反而不好收场了。 “明南……这……” 听着他还想推脱,沈明南昳丽的眉眼间都是冰冷之色:“皇上,至于你刚刚说的贤王殿下,他或许应该给公仪家一个交代。” “此话怎讲?” 他看向长安殿外面:“带进来。” 延元带着公仪音就走了进来,她满脸的憔悴,脸上布满了泪痕。 “臣的表妹不过去街边闲玩,就被贤王派去的人掳走,并且对她进行了玷污,公仪家虽然已无什么后人,可公仪已被翻案,那就是清白世家,万万没有这种皇室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 “还请皇上给绫音郡主一个交代,也好全了臣的忠君之心。” 程盛全把目光看向程炯,见他脸色不太好的看着公仪音,他就猜到了三三两两。 “贤王,你来解释一下。” 程盛全气得炯儿都不喊了,他真要被这猪队友气死,本来还有挽救的余地,他直接用话把他跟赵荟蔚的婚事搪塞过去,他倒好,又整了个绫音郡主出来。 这件事一被揭发,所有朝臣都觉得不齿,御史大夫直接站起身:“皇上,此时得严查。” 徐尚书紧随其后:“皇上,这也……贤王殿下贵为皇室宗亲,怎可也习了那种当街强抢民女的陋习?这还跟土霸王有什么区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程炯推到风口浪尖,他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对上公仪音那恨意眼神的时候,他慌张道:“父皇,儿臣,儿臣并不知道她是绫音郡主啊……儿臣……” “你闭嘴!” 程盛全直接拎了就被砸他的头上:“你这个逆子,你怎可干出这种事出来?你真是把皇室的脸丢尽了!” 程炯直接哭出了声,一个劲的磕头:“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啊……若儿臣知道,您就是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这么做啊。” 沈明南看着这父子两人,似乎要没完没了一样,他不耐烦的皱着眉:“所以皇上,这事应该怎么办?” 第328章 镇北王妃 程盛全看向他,如若他不同意,沈明南是否会十万大军直接压境,直捣黄龙杀到京城? 如若他同意了,淮南王府和镇北王府,那他直接就是丢了半壁江山! 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什么叫全了他的忠君之心?他不同意他还要造反不成。 两人对视,沈明南丝毫不让,气氛就这么僵住了,长安殿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上。” 淮南老王爷出声了,他从袖子中拿了一块虎符出来:“如今凉州边境稳定,十年内西戎应该不会朝大焱发起进攻,如今我们淮南王府已全部进京。这边境五万将领可以班师回朝了。” 程盛全看着那枚虎符,加上这块,北漠边境和凉州边境的虎符全在他的手中了。他眸光闪了闪:“阿叔这是?” “老臣守了大焱四十多年,也该退了,就让后人来守吧。” 他把虎符递给了兰公公,兰公公恭敬的把虎符放在程盛全的桌几上,淮南老王爷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皇上,老臣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老臣的大儿元徽,当年他也不过是二十二,就经历了宫乱,只身平叛,最后消失于京城,而阿晏是元徽最后的血脉,老臣想跟你求个恩典,为阿晏和镇北王求一道赐婚圣旨,让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程盛全闻言也有些动容,林寂从前朝的一个小将领,征战积累战功一手撑起淮南王府,期间从未异心,如今更是交了兵权,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毫无作用了。 他叹了一口气:“那就听阿叔的,朕为明南和宜光赐婚,朕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那个。” “明南,朕把宜光赐给你做镇北王妃,你当珍之爱之,切莫辜负淮南王府的期望。” 沈明南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眸光柔和:“这是自然,臣此生只有一妻。” 程盛全又看向赵荟蔚,问道:“宜光,你可愿意?” “臣女愿意。” 沈明南牵着赵荟蔚跪地谢礼:“谢吾皇成全臣与晏晏。” “行了。”程盛全笑骂着挥挥手:“起来吧,这回得了美娇娘可开心了?明日朕会颁发圣旨到你们府里。” “谢主隆恩。” 于是沈明南站起身,有宫人给他放坐,他就去了那个位置。 赵荟蔚回到自己坐的位置上,迟婳朝她挤眉弄眼:“可以啊,镇北王妃。” 赵荟蔚但笑不语,她现下心里总算放了下来,她跟沈明南兜兜转转终于要定亲了。 丹阳复杂的看她一眼,虽然她不喜欢沈明南了,他那人又冷又凶,她才不爱了,但她以前也痴迷过,这人就这么结亲了,她有些接受无能,但还是隐忍着。 程盛全目光又放在程炯身上,他眼里厌弃:“朕把绫音郡主赐给你,两个月后完婚,这两个月内,你在你的贤王府里闭门思过,好好抄抄经静静心吧,你若敢亏待了绫音,朕必不饶你!” 程炯哆嗦着唇跪在地上应道:“儿臣遵旨。” 跪坐在地上的公仪音满脸的灰败,全完了,她的人生完了,她看向程炯,垂眸掩下恨意,她已经不能再嫁她的明南哥哥了。 但是最起码嫁给贤王是正妃,公仪音认命了,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权势,贤王无权,但能仗势。 这桩解决以后,程盛全看向了南疆圣女,他本意是许配给沈明南的,但是他也知道他们沈家传下来的规矩,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就在程盛全该怎么安排这个南疆圣女的时候。 她站起身走到了中间:“大焱陛下,颜汐找到心仪的夫君了。” 程盛全看向她,正好,省得他再赐婚了,于是他问道:“你心仪谁?” 颜汐款款福身,看着程盛全的目光都变得灼灼:“当然是陛下您,这大焱天下没人比你更有权有势让我心动了。” 沈皇后闻言,脸都黑了,她看着颜汐掩纱的面容,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这个小贱蹄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当今陛下的年龄都能做她爹了,她还上赶着! 程盛全这才仔细的看着颜汐,身材凹凸有致,是个尤物,他烦闷一晚上的心情因为颜汐的这句话大焱最有权有势的人让他一下拨云见日,觉得世界都明朗起来。 他自然也是爱美人,随即笑道:“你真愿意进宫?” 颜汐跪地行礼:“颜汐愿伺候陛下左右,还请陛下成全颜汐对您的一片爱慕之心。” “哈哈哈。”程盛全朗声笑道:“好,那朕便封你为汐贵妃,明日进宫。” “多谢陛下。” 这次的宴会在镇北王和贤王都赐了婚和南疆圣女入宫中结束。 林槐安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叹了一口气,甩袖先行了,他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成了沈明南那狗贼的大舅子,回去的路上他脸都是臭的。 淮南王看向自家的老父亲,抿唇唤道:“爹……” 淮南老王爷轻舒一口气,一瞬都苍老了不少:“元安,其实为父早就应该猜到了,先帝猜忌公仪家,当今陛下又怎会放过我们林家,如今那兵权交出去了,也算是暂且保全了林家。” 没有兵权的淮南王府,不足为惧了。 想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只希望镇北王是真的爱阿晏,只要对她好,这个孙女婿老夫也认了。” 淮南王无语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认就认了呗,怎么还咬牙切齿的。 他也不敢去碰他的话头,害怕被骂,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另外一边,淮南老王妃在马车里看着赵荟蔚就直抹眼泪。 “陛下怎么可以这样,还想把你赐婚给贤王,真是当我们淮南王府没人了吗?这么糟践我孙女的。” 楚氏递锦帕给她擦眼泪:“娘,已经没事了,晏宝最后也没有赐给贤王。” 闻言,淮南老王妃更难过了:“赐给了镇北王,不一样很危险吗?你看他那令陛下敏感的身份,加上手握重兵,当今陛下一日没换,那我晏宝就要跟着他一起招恨不是?” 赵荟蔚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她没有告诉她们,她们说的这些她已经经历过了。就因为他,她都被抓几次了,又被刺杀了多次,可不就是招恨体质。 第329章 晏晏,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淮南老王妃看她也沉默,更心疼了,抓着她的手就把人搂怀里:“晏宝乖,要是以后成亲了他敢对你不好,你来跟祖母说,我必定打得他爹都不认识他。” 赵荟蔚同样搂着淮南老王妃撒娇道:“好~” 众人回到淮南王府,就回了各自的院子,赵荟蔚泡在浴桶里,等洗完穿上里衣以后,璎珞才退了出去。 她披散着的头发还未干,于是就静静的坐在铜镜前,闭着的窗户突然传来石头敲响的声音,她走去开窗,果然是沈明南。 这次他直接翻身进来,一把就抱住了她,声音低哑:“晏晏,我好想你。” 他抱了一下就松开了,赵荟蔚看着他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嫩白手指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他的眼窝:“你不睡觉的?” 沈明南轻扯嘴角:“我怎么睡得着啊?听闻你要被赐婚的消息,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还好赶上了。” “你提前知道了?” “嗯,程焕给我递的信。” 赵荟蔚心疼又好笑的看着他:“要是你没赶上又该怎么办啊?” 沈明南还真的想了一下,他朝着她一笑:“大概会……掀了这大焱,再把你抢回来。” 他伸手摸着她还湿漉漉的黑发,拉着她就坐到铜镜那儿,找了块干巾就开始细细的给她擦拭头发。 烛光都柔和了他的眉眼,温柔得似能溢出水来。 “晏晏,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赵荟蔚嘴角抿着浅笑应了一声:“嗯。” “晏晏。” “嗯?” “晏晏。” “我在。” “晏晏。” “……” 赵荟蔚转头就怒瞪着他:“不想说就出去。” 沈明南眨了一下眼,笑道:“你别生气,我就想叫叫你。” 她瞅了他一眼:“你可真幼稚啊,我又不会跑,你叫我这么多声做什么。” 沈明南摸着她的发,有些恍惚:“我怕这是梦,真的太像梦了。” 赵荟蔚还真不知道他还有患得患失这种毛病,她伸手掐了他的腰一把:“疼吗?” 他摇摇头:“不疼。” 赵荟蔚直接站起身,踮起脚就对着他的薄唇轻啄一口:“能感受到是真的吗?” 沈明南细细感受了一番:“再来一次,没感觉。” 说着他就想拥住她,却被赵荟蔚一把推开,她秀眉微皱:“你是不是没沐浴。” “身上一股子血腥加青草的味道。” 沈明南退后一步,脸色窘迫的轻咳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他确实没有沐浴更衣就直接来了,因为太想见她了,他踏平那个山头以后马不停蹄的就赶了回来。 如今身上味道太重,被赵荟蔚闻见了,他罕见的有了几分不好意思,都不用说,直接走人。 赵荟蔚轻笑一声,走到打开的窗户旁,看着天上的星月,周边的黑夜都渡上了光,很明亮。 翌日,艳阳高照,两道赐婚圣旨如一颗地雷投进了平静的水面,京城一下就炸开了锅。 镇北王的王妃是昨日册封的淮南王府的宜光郡主! 贤王的王妃是公仪家残留的最后一丝血脉,绫音郡主! 他们皆是不敢相信,尤其是第一条,权倾天下的镇北王就要娶妻了,很多女子接受无能,尤其就包括苏芊芊,她听到的时候一口银牙差点都咬碎。 真的是可恨,这两人为何会越来越顺畅!再过段时间是不是都可以听到她怀孕生子的消息了? 那这个世界的任务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苏芊芊第一次觉得,背后那人在坑她,如果不是坑骗她,为何一直不来?! 沈明南接到圣旨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真不愧是程盛全,还留了一手,虽然给他们赐婚了,但婚期却是在明年九月! 他黑着脸接过这道圣旨,淮南王府就要高兴许多,他们的晏宝还能再留一年,至于镇北王的心情,等就等呗,反正与他们无关。 …… 皇宫内 颜汐成了汐贵妃,程盛全喜得美人,他自然要去瞧上一眼,只一眼,他就深深的被她迷住。 颜汐的面纱已摘,露出她惊为天人的面貌,她的整张脸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而她就是将近两年前,被救逃脱离开了落花村的陈春红。 她一路流落到南疆,稀里糊涂的被当成了贡品,最后南疆圣女暴毙身亡,她又被扶持成了新一任的傀儡圣女。 颜汐穿着银红的衣裳,清水芙蓉般的眉眼美得鲜妍,她微微低头请安:“陛下。” 程盛全知道南疆圣女很美,但是没想到美到能把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比下去了,他直接整个人看呆了:“爱妃免礼。” 颜汐直起身,就被程盛全一把抱住,她惊呼一声,他就把她抱去了床榻,然后猴急的就贴了上来。 “陛下……” 程盛全顾不得这是白天还是夜晚,拉下帘子就再控制不住。 颜汐被迫承受的同时,伸手放了一只蛊虫在他的身上,直到蛊虫进入了他的体内,颜汐才娇声的唤着程盛全轻点。 …… 苏芊芊在街头巷尾打听着关于赵荟蔚的事,后来索性不听了,气闷的回了自己的住所,她手中沈明南给她的五千两都用了将近一半,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吃穿用度皆是上品。 看着越来越少的银两,苏芊芊萌生了想出去寻那人的想法,只是她刚付诸行动,宅院门就被敲响了。 她收拾行李的手一顿,走到院中问了一声:“谁啊?” 过了好半晌,一道阴气森森的声音响起:“是我。” 苏芊芊眼睛一亮,她急忙打开了门,外面是一道裹得密不透风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手持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棍子,脸上都缠着黑色的绷带,就露出了一只眼睛。 眼珠子几近翻白,看得人瘆得慌,但苏芊芊早就习惯了,她语气含带了欣喜:“天法,你终于来了。” 名唤天法的人,走进了院中,太阳照在他的身上地面上竟没有影子,宛若死人一样,苏芊芊早就发现了这些疑点,但是她不敢问。 他走到阴凉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说话的时候阴气阵阵:“你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第330章 废帝诏书 苏芊芊才气愤:“失望?我才真的要被气死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里面,还说能攻略成功,我在他身边待了一年,屁进展都没有。” 天法唯一露出的眼睛盯着她,苏芊芊吓得退后了一步,黑色绷带挡住,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机会已经给你了,但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闻言,苏芊芊又气愤:“他爱那个女的爱得为其生为其死,我又如何插足?” “办法有很多,只看你用不用。”天法淡淡道,他觉得这次找来的人还是太蠢了。 苏芊芊捏拳,这人说得轻松容易,殊不知那沈明南那段时间心如铁石一般,好不容易回暖了小一点,又给他遇见旧爱人了。 这碰撞在一起,他要是放过赵荟蔚了,反而不像他的性子了,她烦躁道:“真就不如穿到最开始的时候,中间你让我怎么去弄?” 天法语气森然:“行了,就暂且这样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还能回现代吗?” “等。”天法看着天上灼烈的太阳道:“等天意,再等目标人物被抹杀,你就可以回去了。” 天法的语气带上点阴森笑意:“你跟她,只能活一个,所以……为了你这条命也得好好的去完成这个任务。” 苏芊芊呆呆的看着他,骗人的吧,她怎么从未听过她跟赵荟蔚只能活一个,而且要怎么等她被抹杀呢?苏芊芊此时心里乱做了一团。 …… 宜光郡主是镇北王妃的事,一夜之间传遍全京。 丹阳在睿王府里左思右想都极其的不得劲,于是她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就去找自己的母妃。 睿王妃在给睿王泡茶,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倒也融洽。 见着丹阳来了,睿王妃笑道:“你怎么来了?” 丹阳郡主不高兴的情绪都在脸上,睿王喝了一口茶才问道:“谁惹我家丹阳不高兴了?” “还不是那个新封的宜光郡主!” 睿王妃看她一眼,眉头微皱:“丹阳,宜光已是镇北王妃,你可不能再打镇北王的主意。” 丹阳看她那严肃的样子,嘀咕道:“送我。我都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还打他的主意,怎么可能。” “那你为何又要跟宜光过不去?你今年也有十七了,也该给你物色个夫婿了。” 丹阳一听这个话题就烦:“我没有跟她过不去啊,再说了我还想再多陪父王母妃两年,才不想嫁人呢。” 睿王妃失笑:“哪有女子不嫁人的,迟早的事,过段时间,母妃就给你物色。” 丹阳微微撇嘴,知道这是必然的也不纠着这个话题了,反而问道:“母妃,我想举办一场蹴鞠比赛,能否给我一千两黄金?我想用来做最终获胜队伍的奖励。” “一千两黄金?要这么多?”睿王开口了,他神色明显的不赞同。 丹阳就撒娇卖萌:“父王,噱头不足她们怎么肯来参加比赛啊,比赛结束以后我一定乖乖的相看夫婿。” 于是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睿王才答应:“记住你说的话,乖乖给本王相看夫婿。” 她点头,然后兴奋的就跑了出去,睿王妃摇着头笑道:“这孩子真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 睿王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丹阳便去递了帖子给京中的贵女,第一个收到帖子的是赵荟蔚,她看着这张战贴,陷入了沉思。 同时收到帖子的还有迟婳,她第一时间就去问了赵荟蔚得知两人皆有以后,迟婳问道:“去吗?” 赵荟蔚看着最后噱头一千两黄金,她承认,她垂涎了,于是看着迟婳道:“可以去玩玩。” “你会蹴鞠吗?”迟婳怀疑。 赵荟蔚拍了拍胸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安心,我全能,啥都会。” 于是迟婳就真的放心了,她下去组建她们这支队伍了,一个蹴鞠队为十二人一队,而比赛在五日后,京中的赛马场里举行,消息一经传出,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京中好久没有举办什么比赛了,而且听说还是丹阳郡主发起的,各世家都在暗戳戳的期待中。 镇北王府 沈明南一回来就开始调查沈老太君之死的事,他看着桌上的信件,眉头一皱,南下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但也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流民之事被各地的官员压了下去,就算报了上来,也不足以引起上级的重视。 上面都不管,他又跟着瞎操心什么?他还不如多关注一下他祖母这疑点重重的死。 他派了自己的几个属下,特探沈国公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给他。 书房门响起,延元的声音传来:“主子。” 沈明南低应:“进。” 延元推开门恭敬道:“主子,姚侧妃求见。” 沈明南这才抬头,沉吟三秒后才道:“让她进来。”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姚南嘉就走到了沈明南的书房门口,她穿着素衣,衬得她的脸也毫无血色。 不过她确实也才大病初愈,经过差不多近一个月的调养,她小产后的身子看上去好了不少,只是眼神略微空洞,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沈明南黑眸微眯:“你有什么事?” 姚南嘉愣愣的看他几秒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唇色苍白:“帮我对付太子妃左沁。” 沈明南闻言,冷笑:“本王凭什么帮你?” 姚南嘉面色平淡:“我给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开国皇帝所书写的废帝诏书,有了这纸诏书,大焱天下都是你说了算。” 废帝诏书是在开国的时候就存在,主要是为了督促后代,如若昏庸无道可直接废帝。只是传了几代都没有用上,到前朝皇帝那儿诏书被藏,先帝直接造反推翻了前朝的统治,后来在暗格里找到了诏书。 他太想拉拢公仪家人鼎力相助他成帝,于是就把诏书传给了公仪家。让公仪监督他的为帝之路,如若不满可以废除。 最后在公仪家灭了满门以后,先帝试图找到这纸诏书,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因为诏书早已不见踪迹,但公仪家的人都知道,诏书被交给了公仪家世仆保管,也就是姚南嘉的亲娘家。 但她娘家的家人也无一幸免被灭了门,而这纸诏书就悄无声息的被姚南嘉的娘藏了起来,如今知道这诏书在什么地方的只有姚南嘉了。 第331章 蹴鞠比赛 沈明南眼底薄凉,他嘴角带着讽意:“你好像忘了,那诏书本就是公仪家的,它并不能成为你来跟本王谈条件的筹码。” 姚南嘉即便跪着也不卑不亢:“我死了,你永远别想找到诏书。” 她抬眸看向他:“我只想要左沁死,别无他求。” “你不去找程煜,来找本王帮你对付左沁?区区一纸诏书,本王可以不要。” 姚南嘉不言,她何尝没有去找过程煜?她心里是嗜血的恨意,左沁以为她藏得很好吗?沈姝一个无权无势的怎能冲过重重侍卫,准确的推到她?左沁以为她做的事可以瞒天过海吗? 可左家对他有助力,他舍弃不得,就连他儿子被害死了,他也只叫她隐忍,说等他登基以后就为他们的孩儿报仇。 可姚南嘉不想等,一刻都不想等。 每夜她那早死的孩儿都要入梦,告诉她,它想她了。 那个孩子,她一开始就不想要的,可最后还是倾注了她六个月的感情,她都能感受到它在她肚子里动了。 可它最后还是没了。 姚南嘉对着沈明南磕头:“帮帮我,我可以帮你扳倒左家。” “我可以提供左家受贿的罪证,以及……结党营私。” 沈明南没忍住笑了一声:“程煜还真是娶了个“贤内助”啊,姚南嘉,本王得看到你的诚意,才考虑帮不帮你。” 姚南嘉站起身:“知道了。” 她福身:“多有打扰,告辞。” 姚南嘉走后,沈明南就开始思考左家的事,左丞相是程煜最大的助力,如果左家倒了,那程煜必定会元气大伤。 “主子,四皇子递了贴,说他父王赐了他封号平,他已搬出宫,在府里住了。”延元道。 沈明南微微皱眉,程盛全还挺偏心,当初册封太子,端王的时候那是连着摆席三天,怎么到程焕这儿来的时候就一纸册封诏书解决了这事? 不过就他那小可怜表弟不受重视的程度,能搬出宫封王都不错了,他对延元吩咐道:“出府另辟是大事,告诉平王,他身体不好就不用大办酒席了,过段时日请相熟的几个兄弟们聚一下就可以了。” “你再把本王那尊白玉银树包给他,就说是本王庆祝他出宫另僻的礼物。” 延元领命就出去了,沈明南端坐在椅子上,自从封王以后,他除了早朝去上朝,每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忙完了琐事他就会想起他的晏晏。 听说她接了丹阳的蹴鞠比赛的帖子,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四天,他有些忧心,万一晏晏不会踢,输了哭鼻子怎么办? 此刻,他已经在想该如何安慰他的小姑娘了。 …… 淮南王府内,淮南老王妃给她寻了一件绯色的骑装,语重心长的在她旁边嘱咐道:“晏宝,要是不会也没关系,你让那些会的上去顶住就完事了,你就搁后面混一下。” “千万别逞强,伤着哪儿就不好了。” 赵荟蔚无奈的看她一眼,淮南老王妃已经跟她说教一个上午了,她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祖母,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小心的,你别担心。” 闻言,淮南老王妃才不问了,她拿着骑装:“你要去试试吗?” 赵荟蔚大致看了一眼:“不用试了,可以穿的。” 她把衣裳接过,就挂在了衣柜里面,淮南老王妃看着她的侧脸,继续道:“晏宝呐,皇上赐的婚事,你跟镇北王明年九月才另寻吉日成亲,如此也有时间绣一件嫁衣了。” 赵荟蔚的身子微僵,刺绣?她不会啊。 “这女人成亲,自己绣的嫁衣穿进门则代表长长久久,与心爱的夫君永不分离,白头偕老,本来还以为没什么时间,如今有一年的时间,宽裕了不少,可以绣几个图案,意思一下。” 赵荟蔚看向淮南老王妃,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祖母,我不会刺绣。” “如果非要绣的话……我怕把嫁衣都毁了。” 淮南老王妃同样看着她,见她神色不像说谎,于是笑道:“没事,不绣也没关系,那就交给绣娘去弄吧,想必镇北王也会费心嫁衣的事,你啊,这一年只管高高兴兴的玩就好了。” 赵荟蔚红着脸点头,她看着淮南老王妃慈祥的脸,她何德何能,能遇见这群宠她,爱她的家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丹阳郡主和宜光郡主的两队人选已经全部出来了。 坊间竟然还有人下了赌注,哪边会赢,在众人翘首以盼中,比赛的日子到了。 五月十一,京中赛马场里外都围满了人。 丹阳那队早就到了,坐在看台的是她的父王母妃,以及淮南王府一家。 迟元帅难得没去军营,反而来这儿看她闺女踢蹴鞠,他手里拿着一块干饼,边走边吃,与蓝衫的傅君泽偶然撞上了,他目光还上下看了他一转,毕竟以前差点成为他女婿的人,他以前还是挺满意的,不仅彬彬有礼,性格还温文尔雅,就适合他那跳脱的闺女。 可惜了,两个还是退了婚,迟元帅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就绕着走开了,傅君泽看着他大大咧咧的背影,丹凤眼微挑,看他这岳父的表现,迟婳应该是还没把他们的事跟她爹说。 他往赛马场看去,那儿有一道高挑飒爽的身影,正是迟婳,在她身旁还有几个跟她同色骑装的人,是她们那队的队友,大多都是京中会踢蹴鞠的贵女。 沈明南姗姗来迟,他的身侧跟着叶澜之和贺宥,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主要他是来给他婳爷和荟爷加油助威的。 沈明南嫌他烦,给了他一个眼神,叶澜之就乖乖的闭嘴了,最后他看了看沈明南线条分明的侧脸,小声道:“三哥,我在荟……不对,我在嫂子身上压了一百两银子。” 一句嫂子,可彻底把沈明南取悦了他本无表情的脸上的带上了一丝笑意,不过再听他说一百两的时候,微微眯眸:“一百两哪里够?” 遂吩咐道:“延元,以本王的名义,压一万两。” 趁比赛还没有开始,延元领钱办事,叶澜之都看呆了,结巴道:“三,三哥……一万两是不是太多了。” 第332章 背后之人 但是接触到沈明南那冷淡的眼眸时,叶澜之咬牙道:“我这就再给嫂子追压九百两,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沈明南这才去到视线最佳的看台上面,站在这里一目了然,他看了一圈发现赵荟蔚还没到,于是收回目光,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而叶澜之则心在滴血,听说赔率已经一赔一百了,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当然他们压最多的是丹阳那队,至于另外一队,他们听都没听过。 不知谁唤了一声“皇上驾到”,赛马场瞬间沸腾起来,外面的平头百姓更是跪拜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朕只是随意过来看看。” 百姓们大臣们站起身,皆目光追随着他,而在皇上的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她就是南疆的圣女颜汐,前几日才册封的汐贵妃,据说很是得宠。 程盛全来看个比赛都要把她带上,颜汐挽着程盛全的手臂,整个人懒懒的倚在他的身上,她的面纱没有再戴,露出她本来的容貌,紫衣华贵,衬得她贵气逼人。 除了他们,来的还有长公主程华仪,她的身侧跟着她的男宠清络,这是存在她身边最久的一个,起码快有两年了。 颜汐抽空看了一眼,然后定格在清络修长的手指上,她脚步顿住,拉了拉程盛全的衣袖,撒娇道:“皇上,臣妾的玉佩好像掉前面了,臣妾想去找找。” 程盛全皱眉:“让宫女去找不可以吗?” 颜汐的眉眼迅速的黯然下来:“可那是臣妾哥哥送给臣妾的临别礼物,臣妾想自己去找找。” 程盛全最见不得颜汐委屈,他遇见颜汐才感觉自己好像又找到了爱情,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挂钩,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于是急声道:“好好好,你别难过,你去找就是了,朕去看台上等你。” 颜汐这才开心起来:“多谢陛下,臣妾去去就回。” 颜汐走后,程华仪看向程盛全,这几日他走路都是带风的,就好像年轻了十几岁不止。 “皇兄,她可是南疆之人。” 而她的潜意思就是,切莫太过的宠她。 程盛全听着程华仪似带着劝诫的声音有些不耐:“朕心中有数。” 说完,他甩着衣袖就先行离开了,程华仪冷哼一声,目光看向赛马场,里面白衣骑装是一对,红衣骑装是另外一对。 定格在几个熟悉面孔上,她神色冰冷,真好啊,讨厌的人又全部都在了。 颜汐离开那处以后,脚步就开始慢悠悠的,她身侧的婢女终于憋不住话了:“圣女,您哪里来的哥哥。” “本宫说有,他就存在。”颜汐声音微冷,她是真的烦透了这个南疆跟来的婢女。 “可是……” “没有可是,本宫会去做该做的事,其他的,你们君主也管不着。” 婢女嘴唇微张,才低头道:“是,是婢子逾越了。” 婢女一想也是,只要完成了最后的任务,她跟谁接触都不怎么影响,于是就安安静静的跟着也不说话了。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就撞上了几个人,正是赵荟蔚和她的两个婢女。 赵荟蔚看着她,摘了面纱的她让她越看越眼熟,她很快回神,于是颔首示好:“汐贵妃。” 颜汐同样回之一笑:“宜光郡主。” 她看向周边没什么人,于是道:“不知宜光郡主现在可方便?本宫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赵荟蔚看向她,见她目光磊落,犹豫了几秒就点头:“可以。” 璎珞想跟上被赵荟蔚喊着停在了原地,她觉得这个南疆圣女不会害她,两人走到宽阔一些的地方,颜汐才停下脚步。 “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这次是我特意出来寻你的。” 赵荟蔚眉头微皱:“你寻我?” “嗯,不知你还记得上次我意外撞着你吗?” “记得。” 颜汐继续道:“那次不是意外,而是我故意撞的。” “为何?”赵荟蔚微愣。 颜汐抿唇:“我发现有人要害你。”她话落,赵荟蔚果然愣神了,颜汐继续道:“那天撞着你以后就在你身上发现了一只黑红蛊虫,那蛊进入人的体内能控人心智,很难防范,所以我把蛊虫从你身上拿了下来,并且把蛊虫踩死了。” “而我此次告诉你的目的就是让你小心一点,背后之人一次未成肯定会来第二次。” “我要说的说完了,告辞。” 蛊虫? 赵荟蔚这才慢慢回忆起与程华仪相撞的那一天,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咬了她一口,但是却找不到踪迹,没想到程华仪竟然想在她身上放蛊。 她一个大焱公主如何能越来蛊术? 赵荟蔚这才想起听闻,程华仪身旁的男宠清络正是南疆人,只是他因错被流放,意外在南疆遇见了程华仪,特被带了回来,变成了程华仪的男宠。 如此,便说得通了…… 赵荟蔚看着颜汐远去的背影,有个名字在心中模糊,但是她不确定,颜汐肯定是认识她的,不然她没理由这么帮她,还有意救了她一命。 至于程华仪……这是一颗毒瘤,赵荟蔚觉得这个人一日不除,她可能一日得不到安宁,她带着璎珞和初微一路思索来到了赛马场。 直到看见还在赛马场里热身的丹阳后,她嘴边浅浅一笑,于是挥手招来璎珞,在她耳边轻语两句,璎珞领命,在人群中隐着身形就离开了这里。 交代完以后,赵荟蔚这才走向赛马场。 场中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格外热烈。 “快看,宜光郡主来了。” “我差点以为她不敢应战吓得跑了。” “跑了还不好,一赔一百,直接血赚!” 人群的窃窃私语影响不了赵荟蔚,她朝着迟婳走去,发现队伍中还有程期期,她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阿荟姐姐,你可算来了。”程期期欣喜道。 丹阳也开口了,她冷笑一声:“本郡主还以为你怕了,磨蹭这么久才来。” 赵荟蔚淡淡挑眉:“抱歉,刚刚被一些事耽搁了一下,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第333章 当年之事 赵荟蔚的态度在丹阳眼里就是极其的狂妄,她最受不了别人的挑衅,于是道:“那我们便开始吧。” 队伍分为红队,白队,一支队伍有十二个人,赵荟蔚发现对面的队伍也有几个熟脸,有被传跟傅君泽定亲的黄莺莺,与杨明庭定亲的左蕊也在。 赵荟蔚就看上一眼,也没再关注,她这几日也了解了一下蹴鞠,发现跟现代的足球异曲同工,只是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 跟足球的球门相比,踢进竖起的“风流眼”里似乎难度要更大一些,赵荟蔚这边协商了一下,迟婳挑眉:“你确定当队长?” 队长可是要负责进球的,赵荟蔚看了看那竖起的球门,轻“唔”一声:“应该问题不大。” 迟婳耸肩:“得,那就这样决定吧,我当副队,踢球给你。” 商量好以后,就准备开始了,对面队伍的队长是丹阳,丹阳是左军,由她们先发球,鸣笛击鼓一响,球就开始互相传递。 球在黄莺莺的传递下到了丹阳脚下,她正准备踢就被迟婳直接截走了,迟婳把球传给了程期期,她踢着球传给了身侧之人,最后又传给了迟婳。 迟婳把球传给了赵荟蔚,有人想来截球,她一个假动作,踢着球就躲开了她的围攻,用力一踢,球踢进了风流眼里。 全场寂静,片刻才迎来欢呼,欢呼的人除了她们自己队伍,就是淮南王府的人以及叶澜之。 他可紧张了,毕竟他可是压了一千两银子在赵荟蔚这队,这是他全部身家。 痛失一球的丹阳脸色不太好,她还以为赵荟蔚应该不会踢蹴鞠,真能藏拙啊,她给自己的队伍加油打气:“没事,下一个球注意就好了。” 比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踢到最后丹阳队的人连球都不想拦了,皆是站在原地看赵荟蔚和迟婳一个接一个的踢,跟闹着玩似的。 黄莺莺脸色也不好,她看向璀璨夺目的迟婳,心里的妒意快要把她淹没,迟婳不就是仗着先认识的傅君泽吗? 不然她哪里能得傅君泽的青睐?迟婳就是一个搅家精,搞得傅君泽跟傅母现在跟仇人一样,而傅君泽更是家都不回了。 这一切都是迟婳造成的,本来她前年就可以跟傅君泽相看定亲了,结果她从北漠回京,一下又把傅君泽的心思给勾了去。 她忍不住看向看台,清清冷冷的傅君泽目光追随的永远只有迟婳,她忍不住握拳,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才不认输,她并不比迟婳差! 只要他们一日没成亲,她就还有机会,黄莺莺心里坚信,她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比赛已经没了悬念,压丹阳赢的人脸都青了,而这场坊间赌注赢得最大的竟然是镇北王。 他一个人压了一万,直接获利十万。 叶澜之同样喜滋滋的,他看着沈明南夸道:“三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嫂子有这种好身手你也不跟兄弟透个底,我再去筹一万来压也是可以的。” 沈明南:“……”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甚至还想好了怎么安慰小姑娘来着。 最后的结果,赵荟蔚的队伍赢得那一千两黄金,迟婳把黄金交给了其中一个队员,让她来算着给队伍里分了。 程盛全站在看台上,看着下面喜气洋洋众人,受气氛感染,他看向一侧的淮南老王爷也乐道:“阿叔,没想到你家宜光连踢蹴鞠都在行。” 淮南老王爷摸须一笑:“那丫头自小就在山野里野惯了的,摸鱼捉鸟那都是家常便饭,想必学个蹴鞠也不在话下。” 听着淮南老王爷这番说辞,程盛全嘴角微扯,这就差没夸他孙女样样精通了。 睿王皱眉,他看向丹阳,见她气得直接独自离开了赛马场,微微摇头:“只希望这一次她真能静下心来好好相看夫婿了。” 睿王妃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闺女离开的背影,她也希望她性子能收敛一些,别再这么争强好胜了。 丹阳是真的气不过,她独自来到外面偏僻的林间冷静冷静,左思右想都觉得她不应该输给赵荟蔚的。 但她的球技确实比她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她深吸一口气,算了,愿赌服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找赵荟蔚的麻烦了。 就在她准备返回的时候,林间深处传来两个女子的窃窃私语。 “蛊虫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 “那可不,我都快被吓死了,你听说过控心蛊吗?那个才邪乎,甚至能控制人去自杀呢。” “没听过,不过这种蛊虫应该不是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能接触的吧?” “你还记得前面丹阳郡主吗?听说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跑到的河边,最后说是那婢女给她下药要来害她,什么药能控人神智啊?我猜测那时候丹阳郡主就中蛊了。” “不对啊……谁会去害丹阳郡主啊,而且大焱哪里有懂蛊虫之术的人?这玩意儿是南疆之国才有的……” “长公主常年带在身侧的男宠清络,他就是南疆的……” 丹阳听到这儿,心神俱惊,她本来都放下这件事了,当年疑点重重,但是她毫无头绪,查了皇宫里也没有找到害她之人。 她都觉得可能就是她婢女下药,可如今听到这两道窃窃私语的声音,她的记忆慢慢复苏,甚至还回想到好几年前,她跟程华仪在一次宴会上短暂的独处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 而清络也跟在她的身侧,因为一点儿苗头,丹阳的记忆虽然还是有些不甚清晰,但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丹阳就不会这么算了的。 胆敢害她,就算她是长公主,她也要把人揪出来! 丹阳想返回找她的父王母妃,却听见赛马场里尖锐的尖叫声传出—— “有刺客!保护皇上!快保护皇上!” 人群惊慌奔跑,丹阳想着她的父王母妃还在里面,想逆着人流去寻,却被人流推着走远,很快就有侍卫来保护她,免得她摔倒被踩踏在地。 前面是刀剑相交的“锵锵”声,她白着脸拉着身侧的侍卫:“快去,去保护本郡主的父王母妃!” 第334章 我宁愿我死了,都要你平安无事 侍卫也非常为难,于是僵着脸道:“睿王和睿王妃自有人保护,还请郡主跟我们去安全的地方,莫要扰乱了御林军围剿了刺客。” 丹阳闻言,只能随着侍卫们去到安全的地方。 而在对话的璎珞和初微二人,闻言变了脸色,两人飞速的朝着赛马场而去,但人流实在慌乱,让她们第一时间不能过去。 此刻的赛马场里乱成一片,变故发生在一瞬,四周突然窜出一两百个顶尖刺客。 程盛全的身旁围满了御林军,把他和颜汐以及程华仪保护得死死的,而赵荟蔚当时正在往淮南王府所在的方向而去,此刻她的身旁只有黄莺莺和左蕊。 左蕊被后来的杨明庭护着,他看了赵荟蔚一眼,狠心带着左蕊离开,没再管赵荟蔚。 而黄莺莺则死死的拉着她的衣袖,吓得不停厉声尖叫,尖利的声音引起黑衣刺客的注意,赵荟蔚见状脸都黑了,甩着手臂还甩不掉这个死皮膏药。 “放手!” 黄莺莺不放,还越拉越紧,有刀朝着赵荟蔚砍来,她侧过身子反被黄莺莺带着一起摔凭栏上。 “卧槽,你给我撒手。” 赵荟蔚没忍住爆了粗口,黄莺莺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呜呜呜,我好害怕,你别丢下我。” 她又忍不住低咒一声,带着黄莺莺趁乱就想离开这里,然而她低估了黄莺莺这个猪队友,不仅挡脚绊手的,有刀过来还拉着她挡。 赵荟蔚直接一脚踹她的肩上,把人踹开以后就想匆匆离开这里,可黄莺莺就像认准了她一样,直接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又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几下,就有破风声传来,她目光看去是一支朝着她疾驰而来的箭羽,因为黄莺莺的缘故她还躲不开。 “晏晏!” “噗呲。” 箭羽入体的声音,她的身前落下一片阴影,赵荟蔚站在后面看他染血的薄唇,眼睫轻颤:“沈明南……” 沈明南看向自己的右肩,忍着疼把箭羽拔了出来,玄衣之上看不见血迹,只能看见那片地方濡湿,颜色也深了很多。 赵荟蔚看了黄莺莺一眼,发狠的一脚踢她头上,把人踢晕以后她的脚才得以解脱,她伸手去摸他的伤口,手上一片血红。 “沈明南……”她尾音都带上了哭音。 沈明南咬牙抱着她,用拔下的箭羽杀了一个刺客以后,他直接夺了剑带着她杀出重围。 “我没事,你别担心。”他尽量稳着声音,但赵荟蔚还是听出了他声音的喘息。 他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像他说的这样没事。 沈明南根本无暇分心,这群刺客是鬼门宗的人,看情况是很早之前就埋伏在这里,来势汹汹,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抵挡。 他在刺客来的时候就直接往赵荟蔚那儿去了,只是刺客太多,他解决了好几个才到了她的不远之处,在那箭羽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做思考,直接以身为她挡了这支箭。 冲到外面的时候,他手捂住了右肩,嘴里忍不住咳出了血,他手上的血都是黑红的,这箭有毒。 赵荟蔚眼眶都红了,她伸手捂住他的伤口处:“沈明南我们赶快去找空青子吧。” 他脸色很白,薄唇却是一片氤红:“好。” 然而鬼门宗的目标就好像是他们一样,即便有延元,余淮等人断后,他还是被后继而来的刺客围住。 他受了伤,根本打不了,只能提气用轻功快速带着赵荟蔚离开这片地方,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再坚持不住的倚靠在巷子墙壁之上。 嘴边黑红的血迹刺眼,沈明南拉着赵荟蔚的手就开始交代:“从这儿往南边跑别回头。” 赵荟蔚摇着头,泪流满面:“那你呢。” 沈明南用袖捂唇咳血,他不想让她看见这些血迹,他轻轻一笑:“我没事,你去南边帮我叫救兵来好不好。” 见她呆呆凝视着他不说话,沈明南忍住晕眩继续道:“去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我不信,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能看出他已经强弩之末,仿佛她一走他就能直接倒在这里,她怎么能放心把他丢在这里?于是拉过他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就要带着他走。 “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话落,还没走两步,周身就全被黑衣刺客团团围住,沈明南虚弱的倚靠在她身上,他看向为首之人,眸中冷意未减。 无寂背微佝,他浅浅笑道:“镇北王,可算让老夫找到机会了。” 沈明南即便受伤,气场依旧不减,他嘴边带笑,却给人如凌冽寒冬般的冷:“老狗,你与本王的恩怨,没必要牵扯进无辜的人。” “无辜?”无寂笑道:“这句话像不像你灭老夫村庄的时候老夫说的那句话?镇北王爷,只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而现在……就该我们鬼门宗掌握满盘的棋点,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再说了。”无寂话锋一转,看向被他紧紧护住的女子:“身为你未过门的王妃,老夫觉得她一点也不无辜。” 无寂丢了一个瓷瓶过去,沈明南接住,无寂继续道:“这里面是一颗疏清丹,是吃了它跟我们走一趟,还是要我们鬼门宗直接动手?毕竟刀剑无眼,老夫也怕伤了你的美人王妃。” 疏清丹,沈明南是知道的,吃了会压制他的内力,散他的气力,两个月之内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只是现在他受了伤,箭上还有不知名的毒,他根本没能力保护他的晏晏。他看向赵荟蔚,见她目光同样看向他,他再次低声道了一声:“别怕。” 于是沈明南看向无寂:“本王可以吃,但是你们得保证不能伤害她。” 二柱当即就想说话反驳,被无寂拦了下来,他淡淡道:“可以。” 沈明南打开瓷瓶就要吃药,却被赵荟蔚拦了下来,她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她不知道疏清丹是什么,但直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别吃……沈明南,我不怕死的。” 沈明南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可是我怕。” “晏晏,我宁愿我死了,都要你平安无事。” 第335章 我只是想亲亲你 他没有犹豫,药丸就吞咽下肚,药力很快挥发,没有气力的他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了赵荟蔚的身上。 一辆朴素的马车开了过来,无寂侧身:“上车吧。” 赵荟蔚带着沈明南上车,她跪坐在马车中间,沈明南靠在她的身上,他从袖中拿了一颗黑色的铁丸给她,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炸药,有危险就用,能跑就跑。” 她把铁丸捏在手里,沈明南就彻底的晕死了过去,她把铁丸随身揣好以后,就想给沈明南看看伤口。 突然有人掀开车帘,他吐进来一口白雾,赵荟蔚头脑一阵眩晕,晕倒在了沈明南身侧。 无寂冷哼一声:“带走。” …… 等赵荟蔚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片干草地上,她惊慌坐起身,唤了一声:“沈明南。” 在她的右侧,沈明南的手腕被镣铐锁住,他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渗血,连着那片衣物都粘贴在了肌肤之上。 她扑到他的身侧,伸手触上他肌肤的时候发现冰凉得可怕,薄唇泛起不自然的红。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推了推他的身子:“沈明南,你醒醒。” 他毫无知觉,听见有门锁打开的声音,她才观察到这里是暗牢,于是她紧紧的半抱着沈明南,目光警惕的看向开门之人。 来人正是二柱,他面色很不善,二柱把门打开就走了进来,看向被赵荟蔚护着的沈明南时,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他一把拉起赵荟蔚就把她推向一边,黑靴脚尖狠狠踩在沈明南的伤处,沈明南直接痛得额角冒出冷汗,嘴角黑血溢出,他虚弱的睁开眼睛,浑身没有气力,只能仍人宰割。 赵荟蔚站起身,猛的推了这人一把:“滚开!” 俯身紧紧的护着沈明南,二柱忍不住冷笑一声:“好一对鹣鲽情深的鸳鸯,怎么?进了我们鬼门宗不会真以为能活着走出去吧?” 赵荟蔚抱着沈明南不语,被彻底无视的二柱暴怒,抓起赵荟蔚就想一掌扇上去,没想到反而被赵荟蔚抓了脸颊一把,他的脸上瞬间多了三条血痕。 二柱用舌抵了抵脸颊,骂道:“臭娘们。” 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一圈,突然咧嘴笑道:“镇北王爷,我要是当着你的面把你最爱的王妃给玷污了,你会如何?” 赵荟蔚目光一惊,她拉着沈明南玄衣的手都紧了不少,而沈明南眼中冷光连连,他动了动无力的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叫你们宗主过来。” 二柱开始松裤子,慢慢逼近:“叫什么宗主,不如等爷先乐呵乐呵?” 沈明南动了动手,镣铐作响,他目光冷淡的看着他逼近,手里露出一个黑球,二柱停下了步子。 他声音很淡:“这是炸药,它的威力你是知道的,一旦炸开,这一片都会成为废墟。” 二柱目光有些忌惮,刚刚搜身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搜到他身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这枚炸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微微眯眸,解开的裤子又系上,谨慎的退开几步,把门锁上。透过木柱缝隙道:“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这儿又恢复了寂静,沈明南把黑色铁丸放在赵荟蔚的手中,这是刚刚她悄悄塞过来的。 可能是告诉他,她宁愿跟他一块死了,也不想受辱。就算没有这枚铁丸,他也不会让他的晏晏受到伤害。 他看向手腕,镣铐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磨出一圈红色,鬼门宗的人还真是谨慎,给他吃了疏清丹还怕他有余力给他手腕上了镣铐。 赵荟蔚摸着铁丸,再次炸药揣好,然后跪坐在沈明南的身侧就开始松他的衣裳。 她解他衣裳的手被按住,两人目光对上,他喉结微动,低哑道:“你干嘛。” 赵荟蔚把他无力的手拍开,埋头继续解衣裳:“看看你的伤口。” 闻言,沈明南也就随她捣鼓了,她解开玄衣,又解开里面的里衣,轻轻的把粘连在一起的衣裳撕开。 露出里面泛黑的伤口,她脸色才大变:“那箭有毒?” 他轻嗯一声:“想必也不是什么剧毒。” 他说得风轻云淡,殊不知他额角冒的冷汗已经透露了被毒浸染的伤口很疼很疼,赵荟蔚没有拆穿,默默的为他擦拭伤口,她撕了裙摆就给他简单的包扎一下。 又慢慢给他衣裳一层一层的系好,他目光凝在她葱白的指尖上,耳尖微红,气氛一瞬都旖旎起来,他压下身上的热气,闭目静心,这个时间地点可真不对。 赵荟蔚只当他累了,绕过右边伤口就躺去了他的左边,伸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头靠在他左肩上。 沈明南在身侧的手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掌,赵荟蔚盯着某个点发呆,自语道:“沈明南,咱俩到底谁倒霉啊。” “我自从遇见你。从落花村开始,大大小小的刺杀就没断过,你这招恨体质,可真能惹麻烦。” 沈明南沉默一瞬,半晌才道:“我从小就倒霉,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遇见了你。”他轻笑一声,淡淡的调侃:“可能老天都看我太惨了,所以派你来到我的身边拯救我。” 赵荟蔚颇赞同的点头:“肯定是这些的,所以你要好好对我。” “嗯,会的。” 她这才对着他一笑,气氛经过她的话语调解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她也不知鬼门宗的抓他们来做什么,她不可能丢下沈明南一个人逃跑,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们的人能找来解救他们,又或者等一个能逃出去的机会,虽然有些渺茫,但放弃就真的全没了。 赵荟蔚思绪神游间,额心就被印上冰凉的一吻,她微微抬眸,就看见他有些泛红的脸颊,如烟霞般绚烂。 她看向他上下滚动的喉结,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上去,沈明南的身子明显一僵,意外的有些轻微颤抖。 “晏晏……” 赵荟蔚从喉结上挪开,捧着他的脸,在他的目光下就吻在他的薄唇之上,轻碾慢捻的磨得他难受。 他这才发现,她是把他平常对她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片刻,她才抬起头,红唇微亮,嘴边是调侃的笑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题外话------ 换个地方继续亲热?(doge) 第336章 石像 “晏晏,别勾我了。” 沈明南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主动又软糯的赵荟蔚,勾得他浑身热气腾腾,要不是时机真不对,他真想狠狠亲回去。 赵荟蔚看他隐忍的样子,又缩到他的身旁紧紧抱着他,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宁静的时光很短暂,外面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赵荟蔚坐起身,看向身侧的沈明南,他的嘴唇已经微微泛紫了,看上去情况很不好。 几秒的时间,外面的人就走了进来,隔着木柱看着他们,赵荟蔚同样回望了过去,无寂目光落在赵荟蔚身上,微微眯眸。 “二柱,开门。” 二柱打开门锁,无寂走进几步,看了两人一眼,才吩咐身后的人:“把这个姑娘带走。” 沈明南手撑地,在赵荟蔚的相扶之下费劲的靠在墙壁上:“鬼门宗主有什么问题冲着本王来就是了,欺负一个姑娘做什么?更何况她还未跟本王成亲,也算不得本王的王妃。” 无寂闻言,对着他一笑:“镇北王爷别急着撇清关系,也别太着急,老夫只是“请”这位姑娘出去问一些事情。” 沈明南握着赵荟蔚的手都紧了几分,他给出条件:“只要你们放了她,你们鬼门宗想要什么,本王都尽力办到。” 条件确实诱人,沈明南比那什么端王好太多了,只是…… 他们的目的不是他,而是赵荟蔚。 无寂看向赵荟蔚,说道:“姑娘,你是自愿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强行把你带走。” 闻言,赵荟蔚看了看沈明南泛紫的薄唇,她无视了他轻轻的摇摇头,把他手放在一边就站起身:“我跟你们走。” 她连他们被关在了哪里都不知道,与其一直在一个地方等死,她还不如出去探一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荟蔚跟着他们出了暗牢,二柱把门锁了才看向沈明南,他低声问着无寂。 “宗主,镇北王怎么办?他杀了我们这多兄弟,要不等会儿我……”二柱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赵荟蔚悄悄听着,心下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直到无寂摇头:“不用,他留着还有用。” 赵荟蔚这才放松了一下,她跟着无寂左拐右拐就出了暗牢,这里面除了他们还有不少被他们关押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整个暗牢气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不远处有个小门,有两个人在一侧守着,看着无寂来了就恭敬的给他打开门,门打开,有光折射进来。 与暗牢里简直就是一阴一阳两个世界。 直到出去以后,赵荟蔚才发现这儿就是一个暗道,鬼门宗的暗牢修建在地底下。 她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外面是一个堪比庄园的地方,而庄园周围都有鬼门宗的杀手把守着,想要出去很难。 她一路思索着,同时留意周边的环境,直到无寂停下身子,赵荟蔚下意识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姑娘都不问问,我们要带你去哪儿吗?”无寂开口问道。 赵荟蔚低眉顺眼的看上去很无害:“不问,想必宗主应该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 无寂呵笑一声:“老夫确实有些事想问你,此次鬼门宗全员出动的目标也是你。” 赵荟蔚抬眸,对上他看上去很和蔼的双目,手悄悄捏了捏藏着的铁丸才问道:“我与鬼门宗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抓我?” 无寂淡笑,无视了她这个话题反而问起:“听说你是林元徽的遗孤对吗?” 赵荟蔚敛眉垂眸,她爹可不就是被鬼门宗的弄死的,如今来打听这些岂不是斩草要除根?把她一块弄死了? 而她封郡主的事,鬼门宗的人必定是打听清楚了的,不然为何费尽心机的把她抓到这儿来。 “是。”她应道:“我爹就是林元徽。” 无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继续朝前走:“害死你爹的并非我们鬼门宗。” 话题已经摊开,赵荟蔚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拿出她一直随身带着的鬼门宗木牌,上面已经有些残破,这块木牌正是在他爹遇害的那里找到得。 “那这个又如何解释?这是在我爹身死的地方找到的,不就是你们鬼门宗的信物,你现在又来跟我说,你们鬼门宗并没有杀害我爹。”她眼眸微眯:“鬼门宗主,推卸责任也不是像你这样轻描淡写就推卸过去了。” 无寂闻言并未生气,二柱反而被激得不行,他用力的推搡了她一把:“臭娘们,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们宗主说话的。” 赵荟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眸怒瞪的时候无寂快她一步把二柱直接打飞三米远。 二柱没有防备,直接倒在地上吐血。 对上赵荟蔚讶异的目光,无寂敛眸歉意道:“下属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赵荟蔚这回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她看着无寂淡淡的吩咐,命令其他杀手把人丢去他们专门处置叛者的刑牢,然后对着赵荟蔚继续道:“那支毒箭是他射的,本就没想伤害姑娘分毫,只是属下不太听话,还没来得及处置。” 她惊疑的看着他,又见被无寂一掌打了个半死的二柱迟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被抓着来,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无寂沉默片刻,两人来到一处厚重古朴的大门前。 他微叹:“赵姑娘,我们宗主想见你一面。” “你……”赵荟蔚愣了一下,无寂不是才是鬼门宗的宗主吗?这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宗主了? “老夫乃鬼门宗的第一堂主,因宗主身子抱恙才代为监管的,如今我们宗主想要见你,还请你随老夫进来。” 无寂说着就朝前走,他推开门露出一条缝隙,从这里看去里面是堪比暗牢的阴森。 “请吧,赵姑娘。” 赵荟蔚硬着头皮小心的踏了进去,她刚刚站定,身后的门就关了,不被阳光照射的地方很是寒凉,屋中还泛着淡淡的檀香。 她伸手拉了拉门,发现门从外面锁死了,赵荟蔚这才认真的观察起四周。 是一处仿若佛堂的地方。 最出奇的是最前方,那儿立着一块栩栩如生的石像。 石像雕刻了一位面容绝美的妇人而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题外话------ 二更下午 第337章 神女 “咔嚓。” 身旁传来一声动静,赵荟蔚看过去,一扇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他的脸拢在宽大的帽子里,整个人坐在木轮椅上,用手滑动轮子的时候,轮子会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的手如枯树皮般苍老,很难想象这人是鬼门宗真正的宗主。 木轮椅停在赵荟蔚身侧不远处,他抬头看向石像,静默间,木轮椅上的人开口说话了:“本尊名唤苍澜,你可以叫我澜叔。” 赵荟蔚没说话,从她这儿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带着点黑青色,像中毒已久活不了多久的人。 苍澜微微侧头,看向了赵荟蔚,他的整张面容都是青黑青黑的,包括他的唇,都是泛着青紫。 赵荟蔚抿唇,开口问道:“不知你们特意寻我来所为何事?” 这鬼门宗处处透着诡异,这种气氛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苍澜的打量,让她如芒刺背,非常的不安。 苍澜把目光投向石像:“你知道石像所雕刻的人是谁吗?” 赵荟蔚皱眉:“不知。” 苍澜娓娓道:“她是我们银族的神女,也是前朝的银翎皇后。” 银翎皇后?这个名字是赵荟蔚第一次听,她同样看向石像,妇人看上去温柔神圣。 “她怀里抱的是前朝小公主,也是我们下一任神女,银鸢。” 赵荟蔚有些不解:“不知苍宗主跟我说这些是何意?” 苍澜的声音古朴沉重:“银族是世间最后的一支神族,传承了几千年,却在银翎的这一代断了。” 神族?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赵荟蔚很懵,苍澜本坐着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步伐蹒跚,朝着石像走去。 “银族每千年出现一位神女,神女乃集天地灵气所生,拥有绝美的容貌,而她们的职责就是魅惑君主,替银族的君少夺得壮阔山河。” “只是到银翎这儿的时候,出了点失误,神女本无生育,可她却意外怀了孕又生了小神女下来,也因此她生了逆反之心,魅得前朝皇帝昏庸,把皇位给先帝夺了去,而她带着小神女死在了琉璃殿里。” 赵荟蔚不懂什么神女,君少的,但是大致情况她听懂了。 说得好听就是神族血脉的神女,实则只是他们银族的一枚棋子,用来谋夺江山的棋子。 而前朝皇后银翎为了脱离他们的掌控带着自己的女儿死于琉璃殿中。 苍澜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面:“我们怀疑小公主没死,而是被银翎使计瞒天过海送了出去,而接走小公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林家人。” 赵荟蔚有些心惊,她脚步不受控的往后面退了退,再次稳住心神道:“这是你们银族的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苍澜转过身,把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他头发稀疏的发顶,他枯树皮一样的脸带上一抹笑:“你大概不知,你生得与银翎有几分神似,所以银鸢神女还活着,也许跟林元徽生下了你,只是现在她不知所踪,独留你一条血脉在世上。” 赵荟蔚看向他,秀眉微蹙:“所以呢?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尽银族神女的职责,替银族谋夺盛世江山。” 赵荟蔚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神女,世上长得相似又何止我一个,就凭你们莫须有的猜测,就能断定我是银鸢之后?” 苍澜闻之一笑:“其实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银族只要这江山,即便你不是,本尊也能让你是。” 所以,这是认定她了? 见她沉默,苍澜继续道:“银族君少已死,夺江山是银族毕生的夙愿,如若成功,我们拥你为女帝。” 赵荟蔚很头疼,这什么破江山怎么就引得这么多人来抢夺,她对什么女帝不女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观苍澜这强势的态度,不是跟她商量,而是在陈述她要做的事而已。 赵荟蔚不准备跟他唱反调,顺着话头问道:“我一介女流又拿什么去夺?你说的倒是容易,大焱屹立六十来年,也没见改朝换代。” 苍澜慢吞吞的坐回木轮椅上:“女流之辈,才是最好行事的,阎罗镇北王不就是你最大的助力?他已手握半壁江山,再把另外一半夺来,而我们银族以神女马首是瞻。” “天下是他的,亦是你的。” 赵荟蔚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平淡得一丝波澜未起,她斟酌着话语道:“我不想去夺什么江山。” 苍澜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你会愿意的,镇北王身上中的毒名叫三生花,今日一过,他只有两天的寿命了。” “你若同意,我们就给他半颗解药续命,你若不同意……那你只有跟着他一块地下作伴了。” 赵荟蔚见他不像开玩笑,心里低咒一声,随即嘴角带上一丝浅笑:“那我肯定同意,我不想死,也只是夺个江山罢了……” 她微微挑眉:“女帝,我也很感兴趣。” 苍澜很满意她的识趣,他眼眸看向她:“你是银族的神女,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会害你的。” 赵荟蔚皮笑肉不笑:“那肯定,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苍澜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把这药吃了。” 赵荟蔚看着他手心黢黑的药丸,心里瘆得慌:“这是什么药?” 苍澜只是笑笑:“你放心,不会害你的。” 她伸手捏在手里,在苍澜的注视下,她把药吞咽了下去,随后笑道:“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 苍澜话落,厚重的大门才打开,外面站着无寂。 她看向苍澜:“药我也吃了,条件我也答应了,能否给我找个舒服的房间,再把镇北王的解药给我,你们总不能让他死了,不然谁来帮我?” 苍澜看向无寂:“带神女去寝殿,再把镇北王的半颗解药给她。” “神女,如何游说镇北王,就全看你自己了。” 赵荟蔚看他一眼,转身就跟着无寂走了,由着无寂带着来到了一处奢华的寝殿。 她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把沈明南带来了,顺手甩了一个瓷瓶给她。 第338章 心绞痛又犯了? 意识昏迷的沈明被赵荟蔚扶着躺在床上,又把瓷瓶里的解药给他吃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喂他。 药吞咽下去,他泛紫的唇色才变得红润,面色也好了不少,赵荟蔚看着他的箭伤,走到门口问守门人:“可以给我叫个大夫来吗?” 守门的黑衣杀手很快就去请了鬼门宗的医者来,赵荟蔚在外间等着,医者为他处理了伤处,又上了药缠了绷带才退了出去。 赵荟蔚把门关上,才走到床边,守了片刻就有些累了,她上床跨过他,就在他身侧睡了过去。 沈明南是在一炷香后才渐渐苏醒的,他看了一圈周边环境,目光又看向他身侧睡着的赵荟蔚,然后撑着身子倚靠在床头。 屋子内有些昏暗,他的衣袖上闪着碎光,这是他放的磷粉,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训练过的蝴蝶会跟着味道慢慢寻来。 他如今只需要等延元带人找来了,这段时日他得养精蓄锐。 想着,他目光又看向赵荟蔚,见她没什么损伤,又抬头看着芙蓉色的床纱,这寝殿处处透着富丽,从阶下囚一跃仿若成了座上宾的感觉,除非……鬼门宗跟赵荟蔚做了什么交易。 不然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鬼门宗改变态度的,这么想着,他就想伸手推醒她问问,目光触在她的睡颜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算了,他还是等她睡醒吧。 天色渐暗,屋内没有点灯,沈明南没等到赵荟蔚睡醒,反而等到了一个来送食盒的女杀手。 她推门而入,脸色不是很高兴。看起来很不乐意来送这一顿,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就去点灯。 屋里亮堂起来,她才去掀内间的珠帘,本想去叫人吃饭,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 她的心下意识的漏了一拍,床头倚靠着的男子俊美如妖,女杀手眨了一下眼睛,急忙的收回视线,脸色还有些僵硬:“用膳了。” 说完,她就速度很快的转身离开了。 沈明南收回目光,伸手抚上身侧赵荟蔚的眉眼,轻声唤道:“晏晏,用晚膳了。” “唔……” 她轻应一声,然后揉了揉眼睛,目光有些呆滞,缓了片刻才坐起身声音微哑:“沈明南,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说着就下床穿着鞋走到桌子旁,他身子疲软的坐在一旁椅子上,赵荟蔚走到他的身侧就打开了食盒。 把里面的米粥和两个菜端了出来,菜的卖相不算很好,就像是随便打的一样。 她放了一碗在沈明南面前:“将就吃点。” 沈明南用未受伤的左手端起喝了一口,他就只用了米粥,至于那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菜他是一口没吃。 赵荟蔚几次想下筷夹一筷子,但这菜实在像过了几天的菜一样,她终究没有去夹,也是一样的喝了米粥。 当他们银族的神女真惨,难怪银翎皇后都逆反了,就这待遇,比鬼门宗的下人都不如。 两人吃完,赵荟蔚把碗收了,坐着相顾无言,沈明南这才想起正事:“你今日被带去哪儿了?” “被带去见他们鬼门宗真正的宗主,名唤苍澜。”赵荟蔚手撑着桌上托腮,她在想怎么组织语言把苍澜的计划告诉他。 沈明南继续问道:“他要你去做什么。” 赵荟蔚讶异的看他一眼,都不用她说,她就猜出了苍澜使唤她做事了,她刚准备全盘托出,心口猛的一痛。 她脸色煞白,紧紧捂住了胸口,沈明南伸手扶在她的手臂上:“怎么了?” 痛感很快消失,赵荟蔚缓了几秒,继续道:“苍澜他……” 只要她要说鬼门宗的计划,她的心口就会猛的一痛,就像在无形之中警告她一样。 她想起了今天苍澜给她的那颗药,脸色瞬间不好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还能监听心声? “晏晏?” 听着沈明南略含担忧的声音,赵荟蔚看向他笑了笑:“我没事。” 沈明南眉头紧锁,她的面色一点儿也不像没事的样子,他微微眯眸问道:“可是你曾经的心绞痛又犯了?” 赵荟蔚这才恍然,她曾经逆了沈老太君的命,受到法则的惩罚让她心绞痛了两天,为了宽慰沈明南,她才说谎骗他,自己有心绞痛。 正找不到理由搪塞的赵荟蔚立马点头:“对,又犯病了,老毛病了,我没事。” 他没有拆穿她,垂眸继续问道:“苍澜说什么了?” 赵荟蔚想了想,小心的道:“他说我是银翎皇后的后人。” 没感受到疼痛,她才慢慢放开:“苍澜说银翎皇后的小公主没死,而我很有可能是银鸢公主的女儿。” 银翎? 关于银翎的传说,沈明南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她是祸乱朝纲的妖女,蛊得前朝皇帝把女儿都跟她姓,而且她的身世神秘,背后没有母族。 至于银鸢,那时候的银鸢才几岁,关于银鸢的事少之又少,只说她长得神似银翎,长大了又是个绝世美人。 照苍澜的话来说,他们猜测赵荟蔚是银鸢之后,可鬼门宗又跟银翎有什么关系? 这个宗派虽然创建于前朝,但是并不活跃,直到先帝登基以后,他们才开始出世。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了各种可能,都被他一一否决,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赵荟蔚站起身去开门,门外是面容冷漠的鬼门宗杀手,她手里提着一桶热水,见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看上一眼,是一个看上去乖巧精致的人儿。 也是他们鬼门宗刚刚下达命令要好好招待的神女,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女杀手目光越过她,落在了沈明南的身上,如今近了一些,更觉得他生得精致。 只是听说,他好像是这位神女的未婚夫。 想到这儿,女杀手放下捅目不斜视的进屋,拿了食盒就走了,赵荟蔚试了试水温,有些凉了,但好在天气不冷。 她想提桶,却被后面来的沈明南接过,他道:“我来。” 虽然他被散了气力,但提桶水的力气还是有的,赵荟蔚走到他身侧抱怨嘀咕:“鬼门宗的人脾气都好臭啊。” ------题外话------ 二更晚点 第339章 你想过造反吗(二更) 沈明南用左手给她打水,把干巾放在盆里,淡淡的接话:“不必理会。” 赵荟蔚扭干干巾,给自己擦了一把脸,然后她再洗了一道,问沈明南:“要我帮你洗脸吗?” 他的右手动不得,左手不太方便,沈明南自己也能洗,但是他还是去搬了凳子过来,仰着脸:“洗吧。” 她才用湿巾给他擦拭脸颊,边擦边说些有的没的:“沈明南,你说咱俩要是这辈子都困在这里该怎么办?” “不会的。” “我这是假设,万一呢。” 沈明南默了默:“如果真被困了,这婚肯定得成,不若提前了吧?” 赵荟蔚:“……” “到时候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在鬼门宗安家似乎也不错。” “……” 行,他连被困以后的路都想好了,真把鬼门宗当自己窝了吗? 赵荟蔚又岔开了这个话题:“沈明南。”她斟酌着语言,对上他潋滟的眼眸时,才道:“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 程盛全吗? “他猜疑心过重,治理方面只能算中等无功无过,如今大焱没有邻国骚扰,也算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沈明南实话实说,程盛全说不上是个明君,但也不是昏君,最起码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他的回答很中肯,她想着苍澜的话,就想摸一下沈明南的意见,于是小心问道:“你想过造反吗?” 沈明南看向她,两人互望,他才慢慢道:“没有。” “发动战争,受苦的是百姓。”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世间变成炼狱。 不过…… 他神色诚挚:“如果你想要我造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赵荟蔚脱口而出:“我没有!” 她也从未想过夺江山什么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暂时只能照着苍澜的想法去做。 而且他们暂时逃不出去,苍澜还掌握着沈明南一半的命呢。 她有些烦躁的挥手,就坐去了床边,屋里只有一张床,她也没有害羞什么的,她跟沈明南就差破最后那一层关系了,于是她又走到寝殿内的衣柜旁,在里面又找了一床被子放在了另外一半床榻上 随即她裹着被子就滚到了最里面,沈明南看了一眼多出来的被子没说什么,上床就盖着睡觉。 赵荟蔚白天睡够了,夜晚根本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听到沈明南绵长的呼吸声,她的动静才小了不少。 黑暗中,她看着床帐,心里想着既然苍澜说银鸢是被林家相救,而淮南老王爷还活在世上,他是否又清楚这件往事呢? 她要是有机会出去,一定会去问他。 胡思乱想间,赵荟蔚慢慢睡了过去,直到她睡熟,沈明南才睁开眼睛,窗外有月光投射进来,照得屋子微亮。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呢喃带着宠溺:“小骗子。” 小骗子不愿意说的事只能他自己去查了。 …… 翌日,赵荟蔚醒的时候发现沈明南已经起身坐桌子旁了,那个女杀手也在。她是来送早膳和热水的。 本来她脸色还算缓和,直到看见赵荟蔚起身了。她的脸色又冷了起来,放下东西就走人了。 赵荟蔚皱眉道:“我发现她好像一见到我就臭脸。” 沈明南看着桌上的食盒道:“跳梁小丑罢了。” 外面,女杀手出去以后速度很快的埋头往前走,却意外的撞上了人。 “桐乐,你走这么快干嘛?” 名唤桐乐的女杀手这才抬头。她看向她撞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抱歉袖香,我没注意。” 袖香倒没事,她看了看她的后面,有些纳闷:“也没人追你啊,怎么?你去送个东西还被神女赶出来了?” “她算什么神女。”接着袖香的话,桐乐的音量都高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女子抓进宗,宗主就说她是神女,我才不认。” 闻言,袖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对新来的神女也不感冒,随即想起了什么,她看向桐乐挤眉弄眼道:“听说神女的未婚夫俊美非凡,你看见了没?真的很好看吗?” 桐乐眼前划过沈明南的样子,她别扭的轻应:“嗯。” 袖香摸着下巴啧叹:“神女真是好福气了,进了鬼门宗还有未婚夫相随。” “我不认。”桐乐突然道。 袖香征愣一瞬:“什么?” 桐乐看了袖香一眼,紧抿着唇道:“她是神女这件事,我不认!” 说完,桐乐就走远了,袖香有些莫名其妙的挠头,这认不认有关系吗?反正她是宗主钦定的神女了,那就属于他们鬼门宗的人了。 再看寝殿,早膳跟昨天的晚膳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沈明南吃得面不改色,赵荟蔚则是愁眉不展的,她手用勺子搅弄着粥,看上去格外没有食欲。 沈明南把自己面前的粥吃完,看向她根本没动几口的碗,左手把碗端自己的面前,夺了她的勺子就道:“我来喂你。” 赵荟蔚脸微红:“我,我自己会吃,不要你喂,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儿,要你喂个什么劲啊。” 他用勺子盛了一口粥,眼眸似笑非笑:“张嘴。” 说真的,赵荟蔚很羞耻,看着他抬起的左手,仿若她不吃,他就这么跟她僵着,片刻之后,她才小心的把粥吃到嘴里。 于是一口一口的投喂之旅就开始了,桐乐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幕,男子眸光温柔的给女子喂吃的。 一瞬,她又不高兴起来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反正就是觉得这什么神女怎么干什么都要别人捧着她? 不就是吃个早膳怎么还要人喂才吃?她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吗? 赵荟蔚注意到有人来了,急忙就把嘴里的粥吞咽了下去,按住沈明南的手就道:“可以了,我吃饱了。” 沈明南这才把勺子丢碗里,拿了锦帕给她擦嘴,两人仿若无人的亲热,桐乐却觉得有伤风俗,即便他们是未婚夫妻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 她冷着脸上前,也不看两人,把碗噼啪一阵收完,就提着食盒准备走了。 沈明南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第340章 什么是神女? 听见是沈明南叫她,桐乐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也没好去哪里,她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沈明南指了指食盒:“以后若是再送这种,大可不必送来了。” 桐乐低头看了一眼,跟昨天晚上一样,都只是喝了粥,菜是一口没动。 这个菜是她在鬼门宗下人房里打的,即便上面交代了要珍馐美馔的招待神女,但是她凭什么去伺候一个陌生女子? 她是个杀手,可不是什么丫鬟。 桐乐对上沈明南冷漠的黑眸,目光下意识躲闪开,这次她食盒也没拎,直接就走了,态度极其恶劣。 赵荟蔚站起身,对沈明南道:“要跟我出去走走吗?” 沈明南也站起身,自然的牵过她的手:“走吧。” 赵荟蔚拎起食盒就跟沈明南出门了,门外的守门杀手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放行了。 上午的空气很清新,大庄园里搞得跟皇宫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与皇宫的繁闹相比,这儿像是在山里建造的据点。 高墙之外都是绿树环绕,沈明南仔细的观察着环境,四周的杀手很多,鬼门宗不愧为江湖中极为神秘的宗派,想必训练出来的杀手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 两人光明正大的出来晃,一下就吸引了庄子里其他人的注意。一处绿荫遮挡之处。 袖香好奇的看着手指相牵的二人:“那位就是神女的未婚夫镇北王吧?长得可真俊美,而且两人看起来好恩爱,我可是听了其他人说了,镇北王替他的未婚妻挡了箭,不然还真抓不到他。” 袖香身侧的桐乐冷笑一声:“挡箭?你确定不是她拖后腿吗?如果是我的话,那箭必定伤不了我分毫,何须他人为我挡箭,所以还是因为她的弱小,害了别人。” 袖香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桐乐性子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只是没想到她对神女的敌意这么的大。 袖香又看向两人的背影,艳羡的叹道:“就算弱小一点也没事,有人愿意为她遮风挡雨,这不比一个人独自面对冷刀冰剑好得多?我们行走在刀尖血刃之上,也许明天命就没了,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 “袖香!”桐乐冷喝一声,把袖香吓了一跳。 她眼睛瞪圆,惊疑道:“怎么了?” 桐乐唇抿得死死的,她也从侧面了解了这位神女的来路,有好出身,还有个位高权重的未婚夫,还成了鬼门宗的神女,是他们敬仰的存在。 就因为这样,桐乐觉得凭什么?她才不要事事都顺着她,尤其在袖香说出“羡慕”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反感更甚。 桐乐目光冷冷:“羡慕她做什么?光明正大和男子拉拉扯扯?真是有伤风俗。” 袖香看她这样,欲言又止,人家未婚夫妻,私底下拉拉小手好像也不算过分吧,怎么到桐乐这儿就变成伤风败俗了。 自从她见到神女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袖香只当她一时接受不了,也不准备说什么了,她岔开了这个话题:“你若不喜欢,以后换我去送吧。” 桐乐看了袖香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她直接转身走了。 而赵荟蔚和沈明南这边,她带着沈明南来到上次她见苍澜的屋子外面,这一块的守卫更多,他们直接被拦了下来。 赵荟蔚看着为首的守卫道:“我要见苍宗主。” 为首的守卫对着身侧的守卫低语两句,就有人去请了无寂过来。 无寂看了二人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两侧守卫让开,无寂才开口道:“神女请随老夫来。” 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在离厚重大门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道:“还请镇北王在此地等候一二,只有神女能过去。” 沈明南淡淡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赵荟蔚远走的身影,脑海里在思索着神女这二字。 他也是第一次听,鬼门宗还信奉神女神女的。 赵荟蔚走了进去,门下一刻就紧闭了,她看了过去,苍澜就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 “神女前来所为何事?” 赵荟蔚毫不客气的把食盒丢桌子上了:“我真是倒了血霉才当上你们银族的神女,在淮南王府下人的待遇都比这什么神女好,我是想跟苍宗主说一声,如若还想合作,可莫寒了我的心。” 赵荟蔚只把苍澜跟她说的当做一场交易,至于这神女莫须有的名号,有没有都无所谓。 苍澜目光看向那个食盒,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赵荟蔚继续道:“如果招待不了我们,也可以放我们回去,至于你说的夺江山,你大可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忽悠镇北王跟我一块把大焱谋夺下来。” 对此,苍澜轻笑一声:“那可不行,还得请神女再待上一段时间,时候到了我自会放你们回去。” 赵荟蔚同样不客气:“留我们可以,最起码也得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别跟我说鬼门宗已经穷到管两个人的饭都没有的地步。” “是本尊安排不周,还请神女见谅,你可以先回寝殿,本尊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目的达到,赵荟蔚爽快走人,既然不肯放他们走,那怎么着也别派个那样的人来膈应她。 她不想与鬼门宗的任何人结仇,更何况大家都相互不认识,她也没有去奴役他们,所以她对今日那女杀手的行为属实不理解。 赵荟蔚走到沈明南的身旁:“我们回去吧。” 两人又顺着来时路回去,赵荟蔚慢慢道:“我们可能还要在鬼门宗待上一阵了,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 沈明南无所谓,只要能跟他的晏晏待一起就好了,更何况他的人也会慢慢寻到此处,到时候想走也得等他伤养好,他还吃了疏清丹,没了内力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常人还要虚弱几分。 他一时也不急着离开,他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什么是神女?” 赵荟蔚看他一眼,才斟酌着语句慢慢跟他说:“苍澜说银翎皇后是他们的神女,而我被认定是银翎女儿的后人,他们也叫我神女。” 第341章 里衣大了 “有什么用?”他继续问。 赵荟蔚手摸着下巴轻“唔”一声:“大概就是祸国妖女般的存在?” 沈明南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突然就悟了,赵荟蔚为什么会突然问他会不会造反,原来是这样的。 “懂了。” 她轻舒一口气,懂了就好,万一他真追根问到底,关于跟鬼门宗的交易她还说不出口,至于这个交易,她才不会去干,吃力不讨好。 …… 苍澜看着桌上的饭菜,是刚刚由无寂端出来的,几根清水青菜还有一碟豆腐,看起来很是寒酸。 “这几天是谁在照顾神女?命令可有传达下去?” “无寂恭敬道:“说了,好像暂且是由桐乐照料神女。” 苍澜目光冷淡:“喜欢阳奉阴违便让她去刑司诏领三十鞭,再有下次直接丢狼窟。” 丢狼窟无异于是让她去送死,无寂自然不会反对苍澜,无规矩不成方圆。 只是他又想到:“那二柱怎么办?” “射毒箭的事已经推到他的身上了。” 苍澜听他提起二柱,淡声继续道:“二柱报复心太重,不太好掌控,他的哥哥丧于镇北王之手,他必定会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如今我们还需要神女劝说镇北王,然后得到他的帮助,你直接把二柱送去狼窟吧,让他下去跟他哥哥作伴,也算是全了他的思念之情。” 无寂听了以后,神色未变:“是,宗主。”他又继续问道:“那端王那边呢?意血跟端王那边的接触过于频繁,如今他更是连宗门都不回了。” 鬼门宗的二堂主意血同样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比二柱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报复心很重。 意血的亲人皆死于先帝之手,就怕他急于报仇而毁了他们的计划。 苍澜道:“找个机会叫他回来,如若不来,后果自负。” “然后神女那边好好的招待好,本尊不想再出现今日这个情况了。” 无寂点点头,就吩咐人去办事了。 中午的时候,赵荟蔚发现来送膳食的人变了,跟上一个处处冷脸的女杀手相比这一位就要小心了许多。 袖香感受到神女的打量整个人都是绷紧了,她能不小心吗?桐乐被抓去受刑了,三十鞭呐,半条命都没了,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早就奉劝她了,别让她这么意气行事,桐乐偏偏不听,袖香倒是希望经过这么一次,能改改她那脾气。 袖香低眉顺眼的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放在桌面之上:“神女请用。” 赵荟蔚看了一眼,菜的品相极好,有荤有素还有汤,搭配得很均匀。 袖香又目不斜视的去到另外一边,等他们用完膳就把桌面收拾了干净,提着食盒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一般的跑了。 “他们鬼门宗的女杀手真奇怪。”赵荟蔚嘀咕一声。 沈明南闻言猜测到,应该是前面受惩罚了,后面的才开始小心谨慎。 被困于鬼门宗的日子很无聊,没什么可消遣的赵荟蔚只能吃了就想睡,她躺去了床上,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沈明南没动,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普照的阳光,袖上的磷粉在闪着微弱的光…… ………… 京郊城外,一行人来到一处最为茂密幽深的山林,树木茂盛得就连阳光也几乎照不进去。 延元看着停在山林入口处的蝴蝶,对着一侧的林槐安道:“林世子,想必我家主子和宜光郡主被掳去了这座山林之中。” 林槐安翻身下马,他的身后跟了璎珞,贺宥以及淮南王府的一千私兵。 镇北王跟宜光郡主双双失踪两天,他们就差没把整个京城都掀起来了。 林槐安看向蝴蝶,他跟镇北王的隐卫跟了蝴蝶一路,只是为何在这儿就停了下来。 他打量四周:“这蝴蝶还会走吗?” 延元看上一眼,又看向神秘叵测的山林:“应该是林间有什么干扰了它的嗅觉,所以它只能在这儿停了,估计地方还得我们自己去找。” 山林大无边际,五月的天正是毒虫猛兽活动的时候,这山林一般情况下是没人踏足的。 但是林槐安找妹心切,一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他看向身后的私兵,对着统领道:“你在这儿镇守,我进去一探。” 统领皱眉:“世子,这山林太危险了,不若属下前去吧。” 林槐安摇摇头:“你应付不了的,就在这儿守着,如若有鬼门宗的人出现,及时放信号弹,我们会很快过来。” 统领这才点头,贺宥走向前,给林槐安以及延元等人一人发了一个药包:“都戴上,可避毒虫毒蛇。” 说完,他又去递了一个给璎珞,璎珞本不想要的,她本身浑身就是毒,那些毒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但见贺宥目光殷切,让璎珞莫名就想起了冯铭,于是她接过了,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一行人整装待发,带上了一堆需要用上的东西,其中还有帐篷,水和干粮。 他们可没指望一个下午就能找到人,等彻底进入深山以后,难免会在山中过夜。 直到他们身形都隐入了林间,私兵统领就开始小心谨慎的巡视着周边。 ………… 天色渐晚,皓月当空。 用过晚膳以后,赵荟蔚叫了水沐浴,袖香贴心的给他们带来了好几套干净的里衣。 她拿着衣裳就拐进屏风后面,片刻就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随后就有衣裳挂在了屏风之上,紧接着传来了水声。 沈明南本想目不斜视的,但是他视线总是忍不住往那儿撇,几次下来以后,他就光明正大的看向屏风处。