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最强打工仔》 第一章 梦醒 汉,光和七年初 丰收时节没能带来一时的天下太平,却迎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黄巾暴乱,蔓延了整个大汉王朝。 河内郡下一处县衙的官署在暴乱中被黄巾内应偷袭,昏庸无能的县令还没来得及收拾细软出逃,就被当地的百姓出卖,让暴民的头目砍去了脑袋。 结果不到半日的功夫,城门就失守了,城外的乱民和城内的暴民里应外合,劫掠了当地的豪族。 唯一有一战之力的县丞贾氏族长却因为顾念家族的安危,不顾城中其他百姓的性命,领着残余的县城守兵护送族人撤出了县城。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先在城中放了火,之后县城便如星火燎原般燃起了足以照亮黑夜的火光。 城中到处都是手持各类武器,头绑黄巾的乱民,他们肆意烧杀抢掠。 城里仍有一些百姓或是地方豪族的青壮拿着武器在抵抗着。 但,贼声势大,不仅有城外数万乱民的支持,期间还有数百骑装备精良的黄巾甲士,踏着马蹄声响,绞碎了这城中最后的一股反抗力量。 喊杀声,妇女啼哭声,伴随着许多模糊的记忆。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一个约莫只有10来岁的孩子,竟被如此突如其来的梦境所惊醒。 那孩子皮肤黝黑,面色枯黄,身形消瘦,不似寻常百姓家的稚童。 初睁双眼时,孩子似是忽然感应到了脑海里不断涌入的记忆碎片般,双手抱头,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他眼神浑浊,一阵挣扎后,先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后才突然圆眼直瞪。 就如黑夜中点燃了一盏青灯,孩童双目渐渐有了瞳色,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微微抬头,待视野清晰后,才好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他昨夜包夜时买断的网咖包间,也不是那个常年拉着窗帘没有光亮的卧室。孩子目露惊愕,努力低头整理思绪。 他也只是想起了,在事情发生前他正因为和老妈吵了一架而离家出走,常住在了某间连锁的网咖里。 哪知道连续数日没日没夜的网游鏖战,会让他这样一个中学生在小小的包间里失去了意识。 现在他能够想起的画面,也多是昏迷前,各种血腥暴力游戏中血肉横飞的游戏画面。 如今的他,伸出手掌,却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犹如第一人称3d视角下,真实的游戏世界。 他有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去接受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难道自己真像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一样,穿越了吗? 高达敲了敲脑袋,可这却让他更精神了起来。 作为一个刚从高一,升上高二的普通中学生,高达可没有小说万能主角那般学识渊博。 他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学生,除了偶尔打打游戏,成绩也一直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一戳人。 可如今的他,努力的撑起这副瘦弱的身子,却惊讶的发现,之前好不容易发育到了一米七零个头的自己,如今竟会倒退回一个最多只有一米五的小屁孩身形。 他平时不怎么运动,但为了适应一些vr模拟游戏,他的身体协调能力还是可以的。 本身就是动作类游戏爱好者的他,即便是穿越到了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游戏世界,却依然还是保持了之前在游戏中的良好习惯。 他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体状态,稳定住了混乱的思绪。 最开始高达还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游戏上了头,才做了一个不怎么容易醒来的梦,哪知道那个梦越做越长。 就像是大型战争网游上线前的,加长版宣传cg一样,他在梦中亲眼目睹了上万骑兵气势磅礴的铁骑冲阵,也亲眼见识到了如高楼般巨大的投石机,抛出巨石砸开了城墙。 这些如战争碎片般的3d游戏记忆不断的涌进他的脑海,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他见识到了许许多多自己在游戏里从未见识过的战术和武器。 也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许多存在于历史中的兵种,就像是游戏角色开局前的某种玩法简介。 等高达稍微搞明白了一些设定时,却意识一沉,突然就在一个被攻陷的县城大院里苏醒了过来。 意识朦胧间,他能清楚的听见周边环境的变化,也像是在梦境中亲眼见证过了这座县城的沦陷。 骑兵破门而入,弓弩齐射,城门下,来不及收起吊桥机关的甲士,就像是一早被人设计了般,被一旁同样打扮的甲士砍去了脑袋。 鲜血喷溅在了高达意识里的屏幕中,模糊了他的视野,之后他便在城中不断传来的哭喊声中醒来。 像是刚经历了真实的战斗一般,高达的觉醒,就像是某款古代战争骑砍游戏的开局般,既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又是他曾经内心无数次幻想过的游戏场景设定。 他双目有神,即便身形消瘦,气质上却仿佛换了个人般。第一人称视角,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中年仆人打扮的中年大叔推开了木门,那是一个游戏标准路人npc的建模脸,没有特殊的地方。 大叔身后中了两箭,颤颤巍巍的进来,怀中却死死的护着一个包裹。 进来时,两人只是短暂的相视,那个中年大叔便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突然一个快步就来到了高达的身前,伸手一拽,直接就把那个身形消瘦的小鬼从地上提了起来。 如此突然的变化,让还仍未记起事情的高达一下子就恢复了所有的触碰感,他没法完全的控制双脚,所以被拽起之后,又像是断了腿一般的跪坐在了地上。 身体也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双臂自然垂下,瞳孔却渐渐有了聚焦点。 随后中年大叔毫无征兆的将那个孩子甩到了一旁,直接抓着对方的上衣,将其按在了地上。 脑袋落地的瞬间,伴随着疼痛感的恢复,高达就像是恢复了身体的记忆般,瞬间无比的恶心。 随着意识深处的疼痛感传来,高达仿佛恢复了记忆般,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他盯着眼前那个同样虚弱的大叔,终于记起了这个平日里总是对他拳打脚踢的李氏下人,可还没等他张口说话。 中年大叔就又在他的脸上打了几拳,随后一手将他拽起,口中不住的逼问着,马匹的去向! 高达这才记起了,自己似乎原是这个李氏众多养马奴中的一员,不过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是被这里的其他下人欺负。 他个头矮小,四肢无力,被那个突然暴起的中年大叔打了几下也没有办法抵抗,最后只能趁着大叔气喘吁吁的时候,用尽力气朝着他的手背咬去。 被高达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咬,那人疼的后退了几步,刚好撞到了马棚的木门上。 大叔踉跄的起身,暴怒而起,随手就从门后的草垛处拿了一根草叉,正打算一叉子下去结果了那个小崽子的性命。 却不想,大叔刚举起草叉,便有一把长刀直接从他的身后贯穿了他的身体。 中年大叔满脸惊愕,甚至没有机会喊出声来,就被紧随而来的黄巾大汉一脚踹进了草棚里。 大叔的身体横着进来,刚好胸口喷出的血溅到了高达的脸上,在他的第一人称视野里添加了一些红色的光点。 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正在刺激着他渐渐复苏的听觉和神经。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就像是游戏角色提升了等级,增加了个人的数值属性一般。 眼见自己的暴行被一个骨瘦如柴的稚童瞧见了,那个一脸匪气的黄巾大汉反而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只是当他走上前去,从尸体手里抢过布包裹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稚童模样的孩子,露出了如同战场之人般凶恶的戾气。 大汉虽不是黄巾精锐,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官兵的黄巾部众,见眼前的孩童非但没被自己的杀气害怕得匍匐在地上,反而抬起头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黄巾大汉便像是被激怒了的雄狮一般,抽出武器就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痛快。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之前因为太过使劲刺穿了对手的那把长刀,竟然会卡在那个中年大叔的身体里。 他想要拿起称手的兵器直接送这个不知所谓的孩童上路,却反而成了当下的一件难事。 眼前那孩子像是幼狼般的盯着自己的眼神,大汉竟被莫名的激起了内心的狠劲,他本就是杀人逃窜乡间的罪犯。 若不是因为土地、婆娘全被当官和当地的豪族抢去了,他也不至于沦落到杀人抢劫的行当里去。 可是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杀人,所以,即便是个孩童,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那黄巾大汉,目光如狼,放弃了常用的长刀,扑上来便用双手紧紧的掐着那个孩子的咽喉。壮汉体型彪悍,是个不折不扣的庄稼汉。 一瞬间的暴起,加上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匪气,是足以掐死那个孩子的。 但他却发现,身下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似乎并没有立刻放弃抵抗,仍在颤颤巍巍,用小手死拽着他宽大的手掌。 高达没有因为危机而意识模糊,反而让他的意识无比的清醒了起来。 即便在现实中他是一个十分寻常的中学生,却也能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激发出身体的某些能力。 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手脚没有办法完全的挣脱对方的束缚。 高达无论体型还是重量都不如对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地上一个劲的乱抓。 他越是挣扎,那个大汉反而越是使劲。 就在高达意识逐渐模糊时,他的记忆中仿佛出现了一张女人的面容,那是他现实中母亲的模样。 那女人虽然和自己的妈妈长着一样的脸,却穿着古代女人的衣服,坐在织机前,哼着他听不懂的童谣。 那一声声,像是在呼唤自己的乳名的歌谣,就像是提醒了自己有什么任务提示般,高达双目微闭,忽然就感觉到了手中传来了一股冰凉的寒意。 那是一把从一地的杂草中摸索出来的匕首,高达清楚的记得,这是那个穿着古装的妈妈留给他寻找爸爸的信物。 情况危急,高达也来不及继续思索这样插入式的记忆片段有什么意义,便直接拿着匕首对着那个大汉的勃颈处刺了下去。 就像是许多经典的动作游戏主角绝境反杀一般,他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零的瘦弱孩子,竟然杀了一个成年的壮汉。 就靠着这么一把锋利的匕首和突如其来的一记偷袭。 壮汉似乎并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孩子反杀,慌忙间用双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咽喉,可鲜血却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直到那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肘部滴在了孩子的脸上,大汉才渐渐失去了意识。 高达刚杀了人,内心却无比的兴奋,虽然画面很真实,他却没有一点负罪感。 潜意识里,他的角色也像是得到了经验值一般,无论是人物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而且他也可以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死亡威胁过后,真正的得到了某种能力上的提高,原本无力的四肢也像是突然拥有了力量一般。 见那个大汉挣扎了片刻后,倒在了他的身上,高达没有立刻躲开,而是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坨死肉一般的砸在了地上。 他挪了挪身体,只是伸手擦去了脸上的血污,起身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转头见那个大汉仍有几分动静的在地上抽动着手指。 他竟毫不犹豫的拿着匕首,上去又刺了对方几下。 这是他原本在某款潜伏刺杀游戏中养成的补刀习惯,没想到竟会在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里运用了出来。 杀完了人后,高达顺手用大汉的碎布条擦了擦匕首,感觉自己的人物状态似乎又提高了一些。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在一旁喂马的水槽边上,洗了把脸。 这才发现,原来游戏世界里的他,还是现实中的那张脸,只是穿越之后的他,又回到了小学时的模样。 依旧是那张没长开的小胖脸,只不过在这个世界的他,似乎一直吃不好,才会显得有些清瘦。 伴随着小鬼记忆的恢复,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时代。 高达晃了晃小脑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游戏世界设定的历史年代,竟会是他十分喜爱的三国题材游戏世界。 该怎么说呢? 虽然高达不是什么历史课代表,却也勉强算得上是游戏中的三国迷。 好在的是,他虽然看的正史书籍不多,却也读了不少三国评书,更是对三国演义这本小说爱不释手。 或许对于这个不同于现实的三国游戏世界来说,那些超时代的记载未必可靠,却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仰仗的历史知识。 现在的他,应该穿越到的是一个黄巾之乱刚开始的时间线,勉强算是每款三国类型游戏初期最喜欢搞的新手开局。 角色的话,这个孩子好像也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普通百姓,虽然身份信息有很多不明之处,却也足够让他有一些期待。 高达扶了下额头,想到当下的处境,心中微微不安。 他不想再继续深究自己是不是还活在梦里,因为脑海里每抓取一个,对现阶段有用的记忆碎片,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角色存在过的一切。 一个只有10岁的孩童,从小受尽磨难,没上过学,甚至活下去的理由都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母。 这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啊! 就比如他的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算是与这个下河县李氏有一些血缘的族人,他凭借检索出来的身份记忆,大概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身世。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是李氏本家的外孙,只不过生母是这个李氏家主与婢女苟且生出来的庶女,才会有如此卑微的身份。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最少他这样小家伙不会沦为家奴。 却偏偏因为他的生母,违背了主家的意愿,和早就被家主放弃了婚约的某个军户子弟苟且有了他,而成为了家族的弃子。 再后来逃离了多年的女人被抓回了县城,孩子成为了李家的马奴,受尽了长房和次房子孙的欺凌。 他为了就出生母,一直在忍气吞声,不断的寻找机会,可是偏偏在小鬼头挖出了一条生路时,黄巾贼众攻破了县城。 检索完自己的人设记忆后,高达都不由的感叹了一声,狗血,真鸡儿的狗血! 但很快的,他增强了的听觉,就洞悉到了马棚开外数十步左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显是朝着他的方向过来的。 高达不敢掉以轻心,拿起匕首,就地取材用地上拴马的绳索做了个简易的陷阱,随后立马隐藏气息的藏进了马棚外面的大草垛里。 果不其然,来的两个也是头绑黄巾的大汉,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应该就是之前那个黄巾大汉的兄弟。 凭借着之前检索的记忆结合梦境中破城的景象,高达觉得目前应该正是所有的黄巾贼四处散开来劫掠的时候。 这个时候小规模分散的黄巾小兵应该不少,大概率不会有成群结队出没的大部队。 眼前的两人应该就是那些遍布在各处富裕人家大院里的黄巾小喽啰之一和之二。 眼见两个黄巾小兵不像是精英怪的样子,高达脑海里合计了一下自己偷袭对方的成功率,虽有些担忧,但还是不得不暗下决心。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却因为之前的经历,获得了有可能不弱于成年人的力量。 但此刻显然硬拼仍旧十分的不明智,于是他便选择了躲在暗处寻找机会。 瘦高个的黄巾小兵看起来最弱也最没有防备,身后的矮胖子反而因为拖着一些包裹而显得格外谨慎,走几步回头看看,时不时还要数落走在前面的瘦子几句。 这两人的行为举止虽然很正常,却十分的像游戏里的新手人物npc,为此高达还暗自庆幸了起来。 他卡了一下对方的视野,很快的转移到了草垛的另外一侧,靠分辨对方不同频率的脚步和影子变化来判定两个对手的位置。 果不其然,很快的他就发现两个黄巾小兵分开了。 瘦高个似乎与胖子有矛盾一般,到岔路口的时候专门和他提了一嘴,独自朝着马棚的方向去了。 高达也因为提前获知了这个信息,早一步就在马棚的入口设下了简单的陷阱,那是一种简单的绊人陷阱,因为马棚里本就都是干草和碎屑,所以即便是设了一两个小陷阱也未必在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瘦高个显然不是一个精明的小伙,刚一开门就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还差点因为手拿长枪的姿势不对,摔倒的时候险些被自己的武器扎出了个洞来。 就在瘦高个骂骂咧咧,惊魂未定时,高达突然一个暴起,直接跳到了对方的身上,一匕首下去。 原是对着对方的要害去的,却不曾想到,对方个子高反而成了优势。一匕首下去只是在对方的后勃颈处划出了一大道口子。 吓得那个瘦高个本能的捂住了受伤的后勃颈,一个劲的惊声尖叫,他喊的越凄厉,血流的便越快。 这个时候高达也没有放弃攻击,被瘦高个推开的时候,他还冲着对方的腹部、大腿等地方来了几下,直接就让瘦高个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只能靠在木门上抖动了起来。 后来闻声赶来的矮胖子,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自己的同伴靠在木门边上,血流了一地。 他原本就是李氏府上的下人,自然认得出了眼前瘦小孩童的身份,再加上胖子原就是个怂包,见同伙死了,之前的黄巾大哥的尸体竟也在马棚里,立刻就感到了处境的不妙。 虽然他不清楚一个小孩是如何杀了马棚里的三人,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小瞧那个之前李氏府上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小杂种。 胖子心念一动,一想到同伙都死光了,自己就可以独吞包裹里的钱财了,便心生一计。 借着同是李氏下人的身份,与小鬼打了商量,结果没想到那孩子啥也不搭理,依旧冷冷的举着瘦子的长枪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既不让他前进,也没打算听他建议加入黄巾信徒。 胖子见小鬼目光坚毅,也就知道了自己的计策落空了。 他是李府侍妾的农家表弟,前不久才因为赌债被迫出卖了主家,如今带他入伙的两个兄弟,又都死了。 胖子不想杀人,就想着拿着那笔不义之财躲起来,可偏偏遇上了李氏家族的小孽障。 相持了一会,最后胖子还是率先上前了一步,想要与孩子做笔交易,结果胖的发红的笑脸还没凑上去,长枪的枪头就直接冲着他的脑门刺了过来。 这一刺胖子躲过去了,却摔了个屁股着地,起身十分狼狈,却也不敢骂那个该死的小孽种! 只好换一种方式,一面哄着小孩,一面悄悄的往后退去,他把包裹藏了起来,心想只要退出了马棚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命。 可谁曾想到,胖子这刚一转身,就被石头绊住了脚,直接摔了个脑袋着地。恍惚间,察觉到了危机来临! 只可惜胖子身体不够灵活,起身时,后背已经传来的痛感,他本能的抓住了穿过了自己肩膀的长枪枪头,却发现自己没有机会转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后勃颈。 霎时间,血花四溅。 胖子,甚至想都想不到,一个小屁孩竟会有如此身手,只不过那个动作太过顺遂。就像是真正的杀手行家一般,一气呵成! 高达见胖子闭上了眼,头也不回,顺着之前胖子来时的路径,找到了那个大包裹,结果竟然发现里面有许多制作不是很精致的黄铜和些许铜币。 那个年代黄金冶炼技术不高,基本上纯度不高的黄金都像黄铜,也可以说是黄铜金子不分家的年代。 高达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他只是从胖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察觉到这些有些重的东西似乎很值钱。 便用布条将这些较重的东西分散的捆在了自己的腰间和四肢处,接着收起了一些自己认识的铜币。 随后出了大院,将体积又大又重的一些物件,随手扔了一地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第二章 逃生 在逃跑的路上,高达一直都在脑海里检索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他通过恢复的记忆,想起了自己在这套大宅子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自然也就想起了当年,他为了带母亲一起逃走而在后院外墙下挖出来的狗洞。 现在以他的体型,可以说是绝对用得上那条暗道的,只不过当他回想起这段记忆时,却也把当初这个小鬼为何偷偷把这个狗洞藏起来的原因,也一并想了起来。 为了救出自己的母亲,这个孩子每天都会悄悄挖开一些。原是为了有朝一日带着母亲离开这里的,又怎么会想到,现在会成为自己最合适的逃生道路。 说起来还真有些天意弄人的感觉,恢复了记忆的高达十分的熟悉李氏的府邸,所以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一些四处劫掠的黄巾乱民。 因为个头小又熟悉这个大院,他可以躲藏的地方也就变多了。而且高达还能够凭借熟练的游戏藏身技巧,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点点的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黄巾贼寇早已经追着逃跑的富人去了,余下的小贼多,也多是冲着主人家居住的院子,少有人会专门跑来他们这种下人住的偏远小院。 高达之前是李氏的养马奴,实际上地位连家仆都不如。城破之时,李氏能用的马匹早就被主家的人迁走了,他们这样的下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从马棚里抢走马匹逃命。 高达选择逃跑的路线上,几乎都是府里下人常走的小道,他紧紧的握着那把救过他性命的匕首,细细观察之下,竟发现那把做工精致的匕首上竟然隐隐缠绕着某种肉眼可见的紫色真气。 这似乎和他之前捡起来用的那些黄巾小弟的兵器有着明显的区别,如果不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游戏特效,高达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拥有某种游戏里才有的物品鉴定技能。 这种鉴定效果仅局限于他的潜意识里,是一种不需要刻意使用就会伴随着视觉的传递在脑中自行产生的数据。 周围的物品,但凡可以进入他视野的,都可以根据网游里从低到高,依次,白、绿、蓝、紫、橙、红的设定隐约的察觉到一丝带颜色的真气。 就好比,眼前的这把匕首就是游戏新手大礼包一定会赠送的紫武神器一般,而他在觉醒这个技能之前遇到的很多武器和道具,基本上也都是那种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地摊白字道具。 自他经历过了几次生死考验后,高达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意识里拥有许多类似电脑计算机可以自动分析数据和处理信息的能力。 就像是他的角色在达成了某种条件的情况下,在自己无法察觉的时候,身上的一些游戏功能就会,一点一点的解锁了。 让他在一瞬间,仿佛从这个世界里获得了诸多不同于他人的神奇体验。 短暂的休整片刻后,高达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他悄悄的溜进后院,很是顺利的便找到了那个之前被他藏起来的狗洞。 可当他瘦小的身体钻过那个洞口时,却触发了这副躯体主人对自己母亲最原始的记忆。 那是一种高达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到的亲情和思念感,大概是因为高达在现实里总是与自己的妈妈无法长期相处,才会导致他常年处在一个父不亲,母不爱的孤僻状态。 很显然,他对现实里的父母感情与这个世界的高达有着不一样的感受,虽然都是类单亲的可怜孩子,却对自己的生父生母有着截然不同的期待。 现实里的高达,出生在一个富裕的离异家庭,很小的时候他就错过了许多孩子都曾拥有过的幸福童年。 他的父母都是改革开放年代第一批走出国企下海创业的工人,只不过伴随着生活条件的变化和物质生活的丰富。 他的爸爸妈妈也在多年的时代变迁中,发生了很多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写出来的爱怨纠葛。 他一直是两个重新组建的家庭中,最多余的那个人,自小就承受着许多同龄人没有经历过的孤单,所以很小的时候,他便对长大和成年有着不一样的理解和排斥。 不过高达也并没有因为家庭关系的不幸福而感到愤世忌俗,因为他早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得到了思想的解放。 如今那个曾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遇上了好似许多年前那个像极了自己却对父母抱着期待和希望的孩子。高达的心中,竟莫名的多了一丝愧疚。 他继承了这个孩子的一切,包括他悲惨的童年,当然也无比的理解那个孩子死前最后的心愿。 高达毕竟年长几岁,所以早在恢复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孩子死亡的真相。 他会莫名其妙的昏厥在马棚里,还不是因为被某些人暗算后,扔在了那儿。 醒来后的高达,又怎会不知,在他继承这副身体时,原本居住在这副躯体里的灵魂早已在多年前,就变得虚弱不堪的事实。 他自嘲一笑,似是想起了下河县城城破时,那些地方乡绅豪族的公子哥们,一个个被当地的百姓疯狂报复的场景。 回想起这个孩子悲惨的过去,高达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只是生活仍要继续,他也只能简单的回身看一眼那个给了他黑暗过去的李家。 