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听着水声他都觉得磨人,赵荟蔚也是放心他,就这么进去沐浴了,是真觉得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吗? 沈明南站起身,脚步一拐就去了门外,里面有些热,外面比较凉快。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后面才传来脚步声,沈明南心中微松一口气,回头便看见一身湿气的赵荟蔚走了出来。 她脸颊透着嫩粉色,穿在身上的松大里衣露出她细白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再往深一点就是芙蓉色的小衣。 此刻她有些苦恼的站在沈明南面前,拉了拉身上的里衣道:“沈明南,他们给的里衣有些大了怎么办?” 第342章 过来抱我 衣服看上去确实大了不少,沈明南进来把门关上,外面还有看哨的杀手,他伸手拢了拢她的衣领,声音低哑:“下次把衣裳拉紧一点。” 沈明南牵着她,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左手拿过干巾就开始为她擦拭湿发,他的右手不是很方便,但也勉强可以抬起来。 赵荟蔚一把夺过:“你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沈明南就在一侧看着她干净利落的擦着头发。 古代的夜间生活有些无聊,好像吃过晚膳没多久就要入睡了,实在没什么好消遣的,但她现在还不想睡,于是边擦着头发就看向一侧站着跟门神一样的沈明南,问道:“你要去沐浴吗?” 沈明南轻应一声:“嗯。” “那你快去吧,回来带你玩好玩的。” 好玩的?大晚上有什么是好玩的? 他目光不自觉在她曼妙的身姿上一晃而过。 察觉身旁之人没动,赵荟蔚继续道:“快点去,等会儿我睡了就不陪你玩了。” 沈明南立马走动了几步:“这就去。” “注意你的伤口别沾着水。” “嗯。” 为了尽快知道赵荟蔚口中好玩的是什么,他连水都懒得叫了,就着赵荟蔚洗剩下的,避开伤口简单的洗了一下。 他黑发微湿,穿着里衣很快就走了出来,然后就看见她在床边微微弯腰在铺床一样。 他心里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可是他还受着伤力不从心怎么办?可晏晏要的话他伤口崩开了也是没关系的。 沈明南心里想了很多,直到赵荟蔚直起身,回头看向他:“咦?你怎么洗这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荟蔚献宝一样让开身子,指着床上的棋盘:“晚上实在无趣得紧,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沈明南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殷切,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一言难尽:“你说的好玩的……是这个?” “嗯嗯。”她点头,脱了鞋爬上了床:“我们来玩五子棋,你肯定没玩过,规则也简单,五颗棋子连在一起就好了,输的那个人脸上要贴一张纸条。” 她指了指一侧被她剪裁好的小纸条,然后招了招小手:“快来一起玩呀。” 沈明南深吸一口气才坐去了她的对面,陪她玩这无聊得不行的五子棋,连续下了五把,然沈明南心思根本没在五子棋上,胡乱下着就让赵荟蔚一直赢,他脸上被她贴了五张纸条也不在意。 赵荟蔚抬眸就看他垂眸昏昏欲睡一般,她一个人赢属实没意思,于是又重新换了条件:“要不这样吧,输的那个不贴纸条了,赢的那个人可以朝输的那个人提一个简单的,能做到的要求如何?” 沈明南眉梢微杨,总算来了点兴趣:“什么要求都可以?” 赵荟蔚点头,再补充一句:“前提是能做到的要求。” 沈明南身子都坐直了不少:“你肯定能做到的。” 赵荟蔚有些不高兴的嘟嘴,把黑子放他面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连着赢的五把让她自信心爆棚:“来来来,直接开始吧。” 她毫不客气的先行,沈明南紧随其后,他的态度都认真了不少,这个棋子他压根不需要怎么动脑,只要洞悉她的下一步,轻易就堵住她的路甚至还反客为主让她开始焦头烂额。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荟蔚瞪着棋盘有些接受无能,沈明南闲闲的把棋子丢棋盒里面,懒散道:“承让。” 她这才抬头看向他,没什么好气道:“说吧,你的要求。” 沈明南指了指自己的脸:“帮我把纸条撕下来。” 闻言,她眼睛一亮,还以为他会提什么很难的要求,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她当即就要伸手,却被沈明南一把握住。 他轻轻一笑,桃花眼熠熠生辉:“我可没说用手撕。”他顿了顿,声音低了许多:“用嘴给我把纸条撕了。” 赵荟蔚愣愣看着他,脸色悄悄变红,连着嫩白的耳朵都染成了浅粉色,沈明南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一副大爷样:“快点儿。” 自己说的赌约,硬着头皮都要完成,她缓缓靠近,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他即便不看都知道她诱人的红唇轻咬纸条下端,微微一扯,纸条就脱落了。 沈明南强忍着坐怀不乱,直到脸上纸条没了以后,他才接着道:“继续下。” 赵荟蔚看了一眼棋局,觉得他是侥幸赢了,五子棋她从小玩到大,还没输过!刚刚她那几步没走好,下一把她一定要小心谨慎许多。 于是收拾了棋子,依旧她拿白棋先行,她屏息凝神,目光格外的认真,仔细斟酌着每一步。 沈明南眼里含着笑意,故意把时间拖长了许多,最后再反杀她。 他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晏晏,你又输了。” 赵荟蔚眼睛瞪着棋盘恨不得瞪出两个洞来,简直离谱,她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赢了,棋子太多,她漏掉了一个破绽。 她臭着脸:“说吧,要求!” 沈明南微屈的腿伸直:“过来抱我。” 赵荟蔚绕过棋盘准备轻抱他一下就退开,却在离开之际被他轻勾腰肢整个人就坐在了他的腰上。 姿势羞耻得她想立刻逃跑,却被他按住:“抱一下。” 这一下就抱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最后她推开他,咬着牙道:“够了。” 沈明南只能恋恋不舍的松开,然后又开始整理棋盘,兴致颇高:“继续。” 赵荟蔚想退缩,但在沈明南的目光下她又硬着头皮继续下,刚刚是意外,这把她一定赢! 然第三把,她已经输得怀疑人生了。 还没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输了,输得特别的快。 沈明南很快提了要求:“亲我。” 赵荟蔚看向他:“你老实说你前面是不是故意输给我的?” 他摇头,面色无辜:“没有,多下几局就熟练了。”随后挑眉笑道:“来亲我。” 第343章 换我亲你 赵荟蔚又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吻,这个吻很轻,让他觉得没落在实处。 她抽身离开以后,就道:“不玩了。” 沈明南怎么肯放过她,他分棋子的手没停:“怎么?玩不起?” “谁玩不起了!” 他笑看着她:“我前头可是输了五把,你这才输三把就不玩了?” 她目光躲闪着他,嘀咕道:“我只是想睡了。” 沈明南把白子给她:“最后玩一次,我让你三子。” 赵荟蔚诧异看向他:“你确定?让我三子?” 他点头:“开始吧。” 沈明南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赵荟蔚眯眼,让她三子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立刻投入十二分精神进去,每一步小心又小心,就怕他逮着机会。 沈明南见状,也乐意陪她多玩玩。这次的棋下了有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最后以沈明南险胜结束了比赛。 他开始收拾棋子棋盘,赵荟蔚坐在床上低头想着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越想越觉得沈明南故意耍她。 她怒气腾腾的抬头,面前落上一片阴影:“最后一个要求,换我亲你。” “你……唔……” 她被吻封了口,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逃离开大口喘着气。 意识到他还要来,脸都黑了:“沈明南你伤处还要不要了?动作这么大就不怕又给你绷开了?” 赵荟蔚衣裳都凌乱了,本就宽大的里衣经过他这一通扯得更开了,露出她浑圆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的春光,诱得人想一探究竟。 他伸手拉下床帘就挡住了里面的春色,低哑声音传出:“没事,不会绷的。” “你……说好了就亲一口的,你还想干嘛!” “我可没说只亲一口啊。” “我……不,唔……” 床帘上印出两个人相叠的倒影,里面有细碎的呜咽声传出,对赵荟蔚来说,她挺后悔的,闲的没事玩什么五子棋,最后招得身上这人停都停不下来。 差点刹不住车的时候,她一脚把人踢下了床,沈明南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拢的床帘,认命的去洗凉水澡了。 他的伤口虽然没有绷开,但也得重新包扎一下,等他弄好冷静以后,返回时赵荟蔚已经睡着了,只留了个脑袋瓜对着他。 他上床盖着自己的被子,目光忍不住看向被盖住的身下,他这么憋真的没事吗? 该死的狗皇帝给他婚期搞到明年九月,都不用赵荟蔚说,他都想立马造反了,真是够恶心人的。 他儿子凭什么可以两个月后结婚,他却要等一年以后。 沈明南真觉得他倒霉,媳妇儿就在身边却只能看着,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后,他只能闭眸休息。 …… 翌日,赵荟蔚醒来的时候屋里没人,她趿拉着鞋就来到铜镜面前,发现她的唇微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干嘛了。 而罪魁祸首此刻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以后再碰五子棋这玩意儿,她直接跟沈明南去姓。 袖香抬着热水进来:“神女。” 赵荟蔚回头看了她一眼,袖香很快把热水放在盆架上:“神女,你先洗漱吧,我去给你带早膳过来。” 说完,袖香就退了出去,她去厨房拿了特意给赵荟蔚做的膳食,然后就离开了这处寝殿。 她想了想,就去了另外一处屋子,推门而入的时候传来了浓郁的药味,床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是桐乐。 她被打了三十鞭以后,背后皮开肉绽,整个人高烧不退,在死亡边缘徘徊,好在有袖香照顾着她,让她也不至于直接人没了。 袖香去院子里熬药,倒了满满一碗,等药冷了以后就端了进去。 “桐乐,醒来喝药了。” 床榻上的桐乐缓缓睁开眼,身上的鞭伤疼入肺腑了一般,让她呼吸都像是带着玻璃渣在胸腔里滚了一道。 袖香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喝药,见她阴沉着脸缄口不言的模样,忍不住又劝道:“你说你针对神女干嘛?她反正在鬼门宗也待不了多久,她在的时候顺着她一点就是了,人走了我们也不用去给她送吃食了。” “听说二柱就是因为对神女不敬,被丢狼窟里喂了狼。” 袖香本意是想让她看清现实。别去以卵击石,很多事情是没必要做的,与那个神女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不然弄到最后受伤的肯定就是他们这群属下,宗主对神女的看重,就表现在宗主发话要全宗都对神女唯命是从以后,从这儿就能看出来,神女的出现对宗主来说多重要。 因为这是头一次,搞得全宗都跟着紧张了。 然而袖香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劝说,导致桐乐更恨这什么神女了,她不就苛待了她两餐就告到了宗主面前。 桐乐喝着药,没有回答袖香的话。 袖香说完以后,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听见了吗?桐乐,这次宗主只是给了你一个警告。下次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袖香,你甘心吗?” 袖香微愣,有些不解:“甘心什么?” “去伺候那么一个人,你甘心吗?” 袖香看着她带着恨意的眼眸默了下来,片刻才道:“甘不甘心重要吗?桐乐,我们不是什么自由身,没有权利说什么。” 他们鬼门宗的杀手皆是孤儿,从小被带进宗门培养,合格的就能活下去,劣质的都能埋好几个大坑了。 在厮杀中胜出也是为了活着,在他们面前低头也是活,对袖香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桐乐,我们是鬼门宗的人,只需要听话办事就可以了,我知道你性子要强,但是只要忍耐这段时间就好了,神女她很快就会离开鬼门宗的。” “神女神女神女!还有完没完!”桐乐情绪突然崩溃,她甚至迁怒于袖香:“你既然这么喜欢伺候她,那就等她离宗的时候你去巴结一番没准还能去京城混个有前途的奴婢当当,还做什么杀手,给他人端茶倒水得了!” 袖香有些不可思议:“桐乐,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又巴结神女了?” 桐乐即便疼得额角冒汗,也不服软:“你现在不就是吗?既然这么喜欢她,滚去她那边就好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第344章 你们主子真是个祸害 “你真的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袖香被她气了个倒仰,直接摔门而出。 桐乐见状,眼里闪过厌恶,装模作样的,她又闭目躺着,只想赶快把这身伤养好,她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 …… 山林内,这座山的名字叫柢山,据史册记载,这处山脉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属于京城方圆五百里内最危险的山脉,这儿平日是没有人涉足的,就算是打猎的猎人也会避开这块地,不往这个方向去。 林槐安等人已经进了山林中有一天的时间了,本应该在淮南王府待着的初微也跟着来了,因为放心不下赵荟蔚,她悄悄的跟了上来。 直到看见淮南王府重兵把守的地方,她就知道她来对地方了,私兵统领也是认识她的,知道她是郡主身旁的婢女,也就没有过多阻拦,就放了行。 她才走到山林入口,刚准备进去,手臂突然被拉住,初微回头,就看见冷脸的余淮。 “别进去,里面很危险。” 余淮只是拉了一下,止了她的步子以后立马就松了手。 初微皱眉,她穿着简单腰间还带着防身用的鞭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在入口这儿止步。 “没有比我更熟悉山林的了,我进去会没事的,更何况我要进去找郡主。” 说完,初微身形就隐进林间,余淮紧绷着脸没动。 一只手掌拍了拍他的肩,后面是余十九:“淮哥,你陪她进去吧,外面有我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那丫头好歹是宜光郡主的人,别到时候人折里面了,再见郡主的不好交代啊。” 本来进去的人有延元以及余十七和十八,外面留着余淮和余十九跟淮南王府的私兵把守着。 如今因为初微,余淮只能跟着进去,他从余十九身上接过他给的药包很快就追了进去。 林间常年不见阳光,湿气很重,初微并未走多远,余淮很快追了上来。 他递了一个药包给她:“戴着,驱毒虫。” 初微犹豫一下就戴上了:“你进来做什么?” 余淮观察着四周,只留了个挺拔的背影给她:“柢山里危险重重,你一个小姑娘要如何躲避毒虫蛇蚁,在这里面生存下去?” “你想去找你的郡主我不阻拦你,但我们得尽快找到林世子与他们汇合才可以,在这里多待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余淮看着地上还残留的脚印,顺着脚印就往前走:“跟着我。” 初微看了他背影一眼,想说她有办法对付的,但最终还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已经进了柢山一天的林槐安等人,此刻寻到了一处山洞,六个人此时正坐在里面休息,贺宥看了看包袱中的干饼,递了一个给坐在洞口边的璎珞。 璎珞接过,啃了一口,含糊道谢:“谢了。” 贺宥看着她的侧脸,她咀嚼的时候像小松鼠,璎珞长相很甜美,如果忽略她那一身毒术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样。 不过她的性子可不天真,贺宥一时想得入迷,盯着她看的时间就多了几分。 璎珞啃着饼,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老是盯我看做什么?” 贺宥这才反应过来,他确实盯的时间略长了一些,被璎珞冷不丁的一提,他脸都红了,结巴着:“没,没什么……” 璎珞撇他一眼:“莫名其妙。” 延元等人就在一侧看戏,余十八摸着下颌问道:“贺小公子是不是有情况。” 延元侧睨他一眼:“有什么情况?没看见璎珞不待见贺小公子吗?” “我要是贺小公子的话,一路上都不会再搭理璎珞。” 余十七默默看了延元一眼,他很想说一句,‘这就是你找不着媳妇的理由’,但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还是不打击他了。 余十八就不会客气了,他轻哼一声:“延元哥,我记着你好像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这么大了怎么还打着光棍?” 延元睨他一眼,轻嗤:“你管我。” 余十八还真管上了,他不经意的看了看他的身下:“一般这种情况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察觉他的目光停在何处,延元就差撸袖子揍人了:“说什么呢死小子,你延哥好着呢。” 余十八挑眉,继续道:“既然不是那方面有问题,那就是性别……方面有问题。”他神秘兮兮的凑近:“你有没有看过宜光郡主写的那本《鸣川传》?” 延元还真看过,还看完了,他在余十八面前则是木着脸否认:“没有,我没看过。” “你可以去看看,然后你会发现新大陆的。” 延元有些紧张,一提到《鸣川传》他就会想起经常跟他形影不离的余淮,天杀的,他真的性取向正常,对大老爷们不感兴趣,还好余淮留在了外面看守,不然他还真害怕跟余淮待在一起。心中想着,延元依旧木着脸:“不感兴趣。” 然后看向林槐安,强硬的转了话题:“林世子,趁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再往前探一探吧。” 林槐安休息好了,就把水壶放在腰间,他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可以,我们走吧。” 璎珞把嘴里饼吞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一行人才出了洞口继续朝着林间深处走去。 这个柢山构造很巧妙,外围是见不到阳光的,到中间一些的时候才能透些光出来,但到了更深处,那就真的只余黑暗。 延元把蝴蝶拿了出来,本来一放出来就停在原地的蝴蝶终于动了,它换个了方向继续飞。 林槐安等人紧随其后,几人虽然有武功,但也格外警惕周边,如果遇见狼群什么的,他们会很难应付。 跟着蝴蝶又走了一个时辰,里面也越来越黑暗,蝴蝶停在了一处空阔之地不动了,延元再次把蝴蝶装在了竹匣子里,妥善的保管着。 林槐安眉头紧锁,看着四周环境问道:“鬼门宗真会把据点建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山之中?这要如何找啊” 毕竟柢山这么大,他们走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走完。 延元也犯难:“我也不知道,蝴蝶它需要休息一夜才能继续带路,况且鬼门宗本就神秘,他们的据点藏得隐秘一些也不足为奇,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把我主子和郡主带走了,想必我们也不会来找他们的据点。” 道理林槐安都懂,他只要他妹妹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没忍住把锅全推沈明南头上:“你们主子真是个祸害。” 第345章 蚀骨虫 不仅自己会招来祸端,还要来嚯嚯他唯一的妹妹,在林槐安心中,鬼门宗的人就是沈明南招来的。 他微叹一口气:“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等一下!” 他才走动一步,就被璎珞喊了停,她嗅了嗅鼻子,一股臭味弥漫过来,众人都屏息凝神,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穿梭在枯叶间的声音传来。 璎珞朝他们前方猛的看去,她从袖中洒了一把毒粉出来,地上最前面一排有黑白相间的小甲虫仰倒在地,发出呲呲腐蚀的声音,伴随着难闻的臭味传了过来。 璎珞脸色大变:“快跑,这是蚀骨虫,沾上立马尸骨无存。” 众人闻言,没有犹豫,皆施展轻功朝着来时路奔去,贺宥没什么武功,是被璎珞拖着跑的。 她一边跑,一边朝身后洒毒粉,沾上毒粉的蚀骨虫全部仰倒而死,看上去颇为壮观。 这么跑实在太慢了,璎珞把贺宥的手拿着放自己腰间:“抱稳了。” 她脚踩着树几个跳跃就到了树枝上。借树枝柔软的力道弹出。只是身上带着的这个人让她有些吃力,璎珞边跑边骂:“你能不能练点武,真是够拖后腿的。” 贺宥沉默,他力道收紧了一些,声音有些颤抖:“那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璎珞:“……” 都这么大的人了,想学都晚了,她毫不留情的打击:“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延元在前方见璎珞拎得吃力,于是折返过来帮了她一把。璎珞见来了帮手,这人她直接就丢在了延元身上,她总算可以轻松一阵了。 后方声音听起来密密麻麻的,延元看了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敢想象这种虫爬满身是什么感觉,于是撒腿跑得比他们任何人都快。 璎珞边跑边看着仅剩不多的药粉道:“我们往有阳光的地方跑,蚀骨虫畏光,只要站在光下,我们就安全了。” 为了不埋尸柢山,几人可谓是拼尽了全力,跑了大半个小时才冲进柢山中间有光的地方。 果然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中,蚀骨虫不动了,它们声音嘈杂看上去一片混乱。 延元几人直接扶着树喘息,他们从未这么累过,还因为这一群蚀骨虫来了一次长跑,跑得腿都酸了,十七十八就算轻功再好,此刻也忍不住背靠着树坐下来休息了片刻,真的是太费体力了。 唯有璎珞看着已经退回深处的蚀骨虫皱着眉,这种东西生在阴暗之中,不能见光,柢山就是它们最好的栖息之地,而刚刚他们应该是意外踏进了蚀骨虫的领地,被虫子发觉,这才对他们进行群攻。 只是想找到鬼门宗肯定得经过那一片地方,不然一切都是妄谈,林槐安也深知硬闯是行不通的,他提议:“我们先回原来那个山洞吧,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众人无异,皆返回,延元一回来就躺在了原来铺的干草上,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动弹了。 璎珞直接累得脱力,贺宥很是歉意,他自觉的想扶着人让她休息,却被璎珞挥开了手掌,她没好气的看着他:“扶什么,我还没累到走不动的程度。” 贺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她直接闭目就躺在干草之上,想着刚才璎珞是真的拼尽全力在救他。这让他心下的感觉更为怪异,他说不上来,只是想做点什么让她别这么累了。 于是他坐去了一侧,就开始翻自己的随行袋,里面是他在天冬谷做的药丸,有补血益气,疏通筋骨,还有治中风的。 最后他掏出一颗十全大补丸,这是补气力的,吃一颗能神清气爽好几天,平常他都舍不得用,因为这是空青子制了给他的。 但是璎珞为了带他,都累成这样了。他不表示一些怎么也说不过去。 拿定主意以后,贺宥就走了过去,他蹲在璎珞面前,璎珞下一瞬就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挨这么近的人直接黑了脸,她没好气道:“干嘛。” 贺宥伸手拿出一颗药丸:“这是大补丸,可以恢复气力的,你吃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璎珞目光看向药丸,是一颗奶白色的,看起来挺好看,她没有客气伸手就拿了过来,贺宥她还是信得过的,好歹也是空青子的徒弟,身上拿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把药丸塞嘴里,跟嚼糖豆子一般几下就吞咽了下去,还别说这药丸真的挺像糖,璎珞舒舒服服的靠干草上:“行了,你一边去,我要睡觉休息一会儿了。” 贺宥看她闭上了眼睛,这才从她身边挪开,然后就被延元哥俩好的一把搂住,刚刚他俩的互动延元可是看了全程,他有些馋那颗奶白色的药丸,他咧着嘴笑得亲切:“贺小公子,刚刚那什么大补丸还有吗?也给我一颗呗?我也是辛苦的拎了你一路。” 贺宥看他一眼,嘴微抿,直接道:“没有了。” 延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没有了,你出门就只带一颗药丸的吗?” 贺宥确实还有几颗,但他私心都想留给璎珞,于是强硬道:“真没有了。” 说着,就推开了他,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休息,奔波了一天,他也累了。 延元就站在中间看看璎珞,又看看贺宥,他觉得贺宥有些厚此薄彼,明明璎珞对他态度这么差,怎么还上赶着不放了! 他心中深深的唾弃,郁闷的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夜色渐深,山洞里燃了火堆,林槐安坐在洞口看着中间的天空,这儿就像一小方井,四周都被树林紧紧的包围着,只留下这么一小片能见天日的地方。 他们进来的时候有贺宥给的药包,除了遇见几条毒蛇和一堆能对付的毒虫以外,一路下来也算是畅通无阻的。 可此刻,他们却因为前方的蚀骨虫前进不得,又被困在了原地一天。 而目前他们所知道的关于蚀骨虫的信息少之又少,除了知道蚀骨虫畏光以后,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他们总不能把那片树林全砍了吧?估计他们还没开始砍下一秒就会被蚀骨虫吞噬殆尽。 林槐安脑海里想着如何躲避蚀骨虫的方法,正入神间听见一侧传来了声响,他目光看向黝黑的地方,目光都变得犀利了不少,厉声喝道:“谁?” 第346章 计策(1) “谁?” 林槐安的声音引起了山洞里的人全部出来,众人都看向暗处,延元等人直接手摸着腰间的佩剑,璎珞毒粉都准备就绪了。 脚步慢慢逼近,众人屏息敛声,率先出来的是一个女子,她看见他们这紧张的模样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儿?” 璎珞把毒粉塞回包中,有些讶异:“初微?你怎么来了?” “我在府中难安,就跟了过来。” 因为是两个熟人,山洞外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一道清瘦的黑衣男子抱剑从初微身后出现。 余十七和余十八皆惊喜唤道:“淮哥,你怎么也来了?” 唯独延元看见他有些僵硬,该死的,怎么还追到柢山里了! 余淮目光看着初微背影,简单说道:“保护一下郡主的婢女。” 余十七,十八恍然,也对,毕竟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能走到柢山差不多中间的地方,还得余淮这种武功好的来开路才是。 林槐安看了两人一眼:“来了就进来吧。” 所有人再次进了山洞,余十七再次用藤蔓把洞口遮住,里面点了火,整个山洞照得很亮。 余淮找个个位置坐了下来,初微则去了璎珞的旁边。 延元看看墙壁,又看看余淮,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顺着你们的脚印。”余淮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般的眼神,延元气得牙痒,可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余淮看着四周,眉宇浅皱:“你们进来两天了怎么还在这儿?” “害,别提了。”余十八叹了一口气:“前面深林中有蚀骨虫,我们过去不得,被逼得又回到了原处,不然你哪里能轻易就寻来跟我们汇合了?” 蚀骨虫?余淮多多少少也听过,这玩意儿都是成群结队的生活在一起,出动的时候几乎是全巢出动,非常的恐怖。 余十七紧接着道:“若是没找到解决方法,过那片蚀骨林,我们估计是找不到鬼门宗最终据点的。” 而这方法也并非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 唯有初微听着,她垂眸淡淡思索着,怎么感觉这蚀骨虫的名字这么熟悉?但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而林槐安等人都是奔走了一天,他们也有些累了,皆缩在各自的位置睡觉。 夜,平安过去,晨光破晓之际,山洞的几人都醒了过来。 几人都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出发去去往蚀骨虫的那片交界处。 让他们意外的是,蚀骨虫还在枯叶里乱窜,似乎在这儿一直没离开过。 延元黑脸:“这破虫是守着我们了吧?一天了竟然还在这儿守着。” 余淮是第一次见这种小虫,除了密集得渗人外,他毫无感觉:“可以用火烧吗?” 璎珞走到他的身侧,摇头否决道:“没用的,烧不完的,这么大的一片山林,蚀骨虫的数量恐怕也多得惊人,你烧个几天都烧不完这种虫,没准还把柢山给燃了。” 初微也走到了边界处,她眯着眼又上前一步,为了看清这蚀骨虫到底是什么东西。 璎珞急得拉了一把她的手:“你干嘛去?小心别踩上去了。” 初微自然会有分寸,她看着这些黑白相间的甲虫,沉吟道:“这些虫……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题外话------ 最近有些事,更新可能不太准时,先上一章,剩下的下午时分发,等不了的宝贝可以存着明天一起看,爱你们,爱心。 第347章 计策(2) “你见过?”璎珞问道。 初微点头,她慢慢回忆着:“以前跟我爹押镖的时候也路过一处深林,就遇见了这种虫,那时候队伍里刚好有一个家就住这附近的。” “那时他说,这是小臭虫,虫子带着臭味,吞噬能力很强,成群出动能吞没一只老虎,这种虫寿命短,但生育能力强,且喜欢躲在草丛中,让人不易发现。” 璎珞也看了过去,蚀骨虫已经安静了下来,甚至开始慢慢退进深林中,仿佛要等着猎物再次进来。 这种虫确实臭,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平安度过那片深林的?”璎珞对蚀骨虫的了解并不深,初微闻言,仔细思索着。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才八岁,对于一些细节上记得不怎么清晰,她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用了香,具体是什么香我也不知道。” “香?” “嗯,那队员说小臭虫对香味特别敏感,闻到都是退避三舍的那种,所以它们才会住在不见天日的黑泥沼泽里面。” 璎珞眼睛一亮,怕香? 那这就好办了,能知道蚀骨虫的弱点,他们就能想办法解决了。 于是她看向贺宥问道:“你有没有那种吃了能让人身体暂时发散香味的药丸?” 闻言,贺宥迟疑道:“好像有,不过这药丸吃了也只能散发浅淡清香,若要味道很浓很重的香气没有。” 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他制的体香丸,这玩意儿一般是身处宫中,想夺宠的妃嫔才会去用的。 璎珞夺过,打开看了看,一整瓶药丸还挺多,她把瓷瓶放自己包里:“我先替你保管着。” 贺宥没有异议,爽快道:“好。” 延元倚靠在树上,有些不确定:“那药丸真的有用吗?” 璎珞看他一眼,笑道:“有用没用,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她在众人目光之下,飞快的窜进了林间。 “璎珞!” 贺宥根本没反应过来,璎珞就冲进去了,而且璎珞根本就没吃药丸,一瞬他脸色都白了很多。 咬牙就想进去寻她,却被延元一把拉住:“贺小公子别添乱了,璎珞不会有事的。” “可是璎珞没吃那体香丸只身一人就冲了进去,那虫子速度这么快,万一璎珞一时不慎,被围困了怎么办?” 贺宥脸上焦急的神情是做不了假的,延元有些奇怪:“她对你那么差,你还巴巴的惦记她作甚?” 贺宥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是一起进来的队友,没道理让队友一个人先行冒险,而我们在后面看戏吧?” 延元白了他一眼:“你放一百个心。”说着,他指了指里面:“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贺宥看去,璎珞速度极快的又跑了出来,贺宥的心这才落在实处,延元问道:“你进去做什么?” 璎珞晃了晃瓶子:“抓了几只蚀骨虫来试试,得找到它们害怕厌恶的香我们才能进去。” 她看向被延元拉着的贺宥,秀眉微挑:“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348章 离宗 “贺小公子担心你在里面被围困了,想进去找你,还好被我拉住了,不然你没什么事出来,他反倒埋尸里面了。” 璎珞看向他,贺宥目光躲闪开,璎珞感动的一巴掌拍他的肩上:“好兄弟,你有心了。” 错开贺宥以后,她跟其他人道:“我们先回山洞吧,研究一下这玩意儿怎么破解。” 贺宥走在最后面,心情有些烦乱,但他一时又说不上烦什么,就这么一路到了山洞,众人都围在璎珞身侧,唯有贺宥避她远远的。 璎珞先是吃了贺宥给的体香丹,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周身就弥漫着淡淡清新的浅香。 她放了一只蚀骨虫出来,一开始它确实避了避,但后来很快又吸附在她的手指上。 一只蚀骨虫没什么威胁力,就跟普通的虫子别无二样,可怕的是一群蚀骨虫。 但这一只也在璎珞手指上留下了一个浅淡的小红点,她把虫子又塞回瓶子里:“体香丸不行,还得更浓烈一些的香才可以。” 林槐安站起身:“我们去周边找找看有没有奇花异草什么的。” “发现奇怪的花你们千万别用手碰,也别摘,万一是毒花你们的手也要没了。” 众人点头,出了山洞就四散分开,延元跟林槐安一起,余十七跟余十八一组,余淮漠然跟在初微旁边,璎珞就跟着初微一起。 三人走远,贺宥见状又拔腿跟上,靠!这群人压根就忘记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一样。 他们忘了也就算了,怎么璎珞也不叫他?贺宥思绪千转,最后又埋进了心里,不等就不等,他才不稀罕呢。 他的闷气没人知道,璎珞见着他跟来了好心道:“你要不回山洞歇着吧,寻花很累的。” 璎珞想贺宥虽然医术很好,但却是没什么武功的弱男子,跟着去怕有危险,而听在贺宥耳里,他心里更加不得劲了。 他直接炸了:“你看不起我?” 璎珞何曾见过他反应如此大,一时还被吓到了,呐呐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跟来会有危险……” 贺宥脸色不好,眸光都冷了许多,他撇开头:“我并不觉得危险,他们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璎珞挠头,神色尴尬:“你别生气呐……我没有别的意思。” 贺宥没有说话,璎珞也闭嘴了,他们这队的气氛就沉寂了下来。 初微看着两人,又特意看了看嘴角紧绷的贺宥,她手推了推余淮:“我们去另外一边吧。” 璎珞一把拉着初微:“不准走!” 她才不要跟贺宥单独呆一起。 于是想给贺宥哄璎珞机会的初微,又被迫留了下来。 四人一行,初微话不多,余淮也是个闷葫芦,贺宥璎珞各自生气,他们这一队气氛最为怪异。 一座山林里,绝对是有水源的,不然这里面动物无法生存,而有水源的地方就有鲜花绿草,中间阳光充足,是整座阴暗柢山的圣地,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几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寻到一处水源,这儿倒像是一处山涧,远远看去,还有几头小鹿在溪边,见着人来了,皆跑散不见。 璎珞用手捧了一掬溪水,清凉的溪水解了她的暑气,她又拿出水囊把里面装满,几人都把水囊装满,就继续朝前走。 路边的野花没什么香气,他们都是选择路过,朝更深的地方走去,路过溪里,更深处是一个一个低凹地带,被重重的藤蔓挡住。 余淮走在前面用利剑砍断藤蔓开路,沿路都有花朵,他们每种都收集了一点,更前面有些深,他们在外围止了步。 “今天暂且采这么多吧,我们先回去。” 贺宥装了满满一袋的花,他跟璎珞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犹豫着要不要跟璎珞说句话打破僵局,最终还是想着算了。 按着来时路返回了山洞,其余四人早就到里面了,他们也带回来种类不同的话,璎珞把这些花儿全部集中在一块。 贺宥这才别别扭扭的上前,把袋子递给璎珞:“给你。” 璎珞伸手接过,花纷纷扬扬飘落,混合在一起,璎珞就拿了蚀骨虫开始测试,这种虫子到底怕哪一种香。 测香工程量有点大,一时半会是弄不好的,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鬼门宗内 有黑衣杀手来到苍澜的殿门前:“宗主,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苍老的声音传出,黑衣杀手推门就踏了进去。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宗主,来找神女的那帮人破了蚀骨虫的围攻,朝着更深处来了。” 苍澜坐在木轮椅上,沉默半晌才道:“去安排神女和镇北王离宗,一定要隐了痕迹。” 杀手领命离开,在鬼门宗待了七天的赵荟蔚此刻正缠着沈明南给她唱歌。 反观沈明南脸色有些僵,额角抽动,就这么几天,他都要成全能型陪玩了,自从上次跟她下过棋以后,就好像打开了她某个开关。 天天缠着他陪她玩一堆稀奇古怪的游戏,最后翻花绳都弄出来了,这他都能接受,他接受不了的是要他唱歌…… 他哪里会唱歌啊…… 沈明南头疼的道:“晏晏,我不会……” 赵荟蔚躺床上,头靠在他腿上不依的拉着他的手:“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在沈明南疑惑的目光下,赵荟蔚开腔了:“哦~天公不作美,我躺在床上睡,无聊的世界因为我又添了一顿累赘~” 她声音甜美,唱起来也是甜甜,沈明南从未听过她唱歌,也没有听过这种稀奇古怪的音调,但不可否认,确实很好听,但这首歌哪里适合他了!而且他不会唱歌。 他很坚持自我:“我不会……” 话落,赵荟蔚有些受伤,她坐起身,手也不拉他的了,杏眸好像有水光一般可怜兮兮的:“没事的,不唱就不唱吧,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沈明南:“……” 他听不出歉意,但威胁力很强。 两人对视三秒,沈明南再次服软:“唱,不过得等会儿。” 赵荟蔚立马乖巧坐着,可以唱就行,等多久都没事,沈明南一副有磁性的好嗓子,想必唱歌也很好听。 只是她没等来沈明南唱歌,却等来苍澜要放他们出宗的消息。 第349章 幻阵 赵荟蔚震惊:“苍宗主要放我们出去?” 黑衣杀手点头:“是的,还请神女和镇北王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吧。” 赵荟蔚下意识的看向沈明南,他微微点头,赵荟蔚就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衣物。” 黑衣杀手退了出去,赵荟蔚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可以离宗了。” “嗯。”他轻应:“你去让他们准备水囊和一些干粮。” “还要干粮?” 沈明南多了个心眼:“准备路上吃。” 赵荟蔚去找了袖香,袖香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高兴得就去办事了。 而沈明南就在收拾衣物,又带上绷带和疗伤的药物,他的箭伤未愈,如今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袖香很快带来干粮和水,赵荟蔚衣物收拾了几件,又带上一条薄毯,背上包袱就准备走了。 黑衣杀手带着两人来到鬼门宗的一处观赏林木间,他递了两条黑布过来:“还请神女和镇北王带上,进宗门的入口不便透露。” 沈明南接过,赵荟蔚问道:“能否先带我去见一下苍宗主,三生花还有一半解药未给我。” 黑衣杀手恭敬道:“神女放心,宗主说了,事成自会给镇北王解毒。” 沈明南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事成?她跟鬼门宗做了什么交易? 但此刻也不容他多想,戴上黑布条以后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牵着赵荟蔚的手由黑衣杀手牵引着往前走。 他们路过了一处暗门,下了楼梯,走过长长的甬道,最后站在了湿软的泥土地之上。 黑衣杀手塞了个瓷瓶在赵荟蔚手中:“神女,这是疏清丹的解药,服用一个时辰以后镇北王的内力就会回来,属下已送你们出来,告辞。” 他话落,沈明南就立马摘了黑布条,可黑衣杀手已经消失,赵荟蔚紧随其后拿掉布条,她呆愣的看着四周,鼻尖有腐烂枯叶的味道掠过。 这是一片山林!还是一片很黑暗的山林,光线根本透不出来,风吹过的时候,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沈明南拿过那个瓷瓶,里面有一颗棕褐色的药丸,他吞咽下肚,一股热力流淌四肢之间,力量在慢慢复苏。 “这鬼门宗的人怎么把我们丢在这种破地方,这是哪儿啊?” 沈明南找了一块比较干的地方,把包袱垫她身下,要她先暂且坐下,他目光环视周围,又抬头看向偶尔有光但透不下来的树叶之间。 “这里应该是柢山。” 四周树木环绕跟个迷宫似的,赵荟蔚靠着沈明南近了一些,她有些冷:“他们把宗门修建在这儿?我们刚刚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是个洞口一样,怎么这儿全是树木。” “可能用了障眼法,又或者用了阵法,我们是看不见入口的。”他侧头看向她鼓起的小包子脸,问道:“你跟鬼门宗做了什么交易?” “啊?”赵荟蔚微微抬头,对着他的黑眸,眨巴两下完了才嗫嚅道:“我不能说。” “为何?” 赵荟蔚躲开他的目光,小声道:“他们喂我吃了药,我也不知道那药是什么,一说交易我就疼。” 沈明南这才看向她的心口,所以那晚她是准备告诉他的,但因为心口疼而说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翻腾的杀意只有他自己有多重,他伸手抚着她的黑发:“没事的,你在我身上靠着休息一下,等我内力回来,我们再离开这里。” 赵荟蔚靠在他的左肩上,沈明南拿了那条薄毯给她盖着,耳边是她温热的呼吸声,他的心静了不少。 但依旧止不住那冷,他从未听过有什么药还能控制人的心智,除非制药之人有逆天之能。 但能逆天的除了神,就没有了。 沈明南从不信世间有鬼神。 既然没有神,他淡淡猜测着,也许鬼门宗宗主给的并不是药,而是……蛊。 当然,这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得而知,只能尽快离开柢山,去空青子那儿看一看。 沈明南慵懒闲适的靠在树干上,他还要等一个时辰才能离开,等时间的同时,他敏锐的感官着四周,不放过一点儿声音。 但好在,黑衣杀手带他们到的地方还算安全,直到赵荟蔚睡了一觉醒来,都没有什么危险靠近。 赵荟蔚揉着眼睛,打开了包袱,里面有干粮,她拿出一块,又递了一块给沈明南,自个儿就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干嘛把我们放在深山老林中,是嫌我们命太长是吧?” “而且,你还没唱歌给我听。” 沈明南神色有些不自然:“等出了柢山,回去以后再说吧……” 赵荟蔚一想也是,这地方幽暗得紧,她怕唱歌有回音让人毛骨悚然,她抬头看天,繁枝密叶遮挡严实,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只是出来时已经下午时分,现在恐怕已经临近暮色。 沈明南站起身,握了一下手掌,他的力量又回来了,这让他踏实许多,赵荟蔚同样站了起来,还拿了一个火折子出来,点燃以后亮堂了许多。 “你箭伤没事吧?” 沈明南去捡了块石头:“不做大动作没什么事。”他来到一棵树干前,石子在树干上刻了一个记号。 “柢山背阳,进来的入口也是出口,后面应该是死路,我们往北边走看看。” 赵荟蔚自然无异,她跟在沈明南的身侧,看他每走一小段路就在树上刻一个记号。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沈明南走到一棵树面前,这是他标记的第一棵树,走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这儿是一个幻阵,估计是为了防止他人意外进来找到了鬼门宗真正的入口。 赵荟蔚就整一个被无语住,她这个神女当得仓促,待遇也不咋滴,这不逆反了,把鬼门宗留着过年吗? 而且苍澜还说她爹死跟鬼门宗无关,她觉得鬼门宗绝对参与了,只是不清楚他们参与了林元徽之死有多少程度。 一句没关系就想撇清责任? 赵荟蔚这边在暗戳戳的想着怎么才能坑鬼门宗一把,沈明南在前方停住了步子。 第350章 我要陪你一起长命百岁 “怎么不走了?” 她也跟着停下,然后恍然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沈明南看向她:“今天我们可能要在这儿过一夜了。” 赵荟蔚看着四周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晚上的地面有些湿气,根本没法睡人,于是问道:“我们睡哪儿?” 沈明南把包袱递她手里,拿出他特意准备的长匕首:“你在下面等我一下。” 他挑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提气借力踩着树干就跳了上去,他在树叶中检查确保没有毒蛇什么的才从树上下来。 “确保安全,睡树上。” 赵荟蔚仰头看着树,又看向他的右肩伤口,那儿也不过刚刚结痂,才好转了一些,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要不……我们在下面坐一晚?” “你要不怕晚上蛇出没爬你身上,我也随你。” 提到蛇,赵荟蔚鸡皮疙瘩再度出现,她此生最怕的就是那种滑溜溜冰冷冷还软趴趴的动物。 看上一眼晚上都睡不着觉的那种,如今听沈明南这么一说,她感觉她脚底下都有蛇在窜似的。 她急忙上前环住他的腰,紧紧的抱着,带着哭音:“上去,咱们上去。” 沈明南好笑的看着她,感受着腰间的力道,戏谑道:“晏晏你轻些,我腰都要被你勒断了。” 赵荟蔚闻言松了一些,但也没有放开他,就差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了,沈明南无奈的左手箍着她的腰:“抱稳了。” 他提气带着她来到最粗壮的树枝上,沈明南本意是把她放在这儿,他去另外一头,但是被蛇吓得不轻的赵荟蔚死活不肯松开他:“挤挤能睡的,我不占位置的。” 万一晚上真有蛇顺着树干爬上来,她能活生生的吓得从树上摔下去摔死,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是拒绝的。 没有办法的沈明南只能搂着她睡,她绕开他的伤口尽量不去碰到,头靠在他的左胸膛,能听见他跳动有力的心跳。 “沈明南。” “嗯。” 胸腔的共鸣音清清楚楚传入她的耳里,她觉得有趣,于是继续唤道:“沈明南。” “我在。” “沈明南。” “在。” 她唤一声,他永远会答复她一声,不嫌烦一样,她挪了一下脑袋看着他的下颌:“我这么频繁唤你,你都不嫌烦吗?” 他低头:“不嫌。” “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唤我,我都会在。” 赵荟蔚一把捂住他的嘴,瞪眼看着他:“大晚上的你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霉运走开。” “我不说了,我不会死。” 赵荟蔚这才把手挪开:“这还差不多,你不会死的。” “你还要长命百岁才可以。” “那你呢?”他反问。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仰着头可以透过树叶看见点点银白的月亮。 她知道他的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那她呢?大抵也不会死吧。 她声音含笑:“我要陪你一起长命百岁。” 他终于展露了笑意,容颜比月色还美,他回道:“好。” 无论看他多少次,赵荟蔚都不会看腻,而这一次尤为让她惊艳,斑驳的月色透露出来,他的肤色仿若与月色融为一体。 “沈明南。” “嗯。” “你像月亮。” 闻言,沈明南愣了一下,他黑眸看向她,见她杏眸亮晶晶的同样看着他,赵荟蔚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往上面看:“你看,月亮跟你一样好看。” 沈明南仰头,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月亮要完整许多,跟个玉盘一样高高挂在天上,向人间洒着清冷的光辉。 他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黑眸里漾着蛊惑人的水光:“我不做清冷高挂的月亮。” “啊?”她疑惑,似乎有些不懂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 沈明南轻笑一声,懒散着:“我要做尝遍人间冷暖的恶魔。” 看着她眼里的迷茫,他微微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 “冷是你,暖是你,人间亦是你,而我是恶魔。” 赵荟蔚这才听明白了,她红着脸,看着不太正经的某人,控诉:“你讲个情话怎么跟耍流氓似的。” 沈明南轻挑眉,没有回她,反而道:“睡不睡?不睡我亲你了。” 赵荟蔚立马靠在他的胸膛,闭眼假装睡了。 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沈明南睡不着,从一侧的包袱里翻出她带的一床薄毯盖她身上,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想着带床毯子,但林间有些冷,盖着晚上不易受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荟蔚的声音又响起:“沈明南,我们明天能出去吗?” 他搂着她腰的力道紧了紧:“能,就算出不去我们再等等延元他们肯定也快寻来了。”沈明南顿了顿继续道:“快点乖乖睡觉。” 赵荟蔚又不说话了,半晌她的清浅呼吸传来,沈明南就知道她睡着了,他挪了挪有些麻的半边身子,舒缓了一下才阖眸小憩。 他消失的这段时日,估计最开心的就是沈国公府的那群人以及程煜等人了。 他要是活着回去,沈明南暗暗想着,沈修羽会不会被气死?虽然他继承不了他的王位,但可以继承他的遗产,这么想着,他心中还有些期待,看沈修羽希望落空的模样。 他心思刚放下,准备睡一下,就听见地面有一道踩着枯叶的脚步声音传来,他猛的睁开眼睛,低头就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上。 这是一只狼,还是一只饿极了的狼。 它看见食物口水滴落在地,留下一滩水迹,它走到树底下,就开始用爪子扒拉树干,试图爬上来,但树干很高,它跳了几下又滑落在地面上,几次下来,它不爬了。 反而蹲在了树底下,绿油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沈明南微微眯眸,好在他们在树上,狼一时之间还上不来,不然真在底下遇见了狼,一头狼还好,就害怕……后面还有一群,那就很难对付了。 狼与沈明南对视了半分钟以上,它就把头趴在了地上休息,沈明南同样闭目小憩养足精神,明天不可能不下树,也不可能跟这头狼耗死在这儿。 清晨,沈明南率先醒来,他往底下看了看,那狼还在,幽暗树林内,那双眼睛依旧绿油油的,看着渗人的慌。 一夜过去了,狼还是只有这一只,沈明南猜想,这只狼应该是不小心脱离了狼群,误入了这个幻阵出不去了。 ------题外话------ 沈狗(假装叹气):媳妇儿太缠人了好惆怅啊~ 第351章 狼群 身上的人儿有了动静,沈明南这才道:“晏晏,下面有只狼。” 赵荟蔚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沈明南扶着她倚靠在树干上,自己则去了另外一头,她往下一看,还真的有一头狼,并且狼发现他们醒了,也开始动了起来。 沈明南用手紧了紧腕扣,左手拿着匕首:“我去对付它,你在上面等我。” “不行!你伤未好又如何去与野兽搏斗?”赵荟蔚焦急道,要不是她抱着树干拉不着人,她还要去阻拦一下。 “无事,它奈何不了我。” 沈明南说完,借着力跳到另外一棵树上,那狼趴着没动,在赵荟蔚身上和沈明南身上看了看,在它眼里这瘦小的似乎更好欺负一些。 沈明南眼眸微暗,折了一根树枝,踩着树干,快走几下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一人一狼对峙,片刻,狼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它的喉间发出低吼警告。 赵荟蔚在树上看得冷汗直冒,被狼咬上一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狼这种动物一旦咬中猎物是不会松口的,除非猎物咽气,又或者它亡,不然只会越战越勇。 狼停止了低吼,快速朝着沈明南奔来,它想跳来咬他的袖子,被他用树枝挡住,狼一口咬在了树枝上。 沈明南用力一甩,狼身子狠狠砸在树上,趁着这个空挡他把左手匕首换到右手,狠狠一刀扎它脖颈动脉上。 狼惨烈的嚎叫一声,直到十息以后它才停止嚎叫,咽气。 沈明南眉头微皱,他手上沾着狼粘稠的血液,手用力一拔,匕首从狼体内抽出,他把刀刃在狼皮毛上擦了擦,才合上放回腰间。 右肩因为用力过猛有些疼痛,沈明南在原地站在缓了一会儿才走到赵荟蔚站的那棵树下。 把人从树上带下来后,他盯着暗处凝重的道:“我们得尽快破阵,离开这里。” 狼的嚎叫让他心中极其的不安,赵荟蔚递了他的水壶给他,又给了他一块肉干,袖香准备的干粮还挺丰盛,有饼有肉。 两人火速吃完,又用水涮了口,把东西都装好后就准备离开此地,沈明南观察着周围的树,而赵荟蔚去了林间方便。 突然,林间起雾,白茫茫的遮住了大片视线,也遮住了他在树上标记的记号,此地除了树木,再无其他,而他们想要出去就必须破了这个地的阵眼。 林间地广树茂,想找到阵眼谈何容易,就在他思索观察之际,赵荟蔚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明南!” 她的声音含着细微的颤抖,沈明南黑眸微凝,朝着她的方向奔去。 白雾之中出现了几十头影子,它们步伐从容的踏出,赵荟蔚往后跑,很快就遇见了来寻她的沈明南。她急忙道:“狼,这里全是狼。” 他自然是看见了的,带着赵荟蔚就往后撤,狼群开始奔跑追近,沈明南继续带着赵荟蔚躲在那棵粗壮的大树之上。 狼不会爬树,只能围着下面的树不停环绕,有些甚至用头撞树,试图把人从树上撞下来。 但好在树干很粗,它们撼动不了分毫。 ------题外话------ 新年快乐!祝看书的宝贝们新的一年开开心心,财运滚滚~ 先更一章稳着,后续更完,啊啊啊,秃了秃了。 第352章 援助 沈明南低头数了数,有三十多只狼,最前方身材壮硕,毛皮发亮的应该是头狼,有狼把沈明南杀的那只叼到了头狼面前。 它闻了闻,突然仰天“嗷呜”一声,剩下的狼全部附和,“嗷呜”声音此起彼伏。 沈明南知道,这是头狼在告知它的狼群,要发起进攻了。 赵荟蔚紧紧抱着树干,看着下面情况有些头皮发麻,这要是一个不慎掉了下去,指定是尸骨无存的。 沈明南同样看着下面,几只狼开始试图爬上来,他凝着眉,可惜他没有弓箭,不然能全部射杀,也不用如此犯难了。 人与狼僵持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狼又再次发起进攻,它们很聪明,开始一个叠一个的搭起了狼身肉桥。 等到了一定距离,头狼“嗷呜”一声,后面的狼前仆后继的踩着狼身肉桥就冲着跳跃上去。 沈明南挥舞着匕首,快准狠的刀在狼的身上,一只下去,又有一只跳上,接连不断不嫌累一样。 头狼连着嗷呜几声,两三只狼一起跑上,沈明南逐渐吃力,这狼只要不死,就不会停止进攻,除非他能先杀了那健壮的头狼,群龙无首,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的右手无力,抬起的时候就会扯得伤口生疼,额上冒着冷汗,赵荟蔚看着很是心疼,心里恨毒了鬼门宗等人。 他们休想她会乖乖听他们的,为他们办事。 赵荟蔚从树上往下看,三十多头狼,即便被沈明南伤了几道口子,依旧是精神抖擞了,她想挪动一步,还没行动就有狼朝着她跳来。 沈明南匕首一甩,利刃就穿破了它的喉咙,狼直直的从空中摔了下去,抽搐两下就咽气了。 他的行为引得下面的狼群更加躁动,少了防身武器的两人处境更加危险了,沈明南干脆来到了赵荟蔚的身前。 他看着树干,这已经是最高的位置了,他折了树枝,想等会儿狼跳的时候再把狼打下去。 狼一跃而上,还没等他动作,一支利箭就破空射了过来,那只狼被狠狠的钉在了树上。 “主子!” 延元率先冲了出来,余十七等人紧随其后,狼群见着生人进来,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而沈明南则是松了一口气,延元手持弓箭,一发三箭,穿喉入肚,狼哀嚎声不绝于耳。 有细长银针飞来,插进了狼的皮毛之内,不过片刻狼抽搐倒地身亡,银针上竟是抹了毒。 “姑娘。” “郡主。” 璎珞手里捏着银针,她身后还跟着持鞭的初微,两人异口同声道:“您没事吧?” 赵荟蔚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们:“我没事,你们小心一些。” 林槐安是最后出现的,他看着高树之上,自己的妹妹无事,而沈明南只身守在她身前,他心中不愉才散了一些,还好他是真的爱护他的妹妹,没让她受一点儿伤害,不然他跟沈明南没完! 头狼这才感觉到了威胁,它是听见同伴哀嚎才进来的,只是没想到这群人类会这么难对付。 它的心中渐渐生了退意。 第353章 准备破阵 然而,它想退已经晚了,余淮等人已经持剑冲了上来,头狼嗷呜一声,狼群四处分散,它没撤得及时,被余淮刀了腿,最后死在延元的弓箭之下。 其他的狼没了首领,更是容易对付,不过片刻,这儿就是满地的死狼尸体。 沈明南这才带着赵荟蔚下了树,延元把蝴蝶收好急忙上前:“主子,您还好吗?” 他朝后面喊了一声:“贺小公子,你快来给我主子瞧瞧。” 贺宥走得最慢,在延元等人听见狼嚎的时候,他们速度就加快了许多,贺宥就被落在了后面。 他好不容易追赶上了,又被差使来看病,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璎珞唤道:“先过来帮我们郡主看看。” 贺宥脚步一转,听话的就去了赵荟蔚那儿。 延元:“……” “不用,你先给沈明南看看,他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沈明南看向贺宥:“先给她看。” 推脱不了,赵荟蔚想着她在鬼门宗吃的药,有些忐忑的伸出手。 贺宥为其把脉,众人目光皆看向他,见他眉头微皱又归于平淡,他笑道:“没事,她可能只是受了点惊吓。” 沈明南看着他,认真道:“确定只是受了惊吓么?” 贺宥瞬间不开心了:“你质疑我?虽然我没有我师傅那么厉害,但好歹也是他教出来的,把脉行诊那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那药真的没问题?赵荟蔚沉吟片刻,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贺宥这才给沈明南看,一模他的脉象都惊呆了:“三哥,你脉象怎么如此紊乱?还有你的右肩伤成这样还用力挥动,手臂还要不要了?你是想断臂吗?最重要的是,你体内好像有一种未知名的毒……” 沈明南的情况很糟糕,贺宥一条条的给他列出来,沈明南接收到赵荟蔚如刀般的目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他前面才跟赵荟蔚说,他伤口没什么事,下一瞬就被贺宥打脸。 贺宥还在继续说:“三哥,你这个情况得好好休养,尤其不能再动用内力,还有你那毒得回去给我师傅看才可以了。” 沈明南冷着脸:“知道了。” 林槐安见赵荟蔚没啥事,他也就不担心了,至于沈明南? 林槐安冷漠脸:关他啥事。 安全以后他才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从踏进这片以后,他就觉得很不对劲,看了一转以后,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遮天蔽日的林间,树木竟然是一样粗壮,不差分毫,他抬头看着树叶,每棵树的站位都很独特,但相同的是,树枝叶子的方向都是朝着中间。 “这是一个阵法。” 林槐安出声了,他这句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除了沈明南和赵荟蔚不惊讶以外,其他人闻言皆看向周边,一模一样的树干,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阵法只需要找到阵眼破解了以后就可以离开,璎珞倒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们这里这么多人,出去是迟早的事。 她从怀中掏了两个香包出来。一个递给了沈明南,一个递给了赵荟蔚:“姑娘,主子,你们先戴着,破了阵法以后很可能还要路过蚀骨虫那片林子。” 第354章 阵眼 赵荟蔚接过,戴在腰间以后,就看林槐安和余淮等人在找阵眼,她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 沈明南站在原地没动,余十七摸了过来,小声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何事?” 余十七道:“是关于沈老太君的,属下发现,老太君的死另有蹊跷,似乎与沈修羽有关。” “当年为老太君诊治的太医是沈修羽请来的,老太君死后,那太医就辞官回了庐州。” 当年不止沈老太君突然身子就不好了,就连沈国公的死也疑点重重,说是沈国公因为听闻他战死的消息,一时接受无能,突然暴毙了。 沈明南当时是不信的,沈国公极其的爱护自己,又怎么因为挂念他而人没了? 只是他对沈国公,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他死与不死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事情的真相慢慢明晰。 他在北漠征战,沈国公一死,加上他身亡消息传出,那身为嫡长子的沈修羽必定会继承爵位。 沈明南敛眉问道:“朝花呢?她现在能说话了吗?” 余十七点头:“她暂且只能说一两个简单的字,只是声音依旧有些含糊,那天属下问她,她似乎在说一个“药”字。” 见自家主子不言,余十七继续道:“还有另外一条消息,沈四小姐要临盆了,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太子似乎准备等沈四小姐生下孩子就送她上路。” 闻言,沈明南才出声:“沈姝还不能死。”他看向四周:“尽快破阵离开柢山。” 他走到树干面前,手顺着树干逐一摸了过去,每到一棵面前,他都要顿一下,很快就来到他第一棵做记号的树。 这次他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片刻,他才附耳在树干上,手轻敲的时候里面有回声传来,里面竟是空心。 他退后一步,唤道:“延元,来把这棵树打破。” 听见他的声音,众人都围了上来,延元撸起袖子,运气在掌心,一掌打在了树干之上,只听“咔嚓”一声,树上破了一个口子,里面是空荡荡的。 “这树竟然是空心的。”赵荟蔚惊呼一声,空心树还能这么高壮,枝繁叶茂,属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沈明南跟她道:“恐怕这里的树都是空的。” 说着,他移步来了了第二棵,不用沈明南说,延元一掌就打了上去,果然,还是空的。 林槐安眯了眯眼,立马吩咐道:“大家都分散四周,找到实心的树,也许那就是阵眼。” 沈明南看了林槐安一眼,两人想法不谋而合,他也是这么想的,众人恍然,皆开始四散敲树。 很快,赵荟蔚欣喜的声音出来:“哥哥,沈明南,你们快过来,我这棵树似乎是实心的。” 林槐安走向前敲了敲,声音沉闷,确实是实心的。 “主子。”余十八声音传来:“这一棵也是实心的。” “我这儿也有一棵。”延元声音紧随其后。 璎珞和初微站在一棵树前:“这棵也是实心的。” 沈明南看着他们的站位,相隔的距离都是一样的,树的方向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他与林槐安对视一眼,林槐安朝他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知道如何破阵了。 第355章 干旱 京城,此时距离镇北王与宜光郡主失踪,已经将近半个月,各方人马都在等待着镇北王最后的消息。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以鬼门宗心狠手辣的程度,他们二人都是凶多吉少。 皇宫,金銮殿。 五月十二的那天,程盛全派了一队御林军前去寻找,今日是五月二十五,在他正在上早朝的时候,御林军前来复命,结果只找来一块镇北王带血迹的衣裳,只能说这种情况下,人可能是无了。 程盛全勃然大怒:“一群废物,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 御林军首领疾风跪地不语,左丞相出来劝道:“皇上,莫要动气,鬼门宗本就行踪诡秘,疾风首领找不到他也是正常得,而且鬼门宗行事狠辣,老臣觉得,镇北王他恐怕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朝中的老臣都听明白了,就连程盛全都沉默了下来,他微叹一声:“行了,你下去吧。” 疾风领命就退了下去,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他表情非常凝肃:“皇上,北方多地已几月无雨,土地贫瘠干旱,米价上涨,流民南下,很多地方的官员开报,城里收留不了那么多流民了,都封了城,现在大多流民都大多住在城外。” “怎么原来没听闻流民的消息?”程盛全皱眉问道。 朝臣大多沉默,御史大夫继续道:“原来只是少量能接纳的流民,在他们能解决的范围之内,所以各地的县令皆没有上报,只是没想到现在范围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有些一发不可收的地步。” “皇上此时重大,还望皇上早做定夺,流民的温饱,以及他们的住所,到时若路边浮尸太多,恐引起瘟疫。” 御史大夫习惯了说直话,不懂委婉,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可程盛全不喜欢听实话。 虽然事实是这样的,他还是喜欢听恭维的话,而不是把最严重的结果摆放在他的面前,更何况,这还没有到最严重的那一步。 他脸色不大好,声音微冷:“户部尚书可在?” “臣在。” 户部尚书何意出列,他恭敬作揖。 程盛全道:“你现在立刻安排人前去赈灾,确保流民能吃饱,把他们安排妥当,确保没有遗漏。” 何意恭敬道:“是,皇上。” 散朝以后,程盛全携着冷气就朝着御书房走去。 兰公公在一侧劝道:“皇上息怒,御史大人的话是有些直,但他也算忠言逆耳,真正为百姓着想了,更何况现在情况还可控,皇上大可放心。” 听着兰公公的劝慰,程盛全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他冷哼一声:“他说的那些朕如何不懂?如果不是那群胆大的官员不上报,流民如今会发展在现在这个地步?” “荆州都快被流民包围了,再上来就是京城,真是气煞朕也。” 兰公公继续安慰:“陛下放心,您已派遣何意去赈灾了,想必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程盛全轻嗯一声便没再说话,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被一名宫女拦路。 “皇上,汐贵妃请您去欢颜殿小坐。” 第356章 沈明南回京 程盛全闻言,心中微动,最后他还是按捺了下来,颇有些心烦意乱:“跟贵妃说,朕晚些再去看她。” 他现在镇北王的事情还没弄完,又多了流民的事,很多事还没有来得及解决,实在不是去后宫寻欢作乐的最好时候。 于是他拒了以后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御书房。 刚刚坐下,外面就人来禀报:“皇上,沈国公求见。” 程盛全愣神一秒才想起来,现如今的沈国公是沈修羽,主要是沈修羽平时也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即无业绩,也无才智,程盛全压根就没想起他这么一个人。 只是他来见他做什么?想着也是沈皇后的侄子,于是道:“宣他进来。” 沈修羽下一刻就进了御书房,行了一个大礼:“臣拜见皇上。” “爱卿平身。” 沈修羽站起身,程盛全接着道:“沈爱卿有何要事?” “皇上,是关于臣三弟之事。” 镇北王的?程盛全挑眉,心中来了点兴趣:“镇北王如何了?” 沈修羽一脸忧色:“臣三弟虽贵为王爷,但也是臣的亲弟弟,自他失踪那日起臣便寝食难安,日日夜夜都睡不好。” “想着他在外面遇见危险,甚至被歹人所害,臣却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儿,臣都心痛难安,恨不得代为受过。” 程盛全有感而叹:“你有心了,想必镇北王知道你的担忧,在外定能化险为夷的。” 沈修羽也叹,眼里微微有泪光:“臣也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如此也算安了臣的心,可现在这种情况,他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臣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说着,沈修羽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所以臣特许皇上批准臣进去镇北王府,臣思弟心切,想去看看他的物什,如果他真身死了,臣也好有个念想。” 程盛全看他一眼,此刻沈修羽低眸敛眉很是恭敬,只是眉间的忧色,仿若他真的跟沈明南很要好一样。 而沈明南与他真正的关系,程盛全自然是知道的,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不会去拆穿他,所以顺着他的话头道:“这恐怕不好,如果镇北王回来了,恐怕会怪朕让人擅闯他的府邸。” 沈修羽继续道:“怎会?臣只是想整理几件臣三弟的遗物做个念想,而且他手中还有十万私兵,他身死以后,这兵权臣必定会上交到陛下手中的。” 程盛全听到这里,心里猛的一跳,十万私兵的兵权。 他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沈明南这十万的私兵,日日夜夜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一听沈修羽要把兵权给他,他自然是心动不已。 不过还是为难道:“可没经过镇北王的同意。” “没事的皇上,臣与三弟自幼亲近,他会明白的。” “你先回去吧,朕再想想。” “是。” 沈修羽退出以后,程盛全就开始在思考私兵的事,他心中自然也是不希望沈明南能平安归来,如果死在鬼门宗手中更好。 只是现在情况还未确定,程盛全想再等几天看看,如果沈明南真死了,那么那十万私兵他就不客气了。 然而他才拿定主意,第二天,就听闻,沈明南回京的消息。 第357章 沈明南受伤严重,淮南老王爷想退婚 五月二十六,镇北王的亲卫护着镇北王回了镇北王府。 不过镇北王是被抬着进的王府,他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沈修羽立马趁着沈明南受伤为借口,想进去一探究竟,但是被沈明南的亲卫拦在了外面。 别无他法的他只能先回国公府了,他的妻子温氏迎了上来,此时温氏的肚子也才两个多月大,现如今她扶着肚子,倒真有几分韵味初显的感觉。 “国公爷,情况如何了?” 温氏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如和风细雨一般温和,可沈修羽却觉得很烦,以前沈明南还未封王,甚至生死不明的时候,是他最风光的时候。 他有爵位,还有如花的美眷,一时风头无两,直到沈明南打了胜仗归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从天堂跌到地狱,落差太大,他接受无能。 因为沈明南不仅封王,找的媳妇也是一等一好,那可是淮南王府唯一的郡主。就以淮南王府那群护犊子的性子,可不得使劲的宠,娶了她,不就等于娶了淮南王府这强大的靠山。 沈修羽怎能不妒? 且现在他根本就没有余心搭理温氏,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了,沈明南应该都死在外面了,谁知竟还能活着回来。 他没有理温氏,直直的就朝着前走。 温氏愣了一下:“国公爷?” 然,沈修羽根本就不搭理她,一路去了自己的书房,温氏就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委屈再次涌现。 已经好几次了,他总是因为遇见不如意的事就迁怒于她,温氏抚摸着肚子,咬着唇最终把这口气咽了下来。 ………… 淮南王府 赵荟蔚一回府,淮南老王妃就带人等着了,看见自家乖乖平安无事以后,她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都多了一些哽咽:“晏宝,你受苦了。” 赵荟蔚拉着她的手就宽慰:“祖母,没有的事呢,我在鬼门宗待着还胖了几斤。” 赵荟蔚实话实说,鬼门宗后面改善的伙食还不错,她吃胖了好几斤。 淮南王府众人:“……”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刚旅游回来。 “反正只要人平安就好,这鬼门宗,我迟早会给他们一锅端了。”淮南老王爷冷着声音说,他语气里难掩怒意。 先是他儿子,后又来折腾他的孙女。 他心中已经有想出兵把那个破宗门踏破的想法了。 随即,他又想到坊间传闻,皱眉迟疑道:“镇北王真的身受重伤?并且右臂不保,以后很可能落下残疾,变成残废?” 赵荟蔚犹豫了几秒,才点头,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是的祖父……不过他都是为了保护我才成这样的……” 淮南老王爷微叹一声:“本想如若他成了残废,这门婚事我怎样都会上奏退了,我的孙女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残废,只是……他为护你而受伤,我们就这么退婚好像有些不占理。” 所以淮南老王爷很头疼。 赵荟蔚:“……祖父,他也不是真残废了,还没到要退婚的地步。” 第358章 相聚 淮南老王爷看她一眼,有些唏嘘,这都抬着进的王府,还不是残废? 算了算了,再观察一下,其他的都暂且不谈吧。 “荟荟。” 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赵荟蔚一听,很快就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几人,她眼里惊喜之色乍现。 “奶!大伯,你们来了。”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赵钱氏跟赵磊伟。 赵荟蔚很快迎了上去,紧紧的握住了赵钱氏的手:“奶,你们什么到的京城?” 赵钱氏叹了一口气:“都到了几天了,听闻你失踪可急死我了,我们是接到你回来的消息才赶过来的,好在你没事。” 淮南老王妃走了过来:“是祖母跟你奶说的,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就给老妹妹递了口信,不然非得急出个好歹来。” 赵荟蔚看了两人一眼,倒也是和睦,她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边是亲祖母,一边是生活了十六年的奶奶,她两边都无法割舍。 她挽着两老的手,笑嘻嘻的对赵钱氏说:“奶,我盼你们很久了,此时来得正好,不如我请你们去玲珑阁吃一顿吧。” 赵钱氏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想上京就花孙女的钱,如果不是如今流民太多,待在荆州太危险了,她怎么也不会拖家带口来京城的。 本来靠着孙女派来的护卫队,一路顺畅的来到京城就已经够了。她心中想的是,万万不能再花荟荟的钱。 她也怕赵荟蔚的亲祖母会不高兴。 然而,她还没来的说话,淮南老王妃就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就请你奶,那我呢?” 赵荟蔚侧头看向她,非常大气:“大家都一起去,我们去热闹热闹。” 淮南老王妃这才喜笑颜开,她伸手拉住赵钱氏的手:“老妹妹,你可千万别拒绝,以前在凉州的时候我都能听她念叨,她奶如何如何对她好,我也想趁此机会跟老妹妹熟识一下,你家十六年前能搭救我家元徽一把,又对我家晏宝有养育之恩,我啊早就想见见你,感谢你了。” 淮南老王妃眼底微微湿润,用锦帕压了压眼角,擦了泪意,赵钱氏急得回握住淮南老王妃的手:“老姐姐可别这么说,当时你家元徽救了我家老伴一命,至少也拖着他见了我们最后一面,告诉我们害他之人,不然他死也不会瞑目,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因为这事郁结在心。” “还好有晏晏,她人小又乖巧,从小就会体贴安慰人,看着这么个孙女,我这心里再多难过都没了。” 如果不是林元徽,他们赵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她见不了自家老伴一面,但最后还是会知道是赵容与害他爹至此,她就是死都要去杀了那个逆子。 但因为有了林元徽,又有了赵荟蔚这个新生命,林元徽第一次当爹,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当时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冷得唇都青了。 于是她就揽了照顾孩子的活,有了她,好歹分了她的心神,不让她一直想着如何弄死那个逆子。 第359章 鸿沟 赵荟蔚见她又想起了往事,每想一次,必定会伤神一次,于是她连忙打岔:“祖母,奶,我们去玲珑阁坐着聊吧,这儿不太方便。” 淮南老王妃笑道:“行,依你。” 赵荟蔚看向赵磊伟:“大伯,还得麻烦你去把伯娘还有弟弟们带来玲珑阁,我们在那儿等你。” 赵磊伟点头:“行,我这就去。” 赵荟蔚又把目光方向身后淮南王府里的亲人身上:“二叔,二婶,把弟弟们带上,我们也去吧。” 楚氏含笑点头,她就先回府里叫她家那俩小子,淮南王爷见状,连忙跟在自己媳妇儿身后,他也要回府换身衣裳。 其他的没什么带的,就有马夫开了两辆马车出来,赵荟蔚扶着赵钱氏和淮南老王妃上车,车辆开动朝着玲珑阁而去。 她们是先到的,玲珑阁人满为患,她跟徐子恒合伙的火锅,到现在也是火爆大焱的,即便有别的店模仿,但是他们做不出玲珑阁独有的味道。 所以她给的火锅方子,回头客自然要多些。 赵荟蔚一来,眼尖的掌柜的立马就迎了上来:“小东家,你来了。” “给我准备一间上好的包间。” 掌柜的恭敬回道:“有的,请随我来。” 一行人到了包厢里,淮南老王爷和淮南老王妃坐在一起,赵钱氏被淮南老王妃带着坐在了她的身侧。 她回头看着她身侧淮南老王爷,瞪他一眼:“坐一边,别打扰我跟老妹妹唠嗑。” 淮南老王爷同样瞪她一眼,最终还是怂了,他哼唧着坐去了淮南老王妃的对面,嘴里嘀咕:“谁还喜欢挨着你似的。” 见人走了,淮南老王妃才安心的跟着赵钱氏聊体己话,两老是越聊越来劲,就跟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热络。 赵荟蔚在一侧给两人添茶,才慢悠悠的喝着茶坐着赵钱氏身旁,听她们聊天。 中途,赵荟蔚好奇的插话:“奶,你们现在住哪儿啊?” 赵钱氏道:“在一处胡同巷子里租了一家宅院。” 淮南老王妃轻哼一声:“我都和你奶说了,让她现在淮南王府住着,然后再去找房子,她偏不听,我都叫婢女给他们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就听闻她找到住处了。” 赵钱氏无奈一笑:“老姐姐,如果是我一人,我肯定就去王府里小住几日了,可我家老老小小的,人口也杂,实在不好过多叨扰。” “要不等下次,我一定好好拜访王府。” 这个理由淮南老王妃也算接受了,下一刻,包厢门就打开了,外面林槐安和淮南王爷几人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跟着林然和林玄,两人一进来就直奔赵荟蔚这儿,林然腻歪的拉着她哭唧唧:“阿姐,你可回来了,我可担心你了。” 林玄见哥哥哭了,他眨巴着眼睛,不甘示弱的哭了起来:“呜呜呜,阿姐我好想你,等我长大了,我要帮你打坏人。” 赵荟蔚看着两萝卜头笑道:“别担心了,阿姐没事了。” 淮南王妃看着他们,无奈道:“然儿,玄儿你们过来坐好。” 接收到命令的两人,不甘不愿的坐了过去,心中想着等回去的时候,他们再缠着他们阿姐也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赵磊伟他们也到了。 后面跟着她二伯赵磊业,还有两个伯娘,以及两个弟弟,赵帆和赵沉毅。 两人都长高了不少,穿着朴素,赵帆要黑一些,赵沉毅依旧白胖胖的一个,他如今也有八岁了,是半大的少年,但是看见赵荟蔚那温柔漂亮的脸,他鼻头一酸,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阿姐。” 他声音哽咽唤道,距今快有两年了,他终于又见着他的阿姐了,赵荟蔚本来好好的,但是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两个弟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笑着招手:“帆哥儿,毅哥儿,快过来,让阿姐看看。” 赵帆今年要有十岁了,赵沉毅也八岁了,两个都是半大的小子,赵荟蔚忍不住感叹,时间真的好快,过眼云烟一般。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赵荟蔚看了过去,是一身灰衫的赵泊睿,两年的时间,他长高了,壮了,模样更俊逸了,同样的,他眉目间多了化不开的冷凝。 那双琥珀眼看了赵荟蔚一眼,很快就侧开,他绕开她走到离她远远的一侧。 赵荟蔚沉默着看他一眼,没有再向以往的吵闹,反而看她像个陌生人一样。 那次离别,她唯一没见到的人就是赵泊睿,也不是没有遗憾,可她也没办法,离开太仓促,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她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两人之间不知道为何,多了一条鸿沟,就在赵荟蔚头疼该怎么开口打招呼的时候,包厢外最后走进来一个人。 女子清瘦,面容清秀,神色寡淡,眉目低垂,看上去有些伤神,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大的孩子。 赵荟蔚愣了一下,此人正是她的大姐赵叮咛,她目光看向赵钱氏,赵钱氏回看她一眼,微微摇头。 赵荟蔚懂了,赵钱氏这是让她别问,准备等会儿再告诉她。 于是她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大姐。” 赵叮咛这才抬眸,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小妹。” 赵荟蔚看向她怀中的孩子,是一个小男孩,神色懵懂的看着她,然后挥着双手想抓她。 赵荟蔚伸手就接住了他的小手,孩子小手紧握着她的食指,跟拉住了新玩具一样,不肯松手。 她稀奇的摸了摸他的小肉脸:“大姐,小侄子叫什么名字?” 提到孩子,赵叮咛神色温柔了许多:“孩子叫谢响,你叫他响哥儿就好了。” 赵荟蔚又逗弄了两下,就领着赵叮咛在位置上坐着,她看了一圈,人全部都来齐了。 这才叫小二上了菜,一顿午饭,众人都吃得尽兴,赵磊伟赵磊业两兄弟跟淮南王爷天高海阔的聊了起来。 本来两人以为王爷都是那种目中无人,自视清高的人,没想到淮南王爷比他们更懂乡野,一时也聊得投缘。 而赵叮咛吃完以后就抱着孩子先一步走了,赵泊睿跟着出去送人。 两人离开后,赵荟蔚才借口把赵钱氏喊了出来。 她问道:“大姐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这几天慕慕家在办丧事。所以更新才一天两千。而且时间还不准,五号就恢复更四千,我还需要调一下时间,可能早上一章,下午一章,因为熬了几个通宵没睡好,等不及的宝贝可以等着晚上看,也可以存着明天看,希望体谅一下,爱你们~ 第360章 狗才会想你(二更) 赵钱氏看赵叮咛走了,沉默片刻才道:“你大姐和谢家的和离了。” “为何?”赵荟蔚不解,在她印象中,谢家那个长得好,并且对她大姐也极好,两人那时候成婚三年,从未红过脸,怎么突然就和离了。 赵钱氏也很气愤:“在你离开落花村没多久,那狗东西去了一次镇上帮他娘抬豆腐,被一个富商小姐看上了,那富商小姐也是途径杏林镇,见谢有才长得好,就打发人去说了一阵,谢有才的娘当即就心动了,不知道跟谢有才说了什么,他也同意了。” “那时你大姐怀孕三个月而不自知,高兴迎着谢有才进门,晚上就被谢有才家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骂。” “她委屈,以往谢有才都会站她这边反驳,但是这一次谢有才沉默了,后来就谈到你大姐成婚三年肚子还没动静,嘲讽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只会占着坑,然后提议纳妾,你大姐怎么会愿意?” “她接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就收拾了东西回娘家,本以为谢有才是被他娘逼迫了,等她回娘家,他自然会坚决反对他娘,并且会来哄她回去,一连几天,她没等来谢有才,而是等来了他已经迎妾进门的消息。” “你大姐当即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告诉她,她怀孕了,都三个月了,怎么自个儿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只是沉默了一阵,才摸着肚子,哑着声音,说出和离的话。” “你大伯舍不得女儿受这种委屈,当即同意和离,拿了和离书就去找谢有才签字,他娘是一万个同意,和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婚嫁,互不干扰。结果那厮良心突然回来了,死活不愿意和离,你大伯把他揍了一顿,逼着他签了和离书,那之后就听闻那妾室抬了正,你大姐一听差点滑了胎。” “这就是一场预谋,逼你大姐退位,那之后那边的消息我们一律挡在外面,不让你大姐听着,让她好好养胎,唉,孩子总归是无辜的,那也是她的孩子,反正也跟谢家没任何关系了。” 赵荟蔚听得拳头都硬了,如果她还在落花村,指定会去揍那个谢有才一顿,而且她听这件事的前后,发现跟赵容与和席月榕的事差不多。 两件事异曲同工的吻合,不都是落魄穷人子弟傍上富婆,一个害了自己的爹,一个连媳妇儿都不要了。 她也是纳闷了,谢有才一个成过婚的,这都能引着那什么富家小姐上赶着,天下男人多的是,怎么就喜欢盯着别人家的不放? 赵荟蔚瞬间感觉被恶心透了:“那富商小姐是谁?” 赵钱氏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据说她家在京城也有些关系。家中有些小钱,家中还有关系,怎会不引起谢老娘起了心思?罢了罢了,这件事莫再提了,就这样吧,我只希望你大姐能走出来,再觅个良人嫁了。” 赵荟蔚心中也感叹,算了,那谢有才一听也不是个好的,那些年被他装了过去,能早点识清也是好的,好在她大姐现在也才二十,还有大把的年华,虽然她成过婚,还有了孩子,但她长得也不差。 只是古代二婚可能嫁不了什么好的,所以一切都得随缘了,她也不希望她大姐再糊糊涂涂的被骗了。 这件事划上句号,赵荟蔚想到了赵泊睿,她有些纳闷:“奶,赵泊睿那臭小子怎么回事,看我冷冰冰的,这才两年他就转了性?” 赵钱氏也无语得紧,自赵荟蔚走了以后他就沉默寡言了,但在读书上也更刻苦了,一问就说:他要考功名,上京城,带全家过好日子。 这个孙子她从小看到大,性子拧得很,她又如何不知道,他就想去京城寻他阿姐,既然他嘴硬,她索性也不拆穿他。后来他中了秀才,又考上了举人,他们赵家在村中都成了香饽饽。 举人过后就该考贡士,然后考状元。 本打算八九月就让赵泊睿一人上京,没想到现下五月末,就遇上了北方干旱,那儿的人皆朝着南方下来。 想朝南就得过荆州,那是过路的要塞,但官员怎么可能放人?于是流民全部堵在了荆州那些地方,搞得很多地方因为吃食和水源,发生多起杀伤抢掠的事件,导致好多无辜之人在这场灾祸中丧生。 并且事件越滚越大,已经到了不是靠镇压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步,只是苦了荆州的百姓,每天战战兢兢的,就怕流民冲进村子,抢吃的也还好,杀了人也没人来管。 把这些有的没的屏弃,赵钱氏回着前面的话头:“没事,你弟弟就那狗脾气,等一阵子自己就会好了,你别管。” 赵荟蔚挠头,既然她奶都让她别管了,那她就懒得瞎操心了。 她又问了荆州流民的事,赵钱氏告诉她,落花村的人基本上都搬走了大多都去了城中的亲戚家避乱,此时也只有城中才是最安全的,有官差把守,流民进不去,现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荟蔚带着赵钱氏又回到了包厢里,她自个儿则在沉思,她在旱情刚起的时候,就抓住了那么一点儿苗头,囤了米。 现在她囤的米堆了几大仓,而且因为旱情的事已经传到京城百姓的耳中,京城的米一时被哄抢干净,有钱人囤米,商家赚着灾难钱,短短几天的时间,米价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买的了。 不过现在灾情只能说荆州严重,其他的地方还好,赵荟蔚决定等会儿递信给徐子恒来商量一下。 还有她为迟婳画的首饰图纸也得给他,这图纸还是她被困鬼门宗的时候,趁那段时间完成的。 打定主意以后,她就出了包厢门,让璎珞去递个口信,而她就在玲珑阁等他。 璎珞离开,赵荟蔚准备再次返回包厢,却意外的遇见了又回来的赵泊睿。 两人在走廊中相遇,赵泊睿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赵荟蔚眉头微挑,打破了寂静:“睿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赵泊睿冷冷撇她一眼,绕开她进了包厢,嘴里是毫不客气的讥讽:“狗才会想你。” ------题外话------ 京城富家帅气公子哥这么多,还怕大姐没有第二春?(doge) 第361章 罪证 “狗才会想你。” 赵荟蔚:“……” 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跟了上去,此时赵钱氏在跟淮南老王妃讲以前林元徽的事,说得她又流泪了,淮南老王爷则又悄悄挪到一侧默默的听。 