他探出身子,发现已是第二天的黄昏,院墙外的街道却仍有不小的动静。高达知道城中的大火已经烧了快一整天了,恰到黄昏时竟下起了大雨。 此时他正好探出了脑袋,就有冰凉的雨水落在了脸上,那雨水由点成线,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逃出李府,走到街道上,看到的却是一地的尸体,因为暴雨的关系,街道泥泞不堪,有些早已被马践踏过的尸体,格外的不堪入目。 高达走到一处已经被破坏的街市,正好看到了一辆被人破坏的马车,那正是李氏主家长房子弟的车马。 只不过如今仆人和主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却看不到几个是李府的护卫,他走到一个体型肥大的尸首面前。 十分玩味的将那个雨天像是被人扒光衣服挂在石墩上的死猪翻了个身,欣然一笑。 那个倒在地上早已血肉模糊的胖子,正是逃跑时让家仆打晕了自己的那个李氏嫡子嫡孙,只不过他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 甚至连主街道都没能逃出去,就被杀红了眼的黄巾贼追上,从里到外的扒了个干干净净。 到最后,竟然连身上华美的服饰都没能给他留下。 李氏的主家,是河内的马商,家族里的男丁都十分的爱显摆,显然那胖子在逃命时,仍不忘了带走自己的家当。 结果也就是满满的一马车财宝,不但成了他的催命符,还给了高达亲眼目睹了这个仇人惨样的机会。 高达找了一处台阶坐下,大雨淋湿的街道不断有血和水混合的液体流过。他没有去收拾那个欺负过他的胖子尸首,而是任由他挂在石墩上。 就像是屠夫挂肉般,高达表情清冷,想到的竟是自己又该如何离开这座县城。 他停留了片刻,最终从衣袖里拿出了那条从几个黄巾贼寇头上抢来的头巾,绑在了头上。 这只是一层身份的掩护,其实他并不想成为一个造反的乱贼,只不过遇到了当下的形势,如果他没能靠着自己的手段逃出生天,那么也就只能为了生存暂时的向这些贼寇祈活。 离开了李府后,高达不再有自己的计划,因为他对院墙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也都是新的探索。 运气好的是,雨天很容易藏匿气息,所以他也更加容易在城里摸索出新的线索。 可是当他靠近城门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个身穿甲胄,武器精良的黄巾甲士驻守在那,甚至连高处都有简易的望楼。 高达没有方向感,不知道这是东西南北门的哪个门,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趁乱从城门那逃出去。 想着去偷马,却觉得这是一种无异于送死的举动。 看来现在县城里的局势也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看着城里的黄巾信徒们已经开始封锁街道,在百姓中宣传教义,高达就知道后面的路似乎不这么容易走下去了。 他也只能卷缩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一直没有进食,内心无比的茫然。 天黑时,他听到了雨水顺着某个方向流动的声响。 凭借着变得敏锐的听觉,高达能够隐约的感知到附近很可能有一条直通这座县城外面的河道。 就是这一瞬间的直觉,他就找到了逃出去的希望。 他早把之前探索过的区域在脑海里生成了一张简易的地图,虽然不能百分百还原城内真实的场景,却可以像游戏地图探索过一般的生成一张简易的地形图。 直觉告诉他,那条河一定就在城中某处的饮水渠处。 高达喜出望外,很快便趁着夜色发现了一处城中居民取水的内城河,因为雨天,这里并没有占地驻守的黄巾甲士。 他个头小,反复的几次窥探后,便借着一股冲劲,一跃跳入了水中,虽说他这一副身体的主人是个标准的北方旱鸭子,但现实中的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所以基本的水下功夫还是十分不错的。 只是第一次入水的时候,没有熟悉水性的这副身体还是稍稍吃了些苦头。只不过高达还是凭借着水下老道的经验,很快的稳定住了下沉的趋势,随后游到了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在杂草茂密的一处水泽处,高达休息了一会,就地取材做了一个简单的水上呼吸器,就是那种脑袋潜入水下时还能探出一根管子辅助呼吸的简单道具。 之后高达上上下下来回寻找着水下的出口,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发现了一条合适的水道,就是距离有些远。 可长时间的逃命,让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高达只能凭借着意志力,靠着这副只是个小学生个头的身体,一点点的艰难的游出了城。 游了大约一个半时辰,高达终于通过水道游出了县城,只不过在上岸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岸边。 再一次意识回归时,高达仿佛感知到了周围许多人的气息,他躺在一辆裹着兽皮的手推车上,周围有不少气息沉稳的成年人,感觉最少有数十人之多。 他不清楚这些人是不是黄巾信徒,也不敢多瞧,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手是被绑起来,放在了车上的。 但他却记得自己晕倒时,是躺在了岸边,那地方距离下河县城有一小段距离,但应该是附近不多的水源处。 发现有人上前来查看自己,高达立刻闭上了双眼,感知到上前查看他的人的呼吸节奏十分的平稳,从气息上能够感觉到是一个似乎有一定身手的成年人。 高达被绑了手,周围又都是一些感觉不简单的大汉,自然不敢抵抗,只能继续装晕,等待那个人离开。 离开后,高达察觉到下了车的那个大叔,似乎走到一旁和人攀谈了起来,具体的内容,因为说的是某一处北地的方言,他也没能听明白,便只能继续躺在那里装晕。 他从影视剧和游戏中学到过一种自救的法子,知道给他绑手的人并没有十分用心,还是有很大可能性利用一些方式挣脱的。 在逃命的途中,他发现自己对于疼痛的感知能力变弱了很多,甚至在战斗时还会变得异常的嗜血。 所以高达用了一种十分自残的方式,先是利用手指关节的脱臼变形,脱离一部分绳结,后又靠着扭动身体撞击恢复一些手指的灵活性,再解放了惯用手后,他便可以彻底的自由行动了。 过程不难,却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 正当高达闭着眼睛完成这一系列操作时,有一个似乎个头不大,气息相对弱小的人爬上了车子,这让高达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扭动了一下身体的姿势,警惕性的等到那个人靠近自己,突然一个暴起,利用游戏里学来的翻身擒拿术,直接用手肘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只不过,第一次靠着这副瘦小的身体实践,高达的个头,原就比那个上前来看他的神秘人还要矮上一些,所以翻身上手的第一个着力点,竟会只能摸到那个被他偷袭的人的上身。 高达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突然失了先手,只能尴尬的换了个位置,继续往上摸,第二次才制服了对方。 之后他才猛然发现那个上前来被他制服的神秘人,竟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了一些的女人。 我的天啊! 此刻的高达,虽然还是个孩子的个头,但很多男孩子该懂的事情他却一点也没落下。 那一刻因为身高的不均等,让他一手抓着对方,一手还要拼了命的锁住对方的脖子的样子,显得格外的不堪入目。 随后便是那个女人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关注。 高达显然也被那个女人吓了一跳,他稍稍的松了些力气,但仍然希望能够控制住一个人质以观察形势。 他伸手想要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发现匕首不见了。 周围原本还在聊天的大汉,立马围了上来,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一个10来岁的孩子带着野兽般的凝视。 许多上过战场的庄稼汉还是拿出了手中的武器,高达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眼神和装扮。 察觉到对方不是黄巾贼,很可能只是和他一样的难民,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他身上的钱没了,武器也被这些人收走了,还被束缚了手脚,心里自然不踏实,表情也就自然而然又多了一丝慌张。 这个时候,有一个星目剑眉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他手里拿着之前绑在高达额头上的黄布条,大概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高达别扭的举动。 先是冲着周围拿出武器来警戒的乡人点了点头,随后才一点点的靠近高达,小声的说道。 “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后退!” 见那个少年走近了一步,高达警惕性的喊了一声,发现那个被他控制的女人,脸颊红的都快烫伤自己的手时,高达才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 他发现地上洒了一地的水,也就想起了,之前昏迷时似乎有一个软绵芬芳的气息一直在照顾着他。 大概是因为,这伙人不是黄巾贼的缘故,高达放下了警惕心,却反手差点吃了那个女人一耳光。 只不过,很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的缘故,心善的女人原本就要打到他脸颊上的巴掌,却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一般的停了下来,这才气呼呼的跳下了车。 一旁的俊朗少年,不知为何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还时不时的朝着高达投出了佩服的目光。 后来,高达才知道,他是被一伙在逃难的乡民给救了,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个村寨里逃出来的难民。 像是从另一个郡城过来投奔别人的样子,所以才会说着与当地方言差了许多的话语。 收了他的武器又简单的束缚了他的手,大概是因为高达头上绑着黄巾的缘故,才有了这样的误会。 至于高达身上的钱财,其实就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小高达本人也不是很清楚,那些古时候的铜币和一些零碎的不像黄金的金属块在这个世界上到底值多少钱。 再说这些东西也都是从那几个黄巾贼身上搜刮出来的,高达心里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计较。 只不过当那个俊朗的少年和陪同的三两个大汉特别有心的问起时,高达还是出于自己处境的关系把钱的来历和自己如何逃出县城的经历,简单的编排了一遍。 一开始听到高达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经历的少年,先是一副不可思议,后,又似乎想起了三叔背回这个孩子时浑身是血的模样,也就相信了大半。 他尽量的利用这副身体主人原来的声音,慢而有条理的将一些事情讲明白,有时候没办法还会用上一些方言和动作来比划。 他的灵魂虽然是一口南方腔,但发出的一些音色和语调却是这个世界,北方人的腔调。 第一次和人说话,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发声的尴尬,在交代一些事情后,他的肚子却像是雷声阵阵的响了起来。 虽然这个交谈的过程很是严肃,但很快的这些救了他的人也就对他放下了戒心,大概是同情他这样一个小鬼的遭遇。 之前还搭着弓差点就要放箭救人的猎户大叔,突然就冲着高达丢了一个绿色的奇怪草团子。 虽然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高达也很清楚,这个时期,天下许多人都吃不饱饭,更何况还是已经饿了两天的自己。 他这副身体本就极其的瘦小,在李府也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见到有人给他食物,啥也没多想就本能的塞进了嘴里咀嚼。 那个草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揉成的食物,虽然不好吃,但却十分的顶饱,一整个吃下去后,高达竟然就莫名不饿了。 只不过因为太急,吃的时候还差点卡在了喉咙里,还是因为一旁俊朗的少年给他喂了水,才能顺顺利利的吞下。 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好像原本浑身带刺的野兽,一瞬间变成了小羊羔的模样,竟让一旁人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警惕的心思。 吃了一些食物后,高达能够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了一定的恢复,或者说是人物hp和状态变成了良好的样子,让他的一些感知又变得清晰了不少。 他恢复了一些精神状态,背靠着车轮,抬头正好看到了的就是那个俊朗少年腰间悬挂的匕首。 而那把匕首正是他的东西。 原本高达并没有特别的在意那把新手绑定的紫武,却发现这副身体的主人对这个匕首的感情十分的强烈,也因为在重见那把匕首时,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概是看到了眼前那个小孩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匕首,少年很是自觉地就把匕首丢还给了他。 当然了,他还顺便用兽皮给那把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匕首做了一个刀鞘。 “看你一身粗布麻衣,却没想到身上会有一把做工这么精致的匕首” 少年微微一笑。 “还给你,原来担心你拿来伤人才收了去的,三叔说你那把武器像是匈奴贵族才会佩戴的东西” “我想应该是你父兄的战利品吧,我阿爹也是在边关打过匈奴和羌人的,所以知道这东西应该对你挺重要的” “那是我阿母给我留下的东西” 高达点了点头,收回匕首,原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现在就连唯一想念的阿母也失去了踪迹。从魂穿到这副躯体以后,高达就总是处在某种复杂而又委屈的情绪波动中。 他为了能够正确的判断和求生,一直以来都在死死的压制着这种情绪,却没想到因为一把匕首的失而复得而无法控制的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次,高达无论怎么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他都无法完全的控制这副身体,就像是有那么一瞬间,之前那个孤单又无助的孩子又回到了这副躯体里一样。 而一旁的那个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一瞬间想起了几个月前死在他面前的弟弟一样,眼神也渐渐的柔和了起来。 第三章 同路人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高达的脸上,他却因为之前爆发过的情绪波动后,而莫名的感到浑身舒坦。 与同行的那个少年一番闲谈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队伍的领头人就是少年的阿爹,叫赵升,算是他们十里八乡十分有名的猎户。 而且,早年他爹还在雁门当过军吏,也算是当时驻守将军麾下的从属小吏。 因为当过边军,立过战功,在乡里十分的有名望。所以才能够成为他们一行难民的领袖,带着这些乡民一起南逃。 他们都是一个乡里户族出来的百姓,几乎都是一个姓氏,沾亲带故的族人。 携家带口一路南逃,期间也收留过一些同路的外人。 领头的赵升,又因为曾是官军的身份,十分的厌恶那些造反的黄巾贼众。 他们是因为有本事,且心中早已有了去处,才没有在半道上就依附了一些流民或者作乱的黄巾部队。 当然了,他们这样奇怪的队伍,比起那些面黄肌瘦或者本就是失了生计才被迫流浪的百姓团体,本身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群体。 他们有亲族血缘纽带,有更正经的身份和去路。而且队伍里还有过半是曾经在边军与胡人打过仗的返乡老兵。 无论是战力还是组织性,都比很多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抱团取暖祸害乡里的乱民,强上了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黄巾教徒也只是有预谋的向他们的乡人传道,时不时的还会做一些善举,已示太平教的友好。 后来太平教的势力扩大了,当地的官府便与其有了勾结。 百姓除了要缴纳朝廷的赋税,贿赂当地的官员外,还要额外缴纳一份太平教的香火钱。 当时的赵家村又是当地出了名尚武的村寨,自然忍不了如此长期的压迫。 但他们依旧无法抵抗来自各地涌入恒山郡的流民与黄巾教徒的攻击。 起初还只是征粮收税,村里的里正,多少还能照拂一二,勉强维持生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数月前,那些黄巾贼人竟伙同当地的一些地痞流氓和地方小吏,直接造反了。 战火从当地的官衙治所一直蔓延到了周边几个村落,恒山郡的诸县不是动乱不安,就是像他们赵家村一般遭到了黄巾教众里应外合的夹击。 深知事态严重的赵升,只得杀了前来招降他们的黄巾信众,趁乱带着部分乡人一路南下。 他们一路逃,刻意避开沿途混乱的郡县和黄巾贼寇,为的就是能够投奔目前很可能会接纳他们这伙人的边军袍泽。 赵升的心里没底,但为了给乡民活下去的希望,他才不得不南下带着族人一起去投奔过去在军中,只见过数面的军中同僚。 这些年,天下大旱,粮食欠收,恒山郡又遭遇了疫病。 就在这个时候,黄巾众来了。 他们传道治病,在百姓中宣扬着跟随张天师就可以活下去的教义,短短数月间就聚拢了大批的流民。 当时已是满目疮痍的恒山郡,本就,每天都有人为了活下去而背井离乡。 可当地的父母官却依就没有降低他们的赋税,甚至当起了地方乡绅豪族的走狗,联手侵占了不少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田地。 乡里人活不下去了,便大多跟着黄巾众人一起造反了。 而那些运气稍好一些的农户,也只是成了当地那些豪门大族附庸的佃户。 东汉末期,地方豪门大族侵占了大多百姓的田地,致使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一些善于经营的大族,则通过雇佣和收纳这些流民,快速的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这些种种的因果,最终导致了中央与地方的联系不再像过去那般紧密。 地方郡县的发展与安定,也往往只取决于当地地方官员的贤能与否。 只可惜的是,东汉末年,大部分地方官都是豪门大族自己花钱买的,得到了地方权柄后,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这个地盘,继续剥削百姓。 所以即便是赵升这样曾经与国有功的老兵,在这样的世道下,也过得十分的艰难。 他曾是雁门老郡守皇莆节帐下的百夫伯长,但却因为出身贫寒而无法得到晋升。 与关外匈奴和羗人战斗了多年的他,早已一身伤病,最后不得已被新来的军中后辈顶了他的位置,回了赵家村。 他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农民,原本也只是受了朝廷的征召,从军入了边军,守关数年,同乡上百人,最后归乡的也只有他们十几个百战老兵。 赵升多年从军打仗,再加上他是皇莆节带出来的兵士,对于朝廷的忠诚,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他能够学得一身武艺,一半靠的是自己,另一半则是因为在战场上机缘巧合得到了某个隐士高人的指点。 只不过他返乡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接连遭遇了旱灾与瘟疫。 当时,他们赵家村一户普通的乡民,定期要缴纳的是三份钱粮,没钱可以交粮,一份官衙,一份乡绅豪族的田赋,还有一份却是一直在村中传教的黄巾信众。 日子的煎熬,让他们一个只有百来户的乡民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赵升为主,靠着里正救济,亲近朝廷的普通村民,而另一派则就是现在领着各地流民揭竿而起的黄巾乱贼。 他们趁着赵升一伙猎户进山的时机,杀光了村中以里正为首的官府势力,又诱杀了朝廷派来催收粮税的官吏,逼着赵家村的村民造了反。 结果就是官府派来的官吏引来了汉兵,黄巾众趁势而起诛杀了前来讨伐的小股地方部队。 那个时候赵升等人刚从山林中归来,看到的却是赵家村内燃起的火光。 仅仅一夜之间,赵家村就没了,许多乡民也跟着黄巾叛贼,造了反,逼得赵升不得不逃离了家乡。 混乱之中,他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成了黄巾众围剿的对象。 起初那伙人想要招揽他们,却没想到赵升十分的厌恶他们,并且与数十兄弟一起靠着熟悉的地形优势反杀了他们。 他们还解救了一部分乡民逃出了赵家村的地界。只不过在逃难的路上,赵家村还是死了不少的乡人。 多是身体不好的老弱病残,其中就有赵升的妻子和小儿子。 他们一路南逃到了河内郡,为的就是投奔当地的大族陈氏。 因为陈氏的二公子陈尔,曾经也在雁门当过军吏,是当时雁门小有名气的世家公子哥。 他在军阵中历练了数年,与赵升有过一些交情。 同是离军返乡的袍泽,于是赵升心中便有了带着乡民和亲人去投奔对方的打算。 他们一行人的处境其实和高达差不多,只不过高达觉得这些人南下的目的性更明确一些。 他知道这伙人身手都不弱,且都是依靠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族群势力,十分的团结可靠,比起外面那些乱糟糟,吃不饱饭,还可能造反的流民群体,他们相对会更讲道义一些。 毕竟他现在年纪还小,也总不可能拿着自己都没摸清楚的未知身世来做筹码。 他早在同行的时候便观察过了这伙人的大致情况,因为一共就那么些人,没多久也就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底子。 他们一行人大多都是一个乡里户族出来的人,很多都是亲戚关系。 里面除了一直坐在车上,享受着大汉推车待遇的郎中老头姓田外,其余所能见到的乡民基本都姓赵,后面的队伍里还有三两个女眷。 能与高达说上话的那个俊朗少年,叫赵一龙,年龄约莫比他大个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小小年纪可能已经有了接近一米八零的个头。 身强体壮,眉清目秀,要不是一身猎户打扮的人猿泰山搭配,高达兴许还会把他误认为某个三国故事里有过一笔记载的后期角色。 而之前被高达劫持成人质的姑娘,就是从河边背着高达回来的那个赵一龙三叔的女儿,算起来应该是赵一龙的族妹。 年龄可能在13~14岁的样子,只不过因为是个女人,发育的早,才会让当时的高达有些手足无措。 叫什么名字,赵一龙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好意思去问。 毕竟从他的话语中,高达可以得知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大概是从小就有的过节。 好在的是那个女人自从吃了亏以后,就不再到前队里来照看他了,这样他反倒没有了之前的心理负担了。 而且即便是在休息时碰上面,少女也没有给高达什么好脸色。 这一路上,高达几乎都坐在车上,因为个子矮又轻,那个推着车载着他和一些行李的庄稼汉似乎也没什么意见。 他和那个叫赵一龙的少年多聊了一些有关河内郡城和周边郡县的事情,这才知道原来不止是河内郡,周边的许多郡县也都有了暴乱。 问起发生了什么大事? 基本也就是,乱民造反杀官吏,烧村落,聚拢流民攻占县城等等暴行,他还顺便和那些关外当过兵的人打听了一些关于那把匕首的来历。 得到的答案也仅仅只是,那是胡人贵族才会佩戴的东西,又或者说是战利品和军中同僚常常作为功勋和信物等等赠给亲人或者心上人的东西。 其实很多答案他也猜的到,就像是游戏里诸多需要探索的支线剧情一样,无论怎么做选择,都不可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作为高达在这个世界上,生母留下的唯一线索,他只能初步的确认,他的生父很可能是个和赵升一样曾经在边关当过兵的男人,又或者真有可能就是匕首原主人的匈奴,至于是什么身份,现在还真难确定。 当然了,高达还是很希望自己穿越之后的身份仍是个汉人,只不过是因为脑海中的记忆没有太多关于出生的线索,才会没有对于生父完整的记忆。 他根据对三国的了解,通过聊天大概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时间节点,很可能就是黄巾之乱呈燎原之势扩散开来的重要时期。 至于现在所处的河内郡是什么概念,高达还真不明白,他地理不太好,对于汉朝州郡的概念更多只有魏蜀吴三国简易的势力图。 只不过在推车上听到的那个河内司马氏的信息,他却可以百分百的确认,那个连种庄稼的大汉都十分神往的河内大族司马氏。 很大的概率就是最后终结了三国纷乱的那个司马家。 高达的历史虽然一般般,但对于一些知名的历史人物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他虽然看的大多不是什么正经的历史人物传记,但相关的野史小说和评书还是阅读了不少的。 毕竟这个时期的东汉社会,本身就有些十分吸引人的各种传奇故事。 黄巾起义,东西羗战事,匈奴蠢蠢欲动,后面的诸侯争霸,逐鹿中原,再到三分天下,哪一个历史进程没有精彩的故事可以说的? 只不过高达看的问题浅,他只知道一个时代乱,却不知道,这个乱世来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东汉末年国库空虚,又逢天下大旱和瘟疫肆虐,偏偏朝廷深陷士族与阉人的政治旋涡中而无法真正的解决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 前线战事吃紧,后方朝政混乱,让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汉灵帝刘宏却是一个整天只想着赚钱享乐的帝王。 他卖官售爵,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地方小吏,全都可以明码标价。 就像是这个时期最有特色的历史事件一般,刘宏开放了汉朝卖官的风气,自然也就养成了手底下人喜欢权钱交易的好习惯。 这时的社会风气早变了,士人与阉人、外戚权贵还有一笔烂账算不完,所以才有了之后混乱不堪的局面。 这个时期的大汉,真正有才能,地位却很卑微的人根本就做不了官,即便做了官,也得先成为这些势力的附庸,又怎么会成为忠心扶汉的脊梁柱。 再加上百姓本就过的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吏治黑暗且昏庸无道,百姓能不造反吗? 好在的是,皇帝再昏庸也没有真的傻到头,面对黄巾造反,他还是及时解除了党锢之祸遗留的问题,破格给予了当时的士大夫集团相应的权利。 让他们拥有了足够积累政治资源的最佳时期。 所以才会有了之后英雄、枭雄、狗熊以及奸雄辈出的三国乱世。 这其中,那些历史中耳熟能详的大人物,大多都是发迹于平定黄巾之乱后得到的权利。 除了少部分人是贫贱出身一跃成了诸侯外,后面历史上有提及的一些诸侯势力也多是这个时期地方举足轻重的门阀大族势力。 高达对这段时期的历史,其实更多是局限在一些标志性的小说事件中,比如三国演义中提到的三英战吕布,三顾茅庐和三气周瑜等等。 真要说到严肃正经的历史事件,他其实懂的不多。 毕竟他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本来也没带给他什么极其通透的世界观和历史观。 再加上他降临这个世界也才三两天的功夫,能懂个锤儿的天下大势。 现在,他想得更多的依旧是怎么活下去,怎么好好活下去和怎么衣食无忧,舒舒服服,翘着脚的活下去。 至于未来,现在的他或许也就真只有去寻找生母和生父下落,这么一个一直存在于内心深处的角色愿望罢了。 夜里,赵一龙领着高达去见了他们一行人的首领,也就是之前在路上高达从少年口中听过的那个大叔。 他是被传唤过去的,也就自然脱离了原先还有些妇女儿童在里面的队伍。 当然了,他也是第一次见那个被少年喊作阿爹的中年壮汉,赵升。 