从他的神色中隐隐能看到难过,林元徽是淮南老王爷的长子,被给予厚望,又倾尽家族之力培养出来的旷世奇才,一代英才因王朝更迭而假死隐退,确实有些可惜。 赵荟蔚看了淮南老王爷一眼,就想起了银鸢公主,那个据鬼门宗所说是她娘的人,她其实也好奇,银鸢到底跟淮南王府有没有关系。 她等会儿回府以后再去问问她的祖父。 她把目光看向赵磊伟那边。此时他们正在跟淮南王聊种地,他们种了快半辈子的地,对这方面是相当的熟悉,说的时候那是了如指掌,淮南王也不遑多让,他对农事也有诸多了解。 凉州地贫,只能自给自足,他身为藩王,就得对百姓上心,最起码在他的管辖之下,凉州的百姓要吃饱穿暖,他也确实做到了,所以淮南王府的人在凉州百姓心中声望很高。 三人聊着聊着,赵磊伟就回忆般的说起他没种田以前是个账房先生,因为家里人手不够,而且账房先生能领的工钱不高,他就回家帮忙种地了。 而赵磊业则是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但是对学业不感兴趣,也就跟着自家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地。 家中唯一的学得久的就是赵容与,只是念了几年书全念进了狗肚子里,出了这么个不孝子。 听到这儿,赵荟蔚心中微动,但想着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安排好,就暂且按捺下来。 离别的时候,淮南老王妃拉着赵钱氏的手,让她有空一定要来王府玩,赵钱氏点头答应了。 而赵荟蔚有点事,则是目送他们上车,马车离开以后,她就又回到包厢里。 不一会儿,徐子恒便来了,他来得匆忙,一进来就看见赵荟蔚坐着慢悠悠的喝茶,他走进来关上门。 “你们也是够急人的,半个月了,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他坐去了赵荟蔚的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全部喝完才算解了渴。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舒服了,外面热死了。” 说完,他看向老神在在的赵荟蔚,没好气道:“刚回来就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荟蔚把茶杯放下,她看向照在窗棂上的阳光,从屋内她都能感受到暑气:“你知道北方旱灾吗?” “知道。”徐子恒答,这件事全国上下都知道了,只是很多地方都还觉得不怎么严重,而京城除了米价涨了一些,京中百姓该吃吃该玩玩,没有丝毫变化。 “我想卖米,以原价卖出去。” 徐子恒闻之,微愣。赵荟蔚囤米的事他是知道的,一开始还好奇她囤米做什么,然而现在就给出了他答案,赵荟蔚在旱情初显之际,就做了打算。 只是她不打算赚钱,而且要以原价卖出去。 “为何?” 赵荟蔚撇他一眼:“当然是给自己积德啊,我能赚钱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没必要发灾难财,这些米都是为旱情囤的,本想防患于未然,没想到真的能用上了。”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下面京中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儿是欢喜安乐的,但其他地方百姓们流离失所。 徐子恒闻言还高看了赵荟蔚一眼,虽然口头说着积德,但是行动上确是实打实的为百姓着想了。 只是他也有思量,于是皱着眉道:“现在不建议卖,一是京中米商正炒米价赚钱,我们突然原价,冲了大米市场,恐怕会适得其反,引起京中米商的反感围攻。二是,还没有到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以再等等,米价涨得厉害会引起官府镇压的,那个时候我们再卖,不仅百姓有米吃,我们也会平安无事。” 徐子恒的一通分析,赵荟蔚也认可的点了点头,那么这件事就要往后面放一放,于是她拿出怀中的图纸。 是一套设计独特的首饰,她把设计稿递给徐子恒:“请人帮我把这套首饰打出来,用铺里最好的宝石,钱我来出。” 徐子恒接过,眼里划过惊艳,他道:“这做出来得卖多少?” “不卖,我送给婳姐姐的。” 徐子恒诧异的看她一眼,好端端的咋还送起首饰了,不过这是她们的事,徐子恒懒得问,领了首饰稿就走人了,这一套打下来最低也得要半年。 这些事情安排好以后,她又去了一趟仙乐坊,她没在的时间都是莲枝在管理,倒也没出什么乱子,此时也来不及叙旧,她简单交代了几句,并说过几天再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她要回府问关于银鸢的事。 ………… 镇北王府 被传身受重伤的沈明南此刻真坐在椅子上喝茶,听着余淮来报,刚回去的赵荟蔚跟落花村的亲人在玲珑阁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回了淮南王府。 他看向淮南王府的方向,那天他跟林槐安联手破了幻阵以后,又过了蚀骨虫那片林,平安无事的出了柢山,一行人紧赶紧慢的花了几天时间才回了京。 为了方便行事,他谎称对外身受重伤,好处是目前他世界清静,坏处就是太清静了他又想晏晏了。 现如今他还不方便出去,甚至不能露面,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算了,他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解决了,再去找他的晏晏,他想着就去了书房写信,递给龙潜。 写完递给余淮以后,延元就来禀报:“主子,姚侧妃求见。” 沈明南头也没抬:“身受重伤,不见。” 延元抬眸看他一眼,继续道:“姚侧妃带来了关于左丞相一家的罪证。” 沈明南这才抬起头来,脸上神色有些玩味:“还挺能耐,去把关于左荣的罪证拿进来,再告诉姚南嘉,本王受伤严重不便见客,过几日再给她答复。” 延元出去以后,没过多久他就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漆色的匣子,而里面就是姚南嘉所搜集的左丞相罪证。 第362章 生产(二更) 沈明南倒是好奇她能带来什么,延元退了出去,匣子被放在了桌子上面,他伸手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信件。 他拆开一封,里面是左荣贪污受贿的证据,以及跟各个官员之间的往来。 他轻笑一声,程煜果然宠爱姚南嘉,连自己的书房都让她如过无人之境一般,不然她怎么弄来这些东西? 而程煜呢,怕左荣有反心,藏了这些罪证,没想到适得其反,他估计也想不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了给自己的孩儿报仇举止会如此疯狂。 沈明南指尖捏着信纸,垂眸把信塞进了匣子里,还不够,这些罪证还不够。 他要的是,能一次就把左荣摁死,再也蹦跶不起来,所以,接下来还得他自己来了。 “主子。” 外面传来余十七的声音,沈明南把匣子关上,淡声道:“进来。” 余十七进来把门关上:“主子,沈四小姐要生了,她住那处宅院被太子的侍卫团团围住,沈四小姐一旦平安生出孩子,太子的人就会把她带走。” 至于带走去哪儿,他们都心知肚明。 沈姝活不成的,她确确实实的推了姚南嘉,而周成说是调查原因。实际也只是为她拖一些时间,最起码让那个孩子平安出生。 她的孩子出生,就是她的死期,程煜暂时动不了左沁,却可以拿沈姝先来开刀。 不过…… 沈明南黑眸微暗:“先保住她,本王有事要问她。” 余十七领命出去以后,带着余十八,余十九和一队二十几人的私兵就去了一处宅院。 这儿是李钰为了养沈姝在外面买的院子,房屋写的沈姝的名字,可见他对沈姝是真的疼进了骨子里,就是可惜人蠢笨了一些,爱给人招些灾祸。 此时,太子的隐卫夜北正守在门口,宅院里声音杂乱,偶尔伴随着尖利的痛呼声。 余十七带兵来的时候被夜北拦住,他认识这是镇北王身边的隐卫,夜北脸色很冷:“不知各位前来,所为何事?” 余十七从门缝能看见里面端盆进出的婢女婆子,他不卑不亢抱拳道:“奉镇北王之令,特来带走沈四小姐。” 他话落,太子侍卫的刀全抽了出来,而他带来的私兵同样兵刃相向,两边气势直接拉满。 夜北微微眯眸:“那可能要让王爷失望了,沈姝是我们太子要的人,生完带走,耽误不得。” 余十七继续道:“我们王爷找沈四小姐问些事,问完以后人自会归还,还望通融一下。” “不行!”夜北态度坚决,丝毫不让。 余十七挑眉:“敬酒不吃,那我们只能动粗了。” 夜北闻言,立即拔刀,打斗一触即发,一个人飞快闯进打斗圈的中间:“等一下。” 来人是太子的另外一个隐卫,名唤夜枫。 夜北愣了一下,持刀的手放到身侧:“你来做什么?” 夜枫看了余十七一眼,拉着夜北就到了一侧低语:“把人让给他们。” 夜北皱眉:“为何?镇北王不是受伤严重吗?怎么手还能伸到这里来。” “镇北王只是受伤,他还没死。”夜枫道:“只要他没死,他的势力依旧在,太子殿下说了,暂且把人给他们,后面再讨回来。” 夜北抬头看了看余十七,不甘的让开身子:“诸位请吧。” 余十七朝着后方交代了一声,带着余十九和两个私兵就走了进去,余十八在外面守着。 两人走进,李钰在外面焦急的直转圈,望眼欲穿般的看着那紧闭的门房,就连后方来人了,他都毫无知觉。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见里面稳婆声音传来:“生了生了。” 伴随着她这句话落,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屋门打开,稳婆抱了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走了出来。 稳婆喜道:“恭喜李公子,是个小公子呢。” 李钰颤抖着手抱着孩子,刚出生的孩子浑身都是红彤彤的,哭声嘹亮,李钰听着哭声眼睛通红,落了泪。 这是他跟姝娘的孩子,想法刚落,就见两个私兵就去把脸色惨白的沈姝带了出来。 “姝娘!” 李钰抱着孩子冲上去阻拦,被余十七用剑拦了下来:“李公子,再前进一步,伤着哪里了勿怪。” “你们要把我的姝娘带去哪儿?” “无可奉告。”余十七把人推到一侧:“我们走。” 沈姝嘴唇微动,她看了李钰一眼,又看了那襁褓一眼,眼泪落下,但这次她没再说出让李钰来救她这种话了。 沈姝虚弱的道:“钰郎,好好照顾孩子。” 此次一别,沈姝知道,她命到尽头了。 以往她自私自利,就连怀这个孩子也是为了笼络住李钰的心,可怀孕十月的心路历程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动,能感受到他每天在慢慢长大,她有些后悔了。 如果她没有那些嫉妒心理作祟,她即便只能当李钰的外室,现在也是有儿有郎君相伴,哪里能走到这一步来。 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亲娘涵姨娘,为了护着她替她顶罪而死,她突然就理解了,何为骨肉分离之苦。 她不想祸及李钰他们了,也不想她儿子有一个声狼名籍的娘。 想到这儿,她泪水止都止不住:“孩子长大以后,别告诉他,他有一个我这样的娘。” “不,不要,姝娘。” 私兵带着人走了,余十七断后,外面夜北夜枫在两侧目送着他们离开,李钰再次追了出来。 “姝娘!” “李钰!” 身后的暴喝止住了李钰追出去的脚步,他回头就看向后方不远处铁青着脸的李父和李母。 李钰神色怔愣,呐呐出声:“爹,娘……” 李母走近,终究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厉声喝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一些什么蠢事!良家的姑娘你不看,你偏偏要背着我们养一个外室,那个人还是沈姝这种毒妇!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脑子。” “不……姝娘很好的,她真的很好的,你们根本就不懂……”即便事已至此,他还是要帮沈姝说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被沈姝当了筏子,一开始他也想断了,可在一次醉酒的夜里,他看见她哭得可怜,如一朵易折的花。 第363章沈老太君之死真相(1) 李钰想,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她也想有个安全可避风雨的地方,有一个可以疼她爱她的人。 他想改变她,引导她,自从她怀了孩子后,性子更好了,如果没有遇见姚南嘉…… 如果他没有带她去那条街,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李钰一下就颓废下来,他看着哭得响亮的稚子,自己的泪也落了下来,他太弱小了,他救不了沈姝。 …… 镇北王府 余十七把人带到的时候,沈明南正懒懒的喝着茶,他抬眸看了一眼沈姝,此时她身上已经被收拾干净,没了人扶着,她一下就跌在了地上,惨白的脸上毫无生气。 沈明南放下杯子,懒懒靠在椅背上,直入主题:“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关于祖母的死。” 沈姝抬眸,面前的这人矜贵疏离,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就是这样,即便他们的父亲不喜欢他,他依旧是世子,长在云里,而她就是那尘。 现在也是,他高高在上,权势滔天,而她朝不保夕,命运多舛。 她抿唇:“祖母的事……是我鬼迷心窍了,但是那毒没有成功。” “嗤。”沈明南轻嗤一声:“你要是成功了你以为还能活到现在?” 沈姝无言,垂着脑袋不说话。 沈明南继续道:“谁蛊惑你那么做的?” 蛊惑? 沈姝疑惑的抬起头来,这件事是她自己要做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看她这样,沈明南简直没眼看,真是蠢到家了,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 “你这次撞了姚南嘉流产不就是被人蛊惑了。” 沈姝这才慢慢回忆,她惊觉,那几日她总能听见各种吹嘘姚南嘉多好多好,太子有多宠爱她。 她原来本就爱慕程煜,听一次就算了,可天天听,她心里的不甘就涌了出来…… 所以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控,而她傻傻的给人做了筏子…… 最终害人害己。 沈明南一点儿也不同情她,看她煞白脸色,他薄唇含着讥讽笑意:“想起来了吗?” 沈姝这才慢慢回忆那天,她恨她的祖母不帮她嫁给程煜,但她也只是怨恨,直到听说要给她相看夫家,而相看的李家也只不过是六品。 又听到戚氏说,沈婵相看的是三品官员之子。 一时嫉从心来,又听了戚氏诉苦,她想帮戚氏夺权,她的祖母太霸道了,只有她祖母死了,她才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 她眸光中有些不可思议,是戚氏,她在引导她的思想,最终让她做了错事,她敬爱的嫡母,拿她做了刀子。 她嘴唇嗫嚅:“是嫡母……嫡母说祖母压她,她在家中做不了主,甚至管不了我的婚姻大事……在她的这番话下,我就想,如果没有祖母就好了,就可以嫁给太子表哥了,我才会做出那等傻事的。” 戚氏? 沈明南眸中划过暗光,所以他祖母之死沈修羽确实参与其中,甚至还是这件事的领头人。 他曾经一直以为他祖母是被匕首刺破心脉,直到遇到朝花,才发现这件事另有蹊跷。 ------题外话------ 还有两章,下午更, 第364章 真相(2) “你的毒药怎么来的?” 沈姝微微动唇:“我……我只是想买砒霜的……那人给了我牵机散我一想都是毒药,就拿来用了……” 在沈明南冷意连连的目光中,沈姝吓得瑟缩了一下:“三哥……我已经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会去给祖母坟前赔罪的。” 知道错了也已经晚了,他的祖母死了,死在了后宅阴私的手段里,被他人谋害致死,而动机就是这个——权。 沈明南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恨不得提剑去把沈修羽母子俩千刀万剐了,可他不能这么做,沈修羽爵位从一品,他要是随便杀了他,会被诟病。 甚至程盛全会从这件事下手阻拦他的婚事,这件事还得徐徐而图之。 他看向沈姝:“沈姝,你死不足惜。” 沈姝没有反驳,默了默才哑着声音道:“三哥,我知道的。” 她罪孽深重,从前不觉得,人只活一次,她怕死,她肯定要保全自己。 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又多了一项害怕,害怕她的罪孽牵扯到自己无辜的稚儿。 沈明南不欲与她多说,吩咐道:“十七,把人带走,送去给程煜。” 沈姝连反抗都没有了,余十七把她带出府,还没动作一支箭就准确的插进了沈姝的心脉之中。 心口如开出一朵艳丽的花,红得荼靡。 她的眼前划过从小到大她长大的经历,想起了涵姨娘每每都会隔老远看她,想起自己多么的面目可憎,惹人厌恶而不自知。 想起和李钰的初识,他朝她伸出援手,爱护她,疼惜她。想起那刚出生她只来得及看一眼的孩子。 最终缓缓闭上了眼,清泪两行滑落,祖母,娘,我来赔罪了,她愿意承担所有恶果。 但李钰是个好人,希望老天能保佑他,保佑她的孩子平安长大,她也无憾了。 沈姝软倒在地,余十七看向射箭之处,是程煜的隐卫夜北,他没有躲闪而是回望了过来,随即冲着余十七遥遥拱手,身形一闪很快离开。 余十九进了府内,寻到了沈明南:“主子,沈四小姐被太子的人射杀了。” 沈明南神色毫无波澜,死了便死了吧,他淡淡道:“尸身送去给李钰,帮本王把余淮叫来。” 余十九领命出去,余淮很快进来:“主子。” 沈明南颔首:“你派几队人马下去,务必找到那个已经辞官的太医,尽快把他带到本王面前来。” “再派人去淮南王府把朝花接进来。” “是。” 事情安排妥当以后,他又回到了椅子上坐着。 他的右肩伤势已经开始结痂,大概还要再过半个多月才能痊愈,如今已经五月底了,马上进入六月。 三生花的半粒解药只能维持三个月,至于赵荟蔚跟鬼门宗的交易,从她开口问他会不会造反的时候就不难猜出。 这天下鬼门宗也想分一杯羹,想拿他开路,也要想想胃口这么大能不能吞得下。 他想着鬼门宗的问题,就听见延元来报:“主子,朝花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宜光郡主。” 第365章 银鸢 沈明南立马站了起来,去了正厅。 赵荟蔚也才刚到一会儿,朝花手脚不便是用担架抬着,璎珞跟在一侧。另外一侧椅子上坐着的是空青子,他身后跟着贺宥,他手里捧着花生米,捻着一颗一颗的甩着吃。 见着人来了,赵荟蔚才道:“朝花带来了,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沈明南点头:“朝花知道我祖母身亡的真相。” 他转头吩咐延元:“带朝花下去妥善安置好。” 如今朝花虽不能行走,但她喉咙只要好好养着还是可以说话的,她现在只能说几个简单的字,但这也够了。 赵荟蔚拉着沈明南坐椅子上,招呼了一下空青子:“空神医,快过来帮他看看。” 空青子吃完最后一颗花生米,又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背起手过来,坐到沈明南的另外一侧为其把脉。 片刻,他眉头越皱越紧,看向沈明南问道:“三生花?” 沈明南点头:“是。” 赵荟蔚急忙道:“这毒有解吗?” 空青子把手伸回:“解肯定能解,只是要用的药材不是那么容易寻到,其中有一味三生莲,那是千年难遇,与三生花相伴相生,花是毒,叶是药。老夫等会儿给你一个药方,你若是能把上面的药材寻齐,老夫就为他炼制解药。” 赵荟蔚点头答应,接过药方就看了一眼,总共六味药材,地藤果,紫苏,三生莲,龙涎香,白及,朱砂。 其中最难找的就是三生莲,不过再难找也得去找,不然指望鬼门宗给药?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赵荟蔚把药方塞在沈明南手里:“你多派点人手去打听打听这些药,最好在三个月之内解了。” “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明南颔首:“好,我送你。” 赵荟蔚离开以后就回了淮南王府。这离得近有离得近的好处,几步路就到了家门口。 回府的时候她先是询问了淮南老王爷在哪儿,得知他已经睡醒以后她就直接去了淮南老王爷的院落。 他正在逗他的鹦鹉,给鹦鹉喂食。 “祖父。” 淮南老王爷听见声音看了过去:“晏晏,有什么事找祖父啊?” “是有些事,还请祖父进书房来。” 淮南老王爷也没有再逗鸟了,他跟着一起进了书房,淮南老王爷的书桌上摆放着他画的山水画。 “什么事?” 赵荟蔚斟酌着措辞,才道:“我想问一下前朝的事。” 淮南老王爷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祖父,此次我被抓去鬼门宗,才知道他们是与前朝有关的,他们说我长得像银翎皇后……” “所以我想问一下,祖父,你是否认识银鸢公主。” 淮南老王爷闻言,沉默了下来,其实在他第一次见着赵荟蔚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亲娘是谁了。 只是那是前朝的事,跟赵荟蔚无关,他只想保住林元徽最后的血脉,即便她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也没有关系。 可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捅破了,瞒不住了,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身份,要是被圣上知道,圣人又如何能容得下林家? 窝藏前朝的人,还是公主,这可是谋逆之罪,一旦爆出,不说她是不是银鸢的女儿,赵荟蔚还有活路吗?他们林家恐怕也要被灭门。 程盛全疑心很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只是赵荟蔚已经问了,淮南老王爷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说说往事。 他叹了一口气:“我其实跟银翎皇后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被山匪追杀,也因为银翎皇后伸出援手,我得以活命,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能报恩她就匆忙离开了,再见之时就是前朝被灭,我跟安亲王替先帝剿灭了前朝军队,杀进皇城。” “前朝皇帝最后护着琉璃殿的门,因为里面有银翎皇后,而他在外被射杀。” “最后的时候我才发现,琉璃殿抱着孩子的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那时候那火我不得不放,最后只来得及藏了她的孩子,那时的银鸢也才三岁,她托孤给我,我把孩子藏在了外面,等风波过了以后。” “又以表姑娘的身份把她养在王府里面,姓林取单字铃,府里的人都叫她铃姑娘。” “只是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知道了我们是灭她亲族的仇人,她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不知去向,我们找了几年无果,后来就是安亲王府被灭,我们也分不出精力再寻她,再接着就是你爹消失于京城,我们离了京,去了凉州。” “而你爹啊,应该是寻着银鸢了,跟着她走了。” “所以你们一直知道我娘就是银鸢公主?” 淮南老王爷站起身,去了一个隐秘的上锁抽屉里拿出一卷画轴:“槐安第一次带你来凉州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了,只是跟前朝挂钩并不是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就快乐无忧的过一辈子就好了。” “也无需去被人寻着背负前朝的仇恨,只是你样貌长得太招眼了,见过银翎的都会有点点印象,目前没传出什么消息,想必他们已经忘了银翎的模样了。” 银翎从进宫就住在深宫,不怎么出现在外面面前,而见过银翎的都跟他差不多岁数了,他这个年纪,老伙伴们都差不多去世了。 他把画轴打开,一个绝世美人跃然纸上,锦衣华服,头戴凤冠,面如美玉,琼鼻赤唇,如书中所描绘的九天仙子一般,集了世间所有美好。 难怪前朝皇帝宠得如珠如宝,跟眼珠子似的,就连赵荟蔚都被她惊艳,得了这种美人,其他的胭脂俗粉又怎能入他的眼。 不过这种绝世美人,也只有皇家贵族才护得住,但凡她在任何一个普通人家,都会招来灾祸。 赵荟蔚伸手接过仔细看着,淮南老王爷又拿出另外一卷画轴。 “这是银鸢公主。” 赵荟蔚把银翎的画像放下,看向另外一卷画轴,里面的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有银翎七分貌,跟银翎的雍容华贵比起来,她看起来天真烂漫多了。 “这就是银翎皇后。” 第367章 前世 银鸢像是闺阁中被宠大的姑娘,笑容都是纯真美好的。 淮南老王爷见着画轴,眸光都柔和了许多,他忆起了往事:“小时候的银鸢最喜欢跟在元徽的身后跑,长大以后还反过来了,他跟着银鸢跑了。” “如若她没有知晓,依旧在淮南王府生活,她应该会欢喜着嫁给元徽,府里上下和乐都会喜欢她,两人琴瑟和鸣,免了颠沛流离之苦,你也会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不会流落山野十六载。” 可这一切都是奢望,世界上没有如果。 赵荟蔚悄悄退了出去,没有再去打扰淮南老王爷,她原来真的是银鸢的女儿,此时她心情有些沉重,虽然前朝的事跟她没太大关系,可她被鬼门宗盯上,一时脱身不了。 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心里有些忧虑,这边虎视眈眈想谋夺江山,另外一边沈明南最大的命劫又快到了,就在明年,她又该如何帮他躲过去啊? 总不能劝他别去战场了吧…… 赵荟蔚就开始思考,把他迷晕了度过那几天的可行性。 ………… 李府 李钰被李父李母强行带回了府邸,李母甚至想抢夺那个孩子把孩子活活摔死,最终被李钰阻拦了下来。 他简单的一句,孩子没了,他也去死了。 就这么一句,成功吓退了李母,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万万不能出事,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母心中对沈姝的不满直接最大化。 但是他们害怕儿子做傻事,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甚至对襁褓中的小孙子,她都上心了几分,他们李家可不能绝后啊。 沈姝尸身被送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夜幕,李钰见着的时候没再哭了,他紧紧的抱着沈姝已泛凉身体,容颜姣好,只是蒙上了一层冷灰。 他用自己有温度的脸颊,紧贴在她的脸上,试图温暖她。 “姝娘……姝娘……” 地下太冷了,太黑了,你走的时候慢一些,在岔路口的时候能否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这一世的沈姝可能做过很多错事,李钰希望来生他能早早守着她,别再犯傻被人利用了。 “姝娘……我会好好照顾孩子长大的,等他长大了,我就来找你了。” 他抱着沈姝的尸身摇摇晃晃站起身,她早已被沈家除名,沈家的宗祠不接纳她。 她在世的时候没能与他名正言顺的成婚,李家也容不下她。 如若没有李钰,她可能真的就要被抛尸荒野无人知。 李钰把自己的儿子丢给了李母,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了,大不了一家三口一起去地下相聚。 他驾驶着马车,来到城郊外,这儿最适合埋骨。 他用铁锹挖了一个很深的一人坑,把沈姝裹着放了进去,填土的时候他眼泪才一滴一滴落在土坑里。 一切都结束了…… ………… 沈姝的死并未在京中翻起风浪,在姚南嘉的心中同样没有翻起一丝涟漪,沈姝是该死,但真正该死的还有左沁。 姚南嘉站在窗边看月亮,周围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知道房门“嘎吱”声传来,姚南嘉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程煜来了。 他在她身后紧紧抱住她,浓浓的男性气息充斥鼻尖。 “屋子里有些暗,怎么不多点两盏灯啊。” 程煜把头埋在她的颈边,吐息的时候弄得她有些痒。 “不想点。”她声音有些淡,但程煜一听就知道,她还在生气。 随即有些无奈:“嘉儿,沈姝死了,我为我们孩儿报仇了。” 姚南嘉这才回过头看向他俊逸的面容,她浅浅摇头:“程煜,不是的,仇人还有一个,她是左沁。” 程煜看着她执拗的面容,伸手抚了上去,自从姚南嘉孩子没了,她连笑一下都是奢侈,眼眸里更是沉得如一滩死水。 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前世的时候,姚南嘉是快乐纯真的过一生,她没有经历这些破事,而这些事都是他一手带给她的。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姚南嘉最终会嫁给沈明南吧,那时安亲王府没被灭门,她跟沈明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而他呢?虽为太子却处处受制,最后更因程盛全昏庸无道的统治,安亲王府的人率兵直接造反,推翻大焱统治,被百姓们推上了皇位。 他从太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不甘的他在安亲王登基为帝的时候奋起一搏,动用了他手中所有的势力杀了安亲王,而他被斩于沈明南的剑下。 他死之后,灵魂并没有消散,他看着安亲王府的人慌乱,少了主心骨的他们拥了沈明南为帝,而他的尸身被丢去了乱葬岗喂狼。 他一生中唯一的温暖就是姚南嘉,她替他埋了骨,即便那只是她对他一点点的怜悯,但这也够了。 他发誓如若能回来,定要逆天改命,把安亲王府的人扼杀于摇篮中,更要杀了沈明南为自己报仇,最重要的就是他要把姚南嘉从沈明南身边夺过来。 他重生于他三岁落水那年,谁又能想到,他一个三岁的小儿就让公仪百年世家顷刻之间覆灭,更在他四岁那年一把火烧了沈家的后宅,本想把他们直接烧死以绝后患,没想到他命大,让他长到十岁又回来了,这个时候再想弄死他就有些难了。 既然老天让他回来,那他就算死也不能让沈明南笑到最后。 更何况……他还有姚南嘉,他此生最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伤通通都是他带给她的。 “对不起。”程煜在她颈间低声道,姚南嘉眼眸微动,她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脸上的神色脆弱又迷茫。 姚南嘉心中一痛,很多话都堵在了酸涩的喉咙里,让她吐不出又咽不下。 最终她掩了泪意,沙哑着声音问道:“程煜……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啊……世间女子万千,你为何非得来招惹我啊……我好累,我不想过这种日子。” 程煜抱着她的手紧了一些,为何是她? 大概是埋骨之恩,他想结草衔环来报,只是他有些高估了自己,明知姚南嘉讨厌他,他依旧霸道的把她夺了过来,最终伤了她。 ------题外话------ 卡文……(╥_╥)为我的不准时更新找个借口。 呜呜呜,完犊子。把366章节写成了367,内容没问题,放心订阅,稍后修改。 第367章 要害我的人就是程华仪 “嘉儿,左家暂且动不得,等我登帝,我第一个杀她祭奠我们孩儿。嘉儿,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姚南嘉垂眸没有说话,她心里苦涩一片。 已经晚了程煜,你别怨我,我只想为孩子报仇,只有左家倒,左沁死,才能平了我心中的怒。 姚南嘉回抱着他的腰身,两人是这么久以来唯一平和相处的一次,程煜以为姚南嘉原谅他了,他直起身来的时候眼眸都亮了许多。 “嘉儿……” “程煜,我不怪你了。” 他有他的难处,他也期待这个孩子降生,只能说无缘,孩子最后没保住。 姚南嘉不怪他了,她要自己亲手报仇,无论代价多大,就算最后程煜恨她,她都不会退的。 两人去了床边歇下,程煜把她拥在怀里,一如没有分歧的时候,爱意温存。 ………… 翌日,阳光明媚。 赵荟蔚在府里纳凉看帐,店铺多了,下面的帐也跟着多了,璎珞和初微都看不懂,只有她一个人看。 她上次听她大伯说他管过帐,于是她多了个想法,想请她大伯来给她管,又是自己家的人,她信得过。 正好离了落花村,她大伯他们没事干,她不如出工钱请她大伯二伯来给她管账,她放心,她大伯二伯又有钱赚。 她倒是可以直接给他们几千几万两银子,不过以她奶和大伯们的脾气,肯定是不会收的,还不如招他们来,她工钱开高一些就好了。 打定主意以后,赵荟蔚就遣了初微去赵钱氏他们租的宅院请她大伯和二伯过来商量事情。 在等人的过程中,璎珞进来。 她行礼道:“姑娘,丹阳郡主求见。” 丹阳?赵荟蔚眸光微转就知道她是为何事而来,她浅笑道:“请丹阳郡主进来。” 璎珞退出去后,片刻,就把丹阳带了进来,她的气焰一贯嚣张,在赵荟蔚面前更是端得高高在上,头仰得高高的。 赵荟蔚浅喝一口茶,也不在意丹阳郡主的作态,她含笑道:“璎珞,给丹阳郡主搬把椅子来。” 椅子来了以后,丹阳一挥衣袍施施然落座。 初微给丹阳端了一杯茶后,两人就去门口侯着。 赵荟蔚把茶盏放下,才慢悠悠的道:“丹阳郡主来得匆忙,我这儿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勿怪。” 丹阳淡喝一口茶,直奔主题:“我来这儿是想问你蛊虫之事。”她目光看向门口的璎珞初微,继续道:“那日赛马场,这两个议论南疆蛊虫的是你身边的人。” “哦?”赵荟蔚语气疑惑,她看向璎珞问道:“那日你们说了蛊虫之事?” “回郡主,是的,奴婢这也是在书中看见的,看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毒术,如果真被控心蛊所控,那可不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婢每每想到这儿就觉得后怕,那日没忍住跟初微说了一番,没想到被丹阳郡主听了去。” 璎珞看向丹阳郡主,面含歉意,施礼道:“丹阳郡主对不起,若有惊扰之处,还请你原谅奴婢。” 丹阳在赵荟蔚和璎珞身上看了一转,才挥手道:“没事。”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赵荟蔚,你还记得上次在后池救了我一命吗?” 赵荟蔚挑眉,似笑非笑:“当然记得,救你不仅没有谢意,还要被下战书,我也不求丹阳郡主你有恩报恩,只求你别再盯着我不放就行了。” 丹阳被说得脸红,她不是不想感谢,只是拉不下面子,再说了,当时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农女,救她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为何要道谢? 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再道谢不是显得当时她为人小气不知礼吗? 所以丹阳僵着脸:“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了。”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道:“我是怀疑,我那天也被下蛊了。” 对于丹阳的说辞,她道谢与不道谢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只不过想试一下是否真的不能改命。 她顺着丹阳的话头问了下去:“哦?丹阳郡主可查清楚了吗?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这可是有人要谋害皇家中人,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闻言,丹阳脸色铁青,杀头? 要害她那人可能不会被杀头,甚至这件事还会被压下去,那她就得吃个哑巴亏了? 只要想到身后有这么一条毒蛇,她夜晚都睡不好,如果不斩除这个祸害,这个阴影会跟随她一辈子。 她看了看赵荟蔚,犹豫再三才咬牙道:“我查到了,要害我的人就是程华仪!” 赵荟蔚面上闪过惊慌:“丹阳郡主,这事可不能乱说的,污蔑长公主就算你是郡主,也免不了一顿罚。” “我没有乱说。”丹阳郡主坚持道:“她给我下蛊的时候,是她去皇寺的前一天,我在后池办宴的时候就发作了,如果不是你,我那日就命丧荷花池了。” 赵荟蔚看她肯定的样子,可算是让丹阳查到了,看来一年前那差点死亡的阴影一直伴随着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样就好办了,她就让丹阳去跟程华仪斗,她倒要看看这个程华仪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赵荟蔚迟疑道:“不应该啊,按辈分来说,长公主是你的姑姑,她又为何要害你?” 丹阳面色也很难看:“我不知道。” 她也想不明白,她跟程华仪无冤无仇的,那人为何要她的命?真的令人无解。 但是她丹阳也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软柿子,既然她程华仪要害她,她也不会就这么干等着让她来害。 她要去搜集罪证,揭露程华仪的恶行,让她名声扫地,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赵荟蔚又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不信长公主会来害你。” 丹阳看了赵荟蔚一眼,有些事不是信不信就能解决的,她也不信,她还是程华仪的侄女,两人平日里都没什么交流,她又有什么理由来害她? 只能说皇家的事太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但现在首当其冲的就是找寻这其中真相。 第368章 你想跟我断亲? 丹阳站起身:“宜光郡主,这件事虽然是我无意得知,但我还是得感谢告知,不然我这一辈子估计都会被蒙在鼓里。另外,这件事还望你帮我保密,我不想声张出去。” 赵荟蔚点头笑道:“这是你跟长公主的私事,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参与其中。” “那就好,如此我就先走了。” 赵荟蔚同样站起身:“丹阳郡主慢走,初微去送客。” 两人走后,璎珞上前摩拳擦掌的兴奋道:“姑娘,还需要奴婢去做什么吗?” 只要让程华仪倒霉的事,她就愿意去做。 “暂且没了,等着就好了。”她说着就看向初微:“我大伯他们要来了吗?” 初微点头:“奴婢刚刚给赵老夫人递了信,他们说收拾一阵再过来,奴婢就先回来了。” “嗯,他们到了知会我一声。” 赵荟蔚并未等太久,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以后,赵磊伟他们就来了。 赵荟蔚去了府门口迎接他们,来的有赵钱氏,赵磊伟两兄弟,意外的是赵泊睿也在。 赵钱氏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了东西,她站在外面有些拘谨:“荟荟,你祖母在吗?我给你们带了一些家里自己做的腊肉,你们尝尝,味道很好的。” 赵荟蔚伸手接过,袋子有些重量,打开一看里面是熏烤成色极好的腊肉,她笑道:“奶,我最喜欢吃家里的腊肉了,还是你懂我。” 她把肉袋子递给璎珞:“送后厨去。”又挽着赵钱氏把她带着往里面走:“奶,今天你们留在王府里吃饭吧。” 赵钱氏急忙拒绝:“这不好,更何况家里还有你大伯娘和两个弟弟呢。” “没事,我等会儿派人去接她们过来就行了,你就安心待着吧,再逛逛淮南王府,六月了,花圃里的花儿都开了。” 既然赵荟蔚都这样说了,赵钱氏也不好再拒绝。 淮南老王妃现在可惦记赵钱氏了,只是多次相邀这个老妹妹都拒绝了,这次好不容易来了,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她轻易离开。 她带着赵钱氏去了自己的院落,而赵荟蔚带着她的大伯们去了她的书房,赵泊睿不远不近的跟着,赵荟蔚撇他一眼,冷得跟坨冰一样。 璎珞给两位大爷抬了椅子,又斟了茶,赵泊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璎珞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赵荟蔚才道:“把两位伯伯请来是有事相商。” 赵磊伟和赵磊业异口同声问道:“何事?” “不知两位伯伯可愿意来我的铺子为我管账,你们放心,银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赵磊伟闻言,心跳都加速了不少,他们离了落花村,离了赖以生存的田地,本就在愁该如何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 他虽然心动,但也有思量:“荟荟……我跟你二伯没怎么读过书,你这儿店铺这么多,弄错了可怎么办?要不……你请个学识渊博的人来管吧。” 赵荟蔚看了两人一眼:“学识渊博的人我能请,但他们又不是我的家人,把账本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再说了,那日我可是听你说你管过帐的。” “大伯,与其在外找事情做不如来我这儿帮我管账,你管着我放心。” 赵磊伟迟疑:“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荟蔚把一摞账本塞他怀里:“你管珠宝铺的,二伯管奶茶和面包坊的,火锅的自有徐子恒自己管,等会儿我再配个管事给你们,若是哪儿不懂就去跟底下的掌柜对帐。” “大伯,机会已经给你了,你看看要不要做,银钱当面侄女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银钱方面倒是次要,主要是赵磊伟怕自己做不好,但这也是一次机会,跟着赵荟蔚做,不说大富大贵,但家中也是吃喝不愁了。 赵磊伟最终咬牙:“我试试。” 赵荟蔚笑着又看向赵磊业:“你呢二伯。” 赵磊业憨厚的挠头:“我也做。” 赵荟蔚这才点头,半开玩笑道:“大伯,二伯,账本我交给你们了,你们可得仔细了,有疏漏我可是要扣你们工钱的。” 赵磊伟立即机警:“大侄女放心,我们一定会仔细再仔细的。” 这个话题落下,赵荟蔚想起了赵叮咛问道:“现如今大姐在做些什么?” 提到自己的大女儿,赵磊伟就直叹气:“你大姐现在要存钱开个小绣坊,她也就那点儿绣技拿得出来,只是她现在还要带个儿,还要卖绣帕赚钱,每天脚不沾地的,我们劝她等响哥儿大些再出去,我跟她娘又不是养不起她,她偏偏不听,一个人死扛着。” “荟荟,你要是得空就去劝劝你大姐吧,我们说的都不管用,你就让她别这么拼了,身子累垮了,响哥儿还这么小,怎么离得了娘?” 赵荟蔚沉吟:“我知道了大伯,你放心吧,我会去劝大姐的。” “没什么事,我跟你二伯就先去前头了。” “大伯,二伯慢走。” 送走了赵磊伟,赵荟蔚回来发现赵泊睿还在椅子上坐着,她讶异挑眉:“你怎么还在?” 赵泊睿从他的灰衫衣襟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上次离开时留下的六百两,一分没少全在这里。” 赵荟蔚目光看向那叠银票,又看向他的侧脸,眉头皱起:“这是我给你们用的,不用还给我。” “公是公,私是私,你的钱我们不要。” 赵荟蔚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一贯含笑的杏眸也变得锐利:“怎么?把钱还给我,你是想跟我断亲了?还是想断绝关系,从此不再往来?” “我没有。”赵泊睿这句话倒是回得快,他从未想过断亲这种事。 赵荟蔚冷笑一声:“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钱我是给奶用的,我十岁以后都是奶养育我,这钱我都嫌给少了,你倒好,一分不少全在这儿。” “怎么?觉得不用我的钱就很能耐了?看一大家子吃糠咽菜供你读书你心里就舒服了?我有些想不明白,赵泊睿你真就这么讨厌我吗?有关我的一切你都不想接触?” 第369章 你别跟我生气了(二更) 赵泊睿这才抬眸,仔细看着她越来越姝艳的容颜,他喉头微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讨厌她,甚至很想见她。 可他也讨厌她不吭一声就跟别人走了,她还订婚了,他没能参与她这段人生。 “我有给家里赚钱。”赵泊睿低声说着。 赵荟蔚神情微愣:“什么?” 赵泊睿嘴微抿:“我没让家里供我学费,我边读书边做零工赚的学费。” 他语气很低,赵荟蔚竟听到了一丝委屈。 闻言,赵荟蔚语气也软了一些:“那你们为何不用我给的钱,这就是给你们用的,不用再还我了。” 赵泊睿看了她一眼,六百两银子,他们农作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省吃俭用已经够他们用十几年,而赵荟蔚当时一个小姑娘,身上又能有多少银子? 这是他存着,想上京的时候给她用的,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这区区六百两银子,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他低下头,不再言语,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人,好像不再需要他们了,赵泊睿心中有些失落。 一只嫩白的手摸上他的脑袋,赵泊睿抬头就看见某人手伸得高高的就为了摸他。 赵荟蔚看着他的琥珀眼眸认真道:“睿弟,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弄得这么生分,我会很伤心的。” 赵泊睿呆愣的看着她,嘴唇微动:“你……你也会伤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肯定会伤心啊,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所以睿弟,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赵泊睿琥珀眸微动,随即才反应过来跳开,气道:“赵荟蔚,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摸我!” 赵荟蔚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在她心中赵泊睿就是她的弟弟,跟赵沉毅和赵帆一样,看见小的就忍不住摸头表示亲切。 她冲着赵泊睿一笑,赵泊睿没什么好脸色:“我没跟你生气,我只是想问问,当年你为何要不辞而别,你都没有跟我说,你都没告知我,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家人。” 赵荟蔚挠头,当时沈明南也急着走,她就连赵钱氏都是匆匆忙忙通知的,更何况是在书院读书的赵泊睿。 他们连个散伙饭都没吃,不过好在现在又团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时候真的太急了,很抱歉没有跟你说,让你担心了。” 赵泊睿撇过头,别扭的嘀咕一声:“谁担心你了。” 赵荟蔚见他这样,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总比他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生气她突然离去。 她走向前,跳过这个话题:“走吧,大伯娘他们应该也到了,我们也去前面吧。” 两人走到前面的正厅,淮南王和楚氏都出来接客了,大家聚在一起倒也热闹。 赵沉毅见着赵荟蔚来了,眼睛一亮,很快就围了上来:“阿姐。” 赵荟蔚从袋子里拿出几颗橘子糖塞他们手里,他们一人撕了一颗吃得心满意足。 林然和林玄也围了上来:“阿姐,我们也要。” 她又一人给了一颗,然后看向赵泊睿挑眉道:“吃糖吗?” 他不屑哼道:“小孩子把戏。” 不要拉倒,她还省了一颗糖。 她坐去了位置上,几个小的又围了上来,赵泊睿盯了盯她的口袋,有些懊恼,他也没说不要啊,赵荟蔚有些偏心!他闷头坐去她的身侧。 赵沉毅见干坐着也无聊,于是就开始扯话题:“阿姐,你想不想知道落花村里,你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提到落花村,赵荟蔚来了兴趣:“说说。” 赵沉毅想了想就开始神秘兮兮道:“你还记得春红姐姐家吗?陈老太传你蛊惑春红姐姐杀了她家人,后来她真就是得了疯病,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但现在没人信她了,而且她大儿子还把她赶了出来。” “去年夏天的时候就没看见她了,好像出了村子不知所踪,有人传她跌河里淹死了。” 提到陈春红,赵荟蔚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颜汐,那种感觉真的太熟悉了,但是余淮确确实实的看见她跳了河。 赵荟蔚觉得她抽空还得再去问问,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除了陈老太呢?还有没有什么趣闻?”赵荟蔚好奇问道。 “有。”赵帆接道:“阿姐,你还记得胡大哥吗?”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胡强?” “对对对,就是他,去年春天他成亲了。” 赵荟蔚对胡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给她送鱼的那个时候,那个憨厚壮实的大汉竟然成亲了。 赵沉毅轻推了赵帆一把,挤得更前面一些:“胡嫂子是镇上一个大夫的女儿,胡大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镇上大夫那儿给胡大娘抓药,说来也是缘分,你离开的那年冬天,胡大哥在冰河里救了意外掉河里的胡嫂子,两人结缘,开春的时候两人就成亲了,他俩孩子都才出生没几个月呢。” 听到这儿赵荟蔚有些感慨,时间真快,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接着问道:“然后呢?南下逃荒的人多了,他们离开村子了吗?” 赵沉毅点头:“他们走得比我们要早些,一开始是去了镇上那老大夫家,后来不知道离开杏林镇了没,不过我想应该都离开了吧,那儿现在都变得好乱,街上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人。” 旱灾,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现在北方又是什么样了,现下已是六月的天了,本就梅雨时节,可这太阳已经连续出了一个多月,就连京城这边也只是偶尔下点小雨,更别提天气更加糟糕的北方,现在田地应该都晒裂开了,别说生产粮食,估计水都要难寻了。 赵泊睿看她沉思,她把他们全部接进京应该就是早就发现了苗头,如果他们等到现在再走,估计有侍卫都难行。 他抿唇道:“镇上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搬离杏林镇进了县里面,我们来的时候县城外都聚集了流民,但是他们都离县城十步远,对了,当初那个要纳你进府的孙家也搬去了县里。” 赵荟蔚想了想才挑眉道:“孙家?纳了赵荷花的那户人家?” ------题外话------ 害!抱歉宝子们,更新太晚了。 第370章 不准对他好 “对,就是他家,不过半年前赵荷花似乎被孙公子折磨死了。” 赵荷花死了,赵荟蔚不意外,她问道:“村长家呢?没为她讨公道?” 赵泊睿回道:“孙家给了村长家一笔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更何况村长恨不得没有赵荷花这个女儿,又怎么会为她讨公道?” 赵荷花恶劣的品行直接丢脸丢到赵家祖宗面前了,订婚后失贞和胡二痞搅和在一起,还被孙老爷当场抓着,这事说出去,落花村村长的儿子的官途也算毁了。 “而且,赵书文考中了秀才,今年他虽然考举人落榜了,但他明年还要重考,所以家里就不能有一点污点,赵荷花的死捂得紧,我都是意外得知的。” 赵荟蔚沉默了一瞬,才道:“人死如灯灭,我们不谈论她了。” 她看了一圈:“大姐呢?她没来?” 赵帆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大姐在家带响哥儿,然后绣帕子挣钱,她不来。” 绣帕子能挣多少钱?一张撑死了十文钱,这没日没夜的绣可不得把眼睛都绣坏了。 赵荟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轻快道:“明天我去你们那儿玩一下,好久没跟大姐说体己话了,有些想她。” 赵沉毅很高兴:“阿姐,你想来就来,只是那儿有些简陋,你别嫌弃。” “臭小子,说什么话呢。” 赵荟蔚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吩咐林然和林玄:“你俩带这两个哥哥去我们王府里逛一下,但是别走太远了,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两小的应下,一人拉住一个牵着就往外走,后面有婢女跟着,倒也不怕会出什么意外。 她看向赵泊睿:“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一会儿?” 赵泊睿摇头:“不必。” 他不想出去,赵荟蔚也不勉强他,两人就坐在正厅里,看几个年长的唠嗑,直到吃完晚饭,淮南老王妃才念念不舍的送了赵钱氏出府。 赵泊睿走出几步,然后又回过头:“赵荟蔚,明天我来接你吧。” 赵荟蔚没有拒绝,笑着点头称:“好。” 有赵泊睿带路,她还省了去寻宅院的麻烦,送走人以后,赵荟蔚回到自己的院落,有婢女给她打了水来洗漱,她散了头发,泡在温水里,散了一天的疲惫,随即才发现没带换洗的衣裳。 听见门响了,有脚步声进来,她趴在浴桶边,闭着眼睛懒懒道:“璎珞,帮我把里衣和小衣拿过来,在左边衣柜的第三个格子里。” 脚步声停住,然后才朝着她说的地方而去,最后在屏风外站定,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放哪儿?” 赵荟蔚本昏昏欲睡的,听见声音瞬间清醒了,她看着屏风面上倒映的人影,往水底下缩了缩:“你,你怎么来了?” 沈明南声音含笑:“我怎么不可以来?晏晏可当真无情,一日没见也没说想我。” 赵荟蔚闻言,小声反驳:“昨日不是才见过吗?” “昨日能当得今日?我可是天天都很想你。” 她看着屏风后的人,缩了缩肩:“你先把我衣裳放屏风上,我要穿衣裳了。” 屏风后的人把她衣裳一挂转身就离开了,赵荟蔚这才起身擦干水,又穿好衣裳才走了出去。 沈明南自斟自饮,坐在桌旁,非常的悠闲。 赵荟蔚走到窗外看看,外面很安静,有两个婢女守在不远的拱门处,她有些纳闷:“你怎么悄无声息跑进来的?” 沈明南把杯子放下,就这淮南王府的守卫还真拦不住他,随便隐隐身形就进来了,他懒散笑道:“我说过,他们拦不住我的。” 赵荟蔚白他一眼:“咱们还没成婚呢,怎么还把我这儿当你窝了似的。” 她坐去了他的对面,斟杯茶一口饮尽,沈明南看着她,身子前倾了一些:“今天赵泊睿说要接你去做什么?” 赵荟蔚好奇看他一眼:“你偷听?” 他眸光闪了闪:“没有偷听,正好路过那儿听见的。” “嗷。”她顺着话头说:“我说明天去他们那儿,他来接我过去。” 闻言,沈明南轻“嗯”一声,转眸看向她的侧脸:“你对你这个弟弟倒是挺好。” “还好吧,我跟他从小死对头一样,长大以后才好一些,那臭小子只会气我。” 赵荟蔚语气中难掩气愤,沈明南微微眯眸,他心中有些冒酸泡,于是忍不住伸手掐住她的脸颊:“晏晏,不准对他好,也不准离他太近。” 两人双目对视,赵荟蔚看他这一脸不爽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一转头就摆脱他的钳制,好笑道:“他是我弟弟!” “不是亲的。” “那也是我弟弟。”然后拉着他把人往外面推,催促道:“你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砰”的一声,门被关紧,沈明南看着这扇门,半晌无言,直到身后传来璎珞的惊呼:“主子,您怎么在这儿?” 沈明南撇她一眼,黑着脸离开,他不过是让她别对赵泊睿太好,他竟然就被她赶出来了! 沈明南发誓,他再也不要来找她了! 璎珞看着他明显怒意满满的背影,有些不理解,本应该在镇北王府的沈明南怎么会出现在她家姑娘的门口。 沈明南的事,赵荟蔚也没放在心上,在她心中赵泊睿就是她的弟弟,又没其他念想,她也不想跟沈明南多说什么,免得越说越乱,她直接从根源解决了这个问题,拒绝回答。 她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没出府就接到了迟婳给她递的帖子,上面写着明天约她去明月湖看景,她把帖子放好,准备明日再去明月湖跟迟婳见面。 璎珞走了进来:“姑娘,睿小公子在府外等你了。” 赵荟蔚整理了一下裙摆就出了府,一眼望去,赵泊睿就等在王府门外的石狮子处,他的身影很明显,在其身侧还有一辆简朴的马车。 他是自己驾车来的,赵泊睿也见着她了,他上前两步:“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第371章 绣铺(二更) 赵钱氏们租的房子在外城,内城住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外城平民百姓居多。 一家几口租的地方倒是跟落花村的青砖瓦房一样大,这么多人也够住了。 赵荟蔚来,赵钱氏拿出了家中最好的糕点给她吃,她的两个伯娘就去厨房炒菜。 吃过中饭以后,赵荟蔚还是没有看见赵叮咛,询问才得知她一个人住在了最后头,那儿开僻了一小间屋子,她都是独立生活,吃喝都是自己弄。 赵荟蔚过去的时候,她正做了米糊糊喂谢响,谢响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 “大姐。” 听见赵荟蔚的声音,赵叮咛停止了动作看了过来,她面上多了一丝笑意:“荟姐儿,你来了,我这儿简陋,你随便坐着。” 赵叮咛把米糊糊放下,就去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放在赵荟蔚面前,赵荟蔚道了谢坐着就开始逗弄谢响。 一岁大的小孩对赵荟蔚有些印象,他也不认生,伸手就“姨姨姨”叫唤着让赵荟蔚抱他。 她接过以后,孩子身上有好闻的奶香,肉乎乎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袖不放,一个劲的往她怀里钻。 赵叮咛神色温柔:“看来响哥儿很喜欢你。” 赵荟蔚掐了掐孩子小脸:“那可不,我可是他小姨,他不喜欢我喜欢谁?” 她把孩子抱在怀中,问道:“大姐,听说近日你都在刺绣?” 赵叮咛点头:“嗯,响哥儿也有一岁多了,处处都要花钱,我现在不多存一些,老来该怎么办?” 她垂眸:“我爹娘一辈子在田地里操劳,我和离后本就没脸再回娘家,更遑论让他们出钱养我和响哥儿。” “所以还是自己挣钱好些,能挣一分是一分,我绣的绣帕还挺抢手的,得到的钱也够我跟响哥儿用。” “现在够用,那以后呢?”赵荟蔚看着赵叮咛道:“现在孩子小,用钱的地方不多,那以后呢?孩子长大以后上学堂,穿衣吃饭哪样不要钱。你就准备这么没日没夜的绣一整天?到时候眼睛坏了,谁又来照顾响哥儿?” 赵叮咛微愣,她没想到这么多,只想现在多赚一些,无论多累她都做,只要能存下钱,绣一天一夜她都可以,如今听赵荟蔚一说,她才感觉到近日她眼睛确实有些疼了。 赵叮咛嘴唇微动:“我没有办法荟姐儿,我得养孩子,再累我都要去做。” 怀中懵懂稚子拉扯她的衣襟,赵荟蔚从怀里掏了一颗糖塞他手中,谢响才算安静下来。 她微叹一口气,赵叮咛真的是遇人不淑,遇见这么个白眼狼男人,连儿子都不要,都要跟那个富商小姐喜结连理。 赵荟蔚看她沉默的侧脸,脑海中有个主意:“大姐,我这儿有个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做。” 赵叮咛回望她,眼睛微眨:“什么事?” 赵荟蔚笑道:“我想开个绣铺,我设计衣裳图案,再请绣娘绣出来挂卖,而绣铺里缺个主事,我想聘你做我绣铺的主事。” “绣铺?”她疑惑出声。 “嗯,还是看见你,我才产生的想法,店铺嘛,我也不嫌多,能赚钱就行。” “而主事就是,我出钱,出店铺,聘人,而你来安排,其他的我不管,但盈利亏损的账册得给我看,至于工钱,就跟大伯他们一样,一个月十两银子怎么样?” “十两?”赵叮咛低喃出声,她每个月绣锦帕顶天了也就五百文一月,何曾听过十两这种天文数字。 第372章 主事 可是听她说主事,那就是管人的,管整个店铺运营,她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到时候辜负了赵荟蔚。 她有些犹豫,赵荟蔚继续道:“大姐,你看看你要来吗?你不来我就要去请别人了。” 一听赵荟蔚还要请别人,赵叮咛心慌了一下,犹豫半晌才道:“我……我怕我做不好……” “害。”赵荟蔚摆手:“没事的大姐。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做事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是从不熟做起,你别怕,到时候我配个人带你做就好了。” 一听还有人带她练手,赵叮咛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没办法,她缺钱,她还要养孩子,再说了,这是她阿妹的店铺,她一定要尽十二分心力来管理。 赵荟蔚把孩子递给她:“那我先下去安排,今天你也别绣锦帕了,明天会有人带你去新店铺的,大姐,我那绣铺是赚是亏就看你了。” 赵叮咛郑重的点头,赵荟蔚离开这里后,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赵叮咛别再做费眼的事就好了,好好保养自己才是正道。 只是这绣铺也是一时兴起,她倒是不缺店铺,就是绣衣店对她来说又是一个新领域。 她也没接触过,所以她离开这儿以后就让赵泊睿送她去了玲珑阁,徐子恒很快就来了。 他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奶奶,又怎么了?” 赵荟蔚手指轻敲着桌子:“徐子恒,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们再搞一个绣铺吧。” 徐子恒:“……” “你是疯了吗?你门下这么多店,还要跟别人争成衣的市场?你管得过来吗?” “管不过来也得管,再说了绣铺有我大姐呢,我相信她。” 徐子恒生无可恋:“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大姐对这行有些手生,我想请你手把手教一下,只要学成即可,至于店铺就用西街那个空着的店铺吧,至于聘绣娘什么的,我就交给你和我大姐了。” 徐子恒气笑:“你可真牛,自己当甩手掌柜,让我给你东奔西走的。” 赵荟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信任你吗?再说了我也想给我大姐找些事做,不然成日里弄她的那个刺绣,把眼睛看坏了可怎么办?不说别的,你帮我这一次,我还会少了你的好处不成?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既然有好处,徐子恒心下就平衡了许多,他直接开口:“我想要一个玉珊瑚,成吗?” 玉珊瑚…… 这玩意儿死贵死贵…… 但是看徐子恒一副她不答应他就不干的模样,她咬牙应下了:“成,你先去做,事成以后玉珊瑚双手奉上。” 徐子恒美滋滋的喝口茶:“行吧,对了,我怎么去找你大姐?” “等会儿我给她地址,你明天只需要在店铺外等着她就好了。” 谈妥以后,赵荟蔚就留了一张纸条给赵泊睿,让他把纸条交给赵叮咛,赵泊睿本想送她回去的,却被赵荟蔚婉拒,她想去给淮南老王妃带些软糯的栗子糕回去,于是就让赵泊睿先行了。 第373章 卖身葬父 下午时分的御街很热闹,赵荟蔚此次出来,并没有带璎珞初微,想着直来直往,去了赵家宅院玩上一阵赵泊睿就会直接送她去王府,没想到出了绣铺这档子事,赵泊睿被她安排回去,如今只剩她一人。 赵荟蔚这才心里发怵,每次只有她一人的时候就准没好事,她环视四周一圈,见来往百姓无异,才快速去往一品红铺子,买了栗子糕就走人。 却在路过一条巷子时,她衣袖被拉,整个人就进去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而且还是熟人! 女子正是她被绑上鬼门宗那几日,伺候她的袖香。 赵荟蔚目含警惕的看着她:“什么事?” 袖香面色也不大好,本以为她离开以后就再无交集,没想到她还是被他们宗主弄过来了。 她抱拳道:“奉宗主之命,要神女带我等进淮南王府,你再往前方走二十步左右,会有人在那儿卖身葬父,神女只需买下我们即可。” 赵荟蔚:“……” 袖香说完就走,留下赵荟蔚一人在风中凌乱。 买他们进府?鬼门宗这群人真有毒,她又怎能把这群危险分子放自己身边? 想着周边肯定有鬼门宗的人监视,赵荟蔚出了巷子不情不愿的往前面走,她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前方不远处果然围满了百姓,赵荟蔚靠近就听见有人在说: “这俩姑娘可怜呐,爹这么早早就死了。” “是啊……这卖身葬父了,又不知是个什么命运。” “别管了,我们自身都难保,听说有流民朝京城来了,谁还能买这两个丫头回去,多两张嘴吃饭,所以看看就好了……” 借着身子娇小,她透过缝隙钻到了最前面,只见地上躺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前面有个木牌写着卖身葬父,尸身后面是两个穿着素衣,头戴白花的女子。 除了袖香还有一个就是对赵荟蔚敌意满满的桐乐。 她忍不住嘴角抽抽,就这阵容还指望她带回王府?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袖香见重要人物到位,狠掐自己一把就哭得梨花带雨:“小女香儿,因家道中落特来京城寻亲,谁知我爹刚上了京城,就得了急症去世,留下我与妹妹乐儿独留世上,孤苦无依,银钱早就在来的路上用完了,我与妹妹去寻亲人,却被告知,亲人早就离了京城不知去向,现如今我们连好好安葬亲爹的银钱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卖身葬父,各位老爷官人,只要你们帮我们姐妹二人安葬好亲爹,让他安稳的去黄泉路,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用袖子擦了擦泪,袖香本就生得不差,现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要不是现下灾祸四起,他们自顾不暇,这两个美人还真得买回家安置妥帖了。 袖香目光撇了赵荟蔚一眼,再次柔柔弱弱的开口:“求各位老爷官人们怜惜。” 赵荟蔚移开目光,视若无睹,仿佛自己就是来看戏的一般,而桐乐见着仇人,那双美眸看着赵荟蔚恨不得喷出毒汁来,那鞭刑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她敛下眸中恨意,低眉顺眼的跪在袖香身旁。 场面热闹,但是无人叫价,袖香疑惑的看了赵荟蔚一眼,见她手里拿着栗子糕,已经拆开一块吃了一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想买她们回去的意思,她脸都黑了。 赵荟蔚吃得正嗨,突然察觉有人拿东西戳她,她转眸看去,是一名陌生男子,她低头便看了抵在她腰间的刀柄。 男子微微眯眸,眼神示意,明晃晃的威胁意十足。 赵荟蔚吃得一噎,尼玛,还有帮手隐在人群中,她把口中栗子糕吞咽下去,周围也没什么熟人,她臭着脸叫价:“一两银子,愿意就跟我走。” 袖香,桐乐:“……” 围观众人:“……” 他们幻听了吗?一两银子?估计连好一点的草席都难买。 这位一观品貌不凡的姑娘,竟然想出一两银子买两个姑娘,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下一瞬,就有打抱不平的公子站出来:“姑娘这一两银子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她两人本就可怜,你若是不想买可以不喊价,偏偏喊价一两折辱她们!” 年轻公子义愤填膺:“我出十两银子,两位姑娘可愿意跟我走。” 袖香:“……” 淦,剧本不是这么演的! 她看向年轻公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一道粗狂声音传入,是一位大汉:“我出十五两,两位姑娘把爹葬了安心安意跟我走吧。” 年轻公子一看就是考生,能喊出十两已是不易,他脸白了又青,最终只能向袖香投以抱歉的眼神,他喊不起了,只能让了。 有了赵荟蔚起头,这儿的叫喊也高涨了起来。 “我出二十两。” 继大汉后,又一道声音传来,人群中散出一条路,一位摇着折扇的贵公子走了进来,他脚步虚浮,脸上还涂了脂粉,看起来惨白惨白的,非常的辣眼睛。 他自诩风流倜傥的走进,身后还跟了两个侍从,他目光看向袖香桐乐:“我出二十两,两位姑娘可愿意跟彭某走?你们放心,彭某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袖香脸色铁青,她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赵荟蔚,见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中很着急。 壮汉见被人截胡,他看了过去,这个公子他还真认识,京城彭家的人,名唤彭昌。 彭家虽然官位不大,但他家可是跟端王沾了些关系,细算下来也算是端王母妃家那边的远方表表表表亲了。 隔了好几代,但是他们沾沾自喜,且引以为豪,常常把端王挂在嘴边,很难让人不认识。 不过就算是彭家的人,壮汉也不打算让:“我出二十五两。” 彭昌微微眯眸,他冷哼一声:“三十两。” “三十五两!” “四十两!” 这种场面与其说是叫价,还不如说是两人之间针锋相对。 彭昌叫到四十两的时候,壮汉犹豫了,他看了袖香两人一眼,心中盘算着,发现再喊下去,这两姑娘也不值这么多,于是就退了下去,不喊了。 第374章 美女的事你少管 果不其然,壮汉退出喊价以后,赵荟蔚又被戳了。 她面无表情:“五十两。” 她出声就吸引了大批人的关注,发现是刚刚喊价一两的姑娘,现在一下就是五十两,可谓是惊呆众人。 彭昌见叫价女子貌美且陌生,他冷哼一声,丝毫不退:“六十两!” 六十两已经可以买百来个低等仆人了,更何况这还只是两个姑娘罢了,长得好看的比比皆是,六十两有些亏。 而彭昌纯属就是不能容忍他人挑衅而喊的价。 场面寂静,目光又看向赵荟蔚。 一只手拍她肩上:“荟爷,在这儿干嘛呢?” 赵荟蔚回头,就看见挤进来的叶澜之,那个持刀的鬼门宗杀手被挤去了一边。 来得正好啊! 赵荟蔚立马看向彭昌:“六十两我要不起,人你带走。” 在袖香惊愕的目光下,赵荟蔚拉着叶澜之匆忙的出了这个包围圈。 远离了那群人,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叶澜之挠头:“你要买婢女?” “不买。” “那你搁哪儿喊什么价?” 赵荟蔚双手环胸:“我喊着玩不行?” 叶澜之:“……” 赵荟蔚怕鬼门宗的人又来截她,对着叶澜之道:“能不能送我回淮南王府?” 叶澜之立马摇头:“不行,我还要去找枝枝。” 赵荟蔚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枝枝是谁?” 叶澜之悄悄撇她一眼,似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你仙乐坊的莲枝。” 赵荟蔚:“???” 她不过离开半个多月,怎么叶澜之还跟莲枝好上了??? 看出她的疑惑,叶澜之深情道:“荟爷,我发现我遇见莲枝就是遇见了我的春天!她一颦一笑都令我着迷,我已爱她不可自拔了。” 赵荟蔚:“……” 叶澜之是京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什么女的没见过,他此刻嘴里说爱莲枝,赵荟蔚是一百个不信。 叶澜之还在继续,他已经陷进了陶醉之中:“莲枝深邃的眉眼,高挑的身姿,动人的舞姿,每一处都令我着迷,我从未见过比她还好看的人。” 西戎的女子都长得好看,带着独有的异域风情,赵荟蔚看叶澜之一眼,见他一脸荡漾,可不就是怀春了。 原来他喜欢异域风的,但莲枝她们是她带来的,于是警告道:“你少打她们主意。” 叶澜之一听,有些不乐意:“谁打她们主意了?我明明就打莲枝一个人的主意,只是莲枝现在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说完,他颇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荟爷,帮帮我呗,我的终身幸福可就靠你了。” 赵荟蔚无语:“……我帮不了,再说了,莲枝只是舞姬,你一个侯府嫡子,你们身份上就配不上,你家里能容她?所以你还是换个人嚯嚯吧,莲枝她不约。” 叶澜之有些伤心控诉:“荟爷,我以为你不同,没想到你也如此肤浅!身份这能说明问题吗?只要我心里有莲枝,这就都不是问题。” “……” 赵荟蔚看他说得信誓旦旦,可高门宅院哪有他说的那般简单,平阳侯夫人怕是第一个就不答应。 她也不准备跟他说什么,想必莲枝自有分寸的,叶澜之这种花花公子也只是玩玩而已,对她一时趣味罢了,等这劲头过了就会淡下来。 “我才懒得管你和莲枝,你自己去想办法,但是在这之前,你先送我回王府。” 叶澜之有些不情愿:“可是枝枝……” “再叭叭我就让莲枝不理你。” 叶澜之闭嘴了,莲枝本就对他不热络,万一赵荟蔚再下个命令,他怕是仙乐坊都进不去了。 “行吧,我送你回去,明明都有三哥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偏来逮着我。” 叶澜之碎碎念,赵荟蔚恍若未闻,她目光不经意看向四周,果然有好几个鬼门宗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收回目光,跟叶澜之扯着话题聊,叶澜之这才发觉她似乎有些紧张,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的。 他见周围无异,纳闷道:“荟爷,你在找什么?” 赵荟蔚摇头:“没什么。” “哦。” 默了几秒后,叶澜之又继续问:“你是不是惹了三哥,所以不敢一个人回去,怕在门口被三哥堵吗?” “……” 赵荟蔚撇了他一眼:“美女的事你少管。” “……” 赵荟蔚可没打算把叶澜之这个铁憨憨牵扯进来。 叶澜之把赵荟蔚送到岁绵街的街口,他看了看天色:“你真是耽误人,莲枝的表演都结束了,我没能看上。” 说着,他还是得去一趟仙乐坊,也不管赵荟蔚了,自顾自的走了。 她一个人没走多久,就到了王府门口,璎珞在门口侯着,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姑娘,下次你别跑这么快了,奴婢还没上车呢!” 赵荟蔚连忙拉着她的手:“下次一定带你!” 回到自个儿的家,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回去小睡了一阵就到了夜晚。 用了晚膳之后,她就躺在摇椅里纳凉,晚风习习,吹得她睡意又上来了。 而在隔壁的镇北王府,沈明南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从他这个位置,侧头就能看见赵荟蔚的院落,他也看见了那没心没肺坐摇椅里的小姑娘。 他很想她,可赵荟蔚每天都很忙,她有很多家人,每个人在她心中都有很重的分量,除开他们,赵荟蔚也不知道能不能空出那么几息时间想起他? 沈明南心里冒酸泡,他不敢去问他在她心中有多重,能比过家人吗?沈明南想应该是比不过的,她的家人对她很好,她也很爱他们,他独占不了她。 他不敢用强制的手段让她屈服,可他有很多想法也不敢说,他偏执的占有欲依旧在,只是不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他害怕暴露一点点,赵荟蔚从此就不理他了,他回过头,看向月色,风撩起他的墨发,时间好慢啊,能不能过快一点,他很想光明正大的拥她入怀,那个时候,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 六月初二 赵荟蔚去了明月湖赴迟婳的约,她带上了璎珞和初微,一路上倒也不怕。 在明月湖的拱桥那儿,赵荟蔚一眼就看见红衣的迟婳,她身侧还有蓝衣的傅君泽,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逗得迟婳笑容明媚,如三月暖阳。 变化最大的就是傅君泽了,他身上少了那股子清冷寒霜,眉眼如远山辽阔,含着只为迟婳绽放的温柔。 ------题外话------ 晏晏:你要虐狗? 慕慕:没有,婳爷太久没出现,出来暖暖场。 晏晏:你就是要虐狗! 慕慕:o(???)o 第375章 程华仪的帖子 赵荟蔚隔老远看着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她这么大一个人,跟个电灯泡一样站他们中间会不会多多少少有些碍事? 璎珞和初微直接木着脸,转过头假装看风景,不看就不会受伤,两人自从成亲了她们看他俩之间都是冒粉泡泡的。 就在赵荟蔚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时候,迟婳余光撇见她了,于是朝着她招手:“阿荟,快过来。” 璎珞拉着初微对赵荟蔚道:“姑娘,你过去玩吧,奴婢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在这儿等你。” 初微跟着点头,紧拉着璎珞,表示在这儿等着。 赵荟蔚只好一个人过去,她先是看向傅君泽笑着打招呼:“傅大人。” 傅君泽颔首,回道:“宜光郡主。” 赵荟蔚仔细看他一眼,光风霁月,清冷孤傲的小傅大人,脸色比起以前似乎都红润了不少,看着倒不像只能活到二十二岁的人。 而迟婳依旧神采奕奕,她一贯高束的长发挽了发髻,看上去少了些许英气多了一些温婉。 此时,她手中握着鱼食,投喂着拱桥底下的鱼,一侧傅君泽手里有一个袋子,里面是特意给迟婳装的鱼食,方便她投喂。 赵荟蔚承认,她看到牙酸,两人成亲也有一月有余,成天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十分恩爱。 她站在迟婳身侧,揶揄道:“婳姐姐,你这儿有人陪着干嘛还约我出来?不嫌我碍事吗?” 迟婳秀眉微扬:“你消失大半个月我都要担心坏了,如今听见你平安归来的消息我可不得第一眼先看看你?再说了我跟傅君泽天天呆在一起,我都觉得腻得慌。” 赵荟蔚下意识看了傅君泽一眼,见他嘴边含笑,面色依旧,对于迟婳的话恍若未闻。 迟婳说完就去挽着赵荟蔚的手,把她拉到一侧悄悄说道:“我本来想一个人来的,他偏生不肯,非要跟着一块来,我都烦了。” 她语气里虽然恼怒,但更多的是甜蜜,赵荟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可以了,不要再秀了,适可而止!我要知道小傅大人也在,我绝对不会来的。” 迟婳讪笑着,小声道:“意外,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俩悄悄的,我带你去好地方玩。” 一听好地方这三个字,赵荟蔚可算是明白傅君泽为何要跟着她了,估摸着又怕她一时兴起逛花楼,喝小酒,听曲子,逍遥快活去了。 她拉着赵荟蔚就走前头,傅君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迟婳就问起她被带去鬼门宗以后的生活。 赵荟蔚忽略了前朝的事,还有鬼门宗的密事,把那边无聊的日子简单说了一下。 迟婳就比较惊奇了:“鬼门宗这么好的?抓你去没条件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仔细一想就提醒道:“阿荟,你可得小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信他们别无所求,你得防着,别上当了。” 迟婳不愧是个将军,脑活路就是灵,赵荟蔚点头答应:“你放心,他们伤不了我的。”然后直接把能成功出来这件事全部推在了林槐安身上:“我们这次能出来还得靠我哥哥他们找来呢。” 迟婳哼道:“你哥哥虽然看着严肃了一些,但是比脑子还真没人能比过他,即懂武又懂谋略,我有些纳闷,他怎么没上战场,这要是出去了,绝对又是一个常胜将军。” 林家世代都是武将,只有林元徽一个读书人,而现在的淮南王更是勇猛,淮南老王爷也不遑多让,如果再让林槐安上战场历练,得了士兵们的敬仰,林家又要成了程盛全的眼中钉。 所以他现在才游手好闲,除了世子之位,就是去军营练兵,没在京中任职,现在是闲人一个。 赵荟蔚“害”了一声:“人各有志,也许他志不在战场呢?” 迟婳嘀咕一声:“那倒也是。”随即兴致勃勃问道:“阿荟,过五日就是长公主的二十二岁生辰,你有没有接到帖子。” 程华仪的生辰?赵荟蔚挑眉,她早上出来得早,那时候没接到任何帖子,她如实摇头:“没有。” 迟婳有些讶异:“怎会?我昨日就收到了,不过这种宴我一点儿也不想去,又无聊还要跟一帮贵女勾心斗角的,真是累得慌。” “昨日吗?”赵荟蔚昨日确实没收到任何帖子,要么就是程华仪忘了,要么就是她故意没给。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赵荟蔚都觉得无所谓,最好别发,不然看在她长公主身份的份上,她还得送一份礼。 她跟程华仪明里不熟,暗里死仇。 人都放蛊在她身上想要她的命了,她不还回去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迟婳看着她皱眉道:“没给你?”随即乐道:“没给才好呢,她那长公主府乌烟瘴气的,几乎全是男宠,真不想去。而且她还给京中一大半贵公子都下了贴,傅君泽都收到了,她的生辰宴还不如说是鸿门宴贴切一些,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赵荟蔚思量着,程华仪生辰的时候丹阳必定要到场的,而且丹阳已经知道了程华仪暗害于她,以她的性子又怎肯善罢甘休? 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可以看了,赵荟蔚这才感到有一些可惜,她好像不能看戏了。 路两旁开满了大红的扶桑花,看上去非常喜人,迟婳带着赵荟蔚在明月湖游了一大圈,才肯放人回去。 两人分道扬镳,赵荟蔚走了以后,傅君泽这才走向前,自然的牵起迟婳的手:“饿了吗?我回去给你做午饭。” 迟婳摇头:“没饿。”随即她捏了捏脸,有些不高兴道:“你怎么每天都在让我吃吃吃,我觉得我都胖了好多。” 自从两人成亲以后,家里的事务都是傅君泽一手包了,而迟婳除了打扫卫生,也没什么是留给她做的,迟婳觉得,傅君泽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宠成废人了。 闻言,傅君泽仔细端详了她的脸,然后给出答案:“不胖,我倒是觉得瘦了,我们走吧,我回去做饭给你吃。” 第376章 贵人多忘事 迟婳片刻无语,她发现傅君泽最大的兴趣就是投喂她了,变着法的做好吃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傅君泽又去买了一条鱼,迟婳最爱吃鱼,百吃不腻,傅君泽研究做鱼的菜式要多一些。 两人回到竹屋,他熟练的挽袖剖鱼,迟婳看他眉眼认真,便去淘米了,她总不能啥事不干。 迟婳看着空阔的院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竹屋这儿靠近林边,风过的时候除了树叶沙沙声再无其他了。 她突然想弄几只鸡来放养,还可以让院子热闹热闹。 这么想着,她把米洗好以后便急匆匆的找傅君泽了。 “傅君泽,我有个事想同你商量。” 傅君泽正在切姜丝,见她冒冒失失的进来,无奈道:“你慢点,慢慢说。” 迟婳把米放在灶台上,兴致盎然道:“我觉得我们院子太安静了,我想养些鸡热闹热闹。” 养鸡?傅君泽眉宇微皱,他不太想养这些,鸡需要照顾,还要打扫,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于是继续切着姜丝。 迟婳本高兴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她看着他侧脸轮廓,不甘的继续道:“相公~” 傅君泽不为所动。 “傅郎~” “君君~” “泽泽~家里太安静了。” 一连三声,傅君泽才无奈的抬眸看向她,她目含期盼,闪着殷切的光看着他。 嫌安静吗? 傅君泽沉吟片刻,才道:“真的很想养吗?” 迟婳点头。 傅君泽微微一笑:“过几天,我带来给你。” 迟婳喜笑颜开,抱着傅君泽亲了一口:“相公最好了。” 傅君泽但笑不语,眼眸微闪,他可没说要带鸡崽子给她,不过看她这高兴的模样,傅君泽没说,免得败坏了她的兴致。 剩下的时间,迟婳坐在外面看兵书打发时间,直到阵阵香气传来,她就把兵书放下,乖巧坐着,等着傅君泽把菜端上来。 这次他做的是麻辣鱼,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迟婳立马起身去盛了饭,傅君泽把剩下几个小菜一起端上,迟婳迫不及待的就先夹了一筷子鱼。 只是鱼到嘴边,她闻着这个气味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隐隐还有些反胃,她把鱼肉放碗里,傅君泽见状,问道:“怎么了?” 迟婳皱着眉看鱼:“傅君泽,你鱼的腥味没去掉。” 傅君泽愣了一下,目光也看向麻辣鱼,他挑起一筷子,没有异味,鱼肉鲜香。 但看迟婳愁眉不展,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只得道:“你吃别的菜,下次再给你重新做。” 闻言,迟婳只能舍弃鱼肉,吃着小白菜心里瞬间舒爽了许多。 ………… 而另外一边,赵荟蔚才到淮南王府就被一个陌生婢女拦住。 她手里拿着纹海棠花色的金贴。 “宜光郡主,这是我们长公主让奴婢给你送的宴贴,昨日长公主太忙了,吩咐送贴的时候没记起你的那份,所以今日她特意补上,特派奴婢亲自来送,长公主吩咐奴婢一定要亲手送到你的手中,还请你勿怪长公主府的怠慢。” 赵荟蔚看了婢女一眼,见她双手恭敬的呈上,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轻笑着:“长公主贵人多忘事,无碍。” 璎珞上前接过金贴,赵荟蔚才目含担忧的道:“不过长公主还如此年轻,就爱忘事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我这儿有一个偏方,专治记忆力衰退,服上几贴,神思清明,年纪轻要早些预防,不然到老来可怎么办?” 赵荟蔚句句诚恳,一心一意为程华仪着想,最后还真的让她掏出一张方子递给了婢女。 “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长公主莫嫌弃才好。” 婢女僵着脸,皮笑肉不笑:“怎会?宜光郡主有心了,我们长公主要是知道你如此惦念她,心中定会宽慰的。” 赵荟蔚笑道:“那就好。” 婢女微微屈身:“若无他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婢女走后,赵荟蔚才走进王府内,回到漪澜阁的时候,璎珞就把金贴妥善放好。 ………… 长公主府同样位于岁绵街,但距离淮南王府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长公主府占地极广,非常的辉煌气派。 此时那婢女已经回去复命,把赵荟蔚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说给了她听,最后把那张偏方也呈了上来。 程华仪接过就把方子撕得粉碎,这是记忆的问题吗?这分明就是嘲讽她脑子不好,得治。程华仪目光阴冷,她确实是故意不给她帖子,想下她的面子,看她青红的脸色。 可谁知,赵荟蔚跟别的女子都不同,因为她半点不关注京中的风吹草动! 就连她昨日把所有帖子发了,独独漏了她,她都不知道。 一个人该喝喝该玩玩,好不快活。 但程华仪不可能放过赵荟蔚,第二天必定是要补上帖子的,本意奚落,但当事人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要是换成别的贵女,被人如此怠慢,指定要羞愤欲死。 程华仪微微眯眸,不管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来了长公主府,她定要给她点苦头吃。 但此刻,她心里极度不爽,急需泄愤,这般想着,她带着两个男宠就朝外走去,看着去的方向,两个男宠眸中溢满了恐惧,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地狱。 他们竭力控制着自己不颤抖,程华仪余光微撇,红唇勾起冰冷的笑,越往前看守此处的侍卫越多,来到一处铁门前,有侍卫解了锁链,恭敬的开门请了程华仪进去。 门一打开,腥臭味扑面而来,两个男宠隐隐作呕,程华仪面色无异的走了进去,两个男宠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这是一处暗牢,是程华仪用来泄愤取乐的地方,里面有烛火照亮,显得很明亮。 两侧用带刺的铁栅栏围住,里面没人,但地板却是一片暗红,角落还有累累白骨。 “长公主。”有侍卫行礼。 程华仪微微昂头,精致的面上神色矜傲,她眼神撇向身后两个男宠,语气含笑:“把他们请进去。” 第377章 天法道人 两个男宠惊得一抖,慌忙跪在地上:“殿下饶命。”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程华仪就是喜怒无常,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的刀刃会对准谁。 程华仪看着地下跪着两个如筛子般的人,心里的兴奋感掩不住,她微微一笑:“晚了哦。” 因为她已经很不高兴了,程华仪高昂着头颅,睥睨的看着面前容貌妖艳的男宠:“来人,把他们拖进去,把这张美人皮扒了。” 她含笑着提醒:“记住了,一定要扒好看一点,本宫要放进盒子里的。” 两个男宠目眦欲裂,伸手想抓住程华仪的裙摆,却被侍卫拖住,他们拼命摇头:“殿下,长公主殿下,饶命啊,饶了我们,殿下!!!” 惨叫声离得远了一些,他们被捂了嘴,但程华仪还是能听见那痛苦的闷哼。 美人皮相,世间又有谁人能比得过他? 矜贵冷傲的镇北王,她真的很想……亲自动手,收藏那一身的珍宝。 程华仪越想越兴奋,浑身血液都高涨了不少,她手指微动,可惜了,有人要玷污她看上的珍宝。 那她就只能把那人的皮也扒了,看看残破的皮相还能魅惑人吗。 ………… 赵荟蔚收到宴贴没多久,淮南老王妃就差人请她去她的安康堂。 她穿过拱门,一路穿花拂柳来到这儿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淮南王家里人几乎都在。 她上前行礼:“祖母,祖父,二婶。” 淮南老王妃含笑招手:“晏宝,快过来,坐这儿。” 她坐去了淮南老王妃身侧的位置,淮南老王妃这才开始问:“你刚刚是不是收到长公主的宴贴了。” 赵荟蔚如实点头:“嗯,刚刚送来的。” 淮南老王妃跟楚氏对视一眼,楚氏直接冷哼一声:“我可是听闻她帖子是昨日发的,怎么到我们淮南王府今日才给晏宝跟我家槐安啊。” 赵荟蔚看向淡定喝茶的林槐安诧异道:“哥哥也收到了?” 淮南老王妃点头:“也是今日才收到的。” 楚氏瞬间不悦:“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淮南王府好欺负故意下我们面子?还真是像她说的只是忘了?” “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淮南老王妃接上一句,才看向赵荟蔚:“晏宝,长公主的生辰宴你想去吗?”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眸:“去啊,为何不去,她可以无礼怠慢,但我们淮南王府可没她那么小气。” 更何况,看狗咬狗那也得势均力敌才有意思,丹阳无权无势又怎么会是程华仪的对手?善良的她得去助丹阳一臂之力才行。 淮南老王妃笑着,霸气发言:“行吧,过几日去了以后,我会让你哥哥多照看你的,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别忍着,当场打回去,出了事淮南王府兜着。” 淮南老王妃怕她在宴上被人找茬,毕竟从长公主这迷惑送贴就能看出,她并不是很待见她家晏宝。 而她这么说是为了给赵荟蔚底气,别怕事,出了事他们兜着,任他们再如何蛮横,也不能欺负到淮南王府的头上去。 日子在平淡中过去,赵荟蔚每天都在绣铺和淮南王府两点一线的跑着。 有徐子恒带着赵叮咛,绣铺也算正常运行起来。 