那是一个眉宇间与少年赵一龙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大叔,同样是一身猎户的装扮,腰间却悬挂着一把紫色气息缭绕的汉剑。 赵升坐在树桩上,边上还有几个与他打扮差不多的壮汉,与那些之前在队伍中负责推车运行李的庄稼汉不同的是。 这些壮汉每个人身上都有很重的杀气,而且难以隐藏,就像是某种游戏单位自带的被动技能一样,气息也远比之前队伍里的那些壮汉更有压迫感。 高达深知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游戏npc,也不太像一般的货色,便只能低着头,假装成小孩子害怕的样子,扭扭捏捏,不知所措。 他呆立在了几个壮汉的巡视下,尽量的表现出自己这个孩子躯体应该展示出来的单纯和无知。 哪知道为首的几个大汉,依旧带着某种审视的态度从上到下的扫视着他。 这让高达十分的难受,这种来自于教导主任又或者是体育老师的凝视,他早在现实里遇到过了。 所以有些惧怕和慌乱的表情,其实也不需要假装。 而为首的大汉赵升,见自己的长子领来了一个表现的十分惧怕他们的孩子,又因为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孩子的一些事迹。 心中不禁多了一丝疑惑。 他见那孩子骨瘦如柴,一眼望去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却十分的可怕。 那是一种像他们这样上过无数次战场的老兵才能够察觉到的戾气。 可他不就是个稚童吗?这样的岁数又怎么可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大汉疑惑不解,这些年他杀过的恶人也不少了,却从没有遇到过如这孩子般外表无害,背后却充满了戾气的古怪稚童。 于是他主动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孩子的五官和体格。 这才发现,这娃儿虽然只有到他腰间的个头,瘦小又没肉,但骨型和身体,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习武奇才。 甚至有可能比他天赋异禀的长子赵一龙还要好上一些。 一个如此古怪的孩子,一眼看去就不像上过战场的人,却能够拥有如同他们这些战场老兵一样的杀气和眼神。 而且这孩子的经历也十分的古怪,不但能从早已被黄巾乱贼控制的县城里逃出生天,还能随身藏着足有数斤重的财物。 可见,这孩子一定隐瞒了些什么,在这样的乱世,很少有像他这样岁数的稚童,可以不用依附大人或者凭借着直觉一路逃到这儿。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北方十分少见,熟识水性的孩子。 赵升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条贯穿了县城的河道,却也能想象,这样一个孩子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从水道游上岸。 且不说这孩子是怎么办到的,就算真是对方说的那样,那这小子也绝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大户人家的家奴。 赵升越想越奇怪,左右看了一眼同样疑惑不解的同伴,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鬼的肩头,让他没必要这么紧张。 此时的赵升,已经把这个孩子看成了某个军武世家出身的孩子,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世道,对方向他们隐瞒了身份其实也没什么。 反倒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心思缜密的孩子,不过他依旧要给周围的几个兄弟一个交代。 他环视了一眼周围弟兄们同样吃不准的神情,轻咳了一声道。 “你一个还没有马高的孩子,是如何一个人逃到了这里” 赵升抛出一袋子钱,正是他们之前从这个孩子身上收缴出来的财物,这笔钱来路不明,虽不是什么滔天巨富,但也足以支撑他们一行人在河内购买足够的粮食。 那些成色略差的碎黄金,即便泡过了水,上面也仍能清晰的看到一些人的血迹。 赵升屏息而视,心中虽不舍钱财,却也不愿违背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只是简单的问询了一番弟兄们的意思后,便把这笔钱还给了高达。 可当高达看到这笔钱扔在地上时,表情中非但没有一丝轻松的表现,反而渐渐的加重了警惕。 大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看着周围的人,见那孩子不敢上前取钱,还微微的后退了半步,竟是摆出了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架势。 赵升是行伍之人,在战场上见惯了杀人如麻的对手,他与羌胡,匈奴厮杀时,最怕遇到的对手就是像眼前这个孩子般,仅凭着直觉就可以发现问题的对手。 在战场上,这样靠着本能作战的领兵之人,往往也比许多熟读兵法韬略的将军,还要厉害。 而且即便是遇到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也很可能仅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就能先一步逃出埋伏。 赵升见那个孩子突然变得认真的表情,莫名的觉得有趣。 他一脚将地上的钱袋踢到了孩子的脚边,却没想到孩子第一时间不是去捡钱,而是附手,去摸他别在腰间的匕首。 这个举动恰恰证实了赵升对其本能的猜测,于是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高达身后的赵一龙。 高达并不想要那笔钱,他只是察觉到了眼前的几个壮汉看他眼神的变化,才产生了警惕心理。 赵升头领把钱踢过来的时候,还厉声让他去捡,高达不敢明着撕破脸,便照做了。 结果就在那一刹那间,高达似乎察觉到了不远处的一瞬间杀气,他本能的后撤了半步,没有触碰到地上的钱袋,而是及时一个侧身,躲过了自己察觉到的危机。 果不其然,就有支箭矢从他的身后不远处射出,就在他隐约感觉到威胁的瞬间,那支长箭,咻的一声就射中了钱袋,并把那个袋子弹出了一个身位的距离,正好落回了赵升头领的脚下。 高达提升了感知力,这才发现了隐藏在树上的两个射手,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对方一开始瞄准的目标本就不是自己。 想试探我? 正当高达疑惑的思索着,赵头领此番举动的意义时,身后本就距离他不远的少年赵一龙,突然一个暴起,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少年没有用武器,仅凭着身体的优势就已经完全的压制了高达。 并且在高达企图抽出匕首抵抗时,他第一时间就扭转手腕压下了高达的手劲,紧接着对方直接就把高达抱了起来,想要对其使出一个背摔。 可身材瘦小的高达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般的,直接抬起膝盖顶住了对方。 赵一龙一计不成,立刻就换了一个方式,直接一个翻身跳到了高达的身后,两手一使劲直接就把高达的双手掰到了身后。 随后立刻学着之前高达的动作,利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让其使不出力气来。 结果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那个小鬼竟然会利用自残的方式,硬是用蛮力弄脱臼了自己的一只惯用手臂来挣脱了他的束缚。 这种非常诡异的做法,让赵一龙也十分意外。 他确实是认真了,可却没想到对方即便这样了也不屈服,此时已经一个侧翻滚和他拉开了距离。 脱臼的手臂自然下垂,小鬼竟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正当周围人都在震惊小鬼的举动时,他竟然一个下蹲,利用手臂下垂后,直击地面,再靠着另一只手扶着位置,直接就把手臂接了回去。 为了表示没有啥问题,高达还特地对着赵一龙摆了摆手,示意可以继续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早在降临时,他就一直在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一次的试探虽然没有生命威胁,却也给了他某种必须动真格的念想。 几次化险为夷的举动,再一次激发了他内心的那种狂喜,那竟会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喜悦。 他玩过不少游戏,自然晓得这个状态很像游戏里的某种嗜血被动,又或者说是天赋的狂战士血统? 即便高达不清楚自己触发这种心境的条件,却也能够察觉到自己在这个状态下的能力提升。 相比一直在山林中锻炼武艺的少年赵一龙来说,高达实际上是没有学过武功的,一旦来真的,他若是没有这种状态下激发出来的战斗欲,根本是不可能打赢眼前的任何一人。 高达知道对方没有杀心,所以挣脱了束缚后,第一时间做的便是压制心中那股莫名的狂喜。 眼下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就算是经历了数年战争的边关老兵,也很少会遇到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对付敌人的对手。 所以早在高达有此举动的时候,赵升就有了叫停的意思。 因为他很早便看出了,眼前的那个孩子虽然是个不错的习武体魄,却仍是一个连基本武道都没入门的小孩。 这要是让他那个武痴的长子认真起来了,还不得弄出点内伤来。 此时藏在树上的两个年轻射手也收起了猎弓,一个单手挂在树上的年轻小伙,还想着会有后续的比斗,见师傅叫停了比试,这才一脸生无可恋的下了树。 高达这才见识到了,之前没有察觉到气息的两个射手的真容。 那两个小哥,看起来和赵一龙差不多的年纪,长的很像一对双胞胎,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两人年纪都不大,但高达却发现,他们竟能藏匿气息,且让自己这个能够明显感知到周围百步范围内活物气息的人,一点也察觉不到。 此时高达回过神,见到身后一个个如同精英怪般压迫感十足的赵氏族人们个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也是十分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旁年纪稍大的老兵说到。 “老大,你怎么看?” “是个不比我儿弱的武道胚子,若是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收为弟子确实不错” “再练上个三五年,兴许会比一龙强一些” “这我可不信,整个恒山郡都找不出第二个有一龙这样天赋的小子,这个颇有些古怪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一龙的对手” 另一个老兵自信的说到。 赵升只是点头笑了笑,毕竟他再欣赏这个孩子,也比不上他对自己调教出来的长子的自信。 正当几个老兵私底下讨论着两个孩子的事情时,高达却主动拿着装钱的袋子走了过来。 他微微的鞠了个躬,反正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尊敬,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袋子里的钱倒了出来。 随后从里面捡走了一些铜币,笑着说道。 “诸位叔叔,这些钱都是追杀我的几个黄巾匪寇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你们救了我,这笔钱应该赠与你们,我觉得你们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就当做是晚辈感谢诸位叔叔的救命之情吧~” 与其放在身上不知道干啥用,还不如做个人情卖个乖,高达心里是很清楚这些人的正派的。 所以也不会有太多顾虑,反而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毕竟之后还要仰仗这些叔叔们的关照,就当是花钱入伙买个好感度的双赢做法吧。 哪知道高达这个小屁孩,一番义正言辞的说出这些个话语后,竟会惹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为首的赵升,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收下了这笔钱。 第四章 拦路贼 河内之地多平原,所以会有不少城池是依山而建的,官道也多是适合车辆马匹穿行的平地。 然而因为河内多处的暴民叛乱,反倒让官道成了各个势力拦路打劫的最好选择。 也正是因为如此,河内治下的诸多县城,在这数月间就莫名多了数股占山而聚的贼寇。 他们有的打家劫舍,有的占山为王,有的则成了当下作乱的黄巾贼人的信徒。 其实早在赵家村一行人南逃的时候,就遇上过了几股劫匪,只不过因为领头的赵升一行人十分的强势,才没有在那些小股的贼寇手里吃过大亏。 他们一路南下,期间也收留过一些流民,但,等到他们进入河内郡时,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也只是比恒山郡要好上那么一些。 河内虽然多富商,百姓却没什么钱。这里的治安虽然比其他州郡好了不少,却也一样随处可见一些从别的州郡逃过来的流民。 当地郡守仁义,没有像其他地方的官吏一股脑的驱赶流民,反而动员当地一些大族势力,收留下了不少别的州郡逃过来的百姓。 因为赵升与陈氏的二子有一些袍泽的情谊,所以他们在路过大一些的城池时,才可以得到一些特别的优待。 只不过河内掌权的也不都是陈家,所以有些时候他们还是会在过路的时候费那么一些功夫。 东汉的吏治,索贿的行为根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赵升他们逃了一路,除了必经的城池要花点买路钱外,大多数都是风餐露宿。 上一次他们进城休息时,还是打着陈氏故友的旗号,才得以受到当地县官的礼遇。 现如今,河内之地也大大小小的发生了一些叛乱,他们想再继续找个城池修整,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幸的是,如今他们距离郡城并不算远,坚持几日或许就可以完成之前对乡人的承诺。 赵升一行人中有不少猎户,他们不走官道,是因为不想平添伤亡。 南逃个把月,他们一行人从近200人,走走停停到如今,就只剩下百来人。 老人和身体瘦弱的年轻人大多死在了路上,能活下来的也都是像他们一样的青壮。 妇孺儿童本就不多,所以他们进河内之后一直都是急行的赶路。 直到半道上听到河内发生暴乱的事情,赵升才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他是恒山郡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户,在山间狩猎这么些年,几乎可以只通过观察山脉走势,就判断出山后的地貌。 所以跋山涉险,寻路侦查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领路人,赵升深知他们一行人的不容易,所以每到一处新的地域,必然会把队伍分成三队。 第一队就是以他为首的斥候小队,多是与他在边关杀过匈奴的百战老兵,他们负责清扫危险和探查地形。 第二队则是由他的弟弟负责,是在队伍中负责押运粮草行装的青壮队伍。 而最后一队,除了轮值休息的老兵外,多是村中余下的妇女儿童,当然了,还有他们村里唯一的郎中田氏。 此行他们到了河内郡城地界的一处山脉,赵升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出了郡城的位置很可能就在这处山脉的后面。 可正当他打算集合斥候小队时,却发现之前派出去探路的几个老猎手,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那几人都是常年和他入山狩猎的老猎户,其中就有赵升的堂弟。 当时天色渐暗,他们也不适合继续搜寻,哪知道夜里竟有一个遍体鳞伤的兄弟回到了队伍里。 那人面有青色,说话时还颤抖着双手,这才把白天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几个负责开山造路的斥候,在途中遇到了十数人的山贼埋伏,几个身手好的猎户第一时间就被制服了。 严刑逼问之下,贼人得知了他们一行人的消息。为了收服他们,贼首扣押了几个人质,才放了他一人回来通风报信。 赵升本就是官军出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被俘虏的几个乡人又都是他的兄弟,他又不得不想办法搭救。 夜里,因为前队停止了前进,后队也就自然发现了前队遇到的问题。 他们一行人围着篝火商量着事情,赵升召集了村中最有战力的数十名青壮,加上自己的长子徒弟和战友。 众人围在篝火前,很快也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高达在人群中,他是被赵一龙带过来的,自然也从众人的描述中得知了当下的处境。 他们一行人本就快到目的地了,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这些占山为王的贼人。 他们不清楚这股贼人有多少人,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 高达,坐在赵一龙的身边,早把赵升的难堪与愤怒看在了眼里。 他们一行大汉都是铁血的英雄,杀过胡人,自然也剿过匪。 即便是遇到了当下的境遇,仍是不愿屈服的打算与这伙贼人拼个你死我亡。 赵升手底下的年轻人是意气风发,有死而已,可作为首领的他还是得为所有人的安全考虑。 他们乡里逃出来的人,跟随了他一路,如今到了郡城脚下,又怎么能让这些年轻人跟着他们一起去玩命? 即便这些后生晚辈再怎么热血沸腾,他也得多想想族人的未来。 正当赵升头疼欲裂时,坐在他儿子身旁一直很安静的高达却突然开了口。 他是这个族群里少数的外人,所以只能等到前面的哥哥叔叔们闹腾完了以后,才不好意思的探出脑袋来说话。 高达环视了一下周围人的神情,其实也是被对方的热血给感染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见赵升头领也转过头来看他,高达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诸位叔叔,这伙人想必不是一般的贼寇,敢在郡城边上占山为王,规模势必不比一般人” “如今他们封锁了山道,安营扎寨,想必也有反意。若是投降了他们,势必没了退路” “反倒是,若我们替官军剿灭了他们,不但可以立足于河内,还能够获得郡守的信任” “对!说的好!” 几个老兵应声而起。 “只不过,如今贼强我弱,正面相迎,即便诸位叔叔神勇异常,也难免会多牺牲一些人” “当下贼人既有意收服我们,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降了他们,再趁对方放松警惕之时,诛杀了贼首,策反一些被迫成为了贼众的百姓” “此计若成,既可解救被困的叔叔,又可以吸纳一批良心善存的青壮,这不是很好吗?” 高达越说越来劲,奈何他这副身体的语言组织能力太差,很多想法说到高潮处时,还得带点肢体语言。 不过在座的众人兴奋异常,一听小鬼是要鼓励他们杀贼的,个个应声附和。 却又听得对方说的有理,转而仔细的琢磨了片刻,见赵升头领紧锁的眉头松动了,还会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高达又说道。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伙贼人肯定是在近期才聚拢起来的山贼,他们急于扩大势力,所以队伍中一定有不少是曾经和我们一样处境的流民百姓” “诸位叔叔曾是边军将士,赵升头领又曾是军吏,一旦诛杀了贼首,想必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说服这些百姓投诚” “到时候,叔叔再以一起入伙进城,重归良人身份为理,诱使这些百姓心安理得的加入我们,此事便成功了大半!” “以赵叔叔与陈氏的交情,此话足以信服诸人,而且当下河内暴乱四起,郡守大人守城必然也需要青壮人手,如此一来,必不会为难叔叔“ 这些话,几乎是照着赵升此刻的想法说出来的,只不过高达并不清楚,赵升实际上并没有与陈氏有如此深远的交情。 但此时此刻,小鬼所说的一切,都是替他扫除了内心的阴霾,他作为一个领头人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好!小娃儿说的对” 只见赵升用力一拍大腿起身与几个弟兄对视了一番,随后大声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 “六狗,三儿,你们几个之前受了伤,队伍里仍需要一些人护卫,一会你们就赶紧带着乡亲们上山藏匿,阿叔之前在山上找到了一些岩洞,一会便派人领你们过去” 几个年纪不大的赵家村青壮,刚想说几句就被赵升瞪的后撤了几步,才恭恭敬敬了离开了。 随后赵升扫视了一眼剩下的人,摸了摸高达的小脑袋笑着问道。 “一个小小的娃儿竟能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想必你也已经想到了办法,不如就在这里都交代了吧” 高达抬头,见赵升表情慈爱,他是一个孤僻的孩子,基本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很少会用这样的态度看他。 他也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之前,还挺小心隐藏的警惕与不安竟莫名消失了。 高达知道队伍里也有不少和他现实里相同年纪的青壮,于是便照着自己之前在游戏中做指挥官时的战略部署。 通过几个勘察过地形的叔叔描述,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伏兵地点和突袭的时机照着这个时代人能听明白的方式,一点一点的细细的讲明白了。 随后在赵升的示意下,一些还不是很情愿听命的青壮也带着兵器开始遵照高达的意思,去转移位置了。 那一夜,所有人都没有休息,所有人心中都充满着疑惑,然而只有高达、赵一龙以及赵升头领心中明白。 若是他与赵一龙两个小子的任务失败了,赵家村就会在这一次反击战中牺牲更多的人。 他们身负重任,一个面色坚韧不拔,另一个则十分的激动异常,仿佛是一个许多年没有自己亲自上游戏砍人的网民一样。 第二天,天刚亮,高达就与几位赵家乡民一起去了山贼的寨子。 他们一共十几人,都是一副农夫打扮,为了显示投诚的用心,赵升几乎拿出了所有人的家当。 粮草足有五车,需要十个人一起才能推得动,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高达与赵一龙两个年轻人。 众人来到山寨前,发现这个匪窝是一个简易的木制村寨,他们直接就在山道口设置了屏障和木栏,就连视野好的半山腰也有简易的瞭望塔。 守寨门的几个小喽啰,见这一伙人十数个壮汉,还带着孩童推着粮车,大概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 “站住!” 山贼小喽啰伸出木制长矛拦下了一伙人,然后打量了一下小鬼头身后那几个看起来十分勇武的壮汉。 也不敢太过嚣张,便换了一张笑脸。 一位老兵抱拳说道。 “昨夜,我已让兄弟跟你们寨主说过此事了,今日是特地带着弟兄们押运财帛和粮食来献降[ǎ:xiang2]的” “身后还有一些妇孺老幼需要安顿,所以我们才先领着族里的几个兄弟过来和寨主会面” “这两个孩子,是我们头领的长子和次子,头领,怕寨主有所顾虑,专门让两个孩子拿着钱来侍奉他,还希望兄弟进去寨子里头,知会一声” 眉目老实的猎户大叔,看似有些紧张的说着情况,手却一刻都没有脱离自己的武器。 而看门的贼兵,大概是见惯了来投奔的流民脸上紧张的神情,也不刻意制造摩擦。 他们见那两个被当做人质的小孩,一大一小,确实是一副小鬼模样,手中也确实拿着两大袋子钱。 先是犹豫了一番后,才派人进去寨子里通报了一声。 山寨里的贼头,此刻正在喝酒,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两鬓花白的壮汉,左眼睑有道十分明显的刀疤,是个看起来十分凶狠的角色。 闻听那伙人带了钱粮来降,还十分懂事的送了质子过来,贼首心中大喜。 竟一反常态的直接就带着心腹出来相迎了。 贼头到了寨门口,见那一行人不过十五六人,而且很多都是普通种地的农夫打扮,其中也就几个人带着兵器,而且看起来十分的孔武有力。 他朝身侧那个昨夜特地跑回来报告情况的汉子瞧了一眼,见木门前的诸人表现的都十分的谦卑,戒心也就少了不少。 刀头舔血惯了的贼头,发现这群人中一看就是硬茬的人还挺多,特别是那个为首带领着小弟推粮车进来的壮汉,一眼看去,就觉得对方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在上面与木门下受降的赵升点头示好了一下,见两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一高一矮的先一步进了寨子。 两个娃儿都没有携带武器,一人拎着一袋子钱。 他觉得那个长子体形修长,像个练家子,便在对方上楼时,让手下拦住了对方。 换而,让个头矮小的小儿子过来送钱。 之后贼头懒洋洋的坐到了兽皮包裹的木椅上,见那个矮小的孩子唯唯诺诺的,十分的可爱。 便主动上前,亲昵的将其抱起,又让手下的人让那木门前的几个壮汉进来。 他是想和这伙人搞好关系的,见那个领头的壮汉有两个儿子,同时这个小的又没什么威胁,便有了利用孩童亲近这伙人,拉近距离的想法。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收了钱十分满足的他,竟会没有察觉到怀中孩子的气息变化。 高达见贼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袋子钱上,丝毫没有防备着他,还让他在自己的腿上蹦跶。 那一刻他没有想太多,就觉得自己最佳的机会来了。 高达进寨子前,早就把自己的匕首藏了起来,又因为个头矮小被眼前的大汉所忽略了存在。 他想也不想抽刀便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割开了那个上一秒还抱着他得意的贼头咽喉。 一时的松懈,让那个对世道充满了戒备的贼头也是一阵茫然,且不想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中了致命的偷袭。 贼头赶忙扔掉了怀中的高达,一手死死的捂住血流不止的咽喉,却不想那孩子像猴子一样的挂在了他的腰上。 竟还趁着他无力反手的时机,又冲着他的腰部扎了几下。 那削骨剔肉一般的疼痛,让一旁贼头的心腹也是胆战心惊。 他们想要上前去拽那个孩子下来,见大哥已经倒在座椅上抽搐,才慌忙抽出腰间的佩刀。 结果立马身中了两箭,倒在了那孩子面前。 那一箭之后,冲上来的几个贼众又被接连从上而下射出的箭矢击中了面门,只有少数几个人靠着一些遮挡物才保住了性命。 恐惧围绕着之前在二层警戒的一些贼众,见面临的对手只有两个孩子,一些靠近楼道的山贼立刻就冲了上去。 他们却没想到一掉头上楼梯,就立刻被某种重物扫下了楼去,接着位于楼梯口的赵一龙,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般,先是暗算了看着他的两个贼兵,接着又利用蛮力拔出了一根巨木砸断了往上走的木质楼道。 他抢了一旁贼兵的弓箭,二话不说搭弓就射,一套连珠箭看的高达也是目瞪口呆。 他竟没有想到,赵一龙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射手。 两人占领了二楼,赵一龙又突如其来的射杀了守门的贼兵,楼下的老兵便立刻趁势夺回了自己的兵器,推着车子便挡住了门。 一些善使弓箭的猎户大叔,立刻从粮车里拿出了弓箭,对着寨子内想反击的射手就是一阵齐射。 顿时寨子内的氛围就紧张了起来,赵升带着几个拿着长刀的老兵,在人群中一阵疯狂劈砍,挑的也都是他凭借直觉,默认是作恶多端的贼头心腹。 几次不要命的冲杀之后,他们竟让守在寨门口的贼兵都怕了。 前面的贼兵踌躇不敢上前,后面从另一个寨子出来增援的贼兵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就见高处不知又从哪射出了一些箭矢,瞬间击杀了一些贼兵的援军。 没有贼头指挥的众人瞬间没了战意,只有一些一楼的贼兵还在靠着人数的优势不断的驱赶那些十分可怕的流民。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一批人冲入了寨子里,他们喊声阵阵,士气十分的高涨,一进门就冲着援兵的方向冲去了。 伴随着高处一波箭矢的扫射后,那些看起来年轻又热血的青壮,几乎是拿出了以一敌十的声势,让之后赶来的贼众都以为自己受到了官军的袭击般,不敢继续上前。 高达在二楼看的清清楚楚,见局势混乱,一时没有办法传递信息。 他便半蹲在贼头的座椅上,见那个死得透透的刀疤男,还没闭眼,便想起了古时候斩杀贼首似乎能在战斗中起到打击对方士气效果的例子。 他便顺手拿起了之前贼首放在座椅边上,冒着蓝色气息的大刀,内心一横,对着那颗脑袋便是一砍。 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异常的兴奋,于是令人恐惧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场面混乱的同时,竟仍有不少贼兵还在关注着楼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约莫只有十来岁,还不足马高的稚童,不知哪来的神力,居然可以双手举起那把他们头领才举得起的大砍刀。 啪的一声响,贼头的脑袋就滚到了地上,接着那个孩子竟然还笑了。 坐在那个贼老大十分满意的大椅子上,摇晃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直接就抛到了楼下。 那一刻楼下的众人都看到了这孩子的真面目,就连不少赵家村的乡勇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 赵升等人早已杀的浑身是血,他们是见惯了杀戮的战场老兵,一看到那颗贼首的脑袋麻溜的滚到了自己的脚下,赵升便想起了之前与那个孩子约定的事情。 于是他高举着头颅,拿出了自己当年在战场上骑马追杀胡人骑兵的勇气大声喊道。 “吾乃恒山郡赵氏乡人,曾是雁门边军皇莆节大人麾下百夫营伯长,此次前来河内郡,乃是受到了老郡守陈大人的邀请” “如今犯上作乱的贼首已经伏诛,山寨外还有数百官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尔等若是还要执迷不悟,今日便是要与我等不死不休” “诸位都是铁骨铮铮的大汉男儿,岂能为了这些人断送了大好前程,若是今日诸位肯放下武器,与我一同到郡城报到,为陈大人效命,相信大人必会既往不咎,接纳诸位壮士” 此时,山高之处,莫名的立起了数张汉军的旗帜,因为赤红色的军旗十分的惹眼,即便是在乱战中,也仍有不少人看到了那齐整的摇旗呐喊声。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军真的杀了过来,但贼兵中却真有不少想弃暗投明不做反贼的普通百姓。 顿时,之前还在拿着武器抵抗的贼兵,一个个扔下武器跪倒了一片。 一些仍想要反抗,并且教训这些软骨头的贼人,武器都还没举起来,就立马被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命中了脑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几句话语的挑唆,加上几波压制的攻击,在配合上贼头被枭首的恐惧,立马就让那山寨里的兵马都失去的战意,纷纷的跪地投降了。 那之后,胜利的天平终于毫不犹豫的倒向了赵家村的乡民们。 山峦处,看到了头领射出了计成的信号后,几个负责扛旗呐喊的青壮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旗帜,然后将之前被安排在半山腰射击的几个神射手从用绳索挂着的断崖处拉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赵升一行人开始清扫战场,发现除了已经被他们在乱局中击杀的贼兵,后面他们不得已还得诛杀一些想要图谋不轨的贼人,才能稳得住局面。 之后他们竟然在这个城寨里降服了百来名青壮,而且还从寨中的地下室里救出了数十名的百姓。 清点完财物,他们按情况分开了这些贼兵和百姓,这时候才有村里的年轻人从地牢中解救出他们之前被当做人质关了起来的兄弟。 一行人,加上接回来的妇女和孩童,一夜间他们竟变成了快300人的队伍。 所幸的是,这个寨子里的食物不多,却有不少的财帛。 赵升是个义士,知道这些贼兵中总会有恨透了官府的地方流民。 便在第二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分了一些钱粮,只留下了真心想与他一道去郡城投靠官府的青壮。 一日忙碌的休整过后,他们一行人仍是保持在了接近300人的队伍。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但拥有了一些马匹,还额外的从山寨的仓库里收缴到了不少兵器。 待准备完毕后,赵升便抱着高达上了马。 这一次他们不再像是当初那股没了精气神的逃难百姓。 更像是意气风发,刚打完了胜仗的官军,直接就汇聚成了一支数百人完整的队伍,风风火火的下了山。 第五章 看门狗 (上) 众人行至半山腰处,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河内郡城。 那可是一郡之地的郡城,是河内郡最大的城池。 此时那座他们向往已久的郡城就在眼前,众人满心欢喜。 他们赵家乡民一路南逃,就是为了头领的一句话。此刻真到了这里,竟还有不少乡人流出了泪水。 孩童抱着母亲的大腿,推着车的精壮汉子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加速行径着,像极了归心似箭的旅人。 只可惜眼前那个只有巴掌大的郡城,大部分是依山而建,即便他们是从山上一路急行下来的,也需要绕过层层险阻才可以回到平地上。 可即便如此,士气高涨的他们也走的非常的快,一路上众人少有言语。 除了以赵升为首的几个战场老兵,敢在马上与高达聊上几句他们赵家乡域的风土人情外,队伍中其他的乡民都很是惧怕赵升头领怀里的那个小孩。 参加过战斗的青壮们,大概是从没有见过一个孩子拿着很多年轻人都举不起的长刀一刀枭首了贼头的画面,仅仅是想起那个孩子举着头颅坐在椅子上痴笑的场景,就足够这些只剩下一腔热血的青壮害怕的了。 不少队伍和他同龄的小孩,仅仅只是听到了族人们谈起这件事,便会哇哇大哭起来。 这个村寨的乡民虽然尚武,但真正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的人却不多。 许多乡民还是十分淳朴的农家汉子,依旧保留了乡间百姓的一些小人物心里。 他们即便感激这个小鬼替他们的首领出谋划策,摆平了这次危机,却也仍是十分惧怕这种年纪轻轻杀人不眨眼的小孩。 即便死在那个孩子刀下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记着的也仍是当日那个孩子枭首了贼人后令人背脊发凉的笑声。 这根本不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干得出来的事情,现场亲眼看见了这一幕的人,口口相传。 夜里总会在亲人前谈起,从老人到女人,最后传到了孩子那。 在这个时代,如此超出正常孩子心智的举动,在普通人眼里是个异类,可在赵升这些见过了外面世道的老兵眼里。 这个孩子可是拥有他们都不可想象的天赋神通,不仅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更难能可贵的是那种,在战场对局势精准的判断和谋略。 莫说是他们这些打了多年战的老兵想不到那些奇袭与劝降的手法,就连在关键节点上如何向友军发送信号,这个孩子也能想出自己独特的方式。 或许大多数乡人想不到,一场亲历的战斗,早已让他们村寨中的那一股边军势力彻底接纳了这个孩子的不凡,甚至他们还隐隐的觉得这个孩子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身世卑微。 只不过,许多人看破不愿点破。毕竟经历过生死之战,他们早已将心中的一些疑惑,完全的抛到了信任之后。 特别是同样与他在二楼拼命的赵一龙,早在刺杀当日,就已经把高达当成了生死兄弟。 可当他看见乡亲们的恐惧时,又能做些什么?就像他的阿爹赵升一样,即便现在做了头领,在面对这些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很可能是族中长辈亲戚关系的乡人,也只能做到沉默,多过了解释。 这一战,高达立了大功,虽然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孩子混迹在队伍里的平凡生活,却也得到了赵升他们一行骨干的肯定。 他们粮食不多,在增加了一部分人后,落脚之处,反而成了当下最紧要的问题。 有了十数匹马,再加上一些推车,让他们一行人的负担少了些许。 赵升作为一个行军打仗多年的边军将领,他对高达在这次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可以说是十分的欣赏。 因为当年的他还只是边军一名小小的百夫伯长,就有幸遇到过,后来奉命过来雁门郡支援的雁门新军。 那是一批都是由年轻人组成的队伍,其中就有丁原将军带出来的几个年轻战将。 当时的赵升已经因为伤病无法长时间的作战,才会被安排到后方去做一些后勤和运粮的工作。 那个时候的边郡条件恶劣,气候也差。他们运粮总是缺少马匹,所以一旦遇到胡人的袭击,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而且,这些胡人极其擅长马术,又各个都是骑射手。他们来去如风,即便在兵器上稍逊于汉兵,却也仍能咬着他们的队伍不放。 像是狼群捕捉到了猎物一般,总会一点点的将猎物蚕食殆尽,才肯罢休。 当年的赵升几个兄弟,就因为遇到了境外的风沙而迷了路,护送着粮车,却在半路上遇上了匈奴的斥候。 他们环车而守,面对数千名的匈奴骑兵,没有人能觉得这一次能够在胡人的袭击中活下来,也深知,缺少马匹的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对方的追杀。 又因为押运的是新军救急的粮草,只能以命相搏来报效主公。 那一战只有2000人的运粮兵,仅仅是抵挡胡人的前三波冲击就已经死伤了大半的兵士。 等到风沙消散过后,赵升他们才明白了,自己遭遇的并不是一个胡人部族的袭击。 那一眼望不见头的骑兵长阵,立着某股匈奴贵族的旗号,他们知道当那面狼王旗立起时,死亡便成了他们最终的归宿。 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杀出了一整队装备齐整的边军骑兵,那些汉兵胯下的战马虽然毛色各异,身上的装备却十分的统一。 那可是丁原将军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骑兵部队,羽林骑,就算是他们这样上过无数次战场的老兵也比不上这支队伍里的任何一人。 那一战,赵升立于军阵前,清楚的看见了,带领着那支骑兵部队的年轻将军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骑将,个头不算魁梧,体型却显得十分的修长。 不是什么十分有威仪的将军,但他手中挥舞的长戟却十分的可怕。 那年轻小将一身黑袍黑甲,每次在战马上挥动着双刃的长戟便会有一股旋风冲开胡人的军阵,而他身后的那些羽林骑兵士们,更像是野兽一般。 冲入军阵中便是一阵狂砍乱杀,即便是胡人精锐的骑兵,也抵挡不了这样数百精锐骑兵的冲击。 他们仅靠着数百精骑的奇袭,就冲散了敌军的前阵,还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杀向了立着匈奴王旗的骑军方阵。 仅仅是这么一瞬间的战场变化,赵升等人便捕捉到了他们撤离战场的最佳时机。 随后新军的援兵赶来,他们撤出了战场。 事后,赵升想要通过军中的关系,亲自上门去感谢那名小将,却又听闻对方杀了匈奴左贤王后,仍不愿还军,便继续带着羽林骑追杀匈奴逃兵去了。 那一夜,作为一个边军老兵的赵升无比的佩服这样的年轻人。 随后,他才得知了,那个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将,名叫吕布,是边军将军丁原手底下的得意部将。 当年匈奴大规模进犯边郡的时候,就是这个年轻人带领着羽林骑的前身,打破了匈奴人骑强我弱的不败神话。 随后雁门的新军,才拥有了这支不弱于胡人的精锐骑兵编制。 那时候作为军中的前辈,没有人不向往丁原将军手底下的那几个年轻战将。 如今想起往事,赵升仍是一腔热血。只是返乡多年后,他早已经将心思转移到了自己那个武道奇才的长子身上。 偏偏又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让他在半路上捡到了高达这样超乎了常理的孩子,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这个时期的人,都十分的迷信,即便是读书人也十分的遵从一些书上的鬼怪神奇。 他知道高达这孩子的不凡,也把这种不凡将其视为了一种,上天赐给大汉子民的一种福报。 比起他那个老实巴交却对武道十分痴迷的长子,很显然当下他怀里的那个小孩,未来会更有出息。 毕竟这个孩子身上所拥有的可不仅仅是蛮力,还有他那个只知道练武打架的长子,学不来的智谋与狡猾。 此时赵升正用慈爱的眼神打量着高达,他摸着高达小小的脑袋,竟也想起了数月前死在了黄巾众屠刀下的次子二虎。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应该也是和这孩子差不多的个头,只是可惜了,他没能带给两个儿子安稳的生活。 赵升劳碌半生,为了大汉贡献了自己年轻时的一切,风风光光的回乡迎娶了邻村织麻乡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时候拥有了两个儿子,又受到当地里正的照顾和信任。 可奈何好日子不长,紧接着便相继遇到了旱灾和瘟疫,他们一起返乡的边军老兵,如今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他身边的十几个兄弟。 作为领头人,他一路见证了太多兄弟的离去,如今带领着族中的后辈一起南下投奔陈氏,其实为的也不过是一个安稳的生活。 他想尽可能的保住赵家村最后的希望,也希望能够给自己的长子一个可以报效国家的正经身份。 而高达呢? 他在赵升的怀里,想到的却是许许多多现实里的记忆。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也像赵头领这样抱着他在景区公园里骑过马。 他的记忆中的父亲,曾经也像正常的父亲一样疼爱过他,可是后来父母离婚了,他的生活轨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个世界里,许多人,许多事,莫名的让他想起了很多早已经忘记的过往。 看着赵升,看待他温和又温柔的眼神,高达也是第一次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归属感。 他与这些叔叔们相处的十分融洽,所以才能够在前队中混得如鱼得水。 再后来,他又认识了赵家村里的许多人,比如赵升亲传的几个弟子,其中最厉害的两个猎手,正是当初在树上藏匿了气息埋伏了他的两个年轻人。 他们是赵一龙的堂哥和堂弟,叫赵胜和赵羽,是一对兄弟,两人相差两岁,是赵升已故二弟的两个遗腹子。 其余很多姓赵的,都还没有名字,他们乡里人不怎么讲究大名大姓,大多时候都是用小名或者外号来互相称呼,除了姓赵,大多时候喊的都是什么,六狗子、小三儿之类的乡间小名,所以高达很难把每个人的名字对上号。 与这些乡间小童不同的是,赵一龙虽然看起来老实吧唧的,却是一个十分好学的少年。继承了这副躯体主人的意识,高达虽然不识一些繁体字,却每每有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让赵一龙觉得十分的有趣。 两人内心年龄相符,平时有多喜欢混在一起,高达也就自然而然把他自己在游戏中学到的某些战术战略传授给了赵一龙。 当然了,两人还口头约定过到了郡城,安顿后,赵一龙必须将他那一手漂亮的连珠箭技巧教给高达。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的靠近河内郡城城门时,看到的竟会是城下防御工事齐整,墙上甲士弓弩排排起,兵士们个个表情肃穆的景象。 第五章 看门狗 (下) 高达知道河内郡因为暴乱,一定会有些许不同的举动。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来到这座郡城下时,看到的竟会是如此阵仗。 兵士甲胄齐整,城门下也早已做好了防御工事,就连城墙上的卫兵也比他记忆里多多了。 莫非是河内郡周边也有了黄巾贼人的身影?才让这一郡之城变得如此紧张? 正当众人疑惑是,就见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汉兵队长在城墙上探出了脑袋,他就是这个城门的门吏,是军队中的下级军吏,管的就是每日的城门进出。 当然也是下级军吏中最有油水捞的一份差事。 大汉这些时日,见惯了各种从外地来投奔亲友或一些大族的流民。 见城下来的一群人,虽然浩浩荡荡,有车有马有兵器,但穿着打扮却十分的寒酸,门吏便有了轻视之意。 他撇了撇嘴,见那支流民队伍里为首的几个人不像善茬,且都带着兵器,便例行公事般的冲着城下喊道。 “郡守大人有令,全城缉拿黄巾乱党,从前日里,郡城就已经不再接纳新的流民,尔等若是识趣,请自觉离去,莫要在此地逗留太久,以免乱了秩序“ 城上甲士齐整,喊话的那个汉兵虽是一个门吏,却手握实权。 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赵升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们可是千辛万苦跑来投奔陈氏的难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吏的几番场面话就打发走了。 见身后的众人议论纷纷,赵升赶忙拍马上前抱拳解释道。 “兄弟,在下赵升,曾是雁门边军将士,此次协众而来是受了陈尔公子的邀请,还希望兄弟通融一下,将我的话传达给公子” 见来的大汉颇有威仪,门吏虽有一丝动摇,却仍冷冷的回应道。 “陈尔公子,乃是河内名士,又怎么会识得你这等山野村夫,识相点就速速离去” 言罢,城门吏一抬手,齐整的弓弩竟直接架上了城墙。 城下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一些紧张的青壮竟还吓的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利刃。 赵升见高墙上架起了上百支弓弩,本想试着开口说一些暗话,贿赂一番那个军吏。 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打算搭理自己,顿时心如刀绞,他握紧了拳头,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却见怀中那个孩子,突然一个蹦跶的跳下马,学着电视剧里大人物附手在背的模样,画风一转的抬头便对城墙上的门吏大骂道。 “小小的城门吏,也敢狗眼看人低” “我乃,下河县李氏族人,陈尔二公子乃是我的生父,家母曾与陈二公子有过婚约,顾念其二公子与夫人恩爱有加,才没有将我的事情告诉公子,阿母自小就将我放在李家生养” “下河县城破时,我李氏一族皆被贼人屠戮殆尽,即便陈二公子不收留我,我李家也与司马家是生意上的旧交,若是你不信,可以派人到司马府上去问问,就说是我下河县李氏遗孤来投,看司马公子管不管我!” “若是你再敢阻拦,日后让我与他们相认了,有你好看的!哼!!” 高达一甩头,小腰杆挺得老直,虽只是一个孩童的模样,说话却像模像样的差点就唬住了城门上的门吏。 果不其然,门吏一听,陈尔公子的私生子?又是司马家的故交,顿时也就不敢继续蛮横无理下去。 他抓耳挠腮了半天,见城下那个小鬼虽然面黄肌瘦,却也是个面目清秀的孩童,鼻子眼睛乍一看还真有点像老郡守他们一家的模样。 心中不禁一阵后怕,门吏上下打量了那孩子许久,心中千万思绪全写在脸上。 高达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表现的十分从容。他想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要唬住城墙上的那个小吏。 才不得已把自己的身世和那个赵升头领提到过的陈尔公子给联系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扯上司马家,多半也只是因为半路上听了太多赵家乡人提起的司马家名望。 他知道之前生养他的那个下河县李氏,就是河内当地的马贩子,便简单编排了一下拿出来唬人了。 结果几个似有关系又不好推敲的大话一放出去,立马就给之前城门上还十分瞧不起他们的门吏吓懵了。 守门的军吏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是最怕惹上大事的小人物。 他们除了要侍奉自己的主家外,也得和其他大族的长者打好关系,平时虽然看起来很守规矩,实际上都是一些除了平头百姓,谁都不敢得罪的小吏。 而这个城门吏的主人家,正是河内郡守府的陈氏,他自然得重新打量起这件事。 城中谁人不知道,几年前郡守陈礼大人的小公子早逝,二公子与郡守大人脾气不和大吵了一架。 之后陈二公子的长子又病逝了,老主公还因此卧病养伤了好一阵时间才缓过神来。 现在平白无故来了个认亲的孙子,那不仅对于陈氏是个大事,对他这样的城中小吏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他这么多年的城门吏也不是白做的,见那小子有那么些许意思,又不能完全信他,便主动开口问道。 “小公子,可有信物为证?” “自然是有的” 高达二话不说,就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那可是雁门边军打匈奴贵族时的战利品,陈尔又曾是边军将领,见了此物?就算不是故交,怎么也会出来见一面吧。 他心中盘算着,这么做稳赚不赔,高举匕首闪闪发光,几乎都要闪瞎了城门吏的眼睛。 那城门吏见多识广,但也只是感觉那个东西不简单,忙让下面的人开了一道门缝,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拿了匕首。 见这匕首做工精致,不像寻常物件,城门吏也不敢怠慢,便急匆匆的差手下去报信了。 门吏踌躇了良久,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一般的,开始招呼手下领着城下的流民到一旁的阴凉处歇息,还十分殷勤的派人送了茶水下去。 那个时候高达正戏精上头,转身还不忘给身后的几个大叔使眼色,见城门吏的态度变了,众人也是大喜,于是赶紧各忙各的开始安顿人马,准备入城。 而此时的河内郡郡守府内,陈尔正在与司马二公子商谈着关于军费粮饷的事情。 忽见一小吏急急忙忙的禀报了东城门上发生的事情,司马二公子先是一惊,听闻了小吏的禀报后,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会陈尔公子接过小吏递过来的匕首,刚看出点门道,就被一旁的司马二公子紧紧的抓住手中的信物。 陈尔与司马二公子是挚友,十分少见一向玩世不恭的他竟会对一件匈奴的匕首如此的在意,刚打算开口问些什么。 就被那个平日里十分慵懒的司马公子给带到了城门处。 那原是他们陈氏的事情,司马二公子却十分的焦急,这一怪异的举动,竟也让一旁的都尉郭昂感到了些许不寻常。 他见城中两个大族的公子哥,急急忙忙的出了郡守府,竟只是跟着一个小吏后头跑。 便一手拽下了另一个跟着过来的城门小吏,这一打听,郭昂就好像立了什么大功一样,兴奋异常的就派了手底下的人,去给郡守老爷子报信去了。 此刻正在城门上的城门吏,远远就看到三个人急匆匆的往城门处赶,他的眼神贼好,一眼便瞧出了,三人的身份。 一个是掌管河内粮食军饷的司马二公子,一个是掌管着河内郡兵事器械的郡守府二公子,最后那个笑眯眯的像是赶过来看热闹的,俨然就是他那个内心怕得不得了的顶头上司郭昂。 这可把城门吏吓的不轻,他哪有时间去想城门下那个小公子的事情,赶紧让手下人开门,自己则慌慌张张的下楼迎接几个上官,还差点因为脚软摔了个狗吃屎。 司马二公子领着陈尔到了城门下,此时赵升已经领着乡民和百姓进了城,陈尔公子一眼便认出了多年前的袍泽,当下便兴奋的上前与之抱拳行礼。 众人一阵寒暄过后,他也不顾上之前造谣生事之人的言语,当即便让跟过来的亲卫去安排后面的流民,自己则和几个百战老兵走在前头聊起了往事。 司马二公子,见陈尔一点也不关心私生子的事,立马就明白了这可能只是那个匕首主人使得一点小伎俩,他嘴角轻浮一丝笑意,拿着那把作为匕首的信物伫立在大门前。 见那些流民百姓都是青壮,且其中还有不少身上带着杀气的年轻人,特别是那个赵家村出来的人,一个个看起来不简单,心中也是十分好奇。 不过这事也是都尉郭昂管的,上官既然来了,他也就乐得去寻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司马懿拿着那把作为信物的匕首在城门下守株待兔时,就有一个个头矮小,面黄肌瘦的小鬼头,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那孩子五官清秀,就是有些面色发黄,但外貌上还是与他的阿母有那么几分神似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先生,你手中的匕首是我阿母的遗物” “事出紧急,我不得已才撒了个谎,把陈尔公子骗了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把东西还给我吗?” 高达见那个公子哥青衫白面,虽然是个中年大叔模样,留着小胡渣,却有一种古怪的颓废美男气质。 而且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凶恶之人。 他语气亲和,时不时还流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哪知道,那个颓废美的中年公子哥,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随后蹲下了身子,把匕首放在了他的手心处,将其慢慢的合拢后,竟还十分怀念的摸了摸他的脸颊,面有愧色的问道。 “那你可知道,你阿母现在身在何处?” 高达愣了一会,还以为遇到了自己亲爹,先是尴尬了一阵后,才摇了摇头,见那个中年大叔长的有点帅,他又不敢下一秒就开口叫爹,于是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对着大叔笑了笑。 后来,高达才知道,那个曾对他母亲寄予深情和愧疚之意的司马家公子哥,竟会是未来终结了三国乱世的老贼司马懿。 第六章 郡城内 (上) 进了河内郡城,他们一行人并没有被安置在流民聚集区,而是直接被领进了司马家的庭院。 高达这才知道了,原来河内司马氏在河内郡不但有影响力,还是当时的大汉排的上号的地方豪族。 虽然不比四世三公的袁氏和杨氏,但也是那个时期东汉士族社会里名震一方的门阀世家。 河内司马氏目前当家的家主,是曾担任过洛阳令的司马防,但整个河内的家族大小事务却早已经交给了司马懿来打理。 司马防有八个孩子,除了司马懿,还有老五老六老七老八留在了河内,长子司马朗早几年便去了洛阳为官,所以河内郡的司马氏一直都是司马懿在主持着大局。 年少时,司马懿便与陈尔公子互为同窗,长大后,一个去了边军,一个弃了当官的机会做了商人。 他俩打小关系就好,早年陈礼又和司马防是挚友,后辈自然就常有走动,所以河内的士族间才会流传着司马陈氏两相传的话语。 如今黄巾贼众暴乱,在短时间内残害了不少当地的乡绅豪族,这才让一直以来窝里斗的几个地方大族彻底的摒弃了前嫌,与陈氏联合在了一起。 当然也有一些瞧见了风向的地方豪族,早在黄巾众势力渐渐做大的时候,悄悄成了他们的同伙。 这些地方豪族,不惜舍弃乡间的田产家资,也要携家带口斡旋在两股势力间,左右逢源。 早些年,河内的陈氏并不是当地的大姓,相反却是因为陈礼当上了当地的郡守后,才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陈氏。 河内的陈氏与汝南陈氏是同一脉,陈礼也是从汝南陈氏的旁支脱离出来的士族。 因为汝南黄巾作乱,许多陈氏的子弟才相继来了河内。 而赵升想要投奔的陈氏,更准确的来说,只是陈氏嫡子,郡守陈礼的次子陈尔。 因为曾在军中打过几次交道,且两人又曾是同一批退伍的老兵,赵升才觉得能到河内碰碰运气。 同是返乡的老兵,两人的待遇确实天差地别。因为赵升出身卑微,即便曾经破格被提拔成了下级军吏,回到乡里却也只能得到一些名义上的礼遇。 可在边军实打实带过兵,又立过些许战功的士族公子陈尔就不同了。 他通过家族的关系,再加上洛阳城中当官的兄长陈玄的帮助。 几乎是退伍的同一时间,就被朝廷受封到了河内郡守内,任职河内郡兵曹一职,等于是回归原籍,且主管了一郡兵事器械的地方要职。 不同于当将军的陈尔,陈礼的长子陈玄,是京中十分有名的士人,只不过在洛阳官场上,陈玄一直是大宦官张让手底下亲近阉党一派的代表,才让远在河内的生父陈礼十分的愤怒。 只不过老人家也没有因为气节而失了理智,他知道自己这个官,就是当年的长子求来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的想要造福一方百姓。 奈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黄巾暴乱来了。 虽说河内郡的形势没有周边的几个郡城那么不好,却也在暴乱发生时,丢掉了不少地盘。 这几年边关战事太多,河内郡的兵力早被朝廷征召出去了,逃难而来的流民又因为长时间积累的矛盾而追随了造反的黄巾众,而让河内的形势变得更加的复杂。 