只是每次一得空闲,徐子恒必定会拉着赵荟蔚吐槽一番,她大姐如何把账本弄错,聘人还算错的银两,要不是他在一侧,这绣铺得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赵荟蔚听得忍不住捂住耳朵:“你带我大姐三天,这三天你是句句不离她,还没一句好话,你玉珊瑚还想不想要了。” 徐子恒闻言,也是心酸得很,他以为这是个极其简单的任务,但哪知赵叮咛就是个商业小白,常常把他气得脑仁疼,这三天他不仅要教她如何管理,还得抽空帮她带娃。 想到这儿他就额角抽动,因为一个玉珊瑚而被气死在这儿,徐子恒觉得他真特么太亏了。 “要不……玉珊瑚我不要了,人你领走。”他揉着眉心。 赵荟蔚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可能吗?任务是给你了,请你认真完成。” 徐子恒郁闷的看她一眼,烦躁道:“我真得去算上一卦了,不然怎么会遇见你这么个会压榨人的,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赵荟蔚打趣道:“不如把钱给我,我给你算上一卦,不灵不要钱。” 徐子恒给她个不屑的眼神:“就你?你会算卦?你有天法道人灵吗?” “天法道人?”赵荟蔚挑眉:“这是谁?” 徐子恒:“……你是真的与世无争。” 赵荟蔚觉得很冤枉,不爱打听还是她的错了?徐子恒见她好奇就开始给她讲天法道人的事迹。 “天法道人是近一个月才出现在京城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被京中很多百姓奉为神人,因为他算的卦实在是太准了,断阴阳,判生死,前途占卜那可是无所不能啊。” “求天法道人卜卦的人能绕京城两圈,不过最近一段时日他不轻易占卜了,每天都在闭关,也不知道在算什么,所以现在一卦千金都难求。” 赵荟蔚有些怀疑,真有这么神的人? 见赵荟蔚不信,徐子恒就开始例了几个例子出来:“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信,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棍,结果他突然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说,他今晚将死,那人好端端的,活蹦乱跳的,差点没抄棍子把天法道人打一顿,最后骂骂咧咧的回去,第二天发现死于家中。” “怎么死的?” 徐子恒看她一眼:“尸体抬给了仵作,最后检查下来发现是他饮酒过度,倒的时候摔石头上磕死了。” “当然,这才一次,谁会信,第二次他指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说,他要发财了。” “那男子平日就是个混混,游手好闲的,经常偷鸡摸狗,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在街上走着,迎面就撞了个女子入怀,女子还中了药,就这么着跟女子成了好事,才发现这是京中一富商的独女。” “其中的渊源就不多说了,尖嘴猴腮的男子怕富商家不认账,就大肆宣扬了出去,最后这女子不得不委身嫁给他,虽然他是入赘,但好歹也算间接发财,第二天那男子就送了五百两银子给天法道人,天法道人的名声这才慢慢传了出去。” 第378章 杀了那神女 “会不会是那什么天法道人找的托?”赵荟蔚问道。 徐子恒“嘿”笑一声:“你以为没人去查吗?天法道人是最近才进京的,那男子跟天法道人是一丝关系都没有。” “反正现在他名声在民间挺响的,找他卜卦的人比比皆是,要不是他现在不卜卦了,我非得求他给我算一个。” 他摇头叹道,语气中不乏有遗憾,赵荟蔚才不信这些,这让她想起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有人给她批命,说她命格奇,虽富贵却短命。 气得她爸当场就把那神棍的摊子掀了,从此再也不去求神拜佛。 她如今虽然换了个地方,但也好好的活着,她看了徐子恒一眼,语重心长道:“别相信这些有的没的,都是假的。” 徐子恒想反驳,证明天法道人真的很厉害,但是看她这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算了,他一个人信,他是亲眼看见的,赵荟蔚没见过不信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于是两人也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没放了。 午时,赵叮咛抱着孩子来了,免得徐子恒又逮着她倒苦水,她果断的脚上抹油溜了。 她带着璎珞初微就离开了这条街,在不远的暗处,隐着两个人,直到赵荟蔚的身影不见,其中一个才气愤的一拳砸墙上。 “袖香,就这种人还值得我们效忠?要不是我们把那彭昌打晕跑了出来,我们的清白都要没了。” 袖香皱着眉看她:“桐乐,那彭昌一个凡夫俗子又不懂武,在他手上还不至于没了清白,你太夸大其谈了。” 桐乐怒视着她:“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看她都做了什么事,本来她好好买下我们就没这么多事,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戏耍我们,什么狗屁神女,我不认!” “桐乐慎言,你是真想被丢去狼窟吗?”袖香急忙出声:“不管如何,我们都得想办法混去她的身边,这是宗主交代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 桐乐凝视了袖香三秒,然后心灰意冷的转身:“要去你自己去,我是死也不会去为她办事的。” 说完,她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袖香没抓住她,急得直跺脚。 她只能暗暗祈求,桐乐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现如今她只想尽快去赵荟蔚身边,不然耽误了宗主的计划,他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她脑海里想起苍澜的话,咬着唇捏着衣袖,如果他们神女不听话,就只能用那招逼迫她听话了…… 桐乐离开西街以后,漫无目的的在街边转,她心里连带着袖香都怨恨起来了,那个什么神女,只是个不懂武的普通人,要是落她手里,她能一只手把她掐死。 她也不懂,为何宗主必须得选她,桐乐觉得没有神女,他们谋夺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他们还跟端王有着联系。 端王的作用都比赵荟蔚来的大。 她来到僻静的一块地,泄愤一样把树枝砍落,残叶飘落一地,桐乐这才觉得心里舒爽了不少,不过只要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回去找袖香,她心里又堵了起来。 “桀桀。”阴冷的笑声从后方响起。 桐乐瞬间转身,持剑警惕道:“谁?” “桀桀桀,小乐儿,好久不见。” 一道宽大黑衣斗篷的身影出现,桐乐神色有些诧异:“二堂主?” 来人正是鬼门宗二堂主意血,鬼门宗自从派他来跟端王谈判以后,他便不知所踪,现在已经上了鬼门宗绝杀通缉令。 抓到杀无赦,苍澜直接下令,意血叛宗,已被逐出宗派。 桐乐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意血,她脚步往后退了退,意血的实力很强,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对付,孰强孰弱,桐乐还是拎得清的。 她抱拳恭敬道:“二堂主,属下只是意外途径此处,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属下这就离去,保证不会跟宗门说见过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紧张难掩,谁知意血听了只是嘿嘿一笑:“小乐儿,别急着走,本尊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桐乐更紧张了:“不知二堂主找属下何事,如若能办,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桀桀,你刚刚跟小香儿说的话本尊都听见了,你口中的神女又是个什么来头?” 意血走近一步,桐乐抬眸就能看见他疤痕遍布的惨白下巴,于是很快低下头,紧闭着嘴不说话。 神女的事,在宗派是秘密,除了自己人,不能被他人知晓,而意血已被逐出鬼门宗,算不上自己人了。 桐乐心中这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跟紧袖香了。 意血也不逼迫她说出来,反而转移了话题:“刚刚本尊听你语气,对这神女恨意难掩,小乐儿,我们做杀手本就应该随性而为,不被约束,杀人不过头点地,不高兴的人捅一剑就好了,何必烦恼。” 桐乐沉默,她不是不想弄死她,只是她现在是宗门重点保护对象,她伤不得她。 意血继续诱哄道:“不如你跟着本尊走吧,本尊可舍不得你在这儿受委屈呢,本尊为你报仇。” 桐乐有些心动,她看向意血:“二堂主真能为我报仇?杀了那神女?” 意血笑道:“自然,你呆在宗门里除了被差遣,他们也不会对你多好的。” 桐乐想起,她不过苛待赵荟蔚几天就挨了鞭子,她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赵荟蔚她就很讨厌,打从心里的讨厌。 世人敬仰的镇北王也不过如此,一样是被美色所惑的烂俗人。 她压下心中不郁,看向她来的方向,那边有袖香,不过袖香要去神女身边,桐乐咬牙就答应了意血:“二堂主,只要能杀了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意血愉悦一笑,隐在斗篷里的眼眸含着冰冷的笑意:“小乐儿,真听话,本尊不会亏待你的。” ………… 赵荟蔚回到王府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镇北王府,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因为已经有很多天了,她没有见到沈明南了,他甚至连口信都没有传一条给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题外话------ 感觉要大结局倒计时了,但是一看我才七十万,好像还不够。(?﹏?) 第379章 感情的倦怠期 赵荟蔚只伫足了一会儿,就回了府。 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初七。 今天是长公主程华仪的生辰,受邀的公子小姐们早早的就收拾好出发去了长公主府里。 赵荟蔚穿着冰蓝色的薄纱华服,乌发高束簪着白玉流苏,一张小脸莹白展露着如皓月般的美。 一侧璎珞手里持着贴,初微手里捧着给程华仪准备的礼物。 这礼物是赵荟蔚随意挑的,中规中矩不出错就成,她再次看了一眼铜镜,收拾妥当后就出去了,外面林槐安在等她。 两人各坐一辆马车,赵荟蔚此次出行带了璎珞和初微,而林槐安只带了他的小厮松朗。 在马车里的时候,赵荟蔚又想起了沈明南,自他回京以后就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以身受重伤为名躲清闲。 可只有赵荟蔚知道,他身上除了三生花的毒,都好得差不多了,那晚他走了以后连她都摸不准他的行踪,想到这儿,她心下有些慌。 于是看向璎珞:“璎珞,你知道你主子最近在哪儿吗?” 璎珞摇头:“不知,不过奴婢听说长公主也给镇北王府递了贴。” “他收了?” “应该收了。” 收了,那就说明他人在府里,只是在干嘛呢? 赵荟蔚很想去镇北王府问问,但得等散了宴以后,于是就按捺了这个想法。 淮南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到了长公主府,好在她这儿够宽,即便门庭若市车还是能停的。 巧的是,她一下车就遇见了同样刚到的丹阳,丹阳见着她,非常友好的朝着赵荟蔚点了点头,然后趾高气昂的就进去了。 林槐安走了过来:“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赵荟蔚颔首,就跟在林槐安的后面,守门的小厮接了帖子,就放他们进去了。 正门进去的路都是用花岗岩铺的石板,看上去平整又干净,两旁摆放着奇花异草,倒垂着的凤尾兰看上去非常喜人。 林槐安站定,转身对着赵荟蔚道:“我要去右边,那儿是男子聚集的雅阁,有什么事你派你的婢女来寻我就好了。” 赵荟蔚点头,林槐安走了以后,她才看向朝着女子雅所而去的丹阳,她朝着初微低语几句。 初微听着神色郑重了许多:“郡主,奴婢知道了。” 赵荟蔚微微勾唇:“去吧,小心点。” 初微借着肚子疼,找了一个长公主带路的婢女,借着婢女离开了这儿。 “阿荟姐姐?” 听见声音,赵荟蔚回头,喊她的是程期期。 她提着裙摆欣喜的跑到赵荟蔚身侧:“还真是你啊,阿荟姐姐。” “真巧啊期期。” 程期期挽住赵荟蔚的手,笑的时候她唇畔有两个小酒窝,非常的可爱:“阿荟姐姐,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 两人相携,后方又传来迟婳的声音:“阿荟,期期。” 程期期立马朝后方看去,迟婳的身侧还跟着迟羡予。 迟羡予朝着程期期一笑,程期期像被烫到一样挪开目光,就只跟迟婳说话:“婳姐姐,我们也才刚到呢。” 赵荟蔚也看向他们,不过她的目光被身后的来人吸引,紧随迟婳没多远的是傅君泽,在傅君泽身侧还跟着叶澜之,他一直在傅君泽旁边不知道在叭叭什么。 傅君泽脾气很好,没有嫌他话多,也没有理他,他目光在迟婳身上看上一眼又收回。 叶澜之撇他一眼,顿觉无趣,于是回过头喊了一声:“三哥,你快些。” 三哥? 叶澜之的三哥只有沈明南。 赵荟蔚站在原地,朝着正门看去,果然,矜贵玄衣的沈明南出现了,他步伐慵懒,周身充斥着漠然,他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如水波荡漾,泛着明华。 镇北王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病重垂危的谣言随着他的出现而破。 贵女们皆是纷纷叹息,可惜了,镇北王名草有主了,而那个主就在不远处站着呢。 叶澜之也看见了赵荟蔚一行人,他往后退了几步,来到沈明南身侧,兴奋道:“三哥,你看嫂子在那儿。” 沈明南懒懒的掀眼皮看了一眼,又不咸不淡的收回:“我没瞎。” 叶澜之愣了一下,不对劲啊,他三哥怎么看着赵荟蔚这么冷了,他还没想明白,沈明南朝着右边已经走出好远。 叶澜之连忙拔腿追上:“三哥,你等等我。” 男子们朝着右边而行,迟羡予对着迟婳道:“阿姐,我先过去了。” “去吧。” 目送迟羡予走远,迟婳才看向赵荟蔚,见她呆愣站着眉梢微扬:“怎么了?和未婚夫吵架了?”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沈明南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赵荟蔚有些迷茫,微微摇头:“没跟他吵架啊……” “那他怎么见着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我记着他可是恨不得守着你寸步不离的。” 闻言,赵荟蔚就想起沈明南那极冷淡的一眼,仿佛看个陌生人一样,她心里突然就堵得慌。 嘴唇微动,找了个借口:“也许……人多了吧。” 迟婳看她一眼没再言语,程期期适时的打破沉默:“两位好姐姐,我们先进去吧,找个地方坐着再聊。” 赵荟蔚这才挪动步子,一直在门口站着也不是一回事,她还在想着沈明南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眼神,她只有在落花村的时候,她跟他不熟,他就经常这么看着她。 可现在他们认识都有两年了,她脑海里仔细想着回来以后的事,从鬼门宗的时候两人都很好的。 回来以后,那天晚上他要她不要对赵泊睿太好,赵泊睿是她弟弟,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他们也没吵,也没说啥啊。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男人对感情到了倦怠期了。 想到这么一种可能,就把她堵得慌,来参加宴席的心情都没了,只觉得很烦。 她深吸一口气,怄着气想,要冷战是吧,那便冷着! 一行人离开,正门又出现了一道娇小的人影,她正是大公主程盼盼,此时她的身侧跟着两个宫婢,而她本人则目光胆怯的看向四周。 周围的喧闹跟她格格不入,她只想逃离,可她的母后却明令要她出来。 宫婢恭敬道:“大公主,二公主在前面呢,我们要去寻她吗?” 第380章 良配 找二妹妹吗? 程盼盼咬唇摇头,小声道:“本宫不想去,绿娥,本宫想回宫。” 名唤绿娥的宫婢无奈道:“大公主,今天是您姑姑的生辰,您必须得来,别怕好吗?这里的人不会伤害你的。” 程盼盼怎么也迈不出这个步子,她不想跟这么多人接触,她会很不自在,会让她觉得如千万条毛毛虫在她身上爬一样,令人窒息。 绿娥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在这儿站着。 “大公主?” 清风朗月般的声音传来,程盼盼立即回头,这道声音她一直记得。 果然身后不远就是徐云琛,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的剑客,像是保护他的侍卫。 徐云琛的出现让绿娥仿佛看见了救星,她急忙行礼:“徐大人,可否麻烦你送我们公主去左边的雅阁外面,公主胆子小,她不敢去。” 这…… 他眉宇微凝,大公主娇弱得如一株菟丝花,徐云琛想,若是这位胆小的公主走丢了,在外面可能活不过三天。 他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秦舟道:“你先去那头等等我。” 秦舟看了大公主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冷着脸走开了。 徐云琛回过身,气质温润,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公主走吧,臣陪你过去。” 有了徐云琛陪着她,她渐渐的也放松了许多,她小眼神悄悄的看着白衣出尘的徐云琛,小心脏跳得很快,也很乱。 她双手紧扣着衣袖,把华衣那一圈都揉起了皱褶也不自知,她鼻尖是好闻的檀香,这是徐云琛的味道。 徐云琛脚步停下,她也跟着惊慌的停下,他低头就看见她低垂着脑瓜子,胆小如兔子,说她是公主应该都没人相信。 他温和的声音在程盼盼头顶响起:“大公主,到了,你自己进去了,臣是男子,只能送你到这儿。” 程盼盼这才鼓起勇气看向徐云琛,他温和的气质感染着她,程盼盼声若蚊蝇:“谢……谢谢你,徐大人。” “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客气,臣先告退了。” 徐云琛作揖,随即转身离开,月白锦衣轻抚在程盼盼的手指上,使得她白嫩的脸颊微红,看着徐云琛的方向有些回不过神来。 “公主,您喜欢徐大人吗?” 绿娥出声,把程盼盼惊得一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道:“别,别瞎说,本……本宫没有。” 绿娥捂唇一笑,少女怀春的心思最容易看见了,更何况程盼盼还没有什么城府,最为单纯。 她站在客观的角度说话:“奴婢倒觉得公主跟徐大人很般配,更何况公主今年已有十六,皇后娘娘可是为了您的婚事操碎了心,徐大人温润如玉,极为体贴,您若能跟他成了好事,定不会受委屈的。” 少女脸皮本就薄,程盼盼听着婚事两字都羞红了脸,如张牙舞爪的小猫凶巴巴道:“别,别说了,再说本宫要生气了。” 见她真急了,绿娥这才住口:“好好好,奴婢不说了,大公主,我们进去吧。” 程盼盼这才平静下来,带着宫婢走了进去。 里面是凭栏亭台,进去第一眼望去就是碧绿的湖,湖面很广,上面停了几只装扮华丽的大船只。 她左右环视了一下,就看见坐在最角落的程期期三人,令她惊讶的是,从这处水榭,能看清对面亭阁的人,正是那群贵公子,她一眼就看见最后进去的白衣公子,徐云琛。 程盼盼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就坐去了离程期期不是很远的地方。 凭栏处有座位,也有圆桌,桌面上摆放着瓜果酒水和精致的糕点糖果,迟婳看见酒眼睛一亮,她已经很馋酒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吃啥啥不香,每次看见傅君泽做了好吃的,她想吃,可闻着味就吃不下,只能吃点小菜下饭,她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而且傅君泽看她很严,一点儿酒都不准她沾,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心里碎碎念,她就喝一杯,喝完就不馋了。 可能心怀歉念,她抬头朝着对面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傅君泽正冷冷的注视着她……手中的酒杯。 迟婳的手抖了一下,在傅君泽的目光下,忍痛把酒杯放下了。 而一侧的赵荟蔚心里虽然想着冷战,但是她目光还是忍不住撇向那即便独自一人坐着,周身气场也格外引人注目的狗男人。 狗男人此刻正闲闲的喝着酒,一点儿也不关注对面贵女不贵女的,以至于赵荟蔚瞪他都快瞪出两个窟窿来了,他还是不为所动,眼神都不肯施舍一个给她。 她直接气笑了,真的很可以。 赵荟蔚撇过脑袋也不去看他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传报: “长公主到。”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穿着银红宫装,打扮精致雍容的程华仪走了出来。 在其一侧还有太子妃左沁,再往后面一点就是左蕊和黄莺莺。 赵荟蔚看了左蕊一眼,左蕊在这儿,想必杨明庭也在,而左沁在这儿…… 赵荟蔚再看了一眼对面的亭阁,程煜果然来了,他竟然把姚南嘉带去了对面,可见对她的宠爱,守得一步都不离。 对面的贵公子,除了沈明南皆向程煜行了礼,而他还在不紧不慢的悠闲喝酒。 赵荟蔚心中暗气,喝死算了! 长公主说了一声免礼,目光就在心不在焉的赵荟蔚身上划过,她视线飘向对面,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影,心情才愉悦起来。 就没有她程华仪请不到的人,她又看向众贵女,红唇含笑:“今儿本宫也没设乐子,只能请你们去湖上一游,本宫的宴设在船上,你们跟本宫来吧。” 一听游湖,众人兴味高涨,纷纷跟了上去。 程期期看着自己的大姐,非常头疼的把她带在了身边,就她这小身子骨,万一被挤掉进湖里可怎么办? 几人跟在最后面,前方本还走着的丹阳停下脚步,对着程华仪焦急道:“姑姑,我好像丢了一个玉佩,那是我母妃给我的,我得去寻回来。” ------题外话------ 今天也是生闷气的沈狗~ 第381章 你该不会变心了吧? 程华仪皱着眉看她,不过今日她想针对的人不是她,于是漫不经心的轻应一声:“去吧。” 丹阳再次福身,就匆忙离开了这里。 赵荟蔚看着丹阳离开的背影,眼里漾起浅浅笑意,好戏开场了。 丹阳的事,程华仪并未放在心上,湖中心的大船,开到了湖边,贵女们踩着台阶走了上去。 另外一头,也有人安排贵公子们上船。 姚南嘉跟在程煜身后,目光看向沈明南,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烈,沈明南抬头看向了她。 姚南嘉目光中隐着着急,似乎在问他,她明明已经把证据给他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她的面前被浅金衣裳挡住,是程煜的身躯,他看向沈明南心里有些泛酸,以前姚南嘉就爱跟着沈明南,现在都嫁给他了,一见着沈明南目光就黏上去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唤道:“表弟,要上船吗?” 沈明南放下杯盏,他看向程煜,懒懒一笑:“当然要啊,不然本王来做什么?” “那便一起吧。” 沈明南撇了他身后的姚南嘉一眼,黑眸微弯:“好啊。” 他站起身,程煜转身就牵起姚南嘉的手,走在前面。 叶澜之从他的社交包围圈跑出来,来到沈明南身旁,他啧啧两声:“他俩真恩爱啊,太子真是恨不得把姚侧妃别裤腰带上。” 他看了沈明南不为所动的侧脸,试探道:“三哥,嫂子看你都快望眼欲穿了,你咋回事啊,都不给个回应,该不会变心了吧?” 沈明南漫不经心的轻应一声:“嗯。” “卧槽,你别吓我,你变心了???”叶澜之一脸不信。 沈明南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语调懒散:“变了。” 说完,他率先朝前走了,叶澜之整个就愣在了原地,他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沈明南,太特么玄幻了,他三哥变心了,那嫂子怎么办? 更何况,他还亲自求了赐婚圣旨,这想解一时也解不了,不然皇上只会以为沈明南戏耍他。 他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让自己清醒一下,想什么退婚呢,他俩不可能退婚的。 ………… 丹阳出来朝着原路返回,她身后除了自己的婢女,还有程华仪府里的带路婢女。 丹阳给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婢女,她心领神会,立马装肚子疼:“郡主,奴婢肚子有些疼。” 婢女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痛苦,丹阳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真是麻烦,没看见本郡主现在要找东西吗?” 婢女脸色青红低头道歉:“对不起郡主,可奴婢实在疼痛难耐……” 丹阳这才看向看向带路婢女,颐指气使:“你,带她去净房,去了赶快回来。” 带路婢女有些犹豫,丹阳柳眉倒竖,满脸怒意:“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啊。” 带路婢女这才带着人走了。 丹阳见没人了,她脚步一转去了跟这儿相反的地方,她对长公主府了如指掌,小的时候他爹经常跟她说,要跟她这个姑姑亲近,她也来得频繁。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想亲近的姑姑,会是一条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心里是真的气不过,还很堵,她自认没有对不起程华仪的地方,可她竟然放蛊想来要她的命。 丹阳从小生在后宅,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她才不是那种包子,任别人搓扁捏圆。 她对长公主府很熟,她要找到证据,狠狠的告她一状,她倒要看看她谋害亲人的罪行被揭露,程华仪还如何做人! 丹阳朝着程华仪的书房而去,她一般把重要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书房,她这一路走去,避开了重要的守卫,发现竟是格外顺畅,别说婢女了,连鸟叫声都没一声。 她来到去往书房的拱门,竟然无人把守,她眼里露出一丝欣喜,这可太好了,省了她好多事。 丹阳走了进去,不远处初微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还真让她们郡主说准了,丹阳郡主一定会来长公主府的书房。 在她的身后,是被她悄悄弄晕的侍卫,一帮酒囊饭袋,毫无招架之力,初微又拿了点树枝给他们盖上,正准备跟着丹阳进去。 她背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初微整个人都靠在了树上。 “嘘,别出去。” 浓烈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格外不自在,她本要抽出来的鞭子因为听见他的声音又放了下来,初微咬牙小声道:“我不出去,你放开我。” 余淮垂眸看她露出的一小节细白脖颈,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初微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不远处拐角传来动静,来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衫,长得很艳丽。 看样子,他是尾随丹阳而来的,初微这才冒了冷汗,如果刚刚余淮没有拉住她,她跟着一起进去了,那就等于间接害了她们郡主。 就差那么一步,还好,余淮及时提醒了她。 余淮看了一眼,就低声道:“我们好赶快离开这里。” 初微点头,跟着余淮悄声离开了这儿。 ………… 长公主府内游湖处。 贵女跟贵公子们都上了船以后,船只慢慢在周围靠拢。 贵女中不乏有些新妇,一看这个环节就知道了,这是给那群未婚男女们搭线呢。 她们只需要摇着团扇看戏就好了。 同样对相看没兴趣的还有迟婳等人,她已经有了相公,而且她对京城这群蹩脚公子们不感兴趣。 再一个赵荟蔚也有了赐婚圣旨,两位公主更不可能这么随意就相看,左蕊已同杨明庭定了亲,唯一年纪大了婚事还没有着落的就是黄莺莺。 她此时目光落在那抹蓝色锦衣上,越看越觉得不甘心,这般美好的人应该属于她才是,如果不是迟婳回京,她跟傅君泽孩子都要有一岁了! 但好在,傅君泽还没有成亲,她还有机会,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她已经跟她家里人说了,如果不是嫁傅君泽,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家里人奈何不了她,只能随了她去了,黄莺莺抿唇,掩下眸中痴色,她绝对不会成全了迟婳跟傅君泽。 ------题外话------ 生物钟调不过来了,每天裸更…… 第382章 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两艘船逐渐靠拢,在距离还有三米的时候停下,程华仪笑着环视一圈:“今儿的宴就设在了湖上,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见谅。” 太子妃左沁笑夸道:“长公主的宴只有更好,没有差的。” 后面的人皆是附和,他们又怎敢得罪程华仪呢。 船只很大,船舫里摆了一个大长桌,桌面上摆满了丰富的菜肴,位置也足够所有人入座。 程华仪道:“还请各位入座,用完宴后,本宫有一个好玩的节目等着各位。” 一听好玩的,未婚的女子皆看向对面,不出意外男子肯定也要参与的,对面几个位高权重的虽然成亲了,也有了未婚妻,但也有单着的,比如平阳侯府的叶小侯爷,虽然纨绔,但他家境好,人也不坏,且平阳侯很受皇上倚重。 再有不染凡尘的徐云琛,当年高中状元游街,俘获了一众贵女的芳心,家父是颇受重视的吏部尚书,他虽然现在没有任什么较大官职,但他那一身才华可不是说说而已,只是他现在闲云野鹤的,无心朝廷琐事。 这两人,现在都无婚约,很值得入手。 至于其他的,太子偏爱姚侧妃那是人尽皆知,她们就不去找晦气了。 镇北王的话……她们有贼心没贼胆,一个眼神都能吓得她们退却。 众人入席,赵荟蔚跟迟婳坐在一起,程期期她们地位要高些,坐得稍微前面一些,也就隔了一两个人这样的距离。 桌上的菜品丰富,迟婳见了却直皱眉头,这油味闻得她又想作呕了,比傅君泽炒出来的,更让她难受。 她的反应,赵荟蔚看在了眼里,她关切道:“婳姐姐,你怎么了?” 迟婳难忍的撇开脑袋:“没什么,就是闻着这些味道有些反胃。” 味道? 这些菜做出来还是很香的,程华仪用的是御厨,宫里的厨子炒出来的不会差哪里去。 只是迟婳这个反应…… 电光火石间,赵荟蔚想到了一个可能,她靠近迟婳耳旁小声道:“婳姐姐,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迟婳神色有些迷茫:“有什么?” 赵荟蔚悄摸摸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这个。” 迟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小腹,她跟傅君泽都成亲一个多月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会吧,这么准? 如果要追溯的话得追溯到他们新婚那几日了…… 她突然有些心慌,仔细想着她月事好像也推迟了将近半个月。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赵荟蔚在一侧宽慰:“没事的婳姐姐,是不是你去看看郎中就好了,也许只是你最近消化不太好。” 迟婳胡乱轻应一声,手捂着小腹心跳越来越快,她有一个预感,她可能真的有了…… 两人咬耳朵说话的这一幕,落在了黄莺莺眼里,她眸光闪过恶毒的光。 于是站起身,手里端了一杯酒,从迟婳身侧走过的时候一不小心全部倒在了她的身上。 黄莺莺连忙把酒杯放下,焦急道:“呀,迟大小姐,你没事吧?” 第383章 你的衣裳脏了 迟婳感受着衣裳上的湿意,有些厌恶的皱起眉,黄莺莺急忙上手用锦帕想给她擦擦。 迟婳一个侧身就躲开了她的触碰:“别碰我。” 黄莺莺红唇微咬,面上有些委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酒的味道熏得她鼻尖都是,这倒是缓了她反胃的冲动,淡淡道:“黄小姐得赔我银子才是,这衣裳弄脏了,我准备扔了。” 黄莺莺抿唇浅笑,善解人意道:“银子我肯定会赔给迟姐姐的,只是你这衣裳脏了,不如迟姐姐去穿我带来的备用衣裳,免得着凉了。” 现下六月,太阳很猛烈,这倒在衣裳的酒液不过片刻就蒸发殆尽,迟婳不想跟黄莺莺多交流,正好这酒味还解了她的恶心,遂拒绝:“不用了,衣裳已经干了,不用换,你准备好一百两银子送去将军府就好了。” “可是,你的衣裳脏了……” 迟婳撇她一眼:“无碍。” 黄莺莺这才不忿的坐回自己位置上,要离开大船就得乘湖面的小船过去,她本想等迟婳过去的时候不经意推她一把,可人不换衣服,她也没办法。 迟婳现在连这宴都有点吃不下,只吃着最近糕点,她等会儿自己悄悄去看郎中。 吃不下去的不止迟婳,赵荟蔚同样食不下咽,她脑海里全是沈明南的身影,甚至还有些烦躁。 与赵荟蔚的烦躁比起来,沈明南那边就平静许多,跟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 “三弟。” 听见声音,沈明南抬眸去看了一眼,是沈修羽。 沈修羽含着笑意走近:“看见你没事,我这心也落下了。” 他落下去了?沈明南只要一想到沈老太君的死跟他有关,就恨不得当场斩了他。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滚。” 这声滚,可谓是丝毫不给他面子,众人的目光都到了他们身上,就连沈修羽也有些猝不及防。 以前暗地不好,但沈明南也不会当着面下他的面子,他怀疑沈明南吃错药了,现在连表面的关系都不想维系了。 沈修羽青红着脸,不愿被众人看轻,于是怒甩袖:“三弟,你,你怎可如此无礼。” 沈明南薄唇微勾,长腿一踢,沈修羽就退开好几步:“滚远一点。” 沈修羽低头看着衣袍上的一个脚印,他感觉自己站在这儿好像个小丑,所有人的目光全明晃晃的聚集在他的身上,再抬头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挪开。 他脸色浮上红晕,被气的。 沈修羽还想说什么,但撇见那冷淡的黑眸,又怂的退了一步,他怕下一瞬被丢进湖里,于是冷哼一声:“三弟,你好样的!” 说完,他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明南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他现在心情特别的不爽利,特别想揍人泄愤。 他收回目光,想着等会儿去沈修羽身上收点利息。 暗中的杨明庭若有若无的盯着他看,然后心中变得很复杂,如果赵荟蔚没有意外救了他,那赵荟蔚依旧会是他的未婚妻,也不会有那桩退婚的事出现。 可惜没有如果,他喜欢的姑娘与他退了婚,跟别人有了婚约。 这些目光他都恍若未觉,心中也泛起几分烦躁,他有些后悔了,出来做什么呢?还不如继续装病,乌烟瘴气的地方。 端王程烁是在开宴的前一刻来的,他后面的侍从带了礼物,有小厮带着他乘小船来到湖中心,一同来的还有四皇子程焕,而程炯因为闭门思过,还不能出来。 他和程焕上了船后,侍从就去女方的那艘船把礼物献上。 程烁现在船甲板上,朗声笑道:“小姑姑,我来迟了些,还望见谅。” 程华仪笑道:“无碍,来了便入座吧。” 程炯同样朝着程华仪行了一礼:“小姑姑,生辰快乐。” 程华仪闻言只是淡淡的颔首轻应:“嗯。” 察觉到程华仪并不想搭理他,程焕就去了沈明南身侧:“表哥。” 沈明南也淡淡轻应,程焕就坐在他的旁边,叶澜之绕过沈明南坐到程焕身旁,哥俩好一样邀着他:“兄弟,你可算出来一次了,不知道的以为在你的府里长根了呢。” 程焕也有些无奈:“最近身子不爽利,所以都在府中休养。” 叶澜之叹息的摇摇头:“你这身子骨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是在喝药的,要不我找贺宥来给你看看?你这娘胎带进来的病,也许他说能治。” 程焕微抿红唇,谢绝:“谢谢,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叶澜之一看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怕空神医不准贺宥医治皇室中人所以才拒绝的?你别担心,跟你表嫂套套近乎就好了,有她在,包管空青子会答应的。” 程焕看了沈明南一眼,还是摇摇头,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经常出现在世人眼前,如若不是没传出他已逝的讣告,估计都想不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沈明南心中微嗤,他这个姨母的儿子,胆子从小就很小,跟其他皇子比起来,他又病弱,还无母族权势,在宫中跟个透明人一样,处境非常的劣势。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太大的关系。 宴席因为程烁他们的到来而正式开始,程华仪坐在位首,脑海里盘旋着等会儿整蛊的计划可行性。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有个婢女匆匆走进,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程华仪面色大变,失仪的站起身,动静太大引起了所有贵女的注意。 程华仪稳了一下情绪笑道:“诸位先吃,本宫有些事要解决,去去就来。” 她脚步匆忙的下了船,乘着小船去了岸边。 赵荟蔚眉梢微挑,看来丹阳已经摸进贼窝了,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才让这么嚣张自傲的长公主脸色大变。 ………… 长公主府 书房 丹阳进来以后就把门关上了,这里跟普通书房比起来,更为精致一些,而且她发现程华仪书房的书很多,密密麻麻的像置身书海一般。 第384章 程华仪的秘密 丹阳随手抽出一本,竟然是经文。 她知道程华仪极其信佛,但是没想到她会堆满整个书架的经书,看上去跟看破红尘了一样。 不过她目的并不是来看经书,而是找控心蛊的母蛊,她并不知道程华仪会把母蛊养在哪里,来书房只是碰碰运气。 她把经书放回原位,就开始找柜子,里面有很多红色匣子,她打开一个平面就是经书,往下面再翻还是经书。 于是关上就放到另外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个盒子,往下翻几本都是经书,她就渐渐失了翻匣子的兴趣,打开平面都是铺了一层经书,遇见这种的,丹阳都是直接跳过。 柜子里无果,她就开始去翻架子,她父王的书房都有暗格,还是她意外得知的,那程华仪的书房肯定也有暗格,只是不知道在哪儿。 她东摸摸西摸摸,又左右环视,程华仪的书房除了整洁还是整洁,就连桌面上的一方墨砚都是干干净净的。 丹阳摸了一圈发现没有凸起,也没有暗格。 她走到房中的书桌后面,背后排列整齐的全是书籍。 没忍住她又伸手把书拿下来,却在漆黑缝隙中对上了一只眼睛,丹阳吓得往后一跌,直接撞书桌上,那方砚挪动了位置,面前的书架朝两边移开。 那只眼睛彻彻底底的露了出来。 是一双用琉璃盒子装起来的眼睛,看上去血淋淋的,瞳孔已经呈现灰白之色,看上去已经挖出来许久了。 丹阳脸色都白了,隐隐有些反胃,这是什么恶趣味啊,她没想到程华仪心理如此变态,喜欢收藏活人眼睛。 她忍着恶心,把装着眼睛的琉璃盒子拿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后面是一块用铁片盖住的小暗格。 丹阳把铁片挪开,里面是几封信,并没有她想找到的母蛊,不过…… 这信藏这么深,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这要是什么通敌叛国的罪证,那程华仪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越看她脸色越苍白,最后无神的盯着最后几个大字,不信邪一样,她又重新仔细看了一遍,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细看还能看见她指尖都是颤抖的。 “砰。” 大门被推开,丹阳如惊弓之鸟一样贴在书架上,却因为力气太大,书架上的经书纷纷掉落。 有一个盒子砸她肩上又掉落在地,丹阳来不及管被砸得刺痛的肩,因为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了她,那是一双肤色冷白的手臂。 “嘎吱。” 门被关上,丹阳害怕的看向前方,来的是程华仪,但此刻的程华仪在她眼中就像是讨命的恶鬼。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信件,笑容阴厉:“你都知道了?” 丹阳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程华仪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她慢慢的伸手把书架上的书全部推落在地,丹阳这才发现,经书背后还别有洞天,后面是一排排的琉璃盒子。 里面手指,头发,耳朵,鼻子……只要是人有的器官,他这儿都有。 丹阳甚至还看见一颗完整的心脏,那颗心脏放的时日有些长了,变得干瘪黑红,缩成了一小团。 程华仪手摸着琉璃盒子一个个的数着过去,到心脏琉璃盒子的时候,她红唇勾起冰冷的笑,慢慢道:“这颗心是荣郡王的。” 荣郡王…… 这名字丹阳可太熟了!这可不就是程华仪那发了急病而亡的夫君,只是她不懂,荣郡王的心为何会在她的书房里被她用盒子装着。 程华仪把盒子抱在怀里,垂眸欣赏的看着,自顾自的说着:“说起来,他还是本宫的启蒙老师,没有他,本宫如何回去收集这满屋子的战利品。” 丹阳脸色苍白:“你疯了吧?原来真是你杀了自己的夫婿。” “夫婿?”程华仪像是听见什么搞笑的话,不屑的轻嗤一声:“不过是条不忠的狗罢了,他算哪门子夫婿。” 这些秘密已经被丹阳看见了,她索性也不装了,反而跟丹阳像老朋友似的聊起了往事:“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口口声声说爱本宫,却在回浔阳的前一天,他跟本宫身边的婢女私会,他该死啊,本宫已经很留情了,只剜了他一颗心罢了。” 她的语气就好像随意杀了一个阿猫阿狗似的。 还有什么叫一心罢了?她这是活生生要了一条人命,而起因就是荣郡王负了她! 第385章 喜脉 丹阳觉得程华仪很可怕,她的腿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程华仪把琉璃盒放在桌子上,这颗枯萎的心脏正对着她,看起来很渗人。 她慢条斯理的抚摸着琉璃盒子,嘴边的笑越来越大:“本来本宫已经想放过你了,但是你啊,怎么偏要撞上来?” “丹阳,你看了不该看的,你以为你还能走吗?” 随着程华仪的走进,丹阳贴着书架的身子越来越紧,程华仪勾唇,伸手就把信件拿到自己手中,她看了一眼,随手就撕了。 丹阳手蜷了又松,最终咬着牙道:“你们真是太恶心了,你们怎可做这种事。” 程华仪轻笑一声:“好丹阳,恶心的不是本宫,而是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秘密说出去了就不叫秘密了,这个秘密,要烂进土里才行啊。” 丹阳听懂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你,你敢!” ………… “诸位非常抱歉,由于长公主临时有事,今天的宴后活动取消了。” 来传话的是程华仪身旁的大婢女,她语气歉意,委婉的表达让他们赶紧吃了就走。 众贵女不由窃窃私语,皆在好奇发生什么了,程华仪急匆匆的离开,结果就没回来了。 左沁也是眉头紧锁,但是程华仪不会客了,她们也不好多留。 两艘船停靠岸边,男男女女皆走了下来,贵女们有些可惜,没能参与长公主准备的活动,跟男子们多加接触了。 沈明南是被簇拥着走的,他的身旁跟着程焕,程烁还有叶澜之。 赵荟蔚就在后面冷眼看着他,绝,真的绝。 从来赴宴到现在,他就给了她第一个眼神,其他的时候都把她当透明,她深吸一口气,撇过脑袋,谁稀罕他。 赵荟蔚的反应迟婳看到眼里,她伸手拉了拉赵荟蔚的手:“阿荟,你跟他之间要是有矛盾就趁早解决吧,不然拖到最后成了你俩的隔阂就不好了。” 赵荟蔚冷着脸哼道:“我跟他矛盾,他爱咋滴就咋滴。” 迟婳无奈了:“行吧,你俩别闹过火了,我要悄悄去看看。” 至于看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黄莺莺冷撇了迟婳两眼便追着傅君泽而去。 傅君泽在府外等着迟婳,没想到先等到了黄莺莺跑过来。 “傅公子。”黄莺莺走到他的面前,目露痴色,察觉到傅君泽眼中厌恶,她又清醒了许多。 “黄小姐拦住傅某是有何事?” 傅君泽语气一如既往的很疏离,黄莺莺即便心里受伤也死撑着不愿离开:“傅公子,傅伯母她很想你,你能不能回家看看她?因为你两个多月美回家了,她都急病了。” 黄莺莺怕傅君泽不信,焦急道:“傅伯母真的病了,你别跟她闹了,回去服个软吧,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头发大把掉,思你都快魔怔了。” 傅君泽闻之只是冷淡一笑:“是她赶我出来的,怎么还要我跪着回去?” 黄莺莺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们和好。” “不要再说了,你跟我非亲非故,是站在什么立场来劝我的?还有,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手别伸太长了。” 黄莺莺愣愣的看着他,所以他现在连傅伯母都不管了吗? 迟婳出来就看见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傅君泽眼尖撇到了,他下意识的又离黄莺莺远了几步以证清白。 迟婳就撇一眼就自个儿走了,正好愁傅君泽跟着,有黄莺莺拖着刚好够她先走一步了。 傅君泽想跟上,然后不出意料被黄莺莺缠上了,他没法走,于是脸色都黑了。 “你到底想如何?” “跟我回去看傅伯母。” 傅君泽冷撇她一眼:“不去。” 说完绕开她就走了,黄莺莺不死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于是傅君泽就跟在沈明南身侧去了,随着他走了,黄莺莺这才止了脚步。 赵荟蔚低着头没去看他,林槐安走到她的身侧,眉宇微皱:“我们走吧。” “嗯。”她轻应一声,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林槐安看向已经消失的几人,眸光微暗。 ………… 而另外一头,迟婳拐了几条巷子,就进了一家医馆,药童见有人进来了,问道:“抓药还是问诊?” “问诊。” 迟婳回了一句,就坐在他们专供病人坐的椅子上。 药童道:“请等一下,我去叫我师傅来。” 药童掀开帘子就进去了,迟婳没等多久,一个白发老大夫就出来了。他坐到了迟婳的对面:“手腕伸出来。” 迟婳立马伸出去,老大夫搭脉,他眉头深皱,后又很快松开,他笑道:“恭喜小娘子,是喜脉,有一月有余了。” 迟婳是脚步飘着出去的,她手里还提着几贴老大夫给她开的保胎药。 反正她现在心情是挺复杂的,她伸手抚上小腹,这里孕育了一个新生命,她即紧张又害怕,她还在想该怎么跟傅君泽说,他期待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了。 迟婳前脚回了竹屋,傅君泽后脚就到了,他脸色不太好,看见迟婳的时候面色缓了一下,他走近语气温和:“怎么没等我?” “不想打扰你跟黄小姐。”迟婳闲闲的接了一句。 傅君泽看她一眼:“我跟她没关系。” 这话迟婳是信的,只是傅君泽在这儿杵着她特别的不自在,于是道:“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饭。” 傅君泽也没问缘由:“好,我去给你做。” 趁着他去做饭的空挡,迟婳就在组织语言,该怎么给傅君泽一个惊喜,直到他的饭菜端上来,给她摆了碗筷,迟婳看着他侧脸道:“傅君泽。” “嗯?”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傅君泽没看她,随意应道:“你说。” “那个……我有了。” 他拿碗的手一顿,有些不太理解:“你有什么?” 迟婳红着脸低头支吾:“就是……有孩子了。” 静…… 静的时间太长,让迟婳忍不住看向他。 傅君泽轻轻眨眼,有些不确定:“有什么了?” “孩子,我们两个的孩子,我有了。” ------题外话------ 替婳爷的崽征名! 没有的话,就叫傅西了,小西瓜。 第386章 你带我翻过去 “你……”傅君泽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腹部,喉结微动:“孩子?” 见傅君泽比她还震惊,迟婳也渐渐放开了,她手抚着小腹,眸光温柔:“是啊,孩子,你不是一直期待它吗?” 他肯定期待啊,他希望他死后,迟婳别忘了他,最起码她看见孩子还能偶尔记起他,这样也就够了。 傅君泽眸光温柔了许多,他蹲身在迟婳身旁,耳朵贴着她的腹部,轻声道:“它能感受到我吗?” 迟婳好笑的看着他:“才一个多月呢,它能知道什么?” 傅君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风吹动外面的老槐树沙沙作响,竹屋这儿一片岁月静好。 ………… 而在京中某间宅院中,沈明南懒散坐在一张椅子上,躲着阴凉。过了一会儿,被压着,蒙了眼睛的沈修羽被带了进来。 延元重重把他推倒在地:“主子,人带来了。” 沈修羽被这一跟头推得膝盖钻心的疼,他手撑在地上,此刻很恐慌:“你们是谁?我警告你们,我是沈国公,识趣的就赶紧放了我,否则等我的人寻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话落,面前的人就逸出一声浅笑,笑声很冷,冷到了沈修羽的骨子里。 但这声,他又很熟…… 他颤抖着声音:“沈……沈明南?” 沈修羽面前的黑布被取下,他视线清明,面前的人坐在随意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同看一只蝼蚁。 触到他眼神的时候,那种低至尘埃的感觉又来了,让沈修羽觉得格外羞辱:“你做什么!快放了我,你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为何不可?” “什么?” 沈明南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在他指尖之间转动。 “本王竟不知,你背后的主人是端王。” 沈修羽心肝都颤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明南轻笑,寒刃映照出他那双摄人的黑眸:“从端王,到沈姝,再到朝花,怎么办?你药也下了,但能被你灭口的人都还活着。” 沈修羽在听到下药,又听到朝花这个名字的心里一咯噔,他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下药,我跟端王没关系,沈姝被太子的人弄死了,还有朝花,都是她偷拿东西,我才发卖她,没想到在半道发急病死了。” 沈明南看他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桃花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本王也没说什么事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王的好大哥。” 沈修羽确实紧张过度了,主要是听见朝花的名字,他下意识就想起了沈老太君,也只有朝花意外发现他偷藏的药。 他直觉沈明南知道了些什么,他吞咽着口水:“我只是怕你误会我了,总之,祖母是被人刺杀的。” “本王自然知道祖母是被人刺杀的,你别紧张,我们聊点别的,比如你当个双面派的感受?程煜要是知道,他会放过你吗?” 沈修羽一个劲的摇头:“你别瞎说,我跟端王没关系……” 沈明南轻嗤一声:“晚了,你跟端王的私件程煜已经全部知道了。” 不可能! 这是沈修羽第一个反应,他跟程烁的私信藏得很深,除了他没一个人知道那些信藏在哪里…… “啊——” 手上传来的剧痛,拉回沈修羽的神思,只见本在沈明南手中转着的匕首直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大力得给他刺得穿透。 “大哥,跟本王说着话怎么还走神?” 沈修羽惊恐看着血流如注的手,又看向辨不清喜怒的沈明南,颤着声音:“疯子,疯子……” 沈明南起身弯在他的身前,把染血匕首再抽出,再用黑靴踩在他的伤口之处,沈修羽痛得闷哼一声,脸上的青筋都迸出,看上去很痛苦。 “其实……你做的事,本王都知道了,你说,你晚上睡觉能安心吗?就不怕祖母来找你吗?” 沈修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否认:“我行得正坐得端,况且祖母的事跟我没关系。” 见他还嘴硬,拒不承认,沈明南也不逼迫他了。他挪开了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他微微弯唇:“放心,本王不会动你的。” 沈老太君生前就希望沈府合乐,他们兄弟几人能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兄弟相争是沈老太君最不愿看见的。 他垂眸漠然:“把他丢回国公府去。” 所以……他就借程煜的手,弄死他。 沈修羽被带走了,沈明南才轻吐出一口气,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他派了余淮隐在暗处,一旦沈修羽回府翻找信件,就悄悄偷来丢程煜府中去。 可他却不想回镇北王府,于是就去了酒楼,坐在临窗的地方,看着街边慢慢变冷清,他看着无边夜色,黑眸浓成了一滩墨,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他才回了府。 ………… 淮南王府 初微把今天的事跟赵荟蔚仔细的说了说,包括丹阳进了程华仪的书房,那之后她被余淮带离,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赵荟蔚挥挥手,初微就退了出去。 看来程华仪书房里藏着不得了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匆匆忙忙的就回了王府。 只是不知道丹阳她能否成功出来,赵荟蔚也懒得想这么多,她把脑海中杂念甩去,就脱了衣裳趴床上睡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她猛的锤床,低咒一声:“淦!” 怒气匆匆的爬起来,穿好衣裳就出去了。 璎珞还在外面守着,见赵荟蔚出来了,好奇的问道:“姑娘,夜深了,您还出来干嘛?” 赵荟蔚黑着脸:“你跟我来。” 于是璎珞就跟着赵荟蔚七拐八拐,走出好长一段路以后,两人来到了高耸的墙角处。 “你带我翻过去。” 璎珞:“???” 她有些懵:“姑娘,翻过去就是镇北王府了。” 赵荟蔚咬着牙:“对,带我翻过去。” 她非要去质问一下,那狗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她心里怄着气,想睡都睡不着!折磨得她万分的难受。 第387章 赵荟蔚,你懂爱吗? 璎珞默了默,抱着赵荟蔚就翻墙过去,两个人稳稳的落在王府里。 “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过去。”赵荟蔚留下这么一句就走了,璎珞就站在墙边等着。 赵荟蔚这一路是格外的顺畅,隐在暗处的隐卫看见来人皆默默的又蹲回原点,害,未来王妃翻墙过来找他们主子,他们是拦还是不拦呢? 所以众人都当没看见,赵荟蔚摸黑来到沈明南的院子,他的房间没了灯,想必早就睡了。 她心里骂了一声渣男,让她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悄悄走上前,伸手推门,发现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一条小缝,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然后关上门。 赵荟蔚本来是来质问的,她也没想到为何就变成这样,她做贼一样,害怕被人发现。 还好房间通透,有月光照进来,她勉强能看见面前的路,摸黑来到他的床畔,发现被子整洁,他人并没有在床上。 夜不归宿,花天酒地。 这个念头她才闪过,屋里的烛火突然就全亮了,把她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 身后低沉冷凝的声音传来,赵荟蔚转过身就看见坐在桌子旁的沈明南,他衣裳穿戴整齐,面前有个茶盏,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看上去坐了很久。 赵荟蔚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从她进来,他就一直坐在那儿没出声?穿着一身玄衣,她能发现才有鬼了。 赵荟蔚站在原地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两人静默着皆没有出声。 沈明南喝了一口冷茶,留给赵荟蔚的侧脸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 什么叫她没别的事就出去? 听了他的这句话,她理智直接没了:“沈明南,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玩冷战?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好,惹着你了?” 沈明南放在腿上的手微蜷,他抬眸看着她气红了的包子脸,淡声道:“你哪哪都做得很好,也没惹我。” “那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问题你说清楚就好了,闷着算什么?” 沈明南又沉默了。 赵荟蔚真的快被他气死了,她又走近了几步,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停下:“说话,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沈明南黑眸在烛火的映照下黑得如曜石般深沉,片刻,他才收回眸光:“赵荟蔚,你懂爱吗?” 赵荟蔚愣了一下,呐呐开口:“你说什么?” 沈明南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的杏眸:“你懂吗?爱。” “还是你的恋爱,就是这样的。我可以永远顺着你,但是你能否在意我一次?” 她红唇微动,触及他冷玉般的面容又烫得缩了回来:“我……” “你不懂,你不懂我每日思念你的感觉,我多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你也从未想过来多来看看我,我不去你就不会过来,这次你是否又是因为我为你挡了箭伤,你心存愧疚,所以带着空青子来看过我一次。” 一字一句,像敲在她心上,沉重得让人窒息。 她嗫嚅着:“我……没有。” ------题外话------ 沈狗这波直接把晏晏整内疚了~ 第388章 我只有你了 沈明南冷呵一声,声音低了许多:“你每天都很忙,赵泊睿和徐子恒见你的时间都比我的多,我知道你有很多家人,但你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我只有你了,晏晏。” 赵荟蔚心尖微颤,她抬眸看着他,无坚不摧的镇北王他有奇惨的身世,甚至无助的看着他最后一个亲人在他面前倒下的样子。 赵荟蔚又忆起那初冬的十一月,他一个人在灵堂跪了一天一夜,她没敢去碰他的伤口,甚至聊天都是避开沈老太君的。 可不去碰,不代表不在。 直到他现在提起家人,她才恍然,沈明南真的在世间孑然一身了。 赵荟蔚上前一步,扑进他怀里紧抱着他的腰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你以后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别憋着。” 沈明南看着她的头顶没有说话,赵荟蔚见他脸色依旧冷淡,心里直呼完犊子了,道歉都不管用了。 于是她只能外加承诺:“我以后每天都来找你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吃的,沈明南,你别生气了,我以后都不会忽略你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沈明南突然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应道:“好,晏晏,这是你说的,每天都会来找我。” “嗯嗯。” 沈明南这才愉悦的勾起唇,继续得寸进尺:“不准对赵泊睿比对我还好。” “嗯嗯,只对你好。” “晏晏,你爱我吗?” “爱,最爱你了。” 现在沈明南说什么,她都顺着他,因为他需要爱。 沈明南也没想到这出苦情戏有如此奇效,可惜戏不能演得太过,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我带你去看月亮。” 赵荟蔚点头,两人出来,沈明南就把人带到了高高的屋檐之上,月亮很圆,看上去跟个玉盘一样。 两人如同没闹别扭一样,赵荟蔚倚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然后抱怨着:“你下次不准再冷我了,不然我真不理你,不管你了。” “嗯,不冷了。”他轻应。 赵荟蔚继续哼哼唧唧:“而且有问题要说出来,不准憋着,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为何不高兴。” “嗯,不憋。” 她继续碎碎念:“你这样搞得我以为你要跟我退……” 她最后一个婚字还没有说出来,下巴就被抬起,沈明南以吻封缄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片刻,他才移开,认真道:“永远不会。” 他们可以吵,可以闹,但是绝对不能分开,一年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备受折磨了。 风吹动他的墨发,带着他特有的冷香,她摸上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握,源源不断的热量通过他的肌肤,传到她的身上。 她看着圆月,突然就很想跟沈明南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沈明南,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触及他的目光,赵荟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估计正常人接受不了这么玄幻的事。 她又笑道:“算了,等我们成婚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题外话------ 不然为啥叫他沈狗呢,哈哈哈。 第389章 丹阳之死 “嗯。”他轻应。 秘密,是她身上的秘密吗? 沈明南垂眸看着她莹白的小脸,双手环抱更紧了一些,他好像有些害怕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他一旦知道了这个秘密,等待他的就是离别。 他埋首在她的脸庞:“晏晏,不要离开我。” 赵荟蔚有些好笑:“怎么铁骨铮铮的镇北王这么粘人了。” “你先答应我。” 被磨得不行,赵荟蔚就承诺:“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赵荟蔚是在沈明南的怀里睡着的,由沈明南亲自送到她的闺房,给她盖好被子以后才退了出去。 璎珞在外面侯着,沈明南路过她时留下一句:“照顾好她。” “是。” 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她有些搞不懂,这两人翻过来翻过去是什么新乐趣吗? 因为解决心中的事,赵荟蔚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等她醒来的时候京城早已炸开锅了。 因为…… 丹阳郡主死了! 溺死在了长公主府里。 程华仪眼睛都哭肿了,自责的说着自己没有看好丹阳,才让她跑到湖边不小心失足溺死了。 哭得体力不支的程华仪晕了过去,丹阳的尸身装在了棺椁里送到了睿王府门口,而睿王妃接受不了打击,当场晕死了过去。 她好好的女儿,昨儿还鲜活的去了长公主府,下午递信说要在她姑姑那儿歇一晚,第二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身被送了回来。 她怎么能不心痛?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看着满府挂着的白幡,才跌跌撞撞的跑去正堂,那儿停着棺椁,睿王已经在指挥着人办丧事下葬了。 由于丹阳并未出嫁,还属于皇家的人,要葬在家族墓地之中。 “你在做什么!”睿王妃披散着头发,厉声喝道。 睿王停了手头的指挥,痛心的去扶着她:“爱妃,丹阳去了,我们好好把她葬了吧。” “不……”睿王妃摇着头甩开睿王的手,脚步趔趄的往棺材那儿奔去:“我儿没死,丹阳她没死,你们在骗我。” 棺材早就被封好,睿王妃吩咐仆人:“把棺材打开!” 仆人有些犹豫:“王妃……” “打开!”睿王妃有些歇斯底里,她没有看见丹阳的尸身她是不会信的,她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仆人又看向睿王,睿王一时也无奈,虽然他孩子很多,但只有丹阳一个嫡女,如今嫡长女没了,他也痛心。 睿王别过脑袋:“听王妃的,打开吧。” 仆人这才把棺材盖抬开,睿王妃立马扑了上去,丹阳的脸被水泡得发白,她双眸紧闭,肌肤变成灰白色,浑身冰凉,看上去已经死了很久。 “不……” 痛苦的呜咽从她的口中溢出,随后变成断断续续的哭声:“呜——丹阳,你怎么就狠心舍了母妃去了?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婚,你怎么就朝着母妃的前头去了啊,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这是要了母妃的命,你昨儿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睿王妃哭得声嘶力竭,眼泪跟断线的水珠子一样滴落在丹阳的脸上。 第390章 掩埋在秘密之下的真实世界 “爱妃……”睿王走向前,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好好的去吧……” 说着,他就要拉着睿王妃远离棺椁。 睿王妃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凝在了丹阳脖子那儿隐着的红痕。她一把甩开睿王的手,再次扑了上去,伸手扒拉开丹阳的衣裳,露出脖颈,那儿是深可见骨的勒痕。 丹阳,是被勒死的。 睿王妃气喘得很急,红着眼睛指着丹阳:“王爷,丹阳是被害死的,她肯定是被程华仪害死的,一定是她。” 睿王眼神微凝,目光也落在了丹阳脖子上的勒痕上,脸色也沉了下来:“爱妃,华仪是丹阳的姑姑,她为何要去害丹阳……” “那你怎么解释,她是在长公主府去世的?又怎么解释程华仪口口声声说是溺水,却被我发现了勒痕?如果我今日没有打开这棺椁,我的丹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能瞑目吗?程华仪她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她凭什么要了我儿的命?” 睿王妃几乎怒吼出声,睿王何时被这么吼过,他脸色都涨红了:“你,你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跟本王说话了?” 睿王妃心有些凉,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失望涌上心头,自己的女儿死了,他不去查明真相,还在这儿宣誓自己的男权。 丹阳没死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宠爱,丹阳死了,他的宠爱没了,轻飘飘的一句葬了就过去了。 可睿王妃过不去,丹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看着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她都在给她物色婚事了,却听闻了这个噩耗。 睿王妃跪在地上:“求王爷查明真相,为丹阳报仇。” 睿王的理智回笼了几分,他眸光闪着挪开:“爱妃,不可污了长公主的名声,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睿王妃有几分不可思议:“王爷,丹阳都死了,你还帮着程华仪说话?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程华仪她只是你的妹妹!” 睿王一甩衣袖,转过身:“本王自然知道,只是这件事不好查,而且本王相信华仪,我不信她会害丹阳。” “那就恳求王爷去查一下,我只需要一个真相,不然我儿无法瞑目,我还不如随着她去了算了。” 睿王看着她,有些头疼,最终还是妥协了:“行,明日本王就去问问,如若不是华仪,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臣妾遵旨。” 她话刚落,外面就有公公来宣旨了。 是太后的懿旨,先是说丹阳意外而亡她深感痛心,并且表明,程华仪已经哭晕了过去,就差没自裁谢罪了,但还在被她府中的婢女及时发现并挽救了回来。后面又送了一堆东西来吊唁,慰问其家属,并且让睿王府好好安葬丹阳,因年岁还小,丧事不宜大办,要尽快入了家族墓。 睿王妃隐在袖中的手指甲都掐断了,她感受不到疼痛,欺人太甚,真的欺人太甚。 太后这是明晃晃的护着程华仪,什么哭晕了,她看程华仪是笑晕了才是,害了丹阳不仅有太后护着,还有睿王护着,寻常人根本就伤不了她分毫。 睿王妃心中很无力,她看着睿王接了旨,再次一字一句的道:“臣妾只求王爷,还丹阳一个真相,如若不是程华仪,臣妾愿跪在长公主府外给她道歉。” 睿王,看了她一眼,深叹一口气:“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去查的,你且宽心吧。” ………… 丹阳去世的消息不过一天的时候,闹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初微再次来到了赵荟蔚的面前,她也有些唏嘘,因为属实没想到,丹阳不过进了书房,程华仪心狠的要了丹阳的命。 外头日光很大,赵荟蔚抬头看的时候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法则…… 这就是法则吗? 人的命永不可违抗。 沈老太君的死,到丹阳的死。 赵荟蔚微微勾唇,眸中泛起冷意,这个所谓的法则估计到现在还没明白,它强行安排的死亡,不过是牵扯出另外一个走向。 原书中,沈老太君的死从沈姝那儿终止,沈姝也没有机会再怀孕生子,而是直接在沈府暴毙而亡,所以也没能牵扯出朝花,甚至沈修羽,包括整个沈国公。 而丹阳的死则是在后池终止,她死后也没再牵扯起什么浪花,而是把她身边护主不利的奴婢处置了,也没有牵扯出最后的幕后之手程华仪。 赵荟蔚大概是懂了,这个法则只想埋秘密,而不是暴露这些秘密,因为她发现这本书剧情破碎,很多地方解释不清,被一笔带过,仿佛是撕碎再粘贴的一样。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是否这些隐藏在深处的,不能暴露的,才是最真实的世界。 ------题外话------ 我自己都写绕进去了…… 第391章 战歌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招来璎珞吩咐道:“跟着睿王府家,他明天一定会去程华仪那儿的,等会儿你去找余淮,你们一起去蹲一下,探探情况。” “好的,姑娘。” 初微出声问道:“郡主,那奴婢呢?” “传谣,程华仪杀害自己的亲侄女,这出戏听起来都有趣。” 初微有些犹豫:“世人会信吗?” 赵荟蔚挑眉笑道:“会,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 两人皆下去办事,赵荟蔚就去了淮南王府的厨房。 她熬了滋补养身的粥,又做了精致的糕点,送了几份给淮南老王妃他们,其他的她全部打包带去了镇北王府。 毕竟答应了沈明南,她要做东西给他吃。 她也有很久没有再做美食了,后面纯属咸鱼懒得做,这次要不是沈明南,她估摸着都不会下厨。 她出了府,就往镇北王府那边走,镇北王府的人见着来人,二话不说直接放行。 她畅通无阻的找到了沈明南,他此时在书房里,听见声音连忙把手中的匣子藏好,里面是他做的簪子,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送出去。 “叩叩。” “进。” 赵荟蔚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把食盒放在他的书桌上,然后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 粥还是热的,鲜香飘逸,令人食指大动。 “喏,吃吧,特意给你做的。” 赵荟蔚找了条凳子,坐他身侧,沈明南拿起勺子,吃上一口,味蕾瞬间打开。 这个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自从他带赵荟蔚来了京城,她都没下过厨了。 “怎么样?好吃吗?” 沈明南看她一眼,轻应一声:“好吃。” 赵荟蔚静静的看他喝粥,然后觉得无聊又一个人到处转,翻翻他书房里的书籍。 正好翻到一本词曲,她突然就忆起来了,拿着这本词曲就来到沈明南身旁:“我记着你答应给我唱歌的。” 沈明南喝粥的动作一僵,眼神撇了撇她手中的书,脸色一言难尽,他书房里怎么会有这个玩意儿? 赵荟蔚兴致勃勃的打开,指着其中一首关于爱情的诗词:“你会唱这个吗?” 他把勺子放下,看了一眼摇头:“不会……” 赵荟蔚翻开另外一首:“这个呢?” “也不会……” 整本书翻完,没有一首是他会的。 赵荟蔚面色不善:“你答应唱歌给我听,该不会是哄骗我的吧?” 沈明南薄唇微抿,片刻摇摇头:“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唱给我听?” 他看了赵荟蔚一眼,微微舔唇,声音微哑:“要不你今晚过来,我唱给你听。” 赵荟蔚小眼神瞅他一眼,脸蛋微红:“过来?” “嗯,过来。” “怎么过来?” 沈明南伸手把人拉坐他怀里,大手轻掐她的脸颊:“昨晚怎么来的,今夜就继续那么来。”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在墙边等你。” 赵荟蔚伸手扒拉下他的手,小声道:“搞得好像幽会一样。” “也可以不是幽会,你光明正大走门进来。” “……” 大晚上她走门去沈明南的府里? 那她还是宁愿翻墙吧,悄悄的不被其他人发现。 赵荟蔚从他怀里站起身,退出一步:“那就这么决定了,晚上我来找你。” 说着拎起食盒就离开了镇北王府。 ………… 某处弄堂,宅院内。 浑身裹着绷带的黑袍男子在阴暗处看着天上灼烈的太阳。 苏芊芊身上已经没什么银钱了,前段时间挥霍得太多,导致她现在手头紧张,急需要银子。 而能给她银子的渠道她只想到沈明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研究古代没有的玩意儿,古代也没有女子做的工作,她也不想去外面累死累活。 于是她现在黑袍人身旁,微微有些不耐烦:“天法,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都多久了,好几个月了,你老是说等等,又不给个准确的时间。” 天法,也就是京中盛传卜卦的天法道人,他收回看烈日的目光,声音嘶哑:“时候到了。” 苏芊芊眸中闪过惊喜:“时候到了?” “嗯,到了。” 天下局势,都该收网了。 废棋的归处,自然是废墟之中。 ………… 夜晚,明星闪烁。 赵荟蔚做贼一样的来到墙角处,沈明南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他走到她身侧,抱着她的腰,提气踩着墙一跃而上,再抱着人到昨天的屋檐之上。 六月的天,晚风都是带着热气的,赵荟蔚觉得贴着沈明南有些热,想直起来就被某人强势按在了怀里。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想听歌吗?” 赵荟蔚瞬间不动了,乖乖的倚靠着他。 她好奇道:“唱什么?” 他微微勾唇:“战歌。” ------题外话------ 抱歉,没办法正常更新,宝子们,我最近被烦到了……唉。 第392章 另外一个世界的你和我 “战歌?”赵荟蔚好奇问道。 沈明南轻应:“嗯,战歌。”他停了两秒继续补充:“去年在北漠军营的时候学会的,男儿出征,当有战鼓,战歌,敲响就不能回头。” 在战场上,没有退路。 赵荟蔚都被他说得有些热血沸腾了,她想着穿着铠甲,在战场驰骋的沈明南,那一定是极英姿飒爽的。 “那你快唱。”她催着。 沈明南喉结微动,夜风吹来,吹散了天上的云层。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他声音低沉,赵荟蔚眼前仿佛浮现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壮丽景色,万千战士摇旗呐喊,厮杀一片,只为守护大焱壮丽的山河。 一曲毕,赵荟蔚才抬眸看向他:“沈明南,你一定很累吧?” 很累吧?在那孤寂的岁月里,他在战场上厮杀,伤痕累累的挣军功回来。 “不累。”他轻声道:“以前的我为了不被暗处的敌人盯上,藏拙着一身的本领,只能当个纨绔的世子,直到祖母死后,我才明白,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唯有强大自己才可以,等我大权在握的时候,你就可以躲在我的羽翼之下,风雨都碰不到你分毫。” 曾经,赵荟蔚离开沈国公府以后,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夺权。 她怎能就这么负了他?她又怎能狠心要他的命?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又用兵权相压,程盛全迫于压力封了他王,他封王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她。 凉州找不到,就去大焱的所有角落。 最后,反而在西戎意外相遇了。 赵荟蔚诧异的看他一眼,见他如此平淡的就提起了沈老太君,她犹豫片刻,才紧握着他的手道:“沈明南,你还难过吗?关于老太君的死。” 沈明南轻轻摇头,神色风轻云淡:“不难过了,我祖母临死前的前一晚,她跟我说,她梦见祖父来接她了,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在另外一个世界,我祖母祖父应该相遇了,或许已经投胎转世续缘了。” 赵荟蔚有些好笑:“你还相信这个?转世续缘?” “信也好,不信也罢,无非就是多给自己一个念想。” 见他说得认真,赵荟蔚也不打趣他了,她突然想起老和尚的话,于是看着夜幕试探的问沈明南:“你相信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外的世界存在吗?也许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和我。” 沈明南看向她看的地方,夜空很遥远,他微微一笑:“也许有吧。”说着,他半开玩笑的继续道:“那你说,另外世界的你和我都在做什么?” 赵荟蔚还真的仔细的想了想,她在现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过沈明南这个名字,可以初步排除,沈明南并没有在她身边存在。 于是眨巴着眼睛道:“也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你跟我还是互不相识的路人。” 第393章 妖女降世,祸临苍生 沈明南没再说话,沉寂片刻才道:“不会的,你跟我就应该生生死死都纠缠不休才对。” 赵荟蔚也没再回他,另外一个世界太遥远了,最起码现在是他们碰不着的。 她有些昏昏欲睡,沈明南就把她带下来,目送她进了闺房才离去。 他才回了书房,延元手中拿着一沓信件就进来了。 “主子,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沈明南接过,看上一眼,又递给延元:“想办法放进左荣的书房匣子里,记得藏深一些。” “是。” 延元出去以后,招呼了余十七跟着他一块去,帮他望风。 ………… 翌日 一则谣言四起,丹阳郡主真正的死因是死于自己亲姑姑程华仪之手。 刚起的时候众人还不信,可随着谣言愈演愈烈,百姓们半信半疑,到后来相信丹阳死因另有蹊跷的人已经有七七八八了。 同时还有两则预言随着谣言一起出现。 第一则,七月,大旱,持续数月,北方水干,颗粒无收,流民南下,路满浮尸,百姓饿及,破城,烹煮同类,裹腹,堪比人间地狱。 第二则,妖女降世,祸临苍生,搅乱盛世,引战乱四起,山河破碎,江山易主,欲保太平,需以除后患! 两则预言在丹阳死因的谣言之下并不出众,等到后来一听,预言竟是天法道人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折了十年寿命算出来 这两则预言,也在底层慢慢发酵,等待着爆发…… 睿王府 刚准备出门去长公主府查明真相的睿王,才踏出门槛,这种谣言就传到了他的耳里。 睿王妃穿着素衣,两鬓一夜斑白,她容颜都苍老了很多:“臣妾祝王爷找寻真相的路上一帆风顺,千万别隐了真相,丹阳大仇未报,魂体未消,她不会去转世投胎的。” 睿王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哪有她说的那么可怕。 但以往温柔顺从的睿王妃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留下这句话,再福个身,人就进去了。 睿王上了马车,吩咐道:“去长公主府。” 而此时在长公主府的程华仪正懒懒的倚在贵妃椅上喝茶,她的身后是她最偏爱的男宠清络在为其捏肩。 其贴身婢女急匆匆的进来:“长公主,不好了。” 程华仪秀眉微蹙:“大胆贱婢,本宫好得很,在这儿叫唤什么?” 婢女自知失言,极快的扇了自己两巴掌:“是婢子说话不清,还请长公主饶了奴婢这一次。” 程华仪冷哼一声:“说,出什么事了。” “公主,民间都在传是您杀死了丹阳郡主,而且这则谣言压都压不下去,愈演愈烈了。” 程华仪狠狠蹙眉:“谁传的?” “奴婢不知,只知道是酝酿了一夜,突然爆发,找不到传谣的源头之处。” 她琢磨着婢女的话,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睿王妃,丹阳是被她穿戴好了,遮了伤处送回睿王府的,她可是听说昨天睿王妃开了棺,验了尸发现了蹊跷。 本来她可以温柔一点弄死丹阳的,可是她心中暴虐四起,急需要发泄,手上没个轻重,把她勒得深可见骨。 但是程华仪不后悔,因为这件事……会被压下去的。 只是睿王妃那个贱女人竟然敢传谣,毁她名声,那就等着跟丹阳一块儿去死吧。 第394章 你为何害她 她想着要怎么把睿王妃绑出来,另外一个婢女就来报了:“公主殿下,睿王来了。” 程华仪微微眯眸,坐直了身子,清络停下捏肩的动作,退去了一边。 “宣他进来。” 婢女屈膝去请睿王进来,程华仪看着人进来,侧头对清络道:“出去守着,所有人退出屋子十步远,不得靠近,违者,死。知道了吗?” 清络垂头,恭顺道:“奴遵命。” 说着他就退了出去,目光在睿王的背影上看了一眼,就关上了房门,他美艳的脸上没有表情:“都离这儿十步远,没有公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程华仪才看向睿王,脸色冷漠:“你来做什么?” 睿王脸色也不太好,他看着程华仪冷傲的侧脸,冷声问道:“是你杀了丹阳。”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程华仪媚态的眼尾微扬,含着丝丝凌厉的光:“是,是本宫杀的。” 看她承认得坦率,睿王都快被气死了:“你都在干些什么蠢事?丹阳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她!” “无冤无仇?”程华仪咬着这四个字,红唇勾起冰冷的笑:“她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跟本宫有仇,本宫看见她就犯恶心!” 睿王脸色铁青,听着程华仪这指桑骂槐的话,声音都夹杂着冷怒:“本王看你骂的不是丹阳,而是本王,程华仪你别太过分了。” “本宫过分?”说着她好笑的嘲弄出声:“你可知道,丹阳她看见了,看见了那封你给本宫的信件,你们做的恶心事都被她知道了,本宫为了给你们隐瞒真相,把她杀了,你不来感激本宫替你们善后,还来质问本宫,有脸吗?” 睿王闻言,脸色都白了:“你说什么?丹阳她知道了?” “是啊。”程华仪嘴边含笑,话语恶毒:“知道了你们的丑事,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睿王被程华仪一口一个丑事,一口一个恶心刺得脸色通红,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放肆!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程华仪像被刺激到了一样,她猛的把茶盏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闭嘴,本宫的父皇是先帝,本宫是长公主,本宫叫程华仪,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一字一句,试图撇清与睿王的关系。 而睿王看她这疯癫的模样,眸中划过冷光,他冷笑一声:“无论你承认与否,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关系,你,程华仪,就是本王的血脉。” “滚,滚出去!离开本宫这儿,滚啊!” 睿王皱眉,冷冷甩袖:“你母后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这件事本王会压下去的,你近日最好待府里,哪儿也别去。” 说完,他打开门就走了,徒留程华仪呆愣的坐在贵妃榻上。 清络见着睿王,微微躬身作揖。然后直起身看向那打开的大门,又看向屋外隐人的隐晦角落,他垂眸,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395章 剧情崩坏 淮南王府 “你是说,程华仪是睿王和太后生的女儿?” “是的,姑娘。” 赵荟蔚舒舒服服的倚在软榻上,初微在一侧给她剥着荔枝,鲜美多汁的荔枝看上去白圆圆的很是可爱。 全部堆在一个盘子里,赵荟蔚抬手,示意初微不要剥了,已经够了,初微这才停下。 赵荟蔚莹白的脸庞含笑:“有趣,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这书中世界,照赵荟蔚来看,已经崩得差不多了,以她为中心,所有的剧情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她看向璎珞:“想办法,把这件事透露给睿王妃,女儿惨死,丈夫搪塞,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睿王妃想尽办法都会去查真相的,一旦揭露,程华仪她还有活路吗?” 不止程华仪,连帮她息事的太后和睿王都不会有好下场。 毕竟先帝的继后跟先帝的亲儿子,生了程华仪。 这关系,说出去他们还有命活吗?混淆皇室血脉,这件事皇家的人绝对不会爆出去的,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等待太后和睿王的只有暴毙这一条路了。 璎珞闻言有些兴奋:“好的姑娘,奴婢这就去办。” 她转过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璎珞有些迟疑道:“姑娘……奴婢感觉我们的行踪可能被长公主身边那个男宠知道了。” “那个南疆的清络?” “嗯嗯。”璎珞有些奇怪:“感觉他知道些什么,但是还是放我们走了。” 赵荟蔚沉吟片刻:“敌不动,我们不动,你去让余淮多跟一下清络,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 璎珞退出去以后,赵荟蔚又继续舒舒服服的躺着吃荔枝,她倒要看看剥去长公主这层身份尊容,程华仪还剩下些什么。 ………… 睿王府 睿王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满府白幡微微眯眸,这确实不能怪程华仪狠心,而是要怪丹阳没事去长公主府瞎翻什么。 他脑海里思索着等会儿搪塞睿王妃的借口,站在门口,隔老远就看见她站在棺椁那里。 睿王收敛了不耐之色,神色多了几分悲戚:“爱妃……” 睿王妃转过身,神色无悲无喜:“王爷这么快回来,真相查到了吗?” 睿王沉重的点头:“查到了,本王确实是被他杀,但不是华仪下的手。” 说完,他抬眸看了睿王妃一眼,她那双眼眸里毫无波澜。 “那王爷查到是谁了吗?” “查到了,是华仪身旁的一位男宠,因为以前丹阳太过跋扈,开罪了他,让他怀恨在心,这才趁此机会杀了丹阳。” “呵……” 睿王妃低笑一声,眼眸认真的问道:“男宠呢?” “死了,华仪为了给丹阳报仇,把男宠赐死了。” 闻言,睿王妃深深的凝视了面前男人一眼,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夫君,她仿佛到现在才看清,原来她的枕边人是这么的自私自利,甚至可以不顾自己女儿的生死,一心一意庇护那个害死它女儿的贱人。 什么男宠杀害的,他以为她会信吗? 这所谓的男宠也不过是这件事最后的替死鬼。 睿王妃的心如坠冰窟,最后缓缓的低下脑袋。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肩:“爱妃,把丹阳葬了吧。” “逝者已逝,杀害她的人也死,丹阳可以放心的去了。” 睿王妃静默十息以上,才哑着声音道了一声:“好。” 她朝前走了几步,错开了睿王的手掌,然后伸手抚上丹阳的棺椁:“明天,把丹阳葬了吧。” 睿王松了一口气,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这儿去了书房。 睿王走了,睿王妃的泪才落了下来,抚在棺椁上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这群人,不把她儿的命当命,她在心中发誓,只要她还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程华仪为丹阳偿命。 皇宫,御书房。 太后此时就在里面,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五十岁了,一根黑发也没有,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不容人忽视的贵气。 “皇上,这件事你必须得管,为了你妹妹的名声,这谣言都要压下去!” 程盛全也是很烦躁,程华仪不过就是过个小生辰也搞这么大的排场,最后还弄出了人命,死别人也就算了,死的还是个郡主,他的亲侄女。 这件事又要让他怎么办?他眉头狠狠皱着:“母后,你这事又要朕怎么弄?京城传得压都压不下去了,朕总不能把说这件事的百姓全杀了?” “那就全杀了!谁说杀谁,杀到没人敢传为止,诽谤皇族本就是死罪,他们都该死。”褚太后厉声喝道,她保养依旧美艳的脸上划过狠色:“皇上,我们不是寻常人家,怎容他们如此污蔑,简直就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两人对视,程盛全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觉得他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近日来他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头痛的病也更加严重,因为旱情本就让他焦头烂额,现在又多出程华仪的事。 他这个皇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性子被养得无法无天,程盛全并不蠢,坊间谣言传得有板有眼的,这里又急着压下去。 他眼睛微眯:“母后,你告诉朕,丹阳真正的死因是否跟皇妹有关。” 褚太后嘴唇紧抿,最后沉声:“是。” 她知道程盛全应该猜了个大概,索性隐瞒不过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交代。 “荒唐!”程盛全大喝一声,桌上的奏折被他砸在桌上发出响声:“她怎么敢的?她不过是个长公主,怎敢去害丹阳?残害同亲,这件事传出去,皇室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所以才要压,所有人都闭嘴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程盛全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一直知道程华仪私底下心狠,但是没犯到他面前来他也不想管,更何况他还答应了先帝,要照顾这个最小的皇妹,所以最大程度给她纵容。 但这个纵容可不包括残害族亲,如若照这个趋势下去,她最后是否连他这个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第396章 纸条 “那皇兄那儿呢?他就肯善罢甘休?” 听见程盛全的语气软了几分,褚太后也冷静下来,她叹了一口气:“睿王那儿交给哀家,哀家会劝他们的,再说了,只要不告诉他们真相就行了,睿王妃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真相。” 不告诉睿王妃她就不知道?她真以为人家睿王妃是傻子,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褚太后又怎会难受? 程盛全简直对他们无语,但是这件事不能爆出去,不仅不能爆,还要瞒得死死的。 他冷哼一声:“程华仪这儿朕会去安排的,至于睿皇兄那儿,母后还得好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哀家知道了。” 这件事只要程盛全肯出面,那就压下去一半了,她心也落下了,她家华仪的名声还能保住。 那群乱嚼舌根的真的该死! 第二天,一道圣旨在京中炸开。 凡是再传谣长公主害死丹阳郡主者,立即绑在午门城门口曝尸三日,一开始有百姓不信,依旧悄悄讨论就被抓去了午门,吊在城门口暴晒而亡。 死的人越来越多,碍于害怕,谣言渐渐也停歇了下去,即便百姓再怨怼也不敢跟皇权作对,皆默了下去。 从睿王府,一条长长的丧事队伍走了出来,前面奏着哀乐,睿王妃扶着棺,慢慢跟着走。 在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吩咐改道,棺材就从岁绵街而过,天上洒落白色的纸钱,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落在长公主府门口。 长公主府的仆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睿王妃真就是大上午的来给他们找晦气,他们还只能憋着,毕竟死者为大,冲撞了棺灵不好。 睿王妃好像就真的只是从这儿路过,她走过长公主府脚下的步子没停,白色的钱纸倒是留了一地,风一吹,白纸就被卷着贴在了长公主府的朱红门上。 ………… 丹阳下葬以后,京中又好像恢复了平静,毕竟当今陛下都明令禁止不准再讨论谣言,他们也不敢再拿出来说,只能埋在心里。况且他们也不是特别信,亲姑姑真的杀了亲侄女这种事,只当个乐子来听。 这件事被压下去以后,两则预言的事也慢慢的传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得有鼻子有眼,但还是小范围的传播,没有引起较大的恐慌。 睿王府 丹阳葬后的第一天,睿王妃就住进了佛堂,说是要为丹阳祈福,保佑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命运顺遂,能成亲,能生子,能合乐的过一辈子。 睿王象征性的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也就随她去了,自个儿每天都是宿在府里侧室那儿。 佛堂里香烟袅袅,睿王妃手中有个巫蛊娃娃,这是她专门为程华仪做的,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被压在轮回中永世不得超生。 上面扎满了银针,写着生辰八字,巫蛊娃娃以及那张程华仪的生辰八字都浸透了她的血,这是血祭。她用自己的命起誓,咒程华仪不得好死。 她用绷带缠绕伤处,把巫蛊娃娃放在了香灰之中藏好,然后才从怀里拿出丹阳的灵牌。 丹阳未出嫁,还是他们程家的人,睿王妃摸了摸灵牌,就放在了香灰鼎之后。 她正要离开之际,一颗石子打在了她的脚边,她停住脚步,垂眸看上三秒才弯身捡了起来。 石子上裹着纸条,睿王妃转过身打开了纸条。 第397章 妖道 “真相,睿王。” 睿王妃心中一震,几步就走到佛堂外面,除了不远处侯着几个婢女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心里很乱,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告诉她想要知道丹阳身死的真相,要查睿王? 可睿王是丹阳的亲生父亲,他又怎会去害丹阳? 她心里在否认,睿王是不会害丹阳的,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睿王绝对跟程华仪有关系。 两个小人在她心中拉扯,她就走到烛火处把纸条撕了。 还有这张莫名其妙而来的纸,也不能轻信,睿王妃在心里打定主意,她要去悄悄查一下睿王…… 京城平静不过两日,天法道人的预言一下就炸开了。 什么城破烹煮同类,什么妖女祸临天下都令人特别恐慌。 尤其是前者,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闹得人心惶惶,甚至还传到了程盛全的耳里。 御书房 程盛全猛的把一摞奏折全部摔在地上:“谬言,全是谬言!谁传的?扰乱民心,真该死!” 此时,书房里还有端王和太子两人,以及丞相左荣,还有户部尚书何意。 左荣站出来躬身道:“皇上息怒,这定是那道士编来欺骗世人的。” 程盛全猛的咳嗽两声,额角抽痛,兰公公担忧的从一个瓷瓶里拿出一颗药来:“皇上,吃一颗。” 程盛全接过,直接吞咽下去,兰公公又给他递了水。程盛全这才感觉好多了。 他看向户部尚书:“你赈灾银两发下去了吗?” 何意恭敬弯身:“发下去了,应该已经到荆州了,据下面的来报,荆州的灾民已经得到妥善的安置,荆州各个郡县的城门口都设了施粥棚,由于城内过于拥挤,灾民都是住在城外搭建的简易棚子里,有吃有住,井然有序,灾民也没有慌乱。” “哼。”程盛全冷哼一声:“什么七月城破,什么妖女,山河破碎,都是谎言,何意,你立即再派人带粮赈灾,妖道说的预言,一条都不会实现!” 何意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咬牙道:“皇上……现在国库空虚,再赈灾一波恐怕……” “没余银了吗?” “不多了……” 程盛全皱眉,最终还是道:“先分发下去,国库空虚这事稍后再说。” 何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 程煜看了何意一眼,问道:“何大人可有前去赈灾的人选?” “暂无。”何意摇摇头。 程煜笑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好人选推荐。” 何意看了程盛全一眼,见他没说话才道:“殿下但说无妨。” “沈国公,沈修羽。父皇派他前去方能体现出您对荆州的看重。” 沈修羽好歹也是一品公爵的爵位,程盛全略一思索就同意了:“那就派他去。” 反正沈修羽在京城也没干什么正事,还不如出去干些正事,沈国公府自从原国公死了以后就开始在走下坡路。 这件事解决以后,程盛全看向程煜:“太子,你现在立即派人把那妖道抓进大牢,朕倒要让他看看,七月如何城破!如何烹煮同类!” ------题外话------ 有无情感专家,来开导开导我,累了!呜呜呜。 第398章 捐款 “是,父皇。” 太子恭敬领命,程盛全又看向端王,思量片刻道:“烁儿,你此次跟着一块去荆州,沈国公为你的下手辅佐于你。” 程烁神色未动,非常恭敬的道:“儿臣领旨。” 程盛全看着大儿子非常的满意:“此次你务必把荆州灾民安顿好,在七月这个时间段一定要谨慎,朕倒要看看他那七月破城从何而来。” 几人都退了出去,程烁看着程煜先行的背影微哼一声,随即就在思量,程盛全这是在提拔他啊,荆州的灾情严重,据下面的来说,灾民见进不去荆州,已经开始往其他地方跑了,去往凉州的灾民又多了起来。 如果他能守住荆州的七月,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虽然动不了太子的地位,但是他在程盛全的心中无疑更加有用了,况且还有他的心腹相随。 程烁冷笑一声,恐怕现在程煜都不知道沈修羽是他的人,他还在这儿费心的提拔于沈修羽,把程煜当傻子耍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有沈修羽相助,他必定事半功倍。 而走出一段距离的左荣有些纳闷:“太子为何还提拔沈修羽?” 左荣不仅是太子的岳父,也是他的幕僚,是他手中不可或缺的力量。程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为何还提拔沈修羽那个叛徒。 程煜气势凛然,微微眯眼,要不是前段时间突然出现的信件,他顺着信件调查了一番,发现沈修羽很早就倒戈于程烁那边。 被人欺骗至此,程煜身为储君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确定是提拔而不是孤提早一步送他丧命?” 左荣还有些犹豫:“可是,此次端王也去,想对付沈修羽更不易了。” 程煜微微勾唇:“岳父大人莫急,他俩去才更好行事呢。” 因为七月的城,必破! 不破,他都要给城弄破,到时候程烁还有命活?至于沈修羽,程煜倒觉得这种两面派被人烹煮,都是便宜他了。 左荣见他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言,反而把话题跳到左沁那儿:“太子殿下,不知臣女儿近日可好?” 程煜眉梢微挑,淡淡道:“太子妃尚好,岳父大人无需担忧。” 左荣看他一眼,才慢慢道:“那就好,臣自然是知道太子对沁儿如珠如宝的,臣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于您,二女儿同今年的新科状元订了亲,婚期于今年八月,只要两个女儿都好,臣也落心了。” “放心,孤必定会善待太子妃的。” 左荣点头,又继续道:“太子的子嗣也要抓紧啊,沁儿嫁过去已有一年半载了,她母亲给她抓了很多调养身子的药,太子殿下这边也莫要再拖了,有了皇长孙就好了,储君之位更加稳固。” 程煜心中一阵厌恶,但是对于左荣的敲打他只是淡淡的应下,同时,对左沁的印象更差了,直接跌进了泥里。 要不是他的好女儿,他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动左家的时候,程煜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程盛全就颁布了圣旨给程烁和沈修羽二人,随后又提起了国库空虚的事,需要买粮赈灾,众朝臣皆默,这国库空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也穷啊,于是缩起当了鹌鹑。 鹌鹑中可不包括沈明南,他今天褪去了玄衣,换上绛紫色朝服,整个人更添矜贵清艳,远山般的眉眼微微上扬,端的是一片风流昳丽。 他唇畔含笑,站出来道:“臣愿为皇上分忧,捐款一万两。” 整个金銮殿只有程盛全一人欢喜:“爱卿有心了,镇北王都做了表率,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们还能如何?有镇北王开了头,他们再不愿意也得捐,一万两他们实在捐不起,只能在一两千两徘徊,家中有钱从商的捐得更多一点。 朝臣们回家以后,京中就掀起捐款热潮。 第399章 当然最大头的就是宜光郡主,她听说捐款这件事,眼睛都没眨,直接捐了一百担粮,还有一万两白银。 对现在来说,粮食是最为紧缺的,对宜光郡主这随随便便就捐了一万斤粮食很震惊。 一时,赵荟蔚的名声在京城都高涨了不少,甚至因为她的带头,很多商人跟着效仿,银钱粮食一多就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 程盛全大喜,当即就拟了圣旨封了赵荟蔚为大焱的一等皇商,再夸赞赵荟蔚蕙质兰心,为国分忧,乃商人之楷模。 同时,那被百姓们奉为神人一样的天法道人被太子带人关进了大牢,关于那两则预言,百姓们也没敢再提,主要怕跟传长公主的谣一样,被抓住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领了圣旨的沈修羽于明日出发,他回府以后,自己的妻子挺着孕肚来迎接他。 温欣悦一听他要出远门这件事,就立即着手下去给他收拾衣裳了,唯有沈修羽自己心神不宁的,因为沈明南那天的话,他整晚整晚的都睡不好。 于是他去书房的时候就遣人叫来了自己的亲娘戚氏。 “娘,沈明南他都知道了,我们合谋害死了祖母,还知道了我其实是端王的人。” 戚氏才进来关上门,沈修羽就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说道。 闻言,戚氏也急了,自从她丈夫和老太君被她和儿子合谋害死以后,戚氏才真的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 可现在听沈修羽这么一说,她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那人就是个恶魔疯子,亲人都可屠杀,更何况他最爱的祖母死于他们的手……戚氏有些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那他……” 沈修羽也愁苦的捏着眉心:“他说……不会杀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戚氏找了个位置坐下,自从她爹和哥哥死后,戚家就没落了,留下府里的孤儿寡母撑着戚家最后的门面。 戚家再不复从前荣光,帮不了她,所以她也有些六神无主:“那你跟端王的密信没被发现吧?” 沈修羽摇头:“没有……我刚刚还看过了,密信都在。” 戚氏舒出一口气:“静观其变吧,他现在权势滔天远不是我们能对抗的,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现在太子还推荐你去赈灾,说明太子并不知道你是端王的人这回事,你要好好干,出了政绩沈明南他想动你都难。” “我知道了,娘。” 跟戚氏说了以后,沈修羽的心才算好受了一些。 门外,温欣悦听到了母子两人的谈话,她心里满是惊骇,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初她爹把她许配给沈修羽就已经选了站太子这边,暗中已经帮太子做了不少的事。 而她这边却听见沈修羽说,他们其实是端王的人,温欣悦是温家嫡女,倾家族之力培养的知书达理的才女,政治上的事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她爹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了太子身上。 如今圣上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如果最后端王夺位,他们温家还有命活? 越想温欣悦越心凉,她恍然明白了,沈修羽是把温家当筏子了,挡在他沈家面前,有尽心尽力的温家在,沈家躲在后面,太子又如何知道他的小动作。 一只手抚在她的肩头:“娘子,在想什么?” 温欣悦这才回神,身侧是沈修羽,她敛了神色,让自己语气尽量轻柔:“没想什么,发发呆罢了,对了夫君,你的包袱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沈修羽笑道:“多谢娘子,为夫可能要出去一个半月左右,家中就有劳娘子操持了。” 温欣悦温柔一笑:“夫君放心出去,我会看好府内的。” “如此便辛苦你了。” 翌日,程烁跟沈修羽带着赈灾的粮食和人马,浩浩汤汤的出了京城前往荆州。 百姓们把破预言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第400章 你以前这么好心? 在沈修羽走了以后,温欣悦找了个借口就回了娘家,她思虑一夜,还是决定把这事跟自己的爹说一下,他们温家这么多口人,可不能被沈修羽一个人害完了。 温家开始提防沈家,而另外一边的睿王妃每天都趁睿王出府以后就去住处找寻证据,一切都在平淡中度过。 赵荟蔚这边,也落了清闲,捐款以后,她的生意更加火爆,京城的百姓真是捧场,给她兜里又送银子来,所以这几天她去哪儿都是带着笑脸的。 况且她的账册有家人帮看,每个人都是尽心尽力,完全不用她操心,赵叮咛的绣铺也开了起来,听说徐子恒那厮以还没有完全教会为借口留在了绣铺里,教赵叮咛如何行商,顺便带崽。 她除了看总账,其他万事不管,每天跟打卡一样必定要去镇北王府晃悠一圈,淮南王府的人明面告诉她要矜持一些。 她表面应下,暗地里还是光明正大的去。 没办法,白天冷冰冰的王爷晚上需要她哄着睡,就是这么黏人! 一来二去,淮南王府的人也索性不管了,唯独林槐安的脸色越来越黑,所以对沈明南的好感度直接负数呈开,他心里认定了一定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蛊惑了他的好妹妹。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下旬,前往荆州的端王他们很快就稳定了荆州的灾情,消息传来,京城的百姓心就落下了。 有端王爷他们在,想必天法道人的预言是不会实现的。 镇北王府 对于即将步入酷暑的京城,这天气很难耐,赵荟蔚最怕热了,只有缩在沈明南这儿她才觉得凉快。 面前有冰镇西瓜和葡萄,沈明南手里拿着木签子一口一个的喂她,赵荟蔚边吃边忧愁的看着外边天气:“再不下雨可怎么办?京城这边好多小河流都干了。” 沈明南神色未变:“问题不大。” 这还问题不大?现在问题很大啊! 尤其是那个什么天法道人,赵荟蔚现在听他的这个名号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江山易主,山河破碎,在原文中最后可是程煜登基了的,要易主也易自家人身上。 想到这儿,赵荟蔚嘴中咀嚼的动作一顿,她目光投放在沈明南的侧脸上,他鸦羽般的长睫低垂,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对! 这剧情不对! 如果最后程煜登基,那沈明南就是战死的下场。 两人是积怨已久,已经到了两人只能活一人的地步,而且以沈明南的心性,他绝对不会让程煜登基。 那老和尚说的最后一定要沈明南活下去,他活……那程煜的下场又该如何?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这江山最后到底是姓程还是姓……沈。 一个疯狂的念头爬上心头,也许天法道人说的都是真的,山河破碎,江山易主…… 念头一闪而过,又被赵荟蔚否了,她可是问过的,沈明南并没有谋反之心,为了天下百姓他也不会随意造反。 她现在脑子都有些乱了,也许她盯得视线太长,沈明南黑眸微转就看向呆愣的赵荟蔚,微微挑眉:“看我这么久作甚?” 赵荟蔚回神,张嘴吃掉他递过来的一块西瓜,含糊道:“没啥,你那解毒的药找到几味了?” “还差最后一味,三生莲。三生莲只有南疆皇室才有,得抽空去拜访一下。” 赵荟蔚瞅他一眼,三生莲千年难遇,会因为他的拜访就把花给他了? 不过提到南疆,赵荟蔚就想起了那个南疆圣女,不仅救她一命,而且颜汐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沈明南,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南疆圣女有点像熟人?” 沈明南叉水果的动作一顿,他眼睛轻眨,还别说,他真知道颜汐是谁,甚至也知道南疆此行和亲的意图是什么。 他看着赵荟蔚轻皱的眉眼,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道:“颜汐是陈春红。” 赵荟蔚的神情从呆愣到震惊:“你说啥?她是陈春红?” “嗯嗯。”沈明南点头,然后晃了晃手中的西瓜:“还吃吗?” 赵荟蔚:“……” 她震惊得都吃不下了。 “她不是投河自尽了吗?” 见赵荟蔚不吃,他手拐个弯,西瓜就进了自个儿的嘴里,含糊轻应:“嗯,我派十九把人救了。” 赵荟蔚定定的看着他,以前的沈明南会这么好心?他可是坏得可以看着自己恩人去死!还会救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路人?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了:“你以前这么好心的?” 沈明南:“……” 他慢条斯理的把木签子丢碟子里:“还不是因为你,那时候你想救,我就救了。” 赵荟蔚脸黑了,那时候她叫余淮去看了,余淮说人没了,结果这厮转头把人救下还没跟她说。 对了,她记得她埋了陈春红的尸…… 所以照目前这个情况来说,他们埋错人了…… 赵荟蔚冷着脸站起身,杏眸微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人。 “晏晏?” 赵荟蔚临出门才回了一句:“别来烦我!” “……” 芜湖,沈明南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他好像无形之中把人惹生气了。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可他也没做什么啊,他还好心的救了陈春红,怎么没感谢他。反倒给他甩脸子了? 沈明南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典型的有理无处说。 延元抽空往里面撇了一眼,见他主子沉默,有些无语道:“主子,郡主应该是气您欺骗了她。” 沈明南抬眸皱眉:“本王什么时候骗她了?这么一件小事,谁还时刻记着?” 延元小声嘀咕:“……您当时本来可以直接跟郡主说的,十九那时候都问您了,要不要告诉郡主一声,您自己说的不必告诉她。” 沈明南:“……” 他忆起来了,那时候谁让赵荟蔚每天没心没肺的开心过日子,也不见想他一下,他凭啥照顾她难过的情绪。 只是现在…… 延元看他面无表情,继续提意见:“主子,您去给郡主道个歉就好了,她当时真为颜汐圣女死亡的事伤心难过了一阵。” ------题外话------ 宝贝们,后期节奏加快了。 求票!!!! 第401章 本王道个歉就走 他凉凉的撇了延元一眼:“你很闲?” 延元摸着鼻子躲去了一边:“没,属下很忙。” 沈明南纳闷,凭啥他救了人还要去道歉! 时间到了夜晚,沈明南面无表情的盯着去往淮南王府的墙,轻车熟路的就翻了过来。 不远处树上为他望风的延元:“……” 他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心口不一,嘴上说着自己没错,夜晚过来乖乖认错。 沈明南走在路上,脑海里想着措辞。 才刚到赵荟蔚的院门口,他就被一个人拦下,沈明南看了过去,在烛光映照下,林槐安的面色依旧很冷。 “你来我妹妹院落做什么?” 沈明南面色同样的冷:“有点事。” “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要晚上偷摸着来?” 林槐安觉得这种行为不能姑息!即便他们是未婚夫妻,他妹妹也就算了,去了镇北王府也不见得沈明南会吃亏,但是沈明南过来,吃亏的一定是他妹妹! 沈明南憋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私事……” “不行,你不能去见她,这样不成体统。” 两人僵持不下,沈明南最后也失去了耐性:“本王说完就走。” 不远处的某灌木丛内,有几个人摸黑看戏。 淮南老王爷出声分析:“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晏晏就算了,怎么他还亲自翻墙了?瞧翻墙的那个架势,指定是个惯犯。” 淮南王颇为赞同的点头:“没错,我看晏晏那翻墙手法都是镇北王教的。” 淮南老王妃白了两人一眼:“别瞎说!那明明是晏晏自己研究的,镇北王学她的!” 三个人晚上本来想蹲赵荟蔚的,他们连着几天看她从这道墙翻过去,没想到今天赵荟蔚没去,反倒蹲到了镇北王。 而且看他这情况,似乎真有急事。但是林槐安也是个犟脾气,说不让就不让,晚风吹过,卷起二人衣袍,就在众人都以为两人要交手之际。 沈明南软了点声音:“让一下,本王道个歉就走……” 林槐安:“……” 其余三人:“……” 沈明南拨开林槐安挡着的身子就走了进去,他来到门口,看见里面的烛光还亮着,璎珞识趣的去了另外一边。 沈明南轻咳一声走向前,在林槐安一言难尽的目光下,他开口了:“晏晏……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你别生气了,明天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里面没动静,沈明南又贴近了一些:“我当时就是随手救下,也没想那么多,本来应该知会你一声的,但是忙于祁山剿匪的事我给忘了,我真不是故意骗你,害你当时伤心难过的。” 静默几秒后,沈明南再次疑惑出声:“晏晏?” “别叫了!我听得见。” 隔着门,传来赵荟蔚气鼓鼓的声音:“都怪你,没告诉我,害我埋错人了!” 沈明南背倚在门上,抬头看月:“嗯,都怪我,那你出来打我一顿出气怎么样?” 半晌,里面才传来小声的嘀咕:“谁要打你了,我嫌手疼。” 沈明南黑眸微弯,唇畔笑意:“那我自己打自己一顿,替你出气怎么样?以前的沈明南太混蛋了,他知道错了。” 赵荟蔚这才打开一边门,转头就看见倚在一旁的沈明南,她矜傲的哼道:“你以前确实混蛋,脾气又臭又坏,你以后要是再瞒着我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听着她的孩子话,沈明南轻笑一声:“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对你有任何隐瞒。” “这还差不多。”她兴致瞬间高涨,杏眸微亮:“你刚刚说的还算话吗?” “什么?” “带我去吃糖葫芦。” 沈明南的眉眼都软了:“算。” “我不要一串,我要二十串。” “仔细牙疼。” “没关系,我牙齿超棒的。” 目睹全程的四人,他们不牙疼,只觉得牙酸,甚至还有些撑,这不是闹的吗? 这是道哪门子歉?简直就是把狗骗进来再把狗杀掉! 他几句话就把人哄好了,让看戏的几人无可适从,直接走人。 林槐安本不想离去,被他祖母硬拉着走的,他有些不满:“祖母,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影响不好!” 淮南老王妃不为所动:“我觉得挺好的,晏晏高兴就成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年纪跟沈家那小子差不多,他明年就要成亲了,你这儿还没有着落呢。” 话题一下就到了他的身上,他无奈的没有回话,成亲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甚至都没想过,因为找不到让他一眼就心动的人,与其将就,还不如维持这个现状挺好的。 见自个儿的孙儿不说话了,淮南老王妃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逼不得的。 翌日,赵荟蔚穿着薄衫就出门了,却在门口的时候接到了迟婳递的帖子,相聚的地点还定在了她跟傅君泽成亲的竹屋。 终于可以去她的竹屋看看了,同样,隔壁的沈明南也收到了帖子,赵荟蔚看了一眼道:“先去买糖葫芦?提点东西再去她的竹屋看看?” 沈明南把帖丢身后延元手上:“竹屋是什么?” 赵荟蔚这才后知后觉,迟婳跟傅君泽悄悄成亲的事,只有她跟璎珞和初微知道,为了保持神秘,她拉着沈明南就走:“去了便知道了,对了,婳姐姐喜欢吃芙蓉糕,我去给她带两盒。” 买了糖葫芦,又带了各种口味的精致糕点,她还去买了一只烤鸡,带了一壶好酒,还有玲珑阁的卤猪蹄,让璎珞跟延元提着,然后才朝着竹屋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到的时候又遇见了同样受邀而来的叶澜之和贺宥。 贺宥看见璎珞就走去她的身侧,顺手还把她手里的东西都顺过来了,璎珞也乐得轻松。 叶澜之有些好奇:“婳爷怎么回事?把我们全喊这地来?”说着他看了看屋外竹林,摇着折扇欣赏的看着四周道:“还别说这儿挺闲情逸致的,适合隐居。” 他话才落,竹屋的门就打开了,一袭蓝衫的傅君泽笑道:“你们来了,都进来坐吧。” ------题外话------ 沈狗:我瞅着林槐安才是真的狗。(微笑) 第402章 我没有喜欢的人 叶澜之傻眼了,傅君泽??? 他怎么还先一步到! 赵荟蔚朝前踩着台阶进去,竹屋算不上很大,但很温馨。 里面迟婳坐在桌旁椅子上,一侧还跟着紧抿着唇的迟羡予,在地上还有一只胖橘猫,它见着人来了有些好奇的歪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踩着优雅的步子,坐在迟婳的椅子旁。 赵荟蔚目光在迟婳身上看了一圈:“噫,婳姐姐,你怎么看上去胖了一些?” 迟婳立马抬手摸脸,摸到一些肉以后特别不高兴:“我就说我胖了胖了,他偏不听,变着法的做好吃的,搞得我连吐都不想吐了。” 叶澜之一头雾水,他看看傅君泽又看看迟婳:“你们这是……咋回事?” “我跟傅君泽成亲了。”迟婳耸肩,手捻了一块赵荟蔚带来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叶澜之直接被吓懵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话语都有些结巴:“什,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 迟婳白他一眼:“四月下旬的时候,我现在都怀孕两个月了。” 赵荟蔚闻言,眼睛一亮,紧盯着她还尚平坦的肚子:“我有小侄子了?” 迟婳伸手摸了摸,一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眼角眉梢温情流露:“嗯,谁知道怀的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 所以迟婳把他们都叫来,是准备开个坦白见面会,毕竟两人悄悄结婚这种事本就惊世骇俗。 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个本就相爱的人相守。 迟羡予悄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最终没说话,而是乖巧的给她剥水果,放在她的面前。 众人很快接受,贺宥还给迟婳把脉看了看脉像,说了这胎很平稳以后,大家伙才松一口气。 这次由傅君泽主厨,菜一道一道的上,叶澜之吃得就没有停下来。 “哇,傅君泽,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一点也不比荟爷差。” 他话落,腿上就挨了一脚,他转过头就看见是沈明南踢的他,然后讪笑着改口:“荟爷的厨艺略胜一筹……” 然后坐着离沈明南远了一些,他讨厌这群谈着甜甜恋爱的家伙,莲枝都不理会他,叶澜之忍不住感叹,他那无疾而终的爱情,还好单身狗人马里还有贺宥陪着他。 于是他看向贺宥,难兄难弟就应该坐在一起,谁知贺宥死守在璎珞身旁,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完了还红着脸问:“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叶澜之就觉得挺秃然的,木着脸扒拉碗里的饭,算了,他们都不配。 想着,他看向了迟羡予,眼睛微亮,这小子快十七了,还是个只守着姐姐的腼腆少年,他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阿羡,你姐姐婚都成了,孩子都怀了,你呢?有喜欢的人么?” 迟羡予握筷的手微紧,他脑海里极快划过那张甜美可爱的脸。 他有喜欢的人,身份的差距致使那人他注定得不到。 于是垂眸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叶澜之像找到知音一样,笑了一声:“阿羡,年纪慢慢大了,你要抓紧了。” “嗯。” 话题终止,吃完饭以后,叶澜之和贺宥以及璎珞在竹屋周围转了一圈,其余的抬着凳子坐老槐树底下歇凉。 “你这怀孕了,那军营的事怎么办?”赵荟蔚问道。 迟婳叹气:“交给我弟弟吧,我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去军营了。” “那你爹都没来问你?” 迟婳摇头,就他爹那五大三粗的样,估计只有女儿丢了才记得起来。 又闲聊一阵,众人才提出告辞,迟羡予走在最后面:“阿姐,这件事要跟爹说吗?” 迟婳默了一下才叹道:“肯定要说,明天你把爹叫这儿来,我亲自来说。” 迟羡予回了将军府,就等着自家爹回来,等迟光磊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他急吼吼的回来,看着在家颇悠闲的儿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猛的灌了一口水:“你个死小子,今儿一天去哪儿?老子在军营等你半天,你就算了,你阿姐呢,老子是两个月没见着她了,军营也不去。” 迟羡予安静的听他扒拉完,才慢吞吞的道:“爹,阿姐怀孕了。” 迟光磊气急的提高音量:“怀孕了?怀孕也得给老子去军营操练兵,不就是怀……”迟光磊的声音顿住,大脑死机片刻才道:“谁怀孕了?” “阿姐……” 迟光磊像接受不了一样,一屁墩就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婚都没结,怀哪门子孕?你快跟爹说说,你阿姐是不是被骗了。” 迟羡予想着体贴入微的傅君泽,呐呐道:“应该没被骗……” “老子真是……”迟光磊看着儿子,气得无语:“你阿姐现在在哪儿?立马带老子过去,真是生的两个讨债鬼,一刻不让老子省心!” “爹,姐姐都睡下了,明天再去吧。” 于是迟光磊睁着眼睛到天明,天还未亮,他就把迟羡予从被窝里薅起来。 两人急匆匆的就来到竹屋,迟光磊“砰砰砰”的就上前敲门。 竹门应声而开,迟光磊跟来开门的人大眼瞪小眼。 “傅君泽???” 傅君泽礼貌颔首作揖:“岳父大人,早上好。” 迟光磊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回话,于是扒拉开他就走了进去。 “迟婳!” 迟婳也才刚醒,听见自家爹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她揉了揉耳朵:“爹,我听得见。” “你俩怎么回事!” 傅君泽适时的走到迟婳身侧,执起她的手,跪在迟光磊身前:“岳父大人,很抱歉现在才让你知晓,我跟婳婳已成亲两个月有余,我知道没有知会长辈,擅作主张成了亲这很不合礼数,我会弥补婳婳的。” 迟光磊沉默的看着他,又看着稳稳坐着的迟婳,她的面容娇美,眉眼飞扬,长得很像她的娘。 迟光磊这辈子除了最爱已经逝去的妻,再一个就是迟婳,这是他爱的人留给他的瑰宝,他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没有约束过她。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学武就学武,想做名门闺秀都可以。 十九年,他看她从稚儿长到亭亭玉立的姑娘,他的女儿瞒着他悄悄成了亲,怀了孕。 迟光磊只觉得凭什么,他如珠如宝带大的孩子,要受这样的委屈。 第403章 睿王妃查到真相 “你拿什么弥补,你的亲娘有多恨我家迟婳,你是知道的,你莫不是想一辈子都这样?让我家迟婳,进不了傅家的祠堂?她死后魂又该归何处?” 迟光磊想得很多,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不成亲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像这样,成亲以后,是这样的情景。 “爹……”迟婳感受到傅君泽握她指尖都用力了不少,她忍不住出声了:“是我答应了……所以……” 迟光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真的是……”见她眉眼染上失落,他又头疼的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你好好养胎。” 目光挪到傅君泽身上的时候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你个臭小子,拐了老子闺女,老子可警告你了,你要是敢让她伤心,老子就把你头拧下来。” “谨遵岳父大人教诲。” 迟光磊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起来吧。”说着他又看向迟婳,有些紧张的搓手:“怀多久了?” “两个月了。” 迟光磊算了算:“那得明年一月份去了,生下来没准能赶着元宵呢。” 迟光磊又待了一会儿,说下午来给他们送点东西,就拉着迟羡予去军营了。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乖巧一笑:“阿姐,我和爹先走了。” 迟婳挥手:“去吧。” 两人身影不见以后,傅君泽从她身后环抱住她,大手抚在她的小腹上,唇附在她的耳旁,轻声道:“我要去上早朝了,早上给你煮了粥,中午我再回来给你做饭菜吃,饿了就吃点糕点,知道了吗?” 迟婳无奈道:“我知道了,不会饿肚子的,我是个大人又不是孩子。” “嗯,我先走了。” 傅君泽松开她就出了门,他脑海里回荡着迟光磊的话,他亏欠迟婳太多,他已经娶了她,逃避已经改不了什么。 只是现在她怀的月份还小,傅君泽准备等她月份大些再跟他娘说他跟迟婳的事。 ………… 淮南王府 赵荟蔚手中准备一张芙蓉花色的金贴,她让初微去送进宫,她想拜见颜汐。 一是想感谢那次的救命之恩,二是想询问一下三生莲的下落,是否真在南疆。 帖子送出回复很快,颜汐让她明日再进宫,这是答应见了。 赵荟蔚又去厨房捣鼓了一阵,用冰块,牛奶和自己压榨的果汁做成了冰酪,每房都送了一份,剩下的她打包准备提去镇北王府。 然而她才出府门,就被一个陌生婢女拦住了。 “奴婢春雨拜见宜光郡主。” 赵荟蔚停下步子,挑眉看她:“你是哪府的丫鬟?” 春雨低眉顺眼,声音变小许多:“奴婢乃睿王妃的贴身婢女,此次是我们王妃想问郡主一些事情。” 赵荟蔚一听睿王妃心中就有数了,估计是睿王妃查到什么了。 她把食盒递给初微:“送去给镇北王,我去去就回。” 她带着璎珞就跟在春雨的身后,三人来到一处比较朴实的茶楼,茶楼不大,里面没什么人。 春雨在楼下守着,顺便拦住了璎珞:“这位妹妹,不如让我家王妃跟宜光郡主单独聊聊吧。” 璎珞还不待说什么,赵荟蔚就侧头对璎珞说道:“你在这儿守着。” 她独自一人上了楼,不远处的桌椅处坐着一名穿戴华贵的美妇,她即便打扮得一丝不苟,但眼里还是透露出丝丝疲惫。 听见动静,睿王妃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来了就坐下吧。” 赵荟蔚坐在椅子上,问道:“不知睿王妃特邀我前来,是为了何事?” 睿王妃抬眸看她一眼,沉默一瞬才道:“本王妃也不跟你打哑谜了,找你前来是想问一下关于丹阳的事。” “本王妃听说,在去长公主府赴约的前几日,丹阳去找过你,不知你们聊了些什么?” 赵荟蔚唇畔带着浅笑:“也没聊什么,只是她跟我说,她查到了长公主放蛊害她,不知王妃还记得两年前丹阳郡主办的那次宴?我见着她无意识的走去莲花池旁,是我拉住了她,救了她一命。” 睿王妃怎会不记得?那次丹阳到处查,还查进了宫里,那时候她只是以为她被害魔怔了,厉声命令她不准再查下去。 没想到…… 真相竟是这样了。 睿王妃清泪两行,瞬间泣不成声:“丹阳……丹阳……母妃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荟蔚看着她两鬓白发,微叹一口气:“对于丹阳郡主的去世,我感到很遗憾,想必睿王妃应该已经查到事情的真相了吧?” 第404章 合作 睿王妃隐在袖中的手徒然握紧,她想起她在睿王书房里翻到的书信,他还真的自信,那书信全部放在一个匣子里,位置也放得随意,有心人一找就能找到。 他以为没人会去翻他的破事吗? 他跟褚太后,这两个奸夫**,生了程华仪那个奸生子。 而程华仪反过头来,却容不下丹阳。 睿王妃好恨,在她还未跟睿王成亲的时候,睿王就跟褚太后好上了,那时候先帝都还尚在,真是太恶心了。 她看向赵荟蔚:“你说的那个蛊又是什么?” “控心蛊,南疆蛊术,长公主身侧的男宠清络就是南疆的人,睿王妃想爆真相还得慢慢来,先治她一个谋害族亲的罪,剩下的她还跑得掉吗?” 睿王妃深吸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这件事太大,她一时拿出去说可能反被说成污蔑,到时候仇未报,她反而先死。 “可是,本王妃又如何去找那害人的蛊术?” 赵荟蔚脑海里极快的闪过一个人影,她说道:“如果能说服她的男宠清络帮你作证,这件事就算画上句号了。” “可那是程华仪的男宠,本王妃找上他可不就暴露了?” 赵荟蔚想着璎珞说的,清络故意放他们离开,是否可以理解为清络在投诚? 程华仪做人真是太失败了,身侧的男宠都想叛变。 她笑道:“王妃不若隐晦的去试试?我会派我的人暗中协助你的,成了皆大欢喜,如若没成,你拿着证据鱼死网破吧,总好过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睿王妃这才认真的看向面前的赵荟蔚,她面若桃李,肌肤透彻得吹弹可破,杏眸很亮,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又面善的小姑娘。 睿王妃抿唇:“你为什么要帮我?” 赵荟蔚杏眸微弯:“大概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吧。” 睿王妃瞳孔里漾起几分笑意,半开玩笑道:“如果我有个儿子,一定要定了你来做儿媳。” 她除去了尊称,用了“我”,关系一下就拉进了几分。 赵荟蔚回之一笑:“我估计镇北王不会答应。” 睿王妃笑着摇头,真好啊,小年轻的爱情,她家丹阳若是还在,明年就可以出嫁了,有夫有子,和和美美的。 她站起身,华贵衣袍随着她的动作裙摆泛起丝丝褶皱:“宜光郡主,那就合作愉快了。” 赵荟蔚同样站起身,客气的颔首:“合作愉快。” 两人达成共识,睿王妃就走了,赵荟蔚出去以后就去了镇北王府,她还得去跟沈明南借两个武功高强的隐卫。 她到达他院落的时候,他正用勺子吃着冰酪,见着人来便问道:“聊好了?” 赵荟蔚轻应一声:“嗯,不过你得借几个人给我,让他们暗中保护一下睿王妃。” “叫十八和十九跟着去。” 赵荟蔚撑着下巴看他,轻“唔”一声:“冰酪好吃吗?” 沈明南放下勺子,黑眸含笑,带着无尽的柔色:“你做的都好吃。” 赵荟蔚轻哼一声:“油嘴滑舌的,你什么时候能做给我吃一顿?” 沈明南闻言,思量了一瞬,点头道:“可以。” “什么?” “我可以学。” 赵荟蔚有些惊奇的看着他,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沈明南居然说他可以去学。 那她当然不会客气,笑着道:“我想吃你煮的面。” 他点头应道:“好啊。” 至于让沈明南下厨这件事,赵荟蔚没放在心上,她换个了话题:“明天我要去宫里拜访汐贵妃,顺便问问三生莲的下落。” 沈明南看她一眼,想说他已经派人去南疆取药了,但看她兴致勃勃的,他也就没说了,颜汐那儿是问不到药,还不如他自己去取。 赵荟蔚又跟他闲聊了一会儿才回去自己的府里。 翌日,日子已经步入七月,赵荟蔚天明就醒来梳妆,今儿她要去宫中拜会汐贵妃。 她乘坐马车来到皇宫门口,有汐贵妃宫里的宫女为其带路,一路上很顺畅。 颜汐的宫殿名唤芙蕖殿,是整个后宫除了皇后的宫殿,芙蕖殿是最好的宫殿了,可以见得程盛全有多宠爱她。 赵荟蔚由宫女引到宫殿门口,宫女恭敬道:“宜光郡主,贵妃娘娘在里面等着,您自己进去吧。” 赵荟蔚颔首:“有劳了。” 说完,她便迈步走进了宫殿内,颜汐穿着紫纱的宫装,身材婀娜,容貌艳丽,只有看见这双眼睛,赵荟蔚才找到那么几分陈春红的影子。 她看着有几分恍惚,微微屈膝行礼:“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第405章 三生莲的下落 “不必行礼,快快起来。” 颜汐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扶起她。 赵荟蔚站起身,面前的颜汐露出和善的笑容,对于赵荟蔚能来,她感到很欣喜。 “快来这儿坐。” 颜汐拉着赵荟蔚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到上首,很快就有宫婢斟茶,然后又退去了一边。 赵荟蔚看了她一眼,笑道:“臣女观贵妃娘娘像臣女以前的一个故人。” 颜汐面含笑意:“也许就是以前的故人,你我之间无需用这些称谓了,自在一些就行了。” 很多事情都不用说了,两人心知肚明,赵荟蔚看向她,问道:“近些年,你过得可好?” “尚可,离开落花村以后,我被拐子带去了南疆边界,侥幸逃脱以后流入南疆,撞见了南疆圣女意外去世,然后我就被神婆抓着去了。” 赵荟蔚听她诉说往事,愣了一下:“那……你的样貌?” 颜汐苦笑一声:“神婆用蛊术把我的样貌换成了原南疆圣女的样子,让我代替原南疆圣女而活,教我蛊术以及魅惑之术,学成以后前往大焱和亲。” “罢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提到正事,赵荟蔚神色都肃穆了一些:“我是想来问关于三生莲的事,听说在南疆皇室,对吗?” 颜汐点头:“对,在南疆皇室里,不过……三生莲是南疆的国宝,不轻易拿出来,如果你想拿恐怕不易。” 赵荟蔚沉吟:“用物交换都不可以吗?” 颜汐摇头,面含抱歉:“三生莲关乎着南疆的国运,那边的人皆信奉三生神,三生莲不见,等于南疆国灭,所以想要获得三生莲,除非……南疆灭国。” “……” 南疆灭国? 这怎么可能,不说大焱会不会跟南疆开战,就那么大的一个有根基的国家,也不是说灭就灭的,赵荟蔚瞬间有些头疼,如果没有三生莲,沈明南的毒怎么解? 颜汐微叹一口气,三生莲这件事上,她真帮不了赵荟蔚。 宫殿中静默几秒后,赵荟蔚才道:“我知道了。” 随即,她又问:“你还打算恢复以前的身份吗?” 这怎么可能,不说大焱会不会跟南疆开战,就那么大的一个有根基的国家,也不是说灭就灭的,赵荟蔚瞬间有些头疼,如果没有三生莲,沈明南的毒怎么解? 颜汐微叹一口气,三生莲这件事上,她真帮不了赵荟蔚。 宫殿中静默几秒后,赵荟蔚才道:“我知道了。” 随即,她又问:“你还打算恢复以前的身份吗?” 以前的陈春红吗? 颜汐眼里有几分恍惚,然后缓缓摇头:“不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颜汐。” 颜汐眼里有几分恍惚,然后缓缓摇头:“不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颜汐。” 这怎么可能,不说大焱会不会跟南疆开战,就那么大的一个有根基的国家,也不是说灭就灭的,赵荟蔚瞬间有些头疼,如果没有三生莲,沈明南的毒怎么解? 颜汐微叹一口气,三生莲这件事上,她真帮不了赵荟蔚。 宫殿中静默几秒后,赵荟蔚才道:“我知道了。” 随即,她又问:“你还打算恢复以前的身份吗?” 以前的陈春红吗? 颜汐眼里有几分恍惚,然后缓缓摇头:“不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颜汐。” 颜汐眼里有几分恍惚,然后缓缓摇头:“不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颜汐。” 第406章 蛊王 颜汐亦回之,直到宫门关上,再看不见赵荟蔚的影子,颜汐才转身微微抬头看着前方。 宫墙重重,她被当作棋子一样投掷在大焱宫中,前路未卜,她不能出去宫外,这有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颜汐再次看向宫门,希望她完成这次南疆派遣的任务,她还能有命活着出去,依旧是以前那个平平凡凡的陈春红。 能跟赵荟蔚有说有笑的坐在院中,晒着暖阳一起聊天,那该有多好啊。 赵荟蔚马车行驶在官道,才行驶出一小段距离,她突然就手捂着心口,本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 坐她对面的璎珞立马紧张起来:“姑娘,您怎么了?” 赵荟蔚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刚刚突然钝痛又归于了平静,她缓了缓才道:“没事,可能天太热,心悸了吧?” 璎珞还是伸手为她搭脉,她虽然学毒,但简单的诊脉她还是可以的,她秀眉微蹙,屏气凝神,最后把手挪开:“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真的热到了。” 璎珞掀开车帘,带着暑气的清风便钻了进来,她有些惆怅:“北边大旱,连带着南边的京城都热风扑面的,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解一下这个暑气。” 赵荟蔚把手放在膝上,空中传来一阵异香,她感觉她心口就是密密麻麻的疼,像有万千只蚂蚁钻孔一样,又疼又泛恶心。 她垂眸,忍住自身的异样。 奇怪,她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法则又要给她降罚了? 马车行驶而过,有一道人影躲在暗处,看她过去的马车,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如果赵荟蔚在这儿一定能认出,她就是被她反手出卖的鬼门宗袖香,此时她手中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袖香眸光带冷,就因为赵荟蔚,害她好姐妹桐乐消失不见,不知去向,她垂眸看向手中盒子。 这里面是一只蛊王,专门为他们神女准备的,鬼门宗宗主就怕她不听话,特意给她喂了蛊,蛊虫已经已经融进了她的血液,料想她也不敢反抗。 洛笙是在一阵尖叫和人群疯狂奔跑声中醒来的,她觉得她的后脑钝痛,外面有人凄厉的大喊着。 “大燕余孽屠城了,快跑,快跑啊!” 门窗被打得噼里啪啦的响,洛笙慢慢回神,她看向周围破烂的房屋,又看向自己枯瘦的小手。 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娇娇软软,又滑又白,是在金堆里养出来的,何时变得如此粗糙。 脑海里突然多出一段记忆,她直接当场懵逼,她特么的穿书了!还时运不济的正好穿进了谢辞屠城的时候。 而这里就是大盛朝的锦江城,此时此刻正是被大燕余孽凄惨屠城。 书中魔王谢辞持着银剑一路杀进了盛京,他过之处血满山河,怨声道载,尸横遍野。 而她也很惨,也是被屠的一员,洛笙瞬间哭唧唧,她不就是吐槽了一下这狗血剧情。作者也是狠人,怎么惨就怎么虐,简直不把谢辞当人看,她就小小的心疼了一下反派,谁知一觉醒来就进来体验生活了。 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门板“砰”的一声被踢碎了。 洛笙惊恐的抬头望去,门外站着一个黑衣束身的男子,血液染湿了他的衣摆,他每走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 他逆着光,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但遮掩不住他眉眼的艳丽,红唇乌发,美得惊人。银剑 第407章 他就应该活得干干净净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赵荟蔚同样冷笑,笑得挑衅:“你做梦。” 袖香眼眸微眯,她轻笑:“你可能还不知道这蛊的妙处,它能让有逆反心的人乖乖顺从,违抗则会万虫噬心,十天发作一次,那种感觉可不好受啊。” “而我们要的也简单,只要你说服镇北王不余遗力的帮我们,正值灾情乱世,这是最好的时候。” “帮你们?那你们倒是把解药给他啊,距离三月之期已经过了一月之久,你们鬼门宗若不给些诚意,还用三生花扼制他的性命,你们这种卑鄙行径,谁敢为你们做事啊?” 袖香有恃无恐的冷声道:“神女,还未到时候,鬼门宗大业完成的时候,我们鬼门宗自会给镇北王解毒的。” 就怕这只是给人画个大饼,这个为了上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宗派,他们说的话赵荟蔚一个都不信。 她有些厌恶的皱眉:“我要是不呢?” 袖香看她一眼道:“那只有让神女受点苦了,吃到苦头自然会听话的。” 她说完,把蜡烛挥灭,很快袖香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下一刻,赵荟蔚的心脏如万虫啃嗜,她蜷缩着身子,额角冷汗滴落,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她绝对不会如鬼门宗的意,她死不会去逼沈明南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撑到最后,疼痛慢慢褪去,她尝到嘴里的血腥,眼前出现重影,头脑昏沉,仿若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耳边响起沈明南的话,他说他从未想过造反,不想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战乱之下,他不坏了,赵荟蔚也不想他再继续变坏。 她希望他眼眸如十八时一样明亮,希望他别再被束缚,好不容易逃出泥坑的他,就应该活得干干净净,别再被拖累了。 “姑娘?姑娘?” 耳边传来璎珞的声音,赵荟蔚缓慢的睁开眼睛,几秒后眼神才聚焦出璎珞担忧的神色。 “姑娘,您怎么了?” 赵荟蔚有些恍惚侧头,外面天光大亮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 “您睡到这个时辰怎么都喊不醒,老王妃着急已经去寻空青子了。” 赵荟蔚坐起身,宽慰道:“我没事,昨夜睡太晚了,所以起来晚了。” 璎珞欲言又止,昨天她可是看见她睡的,那是个正常时辰,按理说她早上不用喊自己都会醒来。 外面传来声音。 “你快点,快来给我孙女看看,她昨儿去了一趟宫里,回来就这样了。” 淮南老王妃急急忙忙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淮南老王爷,空青子以及贺宥。 空青子被淮南老王爷紧紧抓着。 “哎哟,我说老爷子你慢点成吗?老夫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扯散架了。” 淮南老王爷拉着空青子就进了赵荟蔚的闺房。 淮南老王妃一见赵荟蔚醒了,连忙坐去她的身侧,拉着她的手道:“乖宝,怎么了这是?昨儿去宫里汐贵妃没怎么你吧?” 赵荟蔚看着这个阵势,有些傻眼,她微微舔唇:“我没事祖母,我就是昨儿歇晚了……” 第408章 清络失踪 “不行,还是得看看,空青子你过来。” 淮南老王妃连忙催着空青子过来。 空青子走到赵荟蔚的床畔,伸手搭脉,片刻,才道:“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气血不足,注意多补血,多吃点红枣什么的就可以了。” 淮南老王妃一听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立马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去给郡主弄点补血的补品来给她喝,这姑娘家的身子最为要紧了。” 空青子以为是啥大事呢,就这么点小事也叫他来,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没什么事老夫就走了,正听小曲呢。” 淮南老王妃同样没好气:“我这不也是着急吗?我家乖宝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再说了,你一个老头兴趣爱好怎么这么肤浅!” 空青子不欲与她多费口舌,照顾淮南老王爷一声:“下棋吗?一两银子一盘。” “走呗。” 两老相携离开,过了一会儿才有婢女端了雪梨炖燕窝,还有一碗红枣枸杞汤。 “来乖宝,趁热吃了。” 赵荟蔚无奈的看着淮南老王妃,为了让她宽心,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吃完以后又被淮南老王妃强制不准下床,她就安心躺着了。 没事做的她就开始问璎珞,关于清络的事。 “怎么样?派了十八十九问出些什么了吗?” “没有,昨儿十九才来寻奴婢,没找着清络了。” 不见了? 赵荟蔚皱眉,沉吟片刻才道:“让他们夜晚去转转,看看长公主府有没有暗牢这种地方,然后时刻关注着程华仪的动静。” 璎珞领命出去,找了信鸽,塞了暗号口信,就把鸽子放飞。 长公主府某处茂密树枝上,这个地方很偏僻,大多都是长公主府的杂役居住的地方。 十九接住飞来的鸽子,拿出暗信看了看,下一秒纸条在他手中成了灰,他才小心放飞鸽子。 “纸条上说了什么?”余十八蹲树枝上,透过茂密树叶往外面看着,然后又看向余十九。 余十九手轻扬,灰尘就漂浮在空中被风送远。 “郡主要我们再找找清络的下落,然后跟着程华仪,看看她的行踪。” 余十八这才继续看着外面。嘴里嘀咕着:“真是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我们一来就不见了?他不会知道我们要来威胁他吧?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去了。” 余十九唇微抿,缓缓摇头:“不会的,他是长公主的男宠,又能躲哪里去?我倒是觉得那天他放余淮哥走了是不是这件事被长公主发现了?然后清络被她关着受罚。” 余十八沉吟:“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去远远跟着长公主,她要是去了某处。晚上的时候我们再行动,你继续在这儿待着。” 余十九点头,他没有异议,这里必须要有个人盯梢。 所以跟踪这件事就交给余十八了。 余十八等远处的杂役都走了以后才从树枝上窜出去。 程华仪寝房 有宫婢在给她涂着指甲,她眼神慵懒的问道:“他招了吗?” 第409章 你根本不懂本宫的爱 “没有,他说要见您。” 程华仪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矜贵的站起身,掸了掸衣服,朝外走去。 “那本宫便去问问他,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华仪朝着暗牢的方向而去。 路旁奴仆皆恭敬的行礼,然后又各种做自己的事。 暗牢潮湿血腥,程华仪踩着优雅的步子走进,里面有一个被拴在铁架上,打得遍体鳞伤的男子。 绣鞋停在他的面前,清络垂着的头微动,缓缓抬起看向她,以往美艳的容颜现在满是血迹,他轻笑,脸上笑容缓缓绽开,血色也遮挡不住他的美。 清络声音很轻,带着微哑:“你来了。” 程华仪美眸很冷,她微微俯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甲狠狠的掐进他的肉里,以往她很喜欢他的这幅皮相,现在却只想剥下来。 “说,荣郡王的那颗心你藏哪儿了?” 清络眼眸恍惚,他笑着,露出一口带血色的牙:“喂狗了呀,你知道的。” “啪。” 清络的脸被重重的打去另外一边,有血滴从他嘴角流出来,可想而知,她下手多重。 “本宫再问你一遍,他的心去哪儿了?” “喂狗了。” 程华仪俯视着他:“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本宫也不必再怜惜你了。” “怜惜?”清络语气夹杂了些嘲讽:“你何时怜惜过我们?” “你把我们当成荣郡王的替代品,你看见任何与荣郡王有相似之处的人你都要收集起来,你以为你能集齐一个人吗?你醒醒吧,他被你杀了,活生生剖心而死的,他死了,你又装什么深情啊?我的长公主殿下。” “你闭嘴!”程华仪顾不得礼仪,冲上去又狠狠的给了他两巴掌:“你凭什么对本宫说三道四,你又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本宫的爱。” 清络被她掐住脖颈,他呼吸困难,但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懂什么爱?她把她那可怕的占有欲当成了她的爱。 又或者收集与荣郡王相似的眼睛,手脚,这就是爱? 她根本不懂,她杀了的那个人永远不在了,不是她拼凑就能活过来。 清络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程华仪松开了他,清络猛的咳嗽,呼吸着空气,耳畔响起她的声音。 “清络,本宫真后悔,当年救下你,把你留在了本宫的身边。” 她的声音很冷,不含一丝感情。 清络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只记得那个冬日,他被人贩从南疆拐到大焱,因为他姿容好,那群人就想把他调教成听话的奴隶,去侍奉达官贵人,他不肯就要成日成日的忍受折磨。 但有一天,雪落满京城,她撑着红伞,踩在雪地里矜傲的说:“放开他,人本宫要了。” 她救他于水火,给了他另外一个身份,每天打扮着他,对他极好。 他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到每天都期待她的到来,他以为这位高傲的长公主是喜欢他的,没想到现实却给他重重一击。 同样是一个冬日,他没有等到长公主,却等到了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 第410章 抓到你们了 她不再来他这处,反而把好都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 那一刻,清络突然就心慌了,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去了程华仪的寝殿,不出意外的他被赶了出来。 他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浑身都冻僵了还是没能换来程华仪的怜惜,那时候他突然就懂了,对他来说程华仪是他的救赎,但他却不是程华仪的唯一。 为了不惹她厌恶,清络自那以后便安安静静的守在那个小院子里,再等来程华仪的时候是开春了,那个特别得宠的男宠因为不小心惹怒了她,被她不知关在了何处。 她又开始对他好了起来,但不可否认的,这种好只是物质的好,她依旧不停的往府里抬着男宠,每个人的寿命都活不到三个月,唯独清络,活过一年又一年。 从程华仪抱着他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的心就彻底的沉寂下来,他们啊,都成了那个男人的替代品,只是他比较幸运,活到了最后。 清络思绪归拢,荣郡王的心他已经埋了,也算是放了荣郡王,让他不必再在程华仪这儿被关押一辈子了。 他抬眸,认认真真的看着程华仪,即便遍体鳞伤,依旧笑得灿烂,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公主,奴想与你共赴极乐。” 他话落,程华仪眉头狠狠一皱,她冷笑一声:“你真是疯魔了,是本宫近几年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忘了你这肮脏的身份,就凭你也配与本宫相提并论?” 她转过身,华丽的锦服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人,用刑,把他手脚折断。” 手脚上传来剧痛,他死死咬着牙,目光中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最终,他缓缓闭上眼,他想与程华仪共赴的是……地狱。 她生前杀孽太重,想必是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狱了。 他啊,爱她入骨,就算程华仪折他骨头也没有关系,清络只想,死的时候,程华仪能陪他一起。 ………… 晚间,林风穿隙而过。 余十八警惕的看着暗牢入口,那儿有两个侍卫看守着,不过侍卫看上去很困,此时正歪在铁门上小憩。 他转过头看向余十九:“白日里,我看见长公主就是进了这个里面,想必清络应该被她抓着关了起来。” 余十九神色沉静:“周边的侍卫,你一个我一个,进去以后直接带人走。” 余十八点头,两个人蒙了面就开始行动。 暗牢修建了好些年了,从未出过什么意外,所以这儿的守卫就相比松缓一些,但周围的林间还有不少的分散开的侍卫。 两人悄无声息的把人全部打晕,猫着腰朝着最后的位置而去。 最后两个侍卫闷哼一声,余十九把人拖去石头后面,然后摸索了他们身上的钥匙去开了铁门。 血腥味扑面而来,两人小心走进,不远处有一个血人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余十九一看就知道他手脚皆断,估计也就一口气吊着了。 他没有犹豫,解开他的锁链,扶着人就跟余十八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才出铁门,外面就围满了侍卫,火把照得这片地方通亮,人群让出一条路。 穿着繁复锦衣的程华仪走了出来,她美眸轻扫他们一眼,面上带笑,语气轻缓道:“抓到你们了,小—老—鼠。” 第411章 他的哥哥等不到他了 程华仪看着他们身后那拖着的血迹,清络生死不明的被他们抱扶着,双脚软软的拖在地上。 啧,断了。 程华仪微微歪头,其实她有些可惜,玩物不听话,被她玩坏了,她也很遗憾呐,她可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听话乖巧会哄人的清络。 她微微退后一步,漠然吩咐:“全部——诛杀。” 后面的侍卫纷纷提刀冲了上来,余十八把清络丢余十九身上,凝重道:“你带着他走,我来拖住他们。” “哥……” 余十八只身挡在余十九的面前,提刀砍掉冲上来的第一个人,他转过头,低喝一声:“快走!” 余十九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往后掠去:“哥,你等着我。” 程华仪丝毫不担心余十九跑掉,因为自有人会去拦着的,她现在要先抓住面前这只老鼠。 她府里的任何一个秘密,都不能泄露出去。 有余人朝着余十九的方向而去,余十八以一己之力挡了下来,但他一人纵使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不过拖了小片刻,肩膀就被砍了一刀。 他吃痛让开,就有人追了上去,余十八来不及分神,就迎接下一波攻势。 余十九抱着清络跑得飞快,他想跃墙出去,后面有利箭的破风声传来,他侧过身子,箭就射进了院墙之中。 破风声越来越多,余十九迫不得已只能持剑把利箭挡下,残箭散落遍地,他侧眸看向高墙,只要再给他几息,他带着清络跃过逃出长公主府就好了。 为首的侍卫长把长弓放下,他冷声道:“放下人,放下武器,留你全尸,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余十九同样冷冷看向他,这次,是他们太大意了,以为跟进其他府邸一样来去自如,可他们忘了,这是程华仪的地盘,也怪这几日她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以为行踪没有暴露,没想到竟然被瓮中捉鳖了。 余十九握紧手中的剑,大不了他便跟他们鱼死网破吧,能带走一个是一个,至于宜光郡主交代的差事,他们可能完不成了。 他不欲与他们废话,剑指着他们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降。 侍卫长微微眯眸:“很好,来人,给我杀。” 余十九手微动,后方有声音传来:“十九,闭上眼睛。” 他下意识的闭眼,一阵白雾在面前炸开,他身子被人一扯,借力就带着清络跃过了高墙。 “这个暂时性致盲的白雾只能坚持一会儿,我们快走!” 璎珞是特意赶来接应他的,还好她不放心来看了,不然余十九就要命丧在这儿了。 余十九奔出几步,然后回头:“璎珞,我哥还在里面……” 璎珞眼里闪过一丝悲痛:“十九,快走,别忘了隐卫最后的使命。” 他喉头微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啊,他们的使命不能忘。 身死,任重。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要把任务放在首位,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隐卫。 余十九拼劲全力朝着镇北王府而去,璎珞为他断后。 他迎着风,风好像擦去了他眼中浅浅的泪意。 怎么办? 他的哥哥好像等不到他了。 第412章 击鼓告御状 “咚——咚——” 天刚蒙蒙亮,震天的鼓声响彻在京城上空。 百姓们纷纷从家里探出头,然后朝着鼓的声源处而去。 皇宫,正起床穿着龙袍的程盛全也听见了鼓声,他冷喝一声:“谁人在击鼓告御状?” 有太监小跑了进来,他神色慌张:“禀报皇上,击鼓鸣冤的是……是睿王妃。” “你说什么?她在这儿闹什么?快遣宫人把她请进来,再把睿王请来。” 太监神色踟蹰:“皇上……睿王妃像平民百姓一样,滚过钉板了……看样子冤屈太大。” 荒谬! 她一个超品王妃,能有什么冤屈?太丢脸了!简直就是丢尽皇室脸面。 程盛全一甩衣袖,冷着脸:“朕倒要看看,她待如何!” …… 宫门 白色石板的地砖上蜿蜒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似汇成了一条小溪。 顺着小溪看过去,是一身穿着白衣妇人,她浑身鲜血,血液顺着她的衣摆滴落在地。 她的面前还有一面两米高的红漆大鼓,她手里拿着鼓锤,目光坚毅的用尽全力挥动着。 宫门处围满了百姓,皆站在三米开外观望,有人认出这是睿王妃,皆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睿王妃怎么回来击鼓鸣冤?” “不知道啊,只是前段时间不是丹阳郡主身亡了吗?睿王妃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说意外落水而亡的,这又是为何……” “皇家事太复杂了……还是莫要讨论了。” “睿王到!” “……” 人群慢慢噤声,并且让出一条路,睿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面色铁青:“王妃!你这是在干什么?” 睿王妃手中动静没停,睿王想走过去把她抱下来,谁知睿王妃转过身,用金钗抵着自己喉间:“你敢再前进一步,我便自裁于此。” 睿王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他表情僵硬,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爱妃,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别闹了好吗?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话。” 闹? 她没有闹,她在为丹阳申冤。 皇天在上,一定能看见的。 “长公主到!” 程华仪下辇,有侍卫推开百姓为她开路,她步伐优雅的走了进来,只是美眸看向睿王妃的时候眸中划过淡淡戾气。 “王嫂这是为何?大庭广众之下让百姓看自家的笑话?” 睿王妃看见程华仪就恨不得掐死她,她握着金钗的手骨都泛了白,她惨然一笑:“确实啊,就是个笑话,你说对吗?程华仪。”她眸光看向睿王:“还有你,程啸。” 这长公主跟睿王能发生什么事? 睿王妃模棱两可的话一出,百姓堆就跟炸开了一样,即便他们声音压得再低,依旧传进了程华仪的耳朵里。 她面色冷了下来,心里升起一丝丝心慌。 她直觉睿王妃知道了些什么,昨天清络被人救走了,虽然侍卫都跟她说清络的状态活不过当晚,但她就是心下不安。 直到天刚明,就听见睿王妃击鼓告御状的消息,她收拾了一下便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 她心中的猜测就是,睿王妃还要揪着丹阳的死紧咬着她不放,如果是这件事就好办了。 她只要一口咬定,丹阳是自己失足而死,跟她程华仪,一丝关系都没有。 她的想法刚落,厚重的宫门就打开了,伴随着“皇上驾到”这四个字传来,一身明黄映入众人眼帘。 跟在程盛全身后的还有沈皇后和褚太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百姓跪伏在地,睿王跟程华仪跟着行礼,唯独睿王妃站得笔直。 “都平身吧。” 程盛全说完,就看向睿王妃,他缓和了神色:“睿皇嫂这是为何?有什么事跟朕说就是了,咱们去里面慢慢说。”他侧眸低声吩咐道:“来人,请睿王和睿王妃进宫。” “不必了。”睿王妃捏着金钗的手垂下,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倚靠在大鼓上:“我们就在这儿说吧,我怕我有命进,无命归!” “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进宫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这次说话的是褚太后,她保养得体的脸上满是威严,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睿王妃在她和睿王身上看了一圈。 她低低一笑,大抵只有她知道,褚太后那威严的外表下,内里多么肮脏,若是先帝知道,怕是闭眼都不会瞑目。 睿王妃目光直直盯着褚太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害我呢?毕竟丹阳都被你的好女儿害死了,我这个做娘的,要不了多久也要随她去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丹阳是意外死的,别什么事都往华儿身上推。”褚太后气得想上去撕了睿王妃的嘴。这件事明明都被压下来了,她为何还要翻出来说,还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说! “是啊睿皇嫂,凡是都要讲究证据,你张口就来,污的可是本宫的名声,若本宫有哪里对不住你的,不如我们进去再聊?在外头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睿王妃只回答她前面的那一句:“证据吗?我有啊。” “程华仪啊程华仪,你有尊位,有你母后皇兄给予的权势,为何还要害我的丹阳,你真是蛇蝎心肠,你母后就是助纣为虐的恶人,近些年被你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你有个好母后给你压着瞒着,你们母女二人真是绝了。” “你以为你两年前给我家丹阳下蛊,要置她于死地,你真当我不知道吗?世间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把所有人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睿王妃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恨意,她声声泣血:“你不是要证据吗?你的男宠清络就是最好的证据!” 程华仪在听到清络二字的时候,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心底的不安渐渐被放大。 睿王妃没再看她,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张血书,高高的举起:“这是我用自己的血写的状书,上面是程华仪所有的罪行,臣妇只求皇上看过以后,诛杀程华仪,让臣妇报了丹阳被害之仇。” “放肆!” 褚太后气得脸红,她看向程盛全:“皇上不可,这毒妇失了女儿已经疯魔了,还请皇上立马派人把这毒妇关押起来,免得坏了皇室名声!” ------题外话------ 程华仪要领盒饭了~(doge) 第413章 程华仪,今日必死! 程盛全自然也知道这闹得不愉快,他心里低咒一声,这还能怪谁呢? 当然是怪褚太后养得很娇的这个女儿,害人就害人,还害到自己亲人身上,胆子不可谓不大。 如今真相还被睿王妃知道了,她不闹个天翻地覆又怎么肯罢休?程盛全只觉得脑袋如针刺般疼痛,心里也渐渐烦躁起来。 但褚太后要护着自己的女儿,程盛全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周旋:“睿皇嫂,皇妹她是父皇还在世时钦封的长公主,不如让她先回府,朕派人去查,如若你说的属实,朕绝对不会姑息。” “是啊,爱妃,本王相信皇上定会给丹阳讨回公道的,是真是假再查一下便知道了,你别闹了,跟本王回府吧。” 睿王妃看着他们的嘴脸只觉得泛呕,到现在了,她都说了程华仪给她女儿下蛊,程盛全护着,睿王也跟着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比不上这个混淆血脉的野种。 这什么长公主真的就比谁都命都金贵吗? 她好不甘啊,血书被她紧紧的攥着。 “镇北王到!” 有眼尖的侍卫看着远处来的身影,急忙高声喊道。 众人皆看了过去,沈明南骑黑马而来,人群让出道路,沈明南翻身下马,把缰绳丢去一侧侍卫手中,黑眸看了一圈,视线最后冷冷锁在程华仪身上:“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本王。” 七月的天,因为他的到来,反而多了一丝凉意。 明眼人都知道镇北王这是来者不善,他手持黑扇,浑身煞气,风卷动他的衣。 程华仪脚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一种被恶鬼盯住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的眉眼依旧昳丽,是她最爱的皮相,可此刻她却不敢直视,于是慌忙错开视线。 沈明南走到程盛全面前,淡漠的行礼:“皇上。” “免礼,你怎么来了?” 沈明南直起身,看向一身血衣的睿王妃,微微挑唇:“臣啊,最爱打抱不平了,见不得世间不公,臣想睿王妃此番举动必定是冤屈太大,不如先看看她手中的血书,皇上再下定论也不迟。” 沈明南都这么说了,程盛全再推脱不看也有些过不去了。 于是轻咳一声,吩咐内侍:“把她的血书拿过来。” 褚太后心急了:“皇上……” 程盛全有些厌烦的皱眉:“母后,凡事看过再说。” 褚太后看他一眼,沉默下来。 反正程盛全是知道丹阳此事内幕的,她现在只能相信程盛全还能压下去,毕竟此事并不光彩。 程华仪看着那被遮拦的血书,仿佛催命符一样,她想伸手夺下,可有沈明南在这儿,她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真是可恶,早知道就派人暗杀了这贱妇,还能容她在这儿状告她? 程华仪垂眸掩下眸中的恶毒,就算是杀了丹阳的事爆出来,她顶多被剥夺称号,关在府里,只要她母后还在,她就永远不倒! 程盛全伸手接过血书,打开一行行的看了下去,整个宫门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神色好奇的看着那血书。 唯独沈明南目不斜视,神色未变。 因为程华仪,今日必死! 第414章 你们要的证据来了 于是众人就看见程盛全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沉,最后他狠狠的把血书揉成团握在手心。 沈明南抬眸看了一圈众人期待的目光,出声打破寂静:“皇上,血书上说了什么?关于睿王妃口中所说的证据是否属实?百姓们可都等着您宣判最后的结果呢。” 程盛全目光划过他平淡的眉眼,后槽牙咬得很紧,这件事一定得摁死在摇篮里,就连睿王妃也绝对不能活。 但偏偏,沈明南在这儿。 他紧抿着唇,看向睿王妃道:“睿皇嫂,不如我们进宫内再谈此事,朕一定给丹阳一个交代。” 睿王妃冷冷一笑:“皇上,你无需担心别的,宫里臣妇也不去,臣妇的请求很简单,只要当场斩杀程华仪,臣妇的嘴一定闭得牢牢的,这件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分毫。” 听见当场斩杀,褚太后站都站不住了,推开宫女扶着的手就想上前把睿王妃拉下来。 “姚思琪你别太过分了,说斩杀长公主就斩杀长公主,你以为你是谁?”褚太后已经气的连名带姓的称呼睿王妃了。 谁知睿王妃看她如看跳梁小丑,她只看向程盛全:“皇上,臣妇只有这么一个请求,当场斩杀程华仪!” “你!” “母后!”程盛全额角跳动,伸手拉住了褚太后的衣裳,阻止了她上前的脚步。 “皇上!这毒妇的心肠太狠毒了,且满嘴谎话,那什么血书恐怕也是编造的故事,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就应该剥夺称号,关进大牢严加拷问,哀家倒要看看,她为何要编谎置哀家的女儿于死地。” “编谎?”睿王妃冷笑两声,她看向人群,即便她现在身子极度虚弱,她声音还是扬高了不少:“我又怎会拿我女儿的事情开玩笑?你们不给她公道,我这个为娘的就替她讨,证据都甩在你们脸上了,你们还要赖,丹阳死在程华仪的手中,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不重要,那荣郡王呢!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新婚夫君,这件事,又怎么算呢?” 睿王妃的话音刚落,人群就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荣郡王的死竟然跟长公主有关? 当年长公主跟荣郡王的婚礼那是盛世瞩目,非常的繁闹。 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传来荣郡王重病暴毙的消息。 当时荣郡王的亲人还来京中接他的遗体,结果长公主不给,又有太后施压,他们又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封地。 他们突然恍然大悟了,也难怪长公主不给遗体,这被谋杀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被枕边人杀害,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荒唐,众人看程华仪的目光顿时变了。 程华仪不可置信的看向睿王妃,她怎么会知道,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的亲信就只有清络了,难道…… “睿王妃,凡事都讲究要有个证据,这不,我抽空给你把证据带来了。” 人群后突然出现一道女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来的竟然是淮南王府的宜光郡主。 赵荟蔚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有四个侍卫担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手脚都缠满布条的人。 赵荟蔚目光对上程华仪惊疑的目光,微微挑眉:“你们要的证据来了。” 第415章 罪行 赵荟蔚说完,就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睿王以及镇北王爷。” 程盛全出声:“免礼吧。” 赵荟蔚直起身,俏皮的冲沈明南眨了一下眼睛。 随着赵荟蔚的到来,沈明南整个人都缓和了不少,他抬步来到赵荟蔚的身侧,低头问道:“不是让你在府里等消息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有些不放心,我想过来亲自看看。” 她来得有些匆忙,沈明南上手给她把后面微俏的头发捋直,又旁若无人般的给她整理有些歪了的衣角。 本氛围紧张的宫门一下变成了恋爱画风。 浑身含煞冰冷的镇北王爷见着宜光郡主就像冰川遇了暖流,软成了一滩水。 看得一众人都牙酸,想撇开目光但又忍不住悄悄盯着,就连程盛全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赵荟蔚这才回神,发现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她白嫩的脸也微微红了,于是她下意识拍开沈明南的手:“别弄了,大家都看着呢!” 沈明南看了一眼被拍开的手,眉头微皱着抬头,不满问道:“谁在看?” 他看向百姓,百姓们自觉把头侧开。 他们没看! 沈明南又看向程盛全等人,他们都有些不自在的侧过脑袋,随后沈明南宠溺的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小手:“放心,没人看。” 众人:“……” 程盛全轻咳一声,再次进入正题:“宜光,你带来的这位是?” 赵荟蔚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皇上,这位就是长公主的男宠清络,臣女发现他时,他已被长公主折磨得断了手脚,只余一口气吊着,之所以带他来,是因为他说,在他生命弥留之际他要亲口诉说长公主所做过的恶行。” 程华仪把目光猛的投放在赵荟蔚的身上,所以那几日在她府里的隐卫是赵荟蔚派来的人? 她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原来这群人是在这儿等着她的,以往她最不看在眼里的农女,暗地里却买通了她的男宠。 程华仪到现在都觉得清络是被收买了,不然她养了他好几年,怎么一夕之间就开始跟她作对了? 她只恨,没有早点下手,铲除这群隐患。 有侍卫扶起清络,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美艳的五官像失去了生机,如垂垂暮色,看上去时日无多。 程盛全沉着脸,冷声问:“那你且说说,长公主有什么罪行。” 清络强打着精神,他先是看向程华仪,发现她同样看着他,清络回了她一抹浅笑,在程华仪恨毒了他的眼神下,缓慢说道:“丹阳郡主是长公主殿下杀害的,奴看见她勒死了丹阳郡主,再推进了水里伪装成掉水的假象,包括两年前,长公主殿下命令奴给丹阳郡主下了控心蛊,只是那次丹阳郡主被人救了,延长了两年的寿命。” “胡说,他在胡说,他一定是被人买通了,在这儿污蔑!来人,把他给哀家乱棍打死。”褚太后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清络却不咸不淡的轻轻一笑:“奴愿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如若有半点谎言,奴愿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入轮回。” ------题外话------ 我咋感觉荟荟没啥情敌了?!情敌好像都没了! 第416章 奴其实与你是一类人 这是恶毒的诅咒。 古人信神佛,对上天存敬畏之心,清络发誓,百姓们已经信了。 所以那几日传的不是谣言而是事实,只是被皇家的人压下去不准他们再散播,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百姓们只感觉到权利压着他们,让他们闭紧嘴巴,不能再透露出任何一个字。 “对了,荣郡王是也是长公主殿下杀的,她把荣郡王剜了心,那颗心奴把它埋在了长公主府的一棵槐树下,长公主有一个藏宝阁,就是她的书房,里面是她收集的眼睛以及美丽的皮相,一个盒子代表一条生命,里面约莫有两百多个盒子。” “嘶。” 人群中不知道谁倒吸一口凉气,两百多个人? 他们看向程华仪,只觉得这是披了人皮的恶魔,真的有人会这么变态,杀了一个又一个人,还藏在自己府里,她就不怕夜晚做噩梦,这些冤魂来找她索命吗? 清络似再也支撑不了,他的气息变得很轻:“奴要说的都说完了,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想必她的藏品……都还好好的摆在书柜上。” 程盛全眸色渐深,随即吩咐禁卫军去搜查长公主府。 禁卫军头领是祁阳,自从沈明南从皇城副使到封王后,他见着他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他带了一众禁卫军出发去了长公主府。 “皇上……” 褚太后还想说什么,被程盛全打断:“母后,朕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是大焱的皇帝,而不是褚太后一个人的皇帝,程华仪能保一时是一时,更何况现在他不仅不想再保,还希望早点能把她除去。 褚太后嘴唇微动,最终只能暗暗祈祷程华仪已经把她的府里的证据都销毁了。 唯有程华仪挪动着步子,走到了清络的面前。 到了这一步,她脸上的冷傲神色不减半分,美眸微垂居高临下的问了清络一句:“为什么?” 清络看着她有些恍惚,他仿佛眼前出现了重影,他又看见了几年前冬日的那个程华仪。 她也是这么看着他,说了一句:“这个人本宫要了。” 清络苍白的脸上缓缓展露出笑意:“公主……奴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程华仪神色冰冷,她已经完了,府里的东西一查就知道,她等会儿又该如何脱罪? 她想不到脱罪的办法,就像她从来也没想过,背叛她的会是清络。 “本宫没有想到,害我至此的那个人……会是你,清络,你真是太伤本宫的心了。” 程华仪有心吗? 清络知道,她没有心。 她的性子自私恶毒,为人刁钻刻薄,眼高于顶装不下别人的倒影,程华仪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所以清络想,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他想让程华仪深深的记住他,永世难忘。 他的眼前出现白光,身体渐凉,他知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清络抬眸看着天空,唇畔带笑:“公主,奴其实与你是一类人。” 最后他把目光深深定格在她的脸上,笑得无害:“请原谅奴的越界,因为奴最想的就是收集你。公主,黄泉路上由我陪你同行,可好?” ------题外话------ 清络:爱她?就要连她的命都不放过! (书中各个都是狠人) 第417章 程华仪之死 程华仪看着他不语,清络缓缓闭上眼睛:“公主,奴先去下面……等你了。” 清络死了,他的身体被折磨得灯尽油枯,本来昨日就应该死了,只是因为他心中未完的执念,又有空青子的医术加持才让他活过一夜。 赵荟蔚微叹一口气,吩咐侍卫道:“把他先带下去好生安葬吧。” 程华仪看着他的尸首面色毫无波动,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把清络吊在城门口鞭尸。 禁卫军很快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祁阳神色凝重来到程盛全身边,恭敬道:“皇上,属下前来复命。” 程盛全看了马车一眼,沉声问道:“如何?” 祁阳低头道:“皇上,长公主的男宠说的句句属实,属下在长公主府发现了二百零八个盒子,里面都是……残肢。” “荣郡王的心……属下们也带来了。” 程盛全的目光“唰”的投放在程华仪身上,他脸色铁青:“程华仪,你可知罪!” 程华仪的神色很冷漠,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恐惧感,她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仿佛要深深记住这群人,她脸上笑容冰冷:“不知,本宫无罪!本宫无罪!!” “你!”程盛全被她气了个倒仰:“你简直不知所谓,朕现在就剥夺你的头衔,把你贬为庶民。你应该用你的命,来填这两百零八条人命!