这些流民往往聚众而居,或在城内受尽了当地百姓唾弃,或被驱赶到乡野,当时几乎整个大汉州郡都是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民百姓。 前一段时间的下河县城,就是因为这些流民难民的倒戈才导致了一个有重兵把守的县城,竟不到一日就沦陷了。 当时的下河县城,距离郡城不算远,却是郡城地界一处极其重要的河道枢纽。 丢了下河县,又丢了下河县周边的几个乡里,等于是切断了郡城与南线大多数城池的联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郡城周边的几座大城才会一直在盘查黄巾奸细,紧闭了城门。 高达他们到来时,正好是郡守出城巡视周边的紧要时刻,城中的几个大族刚清洗了一遍城内的流民。 所以进城时,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百姓。 也正因为如此,高达他们一行人进城时,才会隐约的察觉到这个城里,蔓延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作为河内最大的几个家族之一,陈氏与司马氏也是这次肃清行动的默许者之一。 虽然数日间清洗了城内不少黄巾众的钉子,却也实打实的祸及了不少无辜的百姓。 河内的形势虽然表面上还能在控制之中,但除了大一些的城池外,远一些的乡里县城几乎都出了问题。 河内大族的势力,又一般都聚集在大城内,他们都是逐利在河内数十年的姓氏,关系错综复杂,但为了不像一些豪族一样成为黄巾众劫掠的对象。 此刻的河内大族,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团结景象。 他们募兵屯粮,整备器械,遵照朝廷下发的旨意固守待援,等待朝廷的援兵。 郡守陈礼,也遵照几个心腹的建议,将一些事情交给了自己的次子与司马家的晚辈来处理。 他虽是一个顶着仁德之名的地方行政长官,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而默许了其他大族清洗流民的行为。 因为他也是这一批清洗行动里,门阀士族利益既得者之一。 所以早在高达他们一行人进城时,城内就已经有过一次最彻底的流民清洗行动了,只不过期间确实也缉拿清洗了不少混在流民中的暴民,才没有真正的引起大规模的骚动。 所幸的是,城中的一些士族晚辈善于聚拢人心,先是清洗了一遍流民,后又收容了一些幸存下来的百姓,统一安置在了一个地方。 陈尔正在担心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掌控这些,对他们大族有怨气的流民,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赵升他们一行人来了。 这无异于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最完美的人选。 因为地位相近,却又有着边军袍泽的一层关系,不论是陈氏的长者还是陈尔本人,都能够更快的去接受这一批流民的身份。 而且作为下派到流民队伍中的管理者,这些本就是从流民和难民中加入到他手底下的人,也比他更懂得这些百姓的心思。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赵升这一伙人,然后连夜便与几个手下开始商量起了如何安置这些青壮的事宜。 而另一头,虽然赵氏乡民进了司马府的偏院,却还是和主院隔了足有一整条街的距离。 所幸的是,司马公子为人大方,乡民百姓所需的物件一一都命人报备了,还专门派了一个管事,留在那儿与赵氏乡民协调,才没了这么多沟通的麻烦。 至于高达他人呢?此刻的他,大概是所有人中最清闲的异类。 因为莫名的受到了司马老贼的重视,他已经提前享受起了富裕人家的生活。 但他却对那个颓废美的中年大叔十分的后怕,因为小说和历史书里都没把那个叫司马懿的大boss写成什么好东西。 一想到未来,这个老贼熬死了曹氏父子孙三代,还弄死了一大堆历史名人,他莫名就有点心慌。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去幻想自己之后应该干什么,他也懒得去想那个司马老贼和他阿母的关系。 穿越到现在的他,一直都在逃命和杀戮中挣扎着,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不用这么警惕的清闲日子。 高达又怎么会放过? 而且他早就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多少推测出了自己生父的基本信息。 眼下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先泡个热水澡?睡个美颜觉吗? 高达大眼睛滋遛滋遛,转动着,长叹了一口气。 想起司马老贼问起他阿母去向时那温柔的眼神,再回想起对方对他那慈父般关爱的眼神。 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舔狗也是不分古今中外的存在,牛逼啊,是真心的牛逼。 洗净了身心后,放松了的高达,对着铜镜里变得干净的自己,先是一愣,后才察觉到这个时代的士族公子哥的服侍还挺好看的。 就在他起身打算出去屋子外走走时,白天司马家管事给他配的婢女竟也慌慌张张的从一旁的偏房座塌上坐直了身体。 高达是个现代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走到哪都有婢女跟着的感觉。而且,那个小姐姐,长的还特别的水灵,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身材还棒。 他不过是个孩子,虽然该懂的知识点一个没拉下,却是个不举的年岁。 见那个小姐姐,对他唯唯诺诺,走哪跟哪,干啥都是一句全听公子吩咐的模样,他就脑壳暴疼。 夜里他睡床上,小姐姐就在屋子旁的偏房,铺了一张凉席,跪坐在那,还一定要等他睡了,才敢睡。 这种明显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对高达这样的现代人来说,短时间是很难接受的。 只不过司马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如此,才让他不敢轻易就打破了这里的规矩。 高达虽是个孩子,但在一些人情世故上,还是懂的,不能太过着急。 他知道司马老贼是真心对他好,但很多时候,这种好反倒更让他觉得自己的生父有可能头顶一片绿地。 他风餐露宿了这么多时日,早就受够了之前吃苦的生活,难得能舒舒服服一段时间,又为何不去接受一下呢? 只是这种昨天乞丐天团流浪子,今日霸道总裁小公子的生活,反差实在有点大,才让他一下子摆不正位子。 而且,当初那个婢女姐姐,他也是被迫才收下的。 起因还真是因为,他刚进司马府的时候,司马懿就给他专门配了一个保姆团队。 老的老,小的小,一堆阿姨,一堆小姐姐,整天都只是围着他一个人转,还要领着他去沐浴更衣,如果伺候的不好了,这些下人还要被管事教训。 他一个现代人哪里经受得了这么多不同年龄段异性的动手动脚,一生气,直接就都赶出去了。 哪知道后面司马家的管事,还以为他是小小年纪思想开窍了,二话不说就给他配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姐做贴身婢女? 那之后的剧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却很快就发现那个管家根本没把那个可怜的小姐姐当人看,上去就给了小姐姐一巴掌,把高达给整蒙了。 他便只好装作看上了小姐姐的美色,留下了她。 这是高达第一次感受到,所谓封建遗留阶级固有观念的可怕。 之后的那一晚,他在司马府虽然很自由,却也因此而失了眠。 辗转反侧,夜里起身,外面却还有个小姐姐不敢先他而睡。 他是很尴尬的,因为最开始小姐姐是要陪他睡的,只不过因为他羞涩的不行,才让小姐姐到偏房去铺了一张席子坐着。 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这个中学生无数次幻想的各种喷鼻血的画面,如今真到可以试身手的时候,他却连个洗面奶都不敢用。 也不知道那个司马家的管事是不是脑袋被驴踢过,竟会对他这样一个小屁孩,使什么该死的美人计。 真是突如其来要老命!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高达自小就很孤僻,特别是在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他生活中的一切,几乎每天都只有自己。 现实生活中的他很懒,却也勉强算是一个爱干净的男生。 而且平时他也都是一个人住,几乎很少会和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姐有过如此这般的相处。 就算是在现实中,他也只是偶尔看些超龄孩童才会看的动作电影。 这才刚明白那方面的东西,一穿越就立马要他开车上高速,这不是扯淡吗? 而且高达也看得出,那个小姐姐其实心里并没有多情愿,因为他也曾寄人篱下过,才十分的了解那个小姐姐眼中的无奈。 相似的情感,不仅让高达读懂了那个小姐姐,也让他主动与对方保持了距离。 可奈何小姐姐年龄虽不大,发育的却,那叫一个好的呀! 真是让他想绅士一番,却又莫名忍不住得多瞄几眼才肯罢休。 结果现在可好,夜里他睡不着,她也别睡了。他又是个孩子,难道要等小姐姐主动来给他讲故事吗? 想到这里,高达莫名的笑了,见那个小姐姐隔着帘子同样也望了一眼他,高达尴尬的笑了笑,便假装侧身躺下装睡过去了。 那一夜,他虽然没睡下,心中却也莫名的不再像过去那么惧怕黑暗了,就好像偶尔有这么个人,陪着自己,也就不显的那么孤单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虽然很多设定像游戏,但这里的每个npc却还是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也许拥有这种类似游戏参与感的人,很可能只有他自己而已。 即便司马懿在他母亲的事情上,隐瞒了一些他现在无法得知的过去,实际上却也不影响这个时期的他享受当下的平静。 夜里,他佯装睡着了。其实早在脑海里开始检索起自己身体的许多信息,自从剿灭山贼一役顺利成功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只是这个变化并不像刚降临时那般强烈,反倒是小到他必须静下心来才发现的了。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值分析,简单来说就只有一种感觉上的状态预估,所以很多时候高达并不能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变化。 其实他泡过澡后,还是发现了自己的皮肤似乎变白了一些,也不再像过去那样黄中带黑。 个头虽然还是不足一米五五,但他已经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对于营养的某种需求。 所以他在司马府的日子里,吃得多又好,反而成了一次调节身体状况的最佳时机。 高达仅是第一天就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所以即便他那天夜里都是在假寐,精神状态却也好得不得了。 第六章 郡城内 (下) 第二天,清晨时分,高达照着铜镜有一会了,这才发现自己的长头发,他压根就不会打理。 刘海遮眼,长发及腰,如果不是生在古代,现实里大概就是个艺术家。 他想找个东西把头发绑一下,结果,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物件,最后还是端了饭食过来的婢女小姐姐,主动替他梳了头。 梳的是一个秦汉时期最常见的男款发髻,高达在影视剧里看了不少,就是没想到这玩意,要折腾那么久才能固定好。 虽然只是一个孩子的体型,他却十分的好奇那些士族老爷的贵族生活。 一会拿着梳子看了半天,一会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发簪来把玩。 虽然现代男式的短发十分的清爽舒适,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不一样的中式发髻还是给了他一种不错的体验。 在加上那个婢女小姐姐似乎很会给人梳头,捋头发的时候时不时还会跟他说一些关于那些梳妆用品的事情。 他这才知道,原来在古时候,不仅是女子需要这些东西来装扮自己,不少大家族的公子哥也十分的精通此道。 特别是那些读书人,哪个不是打扮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才肯出门。 他虽然不是一个臭美的男人,却也十分的欣赏,眼前那个被婢女小姐姐收拾的清清楚楚的自己。 时不时的还会在镜子前撩一撩头发,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会惹得一旁的婢女小姐姐捂嘴笑出了声来。 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士族的小公子会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在铜镜前挤眉弄眼,磨蹭了许久。 又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是高达第一次见那个小姐姐发自内心的笑意,也傻傻回头一乐,结果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竟就因为这样一次简单的互动,相互有了一丝好感。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贵族衣服,走在河内郡城的街道上,发现郡城内虽然人口众多,上街的百姓却不是很多。 即便是在繁华的市集里,也多是一些看起来相对富裕的人家在那里闲逛。 普通的百姓,条件好一些的才会上街与商贾之流做一些买卖。 甚至在一些大户人家的门口,还专门有管事,像买卖货物一样的与一些吃不上饭来投奔的流民口头签订一些卖身契。 那个时期的东汉虽是封建社会体制,却仍保留着一套十分完善的奴隶交易制度,而且很多时候买卖人口都是出于双方的意愿。 甚至连各州郡的官衙,都有一些专门从事此类事宜登记造册的从吏。 他出于好奇,去了一趟奴隶市场,才真正的体验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是有多好。 高达不是救世主,他明白这个时代许多人甚至想活都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更何况是他自己都管不了的时代问题。 在这里,贩儿卖女都是寻常事,子女养不活便卖给富人为奴为婢换取一袋足够三月的口粮。 成年的男女,品相好一些的女子最讨人喜欢,其次是身体强健的成年男子,反而是一些体弱多病的孩童最不受人待见。 高达的着装打扮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所以无论是维持市场秩序的官府小吏,还是在集市内人声鼎沸的奴隶贩子,对他都是一张谄媚的笑脸。 大概是觉得哪个大族世家的公子哥,背着家中的长辈跑出来挑奴仆,期间还有不少热心的奴隶贩子,卖力的给他推送了一波与他年纪相仿的孩童。 他虽是个孩子的外貌,内心却十分的清楚。自己救不了这么多的人,也不敢随便的接话。 看了一眼笼子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高达清楚,这个时代造就了不少和他一样,一开始就失去了父母亲族的小孩。 这些孩子若是出身在地方大族或者豪门世家也还好,毕竟家逢巨变也还能找到一些族人收留和保护,可这样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孩子本就不多。 大多数还是一些贫苦的百姓,或者因为战乱和瘟疫死了亲人才被人贩子拐到了这里的普通人。 那天的太阳很大,你很难相信,这种简单又粗暴的交易就是顶着正午的阳光一直没有间断过。 高达身后的婢女小环,当初就是从这里走出来,被司马家的管事买进了司马府。 因为品相不同于一些女子,她这样的货品往往是直接送入豪门大族的后院。 或成为年轻公子哥的贴身婢女,或也可能被赠予府里的一些下人为妻。 比起当年和她一起被卖出去的女子,小环算是她们这些人中运气最好的那几个了。 和他同一个乡里活下来的姐妹,不是被卖到了妓馆,就是死在了人贩子的手里。 即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回到这里时,她也忍受不了市集里那些熟悉的声响。 只不过因为小公子好奇,她才不得已一直跟着。期间,她也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司马二公子带回来的小孩的一举一动。 她原以为小公子会救下一些,看起来可怜的孩子,可他却没有。 高达就像是许多世家公子哥走过场一样,走了一圈,了解了一下交易的流程,就主动退出了奴隶市场。 他不太了解这个时期的社会现状,但大概也看出了点东西。 边关战事不断,对内巧取豪夺,东汉这个时期其实早已经进入了一个百姓随时可能造反的混乱之势。 天灾人祸,瘟疫,饥荒,百姓流离失所,豪门大族却仍在继续的压榨普通人的剩余价值。 那个时候,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本,而不少地方大族往往能够联合官府势力,轻易的就能霸占了农民的土地。 边关战事那么多年,送出去的青壮死在战场上,家中的田地又被豪族霸占了去。 才导致了当下这场被历史牢记其中的黄巾之乱。 他出了一趟门,看到的都是过去在书里看不到的人间。 即便身处河内当下最繁华,最安稳的郡城里,他也能从路上随处可见的流民眼神中看到一种对于世道的不甘。 高达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进城时,城里就已经彻底的清洗过了一遍流民。 所以才会走到哪,都能够看到三两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 他路过一个小食摊,有点像是读书时候在校门口常买的煎饼果子摊点,商贩是一个穿着打扮干净的中年大叔。 弄的面饼是什么他不知道,但闻着味道挺香的。 他昨天在司马府里吃了太多肉,突然也是很想吃一些古时候的地方小吃,见那个饼子有点像新疆囊饼的样子,又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感觉,顿时有了兴趣。 小环看到小公子停下来打量了面饼许久,当即便掏出了几粒铜钱放在了桌子上。 她身上原是没有钱的,都是因为小公子吵着要出门,才慌慌张张的去管事那里要了一些。没想到管事一次性就给了她不少钱。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公子逛完了集市后,不去酒肆,也不回司马家,而是来到了这种平民百姓才会买的小吃摊。 她刚陪完公子看了马,又来到了西市。原以为公子是累了,会寻一处相对干净的酒肆坐下来,点一些吃食,却没想到公子停在了这里。 就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看到了没吃过的美味一般,一直安安静静的立在那个中年大叔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看到客人是一个个头不高,白白净净的公子哥,中年大叔挤出了十分谄媚的笑容道。 “小公子是哪家的孩子” “这胡饼子,还是得吃口热乎劲,公子且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你烙个新的” 言罢汉子,双手一拍案板,十分熟练的又弄起了一张新的面饼,放到锅里烘烤。高达十分好奇的看着对方的手法,总感觉在现实里似曾相识。 他确实也是无聊,便伸手拿了一张小一点的胡饼,扯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咬了咬。虽然咀嚼起来有点硬,但味道还不错。 然后,他又分了一些给身后的小环姐姐,大概是嫌东西有些脏的缘故,小环姐姐只是接过了半张饼,吃的却很是小心。 可就在他刚打算说点什么时,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撞到了他的身上,高达一时松懈,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了地上。 只不过高达的身体协调能力很强,虽有短暂的倾斜,却也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找回了重心,还顺手扶了一下差点也摔倒的小环姐姐。 这才发现,是有个小乞丐,趁着中年大叔在专心烙新饼的时候,抢了摊位上一大叠胡饼,跑了。 就见那个中年大叔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脚步那叫一个快的。 只不过大叔虽然身强体壮,却没有那个到处蹦跶的小乞丐身手敏捷。 那孩子体型瘦小,又是在闹市中偷吃的,大概是惯犯的缘故,周围的几个商贩竟十分默契的就联合了起来,把他堵在了一处土墙外。 孩子见自己逃不出去了,立马跪在地上,拿着怀中的饼就是一阵胡吃海塞,期间还将不少凉了的胡饼扔了一地。 把那个烙饼的中年大叔给气的不行,拿起擀面的棒子就要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这一下去,还得了,高达赶忙一个快步抓住了大叔的手道。 “不就是几张面饼,至于要动这么重的手脚吗?” “哎哟,小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些个流民小乞丐,三天两头就来我们这里偷东西吃” “我这做小本生意的,哪经得起他们天天这样折腾” “就是,城南的张家,王家和刘家天天都有专门派粥的善人,他们不去要,就只会天天往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这里跑” 一个卖豆腐的大婶气呼呼的说道。 就在此时,高达蹲下了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小乞丐,见对方同样也睁眼看了他,便开口问道。 “城里还有几处人家在派粥,你们为什么不去领?” 孩子又咬了几口胡饼,擦了擦嘴,这才十分不屑的说道。 “你把,这所有的胡饼都买了给我,我就告诉你” “好” 高达一点头,便让小环多拿出了些钱打发走了中年大叔。 那孩子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一张张的捡起地上的胡饼,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后,才解释道。 “你们这些士族公子哥知道什么?像我们这样没有了阿爹阿母的小乞丐,去了也要不到半粒米粥” “那里排队领粥的人,都是一个乡里户族的人,我们去一次,他们就打我们一次,还不如来这里碰碰运气” “你看,这不是就碰见了你这么个傻子,呸” 言罢,孩子还轻蔑一笑,对着高达的脚下就是好一口浓痰。 小环个头高,上去就一把抓住了那个孩子的肩膀,却被高达示意放开了手。 之后,见那个孩子像是得胜而归的将军,怀捧着十几张面饼兴奋的就往外跑,高达也就跟了上去。 结果没想到,那个孩子倒是挺会跑,绕来绕去,他竟还跟丢了。 高达这才提高了自己的感知能力,察觉到了对方早已朝着相反的小道方向跑了。他不慌不忙,只是晚了对方一会,才带着小环跟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个孩子进了一处破庙,有点像是郡城里头一处废弃的山水祠庙,坍塌的院墙一角,只有半张木门遮掩着里面的景色。 高达推开门,看到的竟是十几个或大或小的孩子,在排着队伍分着胡饼,一些年龄更小的孩子,甚至还站不起身,只能躺在地上靠着其他孩子的喂食,才能勉强的睁开眼。 一进去,就有一种刺鼻的恶臭迎面袭来,就像是各种呕吐物和脏东西混合在了一起的感觉。 他这才发现,塑造神像的一些泥土竟已经被啃食的缺了胳膊少了腿。 高达以前就听老实说过,大饥荒的时候,人们会饥不择食,吃树皮,啃食泥土,而那些古时候用来塑造山水神像的泥土,正是他曾经听过可以吃,但却不能多吃的某种土。 眼前那些孩子,虽然气色不好,但高达却可以感知到这些孩子身上一些灵魂能量渐渐流逝的气息。 不少的孩子还得了病,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奄奄一息。 这一幕,比起他在奴隶市场看到的那些目光无神却仍有气色的奴隶完全不一样。反倒让他不适应的偏了一下头,见小环姐姐捂嘴吐了起来,他只好先去安抚自己的婢女。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已经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围了上来。 其中,就有那个之前在集市上抢了胡饼的小乞丐。 第七章 该死之人 (上)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识相点的,就自己从哪来回哪去!” 领头的一个大孩子,只有一米六多的个头,一样面黄肌瘦的样子,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但,当他们看见了公子哥模样的高达,带着婢女走进院子时,还是三三两两的拿着手里的武器围了上来。 高达目测这些孩子的年龄都不大,还有不少话都不能说的孩子。 他不敢随便刺激这些敏感又害怕的孩子,便主动从小环姐姐身上拿出了一些铜币,放在了地上,轻声的说道。 “我之前跟你们一样也是在外流浪的孤儿,要不是司马家与我阿母有故交,收留了我,我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你们刚才吃的胡饼,也是我花钱买的,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那个小兄弟” 那领头的孩子颤抖着,走动时高达才发现他一只脚骨折了,一瘸一拐的同时脸色还十分的难看。他走到另一个个头更矮的孩子面前,看了一眼。 那个刚才还骂了高达的小乞丐,便低下了头。 大孩子转头看了高达的穿着打扮,自然是认出了对方的豪族身份,一咬唇角,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咬着胡饼的孩子们,才似有一些不甘心的说道。 “多谢公子的胡饼,但,还是请你们快些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就在此时,半遮掩的木门突然就被一脚踹飞了数米,正好迎面撞上了高达身后的小环。 所幸高达反应的快,一个侧身的抬脚就把破木门给踢了回去。 闯进门的大汉,哪里会想到里面的人还有这身手,抬头来不及躲避,便双手护前硬吃了这么一下。 大汉顿时青筋暴起,他举起拳头,刚打算去揍距离他最近的高达,便立马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可人拳头还没下去,下一秒,大汉的下巴就先被那孩子一个起身头锤,硬是用脑袋顶歪了下巴,咔吱一声后,瘫软在了地上。 随后跟进来的几个大汉,看老大竟在一个小乞丐那里吃了亏,立马掏出了手中的武器,围了上来。 这才发现,原来教训了他们大哥的小乞丐,竟会是一个士族公子哥打扮的小鬼。 高达见这伙人都是标准的地痞流氓,没几个像是真正能打的货色。 也就不管对手,看到他一个小鬼这么凶狠是什么反应,直接一脚就踩在了那个瘫软在地上抽搐的大汉脸上道。 “走路时多看看前面,别仗着自己个头大,就到处欺负人” 他踩得用力,虽是一个小屁孩的体型,却也让那个脚下的大汉发出了杀猪般凄惨的哀嚎声,莫名的就吓退了之前围上来的几个小混混。 众人见那个孩子穿着打扮不似寻常百姓,也不敢太过造次,便趁着那孩子松开了脚的功夫,快步上前的先将自己的老大给拖了回来。 小环哪里见过自家小公子发狠的样子,这才刚平复了之前内心的恶心感,又立马被小公子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气势给吓的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被打歪了下巴的壮汉,大概是因为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见那个孩子不过十来岁,便恶狠狠的推了几个手拿棍棒的心腹上去试探。 哪知道,他手底下最会打的几个小弟,一个刚挥棍就被高达折了手腕,另个想要从身后抱住那个小鬼头,胯下就吃了一击勾腿。 只有一个体型偏瘦弱,尖嘴猴腮的小弟,偷偷摸摸的趁着乱战之机,跑到后面抱起了一个虚弱的孩子,举起匕首便对着孩子的要害处威胁道。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江河帮的地盘,识相点的,就赶紧滚,要不然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流氓喽啰恶狠狠的用力砸了一下手中那个孩子的面门,见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小鬼头,瞬间眼神里多了一丝犹豫,便十分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哥。 