来人,把她抓进大牢,明日午门处以剐刑!” “皇上!再查查,华儿不会这么做的。”褚太后急忙看向程华仪:“华儿,你快说啊,这都是别人做的,跟你无关。” 程华仪笑得古怪:“母后,这群人确实是本宫杀的,但本宫无罪,都是他们负了我,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死有余辜!” 程盛全见她死到临头还疯疯癫癫的,想着她的血脉顿时就泛呕,他一刻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疯子。 “来人,把她抓走。” 禁卫军很快把她包围,程华仪挺直背脊站着,阳光投射在她身上,她上好的华服上泛起耀眼的光泽。 她从头上取下一只金钗,冲着褚太后轻轻一笑后,快准狠的插进脖颈动脉之中。 程华仪嘴中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在了衣裳上,她整个人软软倒地,唯有褚太后崩溃的朝着程华仪那儿奔去。 她的眼眸变暗,里面倒映着褚太后的身影。 一切都结束了,她程华仪,死也要尊贵的死去,她要漂漂亮亮的死去,她是长公主程华仪,不是身份见不得光的程华仪。 “华儿!” 褚太后疯了一样冲破禁卫军的重重包围,跪地抱起气已绝的程华仪:“太医!太医呢!”她左右张望,泪流满面:“快来救救她,我的华儿啊。” 在场的唯有睿王妃畅快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有泪溢出:“丹阳,为娘帮你报仇了,她死了,她终于死了,呜呜呜,可是你也死了啊。” 她即便报了仇,可她的丹阳也永远回不来了。 睿王妃目光投向睿王,只见睿王眼里含着悲痛,极力抑制着他浑身的颤抖,他在为程华仪的死感到伤心难过。 睿王妃就在这一刻改变了主意,她看着程盛全,轻笑道:“皇上,臣妇改变主意了,臣妇想让睿王也死!” 第418章 晏晏,你不该来的 睿王闻言,目眦欲裂,指着睿王妃就破口大骂:“你个毒妇,你在说些什么疯话。” 睿王妃呵呵笑着:“你凭什么难过啊?你凭什么为了程华仪感到难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安葬,你是怕牵扯出这背后的事情吗?程啸,你的那点破事,我都知道了。” “睿皇嫂!”程盛全沉声一喝:“程华仪已死,有什么事我们回皇宫里说吧。” 他的出声,打断了睿王妃接下来要说的话。 睿王则有些心惊,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浮出,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但又想起前段时日,听属下说睿王妃经常出入他的书房。 他那时也只当她沉浸在丹阳去世的悲痛中,也就随她去打扫了,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行,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事情好像有些不简单了。 睿王妃头脑很昏沉,因为失血过多她脸色很苍白,她强撑着自己不昏厥,应道:“好啊,我们便去宫里说,不过镇北王跟宜光郡主也得在,不然我不介意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程盛全气恼睿王妃的出尔反尔,但是他毫无办法,只能退一步:“准了,那我们便进宫里再说吧,你们觉得呢?睿皇兄,母后?” 褚太后还沉浸在痛失女儿的悲痛中,她现在恨不得把睿王妃碎尸万段,褚太后站起身,她的手上还沾着程华仪粘稠的鲜血,她看睿王妃的时候恨意掩不住:“那我们便进宫里。” 程盛全转身吩咐祁阳:“把程华仪的尸首拖去郊外葬了。” 程华仪已经被他剥夺了身份,不再是皇室中人,已经没资格葬进宗族墓陵里。他能施恩让其安葬已是开恩,不然就凭程华仪犯下的罪孽,曝尸荒野,狼狗分食也是她该的。 褚太后这回没再阻止,她用锦帕擦拭着手指:“走罢,进去说吧。” 说着,她由宫女搀扶着先一步走了,沈皇后全程没出声,她眸光微闪,看了睿王妃和睿王一眼。 她有预感,京城要变天了。 可能从今日起,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平。 赵荟蔚转头吩咐璎珞:“去把睿王妃扶下来。” 璎珞屈膝行礼:“是,郡主。” 程盛全朝前迈步:“走吧。” 睿王怒得甩袖,跟在程盛全身后,沈明南跟赵荟蔚走在最后面。 两人并肩而行,借着宽袖的遮挡,沈明南牵起她的手。 “晏晏,你不该来的。” 他嗓音有些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赵荟蔚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掌,脑袋靠近了一些,从后面看两人像在密语一般。 “我想亲眼看见程华仪遭报应。”暗红的宫墙重重,风吹过卷起她的秀发,她抬眸看向远方:“冯铭他可以安息了。” 她看了前方的璎珞一眼,两年了,这是璎珞走路最轻盈的时候,她也该释怀了。 毕竟,兔子花早就过去了,它变成了回忆,起风的时候,他们偶尔怀念,然后又各自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沈明南有些无奈,这次事情,程盛全绝对要封口,也罢,她要来便来吧,有他在,谁能动她分毫? 第419章 暗通款曲 一行人来到御书房。 程盛全坐在他金黄的大椅上,璎珞在门口就止步了,睿王妃扶着门框自己走了进去。 大门关闭,程盛全目光在所有人面前扫视一圈,就挪到面前一本旱灾奏折上。 褚太后再也忍不了,她猛的就朝睿王妃冲去:“贱妇,哀家杀了你!”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睿王妃,就被沈明南一把握住,他轻轻挑眉:“太后娘娘慎重,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轻轻一推,褚太后就往后退了几步。 “你!”褚太后气结,抬眸就看见睿王妃冲她笑得挑衅,她总算知道睿王妃为何叫上镇北王,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皇上,哀家的女儿清清白白,就是被这个贱妇污蔑了,丹阳算什么?她凭什么要哀家的华儿赔命,凭什么!” 褚太后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往日的雍容华贵,嘴里满是污言秽语,一口一个贱妇,丝毫没有太后之尊。 到了这里,睿王妃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凭什么?凭程华仪是个野种,而我的丹阳是堂堂正正的郡主,远没有她肮脏。” 褚太后脸色一白,眼里划过一丝慌乱:“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哀家的华儿是大焱的长公主,她身份尊贵,最后却被你们害死,姚思琪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好一个尊贵。”睿王妃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几封沾血迹的信:“太后娘娘,睿王殿下,如若不是我翻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互传的信件,估计整个大焱皇室都要被你们二人蒙在鼓里,你们暗通款曲,恶不恶心啊,先皇若是知道,他会不会在程华仪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掐死她?” 睿王听闻,隐在袖中的手指头都是颤抖的,他双目死死的盯着那几封信,不对,不对……他藏在匣子里的信根本就没少,睿王妃这是在骗人。 “姚思琪,你可知污蔑是什么罪?你真是失了女儿还染上失心疯了,快跟本王回府!”睿王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睿王妃死盯着他,咬着牙道:“程啸,你在怕什么?怕你跟褚太后的这些破事被抖出来?你是个男人,要敢作敢当,对吧,程啸。” 睿王妃一字一句几乎咬着说出来,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沈皇后,她以为两人私下顶多做了什么交易,可没想到,因为丹阳身死,还牵扯出这么大一件事。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程盛全,只见程盛全很沉静,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他的心思藏得很深,而且看他这毫不意外的样子,他估计已经知道了。 褚太后似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向程啸,像被烫到一般又把目光投放在程盛全身上:“皇上……她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在这里妖言惑众,哀家清清白白,不容你在这儿污蔑。” 睿王妃不再看她,而是把信放在程盛全的桌子上:“这是他们二人暗通的信件,还有一些信件,不出所料的话,程啸应该藏在了书房床榻最右边的地砖下面。” 第420章 尘埃落定 程盛全看了睿王一眼,唤道:“疾风。” 很快隐在暗处的御林军首领就恭敬半跪在程盛全面前:“属下在。” “奉朕的命令,彻查睿王府,把信件全部找出来。” “是。” 疾风接过程盛全给的令牌,召集人马便去了睿王府。 “你……你……姚思琪!”睿王暴喝一声,他双目猩红,想上前掐她又忌讳沈明南在。 “皇兄,母后,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证据确凿?褚太后只想笑。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不止,精致的脸上只余沧桑:“哀家没什么要说的,哀家跟睿王之间的事哀家认了。” 睿王不可置信的看向褚太后:“你……你也……” 褚太后看他一眼,忍着心痛:“对不起……事已至此再否认又能怎样?我跟你之间可以认,但华儿血脉这件事,哀家不认,她就是先帝的孩子。” 睿王微征:“你说……什么?” “华儿是先帝的孩子,对不起,骗了你这么多年,先帝那时已时日无多,哀家又非皇上生母,背后也没有强大的母族,唯有用这种方法巩固权势,只有让你也觉得华儿是你的孩子,你才会不遗余力的护着我们母女。”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睿王有些接受无能的退后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睿王妃忍不住大笑出声,她笑得眼角又浸了泪:“程啸啊程啸,原来你才是最蠢的那个,护了这么多年,原来程华仪并非你的血脉,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宁可让自己亲生女儿蒙冤,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了地底下,如何面对丹阳啊?” 睿王脸色煞白,睿王妃的话更是让他头脑一懵,只觉得耳中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心中的信念轰然崩塌,在他心中,一直以为程华仪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的身份见不得光,但这不妨碍他爱这个孩子。 他跟褚太后之间,本身就是个错误,他一直以为是意外,但以看着看目前的形势,这应该是褚太后的蓄谋,而他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 程盛全看着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皇兄,母后,想必你们也知道秽乱后宫是什么罪,朕为你们留最后的体面,所以你们回去以后自裁吧,朕会对外宣称,你们病逝。” 褚太后默了几秒后,挺直背脊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疾风这时把所有信件都带来了,程盛全只是吩咐:“全烧了吧。” 睿王深深看了一眼睿王妃,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程盛全看向睿王妃:“睿皇嫂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外面艳阳高照,驱散了她一身的冷,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她浅浅福身:“多谢皇上,臣妇心愿已了,已为自己寻了去处,皇上无需担忧。” 说完,她又朝着赵荟蔚和沈明南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离去。 御书房安静以后,沈明南还不待程盛全说什么,立马道:“皇上放心,臣与宜光郡主,对这件事绝对守口如瓶。” 第421章 南疆取药 程盛全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然后笑骂着挥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没什么事就滚下去吧。” “臣告退。” 赵荟蔚福身:“臣女告退。” 两人退了出去,事情解决以后,赵荟蔚一身轻松,沈明南屏退宫人,跟着赵荟蔚在宫中跟散步一样欣赏宫中的美景,璎珞跟在他们不远处。 日头渐高,太阳也变得灼热,赵荟蔚边走边用自己的手扇风,一脸愁苦的看着太阳。 好热啊,出门太急忘记带遮凉伞了。 一缕凉风袭来,赵荟蔚转头就看见沈明南打开了他的折扇,慢悠悠的为她扇着风。 “你不热吗?”赵荟蔚出声询问。 沈明南摇头:“不热,可能因为三生花的毒性,我感受不到什么热气了。” 赵荟蔚心里多了一丝沉重,三生花的毒性就是这样的,最后他可能会失了感官,然后衰竭器官,没了体温慢慢的死去。 凉风携带着他身上的冷香掠过她的鼻尖,赵荟蔚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失落:“沈明南,我上次问颜汐了,她说若是想得到三生莲,除非南疆国灭,得不到三生莲,你的毒又该如何解啊。” 沈明南看她鼓着小包子脸,愁眉苦脸的忍不住笑了:“别担心,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赵荟蔚抬眸瞪着他反驳:“三月之期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再拖你身子只会越来越糟。” 沈明南到底还是不忍看她为他忧虑,他宽慰道:“我已经派遣龙叔去南疆取药了。” 龙叔?应该就是龙潜。 赵荟蔚对他有点印象,他还为了公仪音绑过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人去取药就好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 沈明南直视着她圆溜的杏眸:“所以别担心了,我会没事的,龙叔最迟八月把药取回来。” 看他如此自信,赵荟蔚也放心下来,取个药,也不至于灭国吧? 在宫门的时候两人分别,沈明南骑马先行一步,赵荟蔚慢吞吞的上了马车,她催促道:“赶紧走吧,这天太热了。” 马车奔走在白石板地砖上,赵荟蔚用锦帕擦了擦额角薄汗,然后她看向有些安静的璎珞,微愣道:“璎珞你怎么了?” 璎珞这才浅浅一笑:“姑娘,奴婢这是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的一个人在心中回味了。” 她垂下眼眸:“姑娘,等会儿我想去看看冯铭,可以吗?” 赵荟蔚点头,轻声道:“去吧。” 马车到了淮南王府以后,璎珞便去她的房里拿了东西,然后准备去郊外看望冯铭。 她才出漪澜阁,就遇见特意在拱门处等着她的贺宥。 璎珞有些诧异的微微挑眉:“你在这儿做什么?” 贺宥抿着唇,半晌才道:“你要出门?” 璎珞毫不避讳的点头:“对,我要去城郊看冯铭。” 贺宥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坦荡,他心里堵得慌,他可不就是听闻她要去看望冯铭,他才在这儿等着她的。 本来他是不知道的,听赵荟蔚一说,他才知道,原来以前有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璎珞。 并且,这个人,成功的在她心里留下了烙印,贺宥有些慌了:“我,我陪你一起去。” 第422章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璎珞觉得无所谓,耸肩就错开他:“随你,要来便来吧。” 贺宥看着她的背影,咬牙跟了上去。 城郊 这儿绿荫一片,璎珞来到了冯铭的坟前。 跟两年前相比,这儿变了很多,璎珞两年间给他立了碑,有空就过来给他清理杂草,墓前还放了祭奠的白花。 璎珞来的时候又带了一束,她摸了摸墓碑,然后从挽着的篮子里拿了一束白花放在墓前,又拿出一壶酒给斟了半杯放在墓前。 随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冯铭,我请你喝酒了。” 说着她一饮而尽。 往年的时候,她都会拿酒来坐冯铭坟前,就好像他也在跟她共饮一般。 “冯铭,长公主死了。” “冯铭,我们给你报仇了。” “冯铭,如果你还在的话,就好了……” 璎珞边喝边碎碎念。 贺宥呼出一口气,拿出三炷香插在冯铭的坟前。 他虽然跟冯铭不熟,但以前也见过,是一个长得很和乐的小白胖子。 贺宥的动作,没引起璎珞的注意,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只草编的兔子,上面点缀着小白花,她拿手温柔的抚摸着:“冯铭,这是我给你编的兔子花,还有啊,我很喜欢你,可惜……” 可惜他再也回不来了。 贺宥心里直冒酸泡泡,原来每天大大咧咧的璎珞,心里是住着人的,也难怪,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璎珞也像不知道一样。 因为她啊,心里住不进其他人了。 璎珞饮完最后一杯酒,把兔子花放好,就站起身,她嘴边浅笑:“冯铭,我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很感谢冯铭,教会了她喜欢,可是她的情感太过迟钝,直到他身死的时候,她才察觉到,原来她也很期待冯铭送她的兔子花。 贺宥最后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冯铭的坟,即便她喜欢冯铭又如何,他还不信他一个活人争不过一个死人。 他以后会慢慢走进她的心,直到璎珞接纳他为止,他不会放弃的,他会一直陪在璎珞身侧,岁岁年年。 ………… 镇北王府 余十九变得更沉寂了,眼眸里失去了光,他看向远处,一个人扛着一个昏睡中年人走近,他眼里才多了一丝神采。 “十七哥……” 余十七淡淡的看他一眼,轻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想绕开余十九去沈明南的书房复命。 “十七哥……”余十九的声音多了一丝颤音,余十七再次看向他,一直表现得很成熟冰冷的余十九红了眼眶:“你去看看十八哥好不好。” 余十七的手握紧:“十九,哥哥要先去复命。” “十七哥!” 余十七再不理会他,去了沈明南的书房。 “主子,给老太君诊治的太医我带来了,他并未离开京城,而是制造了一个离开京城的假象,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余十七把人丢在地上,沈明南目光淡淡在太医身上掠过,随后吩咐道:“延元,找个地方把人关押起来。” 延元上前把人带走,余十七恭敬的拱手:“主子,还有何事需要属下去做?” 沈明南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道:“你去看看十八吧。” 第423章 幸而,他还有晏晏 余十七唇微抿,恭敬道了一句:“是。” 其实很多事,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余十九跟余十八执行的任务。 他们身为隐卫,他们的结局,他早就接受了。 京城义庄 这儿是专门停放尸体的地方,被放进义庄的,要么就是客死他乡的,要么就是意外而死等着亲人来认领的,那日在长公主府,死伤很多,尸体皆运送到了义庄。 余十七是踏着夕阳来的,昏黄的日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在义庄门口,延元,余淮,璎珞,贺宥以及余十九都在,他们皆沉默的在等他来。 余十七看着他们笑了笑:“都愣在门口干嘛?我们进去吧。” “找到十八,然后……接他回家了。” 义庄里尸体很多,正值夏日,里面更是弥漫着腐烂的臭味,几人鼻子处蒙了白布才走进昏暗的屋子里。 余十八的尸首放在第五位,他身上盖着白布,眼睛紧闭,脸色青白,上面有未抹去的血迹。 一看到余十八的尸首,余十九再也崩不住了:“十八哥……” 他语含颤音,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不用看,余十八的身上肯定是负伤累累的。 “都是我,都怪我,我好没用,我害死了十八哥,我救不了他,他就在我面前,十七哥,我救不了他啊。” 余十九眼眶通红,那日,他们要有计划就好了,是他觉得长公主府好闯,这才害了余十八。 余十八把生机给了他,为了拦住来追杀他的侍卫,只身留在了那儿。 璎珞的眼睛也红了,眼睫轻眨泪水滚落:“十七,对不起,我只能带走十九。” 余十七静静的凝视着余十八的面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事……没事的……他不会怪你们的,这是他的使命。” 他跟余十八是双生子,从小家里招了祸,幸得龙潜收留了他们,教他们武艺,让他们成了沈明南身边得力的隐卫。 已经够了…… 他们能多活这么久都是白捡的…… 不然他们早死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余十七还是忍不住红了眼,他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轻松的笑道:“十八,哥哥带你回家。” 他独自把余十八抱起来,朝前面走去,隐卫营的人有特定埋葬的地方,那是他们的功勋墓,身死的隐卫一定是带着荣耀死去的。 十八也是。 他拖住长公主的侍卫,成功救出了清络,定了程华仪的罪,除去了一大毒瘤。 他到的时候,沈明南已经在那儿侯着了,他的身侧还有赵荟蔚。 余十八装棺,余十七亲自埋的土。 祭奠的仪式很简单,每个人都在余十八的墓前送了一支白花。天色渐晚,众人才离开。 “唉。” 听闻叹气声,沈明南侧眸问道:“怎么了?” 赵荟蔚神色沉重的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的生命太脆弱了,一个不留意,就没了。” “是啊。”他看向橘黄的云霞,声音多了几分缥缈:“太脆弱了。” 沈明南见过很多生死,他亲娘的,他祖母的,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兵,各种各样的生死离别。 他除了赵荟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幸而,他还有晏晏。 他侧过头,黑眸含笑:“后天我去淮南王府下聘,然后再去宫中请求皇上把婚期挪近一点。” 第424章 从今往后与你岁岁年年 赵荟蔚睨他一眼,笑道:“都赐婚这么久了,你才想着去下聘?” 沈明南也是一笑:“总感觉好东西还不够多,拿不出手。” 赵荟蔚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你是想把整个王府都搬过来?” “嗯。”他轻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王府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赵荟蔚红着脸看他,小声嘀咕:“谁要你了。” “你啊。” 某人没脸没皮,赵荟蔚也不出声了,不过,她还蛮期待,她跟沈明南成亲的那一天,她还没见过穿红衣的沈明南,他容貌这么美,会不会比过她这个新娘子? ………… 七月初七,今儿正好是乞巧节,镇北王给淮南王府的宜光郡主下聘了。 百姓们闻讯赶来围观,由于两家离得实在近,一抬抬的聘礼在岁绵街绕了一大圈才抬进了府里。 赵荟蔚悄悄躲在屏风后面看着,淮南老王妃在一侧啧啧直叹:“沈家那小子是把整个府邸都搬过来了吧?看看这南海明珠,丝绸,玉如意……他府里好东西真不少。” 整整一百零八抬,全是珍品。 沈明南最后进来,拎了一对活大雁丢在最前方,这是他昨日才猎的,选了一对长得极好的大雁。 前厅由淮南王和林槐安接待。 林槐安面色淡淡看着前来商量婚期的沈明南。 由于是皇上赐婚,婚期定在明年九月,沈明南觉得太晚了,于是他道:“等会儿我便去宫中请旨把婚期定在来年开春,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淮南王能有什么意见?两人两情相悦,他家晏宝再过一个多月就满十八,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淮南王点点头:“可以,九月确实太久了一些。” 那时候晏晏都满十九了。 沈明南看了两人一眼,拱手道:“如此,我便先进宫了。” 淮南王乐呵呵的笑道:“去吧去吧。” 看着沈明南的背影,他称赞着:“不错不错,镇北王年轻有为,且性子不骄不躁,有勇有谋,是个好男儿,配我们家晏宝足矣。” 林槐安皱眉:“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他都是装的。” 淮南王跳起来就给他一个爆栗:“别在这儿酸别人,你父王看人还是挺准的,你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跟镇北王同年,人家媳妇儿都有了,你呢?你个老孤寡,真是气死本王了。” 莫名挨骂的林槐安:“……” 他有些头疼:“父王,京中没有我喜欢的姑娘。” 淮南王吹胡子瞪眼:“怎么?还要你喜欢?有姑娘喜欢你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今儿跟你说了,明年,你必须成亲。” 林槐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淮南王怒气冲冲的背影。 明年?林槐安估摸着都不太可能。 ………… 沈明南下聘的事传得挺广的,在宫中的程盛全都听说了,只是他看着下了聘就马不停蹄往他这儿赶的沈明南陷入沉思。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沈明南进了御书房后恭敬的行礼。 程盛全虚抬手:“平身吧。” “谢皇上。” 程盛全看他火急火燎的,笑问道:“何事啊?如此匆忙。” 沈明南道:“臣此次特来,是想请求皇上改一下臣与宜光成亲的日子,九月属实太远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程盛全这两天因为褚太后和睿王的事,弄得心烦意乱的,关于褚太后跟睿王已毙的圣旨还没有下达民间,他在选日子再公布出去。 又遇见沈明南这事,他也不想管了,两人迟早要成亲的,他拖着日子也属实没意思。 于是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 沈明南答道:“明年三月初,桃花盛开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皇上,臣已有二十了,别的权贵子弟像臣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臣只想早点把媳妇娶进门,有个知暖知热的人陪着。” 程盛全好笑的看他一眼:“瞧你急的,朕又不是不答应你。”他沉吟片刻才继续道:“行吧,早点娶妻也好,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也就盼着这一刻了。” “谢皇上成全。”沈明南拱手作揖:“臣先告退了。” 他出了宫以后,心中的石头就算落了下来,过了七月,就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跟成亲相关的事宜都得抓紧了。 由于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晚上城中会举办大型的庙会,少女们皆去那儿祭拜月亮和织女,祈求美好的姻缘。 随即就去放河灯,定亲的公子小姐在这天则可以私下交换信物,以得到牛郎织女的庇护和祝福,祝愿有幸福美满的爱情。 晚上,沈明南就约了赵荟蔚一起出门,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阑珊,大多都是少男少女。 两人牵手来到了御河旁,赵荟蔚手中有一盏花灯,沈明南也有一盏。 赵荟蔚放灯的时候闭眼对着花灯许了个愿。 她侧头看着沈明南好奇道:“你许了什么愿?” 沈明南忍不住一笑,反问道:“那你呢?” 她嘟嘴,嘀咕道:“说出来就不叫愿望了,会不灵的。” “那你还问我?” 赵荟蔚一噎,轻哼一声:“不说就不说,我只是好奇嘛。” 今晚的月亮很圆,清风河畔,他眼里含笑:“我的愿望永远只有一个,从今往后与你岁岁年年。” 赵荟蔚回望,眼里映着他的模样,轻轻一笑:“巧了,我也是。”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物,献宝似的拿出来:“看看这是什么。” 沈明南眼眸微凝,这是……他送给赵荟蔚的那个玉坠。 在西戎的时候他记得他问过,那时候赵荟蔚说她扔了。 玉坠很剔透,赵荟蔚拿到眼前晃了晃,继续道:“我一直好好保管着的,就怕它磕着碰着。” “嗯。”他轻应:“晏晏,我也有一物要给你看。” 迎着赵荟蔚好奇的目光,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羊脂玉,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赵荟蔚瞪圆了眼睛,这羊脂玉她越看越眼熟,她于是上手夺过,越摸手感越熟悉。 她惊疑道:“这不是我两年前当掉的定亲信物吗?!” ------题外话------ 惊现定亲信物,哈哈哈。 第425章 永远不要对我感到愧疚 “是啊。”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我跟杨明庭的定亲信物怎么在你这儿?” 沈明南心情本来是很好的,直到她提了杨明庭直接黑了脸,他冷着脸用手抬起赵荟蔚的下巴:“这是我赎的,是我的定亲信物。” 赵荟蔚伸手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原来当年当铺掌柜的说的京城公子哥是你啊。” “嗯,是我。”沈明南供认不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羊脂玉:“它是我的。” 她也没想到,她的羊脂玉他放身上戴了两年,还没让她发现,她不由好奇:“平时怎么没见着啊?你藏哪儿的?” “放心口。” 见她愣愣,他执起她的手放他心口处:“这儿,能感受到吗?我的心跳。” “晏晏,明年三月,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胸腔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倾诉着他对她热烈又深沉的爱意。 赵荟蔚轻嗯一声,眼里像铺着星河亮晶晶的看着他,温温柔柔:“沈明南,我们很快就有一个家了。” 赵荟蔚很少说情话,很少会许诺未来,也很少说喜欢他。 在听到家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心依旧不受控制的为她跳动。 沈明南看着她笑了起来,他觉得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从来都是他主动去追逐他的小姑娘,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冷心冷情,可偏偏小姑娘在那个雨天,芙蓉树下,撑伞追着他跑出来的时候,一下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心里其实关着一个恶魔,那个恶魔凶恶病态,憎恨着世间,又渴望着世间。直到有人为他打开那个铁笼子,放他出来,他又努力收敛自己的锋芒,小心翼翼守护得之不易的光。 他把人拉怀里,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赵晏晏,先说好了,惹了我就是一辈子,你别想再跑了。” 赵荟蔚小脸埋他怀里,闷声笑道:“我能去哪儿啊?” “只能在我身边。”他低头吻在她的唇角,赵荟蔚想推开他,奈何某人力气太大,她推他跟推一坨铁一样。 半晌,他才松开她。 赵荟蔚急忙羞红着脸看向四周,她可没忘这是在外面呢!好在他们这儿够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明南有些不满:“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她羞瞪着他:“这是在外面!” 他抬眸左右环顾,话语非常霸道:“那又如何,谁敢看?” 跟传统古人相比,沈明南却不忌讳这么多,他绕开了这个话题,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长匣子。 “送你。” 赵荟蔚打开一看,是一支更为精致的簪子。 “那支桃花簪,被我踩碎了。” 赵荟蔚握着匣子的手突然一颤,那不是一段好的回忆,对于她来说,那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 她垂着眸,匣子里的簪子又耗费了他多少心血?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的这支簪子。 做过的事依旧存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泯灭,她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他绝望又死沉的目光。 赵荟蔚眼眶有些热,突然就不敢抬头看他了。 “赵晏晏,你看着我。” 赵荟蔚低着头摇头,死活不肯抬起脑袋,沈明南无奈,只能双手捧起她粉嫩的面颊,看着她水光盈盈的杏眸,极轻又认真的道: “晏晏,永远不要对我感到愧疚。” 第426章 我家晏晏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仙女 她眼睫轻眨,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落在他的指尖。 她也想不愧疚啊,可是她真的好愧疚,真的真的很愧疚。 他有几分慌张,指尖抹去她的泪:“别哭,是我不对,你别哭。” 他连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 赵荟蔚扑进他的怀里,他环着她香软的身子,有些懊恼,他就知道桃花簪提不得。 可是不提,这件事会像根刺一样,横在中间,感受着衣服上的湿意,他算明白了为何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眼泪真多,说哭就哭。 他轻抚她的背,明明受伤的是他,安慰的也是他。 真的是个小娇包。 他低声轻哄:“我新做了簪子,以前的就过去了,对了晏晏,你送我的那条络子也被我摔坏了,你能重新送一个给吗?” 摔坏了赵荟蔚也不怪他。 他那时候肯定伤心狠了。 她抽噎着抬头,软软的应了一声:“好。” 他伸手拿起簪子,插进她乌黑如绸的发间,仔细端详着,笑道:“我家晏晏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仙女。” “所以漂亮的小仙女,再哭就不漂亮了。” 赵荟蔚红着眼睛看他,最后被他逗得破涕而笑,哼唧道:“我哭也是最漂亮的。” “嗯,你最漂亮。” 她望着他眼里细碎的笑意,心跳得都不正常了,她突然就好爱沈明南啊。 她很幸运,能在异世拥有他,和他一直这样永永远远好像也不错。 她有点不想回家了。 ………… 镇北王一百零八抬聘礼即便过了两天,还是被人津津有味的议论着,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手笔,又眼热又艳羡婚配得好的宜光郡主。 然而这热度也就持续几天就被另外两条消息给覆盖了。 太后薨了。 因过于思念长公主,引发心疾而亡。 同时在睿王府的睿王也传来了死讯。 而睿王则是因为喝酒喝醉了,跌池塘里淹死了。 一时之间,百姓们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但他们也只是平头百姓,不敢过多讨论。 除了他们,坊间还有人看见睿王妃去寺庙里成了姑子,与青灯古佛相伴。 程盛全收回了睿王的爵位,睿王的姬妾们纷纷遣散,一夜之间,曾辉煌的睿王府成了无人问津之地,路过这儿的百姓们都直咋舌,慢慢睿王府外面就荒凉了下来。 一时两桩丧事,把整个京城都搞得人心惶惶的,总觉得这里憋了个大事,虽然不敢议论但流言还是起来了。 还有人觉得这是上天在降惩罚,在预警着世人,因为旱情严重到什么地步百姓们都不知道,所以才用太后和睿王的事让皇上尽快平息此事。 还有的人传,这是天法道人的预言要成真了,国运溃散,山河破碎,短短一段时间,就有人接连丧命,还都是皇亲国戚,这不是上天示警是什么? 甚至坊间还有人提议要开坛祭祀,破了这些晦气。 程盛全听到这些谣言的时候气得不行,这些事完全就是人为的,且还不光彩,他们也不配知道。 至于那个天法道人,他等七月底的时候就把他斩首示众,只知道妖言惑众的妖道,什么城破,什么妖女,他一个都不会信! ------题外话------ 发糖,甜一下。 第427章 困境 京中愁云惨淡的气氛持续了半个月,程盛全一声令下让三王爷和公仪音成亲冲淡这些晦气。 程炯在府中反省了两个来月,突然就想通了,这公仪音虽说病弱了一些,但长得好,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惹人怜惜,他也很疼惜美人的。 而公仪音自从被赐婚程炯以后,就再没有出过门,整日在府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 就连自己大喜的日子,她都如同木头一样任人摆布。 外面艳阳高照,可驱散不了她自身的寒凉。 她又忆起在青城的时候了,虽然经常生病,但所有都宠着她,她要什么有什么,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还小的时候,那儿只有沈明南跟她是同龄的,但两人的待遇是天差地别,她依稀记得五岁那年。 天空蔚蓝澄澈,万里无云,她吃着巧姑去山下带来的糖,意外看见了被摁着头练武的沈明南。 他小小的身子都练到颤抖了,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还是站在烈阳下蹲着马步。 听所有人说,这是她表哥,也是她未来的夫婿,可每次公仪音到他面前都会受挫。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看她太过冷淡了,她也偶尔找他搭话,他虽然都应,但是没什么表情,跟所有宠她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说,他性子就是这样,冷淡得连他亲娘都无法在他黑眸里停留,公仪音那时候就想,她要不一样,她一定要在他心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她尝试对他好过,但他太冷淡了,对于众星捧月惯了的公仪音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听他们说,这是她的人,那理应要顺从她才对,她凭什么要去讨好他? 两日后,她一改常态,从讨好变成了欺辱。 她踩碎他自己做的小木玩具,当着他的面倒了他的饭,命令他练功的时辰又多加了一个时辰,就连她故意递给她的糖,都被她手滑的丢进泥里。 日复一日,公仪音发现沈明南不仅没臣服她,身上的气质也越来越阴郁,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除了冷漠就是死气沉沉,很难想象这种情绪会出现在一个稚儿的身上。 这让公仪音感到难堪,于是她找来了一条狗,指着狗高高在上的对着他道:“你连狗都不如,我给狗丢骨头,它还会冲我摇尾巴,你呢?你会做什么?狗都比你听话。”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沉寂中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最后暗藏在那漆黑如墨的眼底又消失不见,公仪音突然就有些怂了,察觉到自己害怕,她顿时恼羞成怒,松了手中的绳子,命令狗去咬他。 血色,满眼的血色。 人跟狗滚做一团,在一声凄惨狗叫声中,这场游戏才终止,他被咬得遍体鳞伤连哼都没哼一下,更遑论哭了。 沈明南拖着被他大卸八块的狗,染了满身的血,一步一步朝着公仪音走去,死狗被丢在她华贵的锦衣上。,熏人的血腥直冲脑门让她作呕。 她被吓哭了,吓得差点犯病,开始不住的哭闹起来,巧姑闻讯赶来,心疼的安慰着公仪音,命令暗卫把吓哭公仪音的沈明南丢进屋子里,关上一天不准吃喝。 这场看似闹剧的戏才算终止。 自那以后,公仪音没敢再去找他。 再大一些,她以为小时候的事能模糊掉,又开始对他好了起来。那时候他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公仪音以为那件事算过去了。 直到再相见时,巧姑告诉沈明南说她喜欢他时。 他也只是薄唇微掀,眸光冷淡,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她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他。”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 红色的喜帕遮挡了她的视线,命运与想象中背道而驰。 很多次公仪音都会想,如果小时候她坚持对沈明南好,没有因为自尊心作祟而去欺负他,在那样一种环境里,他会喜欢上她吧。 外面喜庆的吹打声越来越近,巧姑抹着泪送她出去,沈明南作为她唯一的哥哥于礼上要来背她上花轿。 但是他没有来,公仪音只看见了程焕,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不怎么熟的亲表弟。 程焕背她上轿,程炯亲自来接,在一片喜庆的唢呐声中,她被慢悠悠的抬去了王府。 很多事都无法预知,她以为她的归宿会是沈明南。 可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性子冰冷淡漠的他,会爱上另外一个姑娘。 ………… 七月二十五,程炯跟公仪音成亲那天,沈明南作为她的表哥,也是她唯二的亲人,去三王爷府观了礼。 而赵荟蔚没去,前天的时候,蛊虫又发作了一次,她被折磨得疼痛难耐,第二日就大病了一场。 这是她蛊虫发的第三次,且一次比一次疼痛。 淮南老王妃就坐在她的床边担忧:“你这怎么一个月就病了三次?晏晏你跟祖母老实说,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心疼的摸着赵荟蔚的脸:“瞧瞧,怎么都瘦了?” 赵荟蔚汗颜,她脸上肉肉明明还在,也不知道淮南老王妃是怎么发现她瘦了的。 于是笑着道:“我没事祖母,就……就热的。” 淮南老王妃一脸不信的盯着她:“晏晏,热病的这个借口你都用了三次了。” 赵荟蔚有些懵逼:“有……有吗?” 璎珞在一旁也凝重的点头。 赵荟蔚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那下次她得换个别的借口了。 而她心里则恨得牙痒痒,该死的鬼门宗,真就尼玛的操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就怕还没有撑到解蛊那天,就被活生生的疼死了。 现在才第三次,万一第四次,第五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她能瞒过前几次,后面沈明南又如何不起疑? 她脸色有些白,睫羽轻颤的时候有几分脆弱,淮南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休息着,祖母再去把空青子找来,对了,听说璎珞的师傅毒圣手又回京了,到时候让他也帮忙看看。” “……” 她这个是蛊,跟毒没半毛钱关系。 但是为了让淮南老王妃宽心,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淮南老王妃走了以后,赵荟蔚就下了床,遣退人后才写信,目送信鸽飞远,她才重新躺回床上。 她得自己解决这个困境才行了。 ------题外话------ 老沈真惨。 第428章 来的怎么是镇北王 下午的时候,沈明南就回来了,他现在都是直接通报一声就可以出入淮南王府。 漪澜阁 “好点了吗?” 沈明南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热已经退了。 “我已经好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上他乌湛湛的眸子,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沈明南淡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啊,就普通的生病,休息一阵就好了。” 赵荟蔚见他隐了笑,神色变得淡漠,还别说,真有点吓人。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含着煞气,带点笑的时候,温山软水的,看上去很柔和好说话。 赵荟蔚冲他讨好的笑笑:“笑一笑嘛,你不笑的时候好吓人。” 沈明南睨她一眼,似乎懒得理她:“为什么要笑?” 他站起身,留下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 赵荟蔚是巴不得他赶快走,真是愁死人了,她一开始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她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什么蛊王的蛊性,还带生病的,这样下去她根本瞒不下去。 外面,沈明南刚出淮南府门,延元就递了一小张纸条来。 “主子,刚劫下的。” 沈明南用手接过,看了一眼,就揣在怀里,他冰冷道:“约下,本王去会会。” “是。” 夜,悄悄降临,天地拢上一层黑幕,上面有繁星点缀。 京城满庭芳外人来人往,跟其他青楼不同,这儿还充满了些诗情画意。 满庭芳不知道从哪儿请了戏班子,好好的青楼被捣鼓得四不像。 内里一处雅阁。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踢开。 雅阁内的人纷纷被惊动,如临大敌般看向门口。 看见进来的是一身玄衣,氛围瞬间变得紧张。 里面的人皆看向中间的老者,老者微微抬头,声音苍老:“好久不见,镇北王爷。” 沈明南迈步走进,墨发冠束,倾泻身后,玄衣随着他的走动晃动,他眼皮微掀,不用言语,满满的威压。 门是他踢的,里面有几个杀手都拔剑了。 只有中间的苍澜镇定,他脚一踢,一把椅子迅速朝着沈明南飞去。 “镇北王,请坐。” 沈明南脚一抵,脚尖一勾,椅子在空中转个圈稳稳落在地上,他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面,散漫的靠着,懒懒道:“多谢了,苍宗主。” 身后的门被延元关上,延元环臂守在门口,看上去这儿像他们主场一样,而里面的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种认知让鬼门宗的人都黑了脸,其中袖香脸色不太好:“来的怎么是镇北王,神女呢……” 沈明南看向出声的人,淡淡道:“找她做什么?找本王不更好使一些?” 袖香不太敢看他,主要是那身冰冷的煞气,就连她这种杀人如麻的杀手都畏惧,她没敢接话。 苍澜“呵呵”两声:“给神女的信被你劫了,不过也罢,都一样,本尊很早就想找王爷谈谈了。” 沈明南身子坐直,散漫状瞬间不见,他目光凌厉,面上似笑非笑:“来谈呗。” ------题外话------ 护妻沈狗上线~ 第429章 王爷做好选择了吗? 苍澜不在意沈明南身上张狂,他露出一张枯树皮般的脸:“镇北王现如今的处境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中了三生花的毒,那半颗解药的药性还能维持一月之久,就不知镇北王还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我们本意没想伤害神女的,奈何她自己不配合,下蛊乃是下下之策。” 一个白色状物飞了过去,袖香连忙用手去挡,结果劲道太大,她的手骨传来咔嚓一声,袖香直接疼白了脸,但好在本打在苍澜身上的棋子,被她拦了下来。 苍澜声音冷了许多:“镇北王这是何意?” 沈明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棋子,此时在他手里抛着发出叮咚的脆响,他冷笑一声:“鬼门宗也只会这些下作的手段,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方法不在多,有用就行,怪就怪王爷的软肋太过明显,只需要拿捏住这个命脉就可以了。” 沈明南停止抛动,棋子被他握在掌中:“苍宗主不妨说说要什么。” 苍澜用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沈明南掠了一眼,眸光微沉,他垂眸淡淡道:“蛊怎么解。” 苍澜微微一笑:“王爷做好选择了吗?” 沈明南没有回答他,一双摄人的黑眸紧盯着苍澜。 苍澜这才慢慢说了几个字。 沈明南站起身,手掌张开,碎成粉末的棋子就飘落到地上。 苍澜同样站起身:“王爷慢走。” 即便到了晚上,白天的热意依旧没散,沈明南出来以后就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延元淡淡道:“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给她听。” 延元嘴唇微动:“可是主子……” “没有可是。” 延元紧了紧牙根,低着头道:“属下知道了。” 翌日 赵荟蔚有些懵逼的看着璎珞给她打包行李,她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璎珞头也没抬:“主子说要带你去山庄住上几日。” “好好的,去他的山庄做什么?再说了我跟他去我祖母他们同意吗?” 璎珞笑眯眯的道:“姑娘放心,老王妃他们已经同意了,你放心的去就好了。” 赵荟蔚:“……” 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家里人会放心把她交给沈明南。 云里雾里被推到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已经在府外等着了,淮南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听说沈家小子那山庄冬暖夏凉,你这老是热病也不是个办法,空青子跟毒圣手又不知道去哪儿了,祖母没找到他们,你就暂且去他庄子上休养几日再回来。” 赵荟蔚被推上车的时候,沈明南散漫倚靠在车上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有些纳闷:“干啥啊,这么突然。” 沈明南微微勾唇:“带你出去玩,山庄的玫瑰花又开了,很好看。” 赵荟蔚持怀疑态度:“还有几天就八月了,还能有盛开的玫瑰花?” “我说有就有。” “好吧。” 她应一声,就挪去了沈明南身边,极自然的靠在他身上,把他当个抱枕。 赵荟蔚摸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冰?” 沈明南言简意赅回答:“三生花。” 因为毒性导致他现在即便不冷,身上也没有什么热气。 赵荟蔚就把他一整了抱住,跟抱了个冰块似的,还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道德,但是你要是夏天一直这么冰冰的就好了。” 第430章 藏月阁 沈明南笑睨她一眼,伸手把人往身上又揽了揽。 马车颠簸,不过片刻赵荟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沈明南的身上睡着了。 人睡着以后,沈明南才睁开眼睛,低头看她粉嫩的小脸,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傻姑娘。” 又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才拥着人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山庄就到了。 赵荟蔚跳下车,仰头看着山庄名字——藏月阁。 这地方可让她印象太深刻了,上次她是被绑来的,这次是被带来游玩的,直到头顶有阴凉投下,她才回过神来。 沈明南举了一把纸伞遮凉:“走吧。” 沈明南没有骗她,玫瑰花真的开着,一片荼靡的红。 哑巴侍女阿彤还在。 见着主人家来了,她急忙打开宫殿的门,恭敬的福身。 对比几个月前,阿彤变化蛮大的,从面黄肌瘦的模样变得圆润一些,由此可知这个山庄伙食不错。 赵荟蔚走进去,发现还真的挺凉快的,宫殿里面没变,一样得富得亮瞎眼睛。 她顺着宫殿绕了一圈,摸着里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转过身就发现她的行礼有侍卫带了进来。 赵荟蔚坐在床畔,床很柔软,她忍不住躺在上面,眼睛看着床帐:“你今晚睡哪儿啊。” “都可以。” 她微微坐直身子,杏眸盯着他,沈明南把她行礼放好,转身:“有偏殿。” 他走到门口:“我有点事,你自己先逛逛。” 沈明南走了以后,赵荟蔚本想去外头玫瑰花园里转转,但是太热了,热气炙烤着人昏昏欲睡,她没撑过睡意,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光西移,正是黄昏时候。 她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入目处沈明南倚在床柱上看书,听见动静,微微掀眸,声线低沉:“醒了?” 赵荟蔚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就坐了起来:“几时了?” “酉时了。” 他把书合上:“起来吃晚膳。” 说着,走到门口,不过片刻,阿彤就把晚膳端了上来,赵荟蔚瞟了一眼,还挺丰盛。 沈明南把碗筷摆好,赵荟蔚闻着香味就坐到了桌子旁,他坐到她的身侧,又夹了一些她爱的菜在她碗里:“吃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赵荟蔚扒拉两口,就停下筷子,沈明南吃得优雅,见她碗里菜少了,还会给她夹,完全都不需要她怎么动手。 她用筷子戳着米饭:“沈明南。” “嗯?” 本就食不言寝不语的沈明南,还是抽空应了她一声,这个规矩因为赵荟蔚打破了。 “你对我太好了,要把我惯坏了。” 沈明南闻言,忍不住笑了:“我喜欢。”他又夹了一筷子菜:“惯坏了才好,快乖乖吃饭。” 赵荟蔚心里甜蜜蜜的,因为沈明南陪着,她本无什么胃口,还是吃了一整碗饭。 用过晚膳以后,沈明南又继续道:“里面是温泉,泡泡可以舒缓疲劳。” 赵荟蔚自然知道里面是温泉,她巴巴的看着他:“那你呢?”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问的简直就是废话,她泡澡,那沈明南肯定得回避才行。 只见他眼含浅笑,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第431章 一会儿就不痛了 “谁舍不得你。”她小声嘀咕,遂挥挥手:“快走快走,泡澡了。” 沈明南这才转过身,似想起什么,他又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治热病的,千金难求。” 这个热病,赵荟蔚能听出他的调侃,谁让她一生病就说热病的,她脸蛋微红:“我病好了,不用吃药了。” 沈明南自顾自的把药丸倒出来:“吃了。” 赵荟蔚现在看见药就头大,她打着商量:“能不吃吗?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明南不容拒绝:“不行。”他轻轻挑眉:“要我来喂你吗?” 迫于无奈,赵荟蔚把药丸一口咽下,沈明南给她递了一杯水,她吃完瞪他一眼:“这样可以了吗?” 沈明南笑道:“可以了。” 他出去以后,赵荟蔚才去后面泡温泉,她不由喟叹一声,真的很舒服,她手枕在石台上,整个身子浸在水里。 渐渐她就觉得头脑昏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鼻尖是熟悉的冷香,她想出声,可太困了,发不出声音。 她的身子被圈在熟悉的怀里,一阵疼痛袭来,她想挣扎被一只大掌固定着动弹不得。 耳边是他一遍又一遍的低语。 “晏晏乖些,一会儿就不痛了……” 一遍又一遍重复,赵荟蔚慢慢就放松下来。 一晚上,赵荟蔚做了一个极羞耻的梦,她梦见她霸王ying上弓,把沈明南睡了,失重感猛的袭来,她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穿着里衣睡在床上,意外的是,沈明南就睡在她的身侧,他呼吸平稳,睡得很熟,长睫在眼窝下投下一片阴影。 赵荟蔚懵逼一瞬,记忆跟喝断片了一样,她记得她昨晚上泡澡,然后……然后再醒来就睡床上了。 她坐起身愣愣的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然后脸慢慢变成滴血的红,昨晚的梦真的太真实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摸到他的肌肤。 要不是她身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真觉得她把人睡了。 赵荟蔚又躺下,窝进了他的怀里,还把手拿到她腰上,奇怪的是,她这么大动静,沈明南都没醒,看起来很累一样。 她又拱了拱,热天抱着这么一块冰块真的太舒服了。 不知不觉,她又睡了过去。 她再睡醒的时候,沈明南也慢慢睁开眼睛,他眼底有倦色。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听见声音,沈明南看向她,眼神渐渐清明:“你。” 赵荟蔚一拳锤他手臂上,红着脸:“正经的,你干嘛去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累?还有我不是在泡澡吗?怎么跑床上来了,还有你,不是睡偏殿吗?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沈明南眉间无奈:“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察觉到赵荟蔚逐渐不友善的目光,他捋了捋才慢慢道:“昨晚上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你靠水池边睡着了,怕你生病我就把你抱上来了放床上,奈何你舍不得我,拉着我衣裳不让我走,所以就在你这儿歇了一夜。” 第432章 天亮了 “是吗?”她语含疑惑,还是觉得不对劲,然后小声道:“你,你昨天没对我做什么吧?” 沈明南微微挑眉,好笑的睨着她:“我能对你做什么?再说了……”他又靠近了她几分,咬着耳朵道:“我想要,你给吗?” 赵荟蔚脸“蹭”的一下就红透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的话她知道是什么,无非就是那档子事,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听周围的女生悄悄讨论,她好奇还会听两耳朵。 她神色有些纠结,小声道:“也,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们没成亲,我觉得好像不太好……” 沈明南惊奇的看她这犹豫纠结的模样,本以为会跟大家闺秀一样含蓄,没想到她直接就是可以。 他突然有些蠢蠢欲动了。 “晏晏。”他把人一把揽怀里,故意都灼热了几分,声音低哑:“真可以吗?” 赵荟蔚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两条秀眉直接扭成了毛毛虫,虽然有些疯狂,但她注定是要跟他成亲的,以前听的时候,说是什么能上瘾,她一直持怀疑态度,表示不太相信,心中也特别好奇。 她抬眸悄咪咪的看着他,她躁得微微舔唇,在他怀里热得慌,对上他的黑眸,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声音极小道:“可以试试。” 沈明南看着她的杏眸,亮晶晶的,好像还挺期待的样子。 他立马就想亲上去,然后被无情的一把推开,小姑娘躁得头都埋胸口了:“现在不行,天亮了。” 沈明南:“……” 他黑着脸起身,等赵荟蔚洗漱好的时候,他就把早膳端上来了。 两人用过早膳以后,赵荟蔚就问他:“你不用去上早朝吗?” 沈明南应道:“休假了。” 赵荟蔚看向外面的烈阳,宫殿里有风拂进,凉快又带着花香,她叹了一声:“今天二十六了,还有四天都七月底了,沈明南你说那个天法道人的预言会实现吗?” 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天上的烈阳越热,她就越烦躁,就好像那个破城的预言真能实现一般。 沈明南神色淡淡:“说不准,现在倒是风平浪静的,就连皇上也不知道如今的旱情如何了。” 赵荟蔚自然知道,毕竟天高皇帝远的,他只负责下达命令,至于手底下的人到底赈灾了没有全凭一张嘴。 下午时分,太阳小了一些她就去摘玫瑰花了,玫瑰被送到阿彤手上,她想喝玫瑰冰茶了。 她望眼欲穿的等着她的玫瑰冰茶,而沈明南则时不时的看看天色,怎么还没有天黑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荟蔚的玫瑰冰茶和晚膳一起进来的,她轻轻喝上一口,甜甜冰冰的带着玫瑰花的香气,好喝又好闻。 她只是跟阿彤简单说了做法,她就做了出来,并且做得很好,赵荟蔚今夜都多吃了半碗饭。 然后一不小心就吃撑了,难受的瘫在躺椅里纳凉,沈明南无奈的给她扇着风,然后忍不住提醒:“晏晏,你该去沐浴了。” “啊?”赵荟蔚躺在椅子里昏昏欲睡,翻个身嘀咕道:“还早,等会儿再洗,再歇会儿。” 于是两人又在外面坐了了半个时辰,在沈明南日盼夜盼中,她终于舍得去沐浴了…… 第433章 正事 沈明南坐在白玉桌旁,手放在膝上,食指微动,他目光不受控制的看着温泉那个方向。 突然有些热。 他伸手扯了扯衣领,玄衣被他扯松,露出一截锁骨他才觉得凉快一些,然后又想着赵荟蔚会不会骗他,毕竟看她那样不像是记得这么重要的事。 沈明南发誓,来的时候他没想这么多,只是现在他开始想很多了,甚至想到这次过后,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他不可能让赵荟蔚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头,就在他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赵荟蔚擦着湿发就出来了,她面色有些不太好,眉头微皱对沈明南说:“你去洗。” 沈明南有些紧张没注意这么多,急匆匆的就进去了。 没多久,他就带着浓浓的水汽走了出去,里衣微湿,贴在他极具张力的肌肉上,他坐上床,发现赵荟蔚缩成一小团躺在床上。 他稍微靠近了一些,赵荟蔚立马抬起头看他,脸蛋娇艳,美不胜收。 一双杏眸波光涟涟的,看得他心里一阵荡漾。 他立马去揽住人,埋在她颈肩嗅着她身上的清甜:“晏晏,你今天早上说的还作数吗?” 赵荟蔚被他抱得还没回过神,听见他的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早上说的可以试试…… 对上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她瞬间也被勾得紧张了起来,她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作,作数的。” 沈明南把床帐放下,俯身就吻了上去,他已经不想后果了,憋得太久,他太特么难受了。 她衣裳本就轻薄,轻轻一勾就滑落。 手中的滑腻让他动作一顿,他附在她耳侧:“杨明庭和左二小姐今儿成亲了。” 她被亲得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杨明庭是谁,她呆愣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沈明南轻掐她一把,有些不满:“愣什么?”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杨明庭不是她的前未婚夫吗???怎么做这事的时候还要提这么个人? “啊?要我说什么?祝他新婚快乐吗?”赵荟蔚想伸手推开他,被沈明南一把抓住,藕白的皓腕看得他又眼热。 隐在里衣的红色系带格外的勾人:“不说了,我们做正事。” 他大被一盖,遮住了醉人的春光,屋里只余亲密的低语与呢喃。 携带着玫瑰香的风味轻漾着床帘,似也想邀请他们一起去玫瑰园中共舞,清风朗月,月光盈盈落下光辉,今夜天不黑,碎星点缀,不一会儿星星都隐退,天色暗沉,似有狂风暴雨而来的前奏。 赵荟蔚从被中伸出脑袋,她脸色潮红,手无力的推着:“等等。” 红绣被下翻浪停止,他撑着身子,额角鬓发浸了细汗,黑眸深邃,似一个漩涡能把人陷进去一样。 他就这么隐忍着等着她说话,赵荟蔚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手指甲轻陷进去,杏眸雾蒙蒙的。 “沈明南……我好像有些不对。” 沈明南:“?” 赵荟蔚都声音都快哭了:“我说了你别怪我……” “……?” 第434章 你可真能磨人 宫殿的门被推开,沈明南手中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进来,赵荟蔚难受的趴在白玉桌子上。 他见状,把碗放下又去拿了一个软垫给她垫在手下:“注意别着凉。” 赵荟蔚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向他,她也不知道喝一杯玫瑰冰茶,把大姨妈给冰出来了,难怪她洗澡的时候肚子就隐隐作痛。 看沈明南不太好的面色,她一时不敢去触他霉头,天知道他是废了好大的劲才隐忍下来没弄死她。 赵荟蔚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伸手就去端他煮的红糖水,很甜,暖得她肚子都不怎么疼了。 太安静了,她觉得应该打破寂静,于是呵呵笑着夸奖:“煮得不错,好喝。” 沈明南没说话,从那淡淡的目光中也能看出,他很不爽,赵荟蔚又心虚的低下头,小口的喝着。 外面狂风大作,月亮不知不觉隐退,看这个情况,外面竟要下雨了,京城出了一个多月的太阳,终于要迎来一场大雨了。 雨水噼啪落下,打得窗户作响,湿气冲淡了暑气,两人无言,就坐在屋里看雨。 “咳,也就四五天,到时候咱俩再继续。”赵荟蔚用手肘推了推他的手臂。 沈明南:“……” 他静静看着她,然后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说的,我再忍就真要病了。” 温香软玉在怀,偏偏接二连三碰不得,沈明南他觉得自己犯太岁了,准备找个时间去拜一拜沈老太君,让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他做事顺遂! 赵荟蔚乖巧点头:“我认真的。”她又看向外面的大雨,语气含了欣喜:“终于下雨了,我还以为京城也要干旱了,这场雨应该能缓解旱情了吧?” “不一定。”沈明南淡淡道,一场雨解决不了什么,要接连的雨才能缓解,再一个地理不同,这儿下雨不等于旱区也下。 天边乌压压的,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他伸手摸了摸她比较凉的手,又摸着她的小腹,低声询问:“还疼吗?” 赵荟蔚点头,有沈明南在,她窝在他怀里撒娇,委屈巴巴的说:“疼,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都疼。” “少吃点冰的。”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又起身去关上宫殿的门:“去睡觉吧。” 赵荟蔚再次懒洋洋的趴着:“不想动,你抱我。” 沈明南又转过去把她抱着上床,睡的时候他离她远了一些:“我身上冷,你睡里面,离我远点。” 赵荟蔚盯着他的后脑勺,也转了个身,不挨着就不挨着。片刻,就传来赵荟蔚平稳的呼吸声,伴随着雷雨闪电,沈明南也慢慢熟睡。 半夜的时候,沈明南就感觉有人扒拉他,他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劲找位置往他身上拱的赵荟蔚,她似乎有些冷。 沈明南知道她睡觉不老实,他都快睡床边了,赵荟蔚还是滚到了他的后背上贴着。 这么一磨一磨,又把他磨到燥热,他赶忙把人揽怀里,赵荟蔚这才没动,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偶尔有雨水从屋檐掉落的滴答声,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沈明南叹了一口气:“成也是你,败也是你,你可真能磨人。” 他轻掐了掐她腰间软肉,头埋在她的发间:“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了。” ------题外话------ 下次一定~ 第435章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这几日是赵荟蔚过得最难受的几天。 又热,肚子还特别疼,她每天都怏怏的。 同样的,她发现沈明南的状态也是一天比一天不对劲,她这来大姨妈了情有可原,可沈明南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以后虽然尽力掩盖,但赵荟蔚还是发现他不对劲。 自那日起,他都跑偏殿睡去了,任凭赵荟蔚如何磨他,他都特别有原则,坚持一个人睡。 七月二十九这夜,赵荟蔚没睡,特意在偏殿门口逮他,月亮都爬到中空了,他还没有回来。 她昏昏欲睡之际,有人推开了门,赵荟蔚一下就清醒了,她目光一下就落在他靴子上,有泥。 “你干嘛去了?” 沈明南推门的动作一顿,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点了她还没睡,他眉眼柔和了一些,反手把门关上。 “没去哪,最近城中氛围越来越紧张了,我明日可能要回京了。” 赵荟蔚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薄唇血色淡薄,眼底是疲色,她就仰头看着他。 赵荟蔚站起来也才到他的肩膀处,她板着个小脸,招招手:“弯一下。” 沈明南微微弯腰,她的手就摸到他的额上,语气有些担忧:“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好慌啊,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别瞒着我,我有点害怕。” 沈明南微愣,看着她含着忧虑的杏眸,轻轻一笑:“我没生病,你放心,我身体很好的。” 他直起身,拉着她就抱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黑眸深邃暗沉。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唔,你也要好好的。” “嗯。” 赵荟蔚从他怀里抬起头:“明天你要回京?” 沈明南薄唇轻抿:“嗯,荆州可能……守不住了。” 赵荟蔚有些震惊:“怎么会……没传来消息啊。” 沈明南黑眸含笑,他垂眸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最迟今晚就知道了,快去乖乖睡觉,已经很晚了。” “那你呢?” “陪你一起睡。” 赵荟蔚睡着以后,沈明南再次起身出了宫殿,有几个黑衣隐卫来到他的身旁。 “主子,龙首领给的信。” 沈明南接过看了一眼,眉梢微挑,龙潜把三生莲带回来了,他身上的毒能解了。 他把信纸叠好揣袖中,继续道:“荆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端王和沈国公确实在赈灾,但灾民太多,顾及不暇,饿死的灾民皆被他们匆匆埋进了土里,据埋在荆州的眼线来报,情况很不好。” 能好就奇怪了,他们以为接了好差事,殊不知这里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灾民挤在荆州,还有些去往了凉州。 荆州一旦破,灾民就会势如破竹往京城这边集中,沈明南倒是希望程烁和沈修羽能有点用,把那个档口守好了。 ………… 七月三十,这是赵荟蔚来月事的第四天,并且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她早晨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子很凉,一摸就知道沈明南一大早就走了。 宫殿里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和鸟叫。 她急忙起身,有个人端着铜盆就走了进来。 “姑娘,您醒了?” 赵荟蔚微微怔愣:“璎珞?” ------题外话------ 大结局倒计时。 第436章 成真 “是我,姑娘,您要起了吗?” 赵荟蔚坐起身,手揽着被子,睡眼朦胧:“你怎么来了?” “主子让奴婢来的。”璎珞把铜盆放下,就开始给赵荟蔚找穿的衣裳,她拿了一套轻薄的夏衫走了过来:“姑娘,穿这身吧。” 赵荟蔚穿着衣裳边问:“你主子呢?” “回京了,皇上今儿就召了所有官僚进了宫,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 璎珞话落,赵荟蔚也没有再问,她用过早膳以后,就照旧坐檐下乘凉,她看着烈阳,那次暴雨以后,就再也没有落一滴雨,且太阳越晒越猛烈,走出去地砖都是烫脚的。 她心里有些忧虑,右眼皮从中午开始就不停的跳。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沈明南回来了吗? 璎珞无奈了:“姑娘,主子今天可能不会上来。” “为什么?” “听说正午的时候,皇上就下令要斩了天法道人,现在主子应该在刑场吧。” “是吗?” 璎珞一个劲点头:“所以姑娘放心,京城没事。” 赵荟蔚这才回屋午睡,下午的时候,她就被璎珞焦急的喊醒:“姑娘,我们快回京吧。” 赵荟蔚眼神有些迷茫:“怎么了?” “荆州城破了,灾民往这边过来了,现在京城要封城了,城外已经不能再逗留了。” 赵荟蔚的杏眸猛的睁大:“你说什么?” 璎珞脸色有些难看:“天法道人的预言,成真了。” ………… 主仆二人在护卫的保护下火速回到了京城,阿彤不肯离开藏月阁,赵荟蔚只能多派点护卫守在山庄。 延路打听才知道,荆州城破的消息不过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现在那边堪比人间炼狱,百姓食不果腹,已经开始烹同类,大多灾民都怨恨朝廷不作为,已经南下,准备攻占京城。 就连前去赈灾的端王和沈国公都弃城回京了,听闻沈国公还受了伤,至于伤成什么样子,就没人知道了。 难怪要火速回京,待在外面等于丧命。 赵荟蔚回到淮南王府的时候,就看见正准备去山庄接她的林槐安,见着人安全回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哥,沈明南呢?” 林槐安正准备问下她,反被她堵了话头。 他黑着脸,见她面色焦急没好气道:“皇上派他去荆州堵拦灾民了,午时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 走了? 赵荟蔚脸有些白,端王都守不住,派沈明南去收拾那个烂摊子?而且城已经破了,尸横遍野,又如何去对抗上万的灾民。 “那天道法人呢?死了吗?” 林槐安摇头,他捏了捏眉心:“没死,被请进宫了。” 他神色有些郑重:“看样子……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能还要被重用。” 听完这两个消息,赵荟蔚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现在只祈求沈明南能平安回来,七月真的城破了,真的烹煮同类,荆州成了炼狱,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赵荟蔚很快就想起第二天预言,妖女降世,天法道人口中的妖女到底是谁?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第437章 战乱四起 八月初一这天,京城封城了。 所有人都出不去,外面的人除了达官显贵,普通人都进不来。 灾民在八月初三这天就已经到了荆州的最后一个边境小城,镇北王就驻守在最后一道防线那儿。 预言成真,百姓们很惶恐,有的人甚至把天法道人当神人一样供着,祈求他能说出破解之法。 然而天法道人被请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皇宫。 某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天法道人在出牢房奔赴刑场的途中,改道被请进了宫里,此时他穿着程盛全御赐的金斗篷,整张脸依旧用黑布条包着。 “道人,烦请你告知一下,这天下旱情的有没有破解之法。” 这是程盛全在这儿求天法道人的第三天,从一开始的拂袖离去,到现在的低声下气,他把天法道人也看做了神人。 再一打听他的事迹,简直就是活菩萨一样的存在,他心里万分后悔上次把他关进了大牢,一关还关了半个多月。 天法道人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古老的沧桑感:“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 程盛全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半,早知道天法道人预言的时候他就再加强点守卫了,烹食同类这种事,光是听一听都让人毛骨悚然。 他觉得天法道人现在还在责怪他,不然他这么厉害,肯定已经想到办法了,程盛全也不敢再端着帝王威仪,他发现天法道人油盐不进,就连死都不怕,仿佛世间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事物。 所以程盛全才放低了身段,不然他一个皇帝,何苦来求一个道人。 天法道人那翻白的眼睛微动,他继续道:“目前旱情没有破解之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程盛全大喜:“何事?” “不日大焱将会战乱四起,还请陛下做好准备,避免民不聊生的这个局面。” 程盛全直接脸白了,大焱正逢旱灾,又起战乱,这么下来这个国它还能撑下去吗?程盛全都不敢想那个局面。 “发起战争的国家是南疆。” 南疆? 程盛全有些不可置信,如果是西戎或者北狄他都觉得有可能,但南疆是最无可能攻打大焱的国家。 南疆太平惯了,从来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还有南疆的圣女都来大焱和亲了,就跟不可能起战争。 程盛全有些怀疑他说这些话的可靠性。 天法道人自然知道他的忧虑,他不慌不忙的道:“如果陛下不信就再等五日,五日之后,南疆必下战书。” “我有些累了,陛下先出去吧。” 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如果是别人敢这么说程盛全早就砍了他的脑袋,但面前的是活神仙,他忍了下来,甚至想验证一下五日后他的这则预言,如果是真的,他立马封天法道人为国师,如果是假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砍了这个端架子的妖道。 程盛全淡笑道:“如此,朕就先出去了,道人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吩咐这群宫人即可。” 他出去以后,就吩咐宫人好好伺候,走出这处宫殿以后,就有内侍匆匆来报:“陛下,端王和沈国公回城了。” 第438章 别急,死不了 一听端王和沈修羽回来了,程盛全脸色变得格外阴沉,明明安排妥当赈灾,还出现这样的疏漏,他简直恨不得杀了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止没阻止灾祸,还弃城跑了。 这是大罪,莫说程盛全,就连天下百姓都饶不了他们。 他一拂衣袖:“宣他们进宫!” 端王府 程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身上有划痕血迹,整个人还是惊魂不定。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干呕起来。 太可怕了,那种血淋淋的场景,即便已经过了好些时日,这比看杀一个人还难受,那些残肢,毫不忌口的人们,每一幅场景都让他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恐惧,灾民都疯了。 “殿下,宫中的兰公公来了。” 有侍卫跑来通报,下一秒兰公公已经走到正门外面了。 端王知道自己此次回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兰公公走到程烁面前,给他见礼以后才道:“陛下有请,烦请端王殿下随咱家走一趟吧。” “兰公公,可都等本王梳洗一番再进宫去复命?” 兰公公点头:“端王殿下最好快些,咱家去外面等你。”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程烁深吸一口气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没有去房里而是拐道去了书房。 “意血,本王应该怎么办才好?” 程烁一进来关紧房门就急忙问道。在房里还坐着穿着黑衣斗篷的意血和他的几个幕僚。 而桐乐面无表情的持剑站在意血身后。 意血出声:“殿下莫急,还没到那一步。” 还不急?这刀都架脖子上了。 程烁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在椅子上:“谋夺这么久,如果因为这么一件事,要本王一朝覆灭,本王不甘呐,本王此次进宫焉有活路?” 程烁想不到,他跟程煜斗了这么久最后就这么退场,这天下程煜就再无竞争对手,他拳头紧握,眸光明明灭灭。 其他幕僚也是想秃脑袋也想不到解决办法,程烁此次进宫凶多吉少,他们皆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见了灰败,端王府要没了。 书房里气氛一时变得沉重,意血见状嗤笑出声:“别急,死不了。” 程烁看向意血,眸光微亮:“二堂主可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困境。” 意血嘿笑两声:“桐乐,你来说。” 桐乐恭敬走出,她声音平淡:“倒是有一个办法,端王爷只需要将功补过就可以了。” 端王皱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桐乐抬头直视着程烁眼眸,微微一笑:“我这儿有一个秘密,王爷告知皇上以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来听听。” “王爷附耳过来。” 桐乐红唇轻启,简单说完,程烁的神色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桐乐又站离程烁一步远,嘴边含着笑:“千真万确。” …… 兰公公第二次来催的时候,程烁已经给身上的伤口换了药,换了一身衣裳才跟着兰公公进了宫。 他到的时候,在场的不止有程盛全,还有沈修羽以及太子程煜也在。 他有一段时日没看见他了,据眼线来报,程煜每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府里一心一意陪着姚南嘉。 ------题外话------ 感觉好长一段时间,太子跟姚南嘉没出场了。 第439章 沈修羽之死 程烁目光停在沈修羽身上,他断了一条手臂,左边袖子空荡荡的,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 程烁进去也跪在了地上,沈修羽的手是因为给他挡灾民,而活生生被扯断的,如果给程烁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再也不会再荆州那个可怕的地方。 “参见父皇。”程烁深深叩首:“儿臣特回京领罪。” 程盛全奏折之久砸在了程烁的头上,尖锐的边角砸破了他的脑袋。 “废物,派你们赈灾这就是你们回信所说的一切尚好?凉州,荆州都沦陷了,再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南下来京城,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你们真的是死不足惜。” 程烁被骂得抬不起头来:“父皇息怒,儿臣也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灾民就暴动起来,他们悄悄在城墙边凿了个口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凶恶的灾民就杀了进来,才导致荆州沦陷的。” 程盛全冷冷的看着他:“你再怎么解释这都是你们的疏忽导致,这件事多说无益,你们说说怎么办?说不出来便去死吧。” 程烁脸都白了一个度,旁边的沈修羽更是抖成了筛子。 “皇上,镇北王来信。” 有内侍带着信件进来,程盛全急忙道:“快拿进来。” 程盛全打开一看,前面沈明南说,灾民已经稳定了一些,但还是需要赈灾的粮食,不然很可能再发生一场暴乱,那时候以武力镇压屠杀暴民,就没其他办法了。 最后他还附了一张密信,看完后他目光深沉的看了沈修羽一眼,然后怒得把信纸丢沈修羽身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谋杀亲祖母,又伙同戚氏害了亲爹,朕倒是看走眼了,你竟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沈修羽浑身一抖:“皇上,有人冤枉臣,臣没做过这种事,这不是真的。” “事到如今,休要狡辩,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朕就说忠勇身子那么好,怎么一夜之间就病入膏肓了,要不是那时候正值北狄战乱,让你们钻了空子,朕就是把爵位收回都不会让你继承国公位置。” 沈修羽目光落在信纸上,是沈明南的字迹,他一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才揭发他。 “来人,把罪臣沈修羽拖去乱棍打死,再通知大理寺卿傅君泽抄了沈国公府,戚氏等恶人皆抓进大理寺听候处置。” “皇上!臣冤枉的,皇上!” 沈修羽被拖着走远,片刻惨叫的声音就传来,大约半个时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皇上,人死了。” “拖沈国公府去。” 程烁袖中的手忍不住颤抖,程盛全是认真的,想杀了他们,程烁敢保证,就算没有沈老太君这件事,他也活不过今日,只是这件事加速了他的死亡。 程煜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凉州那边灾情随没有荆州严重,但也要派兵去镇守赈灾,以防变成荆州这样。” 程盛全皱眉,看了程煜一眼,他这个儿子除了在姚南嘉那儿拎不清,其他的时候都很稳重,不管是做事还是学识,都让他满意。 不过凉州那边他有别的安排,于是道:“凉州那儿你别管,朕自有别的打算,你现在带粮立马赶赴荆州支援镇北王。” 第440章 征兵 程煜走后,御书房只剩他们父子二人。 程盛全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想到了吗?解决办法。” 程烁冷汗直流,他头低得更深:“父皇,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也不奢求父皇原谅,但儿臣一心还是为百姓,想为父皇排忧解难,所以儿臣获悉了一个秘密。” 程盛全眉毛微扬:“说说。” “淮南王府的宜光郡主是前朝公主的遗孤!” 程盛全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程烁直起身:“父皇,这件事千真万确,她是前朝公主银鸢和林元徽的女儿。” 程盛全没再说话,难怪他也看赵荟蔚长得很像个故人,没想到还真是那祸国妖后的后人。 本应该身死的银鸢最后还跟淮南王府的长子生了一个女儿! 好,好的很,这群人欺上瞒下,早就怀了不轨之心,把整个大焱皇室当傻子耍。 “你先退下吧,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你下去领三十大板,算是朕给天下人的交代了。” “儿臣,领旨。” 打板子总比丢了性命强,只要他不死,他就还能争! 程盛全思索着程烁的话,然后发现淮南王府动不得,银鸢的女儿也动不得。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大焱还需要沈明南。 他额角狠狠跳了一下,最后还是压下了怒火,暂且等大焱这次度过危难了再说。 他再一次吩咐:“宣迟光磊进宫。” 迟光磊接到旨意的时候就急匆匆的进了宫,到了地朝着程盛全恭敬行礼。 “参加皇上,不知皇上唤臣何事。” “爱卿平身,朕找你确实有事吩咐,灾民聚集在荆州,凉州再不管制迟早也会沦陷,朕要你现在就在京中征兵,然后派个副将火速赶往凉州。” 迟光磊皱着眉:“可是皇上,三个月前才征了兵,都还没练好。” “现在事出紧急,凡是到年纪的都要上去,你还是想想派哪个副将去为好。” 迟光磊纵使再不满也不敢反驳,他沉吟片刻才道:“不若派臣的长子去,他从小就在战场,维持凉州秩序应该也不是问题。” “迟羡予?” “正是犬子。” 程盛全考虑几秒就点头了:“你下去安排吧,尽快征兵,早日出发。” 迟光磊就接了这么个让人头秃的任务出了宫,这才三个月又征一次兵,可怜那些家中还留有一个儿子肯定又是要哭天抢地了。 他颇烦躁,回到将军府以后,才叫了迟羡予来,给他吩咐了征兵的事,要他立刻去贴征兵的公告。 陪同迟羡予来的还有迟婳,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小圈,最近京中有些乱,迟光磊不放心就把她接回了府,再一个傅君泽也很忙,刚刚又被喊去抄沈国公府。 迟婳有些担忧的看着迟羡予:“爹,弟弟还小,怎么能独当一面,要不我随他一起去凉州,有我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胡闹!”迟光磊怒斥一声:“你也不看看你身子是什么情况,万一把我的宝贝外孙作没了可怎么办?你就安心呆府里,外面的事为父跟你弟弟会去做。” 第441章 喜欢一个人就死皮赖脸的去追 “爹那群灾民已经疯了,弟弟一个人又如何应付得过来?” 迟光磊叹了一口气:“婳儿,大焱文昌武衰,能用的将军少之又少,近日北狄边境又开始躁动,我怕他们想趁着这次灾情又给大焱重重一击,外忧内患,唉。” 迟婳手放在腹部,眉头紧皱,北狄边境以往都是他们迟家镇守,这次回京以后,北狄都是迟光磊的副手安副将和张副将守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迟羡予以往只在战场上当跑腿的,这次就被迟光磊安排出去独当一面,迟婳虽然忧心但是毫无办法。 “阿姐,放宽心,我可以安顿好灾民的。”迟羡予宽慰着她,他轻轻一笑:“我已经长大了。” 迟婳看向他,迟羡予长得很清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她的阿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从牙牙学语到十七岁,即将长成有担当的男儿。 她也跟着一笑:“是啊,阿弟也快十八了,明年也该行及冠礼了。”迟婳冲着迟羡予轻轻眨眼睛:“这次你出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期期也要有十七了,到了寻驸马的年纪了,你不去趁早表明心意?” 听见程期期的名字,迟羡予没忍住红了脸,连带着耳朵都是发烫的,最终他轻抿着唇,笑得豁达:“阿姐,不合适。” 迟婳皱着眉看他:“怎么就不合适了?喜欢一个人就死皮赖脸的去追就好了,而且我发现期期对你好像也有意思。” 迟婳她觉得她真是为迟羡予操碎了心,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弟弟在感情方面就退缩了。 迟羡予垂着睫:“阿姐,她是公主,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将军,我不适合她,她应该拥有更好的。” 他冲着迟婳咧嘴一笑:“再说了,我要是真娶了她,万一我战死沙场了,她守活寡,多可怜呐。” “呸呸呸,什么战死不战死,以后哪里还有那么多战争?再说这次你只是去安顿灾民,可还没到上战场的地步。”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迟羡予沉默,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我去贴征兵告示。” “死小子。”迟婳嘀咕一声,摇着头就回房了。 淮南王府 赵荟蔚看着沈明南给她的信,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他那边的情况,还说今年她的生日,他可能不能陪她过了,还说礼物他都准备好了,等他回来亲手送给她。 赵荟蔚不满的嘟着嘴:“谁要什么礼物啊,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急死人。” 礼不礼物都是次要,她主要是担心他那边的情况,虽然烹食的情况得到缓解,但听闻那边的灾民又患了病。 万一蔓延成瘟疫就不好了。 于是提笔就给沈明南回信。 要他遇事不要冲动,一定要先保重自己,也不用记挂她,她在京城很好,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她吹了吹就封进了信封里。 “璎珞,帮我寄一下。” “好的,姑娘。” 赵荟蔚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直到有人通报徐子恒来了,她有些讶异,他来做什么。 于是去了正厅,遣人接待着他进来。 ------题外话------ 娇憨可爱小公主x年少有为小将军 第442章 和亲 徐子恒此次来还带了一个首饰盒子,他把盒子放桌子上,拿起桌上斟好的茶喝了一口。 “呐,你定的首饰。” 赵荟蔚打开一看,一套红玛瑙首饰富丽堂皇,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不过这首饰是送给迟婳的,她小心的放好,对着徐子恒浅浅一笑:“辛苦了。” “举手之劳,我先走了。”徐子恒站起身就准备走人。 “等等。” 赵荟蔚喊住了他,徐子恒侧头:“还有何事?” “我大姐最近如何?” 赵叮咛啊。 徐子恒笑道:“她挺好的,精神头也比以前好了,店铺也管理得越发熟练,还有你伯伯他们也是管账分毫不差,你弟弟有空都去学管账了。” “那就好,你回去吧。” 赵荟蔚也只是想简单的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 徐子恒抬手抱拳:“告辞。” 一晃,又过了几日。 征兵的公示贴得满京城都是,甚至连别的郡县都贴满了,凡是到了年纪的年轻男子都得参军。 征兵的事又搞得整个京城愁云惨淡的,一旦开始无节制征兵就代表有战争要发生了,即便迟光磊再怎么派人下去传达不是战争,而是救助灾民,百姓们都是半信半疑。 八月初八这天。 程盛全收到一个边关告急,竟是南疆的人整装待发准备攻打大焱离南疆最近的一个边陲小镇。 他神色变化几次,最终还是把奏折甩桌子上,他不怕南疆,南疆只是个养蛊的小国,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他也不想跟南疆开战。 现在大焱局势本就缴着,南疆横插一杠,北边的北狄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几个国家虎视眈眈,程盛全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 他想起了天法道人,这则预言又成真了,在他眼里这就是神。 于是他立即封他为大焱第一位国师,赐封号天神。 这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程盛全急匆匆的就去找到了天法道人,这次他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国师,不知南疆攻打大焱是合缘由?” 天法道人背对着他,坐在黑色金色繁古毯子上:“有贼人拿了他们的国宝,所以怒上心头,集兵攻打大焱。” “国宝?”程盛全也听说过南疆有一宝,名唤三生莲,只是这玩意儿不应该在他们国库吗?怎么还让人偷了。 偷了就算了,怎么还赖在大焱的头上? 程盛全继续问:“那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朕不想出兵跟他们交手。” “和亲。” “什么?” 天法道人声音沧桑:“唯有和亲一条路,送一个人公主过去,平他们的怒火。” 程盛全子嗣不多,四个儿子,只得两个公主。 前段时间,皇后和程期期的母妃还在提给她们物色驸马的事。 现在的南疆本就在气头上,这公主送过去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他的脸色就僵住了。 天法道人淡淡道:“我只是给陛下提个建议,做不做全凭陛下做主。” 程盛全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沉默片刻才道:“朕知道了。” 第443章 我想嫁给徐云琛 程盛全回自己寝殿的时候,左思右想还是先招来了平阳侯爷叶安邦,他觉得南疆的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要他卖女儿的程度,他想派叶安邦去交涉一番,本就没必要发生的战争,两边都不讨好。 叶安邦很快就到了,听到程盛全的旨意,他神色也凝重了一些,最后抱拳领命出去了。 他回府就让自己的夫人给他收拾细软,叶澜之一听自家爹要去战场了,连忙说着自己也要去,叶安邦本来是不同意的,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锻炼他的一个机会,遂也就答应了。 他整顿了两万大军,于八月初九这天带兵前往了南疆。 沈皇后这几日也是心力交瘁的,沈国公府覆灭,她再也没有尊荣的娘家撑着她,自己的儿子还被派遣去了最危险的荆州,她每天焦虑得不行。 而后又隐隐听自己的心腹得到的最新消息,皇上可能要选公主和亲南疆,她心里更慌了,头发都急白了不少。 她就一儿一女,自己的女儿又胆小,要是和亲去了南疆,她可能活不过一天,想到这儿她就心疼得不行。 再听闻董昭仪还不知道此事,她心中瞬间有了计划。 她派遣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就去唤来了程盼盼。 不明所以的程盼盼就稀里糊涂的被急忙带着来了。 沈皇后开门见山:“盼儿,母后要为你寻一门亲事,尽快把你许配出去。” 程盼盼一听是婚姻大事,脸都急白了:“母,母后,为何如此突然,我,我没有准备好。” “盼儿,你都十七了,母后就是再想留你也留不得了。” 程盼盼眼眶瞬间红了:“母后……” 沈皇后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程盼盼,于是只冷着脸:“盼盼,母后是为你好,母后定会给你挑一户好人家。” 程盼盼咬着唇,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第一次,她鼓起勇气有了想要的:“母后,如果非要嫁人,我想嫁给徐云琛,可以吗?” 徐云琛? 徐尚书的长子? 沈皇后略一思索,就觉得可行,徐尚书家风正,且职权也高,徐云琛更是从小赞誉的神童,智多近妖。 如此人才,配她家盼儿足矣。 沈皇后这才多了几分笑意:“盼儿什么时候还瞒着母后偷偷喜欢了一个人了?” 程盼盼被说得脸红,她微微低着头不愿意说,沈皇后也不逼她了,于是道:”你下去吧,徐云琛那儿母后会帮你去说的。” 程盼盼咬着唇,点点头,微款款福身:谢谢母后。 “好了,你下去吧。” 程盼盼走了以后,沈皇后又换了一身衣裳,带上一盒精致的糕点就去找程盛全了。 兰公公守在御书房的外面,见着沈皇后来了,恭敬的问候:“皇后娘娘吉祥。” 沈皇后下颌微抬:“皇上呢?” “在里面批阅奏折呢,奴才给您通报一声。” 兰公公进去,很快出来,他微低着头:“娘娘请进。” 沈皇后这才走了进去。 程盛全抬头看向她,笑道:“皇后来做什么?” 沈皇后把糕点放在他的桌子上,又绕去他的身后给他揉揉肩:“皇上,臣妾这次来是为了盼儿的婚姻大事,她已有十七,是该找驸马了。” 第444章 呆子,我不会答应的 程盛全神色一窒,随即又恢复笑意:“正是,那皇后有什么好人选吗?” 沈皇后接着道:“盼儿胆子小,臣妾害怕她吃亏,保护不了自己,若是她去了外面,恐怕活不过一天,所以臣妾想给她找个家风廉洁的,家庭和睦的人家,皇上,您说徐家徐云琛如何?” 程盛全本在思考着程盼盼的事,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柔弱胆小怕事,相反的,他还更欣赏调皮捣蛋的程期期一些。 但事实也正如沈皇后说的这样,程盼盼她护不住自己,虎毒尚不食子,程盛全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如果最后真要和亲,他就把程期期许出去。 程期期打小性格就跳脱,在南疆那片地方,一定能护好自己的。 随即,他神色就松缓了一些,就着沈皇后说的徐云琛想了想,他对此子有印象,还是个状元郎,只是他心不在朝堂之上,现在也只是领了个六品小官,有徐尚书在,这也无伤大雅。 而且徐尚书公正廉明,一心为国为民,程盛全就答应了。 “不过朕还得跟徐尚书说一声。” 沈皇后完成了心头事,总算放下心来,笑着福身:“臣妾谢皇上成全。” 沈皇后走后,程盛全就遣人唤了徐尚书过来。 在徐府接到旨意的徐浩,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宫,本以为是旱情的事,没想到…… “什么?皇上您要把大公子许配给犬子云琛?” 程盛全笑着点头:“正是,大公主已到婚配之龄,徐云琛也尚未婚配,这本就是天作之合,徐浩,朕的旨意过几日就传达下来,你回去做好准备吧。” 徐尚书是糊糊涂涂的出来的,他是想给长子物色媳妇,但是徐云琛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做父亲的不想逼他,也就没有再提。 他这边还没有行动,皇上直接要让他家儿子尚公主了,他就带着这个消息回了府。 阖府上下都在,徐云琛也被匆匆叫来。 徐尚书看了徐云琛一眼,才缓缓道:“云琛,皇上要你娶大公主,过几日赐婚圣旨就会下来。” “真的吗?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说话的是徐夫人,因为徐云琛的婚事她都愁死了。 只是尚公主以后好像不能在朝中再为官,直接断了仕途。 徐夫人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徐云琛淡漠的声音传来:“父亲,我不同意。” 所有人皆看向他,徐云琛再次强调一次:“我绝对不会娶大公主的。” 徐尚书直接一拍桌子,气道:“反了你了,你莫不是想抗旨不遵?” 徐云琛垂下眼睫:“抗旨也罢,丢掉性命也无所谓,但我绝无可能娶她,还往父亲回了皇上。”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徐尚书伸手指着他:“真是个逆子,平日一向听话的他怎么在婚事上如此反感?”他又看向徐夫人:“还不是你,以前他尚年少时,我说了给他定门亲,你偏偏觉得会影响他读书,也就回绝了,现在好了吧,你儿子直接不近女色了!” 徐夫人也委屈,被徐尚书凶得眼睛都红了:“那我怎么知道啊,那时候儿子本就在读书的关键期,我怎能因为这事去打扰他,况且,你当初不也是赞同的吗?现在就全赖我头上了。” 徐子恒在一旁看得头疼,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徐云琛离开的方向,没好气的道:“爹,娘,你们别吵了,事到如今,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哥哥不愿意娶,莫不是要压着他的脖子让他娶了?” 徐浩倒是想,但是自家儿子的脾气他知道,这事急不得,况且陛下也给了他们好几天时间,慢慢磨吧,他总会同意的。 大公主要赐婚给徐云琛的消息,不过一个下午就传遍了京城,大多都是羡慕的,大公主啊,那可是皇室嫡长女,身份尊贵。 哥哥还是当朝太子,下一任皇帝,这种好事偏偏落在了徐云琛的身上,好多贵族子弟都羡慕嫉妒死了。 心里泛酸的权贵子弟就开始散步不好的流言,比如徐云琛不想娶公主,比如他宁愿抗旨,传得有鼻子有眼,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整个徐府就处在了舆论中心。 ………… 满庭芳 一名妓子伺候完了客人回房,想到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她手中的锦帕都要拧烂了。 韩佩儿沦落风尘已有两年之久,而最近她的日子又不好过了起来,沈国公府没了,沈修瑾成了平头百姓,已经供不起她,所以她果断就把沈修瑾抛弃了,物色新的金主。 她不是没想过报复徐云琛和沈明南,可她没有人脉,没有权利,什么都没有,她就是想见都见不到他们,如何报复? 但她知道徐云琛的秘密,有时候舆论能杀死一个人,韩佩儿心中有了计划,她就要看徐云琛变成人人唾弃的人。 看看他那副俊逸的皮相之下有一颗为世人所不容的心。 第二天,又一则流言传得猛烈。 徐云琛不娶公主的原因就是他好龙阳,跟自己的贴身侍卫有一层关系。 因为有人亲眼看见了,他们走在了一起。 徐云琛的形象一下子从高坛跌落,成了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尘埃。 讨厌他的世家子弟,更是不遗余力的踩一脚,他们也不管这个谣言是真是假,只要能把徐云琛拉下来就可以了,他不想娶公主,其他想娶的大有人在。 相对于外面,整个徐府表面上还算安静。 “气死我了,这群人真的烂了心肝子的,这么诋毁我儿,真是气死了!” 徐夫人在房里躁动不安的走动,外面的谣言她不是不知道,听了只觉得污耳朵,都是些什么人啊,说什么信什么,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怎么看待他们徐家? 她站定,一拍手掌:“不行,我得去辟谣,等我这就去找琛儿。” 徐府,徐云琛院阁。 他坐在里面弹琴,秦舟就坐在石阶上看着天空。 秦舟听出来了,他的琴音跟以往平和相比,现在多了一丝浮躁,甚至还弹乱了几个音。 终于,里面安静了下来。 徐云琛走了出来,他眉眼再次变得柔和,低头看着秦舟,轻笑了一声:“呆子,我不会答应的。” 秦舟亦回望着他。 徐云琛朝他伸手:“起来吧,地上脏死了。” 秦舟嘴角多了一丝浅笑,骨节分明的大掌刚搭上徐云琛手掌上,他还没起身,下一秒就传来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厉喝。 “你们在做什么!” 徐云琛慌忙的抬头看去,不远处是满眼震惊的徐夫人,她的目光,放在他们的手上。 第445章 求娶 徐府,正厅。 徐云琛此刻正跪在地上,徐尚书和徐夫人都在,而秦舟被关在了另外一处院阁里,有人在那儿守着。 “徐云琛,你在做什么?”徐夫人声音颤抖又带着锐利,她死死的瞪着自己的长子:“你莫不是想把外面的谣言给坐实了?” 徐云琛抬眸,看向徐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不是谣言。” 徐夫人一愣:“什么?” 他微微勾唇:“是真的。” “徐云琛!你个孽障!” 徐夫人站起身,一巴掌就打在徐云琛的右脸之上,他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红肿起来,可以看出徐夫人用的力道有多大。 她还想再打,就被徐尚书一把抱住:“夫人,好了,再打你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见人?”徐夫人眼眶通红,她紧咬着牙:“他还有脸见人吗?不,不仅他没脸,我也没有,他要逼死我,我死了算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是……竟是!” 徐尚书也头疼,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徐云琛,沉默了一瞬,才道:“你要怎么办?” 徐云琛垂着眼睫:“我可以离开京城。” “那我们呢?你如此聪慧不会想不到,你走了,让我们徐家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你抗旨不遵,让圣上怎么看?怎么想?整个徐府还有活路?” “出了你这件事,子恒,子谦又该怎么办?他们以后还要成婚生子,若因为你,他们被世人指指点点,被世人瞧不起,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云琛,这件事一经确实,受难的不止你一个人,你忍心拖着整个徐府为你陪葬吗?” 徐云琛垂着的眼睫微颤,指指点点,瞧不起,不容,陪葬。 性别没有错,喜欢也是。 “父亲……” 徐尚书摇着头,扶着要晕厥的徐夫人转身就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正厅变得寂静,徐云琛双腿跪到几乎没有知觉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他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右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从出生就没挨过父母的打,这是第一次,他一向疼爱他的母亲恨不得打死他。 院落很寂静,秦舟不在,徐云琛缓步走了进去。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早些去不落湖就好了,再早些就好了…… 徐云琛一个趔趄,扶着书桌,有一本书就掉落在地上。 他拾起一看,是《鸣川传》,那个权臣苏木鸣和侠客岑川的故事。 他手轻抚着书封,这本书给了他幻想,给了勇气,可最后还是败给了世俗。 可惜他不是苏木鸣,他是徐云琛,他是徐家长子,是肩负徐家未来,是徐家未来家主,他不可以任性。 徐云琛走到火盆旁,书被丢了进去,一根蜡烛也被他挥落,火星燎原之势熊熊燃烧。 徐云琛还挺羡慕苏木鸣的,特别羡慕。 三日后,徐府迎来了大喜事。 徐云琛亲自去求娶大公主程盼盼,程盛全非常满意。 赐婚圣旨马上就发了下去,至于婚期,就要皇后自个儿去定夺了。 而京中的谣言不攻自破,这人好好的,还亲自去求娶了,哪里有传的那样特别抗拒? 再一个传谣徐大公子有龙阳之癖的人也被抓了出来,一查发现是两年前罪臣韩志逃脱的女儿。 程盛全龙颜大怒,一声命令就让她去即可被拉去充了军妓。 百姓们觉得大快人心,一时之间京城的言论走向纷纷是夸徐云琛跟大公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第446章 烧死妖女 赵荟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天。 徐云琛跟秦舟的猫腻,只有她知道,若徐云琛娶了大公主,秦舟又该何去何从? 璎珞很快进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姑娘,秦舟求见。” “快请他进来。” 秦舟来的时候,黑衣更冷寂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赵荟蔚率先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舟想请求郡主收留我一段时间,我可以保护你。” 赵荟蔚自然不会拒绝,她笑道:“好啊,正好我也缺护卫呢。” 秦舟抱拳:“多谢郡主。” “璎珞,带秦舟去空的厢房里住下。” 璎珞领着人走了以后,赵荟蔚才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先这样吧,他们的事,她也管不了。 荆州的旱情因为沈明南的驻守倒是慢慢稳定下来了,后来太子带了粮草也控制了一半。 赵荟蔚沉吟片刻就做了一个决定,她把上次囤的粮食拿出一半,救济荆州灾民。 这个事情一经爆出,民间反响很大,纷纷夸赞赵荟蔚是乐善好施的好人,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甚至还有百姓要为她立石像供着。 赵荟蔚也只是想赶紧稳定了,沈明南能早些回来,至于这些口碑,她要不要都一样。 如果放在以往,程盛全自然高兴,可在得知她身份以后,她的这种声望就成了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间。 于是他又去找天法道人了。 “国师,朕现在日夜难安,心慌气短的,总觉得大焱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知道你能预测一下,大焱未来的事吗?” 天法道人过了很久,才回答程盛全的话:“我说过了,妖女降临,战乱四起,山河破碎。” 程盛全呼吸都重了一些:“国师,你指的妖女是?” “呵呵。”天法道人的笑声很闷,他声音嘶哑:“陛下不是心中早有答案了吗?” “前朝的银翎是神族的神女,为祸乱朝纲而生,也因国破而亡,陛下还是自己拿个主意,有些事,越拖,越没有救了。” 程盛全眼眸微暗:“朕知道了。” 八月十二这天,京中的御林军都出动了。 据说国师已经算出了这祸国妖女是谁,已经给出了明示,凡是八月十五阴时出生的女子都要被抓获进大牢。 等淮南王府反应过来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持圣旨来到了淮南王府门前。 “淮南王爷,还莫要末将为难,末将也是秉公执法。” 淮南王爷简直就要气死了:“宁大人,宜光她只是生于八月十五,这本就是个团圆日子,哪里是什么妖女降临的时日,再说了,宜光本就不是阴时出生!” 名唤宁大人的御林军面无表情:“末将也只是秉公办法,还望王爷莫阻拦,如若有冤,陛下也会放郡主回来了,还是说王爷有了反心,想抗旨不遵?” 淮南王气得脸都红了:“别他娘的诋毁老子。” “那便请王爷让开。” 两方人马在门口对峙,淮南王眉头拧得紧紧的。 “我跟你们走。” 淮南王急忙回头,缺见赵荟蔚已经走了出来。 她神色平静的看着宁大人。 “别为难我叔父,我跟你们走。” 宁大人手微抬:“郡主请吧。” 赵荟蔚上了他们的马车以后,宁大人才一挥手:“都撤。” 御林军瞬间消失于门口。 璎珞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会这样啊,突然之间就什么妖女查出来了,昨儿她家郡主还把一大半的粮草送去赈灾了,今天为什么就抓她。 璎珞不懂,她家郡主这么好的一个人,世道不公,好人没好报。 林槐安想去追,被淮南王拦了下来。 他转过头吩咐璎珞:“速度传信给镇北王,越快越好。” 璎珞转身就跑去写信,用了他们隐卫之间传输最快的海东青,她祈盼沈明南能早点回来。 因为妖女预言,京中于八月十五阴时生的女子竟也有上百个,其中不乏有高官的庶女,也有小官的嫡女,甚至平头百姓。 他们都不明所以,瑟瑟发抖的坐在牢房里嘤嘤哭泣。 赵荟蔚被重重的推进来,摔在了地上,后面落锁的声音很快响起,她爬起身,牢房里很阴暗潮湿,里面的女子都倚靠在墙壁上,除了哭泣的就是眼神空洞的。 赵荟蔚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她思想放空了一阵,才想到一个问题:她死了,沈明南怎么办? ………… 赵荟蔚可能是妖女之一的事再次传波开,京中的百姓们都傻眼了,他们才吃了徐家公子的瓜,又到了淮南王府家,甚至还牵扯到镇北王府。 况且昨日宜光郡主才给灾区赈灾,怎么第二天就锒铛入狱? 他们除了不可置信,还觉得宜光郡主定是被冤枉了。 在京城某处院落。 苏芊芊听闻这则事情的笑得肚子都痛了,她大笑了十几分钟,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真好啊,赵荟蔚的报应终于来了。 天法没骗她,这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苏芊芊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不然都对不起天法道人布的局。 于是就着天法给她的消息,她就开始恶意散播,其实真正的妖女就宜光郡主一个,其他的女子皆是代替她陪葬,是她的替代品,而宜光郡主的真身是地狱里的恶鬼,她的存在会导致大焱覆灭,她存在一天,这个天地间就不可能安宁。 旱灾,水灾,雪灾,接踵而至。 天上降了旱灾来警示世人,妖女除,则天下太平。 这段话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程盛全有趁势透露了旱灾的死伤,凉州,荆州的情况,南疆北狄对大焱疆土躁动不安。 百姓们听了只觉得心慌,甚至感觉大焱覆灭就在明日。 古人大多信神,慢慢的风向就变成宜光郡主是妖女了,无论赵荟蔚以前做了多少好事,终究抵不过这莫须有的鬼神传说。 百姓们联名上书,要求烧死妖女。 程盛全不忍伤害忠臣之女,念在她的功绩想再考虑几日。 百姓的怒气越来越大,这难道不应该早点死,灾难早日结束吗?甚至还有人跑到了宫外击鼓,跪地求程盛全还天下太平! 第447章 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海不相逢 林槐安的眼眸很暗,整个淮安王府的气氛都很低沉。 淮南老王妃直接被气得卧病在床,淮南老王爷守着她,让她放宽心。 “怎么会这样?我的晏宝。”淮南老王妃卧在床上流泪,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还是国吗?我家晏宝本就不是阴时生的,凭什么这么对她,谁能去救救她啊,要老身这条命也可以。”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好心没好报啊!呜呜呜。” 淮南老王妃断断续续的哭着。 林槐安把门关上,问道:“淮南王府的总私兵有多少?” 淮南王愣了一下,随即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可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们林家代代忠君爱国……” “有什么用?”林槐安打断他:“父王,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什么天道法人的目标就是晏晏!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预言旱灾的,可晏晏是妖女这件事本就不可能!” “你想起兵造反吗!” “是!” “晏晏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能这么对她,若是救不回她,身为哥哥只能掀翻这个王朝,为她讨回公道!” 淮南王凝视了林槐安几秒,最后败下阵来叹了一声:“两万,就这么多。” “我知道了,父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冲动的。” ………… 赵荟蔚在牢里呆了三天,然后后知后觉的才想起,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随即又苦笑一声,这个生日还挺糟糕的,竟然要在牢里度过。 她的头发披散开来,头上的首饰皆被取走了,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纱裙席地而坐。 赵荟蔚倒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她第一次坐牢,相反还有些新奇,以前只在里见过古代的牢房,真正进来以后,发现…… 还真特么跟里的一样,包括时不时窜出来的老鼠。 傅君泽倒是时不时的利用职权进来探望她,估计是迟婳要他来的,他还宽慰让她莫担心,外面的人在想办法救她出去。 赵荟蔚倒不想家人为她犯险,只是她又想沈明南了,不知道他知道她的消息吗?他来了吗? 同天,南疆不和,要战的消息传了过来,但是附带了一个要求,嫁个公主过来,他们就退兵。 程盛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召了迟羡予来,要他明天就出发凉州,他才吩咐完又去要人叫了程期期来。 没办法了,和亲这件事,只能让期期去了。 程期期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从御书房走出来的迟羡予,她眼睛一亮,提着裙子,笑着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迟羡予回之一笑:“明天我要出发凉州了。” 程期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多久回来?” “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 她嘟了嘟嘴:“那我是不是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迟羡予被她的话说得耳朵都红了:“什么见不见,我们本来也没怎么见面。” 程期期恨铁不成钢的睨他一眼:“不和你说了,气死我了!” 说着她就跑进了御书房里。 迟羡予本来想走的,但是想着程期期刚刚的话,他心跳莫名加速,然后就站在门外准备等她一起出来。 没想到里面竟然爆发出争吵。 “我不和亲!我不和亲!我不!” “程期期,由不得你要不要,这是你的使命,你必须去。” 程期期哭着喊了出来:“我不要去南疆,父皇……别让我去。” 迟羡予的身子渐渐变得僵硬,明明出着大太阳,他怎么会感觉这么冷呢。 直到有个人影撞到他的身后,拉着他就跑。 程期期带他跑到僻静的一处,眼眶很红,眼泪还在掉。 她抽抽噎噎:“迟羡予,我父皇要我去和亲了,我要去南疆了,我不想去,迟羡予。” 她声声迟羡予,声声不想。 迟羡予就看着她哭,看着她袖子手背满是泪痕,最后他抬起手指轻轻刮蹭她的面颊,帮她把眼泪抹去。 “那公主要臣怎么办?” 他声音无异,一贯的温柔。 程期期呆呆的看着她,打个嗝:“你带我走好不好,去哪里都可以,我不要和亲,我……” “公主,我可以带你走,但迟家怎么办?” 程期期眼泪无意识的滴落,砸在迟羡予的手指上,她樱唇微张,声音有些哑:“那你……希望我去吗?” 迟羡予第一次痛恨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将军,少年将军说来好听,可确实连自己想要的都护不住的孬人。 迟羡予往后面退了一步,程期期才发现以前跟她差不多的迟羡予原来已经长这么高了,以前眉眼还青涩的他,已经变得沉稳深邃。 “臣祝公主心之所想,得偿所愿,祝公主前路繁花似锦,祝公主此后日子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祝……” “别说了……”程期期颤着声音,捂着耳朵,摇着头,崩溃的道:“别说了,呜呜,求你了,别说了……” “迟羡予,迟羡予……你为什么不可以救救我。” 他字字未提离开,却字字要她离开。 就像她字字未说喜欢他,可真的很喜欢他。 她走上前,抱着他哭,哭得他的衣裳都湿了一片,他就跟着木桩子一样任由她抱着。 “迟羡予……你再也见不到程期期了。” 迟羡予出了宫以后,忍着的情绪才彻底崩了,他眼尾泛红,清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之所以事与愿违,是他能力不够。 他转过头,看着层层叠叠宏伟的宫墙,他跟程期期明明没隔多远,可他却感觉隔了一辈子这么远。 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海不相逢。 他应该释怀的。 第二日,他出发前往凉州。 在京城门口撞见了送亲的队伍。 程期期穿着红色嫁衣端坐在马车里,百姓们皆来送别。 迟羡予抱着头盔,站在原地目送了她最后一程。 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天高海阔,再无归期。 …… 只有战争才会让公主和亲,这股愤怒就转移到了妖女的身上,于今日,赵荟蔚终于见到了阳光。 不过方向不太好,是刑场。 ------题外话------ 完了,这几章好虐! 第448章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匹黑色骏马如闪电般飞驰到京,因为延元他们的打点,沈明南是直接进来的。 一处普通院门,沈明南来得风尘仆仆,他端坐在椅子上,只有他那细微颤抖的手表示了内心此刻并不平静。 “到底怎么回事?” 延元很快的把京中局势说了一遍,又把今日程期期前往南疆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提到天法道人的预言,而他们的未来主母被卷入其中。 沈明南微微闭眸要自己冷静,他黑眸里布满了红血丝,荆州离京城有一些距离,他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才赶到京城。 余淮走了进来:“主子,郡主被绑刑场了,午时行刑。” 沈明南没忍住,手掌下的椅子扶手直接断裂开来,程盛全这是想趁他离京来个先斩后奏吗? 他眸光暗色翻涌,本来想给他留条活路,他自己要往死路里走,这怪不得谁。 “谣言是谁扩散的?” 延元立马道:“苏芊芊,她引导京中百姓,把怒火全部集中在郡主身上。” “而且据眼线来报,皇上知道了郡主是前朝公主的身份,这得追溯到鬼门宗一个女杀手身上,她名叫桐乐,是她透露给了端王,端王又告知了皇上。” 难怪,程盛全这么心急想除掉他的晏晏,孬种一个。 他的晏晏不会毁了程盛全的江山,但他会,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这都无所谓,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沈明南冷笑一声,嘴边带着嗜血的笑:“要十七吩咐下去,派出隐卫营所有隐士,诛杀所有鬼门宗余孽,生死不论。” 他又看向延元:“带本王去苏芊芊那儿。” 苏芊芊本想亲自去刑场看赵荟蔚如何被烧死的,但想了一下,还是算了,于是她悠闲的坐躺椅上吃水果。 直到大门传来“砰”的一声,她吓得弹坐起来,触及那么熟悉的玄衣,这幅来者不善的模样,她吓得直发抖。 沈……沈明南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荆州吗? 苏芊芊急忙站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屋里躲,然而,她的抵抗是多余的,这门在沈明南的手中没撑过两秒就宣告破裂。 苏芊芊往后退着,直到抵着墙,再也退不了,她就站在原地颤抖:“不,不关我的事。” 闻言,沈明南只轻轻一笑,昳丽的皮囊落在苏芊芊的眼里再无惊艳只有那无尽的刺骨的杀意。 “想怎么死?” “不,沈明南,真的跟我没关系,是,是天法道人,都是他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沈明南眉间闪过一丝厌恶,大掌一伸就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看到她脸色涨紫濒死之际,又松开给她透一口气,如此几次,苏芊芊已奄奄一息。 他唇角微勾:“好玩吗?” 沈明南是真的要杀她了,苏芊芊感觉她活不过今日了,但她不后悔。 被沈明南掐哑了喉咙溢出大笑,笑得她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沈明南,临死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苏芊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赵荟蔚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他这个世界的…… 难怪她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总会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唱腔调奇怪的歌,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但是无论她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了。 苏芊芊笑看着他:“你以为她会一直在吗?傻子,她迟早会走的,离开这里,回到她自己的时空,你以为你留得住她?别做梦了。” “我告诉你吧,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你的好感,帮你解决你身边的难题,但是你好像没给我机会。那么她的任务又是什么?不如你自己去猜猜吧?” “毕竟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相信我,你留不住她!” 苏芊芊歇斯底里的说完,从始至终沈明南都是神色冰冷的看着她:“说完了吗?” “你……” “噗呲。” 胸口传来的刺痛打断了苏芊芊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看着沈明南狠戾的眉眼,她的整颗心都被桶穿,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她嘴里涌出。 她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慢慢没了生机,他抽出沾满鲜血的利刃,失了力道的人就重重跌倒在地上。 沈明南垂着眸,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他弯身拖着苏芊芊的尸首就走了出去,外面站满了百姓,看见镇北王手里提着一具尸体时,众人吓得脸都白了。 他拎着人的衣领到他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丢在地上,砸出一个血印。 沈明南薄唇轻启宣告着结果:“妖女——已诛!” 刑场 被太阳暴晒了好几个小时的赵荟蔚奄奄的垂着脑袋,她被绑在十字架上,下面堆满了柴火,她抬起头就能看见下面表情愤愤的百姓,赵荟蔚微微歪头,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群恨不得她去死的百姓,前几天还夸她来着呢。 她还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人,神色冰冷的迟婳,还有徐家,桃花村的家人们,仙乐坊的舞姬,还有她的叔父哥哥。 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其实赵荟蔚想告诉他们,她会没事的,因为沈明南一定会来的。 她被晒得嘴唇泛皮,最后还是垂下了脑袋。 “咚咚咚——” 鼓声响彻整个天地,坐在高台的行刑官念着词:“诛妖女,还太平,时辰到,行刑!” 举着火把的刽子手朝着柴堆走近,炽热的火把比太阳光还滚烫。 他手正要扔,然后整个人突然就僵在了原地,轰然倒下,火把滚去了一侧。 “砰。” 在正中心,一具尸首狠狠砸在地上,弥漫起一阵灰尘,赵荟蔚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沈明南整个人是踩着百姓的头飞离开的,他一脚踩在尸首之上,环视着四周,平静的告诉所有百姓:“真正的妖女已死,谁若不信,站出来,本王会让你相信的。” 他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那手上的鲜血明晃晃的告诉了所有人他不是善人。 赵荟蔚就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 看,沈明南会来的,因为他是她的英雄啊,无论身处何地,都会第一时间来护着她。 第449章 我可能要失约了 “既然无异,放人!” 高台的行刑官站起身,他怕得脚抖依旧强撑着自己说道:“镇北王,这是皇上的命令……你……” “皇上?”沈明南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眼底是睥睨冰冷的光:“皇上那儿,本王会亲自去说的。” 他把手中染血的刀朝着十字架刺去,精准无误的刀在绳索上,赵荟蔚的一只手得了空闲,就连忙去解另外一只手的绳子。 “你这是……罔顾君令,以下犯上,你……” 沈明南眉宇轻皱,眼眸黑成一潭墨:“聒噪。” 他直接走去行刑官那里,拉着人就让他脸贴脸的跟苏芊芊尸首挨在一起,他冰冷的声音在他头上方响起:“看清楚了,这才是妖女,若是还不识得,这眼睛不要罢了。” 行刑官差点吓晕,这鼻尖作呕的血腥,让他差点没绷住吐了,他急忙点头:“看清了,这,这就是妖女。” 沈明南这才满意的笑,施恩般放行刑官回去了。 “沈明南!” 沈明南寻声望去,就见他的小姑娘从柴堆上跳下来,站在地面上眼睛亮亮的朝着他笑。 微风轻拂她的发丝,受了委屈她的笑容依旧明媚。 她用力朝着他奔来,阳光在她发丝上跳舞,纱裙往后轻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他。 沈明南一看见她,所有的疲惫都没有了,他身上冰冷的利刃全部化作暖风消融,他提步朝着她走去。 “咻!” “噗呲!” 箭羽极快的飞射,刺进了赵荟蔚的心脉,受着惯力,她整个人往后重重的扬去,羽蓝的纱衣在光下亮得耀眼,最终归于尘土永远掩埋。 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她失去重力的双脚,最后重重的又跌落回柴堆旁。 蔚蓝的天空在她眼里成了灰色,她呼吸逐渐薄弱,就连沈明南那歇斯底里的“晏晏”都变成了模糊。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她看着明明只有一小段的路,他跑过来就摔了好几次。 她抬起手,很快了,很快就可以摸到他了,在沈明南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她再无力气,手臂垂落身侧。 抓空了。 她的瞳孔慢慢空洞,沈明南伸手捂住她的伤口处,好似这样就不会流血了。 “晏晏,晏晏,你别睡,求你了,我带你找空青子,我们去找空青子。” 他声音含着颤抖,连手指头都是颤抖的:“别怕……别怕,没事的,晏晏……会没事的对吧?” 赵荟蔚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沈明南说,可她脑海里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们定了来年春日的婚期。 她好像……不能嫁了。 清泪顺着眼角流出。 “沈……沈明南,我,我,咳……” 她一咳,鲜血就涌出,他手忙脚乱的去擦拭,声音慌乱又痛苦:“别说了,别说了,我们看医,看医就好了,没事的,没事……” 他重复用没事来麻痹自己,可谁都知道,扎破心脉是活不了的。 他眼尾泛红,第一次,他哭了,声音带着沙哑的祈求:“晏晏,求你了,活下去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对,对不起,我可能……要……失约了。” 真遗憾啊,不能嫁给你了,我的英雄。 周围的喊声她听不见,沈明南跟她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了,太阳依旧灼热,她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狗头保命 第450章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陪你 沈明南紧紧抱起怀中的人,他见过很多死亡,从亲人到无关紧要的人,从害怕到最后的厌倦。 他其实很讨厌粘稠的鲜血,好像沾染了就洗不干净,可有时候,他又不得不去面对,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接受失去的存在。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人群走去,他的晏晏在他怀中睡得香甜,死亡是疼痛又冰冷的一件事,所以我的晏晏要好好活着。 他路过人群,这群狗碎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令人难闻,他想说,他的晏晏支援他的粮草,他在赶来的路上就看见了,真是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如果……我说如果,这肮脏的世间需要用你的血清洗,那我便屠了这世间为你陪葬。 今天真奇怪,我从灼热中感受到了寒凉,从蔚蓝的天空看见了深渊,从希望中看见了破灭,从有到无。 但是不重要了,我的小姑娘,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陪你。 迟婳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她想去摸一下赵荟蔚,却被傅君泽一把拉住,他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去。 傅君泽看着那抹冷寂又阴郁的玄色背影,眸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迟婳心里痛到失声,随后她就捂住了肚子,脸痛到发白。 傅君泽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急忙扶住她:“婳婳,怎么了?” 迟婳哭着指着抽痛的肚子:“疼,肚子疼。” 傅君泽顾不得这么多,抱着人就急忙往医馆方向跑,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里。 黄莺莺眼里满是震惊:“刚刚那是……傅大人和迟婳吧?” 她身侧的婢女点头:“是的小姐。” “他,他们……怎么……” 婢女皱着眉,然后轻声在黄莺莺耳边说着:“小姐,奴婢刚刚看了看,迟大小姐似乎怀孕了,那肚子都初显雏形。” “你说什么?”黄莺莺更震惊了,迟婳怀孕了? 傅君泽那么紧张她,这孩子…… 想到这里,她脸都白了,怎么会,怎么会,她还因为傅母的话痴痴等着他呢,他怎么就跟迟婳结百年之好了? 她颤着声音,抓着婢女的手:“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婢女点头:“没有,迟大小姐,绝对怀孕了,小姐若是不信我们跟上去,他们肯定去医馆了,到时候去问下看诊大夫就好了。” 黄莺莺拿定主意就跟婢女悄悄尾随,直到傅君泽抱着迟婳上了马车离去,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到医馆。 里面有一个老大夫,黄莺莺把手伸出:“看病。” “大夫,我最近老是感到心闷气短的,你帮我看看。” 老大夫诊脉,拧眉:“姑娘是心中郁结所致,我给你开两副安神的药。” 黄莺莺叹了一声:“可不是,我夫君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成日成日不回家,我这心里闷得慌,对了,我刚刚看见一对恩爱夫妻走了出去,他们是怎么了?” 老大夫抓着药,心中倒是可怜这个女子,他道:“那小娘子怀孕快四个月了,动了胎气,还好过了头三个月了,不然情况还要危险很多。” 黄莺莺指尖陷进了肉里,丢了银子在桌子上,她站起身:“药我不要了。” 第451章 丧事 黄莺莺阴沉着脸,出了医馆:“我们回府吧。” 婢女咬牙:“小姐,难道你要便宜他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吗!” 黄莺莺眼里划过恶毒的光:“绝不,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我宁愿毁了傅君泽也不会便宜迟婳!” ………… 将军府 傅君泽给迟婳端来保胎药,她还红着眼睛哭,他无奈道:“婳婳,你没听见大夫说的吗?你就是伤心过度了动了胎气,切记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为了孩子,你先慢慢平静下来。” 迟婳抽噎着:“我也不想啊,可是阿荟,夫君,你带我去阿荟那儿吧,沈明南要把她带哪儿啊。”她声音微哽:“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阿荟……” 傅君泽沉默着,他坐在她的床边,给她喂药:“宜光郡主……已经没了。” “为了孩子,你也要保重自己。” 没了…… 再也见不到了…… 迟婳又察觉到肚子抽痛,她狠狠的深吸一口气,睁着眼睛空洞的看着床帐。 傅君泽手中的药,她端过来直接一口喝掉,转过身背对着他:“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见人不动,她又继续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傅君泽见状,拿着药碗就出去了,太站在外面,轻叹了一口气。 皇宫 程盛全坐在椅子上,沉声问着面前的人:“如何?” 御林军首领疾风跪地:“回禀皇上,属下已射箭诛杀宜光郡主。” 程盛全还是有些不安:“你确定击杀了?” 疾风点头:“正中心脉,不差分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陛下,那镇北王那儿?” 程盛全冷哼一声:“国师说了,他不会反的,且安心吧。” 他才是天子,他只是替民除害,这是大功一件的事,如果沈明南躁动,他还可以趁此直接派兵围剿了他,也算是除了他心头大患。 这么想着,他还期望沈明南能因为赵荟蔚身死这件事冲动一些,给他个把柄,送他上路。 淮南王府挂起了白幡,明明是妖女,丧事却办得却格外隆重,百姓们自那日就不敢再提及关于宜光郡主任何一点不好的事。 好歹人死了,这些灾祸就会祛除。 赵荟蔚死后的第三天,南疆传来消息退兵。 她死后的第五天,京城以及其他地区下起了雨,雨水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总算缓解了旱情。 她死后的第十天,荆州灾情经太子之手,已经稳定,灾民们在官兵的护送下,再次重返家园。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所有人都庆幸,还好宜光郡主死了。 ………… 九月十五 秋意渐凉,林槐安已经在镇北王府收了快一个月了,自上次他把人抱走后他就再未见过他。 就连他的属下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林槐安气死了,就算晏晏死了,也应该埋进林家祖坟那儿,他气狠的踢了大门一脚,没想到里面的门还打开了。 他看见来人微错愕,沈明南瘦了很多,黑发里还夹杂了丝丝银白,他眉眼平淡,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来了,便进来吧。” 林槐安冲进去,拽着他的衣领就问:“晏晏呢?” 沈明南平平淡淡的看着他:“死了。” 林槐安一愣,手上力气加大:“那你把她带去了哪儿?” “葬了。” “那你……” 沈明南抬手轻挥,就把林槐安的手打开,他转过身,语气平淡无澜:“为她报仇。” 第452章 晏晏要干干净净的 林槐安看着他的背影,很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明明他也才二十,可现在竟然像垂垂老矣的老人,撑着一副年轻的皮囊。 林槐安进去的时候发现徐云琛也在,他端坐在椅子上,眉眼如高山白雪清泠泠的,此时他正喝着茶。 “你们……” 沈明南把门关上,指着一条椅子就道:“坐下说。” 林槐安看着两人,说真的,这屋子里属实压抑:“你们这是做什么?” “造反。” 徐云琛跟着轻应一声,他笑了一下:“突然想换个天下。” 沈明南看向林槐安,手掌扶在椅子扶手上:“林槐安,我需要你的帮助。” 半晌,林槐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突然就不讨厌沈明南了,因为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挑眉:“好啊,颠个皇权,我陪你们做了。” 一场说不上是密谋的密谋,就这么完成了。 三人心照不宣,目的只有一个,掀翻大焱。 徐云琛先一步秘密离开了镇北王府,林槐安站在沈明南身旁:“你把晏晏葬哪儿了?我想去看看她。” 沈明南眼皮微掀,冷声拒绝:“不可以。” 林槐安再次被气到了,果然还是一贯的讨厌:“沈明南,你别太过分了!那是我的妹妹,我劝你赶紧告诉我们她墓地在哪儿。” 沈明南头也没回的走了:“你会吵着她。” 林槐安:“……” 这人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 藏月阁山庄 沈明南离开京城就来了这里,他说林槐安会吵着赵荟蔚,就是真的会吵着。 他提步走进了宫殿,宫殿里床榻上睡着一个人,她脸上几乎没有丝毫血色,双目紧闭,沈明南走到床边,执起她的手,有些冰冷,但脉搏还在细微的跳动。 他用自己的手给她捂热,在她手指上落上一吻:“晏晏,你哥哥今天又来找我了,他几乎天天都来,我好烦他,所以今天我见了他,一来他就问你,你醒来我就让他来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沈明南又把她的手放回去,去远处的衣柜里拿出一身大红的衣裳。 他又坐到床边,手有些笨拙的拿着针,认真的在上面穿插着金线。 “晏晏,他们说,新嫁娘要自己绣嫁衣,这样就可以保佑婚姻长长久久,可是你不会刺绣,为了保佑我们长长久久,嫁衣我来绣,等我绣好了,也开春了,春日的时候,你就穿着这身嫁衣,欢欢喜喜的嫁给我好不好?” “苏芊芊说,我留不住你,可我想试试,万一呢,万一留住了,对不对?” 说着他顿了一下,手指头又被针扎破,他从未做过这些,他再聪明,对于女红方面还是有些笨拙。 他拿来一块白色锦帕,上面是细密的血印,这一个月,手被扎破多少回他已经记不清了,沈明南等被扎破的地方没流血了,才继续绣。 “晏晏要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污垢都不能沾上,我的血也不行。” 空荡的寝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其实很怕,很怕他强行留下来的人,在某一天又不经意的离去,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 ------题外话------ 可怜老沈 第453章 你何时才会醒啊? 十月,深秋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当今圣上迷上了丹药,而那吃了可除百病的丹药,正是出自天法道人之手,现如今天法道人的地位谁也动摇不了。 而与此同时,从南疆那边传来了消息,真正和亲的公主跑了,代替和亲的是她身边的婢女。 这举动成功惹怒了南疆,程盛全虽然生气,但大焱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候,他倒也不怕区区南疆。 本以为会打起来,没想到南疆那边先熄了火。 同时查出,导致灾情严重的重要人物竟然是丞相左荣,因为他贪污粮饷,导致民不聊生。 一经查获,程盛全立马下令抄了左家,然后查到有几个国库这么多的银两,程盛全脸都青了,左家除了已经出嫁的太子妃左沁,和嫁给了杨明庭的左蕊,几乎满门抄斩。 一代位高权重的大臣就此陨落,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太子安顿好荆州回来的时候,自己最大的助力没了,且自己的妹妹还被许配给了徐云琛! 徐云琛可是敌人,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于是他一回来就进宫找了沈皇后。了解原委的沈皇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赐婚圣旨都下了,于是沈皇后只能把婚期往后挪,等徐云琛一死,这赐婚自然就解了。 时间在平淡中流逝,鬼门宗的据点被沈明南找到,他亲自提了剑,屠了鬼门宗满门,一个活口没留。 第二日,就有百姓发现城门楼挂了个无头女尸,谁也不知道女尸是谁,又是何人挂上去的。 唯有沈明南出城的时候看上一眼,似在欣赏杰作。 因为这女尸是桐乐,他亲手砍了脑袋把人挂上去了。 只是这些害了他晏晏的人,都得了应有的下场,可他的晏晏还没醒来。 十一月初。 天气越来越冷了,玫瑰园的花已经谢了,嫁衣沈明南绣了已有两个月,绣技这一块已经算得上熟练,他偶尔绣两针,又看看睡得安详的人。 “两个多月了,你何时才会醒啊?”说着,他注意力又到了针上:“再过几日就是我的二十生辰,我以往最讨厌过生辰了,今年却有些期待,因为你在,所以,初六那天,你能醒来陪我一起过吗?” 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可沈明南就是想说,他继续道:“迟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两个月就该生了,只是她的运气不怎么好,前两个月她跟傅君泽的事被傅夫人知道了,傅夫人打了她,差点把她孩子闹流产了,还是傅君泽低了头,同意回傅府,傅夫人才罢休。” “他们又是一对苦命鸳鸯,你醒来的话,迟婳的委屈也有地方说了。” 他絮絮叨叨,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赵荟蔚的手细微的动了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些时日,沈明南表现得无异,程盛全挑不了他的错,有时候他连早朝都懒得上,就陪在赵荟蔚身旁,偏偏他的这副样子就是伤心过度,从而导致整个人都郁郁的颓废。 所有人都以为镇北王栽到深坑里再也爬不起来,只有他知道,他只是想陪着赵荟蔚,在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他。 而他暗地里,已经在囤兵,就等未来的某天,天时地利人和,起兵造反! 第454章 他的愿望实现了 十一月初六。 这天是沈明南的生辰,同样也是沈老太君的祭日。 一大早,沈明南就提了祭品还有纸钱去沈老太君的坟前烧给她。 他从不信鬼神,此刻却希望他祖母真的在天有灵,保佑他的晏晏能平安醒来。 下午时分,沈明南才回了藏月阁。 推开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床边倚靠着一个人,她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半张苍白的脸都隐在狐狸毛里。 听见声音,她转过头望去。 看见来人,她瘦弱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 “沈明南,生辰快乐。” 沈明南就呆愣的站在原地,他眨着眼,用手揉了揉,眼眶揉到通红,面前的人还在对他笑得温柔。 一瞬间,他的眼里就有了热意。 他的愿望实现了。 沈明南急忙走上前,捂着她冰冷的手,声音含颤:“冷吗?” 赵荟蔚轻轻摇头:“不冷。” “还疼吗?” “不疼。” 直到热意滴落在她的手背,沈明南再坚持不住,跪在了她的床畔,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弯,黑发里掺杂了些微白发。 他吻在她冰冷的指尖上,声音有些哽咽:“真好,我留住你了。” 赵荟蔚手微抬,捧住了他的脸,与他泛红的眼眶对视,冰凉的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泪:“因为有个傻子天天跟我说,要我陪他过生辰,为了不看他失望,我历经了千难万险,再次回来了。” 她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眉眼如易碎的瓷娃娃:“所以,不要哭。” 沈明南弯起嘴角,仰望着救赎他的光。 这辈子,他不会放开她的,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碧落黄泉,他也跟随。 赵荟蔚只清醒了半个时辰,就再次沉沉的睡去。 如此,沈明南也满足了,他守了她两个多月,终于她醒了过来。 他祖母真的在天上保佑他们,沈明南决定明天再去给沈老太君多烧点纸钱。 自赵荟蔚醒来那一次以后,后面她醒来的频率就高了很多,有时候能清醒一个时辰,再好一点就一个半时辰。 她总是恹恹的,没什么气力,沈明南就亲自给她喂流食。 一碗高汤熬制的小米粥,他用勺子仔细喂着。 “沈明南,我怎么活过来的。” 赵荟蔚问出了她的疑问,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活了。 闻言,沈明南的眼睫轻颤,他看着她衣物遮挡的胸口,那儿是她被扎破的心脉。 他笑了笑:“你应该感谢鬼门宗给你投的那颗蛊王,它替你挡了。” 赵荟蔚想起来了,她恍然:“原来它还有点用,不妄我被它折腾近一个月。” 沈明南看着她笑:“对了,我还遇见了一个和尚,他给了我一颗能护心脉的药,说你服了就不会死,起初我不太信,但想着他是灵山寺的高僧,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这丹药真的有用。” 和尚……灵山寺…… “是慧宁大师吗……” 沈明南讶异的看她一眼:“你知道?” 赵荟蔚眼睫颤了颤,她如何会不认识,甚至这个世界的秘密也只有那个老和尚知道,她看向沈明南:“我想见见他。” 沈明南本来不想让人来打扰她的,但赵荟蔚执拗的想见慧宁,沈明南没办法就只好答应了,赵荟蔚这才乖乖的继续吃东西。 有一个秘密,他没有跟她说。 蛊王死不了,只能转移。 在藏月阁的那次,他把蛊虫转移到自己身上,没想到因为这次,这虫又转了回去。 这蛊王终究还是跟她…… 想起老和尚交代的话,沈明南神色有些痛苦,希望他的晏晏,能为了他,活下去…… 第455章 你会忘了他 第二天,沈明南就去请了慧宁大师来藏月阁。 而他因为要部署一些事,暂时离开了。 慧宁白胡很长,他声音宁静祥和:“施主,别来无恙。” 赵荟蔚坐床上,看着他,沉默一瞬才道:“我还能活吗?” 慧宁笑道:“施主,你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见赵荟蔚紧抿着唇,他又继续道:“这是施主自己选择的路。” 赵荟蔚一愣:“我选择的?” “要尾声了,施主还记得老衲给你说的,这世界的规矩吗?” 她看着他慈祥的眉眼,一字一句:“是以命……换命吗。” “沈明南并非如书中所篡改的结局战死沙场,而是他临行前在宴会上喝了一杯慢性毒酒,最终在战场上发作,导致死亡。” 赵荟蔚的脸微白,慧宁继续道:“苏芊芊已死,你是最后的选择。” “代替他死,让他活下去,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塌。” 赵荟蔚的嘴唇不受控制的轻颤,好半晌,才很轻的问:“那我呢?” 慧宁双手合并:“阿弥陀佛,施主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给你了一颗逆天的保心丹,再加上蛊王填补了你心上空缺才维持了你现在的生命,你死后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顿了顿,他才继续道:“施主放心,回去以后,你会被清空记忆,不用担心难受,你会忘了他。” 沉默,长久的沉默,久到她腿都发了麻,心上泛着疼,最后,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明南再回到这儿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他满身的疲惫,不过想着程盛全现在就靠吃丹药过日子,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是否真的如天法道人所说,他能长命百岁。 他推开门,赵荟蔚是醒着的,她目光认真专注的看着手中编织着黑线,沈明南关上门,走向前问道:“在编什么?” 赵荟蔚抬头看他一眼,披散的黑发显得她的脸愈发小巧莹白,她微勾嘴角:“络子。” 沈明南眼眸微亮:“是送给我的吗?” “嗯。”她举起来看了看,这是她极认真编织的,最整齐的一次:“很快就能编好了,我要给你放枚如意进去,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他眉眼也变得软和:“好。” 三天后,他收到了她编织的礼物,这次他放在了心口。 十二月初六,京城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赵荟蔚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冬。 她畏冷,穿着银狐毛大氅,手里还捧着暖炉,目光好奇的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 京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沈明南怕她生病,从来不肯放她踏出宫殿一步,这还是趁着他去京办事了,她悄悄跑出来的。 阿彤在旁边用手焦急的比划,赵荟蔚朝着她轻“嘘”一声:“我就再看一下,就一下下,我有点想家人了。” 阿彤犹豫了一下,就没再说话了,反而帮赵荟蔚挡着风,让她继续看。 藏月阁不知道何时移了淡粉的梅花,现在开得正艳,倒为这个园子里增添了一抹色彩。 她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风了。 第456章 岁岁年年 在沈明南回来之前,她就乖乖的回了屋子,见她乖巧,他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她。 “你喜欢吃的。” 赵荟蔚眼睛微亮,很快接过,冰糖葫芦香甜晶莹,她用舌头小口舔着,冲着沈明南笑弯了眉眼:“好吃。” 外面的雪还在下,他的头发微湿,坐在炭火盆边上。 吃了一颗,赵荟蔚含糊的问道:“婳姐姐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她家有她爹照顾她,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该生了。” 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我也想看宝宝。” “等你身体再好些。”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雪下过一重又一重,赵荟蔚又病得躺在了床上。 她目光看在堆积在窗前的雪色,现在的她仿佛失去了自由的鸟儿,再也不能跑,不能跳,被拘束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今天是腊月三十,除夕夜,明天就过年了。 她站起身,胸腔里的心脏跳得缓慢,好像随时要停止了一样,她来到窗边,出神的看着白雪堆满的梅花枝头。 然后又去找了一个月白色的荷包,在里面装上了一颗金锭子,她要给沈明南压岁。 荷包刚刚揣好,沈明南就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花灯,冲着她笑:“穿厚一点,带你去看烟花。” 烟花? 她还没见过古代的烟花,一时也变得兴致勃勃,给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才用自己冰冷的手牵住他暖和的手掌。 “走吧,我穿好了。” 他牵着她,走过积雪的石板道,走过落满白雪的枝头,走过很多漫长又短暂的岁月。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天上,她仰着头,杏眸里映着烟花的光,很漂亮,令人向往的美好。 “晏晏,岁岁年年陪我一起看烟花好吗?” 赵荟蔚笑得眉眼弯弯,俏声应道:“好啊,岁岁年年。” 沈明南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看着他准备的烟花,全是他的爱。 赵荟蔚仰着头,她的泪光里也有烟花的倒影,随着她的脸庞滑落,她哭得无声,谁也不知道,她在说岁岁年年的那一刻,忍不住落泪了。 下山的时候,沈明南背着她,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沈明南,新年快乐,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新年。” “我想吃饺子,你包的。” 沈明南顿了一下,哼笑了一声:“好。” 嫁衣都绣了,何况只是包顿饺子,他什么都可以学。 等他向阿彤学会包饺子以后,他端了一碗热乎的来,赵荟蔚倚靠在床边已经睡着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月白的荷包。 他给她脱了衣裳,盖上被子,拿过那个荷包,倒出一枚金锭子。 他无声的笑了笑,就这样,陪着他,就可以了,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他做的饺子,她没能吃上,沈明南一个人吃了,吃的时候他在想,还好晏晏没吃,有些咸了,他厨艺没有她的好,得多练练才是。 大年初五,迟婳生了。 是个男孩,沈明南告诉她,母子平安,取名叫傅西。 赵荟蔚连忙拿出自己准备的荷包,递给沈明南:“帮我送礼,这是给我小侄子的,对了,在我闺阁里,还有一副首饰,没来得及送给她,你一并帮我送了吧。” ------题外话------ 我把自己虐到了。。。 第457章 以前早点成亲就好了 沈明南接过,回来以后就说迟婳看见她送的东西哭了,赵荟蔚很歉意,听说坐月子的人忌讳情绪激动。 她倒是想去亲自劝慰,但是她走不了多久,就直喘气,下个山都困难,更遑论去安慰她了。 反正吧,她挺想迟婳的。 风里已经有了春的味道,赵荟蔚看绿植发了芽,看候鸟南飞,看尽万物复苏。 藏月阁里不知何时挪种了桃树,现在还在抽芽,再过段时间,就该开花了。 这段时间,沈明南很忙,她经常都看不见他的影子,但他总是能准时来陪用早膳,午膳,以及晚膳。 他说怕她不好好吃东西,他要监督她。 其实赵荟蔚想说他想多了,她不是小孩,她能照顾好自己。 但她现在觉得沈明南是对的,这是在三月的第一天,她高热就不退了,每天都是昏昏沉沉,他好像没去忙了,每天就守着她,照顾她。 为她擦脸,擦手,有时候还会替她挽头。 她笑话他:“哪有你这么成天围着一个女人转的。” 他轻扯嘴角:“我乐意,来喝药,早点好起来,还想不想嫁给我了?” “想啊。” 药很苦,她很不乐意,但是看沈明南的臭脸,她还是喝了:“以前早点成亲就好了,咱们的孩子肯定比婳姐姐的大,肯定都能打酱油了。” 沈明南笑睨她一眼:“现在知道后悔了?两年前你跑什么。” 赵荟蔚就不说话了。 整个三月,她觉得自己都要死去了。 最后一次又一次被沈明南拉回来,她病到四月,失约了,三月他们没有成婚,她很难过。 于是整日都恹恹的,四月里天气慢慢好转,玫瑰园子里的花开了,是糜烂的美。 她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哪怕,这浅薄的阳光,温暖不了她的身子。 五月,不闻窗外事的赵荟蔚都听闻北边躁动,北狄好像攻势更猛烈了,守在边疆的两位副将再坚持不住。 迟将军请命前去支援,程盛全这次批准了。 迟将军出发去北狄的前一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闺女和嗷嗷待哺的小外孙。 他嘱咐迟婳,等他击败了那帮蛮子就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外孙应该都能走路叫外公了。 迟婳抱着傅西去城门口送他,目送大军走远,她眉头始终紧皱,心中的不安就是抹不去。 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看着她的傅君泽,两人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见了,迟婳侧过头,避开他走。 傅君泽望着她的背影,最后也转了身,两个人就像本交叉的两条线,一下又延伸着平行,再无交集。 迟婳紧了紧怀中的孩子,她低头看了看,小西在襁褓里睡着了,嫩红的小嘴正无忧无虑的吐着泡泡,他快四个月了,白白胖胖的一个,眉眼很像傅君泽,很精致漂亮。 她低头亲了亲他奶香的脸颊,低语:“以后,你只有娘亲了。” 时间按部就班的走着,从五月到八月,从夏到秋,明明只有三个月,迟婳却觉得很长,这段时间最关心的就是北边的消息。 北狄那边,越打越猛,南疆那边也频频异动,程盛全已经有意向派遣沈明南去南边镇压。 ------题外话------ 持续更新!今晚必码到大结局!!! 第458章 托孤 然而,沈明南还没去南疆,北狄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迟将军战死了,还带领了大焱十万将士一块死在了北狄和大焱交接的狭峰岭。 兵败如山倒,北狄直捣黄龙,连占几个大洲,他过之处,尸横遍野,人间炼狱。 且北狄二十万大军,还在持续朝着京城进攻。 程盛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很快,迟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就传了出来,迟光磊故意带着大焱十万将士前去送死,就是为了损害大焱战力,让北狄攻下大焱。 程盛全一听,气得吐血。 立马下令,捉拿迟家余孽,而迟家,目前只剩迟婳一人。 她才听闻自己的爹战死沙场了,下一秒就是皇上下令抄家,因为迟家通敌叛国。 不会的,她爹不会通敌卖国的,她爹最忠大焱,定是有人陷害,可上面却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她抱着孩子,神色冰冷又痛苦。 随后立马吩咐自己的婢女,让她把傅西带去交给沈明南,他会保护她的小西的。 婢女流着眼泪,小心的离开,去了镇北王府托孤。 迟婳缓步走去她爹的书房,路过花房的时候,看见了傅君泽送她的那盆君子兰,不知何时,君子兰竟然枯萎了。 原来君子兰早就死了,只是她现在才知道。 她拿了东西,就等着人来缉拿她。 来人是大理寺卿傅君泽,迟婳有些想笑,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面对面,平和的站在一起。 他瘦了很多,眉眼间郁郁,唇色浅淡,没什么表情。 在给她拷上镣铐的那一刻,迟婳终于出声了:“我爹是冤枉的。” 傅君泽眉眼微动,他道了一声:“我知道。” 镣铐叮咚作响,她盯着手上冰冷的铁环,眼睫颤了颤:“听说傅大人定亲了,是黄莺莺。” 傅君泽背脊微僵,很快否认:“没有。” 她微微勾唇,道了一句:“那就好。” 走进大牢的时候,傅君泽悄声对她说:“婳婳,我会救你出去的。” 迟婳没有回他,沉默的席地而坐。 傅君泽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出去了,他一定要找出迟大将军被陷害的证据。 …… 今儿,赵荟蔚手里抱了孩子,他不住的哭闹,在赵荟蔚的轻哄下,他又抽抽噎噎的睡着了。 孩子是沈明南抱来的,这是迟婳的孩子,傅西。 听闻沈明南说,迟婳已经被抓进了大牢,她沉默的看他一瞬,才道:“能救出来吗?” 沈明南目光落在她眉眼上:“过完十五,我要出使南疆,平复那边的疆土。” 所以迟婳没人救了。 怕她难过,他继续道:“你放心,迟婳会没事的。” “嗯。” 她轻应一声,然后就发现傅西醒了,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赵荟蔚,似乎意识到自己娘亲真不见了,他只能没什么安全感的紧紧抓着赵荟蔚的衣领,好似怕人跑了一般。 赵荟蔚失笑的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他小脑袋就枕在赵荟蔚的肩上,她从没带过孩子,这一刻倒是有模有样的。 “小西,小西,沈明南,你小名不是叫小南瓜吗?我们叫他小西瓜怎么样?清清爽爽的西瓜多好吃。” 沈明南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要是迟婳知道她把她儿子当西瓜,会不会来骂她一顿? 为了不扫她的兴,他违心夸:“小西瓜,真好听。” ------题外话------ 更不动了……明天再继续,睡觉。 第459章 尾声(一) 他要被派遣去南疆了。 所以赵荟蔚终于可以下山回京城。 她带着小西住进了镇北王府,本来还紧张她祖母他们看见她会惊吓,没想到只是一个劲的抱着她哭。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还活着。 小西成了他们的小宝贝,淮南老王妃每天都要来抱抱他,最后实在懒得走门,就吩咐在淮南王府和镇北王府相连的那面墙开了道小门,倒也方便他们进出了。 她的身边依旧是初微和璎珞照顾她。 每次璎珞看她都像会碎的娃娃一样,给她穿衣裳都是小心翼翼的,赵荟蔚就挺无奈的,但说了几次,她除了红眼睛就是不听。 渐渐的,赵荟蔚也就随她去了。 很多人都来看望她,有落花村的亲人,还有她那脾气贼臭的弟弟赵泊睿,赵荟蔚还看他红了眼眶呢。 真是第一次,她还能看见他哭。 也是第一次听见他唤了一声:“阿姐,你还疼吗?” 赵荟蔚立马得寸进尺的摸他脑袋,笑得眉不见眼:“乖弟弟,不疼不疼。” 意外的是,他没有再向以往气呼呼的跟她吵闹了,甚至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 这让她有一种她好像要死了的错觉。 但不是错觉,她确实要死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是她十九岁的生辰。 程盛全在宫中举办了中秋宫宴,宴席一过沈明南就要立马赶赴南疆。 赵荟蔚今天就缠着沈明南,怎么着都要跟着他去,但宫中那鱼龙混杂的地方,沈明南又怎么会带她去犯险。 于是赵荟蔚就拉着他在床上,不准他起,压着亲他,语气很凶:“我要去,我要去!我戴面纱去,我想去看看,沈明南!带我去。” “晏晏……不……” 他话还没说完,赵荟蔚的吻就落了下来,堵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带不带我去?不带我就亲到你肯带我为止!” 她是发了狠了,势必要跟着他。 两人在床上就折腾了一个时辰,最后沈明南妥协了:“进宫以后,不准东看西看,在我身后,还有,戴着面纱。” 她如愿以偿的跟着进宫了,冰冷的手抓着沈明南很紧。 紧到他暖和的手掌都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我知道。” 她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突然就有些难过了。 沈明南带着她坐在位置上,她坐在他身后一点点,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暧昧。 瞧瞧,镇北王果然还是忘了旧爱,带了个美姬赴宴,这样才对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像镇北王这样的英雄男儿什么美人收罗不到? 他们虽然想探究面纱下的真容,但因为有镇北王的身躯挡着也就作罢。 赵荟蔚也看见程盛全了,他现在变得格外臃肿,就像个胀气要爆炸的气球一样,但红光满面,看上去容光焕发,气色很好。 于是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皇上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明南淡睨了一眼,收回目光才道:“吃药吃疯了。” 至于吃什么药,他没说,赵荟蔚也没问。 她面前的杯盏里斟着白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带味道的饮品了。 面前投下一道阴影,赵荟蔚抬眸看了去,竟然是姚南嘉,她手里提着一壶酒,给沈明南的杯盏斟满了酒。 她正待给赵荟蔚斟的时候,被沈明南制止了下来:“她不喝。” 姚南嘉就收回了酒壶,最后她嘴唇蠕动,道了一声:“抱歉,先帝的空白圣旨,我弄丢了。” 沈明南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是吗?那你丢得挺是时候。” 姚南嘉低垂着头,款款福身:“总之,谢谢你的帮助,我外祖家永远是公仪家的世仆。” 她只给沈明南斟酒,然后就回到了程煜身边。 赵荟蔚目光看向澄澈的杯盏中,就是这杯酒吧,原来,他还是姚南嘉害死的。 她还记得书中最后的时候,他不甘的看姚南嘉大婚,她还以为他是爱而不得呢,所以才奔赴沙场,马革裹尸,葬在了那片土地。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是对姚南嘉说,这是最后一次。 原书的记忆渐渐模糊,她也记不清了,他们之间的渊源,她现在也不想了解了。 她拉了一下沈明南,他的注意力果然就全部在她身上了,于是趁着他不注意,她把酒跟她的水掉了个头。 毒酒,是她的了。 沈明南要健健康康的活着。 程盛全站起身,所有的朝臣都站起身。 他朗声高阔道:“朕在此,祝镇北王南疆凯旋而归,祝叶侯爷平抚北狄之乱,夺回大焱的大好山河,祝你们一路顺遂。” 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面的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赵荟蔚急忙一口把酒喝了,喉咙里满是辣味,熏得她眼眶都变得通红,沈明南错愕的转过头看着她,还不待他发火,赵荟蔚就立马牵住了他的手,小声的讨饶:“我就喝这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喝了。” 但这次沈明南是真的生气了。 回程的路上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她去牵他,他就把手挪开,就是不让她碰。 “小南瓜?” “别这么小气嘛,我就喝点酒,你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理理我嘛,我知道错了。” “小南瓜,小南瓜,小南瓜……” 她难过的收回手,也跟着生闷气了。 下一秒就被牵住,沈明南对着她发狠说:“你折腾死我算了。” 赵荟蔚这才笑了,她回握住他:“才不要,我舍不得。” 沈明南凝着她,最后化为无奈的一声笑:“你贯会折腾我了,小祖宗。” 赵荟蔚像听到了什么新词一样,她神采奕奕:“你再叫我一遍?” “晏晏?” “不是不是。” 沈明南略一思索:“小祖宗?” “欸。”她笑得灿烂,外面的月光都不及她半分美。 沈明南也跟着轻笑一声:“今天是小祖宗十九岁生辰,我给你准备礼物。” 因着好奇,赵荟蔚就跟着沈明南来到了京城最高的一处阁楼,这阁楼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名叫摘星阁。 赵荟蔚从未来过这里,站在上面,能一览京城全貌。 第460章 尾声(二)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儿啊?” 沈明南好笑的睨她一眼:“这儿除了皇亲国戚,其他人是进不来的,当然,我除外。” 整个京城都亮着灯火,像一颗一颗坠落到地上的星星,很好看,充满了人间的烟火味。 没想到,比地上星星好看的是天上的星星。 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如明星一样飘飘悠悠的晃到空中,最后铺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漫漫黑夜从此变得长明。 “这里有三千盏明灯,每一盏都带着最诚挚的祝福。” “但我只有三个愿望。” “一愿晏晏多喜乐,长安宁。” “二愿晏晏百岁无忧,健康常在。” “三愿晏晏与我朝暮相执手,此生共白头。” 他的一字一句,都重重的敲在她的心里,心口泛着细密的疼,她流着泪,最后化为一声哽咽:“沈明南,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要等着,看他凯旋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明南就出征了,赵荟蔚去了茶楼上悄悄送他,可她还是被他一眼发现了。 沈明南明令禁止不准她来,于是被发现的下一秒,她拉着璎珞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日子平静下来。 她偶尔会想迟婳,但每次问璎珞,她都说迟婳在牢中尚好。 所有人都跟她说,她有救,让她放下心来。 她只能每天陪着小西瓜,看他吐泡泡,偶尔会幻想她跟沈明南要是有了孩子,会不会跟小西瓜一样漂亮。 ………… 大牢 迟婳在这儿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上头的判决还没有下来。 也许被挡了,也许是因为北狄告急,没空管她。 “嘎吱。” 大门被打开,迟婳眼里印入了一双粉色镶着珍珠的绣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大红的喜帖丢在她的面前。 迟婳愣了愣,抬起头就看见黄莺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黄莺莺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因着迟姐姐在牢里,我特意动用关系进来,就为了给你送一份我跟傅郎的喜帖,迟姐姐,你会来吗?” 迟婳身子微僵,喜帖是摊开的,傅君泽的名字,她一眼就看见了。 她跟他,还从未有过喜帖呢。 不过也怪她,想坚持一下,明知道傅母是不会同意的。 黄莺莺送完就走:“迟姐姐,我跟傅郎的婚礼,希望你能来。” 迟婳无声坐着,直到听到又一道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大门再次被打开。 傅君泽一眼就看见那张刺眼的大红喜帖上,他喉结微动,最后声颤的唤了一声:“婳婳……” 迟婳捡起喜帖扶着墙站起身,神色格外平静:“傅君泽,你骗我。” “我没有,婳婳,我不会同意的。” “那这是什么?”她手中喜帖用力砸他脸上,划出一条红痕:“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名字在上面?为什么?” 她眼眶通红,却倔强的不肯落泪。 虽然知道再无可能,可她还是私心里希望,傅君泽别让他们的爱情沾上污垢。 可现在不仅沾上了,她想起来都泛恶心。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这辈子怎么会遇见你来这么折磨我啊。” 她现在家没了,爱情没了,心里空旷得可怕。 她用袖子一抹眼角,哽咽了一声:“傅君泽,下辈子也别再见了。” 喜帖被她如污秽一般丢在地上,她踩着就越过他出了牢房。 傅君泽后知后觉的去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战场。” “你要去送死吗?北狄突破了防线,已经杀到飞燕关了,守不住的,谁也守不住的。” 迟婳用力甩开他的手:“我爹死在了那里,那是他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他现在被世人谴责,冤枉,而我,身为他的长女,我要告诉世人,迟家,光明磊落,迟家,忠君报国!” “婳婳……你想想西儿,他还那么小,他还没记住娘的样子,你为了他别去,好不好,内阁大人已经答应我了,他会全力救你的,你别去……” 他声音带着哀求,迟婳却觉得格外刺耳。 “所以,这就是你要娶黄莺莺的原因?所以你是为了我,才点头答应娶她的?” 最后,她轻声嘲讽一笑:“别恶心我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这么屈辱的活着。”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无力的微微闭目,声音沙哑苍凉:“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 “傅君泽,我们来生也不要再见了,你放过我吧。” 迟婳走了。 她手中有一块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她只身一人,请求前往北狄战场,并立下重誓,她以身死守飞燕关,城破她以死谢罪。 程盛全见此,就再给迟家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迟婳于第二日骑马朝北方而去,她连傅西也没有再见。 等赵荟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九月了,她只是愣了一下,拉着小西瓜的手,就轻轻道:“你娘亲去北狄战场了,你要保佑她平平安安的回来,知道吗?” 傅西歪着小脑袋,流着口水,眼睛瞪得圆圆:“啊?” 赵荟蔚嫌弃的用锦帕给他擦了擦:“口水娃。” 说完,她就把傅西交给了璎珞,而她就去了沈明南的书房给他写信。 沈明南已经抵达了南疆,并给她寄了很多信,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她还要等他回来。 她铺上一层信纸,刚刚提笔写了四个字“一切安好”,就有血一滴一滴的溅在信纸上。 赵荟蔚顿了一下,笔放下以后才用手指摸了摸鼻子。 流鼻血。 璎珞抱着傅西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她家姑娘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血,而她的鼻血还在流。 “姑娘,您怎么了?” 赵荟蔚听闻,连忙用锦帕擦了擦:“没事,没事,应该是上火了,我多喝水就好了。” 可璎珞才不会听她忽悠,她立马就去告诉了淮南老王妃,老王妃一听急得不行,遣人就去请来了空青子。 对于赵荟蔚身体的情况,所有人都很重视,不得已,她只能伸手让空青子把脉。 空青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赵荟蔚反倒平静,静静的等待着他宣示结果。 空青子看着她,沉着声:“你何时中了南柯一梦?” 第461章 尾声(三) 南柯一梦? 原来这个慢性毒名字还挺好听。 “毒?怎么会中毒,空青子,你看看这毒能解吗?” 空青子脸色很难看,他愁苦着脸:“南柯一梦,覆水难收,这毒,无解。” “中此毒的人会在梦境中慢慢加深毒性,直到渗透五脏六腑,简而言之,梦境越美好,毒性越深。” “这可怎么办啊?”淮南老王妃用锦帕给她堵住鼻子,她满是褶皱的脸上都是泪:“空青子,求你了,老身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人,求求你救救晏晏吧。” 说着她就跪在地上给空青子磕头,空青子连忙扶起她,头疼道:“老夫知道了,老夫尽量,老夫会去外面找药制作解药回来了,在此期间,她不能有任何意外。” “这儿有一瓶抑制毒性的药丸,流鼻血或者吐血就给她吃一颗,抑制一下。”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所有人都很慌乱,唯独赵荟蔚目光是看着信纸的。 那“一切安好”四个字,被血染坏了。 她得重新写。 一封信,她写得无力,指尖越来越麻木了,赵荟蔚害怕以后拿不起笔了,她要认真写一封信给沈明南。 告诉他,她真的很爱他。 十月,天冷了,沈明南还没有回来。 迟婳已经抵达了北狄。 在人心惶惶的时候,程盛全为了稳住人心,强行让徐云琛和程盼盼成亲,冲淡京中的愁云惨淡。 嫁衣是早就准备好了,最高兴的就是徐母,她这辈子就盼望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生个孙子给她带着。 她深吸一口气,无论怎样,他都必须娶女子。 铜镜前,徐云琛穿着大红的婚服,镜中的人好像还是以前的人,又好像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转过身,把过去丢在背后。 