哪知道,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大,竟被他这一幕给整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气的上前就是一脚,随后才将那个虚弱的小孩放开。 见眼前的小鬼,气质非凡,小小年纪又有如此身手,便有了和解之意,拱手抱拳道。 “这位小公子,不知是哪家老爷的公子,还希望小公子卖我们八爷一个面子,不要管这件事情“ 言罢,他直接给了小弟一耳光,骂道。 “还不给我滚去后面把门” 高达冷冷一笑,他可不知道,这个郡城里的黑白势力,见那个壮汉不想与他有正面冲突,又说了一些电视里黑小弟喜欢整的道上规矩,他便也学着有点身份的样子,双手附后摸杆顺爬道。 “八爷是谁我不晓得,但今日这是,我司马家是管定了,要么你识相点回去告诉你们八爷,就说这事司马家管了,让他自己派人上司马府问去” 见对方一听到司马家几个大字时,明显紧张了,高大立马补充道。 “今日这些孩子,我带走了,想要人,让你们八爷亲自到司马府找我” 哪知道,高达正得意间,院子里就又闯进了一些陌生人。 这些人都是清一色汉兵制式的甲胄,为首的汉兵还是一个下级的兵吏。 那个汉兵队长目光冷峻,进门时,先是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两个流氓后,上去就给那个领头的壮汉一脚骂道。 “八爷交代你办的事情,到今天都没个结果,要不是我给你顶着,八爷早让手底下的人顶了你的位置” “幸亏我带了人过来找你,要不然,晚上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那个穿着甲胄的兵队长扫了一眼高达,心中竟起了一丝不屑道。 “司马家的几个公子我全见过,不知道小公子又是司马家的第几个公子?”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便是司马家的公子,也没几个敢像你这般挑事的” “不过小爷今天心情不错,便不与你追究,带着你的小婢女滚出去,若是还要再阻拦我们办差,今日便一起带回衙门严办” 汉兵队长,体型魁梧,气息稳重,高达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但这一次,眼前那个带刀的甲士,明显是个精英怪。 见对方不打算动真格的,高达也就没这么害怕了。 他稳定了下思绪,装出一副也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这才淡淡的回道。 “我是司马二公子的贵客,这事我可能不一定管得了,但既然看到了,也烦请将军给我个说法“ ”这些孩子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还要派你们这样的军爷来缉拿?” 哪知道那个兵队长,冷冷一笑,抽出佩刀,就指着高达身后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说道。 “他们都是黄巾余党的小孽畜,城中几个大人好心才没有赶尽杀绝,现如今这些小鬼染了恶疾“ “大人们担心传染给城中的百姓,便希望我们过来处理一下” “小公子可明白?” 处理一下?就是杀光了他们的意思吗? 高达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兵队长竟会对着这一屋子的孩子,毫不遮掩的说出这种话来,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不甘的追问道。 “城中不也有医官郎中,为什么就不能派几个人过来瞧瞧?” 见眼前那个小公子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兵队长竟乐呵呵的笑出了声来。 “如今城内城外都不怎么太平,整个郡城的药材与郎中都被统一集中到了郡守府,百姓看病就医尚且需要郡守府的从吏核实登记,就这些猪狗不如的黄巾余孽,又有什么资格看?” “所以你们就要杀光他们?杀光,这里还是孩子的所有人吗?” 那一刻高达握紧了拳头,竟莫名的就爆发出了某种战场之人才有的杀气。 兵队长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古怪的孩子,本能的就后撤了半步,这才发现,他身后的手下也像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般,一个个竟都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小环闻言,脸色大变,忙抓着高达的衣袖解释道。 “军爷莫要动手,小公子真是我们司马家的贵客,如果有什么误会,还希望军爷高抬贵手,小公子年幼,今日是我跟着出来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奴婢也担当不起啊” 虽然十分同情身后那些孩子的处境,但见光了生死的婢女小环,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护着高达,将司马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概是兵队长也听出了小婢女的言下之意,他本就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吏,自然不希望得罪一些士族老爷,便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示意身后几个手下收起了兵刃。 哪知道高达是个硬脾气,见那些士兵给他让了道,反而冷笑了起来,愣是让小环怎么拉扯,也挪不了他半步身型。 半响,高达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甩开了小环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个之前被当做人质奄奄一息的孩子面前。 他先是扶起那个只比他大了一些的孩子,提升了自己感知能力,然后像是在探索那个孩子的身体一般,微微的闭上了双眼。 高达能够察觉到这个孩子的灵魂还是完整的,只是因为饥饿和疾病才没了生气。 于是他想起了自己体内可以运转的一些能量,便伸手试探性的拍了拍那个孩子的胸脯,然后试着把自己意识里的某种能量传递了过去。 果然,就看见那个孩子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丝血色。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直接就抽出了腰间那把精致的匕首,用尽可能让周围人都听明白的强硬话语大喊道。 “今天别说是你,就算是你那个狗屁的八爷亲自上门,我也管定了” 那一刻,就连之前还松了一口气的兵队长都不由的流了一丝汗水。 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令人窒息又害怕的杀意。 可他们毕竟是兵,就算是遇到一些阻拦了自己军令的高人,也不能轻易就放下了使命。 见那个小鬼认真了,却其实有些不可思议,他便又从外面调了一些帮手进来。 然后一脚踹在了身旁的流氓头子身上道。 “处理这些孽种是你们的差事,我们不能随便伤害这个小公子,但我们会尽可能的帮你们拦住他” “等差事办完了,之后的事情八爷能周旋,给我麻利点,别让这些小鬼跑了” 言罢,兵队长就打算冲上去亲自试一试那个小鬼头的深浅,哪知道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击重拳,直接朝着他的脸面敲了过来。 噗呲一声巨响,兵队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拳锤飞了出去。 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打算冲上去的小弟们也都收起了兵器。他是个练家子,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忙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身,立马吓的半跪在了地上。 第七章 该死之人 (下) “四,四爷,你怎么来了” “哼,不来,能看到这一出好戏吗?” 走进来那个中年汉子,虽是一副百姓打扮,却十分的有威仪,即便不穿甲胄,体型也比身后的那些兵士高大了不少。 被叫做四爷的大汉一抬脚,踹开了跪在一旁的兵队长后,躬身退了几步,这才将一个两鬓花白,看起来十分慈祥的老爷爷迎了进来。 高达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个老爷爷的手下,但他依旧手里拿着匕首。 见那个老爷爷冲他善意的笑了笑,高达这才放心收起了匕首,学着之前那些兵士抱拳行礼的方式问道。 “老爷爷,你一定是他们之中最大的官了吧” “算,是吧” 老头虽然看起来六七十的模样,身子骨却很硬朗,进院子也不需要人搀扶。他一身士人的装束,像是一路跟着高达过来的样子。 见那个传闻中的私生子,十分的有趣,便好奇的让自己的亲卫跟了一路。 结果竟发现,这个孩子的眉目间,还真与他过世的小儿子有那么几分神似。 老头眯眼而笑,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便让周围的流氓和兵士吓的退出了庭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缓缓的走到高达的面前,看着那个在高达的帮助下恢复了气色的孩子,先是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道。 “这天下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多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今日你帮了他们,往后便会有无数的人找你,到时你又该如何?” “不如何,看到了就应该管管,大人” “他们不也都是我们大汉的百姓吗?天灾人祸,世事艰难,如果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谁又会愿意去跟着那些乱贼造反,走那一条注定要被杀头的路呢?” “爷爷您是做官的,又怎么会不知道百姓的苦” 那老人苦苦一笑,回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知道了又能如何,就算是这天下的事,有些也未必是你我这样的凡人管得了” “今天的事情,我若替你做了主,将这些孩子交到了你的手上,我只可以保证以后不会有人再骚扰他们,但之后该怎么安置他们,就是你的事了” 言罢,老人突然蹲下了身子,仔细了瞧了瞧孩子的面相,这才一展笑颜的问道。 “如果日后这些孩子也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做了乱党,你又该如何?” 高达当时也没多想,他就想救下这些孩子,于是便随口拿了一些小说里的话语解释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道,活活的将好人逼成了坏人,又将善良的百姓逼成了野兽,如果连上天,都不愿意管上一管,那我就自己来管” 见那孩子一脸坚毅的握紧了小拳头,老人笑了笑,双手握住了他的拳头,轻轻的拍了拍,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一些壮汉撤出了庭院。 见一大堆他惹不起的精英怪,相继的退出了自己的雷达探索范围,高达这才松了一口气,见小环姐姐已经被他当时的杀气吓的躲到了身后孩子的背后,不禁摸头一笑。 却见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孩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个个都像是祈活者一般的看着他。 那些孩子,有的口不能言,有的虚弱异常,只有一个稍微高大一些的孩子,带着三两个身体健全的小鬼,主动跪倒在了他的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救命之恩,当以微薄之命以报之。 此时庭院外的车道上 那个士族打扮的老爷爷上马车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那处破败的庭院,随后才笑着对一旁驾车的大汉说道。 “小四,如果这孩子,真是我那苦命的孙儿,你说该有多好啊” 大汉挥舞着马鞭,同样笑着应声道。 “恭喜主公,小公子日后必是一方俊杰” 言罢,一行人驾车快步离开了那处偏僻的巷口,驶进了郡城的主街道。 另一边,刚收下了一堆小屁孩的高达,这才想起了,现在的自己也只是个小屁孩。 他只好先让小环姐姐去市集,租两辆大一些的马车,再顺便弄一些干净的衣服过,才将这些行动不便的孩子都集中到了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意识世界里的那股能量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最少经过他传输之后的孩子,即便灵魂能量有些流失了,也可以在瞬间得到填满。 虽说这些孩子的身体状况他摸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之前那些甲士所说的疫病,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或吃垃圾的缘故,才让这些孩子身上散发着某种令人恶心的气味。 高达可以短暂的封闭嗅觉,便让小环姐姐先领着一些能走能跑的孩子,先一步到了河边,擦洗身体。 自己则坐在那辆装着都是身体不好的孩子的马车里,尝试着利用自己意识的那股力量去调整一些这些孩子的身体状态。 等到一番简单的清洗过后,高达才发现,他们中许多年龄小的还不太会说话,只能听着他的指示,在水里走来走去,还得在大一些孩子的引导下才知道要干什么。 里面甚至有些孩子有点痴傻,有些则因为先天原因,走不了路。 看到这一行,十数个孩子不同程度的问题,高达也是一阵头疼。 毕竟他自己现实里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即便是当下一时心善,怎么的也应该优先想想,怎么真正的安置好这些孩子,而不是只给他们一口吃食,弄干净了身子。 正当高达一边给一个年龄只有七八岁的小鬼洗头,一边思考着该怎么给这些小鬼找个家时,那个在他怀里玩水的小孩,突然就一双小手摸到了他的脸上。 高达也不清楚那孩子在乐什么,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就好像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在大太阳底下,拿着一个大木盆,给当时也如这个孩子,这般大的自己洗澡的画面。 如果,过去的很多记忆能多一些幸福感,他可能也就不会这么羡慕别人的家庭。等他把那个小鬼清洗干净,抱上马车时,这才察觉到,刚才他折腾了半天,又给对方擦背洗屁屁的小鬼头,我了个去,竟然是个没有丁丁的小鬼。 高达也是一脸尴尬,忙招呼了小环过来帮这些孩子换上一些干净的衣服,又拿出了一些钱赏给了那些跟着他们忙上忙下的车夫,这才驱车上路。 一路上高达,想了许多事情,他肯定是不能把这些孩子带去司马家的,即便司马懿会念在他生母的情分上照单全收,但对这些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呢? 他不想让这些孩子,继续像小环一样做别人家一辈子的家奴,以后长大了。即便成家立业生了孩子,也还是奴仆,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现在的他可能没有什么实际的能力去照顾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但最少能依靠司马家的影响力做到一些实际的好事。 只不过,他不想只是把这些孩子像是当年的他一样,作为奴婢送去司马家,这样就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边走边想的他,最后还是觉得先将这些孩子安置在赵家村会好一些。 一来这些孩子也是无家可归的百姓更容易亲近,二来赵家村的乡民在一路南逃的路上也死了许多的亲人,有可能更容易接纳这些孩子。 此时的郡城内,因为新的流民队伍的涌入,不少同样是外乡流民的百姓也通过与赵家乡民的关系网加入到了,赵氏族人的队伍里。 司马家给了赵氏乡民很多便利,也给了足够安置数百人的屋舍和补给。 所以,才不过数日的功夫,这里便发展成了郡城内一个不可忽视的流民聚集区。 赵升为了协助陈尔公子管理这些流民,按照军队的编制将一些青壮整合到了他的队伍里。 对整个流民区实行了内松外严的管理制度,同时一点点的通过陈尔公子的协助,开始收服和整合周边的大大小小处流民团体。 高达几乎不用敲门,在门口就遇到了几个认得他的赵氏乡人。 他领着十数个不知道哪来的孩子,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反倒是有人积极的找人去找来了,赵氏乡民一行中唯一的郎中,田氏。 田氏就是他们赵家村里的外来户,早年是诸子百家中的医家,是个隐居在乡野的名医,在赵家村中人望很高。 高达曾在清剿山贼寨子时,让这个老爷爷包扎过伤口,见识过他的医术,也十分佩服这个老爷爷的医德。 他知道田氏治病救人从不为钱,故而在赵氏乡民的眼中地位十分的崇高,这样的人去医治那些孩子,他是绝对放心的,所以他才没有直接去求司马懿,而是把孩子们领来了这里。 田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有点驼背,但眉目慈祥,南逃路上除了备受赵氏乡人的尊重,期间还救了不少外来融入到他们队伍里的流民。 进了郡城后,因为陈尔公子的关系,才没有马上被调入郡守府,而是和他的三两个弟子一起成为了赵家乡民这批流民队伍里的医官。 见高达带来的孩子都是一些看起来身体状况十分不好的孩子,老人家也是心头一震。 赶忙就招呼起了自己的弟子,开始准备诊治。他是标准的医家弟子,治病救人从来不是为了赚钱。特别是在这个乱世,一生无儿无女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如此这般可怜的孩童。 所幸的是,那个小鬼带来的孩子里,大部分都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身体虚弱,十数人中,也就只有个别人是先天的身体残疾和隐性的遗传病。 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药材。 于是高达便让小环姐姐拿着田老爷子的药方,专门回了一趟司马府。 因为担心小环回去被司马府的管事欺负,他还专门找来了赵胜赵羽两兄弟随行护送。 他看着那张用繁体字,小楷字体,写的满满一竹简的药材清单,高达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文盲,他虽然只能认一部分的药材,却也知道这些东西应该只有城中的几个大族才弄得[ǎ:de5]到手。 之后,他还专门吩咐了赵氏的一些青壮,去附近的酒肆弄了一些好的吃食酒菜,这才放心的回去了大院。 田氏也没又多问这些孩子的来历,一面用心的问诊,一面还在与赵升商量着,能不能将一两个小童交于他,让他收做弟子或者学徒,以后也好一起协助他看病问诊。 赵升自然是对田老的想法没什么异议的,只是不明白。赵家村里想要拜师学医的年轻人这么多,为何田老偏偏看中的只有高达那个臭小子领进来的几个小乞丐。 可田老也没与他多解释些什么,一听事情成了大半,便少见的笑了笑,拉开了帘子进了药房。 其实他们医家和兵家不同,选弟子看的并不是体魄和根骨,田老选中的两个孩子,也并非高达领进来的孩子里身体素质最好的那几个。 他看中的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小哑巴,和另一个女娃儿,因为那个小哑巴的嗅觉异于常人,闻味便能识得药材的好坏,而另一个女娃虽是女儿身,却有他们医家十分少见的药体,即那种百毒不侵,可承,上乘医道的医家先天体质。 大概到傍晚时分,高达才专门让小环回了一趟司马家替自己传了今夜不归的意思。 为此高达还专门在赵一龙那里打听了一些,赵家乡民的私事。 比如哪些叔叔家的亲人死了,哪些叔叔后继无人,又或者哪些叔叔可能会想收留这些孩子等等。 他知道赵家村的乡民民风淳朴,即便有些怕他,却也应该不会对这些孩子有什么坏心思。两个孩子,琢磨了一会,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和赵升一起返乡的那十几个老兵身上。 这些老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壮汉,其中有不少叔叔至今还是一个人过活,就连收弟子的都很少。 他们本事不如赵升头领,有些脾气还很怪,赵家村中的许多晚辈不仅怕他们,还常常拿他们几个老叔叔开玩笑。 老婆儿子尚在的一些百战老兵还算好,那些老婆孩子没了的老兵反而脾气特别的大,要不是赵升头领管得住他们,兴许早在村子里闹出了点事来。 这段时间郡城里不少地痞流氓想找他们麻烦,村里的青壮常常出手帮忙,可也没有这些百战老兵下手狠,他们平日里对乡里的年轻人就十分严厉,满口脏话,对孩童却非常的好。 如此说来?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赵一龙与高达一拍即合,给那些老兵叔叔们整了一桌十分得体丰盛的家宴,他们一行十几人,大多都与高达有过命的交情。 平日里少有酒喝,进了郡城后也就第一日司马家管事请他们吃喝了一顿,之后便一直没有过如此丰盛的酒局。 几个老兵见高达这个混小子,傍上了司马家后仍没有忘了他们这些老鬼,心中很是欢喜,又因为对方搬来的都是好酒,便贪杯多喝了几杯。 一阵酒足饭饱过后,几个老兵甚至兴奋的说起了当年边关杀敌血肉横飞的画面。 言到动情处时,竟还有一些老兵因为死去的战友亲人流下了眼泪,高达知道这些叔叔都是刀头舔血,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也明白这些叔叔坚毅的外表下,内心十分的柔软。 见几位叔叔举杯祭奠故人,他也便跟着举起了手中的酒碗。 整个酒局上,这是他喝的第一碗酒,其他的酒都让赵一龙替喝了,此时喝的满面通红的赵一龙早已躺在他的一旁睡死了过去。 高达见酒桌上气氛差不多了,一碗酒下去,当即便起身抱拳对着那些一个个三十几四十几的百战老兵说道。 “诸位叔叔,小侄有一事相求” 那小身板,意气风发,却不知道是不是不会喝酒,突然打了个酒嗝,直接就被身后一个老兵笑着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说道。 “就知道你这小鬼,准没憋好屁,不过,还算你小子有良心,竟没有忘了我们几个老家伙” “还专门托一龙,给我们置办了这么一桌好酒” “你小子讲道义,叔叔们也不跟你绕圈圈,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若是有人敢说个不字,今天就是要与我赵三刀割袍断义” “这感情好!” 高达虽然头有点晕,但见那个叔叔面色严肃,又直接撂了狠话,当下也是热情高涨。 啥也不说了,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当着几个老兵的面,一饮而尽。 结果因为喝的太急太快,入肚没多久就喷了一半出来,直接把睡着了的赵一龙给喷醒了,众人哈哈大笑,高达却努力支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十分认真的说道。 “诸位叔叔也知道,今日我带了十数个孩童进来,他们都是一些孤苦伶仃的孩子,没了父母亲族” “我既然救下了他们,就要替他们做主,寻一处好人家,若是只是交给司马府,这些孩子日后也只能是家仆家奴” “我将他们带到赵家村安置,是因为信任诸位叔叔,也知道诸位叔叔是这世间少见的真英雄,如果叔叔看得起小侄,并且也对这些孩子有好感,可否答应了小侄” “给这些孩子一个家,不管是收为养子,还是弟子,都依几位叔叔的意思去办” 言罢,高达突然一个抱拳,躬身道。 “小侄没有什么本事,就此谢过诸位叔叔大义” 原只是以为这小子要说一些恭维的话语哄他们开心的老兵,见那孩子突然变得极其认真的表情,当下也是心头一震。 他们几个人,谁不是老婆孩子没了的,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们内心缺少的期待。几个赵氏的老兵,虽不是真正像赵头领一样的勇士,却也是战场上见过世面的战士。 他们知道村子里的晚辈都尊敬和崇拜赵头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主动来寻他们拜师学艺。 而且乡里的年轻人,眼高手低的多,对他们几个脾气古怪的大叔又多有不敬,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师徒缘分。 他们一个个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孩子没了,这世道再娶再生显然有些不可能,他们赵家村又很少有收外人做弟子继承衣钵的习惯,见高达想到这一层,也替他们几个老家伙做了打算。 这些老兵的心里便有一股暖流,其实早在高达领着十几个古怪的孩子进来时,他们这些老兵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孩子的不同。 虽然这些孩子看起来个个体格瘦弱,根骨也不像是一龙那样的习武奇才,但,这些孩子的身上却有着极其少见的武夫真气。 这种气,就像是一种作为习武者凭借着心中的傲气一直激荡在胸口的特征。 是一种能够成为武者和武人最基本的象征,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心气高的普通人,常常更能够成为武者的原因。 他们这些战场老兵也见过不少拥有那股真气的人,但就是少有脾气相和又对胃口的晚辈,见那些孩子个个都是能成为武者的根骨,自然也是好奇。 打主意是肯定有的,毕竟村子里的晚辈很多与他们也处不了,那不如去外面收那么一两个,养好了身体,练好了体魄,日后也好给他们争上一口老气。 虽说赵家村的武艺不传外人,但若是赵头领点了头,让他们收了这些孩子,当养子和弟子一样的放在身边,村子里又有谁敢说一句不合适? 老兵们越想越兴奋,却见高达这个鬼精的小子竟说完正事后,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众人相互瞧了一眼,顿时也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这时候田老那边已经将孩子们带出了药房,正好遇见了大院之中喝的趴在了桌上的几人,和酒桌上仍在畅饮的几个老兵。 此时小环姐姐刚好从司马府带来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与被褥,见小公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又发现小公子身边都是一些看起来脏兮兮,没什么形象的中年大叔,气得直接上去就把一个正在拍着高达后背的老兵推开,然后让跟在他身后的赵胜帮着他,一起背公子回去。 那老兵被小姑娘一推,也不生气,走时还不忘拍了高达屁股一巴掌,笑着说道。 “放心吧,臭小子,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在,他们吃不了亏的” 就见,在赵胜背上晕晕沉沉的高达,突然抬手比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明白的ok手势。 小环好不容易才把高达脸上的污渍擦干净,见那个背着小公子上车的赵氏族人还没走,忙拉开帘子,从腰间掏出了几个铜币。 没想到,那个赵家村的小子,竟还不收赏钱,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环儿妹妹,不要钱,不要钱” “下次,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俺来做的,你尽管吩咐,俺家就住在院子的那一头,好找的很,你喊我一声,我准出来帮你” 见那个只比他大了一些的年轻人一脸色眯眯的模样,小环当下也是小脸一红,直接就拉上了帘子,赶紧招呼着车夫快走。 当时,月亮已经露出了眼睛,高达这才半醉半醒的起身推开了车上的木窗。 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凉,但莫名的舒服。 见原在大院里休息乘凉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跑出了院子,还伸开了小手冲着他挥手告别的模样,他笑了笑,也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与那些孩子简单的告了个别。 