该部署的已经部署完了,他没有任何遗憾,如果非要有一个的话,大概就是没能跟那呆子去不落湖。 璀璨星火月光永不落,他也一样。 喜庆的锣鼓声响彻京中各地,秦舟拿着酒坛坐在房檐上,目光淡淡的落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都说公子白衣如画,他穿红衣也挺好看的。 喝完最后一口酒,他的背影也消失在拐角。 秦舟想,他能陪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他心中暗暗祝了一声。 徐云琛,新婚快乐。 程盼盼盖着红盖头,直到白皙的手掌朝她伸来,她隐在喜帕下的小脸通红,然后小心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如她想的那般,他的手好看,却也宽大厚实。 下轿以后,她被徐云琛牵着进了正堂,周围的人很多,喜庆的声音不绝于耳。 因为嫁公主,皇上和皇后也在。 相比皇上的乐呵,沈皇后脸色有些不太好。 一对新人,宛如金童玉女,他们携着祝福踏进了徐府。 徐母高兴得直笑,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 徐云琛牵着红色锦绸,没忍住往门外看了看,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来。 还好没来。 司仪站在他们的前面,朗声道。 “一拜天地。”两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两人拜父母。 “夫妻……” 他话还未说完,一支箭羽极速的飞来。 徐云琛把程盼盼猛的推开,这支箭准确的抵进了他的心口。 “云琛!” “徐云琛!” 周围是慌乱又嘈杂的。 可他却觉得这就是解脱。 因为啊,他早就,不想活了。 喜事变丧事,程盛全惊疑不定,他的周边有一堆护卫守着,他暴跳如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 唯独,沈皇后轻轻的勾唇笑了笑,随即又跟着众人一块儿悲痛。 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徐母,她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跌倒在冰冷的地上,他的红衣被血浸湿,她都分不清,到底是衣服红,还是血红。 “云,云琛……”她从椅子上跌倒在地,推开众人就跪地抱起徐云琛的脑袋:“怎么会这样,云琛,我的云琛,你醒醒,娘不逼你了,娘不逼你了,呜呜,我的儿……” 徐母痛哭出声,程盼盼惊疑的揭开盖头,徐云琛的胸口正中一箭,他紧闭着双眼,嘴角却带着点点的笑。 婚礼不解而散,因为这件事,京中更乱了,外面还未平复,京中还危险重重。 程盛全势必要找出这幕后之人。 然而,他动用了御林军,可程煜早就把尾巴抹干净了,任凭他如何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 他面前有一盘棋子,踢出的有迟将军,端王,徐云琛,留在棋盘上的,还剩沈明南以及林槐安。 他一颗子,吃了全部。 程煜微勾唇角,神色晦暗:“将!” ………… 傅府 傅君泽咳血越来越严重,傅母担心他身体撑不下去,强制性的要他跟黄莺莺成婚,最起码,要给傅府留后!她不会承认迟婳的孩子,死也不承认。 傅君泽用锦帕擦了擦嘴角,他神色很冷:“母亲,你满意了吗?我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迟婳不要他了。 傅母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家人吗?我看你魂都被那个女人勾了去,我们傅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你为何非要去喜欢她?喜欢自己的杀父仇人。” 傅君泽忍不住笑了一声:“杀父仇人?是啊,我就喜欢她,我就喜欢仇人,你又待如何啊,母亲?” “啪。” 傅母再忍受不了,一巴掌甩他脸上,厉声喝道:“傅君泽,我警告你,黄莺莺你不娶也得娶。”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金钗,抵在脖颈中,刺进去一小截,血流如注,她跟着笑:“否则,我死后下了地狱,我要告诉你爹,你如何不孝母亲,如何逼自己母亲去死的,你死后都休想安宁。” 傅君泽微微闭目,他不能责怪他这因为他爹的死而变得疯魔的母亲,也不能逼着她去死,他不是不孝不义的人。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轻咳一声,有血色溢出。 他看向傅母:“是不是把她迎进门就可以了?” 傅母冷着脸道:“对,迎她进门。” 傅君泽微微勾唇,道了一声:“好。” 第462章 尾声(四) 黄莺莺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傅君泽。 成婚这天,天气不怎么好,但影响不了她美丽的心情,她穿着嫁衣,描着最美的妆容。 她才是最后的赢家,她比迟婳好! 徐家婚事结束,又到了傅家,所有人看着这愁云惨淡的天发愁,就是不怎么看好。 黄莺莺出了黄府,被她的弟弟背进了花轿,黄莺莺用手轻掀盖头偷偷的看了傅君泽一眼。 清冷出尘得宛如水中月,她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嫁给傅君泽都成了她的执念,所幸成真了。 迎亲的队伍走过街头巷尾,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傅君泽就任由雨水打湿他鲜红的婚服。 这衣服真难看,黄莺莺穿起来也很难看,他脑海里想起的是迟婳那日姝艳又英气的面容。 他这一辈子,历经很多磨难。 从健全的人到这副活不过二十二的身子,但他始终忘不了小时候教他练武的小姑娘,要他以后跟她冲锋陷阵的小姑娘。 人年少时,一定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一辈子都忘不掉。 迟婳惊艳了他的半生,他永远爱她。 来到傅府门口,傅君泽翻身下马,他连红绸都没有牵,直接就踏步进了门。 黄莺莺小跑跟在他的身后。 大堂的人很多,傅母穿得喜庆,但神色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冰冷。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婚服脱下,露出里面的蓝衫。 婚服被他丢在地上,傅母脸色铁青的猛拍桌子:“傅君泽,你要做什么!” 黄莺莺一掀盖头就看见这一幕,傅君泽跪地朝着傅母磕头。 “母亲,人已经给你迎进来了,从此以后,你再也命令不了我了,你要死便去死吧,儿子不孝,可能要先你一步。” 说完,他站起身,越过黄莺莺就朝外走去。 黄莺莺脸色惨白,她急得朝着他的方向追了几步:“傅君泽!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要去哪儿。” 傅君泽脚步一顿,声音很淡:“与你无关。” 他骑着马,离开了京城,因为他要去飞燕关,寻他这辈子唯一的归宿。 …… 迟婳来到飞燕关持令牌就直接坐帅,叶侯爷对行军打仗这方面并不精通,只能愁眉苦脸的守着等京中再派来援军。 好在迟婳来了,她在行军打仗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迟婳脱下红装,穿上了久违的武装,她黑发高束,露出英气的面容,眼眸冷沉,军中大帐中,除了叶侯爷,叶澜之,还有几名她爹的心腹大将,其中张副将从副将成了将军。 本来是由他指挥的,可因为迟婳来了,他只能退居二线。 他心里很不爽,好不容易把迟将军斗下来了,又来了他的女儿,一来就抢他主帅的位置,可她有令牌,张副将不让也得让。 迟婳观察着张副将的面色,当初就是他告发她爹故意带大焱将士去送死,通敌叛国也是他说的。 没想到他爹老实一辈子,带出了个白眼狼。 迟婳用手指了指地图:“飞燕关外的狭关全部被北狄人占领,敌人二十万人,而我们只有五万不到,想赢很难,但守住可以。” 她看向张副将:“还得有劳张将军带一小队轻骑,晚上从后面绕过去,他们现在姿态松散,把我们看做戏耍的老鼠慢慢折磨,所以我们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悄悄烧掉他们一部分粮草,没有粮草,他们就暂时不会来攻城,火一燃,立即撤退,明白?” 张副将憋着声音应了一声:“是。” 他阴沉着脸,率先走了出去,对着手下道:“点兵,晚上出发。” 这次偷袭很成功,但无疑惹怒了北狄,他们一边继续囤粮食,一边压得更近。 如此过了几日,北狄的人就投石砸墙,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城门就会被砸破。 就在迟婳想带两万兵马拖住的时候,从西边来了援军。 是她阿弟迟羡予。 他特意从凉州赶过来的。 跟着一起的还有三万兵马。 如此,飞燕关就有八万兵马了,北狄有些投鼠忌器,暂时按捺下来没再准备攻城。 “婳姐姐!” 迟婳闻声望去,是作男儿打扮的程期期,她此刻笑容格外灿烂,跑上去就拥抱迟婳:“我好想你啊婳姐姐。” 迟婳愣了一下,她看看迟羡予,又看看程期期:“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起这事程期期小表情自得:“我才不去南疆呢,于是按照我母妃安排的,用婢女顶替了我的身份,她去了南疆,而我就朝西走去找迟羡予,我是不可能再回皇宫了,所以我就跟着迟羡予了。” 程期期脸颊红润,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迟婳忍不住看向迟羡予,见他有些腼腆,不由得好笑,嘴上说着不合适,可遇见了还是忍不住把人娇养起来,口是心非的家伙。 她拍了拍迟羡予的肩膀:“来了就把人带下去休息吧,好好照顾期期。” 迟羡予表情坚定:“我会的姐姐。” 以前的迟羡予不是不敢,只是不想害她为难。 现在的迟羡予,终于可以把程期期归到自己的羽翼下,保护她了。 她已经朝他迈步了,剩下的路不需要程期期走,他背着她走。 时间又划过几日,迟婳一般都是做些小东西,打突击,骚扰北狄,让他们分心,吸取教训的北狄人变聪明了。 大焱守城的不过八万,他们二十万还怕踏不平一个飞燕关? 清除掉迟婳留给他们的小困难,时间已经划到十一月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天空变黑沉沉的一片,天上飘起了小雪。 迟婳望着远方,又过去了三个月,她的小西有十个月大了,不知道会走路了吗?会开始学会叫人了吗? 还有她的阿荟,身体好些了吗? 如果她能活着回去,她一定要招呼他们再在玲珑阁相聚。 就像曾经的京中小霸王团不曾分别过。 以前觉得这个名字傻气,现在迟婳反而觉得挺怀念的。 “阿姐。” 听见声音,迟婳看向站在她身侧的迟羡予。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少年郎终究长成了目光坚毅的男儿,迟婳微微勾唇:“好。” 迟羡予一笑:“我还没见过小外甥呢,等这仗打赢了,我亲自做个小玩具给他。” 迟婳含笑:“好啊,小西会喜欢的。” “咚,咚,咚。” 战鼓响彻天地,经过一夜,天地间覆上一层雪白。 他们八万人已经是不得不战了。 第463章 尾声(五) 不战是死。 战还有很小的几率能活。 迟婳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北狄敌军,她举起战旗朗声高喝:“兄弟们,让我们杀穿北狄蛮子,为已死的兄弟们报仇,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我等战死,城门也绝不相让!”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杀!” “杀!” “杀!!” “杀!!!” 他们气势高涨,无所畏惧。 迟婳转过身,戴上银白的头盔,红缨随着风飘动,她手里拿着一杆长枪,直指远方:“开城门,迎战!” 士兵们皆持着盾与刀冲了出去,迟婳站在高处看着战局,她看向张副将,微微一笑:“张将军,请吧。” 张将军脸色不太好:“你明知这是死战,我们可以再拖一拖的,等援军来。” 迟婳轻笑一声:“如何拖?城中粮草都没了,与其因为挨饿没有力气反抗,不如趁现在气势磅礴,怎么算我们都赚了,还请张将军死守城门,莫当这躲在后头的乌龟。” 张副将被她说得脸一红,行军之人便没有胆小怕事的,他转过身,抽出腰间长刀。 “那便战吧。” 战争是残酷又血腥的。 地上鲜血流成了一条河,有大焱的,也有北狄的。 迟羡予身中数刀,但还是拼着力气杀疯了,程期期在他身后,帮她挡住来偷袭的人。 迟婳手提长枪,骑着骏马来到迟羡予的身旁。 周围的敌人杀光以后,迟婳才拉了迟羡予一把:“带着期期回去。” 迟羡予忍着痛问道:“你说什么?” “回去,这里让我来,如果战死了,带兵全部退回去,北狄肯定也伤亡惨重,短时间不会再进攻,这个期间,就要靠你守住了,千万千万守住飞燕关。” 迟羡予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可是阿姐,昨日我们才说好的,同生死,共进退,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挡。” 迟婳用长枪挡住满天飞来的箭雨:“阿羡,迟家还需要有人撑着门楣,你忍心期期跟你一起死在战场上吗?” “可是阿姐……” “没有可是,这是元帅的命令,你只能服从。” 最终,迟羡予带着程期期又退回城门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见风掀起他阿姐的红披风,她手持长枪,一往无前的冲进人堆,再也没有回来。 这场战争打了三天。 北狄损失了八万的兵力,还接连被斩两名大将可谓是损失惨重。 而大焱还剩三万,他们这边竟然靠着八万兵力硬生生撑了过来。 最终北狄退兵,准备休整一阵再进攻。 大焱的主将死了,谅这剩下的三万残兵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迟羡予红着眼睛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天上又飘起了雪,从小雪到鹅毛大雪。 雪花落下顷刻间就被染成了红色,地上死绝的士兵都覆盖了一层白色,给他们留下最后的体面。 程期期眼睛也红红的,她的手被砍了一刀,至今还不能动,她目光看向远处手持长枪背对着城门跪地的人。 她的头盔早已不见,雪花落在她的乌发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风一吹,她的头发跟着飘扬,可她却再无动静。 迟羡予狠狠闭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咬着牙,艰难的道:“替,元帅,收尸。” 第464章 尾声(六) 迟羡予准备开城门,出去接他阿姐回来,就被一旁的程期期拉住。 “迟羡予,你看那是什么?” 迟羡予步子一顿,顺着程期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一道人影,跨过尸山血海朝着这边而来。 他清冷的蓝衫都沾上了血色。 这是…… 傅君泽! 雪越下越大,雪花打在他的脸上,眉眼之间,他挪动着步子,慢慢朝着远处再无生息的人儿走去。 他想说,迟婳的那句话她说错了。 沧海是不可替的,相思依旧常在。 他在赶来的路上,吹过的风是相思,行过的路是相思,淌过的河也是相思,就连这天地间连接着彼此的空气都是相思。 他的相思跨越千里,终于来到了她的身旁。 迟婳,我跟老槐树许愿了的,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 迟婳,黄泉路上慢些走,等一等我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迟婳,迟婳……我来陪你了。 他艰难的走到她的身旁,她身上中了数箭,血流尽,无生息。 眉眼依旧是他最爱的眉眼,他跪在她的面前,手摸上她已冰冷的脸庞,又抚去她肩上厚重的白雪,最后听着箭羽刺破他胸腔的声音,紧紧的跟她抱在了一起。 他脸贴在她的黑发上,眼睛缓缓的闭上。 迟婳,成亲那天,我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好像实现了。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迟婳,我们这样,算不算共白头了? 程期期哭得无声,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才没让自己发出悲拗的大哭,最后忍不住她扑进了迟羡予的怀里,哭得大声又无助。 “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人的生命这么脆弱,为什么相爱的人要饱受折磨,人为什么要死啊。” 是啊,为什么啊?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也想抱怨天道不公,可这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热泪似乎穿透了盔甲传到了他的胸腔里。 在这一瞬间,迟羡予长大了不少。 在这一年里,他失去了敬重的父亲,也失去了从小跟他相依为伴的姐姐。 他什么也没有了,程期期在他怀中哭得颤抖,迟羡予抬手轻轻拥住了她。 北狄的大军没来得及卷土重来就再被打得七零八落。 原来是援军来了,来的是沈明南。 他平复了南疆便火速往北方赶,可还是慢了一步。 迟羡予扶着棺椁,迟婳跟傅君泽合葬在一个棺材里,他没忍心让两人分开。 北方局势稳定,迟羡予要扶棺进京,贺宥此次充当了沈明南的军医,跟着他到处跑,他又开始给这边受伤的战士们治疗。 这边的消息传去了京城,北狄退兵,程盛全大喜,迟家的冤屈就此洗去,迟婳成了功不可没的功臣,被程盛全追封为巾帼将军。 赵荟蔚听闻沈明南要回来的消息,她无力的窝在衣裳上,旁边点上了碳火,可即便这样,她依旧冷,她的身体依旧疼。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乌黑的头发变得没有光泽,原本带点儿婴儿肥的脸现在彻底没了。 她不敢再照镜子,因为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她自己都不忍再看。 也不知道沈明南还会不会喜欢她。 一个已经变得很丑的赵晏晏。 ------题外话------ 明天见 第465章 尾声(七) 沈明南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日子也步入腊月了。 他看着久违的城墙,心里想的却是他的晏晏现如今如何了。 他按捺住想立刻去她身边的冲动,带着大军就朝着皇宫而去,守宫门的是祁阳,沈明南抬头看向他:“开门,本王进宫复命。” 祁阳不疑有他,没办法,他现在心里最崇拜的就是沈明南了。 沈明南穿着黑色的玄甲,肌肤在铠甲的映衬下都变得冷白,他紧抿着唇,今天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程盛全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吃着丹药,吃得臃肿的身子都涨出一条条的青筋还是停不下来。 “砰。” 御书房的门被沈明南一脚踢开,程盛全怒气冲冲的转头,刚要苛责就看见来人是沈明南,他愣了一下:“你,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沈明南看着他,微勾唇:“就刚才啊,皇上没收到消息吗?” 消息?根本就没有沈明南回京的消息。 他站起身,嘴里夸奖:“此次表现得不错,等会朕就拟旨,赐你金银珠宝,良田万顷。” 沈明南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本王此次来便看见皇上因吃丹药走火入魔暴毙了。” 程盛全目露惊愕:“混账,朕好好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镇北王没有胡说,皇上确实因丹药暴毙了,镇北王怒斩天法道人,为君报仇。” 一道女声从后方柔柔响起,穿着紫衣的颜汐走了进来,她手中还端了一碗漆黑的药汁。 程盛全这才意识到不对:“你,你们,你们莫不是想造反?” 延元接过那碗药,几下制住他就给他灌,程盛全挣扎着想吐出来,被延元点了穴道丢床上去了。 不过几息,程盛全便再也动静。 沈明南垂着眸,转过身:“吩咐下去,鸣钟二十七下,皇上驾崩。” 颜汐在一侧站着,笑道:“我便在这儿守着,证明陛下确实是暴毙,免得王爷凭背骂名。” 沈明南倒是觉得无所谓,骂不骂他又有什么关系?本就是乱臣贼子,只是披了层光鲜亮丽的外衣。 是夜,程煜带兵杀进皇宫,此时沈明南正脚蹬着龙椅,百无聊赖的坐着。 外面一片厮杀声,程煜的人护着他来到了金銮殿,面前的一幕简直刺痛了他的眼。 他仿若看见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坐着玄衣的帝王,一如前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沈!明!南!”程煜双目充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沈明南冲着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程煜,本王赢了。” 程煜手持铁剑:“孤杀了你。” 他还没近身,就被余淮等人打退,三两下就被绑了起来,他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沈明南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他明明看见了他喝了那杯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帝尸骨未寒,太子便急切逼宫,此行有妄人伦,当诛,现即刻压入大牢,再行处置。” 整个皇宫,里里外外全是沈明南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程煜被压了下去,太子府被他下令抄了,姚南嘉一块儿丢大牢里陪程煜。 左沁不堪受辱,上吊自尽。 天,很快亮了。 宫中其他事宜全部交由林槐安去打理,林槐安拦住沈明南,指了指包好的黑色外袍:“这是那天法道人的衣袍,他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沈明南眉头微皱,随即道:“派人下去四处搜索一下,务必把这等恶人找到。” 林槐安点头:“我知道了。” 沈明南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他一把拉住林槐安,在林槐安逐渐疑惑的目光下,他轻咳一声:“本王现在看起来怎么样?身上没什么血腥异味吧?” 林槐安:“……没有。” 沈明南这才松开他,然后大步的朝着宫门而去,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的晏晏了。 镇北王府 赵荟蔚把那一瓶抑制毒性的药丸全部吞咽下肚。 等会儿流血就不好看了。 她坐在铜镜前,里面的人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一般,她给自己扑了嫣红的脂粉,苍白的脸色就被盖住,又涂上殷红的口脂,淡色的唇变得红润起来。 一瞬之间,本病入膏肓的人似回光返照一般,再次变得鲜艳动人。 她穿得很厚,她的脸有一小半是隐在白狐毛的大氅里,璎珞为她挽了最好看的头发,她在身后流泪不止。 “姑娘……” 赵荟蔚微眨眼睫:“怎么了璎珞?” 璎珞抽噎一声:“姑娘,空青子就要回来了,你等等他好吗?” 赵荟蔚对着镜子微笑:“好。” 初微推开门:“郡主,王爷回来了。” 沈明南回来了,赵荟蔚站起身,神色变得神采飞扬。 外面的积雪还没有融化,院落里到处都是雪白的一片,她打开门,就看见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 她从未这么想过他,他离开的每一天她都很想他。 天空又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头上,白狐大氅上。 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媚,像开春的桃花,一簇一簇的明艳了整棵枝头。 “沈明南,我想你了。” 久违的重逢,让沈明南想即可把她拥抱在怀里。 “滴答,滴答。” 他本走着的步子停了下来。 赵荟蔚也愣神的看着他,然后抬手缓缓又摸向鼻尖,为什么又流血了,明明她吃药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再也坚持不住,软倒的身子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看着天空的细雪,落进了她的眼睛,泛起一层冰凉,又带着一阵热意。 “晏晏……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含着颤抖,意外的跟她中箭那天重逢。 赵荟蔚突然就感到很抱歉,明明他看过她死了一次,她还要让他看着她死第二次。 可是,她只是想再见见他,一次就好。 她想张嘴说几句话,可刚开口,血意就涌了上来,她艰难的咽下,她要漂漂亮亮的,活在沈明南的记忆里。 “晏晏?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流血啊?啊?晏晏……” 他用锦帕给她擦拭着脸颊,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晏晏……” 有雨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赵荟蔚才发现,不是雨水,是他的泪。 她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意识渐渐抽离,她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声音轻而缥缈:“沈明南,我爱你。” 所以,你忘了我吧。 第466章 尾声(八) “不要……不要……” “晏晏!晏晏!!!” 怀中的人,再无生息。 他凯旋回来了,可他的晏晏却永远长眠。 他留不住她,他最后还是留不住她。 沈明南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那柔软的白狐毛一片湿润,白雪还在簌簌的下,他抱着赵荟蔚跪在雪地中,无声哭得颤抖。 “主子……这是姑娘给您留的信。” 璎珞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沈明南一把抓过信,然后抱着人就走进了屋子。 “你们谁也不要来。” 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们的身影。 “沈明南,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春日桃花开的时候,你穿着红衣来娶我了,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啊?只一眼,就把我魂都勾去了。 我们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入了洞房,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我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彼此变老。 可惜啊,这只是一场梦,南柯一梦的毒性太烈了,我醒来的时候便吐血不止,多少次以为自己要死去,但只要想起你,我就忍着疼过来了,因为我要等你凯旋归来。 沈明南,我私心的想要你不要忘记我,你要永远记着我,我在你的记忆里永远明亮,可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所以,我还是决定放过你了,你忘了我吧,以后再遇见一个好姑娘,让她好好照顾你。 沈明南,还有最后一句话,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沈明南坐在床边,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这封信上,泪水晕染了纸上的墨意,渐渐变得模糊。 信纸上还有几滴浅浅的血迹,混着她的指印沾染在上面。 晏晏,你想说的最后一句,我听见了,我想说,我也爱你。 信被他整齐折叠塞进衣裳里妥善放好,他泛红的眼尾顷刻间又染上了肃杀之气。 他站起身,提着剑,打开了大门。 路过璎珞的时候,他吩咐了一句:“进去把她脸上的血迹擦去,她不喜欢。” 话落,他就离开了镇北王府。 大牢 程煜席地而坐,姚南嘉坐在他的不远处。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满盘皆输。 “嘎吱。” 铁门打开,两人望去,是沈明南来了,他整个人肃杀又冰冷,沉寂又阴郁,那双黑眸看他们的时候仿佛在看肮脏的臭肉。 “沈明南,你……” “噗呲。” 程煜话还没说话,胸前就中了一剑,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直到那冰刃从他身体里抽出,又捅进,如此几次,程煜彻底绝了生机。 鲜血在他身下蜿蜒的流出,他看向姚南嘉:“把药交出来。” 姚南嘉脸色苍白:“南,南柯一梦没有解药。” 沈明南一剑刺她肩胛里:“药,拿出来。” 姚南嘉这才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里面就是毒药,南柯一梦。 最后,他一剑刺她心口,剑一挑,她人就倒在了程煜的身旁。 沈明南黑眸看着手中的药瓶,打开一看才知道南柯一梦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毒水。 瓶塞被他丢在地上,里面的毒药被他一口饮尽,黑剑跟瓷瓶皆丢在了地上,他独自转身离开了大牢。 京中皇帝驾崩,太子也惨死牢中,端王被打断了腿,没有君王的大焱百姓人心惶惶,最后林槐安无奈,只能暂时抓来程焕登基,稳住朝纲。 外面如何,都与沈明南无关。 他命令所有人不能踏进这方院子。 然后拿出他亲自绣的嫁衣,为赵荟蔚穿上,嫁衣的尺寸是按照她的身量指定的,她穿起来很合适,红衣衬得她的脸更娇艳。 他把人抱起来,小心的放在椅子上,一只手微抬着她的头,一只手替她梳发。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 他替她挽了发,簪了头花,然后再把人小心的放在床上。 她白嫩的双手交叠腹部,睡得很安详。 沈明南换上同款的红色婚服,躺在赵荟蔚的身侧,紧紧的拥着她。 没有别的姑娘,他这辈子,只爱晏晏一人。 生亦同归,死亦同寝。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她在哪儿,他就去哪儿。 晏晏,我来赴约了。 无论你在哪个世界,我们都会相遇。 所有人都站在院落外面,红着眼睛看着紧闭的大门。 林槐安,璎珞,贺宥,以及叶澜之都在。 叶澜之哭得眼泪鼻涕都糊成了一团:“呜呜呜,三哥。” “三哥,他肯定不想活了。”叶澜之一个大男人,眼睛都哭肿了:“原来世间真的可以为情殉葬。” “只是,为什么他们都要遭受这些磨难啊。”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 叶澜之断断续续的说着,所有人都沉默。 直到不知道谁传了一声,空青子回来了。 这老头来得风尘仆仆,头发都打了结。 “人呢人呢,解药做出来了,快快快,你们全站在这儿做什么?” 璎珞这才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死了。” 空青子捏着药瓶的手一颤:“你说什么?死了……” 第467章 尾声(九) 赵荟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已经黑屏的电脑,片刻才揉了揉脑袋,她竟然看一本看到睡着了。 动了动鼠标,屏幕瞬间亮了起来,书已经到了大结局了,里面的王爷沈明南凯旋而归,颠覆了整个大焱朝纲。 赵荟蔚随即就用鼠标点了一下,这本破书就被关上,她嘀咕一声:“什么嘛,男二上位史?” 于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的房间很大,装扮是很公主风,赵父很宠她,几乎有好东西都搬她屋子里来。 想着自家爹,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爸,你跟妈度蜜月什么时候回来?” “啊?”赵父那边很吵,像是在医院一样。 赵荟蔚皱着眉,正准备继续问,就听见赵父说:“荟荟啊,爸爸跟妈妈明天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自己跟王姨说啊。” “嘟嘟嘟……” 电话很快被挂断,赵荟蔚摇摇头,她爸跟她妈都出门旅游一个月了,而她这儿暑假也快结束了,马上升大四。 她想法很简单,混一年,回家继承她爸的珠宝公司。 她走动到门边,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沈明南这三个字。 赵荟蔚愣了一下,随即就听到一声“晏晏”。 她转过身,朝后方看去,除了打开的窗子,被风吹摇晃的窗帘,什么也没有。 她疑惑的揉了揉耳朵,看来以后不能在电脑边上睡觉,对身体不好,还有那声似有似无的“晏晏”让她一阵恶寒。 这小名她多久没用了。 王姨是她家请的保姆,负责这栋别墅的卫生以及赵荟蔚的吃食,她晚膳的时候煮了粥。 “小姐,你看看桃花粥喝吗?可香了?” 桃花…… 赵荟蔚只觉得有什么在她脑子里极快的掠过,她却抓不住,她坐在椅子上,甜粥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 “桃花不是春日里才有吗?” 王姨解释道:“这是晒干的桃花瓣,煮粥的时候洒里面就好了,味儿清甜。” 赵荟蔚喝了一勺,笑道:“好喝。” 晚上的时候王姨是要回家了,偌大的别墅就只剩赵荟蔚一人,她看了看同学微信群,里面的几个损友在聊着娱乐八卦,赵荟蔚不太感兴趣,就去追剧。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她就睡了过去。 “晏晏……晏晏……” 梦中,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有身影从她脑海里掠过,她却看不清的样子,只能听见那一声又一声的晏晏,唤得她心脏发紧发疼。 “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眼角有泪溢出,赵荟蔚死死的扯着自己胸口的衣裳,心太痛了,痛得她快喘不过气。 梦中的场景,支离破碎,她勉强只能看见一道人影,重复着磕头。 他是谁啊,她为什么会梦见他? 还有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她会这么痛苦? 早晨醒来的时候,赵荟蔚发现她半边枕头都湿了,她愣了一下,她只记得昨夜做了一个梦,具体是什么内容她又忘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烦躁,她眼睛好疼,一照镜子还哭肿了。 赵荟蔚就觉得挺惊悚的,她啥事没有,哭个什么劲? 但好在,中午的时候赵父跟赵母就回来了,她站在宽阔的阳台上,看着她爸小心的扶着她妈下了车,两个人看上去甜甜蜜蜜的。 她就挺佩服她爸和她妈的,二十几年感情如一日,越处越浓。 她转过身想出去接一下他们,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她爸兴高采烈的叫唤她:“晏晏呐,晏晏,快下来,爸爸跟你说个好消息。” 赵荟蔚脸都黑了:“爸,你叫我什么?” 赵父这才觉得失言,他家闺女就是不喜欢这个小名,他嘀咕一声:“我觉得晏晏挺好听的,你这孩子真的是。” 赵荟蔚白了他一眼,然后坐到赵母身侧,在桌上拿了个苹果就开始啃:“有啥好事,这么高兴?” 提到正事,赵父兴奋的直搓手:“昨儿我跟你妈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她怀孕三个月了。” 赵荟蔚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赵父还在继续:“荟荟,你要当姐姐了高兴不?等你弟弟或者妹妹出来,我就给它取个小名叫言笑,言笑晏晏多好听。” 赵荟蔚没理他,反而看向赵母:“妈,你怀孕了??” 赵母脸上都是温柔母性的光:“对啊,还好没去坐那个过山车,要是孩子没了,我非得跟你爸拼命。” 赵荟蔚是晕乎乎的回房,她当了独生子女二十年,突然听说她要当姐姐,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于是她就开始看育婴方面的知识,她妈都有四十了,属于高龄产妇,她也得帮衬一些。 晚上,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一直在喊谁“公子”。 那个人坐在椅子上,穿着矜贵高冷的玄衣,他的面容是模糊看不清的,他好像在跟她说着什么,她一直对着他笑。 画面一转,河里全是花灯,他拿了一个玉坠给她。 第二天再赢的时候,她的眼睛依旧很疼,赵父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有些担忧:“荟荟,怎么还哭了?你放心有了弟弟,爸爸妈妈也不会不要你的。” 赵荟蔚:“……” 她会哭这种事吗? 她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才迟疑的问道:“爸,我那屋子好像风水不太好,最近老做噩梦。” 赵父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房子我还是请风水大师来看过的,绝佳的宝地,我看你就是看那些看多了,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堆,晚上肯定就做噩梦了。” 提到,赵荟蔚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快速划过。 她猛的站起身:“对,我要去。” “诶诶诶,吃早饭呐,这孩子真的是,咋回事啊神叨叨的。” 赵荟蔚连忙坐到电脑桌前,打开自己上次浏览过的,她一页一页的翻,不对,不对…… 这不对…… 她看着第一页,她记得明明开始的时候有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怎么书中没有了。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沈明南”这三个字,心里发涨,喃喃自语: “沈明南,他是谁啊……” 第468章 尾声(终) 赵荟蔚两只手捂着脑袋,她好像忘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人。 晚上,她都不敢闭目睡觉了,但实在撑不住睡意,果然,她一睡,那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就随之而来。 “你答应我的……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 “你说的……要与我岁岁年年。” “你要穿红嫁衣,我们要生可爱的孩子,我们要相伴到老,你不能骗我,我会死的……” 梦中场景划得飞快,最后定格在一身红色嫁衣上,她模糊看见穿着一身玄衣的男子,手里拿着绣针,正一针一线的绣着嫁衣的花纹。 梦中的人似有所感,抬头向虚空望去,他不言不语,黑眸里满是悲寂。 这个梦,她一梦就梦了一个星期,天天晚上重复着看人绣嫁衣,再醒的时候,她唯一记住的就是嫁衣。 赵荟蔚近日神情恍惚,不是发呆就是走神严重,喊好几声她才回神,赵父有些担忧:“荟荟,你最近怎么回事?” 赵荟蔚神情有些憔悴:“爸,我都说了我那房间风水不好,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折磨死我了。” 赵父这才重视起来:“不会真撞鬼了吧?隔壁县听说有个很灵的寺庙,叫灵山寺,要不要爸陪你去那儿拜一拜?祈求个平安符保一下平安也好。” 一听寺庙,她心里有片刻的颤抖,过了半晌才道:“好,去看看。” 灵山寺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赵父看着长长的阶梯,但意外的是这儿竟然没有人,他有些纳闷:“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这儿很灵的,怎么人都没有一个。” 赵荟蔚的呆呆的看着山门前灵山寺这三个大字,她脑海里划过她骑着马,来到这里的画面,好熟悉,就好像她很早以前就来过。 她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她的面前变成一片荒芜,两旁种满了血红了彼岸花,随着风轻轻的摇曳。 她每走一步,仿佛都是踩在血上。 前面有个人,一步一磕在跪长阶,他双膝都是血,阶梯上一条刺目长长的血痕。 “沈明南……” 赵荟蔚声音有些颤抖:“沈明南!” 本跪着的人顿了顿,缓缓的回过了头,他眼尾泛红,轻唤了一声:“晏晏……” “荟荟!” 变故不过一瞬之间,赵荟蔚头脑一阵刺痛,晕倒在地,赵父慌忙的去扶住她,抱着自家闺女就往医院赶。 而她陷进了无尽的深渊…… “信徒沈明南,愿以血肉为引,神魂为祭,换她回来……” “信徒沈明南,愿以血肉为引,神魂为祭,换她回来……” “信徒沈明南……” 他一步一磕,一磕一句,声声祈求。 她眼泪流得无声,尘封的记忆就此打开,她记起来了,这个夜夜扰她的人是谁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明明不信神佛,偏偏要去祈求神佛,明明他们隔了一整个时空,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再相遇。 为何执念要这么深,为何还唤醒她尘封的记忆…… 她又该怎么办? 她回不去啊。 赵荟蔚再醒的时候,入目就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赵父很自责:“等会儿回去爸就搬家,爸要是早点重视就好了,你就是精神紧张过度,突然弦绷了,就晕了过去。” 赵荟蔚坐起身,脸色有些白:“爸,不用搬家了,我没事了,我要出院回家。” 赵父拗不过她,只能带她回去了,于是问道:“你做了什么噩梦啊?一个星期了。” 赵荟蔚侧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爸,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叫沈明南,长得很好看,有勇有谋,他性子傲娇有时候脾气也很坏,可他很听我的话,也很爱我。” “我们没在一个时空。” 赵父欲言又止的看向她的侧脸,赵荟蔚知道,赵父一定会觉得她疯了,可这就是事实。 谁知,赵父只是沉默了一瞬,就笑道:“我知道了,值得我闺女喜欢的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赵荟蔚错愕的看向他,声音有些颤抖:“爸,你相信我说的?” 赵父轻轻一笑:“相信啊,我家荟荟从小就不会骗人。” 是啊,她从不会骗人,可她却骗了沈明南一次又一次。 她骗他永远不会离开。 骗他陪他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甚至骗他,岁岁年年陪他看烟花,陪他过生辰。 骗过他,春日桃花开的时候答应嫁给他。 她有些难受的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不,我就是一个骗子。” 回来以后,赵荟蔚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赵母很担忧,赵父拦着她:“女儿大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劝了也没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从此以后,赵荟蔚就拿起针,照着记忆中沈明南绣的样子,在大红的嫁衣上绣着繁古的花纹。 她在学校请了病假,休学一年。 她并不熟练绣技,她比沈明南还笨,可她就想自己绣一件嫁衣,听说可以保佑相爱的人长长久久。 夏去冬来,赵荟蔚跟家里人吃了团圆饭,新的一年开始了,她站在窗前看着上空绽放的烟花,神色温柔。 “沈明南,新的一年,新年快乐。” 一月的时候,赵母生产了,是个弟弟。 赵荟蔚对出生就红彤彤的弟弟很嫌弃,皱得跟个猴子一样,但过了一个月,她弟弟赵言笑就长开了,变得白白嫩嫩的,很是喜人,赵荟蔚最喜欢抱他。 三月,赵母早就出了月子,言笑也两个月大了。 春日里,万花争艳,百花齐放,可赵荟蔚依旧最爱那淡粉的桃花开。 桃花开的时候,她穿上了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化上最美的妆容,挽了最美头发。 她走到外面,跪地拜别了自己的爸妈。 “女儿不孝,从今以后便不能再陪在爸妈身边,我跟言笑说了,让他带着我的这份爱,孝敬你们。” “爸妈,我要去寻他了,我不能再骗他,他只有我了。” 说完,赵荟蔚就走了,赵母躲在后面哭得不能自己,赵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扶着妻子的肩膀,微微扯唇:“别哭了,言笑就是晏晏呢,我们的孩子还在。” 灵山寺的阶梯很长,赵荟蔚大红的嫁衣迤逦在地,每走一步都留下痕迹,风掀起她的裙摆,轻晃她的秀发,她坚定的踩在石阶上。 沈明南,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相遇。 你跪了一千台阶,便换我来寻你。 她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仿佛看见虔诚跪在佛像前祈求的人,风一吹,眼前的景象便消散了。 灵山寺的后面有一处万丈悬崖,站在上面风吹得猛烈,吹得她的嫁衣猎猎作响,山上的桃花树被风一吹,樱粉的花瓣落在她的乌发上,嫁衣上。 她转过身,看向来时路,最后闭目张开双手往后一倒,身子掉进了万丈悬崖。 沈明南,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在桃花开的时候,来嫁你了。 (正文完) ------题外话------ 正文完结,撒花~ 第469章 番外1 春日偶成 春日融融,和风阵阵。 落花村 这儿的整座后山都种满了桃树,临近后山的一处院落,里面的桃树枝繁叶茂已经开花了。 偶尔会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这儿经过,一年前,这儿住进了一个长相绝滟的郎君。 郎君喜欢穿青衫,说是翩翩公子也不为过。 不过听说,这位郎君在等亡妻,她们就想,人都去世了,怎么等得回来?奈何,这位郎君深居简出,她们想看一眼都很困难。 “汪汪。” 有狗扒拉着门,长相绝滟的青衫公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手上戴着一串佛珠,长眉微挑,黑眸深邃:“大黄,回来。” 大黄不听,它咬着门,想打开这扇竹门。 沈明南走向前,拎着狗脖子就往后拖:“把门咬坏了,今晚就有狗肉吃了,你要不要来点?” 大黄委屈的哼哼唧唧,目光还是很向往外面,并且它很躁动。 但被沈明南压着,它委屈的坐在门边。 这是赵荟蔚以前的房子,尽管有很久没人住了,依旧很干净。 他已经在这儿住了有一年了,只有来到这里,他浮躁难耐的心才能得到平静。 三年了,距今他的晏晏已经去世三年。 三年前,他抱着必死的决心,陪赵荟蔚上路,谁知,那瓶解药没救到赵荟蔚,反而把他救活了。 说来嘲讽,他不是不敢死,而是不能死。 他掏着米,淘米水浇在桃树下,他抬头看了看,花朵娇艳粉嫩,跟赵荟蔚的脸颊一样好看。 即便过了这么久,他依旧记得她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因为她能夜夜入梦。 “嘎吱。” 门打开了,沈明南一个没留神,大黄就偷溜了出去。 他紧抿着唇,要不是赵荟蔚喜欢这只傻狗,他早就杀了吃了,他走向前,把门直接关了,既然它这么喜欢出去,就别回来了。 然而过了一夜,大黄真的没有回来。 翌日,暖阳普照,枝头的桃花都泛着粉色的光泽,沈明南锁上竹门就开始去寻狗。 他朝着后山而去,漫山遍野全是桃花,这都是他亲手种的,他为她种过满园玫瑰,也可以种满整个山头的桃花。 他踩在不算泥泞的山路上,路旁的花枝拂过他的青衫在上面留下一些水痕,偶尔有微风拂过,掀起一阵花瓣落在他的发上,肩上。 他淋着桃花一般的雨,朝着山里走去。 “汪汪。” 听见狗叫,沈明南抬头看去,大黄冲着他摇尾巴又往里面跑去。 沈明南捏了捏拳,他逮着这只狗一定先把它打一顿,携着满身的冰冷他朝着大黄那个方向而去。 上来以后,他的视线变得更加明朗,花瓣为他铺了一层花路,他走在上面,脚步踩在柔软花瓣上没有任何声响。 突然他的步子一顿,他看见了大黄,它正蹲在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身侧,女子蹲身正摸着大黄的头 女子似察觉了什么,她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缓缓站起身,笑得比桃花还灿烂。 沈明南站在原地没动,桃花林原来可以这么美。 他眼尾泛红,却又忍不住笑了。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春天是个好日子,因为,春日偶成。 第470章 番外2 大婚 三年未见其面的镇北王回京了,还带回来了个姑娘。 听说要跟那姑娘成婚了,京中的人皆是觉得不可置信。 又听说,姑娘回来的时候,淮南王府的人都去了,本以为是去找镇北王的麻烦,没想到淮南老王妃竟然认了那陌生女子做孙女? 宫里直接拟旨册封了郡主,封号清惠。 这事一件接一件的离谱,更离谱的是,那姑娘长得跟已去世三年的宜光郡主几乎一模一样。 无论坊间怎么传闻,都挡不住他们五月成亲了。 这天,红绸铺地,十里红妆。 沈明南已经由镇北王变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选的府邸隔淮南王府有两条街远。 天还未亮赵荟蔚就从床上被薅起来,璎珞高兴的忙进忙出,初微也在为其穿嫁衣。 淮南老王妃在她身后为她梳着头发:“晏晏呐,这嫁了人,就不比以前了,嫁沈家小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伺候公婆了,但你要记住,过去以后要相夫教子,跟沈家小子相敬如宾,知道了没。” 赵荟蔚眨巴了一下眼睛,应道:“我知道了祖母。” 头是由沈老太君梳的,妆容是淮南王妃描的,她有些感慨:“还是年轻好啊,看看我家晏晏多美。” 淮南老王妃笑睨她一眼:“我看你也不老啊。” “我都三个孩子的娘了,唉,说到这是我就愁,槐安都二十三了,还不肯成亲,也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 淮南老王妃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逼不得的。” 璎珞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新郎官来了!” 赵荟蔚一听,本闲散的身子一下就紧绷了起来,淮南老王妃牵着她,轻拍了拍她的手:“走吧。” 几人来到正厅,赵荟蔚跪地拜别了亲人,淮南王妃塞了个苹果给她拿着,又亲自给她盖上红纱盖头。 盖头看外面朦朦胧胧的,最后由林槐安背着她出门。 林槐安背着她,边走边道:“在摄政王府受委屈了就来跟哥哥说,哥哥随时接你回家。”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吵人得很,赵荟蔚轻勾嘴角,附在他耳侧说:“哥哥,我知道了。” 被红盖头遮住的视线看不清沈明南,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朝她伸过来的手,她轻轻把自己手掌放在他的手中,谁知沈明南一拉,她惊呼一声,直接跌到了他的怀里。 他直接把人抱起走到花轿面前,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你是我的了,小祖宗。” 从十八到二十三,五年的时间,他终于拥有她了。 花轿抬得很平稳,路旁也格外的热闹,百姓们看着这花轿后头跟的嫁妆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咂舌。 花轿绕了两条街进了摄政王府了这嫁妆还有些正在从淮南王府出来,财力简直惊人。 赵荟蔚同沈明南牵着连接着彼此的红绸,跨过火盆,里面的宾客很多。 有她淮南王府一家,有落花村一家,还有叶澜之,贺宥,璎珞等人,就连新帝程焕也在。 当初登基的时候他是被强制薅去的,现在即便他不乐意也跑不掉了,沈明南压根就不会被朝政束缚着,只能委屈他这个当表弟的管理朝纲。 正厅的椅子上,坐着赵荟蔚的祖父祖母,因为沈明南没长辈了,他觉得赵荟蔚的长辈就是他的长辈,拜谁都可以。 司仪清了清喉咙,现场就静了下来。 “一拜天地。” 沈明南深深叩首,他很感谢神明,把晏晏还给了他。 “二拜高堂。” 赵荟蔚朝着淮南老王妃郑重的行礼,她在异世也有爱她的家人。 “夫妻对拜。” 两人相望,行礼后便是一辈子相伴。 “礼成,送入洞房。” 赵荟蔚在众人的簇拥下送去了婚房,大红的婚床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坐在床边上,手里还紧张的捏着个苹果。 没过多久,沈明南就推门进来了,喜婆急忙拿了挑喜帕的玉如意给他:“王爷,挑盖头吧。” 一双红靴行至她的眼前,眼前一晃,视线变得明亮。 她微微眯眼,就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他穿金丝所制的精致婚服更加光彩夺目了,那双潋滟的含情眼含着温柔的笑意。 赵荟蔚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沈明南牵起她,倒了两杯酒,两人交杯喝下,喜婆在一侧说着好话:“喝了合卺酒,天长又地久。” 随后他们全部出去,这儿独留他们二人。 沈明南弯身附在她的耳边:“晏晏,你真好看。” 她的脸颊都是热热的,用手轻推了推他:“你不用去敬酒吗?”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要去的,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吃饱一点。” 赵荟蔚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什么?” 沈明南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别饿着了,我会心疼的。” 这狗男人还挺疼人,这是赵荟蔚第一个想法,她点头:“我会吃饱的。” 随后就目送他出了婚房,璎珞给她端了糕点来,一上午她啥也没吃,又从床上薅了些红枣桂圆来吃。 璎珞就把她头上的凤冠取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脖子终于回来了,最后赵荟蔚把手中苹果都吃完了,整个人都是饱饱的。 她倚靠在床边昏昏欲睡,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睁开眼就见沈明南进来了,他身上带着酒味,她正待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压在了床上。 他眼眸深邃的看着她问:“吃饱了吗?” 赵荟蔚后知后觉的点头:“饱,饱了……” “到我了。” ………… 沈明南种过玫瑰,种过桃树,所以他对种地这一块很擅长,比如说,这个坑,得挖多深,土得填多少,都得反复的来,慢慢的来。 树苗埋多深完全是看个人的挖土技术,埋得好成活率就高,并且未来的长势也不会差。 种了树以后,就要浇水,好的泥土本就湿润的,所以一次不用浇太多,太多了容易涝死,适量而止,当然隔几个小时浇灌一次也是可以的,要想树苗长得好,雨水跑不了。 这些都是种地的经验,感兴趣的可以学一学。 ------题外话------ 祝沈狗晏晏新婚快乐~ 第471章 番外3 还愿 红色婚服散落一地,跟着喜庆床帐一起摇晃的还有外面的树影,外面很寂静,唯有屋中偶尔溢出几声娇弱的哭声。 “沈明南,够了……唔。” 抗议的声音才响起,片刻又变成呜呜咽咽的声音。 “最后一次。” 这句话,赵荟蔚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次都是最后一次,可似乎都没有边际一样。 她就跟一条找不到落脚点的船一样,浮浮沉沉。 这么一闹都快天明了,跟沈明南成亲的唯一好处就是早上可以不用去给公婆敬茶。 外面已经有了人影走动,赵荟蔚睡得很沉,沈明南拥着她,最后在她脸上轻印了一吻才起身。 他穿上青衫,并吩咐下人们不要来打扰她。 等早上赵荟蔚再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酸疼的要命,而罪魁祸首正坐在桌子旁看书,见她醒了还来句:“醒了?饿了吗?” 赵荟蔚看见他都气饱了,黑着脸撇过脑袋不理他,沈明南也有些心虚,以前他可以清心寡欲的,这都名正言顺了,一个没忍住…… 他走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里:“还疼吗?” 赵荟蔚浑身一僵,红着脸瞪着他:“把你的手拿开!” “我给你擦药。” 还好贺宥给了他一枚软膏,昨夜给她清洗的时候已经擦过了,看她还不舒服,他只能给她擦第二次。 赵荟蔚都快哭了,连忙抓住他的手,夺过软膏:“我自己来。” 然后沈明南就看她弯着小脑袋,拱在被子里自己捣鼓,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沈明南眼眸的光又暗了。 本穿好的青衫再次被他脱下,他手抓住她的手:“娘子别折腾了,为夫来。” …… 赵荟蔚是下午时分,才吃上了一口热饭。 某个罪魁祸首被她晾在一边,她一直冷着脸,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沈明南不在乎啊,不停的给她夹菜。 晚上的时候,知道躲不过,赵荟蔚声音就软了一些:“你歇一歇吧,你不累我都累了。” 沈明南揉了揉她的脸:“放心,明早还要进宫去拜见皇上,安心睡。” 如此,赵荟蔚就真放下心来了。 只是,两人都躺下的时候,赵荟蔚都快睡着了,就察觉到某人又在耕耘,她安哪门子心! 翌日,她穿戴整齐就跟沈明南进宫了,沈明南牵着她,两人走在宫道内,她还在生闷气。 沈明南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媳妇儿,别气了,我真知道错了。” 赵荟蔚一只手没忍不住去掐他腰间的软肉,气呼呼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想知道?回去悄悄说给你听。”他低声说得蛊惑撩人,她抬头就撞进他含笑的黑眸里。 然后看向他的青衫,有个问题她憋很久了:“你怎么不穿你的玄衣了?” 沈明南低头看了看:“这颜色不好看吗?我记得你以前还夸我穿青衫好看。” 她拧着秀眉:“好看是好看,只是觉得怪怪的。” 他忍不住笑了:“想知道啊?后天你就知道了。” 两人拜见了程焕,有贺宥为他调养身子,他已经好了很多,宫里也有几个后妃,只是还没有立皇后。 几人相聚在亭子里,他看见高兴的道:“表哥表嫂,来坐。” “刚刚期期才跟迟羡予出宫呢。” 关于他俩的事,赵荟蔚也听说了,他俩去年成亲了,傅西现在由迟羡予照顾着,住在将军府里。 傅西应该都有四岁了,想起傅西,赵荟蔚又难免会想起迟婳。 他们所有人都还在,唯独她不见了。 几人闲聊一阵,她跟沈明南就告辞离宫了,走到外面,两人没有坐马车,而是慢慢走。 突然赵荟蔚停下脚步:“沈明南,我不想走了,你背我。” 沈明南长眉一挑看着她:“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夫君,你背我吧。” 她摇着他的手臂,软声撒娇缠人得很。 沈明南在她身前蹲下身,拍了拍肩膀:“上来吧,小祖宗。” “哇嗷~” 她整个人扑他背上,他稳稳的托着人,两人慢慢朝着充满烟火的街井去。 “秦舟呢?”她手环着他,在他耳边问道。 “照顾徐云琛。” 赵荟蔚有些惊讶:“徐云琛没死?” “他运气比较好,心长偏了,但也休养了好几年,才养回来一些。” “我们能去看看他们吗?” 沈明南冷哼一声,语带不满:“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赵荟蔚手摸向他的脸,滑滑嫩嫩的手感极佳,她扯了扯:“我想看的人可多了,我一回来你就急急忙忙拉着我回京成婚,好多人都没好好叙旧呢,不知道你急什么。” “你说我急什么?昨夜你不是知道了?嗯?”他不答反问。 赵荟蔚把脸埋他脖颈旁,轻“呸”了一声:“满脑子废料。” 沈明南哼笑一声,没再回她。 他怕人又跑了,得盖上章才能放心,听说有孩子套得更牢,他已经暗戳戳的开启了造娃计划。 第三天是回门,在赵荟蔚再三拒绝下,他憋了一晚,这天赵荟蔚是神清气爽的起来的。 淮南老王妃早就等他们多时了,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她喜笑颜开,还给了赵荟蔚一个红包。 两人待到下午用了晚膳,才离开了淮南王府。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沈明南只是简单的抱着她,然后就闭目睡觉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竟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有些反常。 可能她的目光太直白了,沈明南睁开眼睛就对上她的杏眸,黑眸微眯:“不想睡?那我们做点别的?” “不要,我累了。” 一句话,吓得赵荟蔚连忙闭上眼睛,她宁愿睡觉,这狗男人太磨人了,她累得慌。 沈明南不满的去她嫩白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色印记:“又不要你出力。” 赵荟蔚的耳垂没忍住变成了粉色,他整个脑袋就拱啊拱,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亲了片刻他就规矩的抱着人睡觉:“明天带你去还愿。” “还愿?” “嗯,去灵山寺还愿。” ------题外话------ 全文就婳爷老傅一对be。 本来想给他们一个番外来世相遇。 突然觉得,对婳爷来说,离开傅君泽也是解脱。 我不知道这个番外有没有必要开,害。 第472章 番外4 你是恩赐 灵山寺的山门人来人往,沈明南牵着人下了马车,两人看着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石阶,迈步走了上去。 她垂眸看向他的膝盖,沈明南侧眸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笑道:“上次我来的时候是三年前,我本来也喝了南柯一梦,可命大没死成,空青子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我想再寻死,被慧宁大师制止了,他说我杀孽太重,需要去佛像面前跪着忏悔,如果我死了,我们生生世世再也见不到了,抱着这一丝希望,我就开始祈求上天神明,只求他们把你还给我。” “我跪了长阶,好几次在梦中又看见你了,我想去摸摸你,可一碰你就散了。” 他说得轻巧,可赵荟蔚听得却不是滋味。 她看向他的腿:“你膝盖没事吧?” 沈明南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 “走了,还愿回家了。” 他牵着她,大步的往前走。 沈明南觉得他真的没什么事,哪怕他整个人被废,跪到膝盖骨裂开,跪去他半条命,可只要他的晏晏真的回来了,这些事对沈明南来说,真的太小太小了。 比起性命,他宁愿双手去捧起上天的恩赐。 还愿的时候,沈明南虔诚匍匐跪地,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又在求什么。 赵荟蔚看向金灿灿的佛像,它神色温和,慈悲的看向世人。 她同样虔诚的磕了一个头,感谢上苍,让她寻到他了。 ………… 时间如白驹过隙,每个人都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六月的时候,程期期传来了好消息,她怀孕有两个月了,迟羡予军营都不去了,每天准时准点的守着她,就怕她磕着碰着。 七月的时候,璎珞终于答应嫁给贺宥,他整个人高兴得笑成了傻子,他默默陪在璎珞身边四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至于余淮,他不善言辞,还是初微逮着问他,要不要跟她成亲,冷硬的壮汉难得羞红了脸,别别扭扭的轻应了一声“嗯”。 徐子恒喜欢上了赵叮咛,他一点都不嫌弃她嫁过人还有个孩子,只是心疼她的遭遇,并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腊月。 冬日天冷,但沈明南很热乎,他们已经成婚大半年了,赵荟蔚郁闷的摸着肚子:“期期肚子都八个月了,再过段时间就该生了,璎珞都怀孕三个月了,我怎么还没有动静?” 沈明南在床上拥着她,见她小模样郁闷,亲了亲的她的嘴角:“那只能说明为夫还不够努力,再来几次就有了。” 赵荟蔚连忙制止他,躲避他的亲吻:“大夫都说了,这事不能做得太频繁。” 提起这事,沈明南就来气,鬼知道赵荟蔚去哪里找的庸医,说是房事频繁不易怀孕。 赵荟蔚信了,且一个月没让他碰了。 他每天只能看,连摸都不能摸,一碰她就跟他急。 要不是他现在戒杀孽,他非得去弄死那个老大夫不可。 今天说什么也不憋了,他把人的手抓住,轻哄:“都一个月了,这也不算频繁了,我轻轻的慢慢的,行不行?我不出力你怎么怀孕。” 赵荟蔚听着,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才放松警惕某人就趁虚而入的进来了。 他喟叹一声,背脊都是酥麻的。 腊月的天很冷,跟里面的温暖相比,外面就要寒冷得多。 夜深一些,天空就下起了细密的雪粒子,砸在院中闭合的淡梅花苞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 被砸的花苞多了几分松动,雪粒子通过缝隙偷溜了进去,研磨间,淡梅的花苞渐渐被打开,露出粉色的内里。 雪粒子停住,变成了小雪,雪花砸在颤颤巍巍的枝头,已开的梅花都忍不住抖了抖,融化的雪粒子变成了水珠在花瓣上滑动,又被小雪包裹覆盖。 雪越下越大,梅花接住了漫天的大雪,又簌簌的从枝头滑落滴落在泥地,梅花与雪,形成了是今晚最美的风景。 翌日,赵荟蔚慵懒的趴在床上,一夜嬉闹,她心中有些懊恼,那狗男人怎么就不能忍忍,非得让她破功。 “王妃,热水来了。” 来人是初微,她脸色很红润,赵荟蔚看她一眼,才懒懒道:“这些事有其他人做,你安心跟余淮在家里就好了,这儿不用你来。” 初微摇摇头:“我妹妹跟空神医去天冬谷学医了,余淮那个木疙瘩,一天蹦不出一句话来,我跟他在一起别把我闷死了,还是来您这儿松快一些。” 赵荟蔚忍不住捂嘴笑了笑:“余淮虽然不善言辞,但他是真真的把你疼心尖了,你可不能记差不记好啊。” 提起余淮,初微脸有些红了,她用手扭着温热的脸巾递给赵荟蔚:“王妃,昨儿我发现身子不适,去医馆查了一番,大夫告诉我,我怀孕有一个多月了,月份还小,大夫让我注意身体。” 赵荟蔚满满的羡慕,心里又忍不住想锤沈明南这个狗男人了,都说了缓缓缓缓,所以她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她打死都不让他碰了! 时间一晃,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她带着沈明南一起去淮南王府过的。 赵泊睿致士以后,御赐的府邸在淮南王府旁边,府里人多热闹,几个小儿嬉闹着打雪仗,赵荟蔚在一侧看得笑意连连。 沈明南走上前,帮她紧了紧毛绒绒的围脖和挡风的厚重风衣。 他伸手拍了拍落在她发间的雪:“仔细着凉。” 她伸手握住他暖和的手,脸蛋红红的笑着道:“才不会。” 沈明南就陪在她身侧,跟她一起看这群小儿嬉闹,晚上吃了团圆饭,就有人去准备了烟花。 烟花在空中炸开,星星点点的烟火绚烂整个夜空,两人站在一起,仰头看着。 赵荟蔚目光看向他,杏眸笑弯:“沈明南,新年快乐。” 他亦看向她,执起她的手笑道:“晏晏,新年快乐。” 两人相视而笑。 在这充满尘嚣的风月人间,有你,才是我最后的归途。 你是信仰,亦是救赎。 赵荟蔚怀孕是在第二年的三月春日,这日她正在将军府里逗傅西和程期期的儿子迟嘉树。 傅西有五岁了,清清冷冷的小人儿一个,跟他爹长得很像,但眼睛很像迟婳,充满了英气。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赵荟蔚逗两个月大的迟嘉树。 ------题外话------ 晏晏心心念念的娃儿要来咯~ 第473章 番外5 怀孕 迟嘉树白白嫩嫩的一个,两个月长开了不少,五官很清秀。 “姨母。” 傅西出声喊她,赵荟蔚转过头看向他,神色温柔:“小西瓜,怎么了?” 傅西脸有点红红:“我,我……能不能不叫我小西瓜。” “噗呲。” 程期期忍不住笑出声,她在一侧闲闲道:“小西瓜多好听,对了,你弟弟的小名叫小冬瓜呢,哈哈哈。” 傅西:“……” 赵荟蔚也忍不住笑了,他们这群人跟瓜过不去了。 她把孩子递给程期期:“我去贺宥家看看璎珞,她肚子也有六个月大了,最近给我寄信说她心里慌得很。” 程期期抱住崽儿,点头:“行吧,你去吧。” 赵荟蔚一下就站起来,头脑一阵晕眩,脚步不稳猛的朝地上跌去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晏晏?你怎么了?” 来接她的正是沈明南,他刚到将军府准备接媳妇儿回家,就看见她晕倒的这一幕。 赵荟蔚缓了缓,晃了晃脑袋:“我没事,可能是起身太猛的,气血不足导致晕眩了。” 沈明南才不听,抱着人就去找贺宥了。 程期期也紧张得不行,但孩子还小,她不方便出门,就让迟羡予去打探消息。 傅西抿着小嘴,跟在自己的舅舅也来到了贺府。 贺宥一看来这么多人,还吓了一跳,直到沈明南出声:“来帮晏晏看看,她刚刚晕了一下。” 赵荟蔚对沈明南的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贺宥立马不敢马虎,拧眉为其把脉,片刻眉眼才舒缓。 他忍不住白了沈明南一眼:“急什么急,你要当爹了,都怀孕两个月了,你们怎么这么心大,还好没真摔地上,真的是一点也不上心。” 有了? 沈明南直接傻在了原地,赵荟蔚眨巴着眼睛,摸了摸腹部,她要当娘了?她心心念念盼望的可爱的孩子,在春日的时候来了。 回家的时候,沈明南坐得离她有点远,他好像还没有缓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喃喃自语:“晏晏,我要当爹了?” 赵荟蔚无语的看着他:“对啊,这都多久了,还没有缓过来。” 沈明南喉结微动,微微舔唇,他从小除了他的祖母爱他,他都不知道父爱母爱是什么。 他就这么想了一路,装得非常深沉,赵荟蔚下车的时候他跳下车拦住:“我抱你。” “我可以走!” “不行,我抱你。” “……” 于是她被强迫性的抱回了府。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明南第一次隔她老远了,似乎怕压着她一样。 她想去抱抱他,还被他拒绝了:“你睡过去一点。” “……” 等她睡着以后,沈明南才睁开眼睛看床帐,然后侧过身,手枕在头底下,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微微弯了弯嘴角。 真好,他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赵荟蔚月份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得厉害,每天都是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每天都恹恹没什么力气,于是沈明南就亲自去学习厨艺,把所有的东西都做了一遍,总算找到她喜欢的酸辣藕丁。 只有吃酸酸辣辣的东西,她才吃得下去。 等她四月份的时候肚子就跟气球一样鼓起来了,贺宥一来把脉,惊喜的发现还是双生子。 这不怀还好,一怀还揣了两个。 这弄得沈明南更紧张了,连早朝有时候都不上了,天天就守着赵荟蔚,煎保胎药,营养品,各种小吃零嘴,应有尽有,全是他自己做。 他忙前忙后的,整得挺着大肚子来看望赵荟蔚的璎珞直羡慕:“主子他也太贤惠了吧,全大焱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好男人。” 赵荟蔚嗑着瓜子,深有同感的点头:“谁说不是呢。” 见沈明南端着菜品进来了,璎珞连忙告辞了,她健步如飞,走得飞快,赵荟蔚都担心她,直叫她走慢一点。 随即她就挪到桌子旁,看着满桌子的菜直流口水,尤其是藕丁和清清爽爽的黄瓜是她的最爱。 她盯着着两个菜,一脸兴奋的对沈明南说:“要不以后他俩的小名就叫藕丁和黄瓜吧。” 沈明南:“……” 他表情一言难尽,又不想打击她的兴致,只能含糊带过:“再说吧,来吃吃我腌制的这酸杨梅,你看味道怎么样。” 赵荟蔚果然被酸杨梅吸引了,她手捻起一颗,直点头夸赞:“好吃,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等赵荟蔚肚子五个月大的时候,璎珞生了,是个小子,取名叫贺星熠。 他们这一圈好像就没个生闺女的。 于是赵荟蔚就把希望寄托在初微的身上,她肚子也有七个月大了,看起来不怎么显怀,赵荟蔚这才五月份的倒像八月份的一样。 她这边能吃能喝,沈明南每天坐立难安,随着她的月份越来越大,他已经通晚通晚的睡不着觉。 赵荟蔚七月份的时候,初微生了,又是一个小子,取名叫余一鸣,周围一圈都是小子。 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每天脚都是肿的,沈明南就给她捏脚,洗脚,她坐着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她哭丧着脸:“沈明南,我好丑了。” 沈明南给她捏着小腿:“瞎说什么。” 捏了一会儿,他就附耳去她肚子那儿听一会儿,他抬头对着赵荟蔚笑:“我闺女在踢我。” 赵荟蔚好笑的看着他:“万一是个小子呢。” 沈明南皱眉:“我上次求了,是闺女。” “想要一个跟你一样娇娇软软的女儿。” 说完,他便在她肚子上印上一吻:“你娘亲怕疼,出来的时候快一些,知道了没,你要是个小子就揍死你。” 赵荟蔚无语片刻,摸着肚子站起身:“我睡觉去了。” 沈明南看着她的大肚子就胆颤心惊,他急忙扶着她的手,一路上眉头就没有舒缓过。 赵荟蔚看他这样,她都没啥感觉,他还抑郁起来了,不知道的以为怀孕的是他。 她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沈明南又开始唤她:“晏晏,晏晏。” “嗯?”她软声应了一句。 然后他就伸手轻轻摸她肚子上:“你别怕。” “……” “沈明南,你要是不想睡就滚一边去。” 说着,她艰难的翻了个身,沈明南就盯着她的后脑勺。 她月份越大,他心中的焦虑就越重,尤其知道好多孕妇都因为生孩子难产而死,更何况,她这一胎还是两个。 他如何不害怕? 他简直不敢想,万一……万一…… 沈明南黑眸里有些阴郁,心里闷得慌,让他透不过气来。 ------题外话------ 老沈先患上产前抑郁症了,哈哈哈。 第474章 番外6 生子 贺宥嘱咐她要多走动,生的时候才好生。 步入九月,她肚子也有八个月了。 每天散步都是沈明南寸步不离的陪着她走。 在王府里大花园里走着,灿烂的各色名贵菊花绽开它们柔软的花瓣。 赵荟蔚看见这美景就舒心,她这次怀孕,就没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这还得多亏沈明南无条件的宠着她。 想着她就一阵心热,于是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划着圈圈,脸蛋儿红红:“夫君~” 沈明南被她唤得心痒痒的,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抬头杏眸水润:“你低头。” 她踮着脚在他薄唇上印上一吻,她想环他的腰,然后发现肚子太大抵着,她抱不了! 然后就郁闷的看着肚子,沈明南轻笑一声,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口,两人亲热间,程期期抱着迟嘉树急急忙忙来了。 “阿荟姐姐,阿荟姐姐!” 听见声音,赵荟蔚条件反射的推开正在跟她贴贴的沈明南,她揉了揉脸,就看向来人。 沈明南直接黑脸了,怎么他摄政王府都不用通报了?就这么进来了? 但这次程期期真的是有急事,她都要急哭了:“阿荟姐姐,傅君泽他娘来抢小西瓜了。” “你说什么!” 沈明南还没反应过来,赵荟蔚一阵风一样就冲了出去。 他在后面急得追她:“祖宗,你慢些!” 几人来到将军府,一位头发掺白的妇人站在这儿不让分毫,傅西冷着小脸站在迟羡予身旁。 傅母看向傅西,跟她君儿很像,想着她又忍不住落泪了,她擦了擦眼泪:“傅西是我孙儿,我必须带他回傅家。” 迟羡予脸色很冷:“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傅夫人曾经说过不会认我阿姐生的孩子,你现在又承认他是你的孙子了?你现在的媳妇是黄莺莺,傅西是我阿姐的孩子,对了,他改姓了,姓迟,入了我迟家宗堂,是迟家的儿郎。” “凭你也配夺走婳姐姐的孩子?” 赵荟蔚大步走了过来,站在离傅母三步远的地方,想起迟婳,她依旧不能释怀。 她婳姐姐,多好的一个姑娘,英姿飒爽,本就生于长空,却被感情束缚于那沼丘之地。 她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傅母的咄咄逼人,如果不是傅君泽的一步一步退让,她也不会心如死灰,带着死念,战死在北狄那片荒漠。 她那时怀着孕,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多疼啊。 赵荟蔚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她目光冷而犀利:“我不是你的好儿子会步步迁就着你,所以现在请你立刻离开将军府,这辈子最好别出现在小西面前,他有好的未来,不需要你这种人来带他,又给他灌输冰冷仇恨的思想。” 沈明南脸冷得不行,他一点都舍不得赵荟蔚哭,偏偏被面前这老妇弄哭了。 “来人,把她丢回傅府去。” 延元很快出现,拎着傅母毫不留情的就走了,她挣扎着喊:“傅西,傅西!跟祖母回去,傅西!你要学你爹一样不孝吗!” 赵荟蔚简直气得肚子痛,她手扶在肚子上,把沈明南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晏晏,哪儿不舒服?” 赵荟蔚摇摇头,她看向傅西,抬步走了过去,她摸着他的小脑袋:“小西瓜,没事的,姨母和你的舅舅、舅母都会保护你的。” 傅西摇着小脑袋,对着赵荟蔚笑:“谢谢姨母。” 说着,他就看向赵荟蔚的大肚子:“姨母,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赵荟蔚笑着道:“快了。” 沈明南更高兴了:“好小子,有眼力见。”他又对赵荟蔚说:“我都说了是闺女,小西都说是了。” 一瞬间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 傅母没有再来,黄家在三年前就被清算了,黄莺莺因为傅君泽的离世备受打击,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住在傅府。 十月,赵荟蔚发作是在一个深夜,她肚子突然抽动,手一把拽着熟睡的沈明南,声音有些颤抖:“沈明南……我好像要生了。” 沈明南立马清醒,起床点灯,王府里瞬间就忙碌了起来,稳婆是一早就请好的。 璎珞初微以及淮南王府和落花村的家人们都闻讯赶来,沈明南六神无主的站在外面,手都是颤抖的。 淮南老王妃在一侧念念有词,祈求佛祖保佑她这胎顺利。 赵荟蔚尽量忍住不喊,可生孩子真特么太疼了,喊着喊着她就哭了起来。 “沈明南,你个混蛋,痛死我了,呜呜呜。” 她在里面骂着沈明南,而沈明南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整个人都是颤抖发软的。 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 比起孩子,他更想要晏晏。 里面叫喊没断,沈明南沉默的站在门外,手指死死的扣着他手腕上的佛珠。 直到天明,里面才响起一声啼哭。 稳婆兴高采烈的走出来:“恭喜王爷,是个小……” 她话未说完,里面就传来稳婆惊恐的声音:“王妃!” 沈明南一把推开抱着孩子的稳婆就冲了进去,淮南老王妃急得眼泪直掉:“阿弥陀佛,求求佛祖保佑晏晏生子平安。” 鼻尖血腥味很浓,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她额上满是冷汗眼睛紧闭,稳婆手足无措:“王妃娘娘,快醒醒啊,还有一胎没出来,这可怎么办啊。” “晏晏……晏晏……” 谁也没想到沈明南会突然冲进来,他冲到床边,拉着她的手:“晏晏,醒醒。” 赵荟蔚觉得,以前的沈明南明明又冷又坏,现在怎么还变成了哭包了,她是被哭醒的,嘴里含着参片,好不容易回了一些力气,睁开眼睛就看见沈明南又哭了。 她恶狠狠的咬牙:“下次我再也不生了。” “不生了,不生了,晏晏,你坚持住,别睡。” 她手紧紧的掐着他的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又一声婴儿啼哭,她彻底没了力气。 稳婆抱起孩子,对着沈明南就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郡主呢。” 沈明南眼神都没给孩子一眼,手抖着拿锦帕给她擦额上的汗。 赵荟蔚缓了一下,虚弱的对稳婆说:“快抱来给我看看。” 稳婆立马把包裹好的孩子放赵荟蔚身侧,果然皱巴巴红通通的丑死了。 后知后觉,她看向沈明南:“还有一个呢?” * * 推荐一波新书《玄门小娘娘靠算命火爆六宫了》已发~ 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先收藏一波,作者君在这里鞠躬感谢了~ 第475章 番外7 朝朝暮暮 还有一个…… 沈明南看向门边,吩咐了稳婆一声:“把孩子抱进来。” 淮南老王妃亲自抱着进去的,她笑得脸上都是褶皱:“这孩子生得可真漂亮啊。” 她抱到赵荟蔚面前:“是个小子呢,你这回好了,儿女双全了。” 见这两个孩子都好好的,赵荟蔚才放下心来,沈明南缓过来以后才看向自己的闺女,他眉眼软和了下来。 真的磨人,这个小家伙。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边。 两个小家伙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沈明南给孩子取了名字,女儿小名朝朝,大名沈清悠。 儿子小名暮暮,大名沈砚舟。 过了年,就是两孩子的百日宴了。 三个月的朝朝暮暮,已经长开了,粉雕玉琢的漂亮得惊人。 妹妹朝朝长得很像赵荟蔚,眼睛像沈明南,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时候萌死个人,漂亮得跟个白瓷娃娃一样。 而哥哥暮暮就完全照着沈明南的样子长了,相比朝朝的活泼,他要更沉稳安静一些。 他们这一圈终于出了个女娃,可不得使劲宠,程期期一天得带着儿子来好几趟,璎珞跟初微就差住摄政王府了,喊都喊不回去,一来就抱着朝朝rua,沈明南只有晚上才能抱着闺女,他早就不满了。 明天他就关门,一个客都不接。 傅西也喜欢妹妹,每天都要来看望,站在摇篮旁边跟着小萌娃对话。 “朝朝妹妹,我是傅西哥哥。” 朝朝歪着小脑袋,跟小扇子一样的睫羽忽闪忽闪的,她含着白嫩小手指,嘴里冒出一个小奶音:“呀?” 他小手去戳了戳朝朝的小脸,软绵绵的,漂亮的妹妹真可爱啊。 他朝着朝朝软软一笑:“你要快快长大,就可以跟哥哥一起玩了,哥哥以后保护你。” 一旁的暮暮不满的蹬了一下小脚,然后伸手小短手一个侧身就把妹妹抱了个满怀。 屋子里很暖和,赵荟蔚在一侧笑得温柔。 草长莺飞,春去秋来,一眨眼,朝朝暮暮就快满一岁了。 这天,赵荟蔚收到了一张西戎来的请柬,是雾音的,她生了一个小太子,她几年前就跟纪濯成婚了,成了西戎皇后。 只是她成婚的时候,是她身死的那几年,她没能去祝福。 想到这儿,赵荟蔚决定去一趟西戎,好久没出去了,她还有些怀念西戎的风土人情。 于是她就去寻沈明南,他正在给朝朝穿小衣服,朝朝站在床上,扒拉着他的袖子,小腿一蹬一蹬的。 嘴里口齿不清,奶声奶气的唤:“爹爹,爹爹,丸。” 沈明南宠溺的捏着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等会儿陪你玩。” 暮暮在一旁仰着小脑袋看着沈明南,穿完朝朝的,他又去拎起暮暮,两孩子都是由他照顾。 赵荟蔚一进来,朝朝就朝着赵荟蔚伸手:“娘亲,抱抱~” 她把闺女抱起来,香了一口,逗得朝朝直乐。 赵荟蔚挪去沈明南身旁,轻咳一声:“夫君,跟你商量个事。” 沈明南正好给暮暮穿好厚实的外衣,他眉梢微扬:“何事?” “就是,雾音生了小太子,我想去西戎给她祝贺。” 沈明南一听,脸立马沉了下来:“不行!” 嘿! 还不行?她偏要去。 于是不高兴的抿着唇:“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的,又不要你跟着一块去,我自个儿一个人去。” 沈明南抱起暮暮,小家伙眨着黑葡萄眼睛看着两人,两人气氛紧张,互不相让,还是沈明南脸色也冷:“遣人送个礼过去就可以了,你亲自去做什么?见花墨?” 花墨? 赵荟蔚很快就想起那身骚红衣裳的西戎国师,这么想着,她脸上还有些怀念:“去见见也可以。” 沈明南:“!!!” 她还敢当他的面怀念? 沈明南可没忘,花墨喜欢他媳妇儿,他更不可能让人去了。 于是声音软了一些:“那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还小,离不得娘。” 赵荟蔚看向他:“不是有你吗?你照顾两小的,我去西戎玩两个月就回来了。” “不行!你去我也要去!” 他怎么能让他媳妇儿一个人去见花墨?绝对不可以。 “丸,丸,丸。” 朝朝兴奋的挥手,赵荟蔚无奈的看着她,两孩子小,要是沈明南也去,她又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大焱,带着去吧,路上生病怎么办? 于是她只能歉意的回复了,告诉雾音她等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再来看望她。 沈明南抱着暮暮微勾嘴角,不管哪年都不可能让她去! 时光匆匆,很快,朝朝暮暮就三岁了,两孩子特别闹腾,本以为小时候安静的暮暮会很沉稳,结果是最调皮的一个,坏心眼儿特别的多。 这不,他才下学堂,就被沈明南拎到赵荟蔚的面前,他气得脸都青了。 赵荟蔚此刻正躺在椅子上,闲闲的吃着奶香的糕点。 她见这个阵仗,身子挪都没挪一下,懒懒问道:“又怎么了?” 暮暮眼泪汪汪的小奶音哽咽:“娘亲,爹要打我。” 赵荟蔚头疼,沈明南冷哼一声:“这小子趁着夫子睡觉的时候,把夫子的胡子剪了,那老头都告到我面前来了。” “我今天非得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 朝朝牵着傅西的手,悄悄躲在门边,她穿着一身粉衫,扎着两个丸子头,上面坠着漂亮的粉色珠花。 她微微歪头,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小奶音温软:“西瓜哥哥,我哥哥又要挨揍了,我们躲这儿悄悄的看。” 傅西八岁了,长得很清冷精致,他是下了学堂被朝朝牵着过来的,他无奈的看沈朝朝一眼。 朝朝看着自家哥哥挨揍,娘亲要劝不劝的样子,惆怅的摇摇头:“西瓜哥哥,你要听话话,朝朝就不喜欢哥哥,只喜欢你。” 暮暮在里面被打了屁股,一出来就听见朝朝这句,他红着眼睛,抽噎了一声:“沈朝朝,你这个叛徒,你还不喜欢我了,还不是因为你跟夫子告状,不然我怎么会挨打。” 朝朝见此,包子脸也跟着皱了起来:“可是哥哥真的不听话,夫子说要跟听话的孩子玩。” 她仰起小脑袋,冲傅西笑得烂漫,露出一排白皙的小乳牙:“所以我要跟西瓜哥哥玩。” 说完,拉着人就跑远了。 暮暮:“……” 终究是错付了。 他不甘心的追了上去,然后又遇见了来寻他一起玩的迟嘉树,贺星熠,余一鸣,几个人又打成一片,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好远。 赵荟蔚走出来,见到这一幕笑了笑,沈明南在一侧揽着她的肩,陪她一起看这繁闹世间,笑看云卷云舒。 这本书虽然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依旧在继续。 (全文完) ------题外话------ 我们下本书再见。 第476章 迟婳篇+完结感言 我叫迟婳,生于一年中最冰冷的冬天,可我却爱这个季节,它是纯洁无瑕的,是富含新意。 我爹给我取名叫婳,是希望我安静贤淑,端庄优雅,可我注定让他失望了,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天生就是上战场的命。 所以我爹为了拘我的性子,带着一家人回了京,相反,我性子没变还带着另外一个清冷的小男孩练了武,他叫傅君泽,我后来喜欢他。 要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都说喜欢本无错,错的是人,可我却觉得都是错的,我的人生也是错的。 它在一条交岔路口的时候,我选择了一条死路,我终归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害他如此年轻就要忍受病痛,害他从此汤药不离口,以支撑他内里破败的皮囊,我心疼他的遭遇,也责怪自己的过去,为此啊,我付出了代价,我在二十岁那年,失去了家人,爱情,永远离开了我的孩子,死在了肃冷的冬日里。 死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愿望,下辈子的迟婳要永远自由,站在烈阳下是熠熠生辉的,她勇敢,无畏,爽朗大气,有些一腔热血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再也不要困在爱情里。 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下辈子也不要再见了,所以我过奈何桥的时候多要了一碗孟婆汤,我怕我忘不干净。 两碗应该可以。 我走的时候没有再回头,你也许来追我了。 但是,我不太需要了。 前尘往事尽忘,你的一点一滴在我心中都消失殆尽。 眼前亮起白光,那是轮回的路。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身后。 最后释怀的走进白光里。 再见了,过路人。 我也放过你了。 * * * 最后说一下完结感言,这本书是于去年的七月十八号那天,我偶然的一个灵感,就有了这本反派,到今年的三月二十一,它走到了尾声。 期间有几次我都想放弃了,但想到还有可爱的你们,就算只有几个小可爱,也是我坚持的动力,为了你们这本书我坚持了下来。 即便它数据不好,它没有什么曝光,就连推荐都很少,有你们在,这本书就有继续的意义。 书中的很多人物。 沈明南与晏晏,他们跨越了时空相爱,最终所爱之人会来到身边。 迟婳与傅君泽,我是遗憾的,他们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但也只能是这种结局了,希望下一世的傅君泽能像沈明南一样,为所爱之人,毫不退缩,永不让步。 璎珞与贺宥,璎珞最终释怀了兔子花,接受了永远陪在她身旁的贺宥。 迟羡予与程期期,感情于不知不觉中萌芽,有情人终成眷属。 初微与余淮,笔墨比较少,感觉余淮像个莫得表情的面瓜,哈哈哈。 徐云琛与秦舟,他们去了西戎的不落湖,在那里定居,他们会一起走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生命尽头。 徐子恒与赵叮咛,姐姐和离后的爱情~ 还有很多人物,我就不一一细说了,虽然不舍,但也要说再见了。 推荐一波慕慕新书《玄门小娘娘靠算命火爆六宫了》,好看别错过哦。 ------题外话------ 泪目,恭送婳爷 婳爷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