这才一转头,见小环姐姐就坐在他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他。 高达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安排对不对,但他的内心却十分的舒坦,即便第二天,他是在环儿姐姐的怀里起床的,也仍记得那天夜里,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一个银甲白袍的小将,手持银枪冲进了数万骑兵互砍的混乱战场,马蹄声践踏,万箭齐发,那人竟像是杀入了无人之境一般。 而后又是一个相似的场景,这一次却是一个黑甲黑袍的小将,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同样面对着数万的大军。那个没有露脸的小将,竟也没有一丝惧怕,御马便直接冲进了敌阵之中。 他双目血红,双臂飞舞,手起刀落间竟在这乱军之中杀出了一片片血景繁花,最后力竭才倒在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女子怀里。 第八章 司马家的公子 (上) 高达在司马府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惬意,最经常逛的就是司马府的厨房。常常有事没事就顺走一些糕点吃食,时不时的还要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去赵氏流民那里。 司马家的下人知道司马二公子疼爱那个孩子,也不敢多言。可司马府里的其他几个公子就未必看得惯了。 其中对此最为不满的,就有司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司马敏。 司马敏是司马家最刁蛮任性的孩子,自小就受几个兄长的宠爱。与司马二公子的关系最为亲近,可自从,那又不姓司马的混小子一进门,哥哥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的每天都要过问一下小鬼的近况。 她家里那个发起飙来连父亲司马防都怕的嫂嫂还在娘家替哥哥照顾着两个儿子,这要是知道嫂嫂不在的时候,哥哥领了这么个玩意回家,那还不得气死。 司马敏是十分看不起高达这样的小乞丐的,且就在昨天,他大半夜饿了,大摇大摆的跑去厨房问厨子要糕点时,得到的竟是东西早就被那小子给拿走了,到最后,竟连再做一份的材料都没有了。 夜里气的不行的司马敏,想到的就是好几日来积压的怨气,他不明白哥哥和陈家哥哥为什么要对这些人这么好,当下就想着,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些身份卑微的流民。 这日,刚好又是高达去厨房顺走了许多吃食的日子,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走去赵氏乡民的大院。 小环已经习惯了高达的行事作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怕那个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司马家管事了。 她拎着公子精心挑选出来的糕点,一到了那些孩子安置的屋舍,就立马分了出去。几个孩子一见到她,就像是看到妈妈一样的,一个劲的在她身上扑。 小环自己也不大,但知道这些孩子都和自己一样命苦,也就咬咬牙,当了他们的保姆。 至于高达呢,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反倒是跟一些年龄大一些的孩子比较好相处,自从他救下了那些孩子后。 最开始十分排斥他的那个大孩子也就成了他的跟班,虽然他骨折的脚被田爷爷弄好了,却也成了小瘸子。 孩子不善言语,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喊着高达公子后,便静静的跟在其身后,也没有主动与一些百战老兵成为师徒或父子。 倒是之前偷了胡饼,还骂了高达的那个小子,很快的就被其中一个老兵看中收养了。其他一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了家。 有些老兵甚至为了几个孩子的归属权打上了一架,最后谁也架不住谁的硬脾气,干脆三四个大叔不分先后,共同收养了几个孩子。 他救下的这批孩子里,有两个女娃,一个大一些被赵一龙认了妹妹,进了赵升的屋子里,另一个小一点的,就是那个被高达洗了一次头的小妮子,竟直接成了田老的养女。 高达陆陆续续的打听了那些孩子的去向,对结果也很是满意。但却也不知道,身后那个一瘸一拐跟着自己的小瘸子又是为了什么,主动拒绝了一些老兵的好意。 他不善言语,高达也摸不透对方的打算,最后才用士族小公子命令人的口气,直接告诉了他,让他跟着赵一龙去学点功夫,以后才可以好好的保护这些之前就一直是他在照顾的孩子们。 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应声答应了,之后终于不再一直跟随着他,跑去跟随赵一龙了。 为此,高达还专门跑了一趟田老的屋子,打听了一下那个小瘸子脚的事情,结果田老也很是无奈的告诉他,那孩子来的太晚了,一些骨头即便纠正了位置,也没有办法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如果一定要治好那个孩子的腿疾,就只能去试着找一找他同门的小师弟,而那个田老的小师弟。 我了个去,竟然直接就是三国的神医——华佗。 高达这才一抹汗水,不再与田老爷爷纠缠,他出了院子,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氏乡民在大院里腾出了一片空地。 此刻许多赵家村的青壮,正在那里传授一些武技和弓术,高达虽不是赵氏的人,但也从赵一龙和老兵那里学了一些基础的入门把式。 推拉拽勾,拳掌三招,下盘扫腿,冲刺翻滚,虽然都是一些基础的游戏动作,但连贯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入不了赵氏,所以肯定学不了赵家的刀法剑法和枪法,但看一看,对方也不会说些什么。 特别是高达一直十分的想学习弓术,因为这种远程的攻击手段,无论是第一人称动作类的游戏还是战争题材的策略游戏,弓箭所属的远程技能一般都是必修的内容。 高达现在虽然是一个人的视角,但也知道远程弓弩在军队中的重要作用。古时候,特别是汉朝对匈奴的战役中,前期若不是因为有弓弩与重装步兵的组合出现,汉人根本就阻挡不了匈奴的侵略。 如今东汉虽然也有骑兵,却远不如当年。而且培养骑兵的成本远比弓兵和步兵要高的多,所以知道这层关系的,一般初期都会先整一大堆的步兵和弓兵,来组合战阵。 高达自己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步兵,而且长短兵器使用也都是游戏体验式的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概念,他对于弓箭暗器等等远程兵器肯定是好奇的。 他之前见赵一龙一手连珠箭玩的贼牛逼,哒哒哒,瞬发一下子就能干掉三两个贼兵,自然羡慕的不得了。 再加上赵氏的得意弟子,赵胜与赵羽两人都有着百步穿杨的射术,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他又怎么可以就这么错过了。 见到赵氏乡民在练习弓术,高达自然也凑了上去,毕竟他在现实里玩真正的弓箭的可能性很低。 游戏里那种又没什么真实感,即便是vr游戏的第一人称射箭也多少会差那么些意思。 而且自打他变成了游戏角色后,就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玩过弓箭,就算是在以前疯玩古代战争骑砍游戏的时候,他也没能见识过赵胜赵羽和赵一龙这种精准的射术。 高达之前一直是近战,只能关注到武器自身散发出的某种代表品质的气息,可真正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战力差距还是有一定的误区的。 他现在的意识覆盖范围扩大了,反而就更无法精准的判断出所有单位的强弱关系。 对于比自己强的对手,高达所感知到的气息更像是一种警惕,就像当日在那个破败的山水庙里遇到的那个士族老爷爷和他的手下一样。 他只能感知到那些精英单位令人害怕的气息,就再也观察不出对手的真实水平。 但如果学会了弓箭就不一样了,一旦你拥有了远程打击能力,就算对手再强,你也可以先远程试一波战力。 因为远程不同近战,你一箭过去发现对方强的不得了,还是跑得掉的。可要是面对面互砍,一个没注意,知道了战力相差太大后,结果一定是被直接反手一刀砍死的。 高达虽然是个小屁孩的体格,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身体调整和营养摄入,还是获得了不少真正意义上的能力提升。 他见赵一龙在一旁指导着乡人练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打断对方,便自己来到了一处放弓的木架上。 从上面拿下了一把猎弓,那是一把绿色气息的猎弓,没有明显的数值提示。但高达拉动弓弦的时候,意识里就会有一种不稳定的滑动数据条。 就像是射箭时的气力条滚动一般,他在游戏里常见这种图标。正好见,30步的位置就有一个木靶子,他直接就搭上箭,试一下效果。 哪知道,当他把箭矢放在弓弦上时,他的视野里竟然会冒出一个准心,就是那种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常见的十字准心。 屏息凝神间,准星的上下左右还会出现一些便于目测风向和偏移角度的小刻度。 高达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游戏玩多了,上头了。 一放下弓,果然所有的射击界面和准心就消失了,他再拿起弓搭上箭,这才明白了,原来,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标真是他的能力。 这游戏系统还真是怪,不带提示也没有任何先兆的,着实让人头疼。 这个时候赵一龙走了过来,见高达已经在尝试着拉弓射箭,他还以为对方是拉不动那张猎弓,顺手就从架子上拿起了另一张弓说道。 “拉弓的用力和举物不同,你如果要练习的话,先用这张弓吧” 高达回头笑了笑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弓我拉得动,只是我刚才没想真放手射出去” 赵一龙,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轻弓,见高达手里拿的是一张乡里一些青壮都拉不动的一石弓,也就不再轻视眼前的高达。 他换了一张二石短弓,然后背上了一个箭囊,先是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筋骨韧带,后才突然快速一抽箭矢,哒哒哒,一气呵成的连续射出了三箭。目标正是高达之前一直想射,又没真的放手去射的那个木靶子。 高达见到赵一龙一气呵成的完成了三连射,脑海里却在不断的回放和减慢那个过程。 他发现赵一龙开始搭弓前,其实是先聚气,下沉了一段时间后。才在一瞬间,释放出了他在那一瞬间聚集在手臂上的能量。 那一刻,高达似有了一些心得,便拿着手中绿色品质的猎弓,学着赵一龙之前的起手势,可他一屏息聚气,意识里的那个气力条就会剧烈的晃动起来,要么就是连续搭弓的时候突然断了气力,要么就是射出去的箭矢没有办法连成一条直线。 总之连射三箭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精准度却远不如赵一龙刚才的示范。 高达也是郁闷,还以为自己学到的精髓,哪知道自己上去试了试,才知道自己的水平仍是个青铜。却见赵一龙宽慰的冲他笑了笑道。 “没事,多试几次你就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才学弓术没多久就可以这么快领悟这种连射技巧的人” 说完赵一龙,主动站到了高达的身后,一手扶住了他的腰,一手还帮他矫正了射姿。 被赵一龙这么一调整,高达竟然莫名的发现,那意识里的那个气力条竟然稳定了不少。接着高达继续屏息,在赵一龙的引导下,他慢慢的转移准星,将准星完全的覆盖上了目标。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目标位置上的准星突然出现了游戏中才会有的锁定命中的提示,这下,高达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松手放出了那支箭矢。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射箭竟会,快又精准的直接命中了靶心。 “射箭就是这种感觉,你只要掌握了这个节奏,之后便会容易许多” 见高达在他的指导下,第一箭就命中了靶心,赵一龙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许多赵家村的青壮都围了过来,他们不太敢跟高达这样怪异的孩子打招呼。都是过来与头领的儿子搭上几句话,便各自挑选了弓箭,开始练习弓术。 高达试了几次搭弓射箭,发现世家公子哥的长袖长衣真的很影响他练习,他个头矮,本来衣服就不合身,见周围的青壮都是光着膀子练习的样子。 他二话不说也脱了自己的衣服,谁知道这一脱,小小年纪浑身都是伤痕的样子,反而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高达对他这副躯体的一些记忆是有印象的,虽然个头矮小,却也知道当初那个孩子在李家过的,十分的不容易。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其实都是人为造成的,这形象自然与之前穿着好衣裳,又妆容干净的公子形象相差了甚远,也难怪赵家村的乡民会有些好奇。 赵一龙是过来人,早在替高达清洗身上伤口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这个孩子瘦弱外表下,不一样的一面。 可谁都不知道,高达的伤口即便再多,愈合的也比常人快了不少。而且这种千锤百炼般,受尽了折磨的躯体,反而是一些勤勤恳恳在武道上钻研的武痴,最习以为常的样子。 赵一龙脱了衣服,同样也有不少因为练武而留下的伤痕,可像高达这样年纪的孩子,浑身是伤,本就很是奇怪。 同行的几个老兵,包括赵升都亲口说过,高达的体魄怪异,异于常人,就算是他这样的天生武道胚子,也不一定有高达这样诡异的体魄。 他自小习武,身上大大小小也有无数的疤痕,但也远不如这个孩子这般醒目。 也难怪之前他那个心善的族妹,在替这个孩子清洗伤口后,会忍不住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第八章 司马家的公子 (下) 就在赵一龙还在思考高达的不一样时,那个孩子竟只在半个时辰内便熟练了他刚才才教给他的基本弓术。 见高达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一石弓,并能精准的射中靶心,赵一龙这才明白了父亲他们口中这孩子的可怕。 其实在高达的视野里,他只是在第一人称的界面上,熟悉了气力值从红到绿的节奏,以及如何稳定准星的简单操作。 他对几石弓其实没有什么单位的概念,反而更在乎的是不同重量的弓弦,拉开时那个气力条的稳定性。 特别是在他的感知能力被放大后,有时候目力所能望见的目标,往往也和之前不一样。就像是锁定了自己想要射击的目标后,他的视野就会主动模糊掉一些目标外的物体。 这种感觉既能方便他瞄准,也能提高他的射击命中率,试了几次后,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再加上他那个像辅助一样的瞄准功能,就像是一种游戏蓄力之后的校正锁定辅助,想射不准都难。 因为只要他一拉弓,这个气力条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放手就会关闭,是一个很方便的被动能力。 虽然没能做到赵一龙那种连珠箭的准确度,但高达已经可以有样学样的完成之前赵一龙的技巧和动作,只是没有对方那么高的命中率罢了。 但若是真要比起,一箭一箭的搭弓瞄准,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有他这样的精准度。 兴奋之余,高达自顾自的又多射了几次,这才满意的放下了弓箭,一脸新手任务完成的成就感。 哪知道就在他射着射着,打算挑战更重的弓箭时,突然就有几支极不讲理的箭矢,竟冲着他射箭的路径飞来,快又精准的,硬生生的挤飞了他的箭矢,还先他一步命中了木靶子。 “是哪个捣乱的混小子?” 高达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世族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身材不高,体形修长,脂粉气却很重,此刻,那人的手里就握着一把蓝色品质的猎弓。 正用他那妆容精致的娘炮脸,略有些挑衅般的瞧着他。 少年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豪族公子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庭院,他目光清冷,扫了一眼高达吃瘪的表情,竟还呵呵一笑。 这可把高达给惹急了,就好像是野外被路人给抢了boss一样,高达随即一扔手上的弓箭,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干一架。 却听见,那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子,踢了踢脚跟,笑眯眯的说道。 “比比?” “比就比,怕你输不起?” 高达呵呵一笑,直接就从木架上拿起了那把品质最高的蓝色猎弓,这一上手,突然觉得有点沉,这才好像有点虚的样子,又换回了刚才那把绿色品质的猎弓。 白面的公子哥也被高达这种虎头蛇尾的举动给整乐了,见那小子要跟他玩真的,呵呵一笑,直接就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看起来十分贵重的玉佩说道。 “既要比试,总要有些彩头,要不然你们这些贱民,又有什么本事留在我司马家混口饭吃?” 那公子哥声音清亮,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的样子。话语却十分的歹毒,竟能一句话就把所有在场的赵氏乡民给惹毛了,不少脾气暴躁的当场就想上去教训这小子,却被一旁年龄稍大的同乡给拦了下来。 在场的许多人早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却仍有不少人对其投出了不屑的目光。 大概是发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年长那个公子哥,赶紧拽着那个小公子的衣服,当即便厉声训斥道。 “他们都是兄长和陈尔哥哥的客人,你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及两位兄长的颜面,唉,我就不该顺了你的意思带你过来!” 当下那个年纪稍大的司马家公子就要拖着年纪尚小的公子离开,却突然被那个个头小了一些的毒舌小公子一甩手,竟还自己跌倒了。 那小公子也不管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样的尴尬表情,转头瞪了一眼高达便提高了嗓门说道。 “陈尔哥哥待人宽厚,城内的黄巾贼人都还没清理干净,却还要收留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乱民” “下河县城是怎么破了,你们心里不清楚吗?还不就是因为像你们这样不安分的流民,一个个投了乱贼,才搞的陈爷爷天天睡不好觉” “你闭嘴!休要再胡闹下去” 那个年龄大一些的司马家公子,根本就拦不住自己的弟弟,见事态愈发不妙,便赶紧让另外一个弟弟去报信。 他想起身,去拽自己任性的小弟离开,哪知道,之前那个被小八挑衅了的小鬼头,直接想也不想的就把那把作为信物的精致匕首拍在了桌上。 高达虽然承蒙了司马家的恩情,却也十分讨厌这种脑子有包,却高高在上的士族公子哥。他虽然不敢狠狠的扁对方一顿,却还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压一压他那无理取闹的劣性。 “我不要你的东西!” 高达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围面色凝重的众人,也不想让司马家难堪,便大声回应道。 “赵家村的乡民,都是不愿跟随乱党,千里迢迢过来投奔陈氏的忠义之士,岂是你这样不明世事的世家公子哥晓得的真英雄” “今日看在司马二公子的面子上,我们不与你较真,但出于我个人的强烈不满,还是要给你点教训,好让你明白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 “今日就比射术,若是我输了,这把匈奴贵族的贴身之物就是你的” “若是小公子你输了,还请小公子屈尊降贵的给大家赔礼道歉” 当时在场的众人正憋着一股气,闻听高达说的有道理,他们既十分敬重司马二公子,又不想放过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子。 见高达此话说的很是好听,同时他又不是赵氏的人,即便闹得太难看了。司马二公子也未必会迁怒与他们,便一个个跟着起哄了起来。 此时高达站出来替他们说话,自然引来了周围一干老兵壮汉的欢呼叫好。 而被高达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的司马敏,当场就伸手抱拳接受了这次比试。他原就是来教训一下那个姓高的小鬼,顺便给这些穷酸的流民树立一下他们司马家的威仪。 哪知道那个小鬼非但不怂,还直接跟他起了冲突,这他就忍不了了。 论打架身手,司马家里本就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论射术御马,他更是自认为这些四处逃难的穷酸百姓里怎可能会有他的对手。 而且,之前他早就看过了那个小鬼头练习射术的模样,自然认定了那个臭小子不过是个刚接触弓箭不久的小屁孩。 这就要找他比试了?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还不得抓住机会好好羞辱对方一下,最好还是能让对方羞愧的自己滚出司马府的那种。 司马敏越想越激动,哪知道高达也不说比试的规则,握着弓箭就与身旁一个看起来还挺俊的少年说了几句。 就见那个少年,拿着靶子移动到了百步的位置。 司马敏不明其意,在他的概念中百步距离的靶子不算什么太难的弓术练习,却也不是一般射手可以轻易掌握的。 这个初习弓术的小子,能把50步距离的靶子练好都算是个天才了,如今竟还直接要挑战百步? 他越想越不可思议,还以为是那个臭小子故意增加难度想让他先出丑。 却看见,那少年停在了百步的位置后就没有离开,只是举着靶子,同样也十分迷茫。 这时,正在调试弓弦的高达挥了挥手道。 “差不多可以了,就这个位置,你举着靶子先别动” 那个少年明显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举着木靶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众人。 接着众人就发现,那个小鬼竟然从腰间扯下了一层薄薄的绸带,一点一点的缠在了眼睛上,还像是调整角度一样,移了移位置。 见到高达遮眼的一幕,所有人都吓傻了。手持木靶的赵一龙更是后背一凉,他怎么知道高达这次要玩这么大。 但,如今的他已经举着靶子站过来了,总不能就因为害怕而退缩了吧? 这脸他可真丢不起,虽然信任对方,但赵一龙还是真心了解自己这个兄弟的弓术水平。 莫不是,这小子还留了一手?他强装镇定举着木靶子,思绪却飞快的转动着,人却有点懵逼。 同样的,被高达这一举动整懵逼的,还有作为对手的司马敏。 他从没有见过蒙了眼还能射得准的,见高达这个怪异的举动,他又怎么能明白对方的用意。 就看到那个小子,像是在挑箭矢一样的在那磨蹭了半天,举起弓箭突然要射,之后又放下猎弓,调整了下角度,挪了几步。 射又不射,反复调整了几次后,还突然解下遮掩的绸带,然后再重新绑了上去,这才猛然搭弓一射。 周围的人还在疑惑时,高达竟出乎意料的射出了这可能致命的一箭。 他磨蹭,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就是怕蒙眼太死锁定的功能出不来,才要反复的测试一下角度。 毕竟在他的心里。 牛可以吹,逼可以装,但兄弟的小命还是得放在第一位。 这突然起来的一箭,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却让举着靶子的赵一龙给吓了一跳。 他原已经做好了万一箭歪了就躲开的打算,却没想到他还没做好准备,箭矢就啪嗒一声精准的命中了他手举着的靶子。 赵一龙是有惊无险,一脸惊喜,见周围的人突然欢呼雀跃了起来,他更是兴奋的放下了靶子,冲着高达竖起了大拇指。 见周围人形色各异的表情,高达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扯下绸带,挑衅般的伸手便示意司马小公子来取。 却见那个心高气傲的司马小公子果然上去了,气呼呼的抢过那个绸带就要蒙眼。 就在此时,高达突然伸手拦住了司马敏马上就要蒙眼的举动,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小公子且慢!” “举靶的是我兄弟,你若要证明自己的本事,怎么的也应该叫你的兄长来做这个靶子吧” 言罢,高达还专门指了指,之前被自己弟弟甩到了地上的司马家公子。 微笑中还透露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当时的司马敏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却听见对方想要他拿兄长的性命来开玩笑,瞬间就不敢造次了。 他不想冒险伤了哥哥,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紧咬着下唇,却见那个姓高的臭小子,还故意歪着脑袋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的刺激他,当下举手就要给对方一耳光。 哪知道巴掌还没下去,他整个人就被举了起来。 众人一回神,这才发现,原来是司马家的当家人,司马二公子亲自赶到了现场。 司马懿一出现,所有在场的赵氏乡民全都放下了之前兴灾惹祸的表情,齐齐的抱拳表示了尊敬。 或许是因为太过生气的缘故,司马敏即便被自己的二哥举了起来,还是抬脚用力踢了高达几下。 却怎么也想不到,紧随而来的竟是他二哥重重的一巴掌。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他百般宠爱的二哥竟然会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打他,当即便涨红了脸,气的一跺脚,捂着泛红的小脸颊跑出了院子。 那一刻,司马家的几个公子,大概是因为在场的二哥也十分尴尬的缘故,只得一同拱手致歉后,方才跟着兄长一起离开。 而被司马敏踹了几脚的高达,也没啥,就连摔倒都是浮夸的演技,但他却从之前司马懿突然一个快步过来拦住自己弟弟胡闹的变化上。 察觉到了,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十分颓废的司马家二公子,其实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人。 第九章 故人故事 (上) 是夜,郡守府 郡守陈礼的书房外,有个身披甲胄,约莫三十左右的年轻军吏正跪在大门口,身后一排排的跪着与年轻军吏差不多打扮的甲士。 军吏身前,有一个体型魁梧的大汉刚从书房内走出,就见一个身体健朗的老人家紧跟着出来了,老者见院子里跪着数十甲士,也没言语。 径直便走向了那个带头的年轻军吏前,用手抬起了那年轻人的脸,这才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说道。 “十几年前的你们,也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是什么样的权力,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小八,你跟小四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我与那些豪门大族留下那些孩子的原因?” 老人轻轻一拍年轻人脸,奇怪的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去时,就见那个军吏跪着爬到了他的脚边,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脚。 “主公,是小八做错了,请主公再给小八一次机会” “机会?” 老者冷哼一声,突然一甩袖子,踢了年轻人一脚,转身就是一巴掌道。 “你们就是太贪心了,王氏给的油水也想要,又不想担下斩草除根后的恶名,才专门找了城里的下九流来做这些脏事”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和王老私底下的那些勾当” “当初那个手脚干净,为民请命的小八,现在怎么也变成了那些只会背地里,做些蝇营狗苟勾当的小人” 陈礼脸色如冰,一伸手,身后的几个大汉便把那名被叫做小八的军吏按在了地上。 之后就有另一个体型魁梧的壮汉,扔出了手中的账本,大汉目光冷峻,见曾经的兄弟如今却是一副豺狼虎豹的模样,不禁心中愤恨。 “你们霸占的刘氏、杨氏以及江头村的田产,都有人证,物证在,这些年,王氏的那些走狗也没少跑你的私宅疏通关系” “想不到这些年你也一点没闲着,主公让你清洗一遍乡间的流民暴徒,没想到,竟把你给[ǎ:gei3]养肥了” “当初若是没有主公收留我们,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四爷和八爷” “你真是太叫,主公失望了,唉,想想那些死在我们前头的兄弟们,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 那个叫四爷的壮汉,是一个横练硬气功的武人,筋骨强劲且有十分霸道的罡气,当他愤怒的将地上的年轻人拽起时,手中的拳头早已握得咯咯作响。 没想到的事,那个早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年轻人,只是笑了笑,一脸无奈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十分冷静的说道。 “以前只有一个小八,我可以不管不顾,可后来呢?” “四哥你说得容易,这世道又几时对我们好过,除了当年主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往后的日子里,又有谁像主公这样善待过你我” “如今这世道,尚有一口饱饭的都要担心,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做小吏的,四哥你倒好,可以一直跟着主公,鞍前马后” “可我呢?我手底下有一大帮的人需要养活,你可曾想过我的处境?” “朝廷三天两头来督查税务,督办地方进贡陛下的贡品,筹建新殿的木材钱粮,哪件差事是不要钱疏通关系的?上官交不了差尚且都要受罚,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做小吏的?” “这些年,如果不跟这些豪门大族走近一些,我又该如何养活,手底下这无数张的口?” “主公说小八贪了,小八确实是贪了,但小八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主公,还请主公再给小八一次机会” 那年轻的军吏,见老郡守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当即便趴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可陈礼并没有上前扶起他,而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个他曾经当做半个儿子养育成人的手下,似有一些伤心的说道。 “去城西做个门吏吧,以后,别再轻易进王氏的大院了,你不会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更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从明天起,郡城内的几个帮派都会消失,并且再也不会有人接手,你的位置” “你也不再是郡守府的从侍了,去那里安安心心的做个普通人吧,别再像你前面几个哥哥一样,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 言罢,陈礼便不再回头,直接走出了大院。 另一头,司马府的主家院子里同样点着灯,司马二公子的书房内,却少见的多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此时司马二公子房间里,正有一个头系碧玉发簪的貌美女子,正坐在他的书桌前写写画画,时不时的还会扯下一旁木架上的字画或字帖,揉成一团后扔在地上。 她在书房内闹腾了一夜,也不见有人来哄。夜深了,才似有些犯困的,在兄长的案几前跪坐的打起了瞌睡。 那张粉嫩精致的小脸上,还有白天里被打得微微泛红的掌痕,少女左脸微红,虽打着瞌睡却看着像是个鼓了气的青蛙一般,坐也不是,睡也不是。 几次响动过后,也不见有人出现,气的都不敢跑回去自己的屋子睡。 司马敏从小被当做男孩子养大,实际上却是司马防八个孩子中唯一的一个女娃,受尽了几个哥哥的疼爱。 她天生丽质,却是一个少见的武道天才。从小性格活泼,外放,早年间拜了当地的一个侠士为师,又因为与司马懿的夫人张氏游历过一段时间的江湖,才养成了这种生性直率,讲话伤人的坏毛病。 身为长兄的司马懿也是十分的头疼,因为司马防最疼爱小八,但凡有什么过错,父亲都是先责怪与他,就连他那个出自商家名门之后的夫人张氏,也是与小八对脾气的一对后院联盟。 打了小八的他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是如何让她消气这一件小事,反倒是让他头疼的不想回家。 白天里见识到了小八与高达的过节,司马懿的心里其实也是十分的清楚妹妹心中的想法,他知道妹妹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主动去找了那个小子的麻烦。 哪知道,颇有一些身手的小八,竟还会在那个小子的手里吃了些苦头。他知道高达生母在小八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十分的担心两人从小就结下了梁子。 可他又不方便明说,因为他知道小八的个性十分的执拗,见高达也不是个善茬,左右一合计,顿时足智多谋的自己就裂开了。 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更何况这家务事还涉及了他年轻时不为人知的情债。 司马懿怕老婆,是整个河内都知道的趣闻,他知道妹妹司马敏不清楚过去他与高达生母的种种过往,便有了想要一直隐瞒下去的想法。 可见到妹妹与高达两个孩子有了过节,他反而心里有些紧张了起来。 既害怕两人闹腾了之后一不小心抖出了自己的过去,又担心小八知道了那些陈年旧事后,会跑去告诉自己的夫人。 司马懿年少时,确实有愧于高达的生母,知道妹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自小就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武学天赋,也是河内这一带江湖中十分有名的少年侠客。 若不是因为在高达手上吃了亏,他还真不担心小八会撒完气后,还死咬着对方不放。 可最麻烦的就是,他那个天下无敌的小八妹妹,竟然找茬的时候输了。输了就代表她积攒的怨气没有撒出去,反而还被高达那个臭小子弄的气上加气。 而且依照小八要强的个性,输了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找回场子,那不就等于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必须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着两个小鬼闹过了头而真伤了和气。 屋檐上看了许久妹妹后脑勺的司马懿,暗自叹了一口气。 见司马敏那个小鸡啄米般,低头又抬头的脑袋终于趴在了桌上,这才一个跳下,起身,将妹妹抱了起来。 他原想要送妹妹回房歇息的,哪知道妹妹竟是假装睡着引自己出现。 突然就是一个手刃直接劈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在的是司马懿反应的快,及时一甩头,松开了手就将司马敏又扔回了原来的位置。 见地上一地自己收藏的宝贝没了,他不怒反喜,见妹妹也似乎消了气,这才十分温柔的说道。 “已经不生哥哥的气了就好,我就知道小八最深明大义,也是最明白哥哥的人” “就是可惜了我的那些字画,唉,都是沉甸甸的银钱啊” 司马敏见兄长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也不想真与哥哥计较些什么,她又不是真傻,知道自己聪明的哥哥早把真正贵重的东西藏了起来。 书房里留下来的东西,本就是给她发泄去火的赝品,反正砸都砸了,就当气消了大半,暂且原谅了他。 她也不想与最亲近的兄长一直置气下去,见哥哥主动向她示好了,便摆了摆自己的小架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气呼呼的说道。 “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哥哥和陈家哥哥为什么要收留这些流民的原因” “但小八,今天最生气的,只是哥哥竟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打了我,而且还是在那个要挨千刀的臭小子面前” “这我以后还怎么以司马府小公子的名义找回场子” 司马敏双手叉腰,一副又要上火的模样,吓得司马懿连忙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补救式的解释道。 “都怪为兄太鲁莽了,竟然为了这么多的外人,折了我家小妹的面子,以后若是有机会,兄长一定要好好的克扣他们的钱粮应急,定会给小妹一个交代” “那不行,你这样做了,不就显得我们司马家很小气吗?” “小妹说的极是,那要不然?为兄把珍藏多年的宝贝再拿一些出来给妹妹降降火” 言罢,司马懿还十分刻意的推了推身前的案几,果不其然在地板上露出了可以藏匿东西的暗格。 “好呀!哥哥,你果然又是故意的” 司马敏佯装生气,刚举起粉嫩的小手,拍了一下兄长满是胡渣的俊脸,还没打算打到对方的脸上。不要脸的哥哥就自己主动伸了脸过来,让他轻轻报复了一下。 这个举动虽然十分的刻意,却十分对司马敏的脾气,兄妹两人天马行空的又聊了那么一会,才恢复了往日相处的常态。 两人同席而坐,时不时还聊起了家里嫂嫂在时的趣事。司马懿知道妹妹与夫人亲近,便更加不敢将过往的一些事情透露给她。 见妹妹会说会笑,也会像往常一样向他撒娇了,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哪知道,才不到片刻功夫,司马家的小魔王就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立直身子来十分不满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明天,我就要去找那个小子下战书,这次你别拦着,也不能帮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能再赢我一次” “今天,他让我丢尽了面子,明天我就要他跪着向我求饶” 见自家的妹妹,又硬脾气上头了,司马二公子便也跟着脑子炸了一般的,忙抓着少女的手,努力的转移着话题。 哪知道,说没几句话,妹妹就又把矛头指向了高达那个臭小子。 他左右寻思着,这个小子已经得罪了一次小八了,要是再来一次,那还得了。深知小妹秉性的司马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看着自己妹妹成竹在胸的样子。 却根本没有猜到的是,此刻他那个思想根本不跟他同频率的妹妹,想到的却是明日该如何拉上前几天收服的郭家两个小弟,让他们一起去见证一下自己是如何降服了那个桀骜不驯的臭小子的。 第九章 故人故事 (下) 司马懿自然是十分了解自己妹妹性情的,见小八依旧我行我素的模样,最终还是一咬牙,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厉声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你要怎么折腾哥哥都不拦你,可你明天要报复的那个臭小子,他可是你彩儿姐姐唯一的孩子” 虽然这些年,司马懿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去抹平当年那个女人给自己带来的愧疚感,却也没能因为时间的消逝而减轻半分。 相反,高达的出现,似乎再一次的提醒了他年少时未经思考所犯下的错误。他见之前还在生气的小八,突然呆立在了那,仿佛一转眼,自己也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沉浸在儒家学术带给他的治世之梦,幻想着未来能成为像萧何,张良一样的肱股之臣。 可灵帝登基后,天下就一直没有太平过。朝中宦官当权,无论是地方的士人,还是那些立志于匡扶社稷的风流名士,最终都逃不过这些宦官的手掌心。 在灵帝卖官授爵风气的影响下,宦官成了皇帝敛财的工具。 朝中无论有无德才,考究做官之前都必须要一层一层的贿赂各级的官吏,之后才能成为宦官推荐到皇帝桌案上的人才。 士族出身的司马懿不愿意在这样的朝廷做官,便早早弃了自己士人的身份,一心投入到了维持家族繁荣的商贾之术中。 他少年时便天资卓绝,所以很快便在河内经营出了自己的好名声,得到了许多商家大师的认可和追捧。 在他正值风华的年纪,忽有一日,家中父亲最宠爱的小妹丢了。 那个时候的司马敏,还只是一个不到5岁的稚童,因为贪玩,甩开了一直跟着她的司马家下人后,不小心掉到了河里。 失去意识后的司马敏,醒来时竟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救上了岸,她正躺在一处破旧的草屋中。 床榻的对面,有一个女人正煮着米粥,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姑娘,虽然长的不算很漂亮,却也比他们家的女奴好了不少。 小八是第一次接触到郡城外的陌生人,她对那个与她的阿母有着相似气息的女人很是亲近,便在那个小小的屋舍里住了下来。 后来,她与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在那个女人的陪同下,她学会了很多过去在司马府里从没有人教过她的童谣。 司马敏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生母就死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感受过来自母亲的关爱。 在和那个女人相处的日子里,她学会了很多农家孩子小小年纪就应该学会的东西。 她会陪她玩,也会教她做一些小女孩应该早早接触的小玩意,她虽然生活艰苦,却对她十分的宠溺。 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小小年纪的司马敏对那个女人产生了十分强烈的依赖感,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被一些家仆打扮的大汉拖走后,她才急急忙忙的凭借着家族的暗号,找到了那个一直在四处搜寻她下落的二哥。 那时司马懿,刚打听到自己妹妹的下落,正要亲自登门去接回妹妹,却正好遇见了下河县李家的家奴,出手去抓那个救了自己妹妹的女人。 当时的他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没有直接出手去救下那个女人,而是专门派下人回司马家找了一些帮手,这才跟着那群李氏家奴的脚步去了下河县李家。 司马家与李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一来二去,一打听,他才知道,原来住在河边草屋的那个女人,竟会是李氏家主和下人厮混产下的庶女。 因为不受长房的待见,才被驱赶到了府外生活。那女人原是李氏家主许给,一个没落的将门世家子弟的庶女,但却因为那一户人家的男丁还未在军中立过战功,才迟迟没能兑现婚约。 司马懿起初并没有在意这样的一条消息,但他却因为当日在河边远远的望上了那么几眼,而对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产生了好感。 返程时,他正好遇上了李氏的家主。那个李氏的家主,是河内当地小有名气的贩马商人,十分的懂得察言观色。 李家与司马家早有生意上的往来,几句话闲聊的功夫,他便察觉到了年纪轻轻的司马家公子,对自己私生女的好感。 于是,就在司马懿领着小八告别了下河县李氏,返回家的第二天,李氏的家主便悄悄的将那个女人送到了司马府。 当时的司马懿还未婚娶,只与河内大族张氏有一份还未履行的婚约,见到那个第一次走进自己心中的女人进了司马府,其实他的内心是躁动的,再加上小八十分的依赖那个女人,司马懿便主动留下了她。 可往后的日子里,他越是与那个女人接触,便越是察觉到对方的心中并没有他的位置。大概是因为家族逼迫的原因,那个女人被迫成为了他的贴身婢女。 年轻时的司马懿是个情种,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行收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而是和她成了朋友。 后来他才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在她的心中早有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而那个男人,正是与他的胞兄在一起在雁门戍边的某个兵士,正是那个早与她有了婚约的军户子弟。 司马懿这才知道了,原来当时一念间的欣喜流露,反而让李氏破坏了当初定下的婚约,强行的改变了这个女人的命运。 他这才知道了自己一时的不经意间,竟害的那个女人成了他们司马家与李氏之间扯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牺牲品。 当时的司马懿,心中即便有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也仍是遵守了自己的约定。他放走了那个女人,给了她钱粮和马匹,还亲自送她出了河内。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下河县李氏的家主。 在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年,他虽一直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却也总是会时不时让自己的伙计去打听一下雁门边军的事。 如今的他,早已经与张氏的女儿成婚,而且有了两个孩子,可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却是一点也没有削减。 就在不久前,他才刚从逃亡李氏的家奴口中得知了那个女人的下落,就正好遇上了河内黄巾暴乱的时局。 结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的孩子,就像是过去的那个女人一样,毫无征兆的突然走进了他的世界。 在见到高达手中的匕首时,司马懿似乎想起了许多过去和那个女人的点点滴滴。 虽然没有很多诗经故事中的莺莺燕燕,却也如梦如画的记下了他年轻时的美好愿景。 只不过天意弄人,再一转眼十数年,他早已成了现在这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 那一刻,司马懿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前的自己,不但与那个女人有缘成了朋友,更是与她的儿子有了这么一次神奇的相遇。 可他却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一眼,当年的她。 过去的他们,虽然都是出生在地方门阀的大家族,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出身在司马家的他,不仅仕途顺遂,还拥有不亚于长兄司马朗的家族地位,而那个女人,仅仅只是一个卑贱婢女生出的庶女,甚至连自己的生父都不愿承认。 就像是货品一样,竟只是因为他一时的欢喜,而成了他们两家往来联络利益的信物。 如今早已在商场与官场磨砺过的他,虽消除了心中的一些不安,却也因为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而愈发的觉得自己十分的有愧于那个他曾经深埋在心里的女人。 再后来,他打听了许多关于那个女人男人的事情,也打听了不少她的过去,可也仅仅是打听到了,那个男人最后也并没有风风光光的迎娶了她。 好像是因为驱赶了匈奴犯边立了大功,而成了当时雁门郡某个将军的乘龙快婿。 司马懿知道许多高达不知道的过去,所以在第一眼认出了这个孩子之后,他还是主动选择,隐瞒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现实。 见当下的妹妹又与那孩子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纠葛,司马懿最怕的就是他们两个晚辈最终会变成,像他与她那样的结局。 可这奇妙的命运面前,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正当司马懿心中疑惑不已时,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妹妹,竟已经躺在他的身上,沉沉的睡去了。 他古怪一笑,抱起了小八,心里想的却是,当真是在这浑浊不堪的世间待久了。连他竟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犹犹豫豫了起来。 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他又怎么可能全算明白了,与其这样无休止的烦恼下去,还不如,就让小八和那个臭小子顺其自然的相处下去吧,反正他也管不了自己的妹妹。 第十章 南柯一梦? (上) 昨日在替赵家村的乡民们赢回了颜面后,高达便在乡民的簇拥下在大院里闹腾了一晚上。 小环担心司马二公子担心,便早早让司马府过来送饭食的下人回去禀报了一声公子的情况。夜里她跟一些小屁孩挤在一张床榻上,一宿没合眼。 而高达则从赵家村的那些叔叔辈的老兵那里得知了许多,他们乡里的往事和雁门郡从军的风土人情。 赵家村虽只是一个只有百来户的乡间小村,却对大汉王朝的国家大事十分的关心。 因为年年边关战事,他们村出的人多,死的人也多,所以偶会有那么三两个军中的干吏,又或是像赵升一样,实打实在边军立过军功的乡间英豪。 而且地方的父母官对赵家村的时评一直很好,也就常常会有一些用得到他们的地方或更优厚的待遇。 那晚的饭桌之上,大多都是曾经从农民中脱颖而出的百战老兵,在生活中他们也基本继承了之前在军队里直来直去的脾气,所以当夜行了酒令后,赵家村的大院便显得格外的热闹。 高达不会喝酒,也不怎么爱喝,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陪着这些叔叔辈的胡闹一小会,偶尔架不住长辈的热情才会喝上一些,大多时候还是和年轻一辈的赵家村乡民聊的更多一些。 他一晚上主动打听了许多雁门边军的故事,但听得多,也就显得思绪有些乱了,一番地毯式的npc问询过后,他似乎也没能打听出什么与他身世有关联的消息。 再加上那些当过兵的叔叔们,在军中关注的很多重点也都是,谁谁谁更厉害,又或者是胡人如何如何阴险狡诈的故事,反倒是少有人会说起军中其他人的家事或者过去。 而且那些叔叔酒后说的大多是胡话,扯到最后总是会拉扯上三两个老伴,然后一起唱双簧式的把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再吹一遍,也好在他们赵家村的晚辈面前树立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高达多听了几次,也就习惯了这些叔叔的脾气和秉性。这些人之中,唯有喝酒十分有分寸的赵升,能在饭桌上聊出一些他感兴趣的话题。 比如赵升就曾在酒桌上说过,雁门边军最强的时候并不是他当年所侍奉的老郡守皇铺节,而是那之后才带着部队赶来雁门支援的新边军将领丁原。 说起这个丁原来,高达可就有那么些许印象了。不为别的,就为小说和历史上常常会提到的三国第一猛将吕布,曾经是他的义子,高达就不可能不认识这个东汉将军。 赵升说到丁原时,总会提到一些新军中随后崛起的后起之秀,自然也就会提到吕布、高顺以及张辽等等他脑子里有过印象的三国名将。 只不过赵升提到这几个人的时候,聊出来的故事却基本没什么真实性可言。唯一一次正正经经的聊到吕布时。 讲的还是当年那个在风沙中,他和一些运粮被围的老兵是如何在吕布将军组建的羽林骑掩护下安全返回要塞的故事。 赵升对于吕布个人的描述,几乎没费什么口水,也就是简单的黑甲黑袍,一杆谁都没有见过双刃的长枪功夫如何了得,之后也就只把重点放在对方是如何看得起他的事情上去了。 讲到后面,众多赵家村小辈也都冲着那人如何如何在千军万马中轻取胡将首级的内容去了,也就根本没有人会入高达一样耐心的等着自己可能想知道的一些边军内幕。 他知道这个时期的吕布还只是一个小将,但跟着吕布一起成长起来的,还有高顺张辽等等一批武人。 而他在这个世界的姓氏里,也正好有个高字,所以比起吕布的一些传奇,他更想知道的是,赵升口中当年的雁门五虎里的其他几位跟他是不是真的有关系。 只可惜,到后来,赵家村的乡民们早都喝的不省人事,唯有赵升头领一人仍坐在主座喝着酒。 直到高达专门问起了几个雁门后起之秀的事情时。 赵升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是他酒后吹多了牛,他虽然是赵家乡民的领头人,却也十分的要面子。 因为猜测到了,这个孩子打听的消息有可能与他的生父有关,赵升也就不敢继续胡编下去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久,高达这才知道了。 原来当初边军的军吏之间存在的巨大的阶级差距。像赵升这样的百夫长,顶多就是一个小队的指挥官。 想要能和带领数千人的部将单独会面,那必然不是他之前在酒桌上吹嘘的家常便饭。 不过好在的是,赵升也并不算糊涂,知道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都是一些边军中人人都知道的故事,便直接把陈尔公子与丁原手底下的几个部将有所往来的事实告诉了他。 这也等于是直接给了高达一个更加精准的调查方向了。 所以高达也没有太过沮丧,毕竟这只是他认为游戏中都必须经过的一些解谜过程。 他也很是习惯这种rpg游戏绕圈圈式的聊天逻辑。 当晚,他虽然是几个少数没有醉倒的孩子之一,却也听了不少对他来说十分有用的信息。 只不过,当他发现,这个时代的汉人似乎都对胡人们有着某种无法抹去的天然仇视。 就像曾在雁门当过军吏的赵升等人,日常的愤恨匈奴和鲜卑人一样,作为一个现代人的高达,其实很难理解,古时候的这种民族仇恨。 他生活在未来民族融合已经十分融洽的年代,感受不到这个时期所谓汉人对那些胡人内在的仇视。 因为在他眼中,也就是那些匈奴、鲜卑、羌人等等少数民族,一样也是中国人。 如果真要说起后世这些胡人的境遇,那真只能说,最苦逼的还是人口比例占大多数的汉族。 读过书的都知道,几百年后的天朝,应试教育无论是平时的待遇还是之后考试加分等等的民族政策,汉族的小朋友根本就没有这些少数民族有优势。 而且像他这种出生在南方一线城市的孩子,想要在未来读一个好一些的大学,那高考前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不仅学习压力大,考卷难度高,就连未来一本二本三本和大专的录取分数线也比很多地区要高上不少。 高达没穿越前就是个学渣,哪怕是再努力,顶天也就是个三本屁股的命,可他要是个少数民族小兄弟,那加个几十分,上个本科还不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这种身份天注定,后世汉族的小伙伴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想到这里,高达的嘴角竟古怪的浮起了一丝笑意,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日子里,这大概是他自出生以来,唯一一次不再需要考虑未来上什么大学,不再需要天天赶作业,也不再需要去羡慕其他同学成绩有多好的古怪时光。 如果现在的他仍在现实中,这个时候应该是还在头疼着准备下一个季度考试的。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个季度考差了,他也不至于在家里就和老妈起了冲突,住在了网咖里,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么一个古怪的三国游戏世界。 可他一旦脱离了那种忙忙碌碌的学习生活,却也没觉得有多自由,甚至还有些怀念手上有手机和游戏机的日子。 正在高达还在努力回想着当年打电玩和网游的精彩岁月时,喝多了的赵一龙突然就拎着一坛酒水,摇摇晃晃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个倾斜的没站稳,直接就搭在了高达的身上,他面色微红,少见的多了一丝轻浮的模样。 见高达冲着他笑了笑,当即就一个勾肩把高达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醉醺醺的说道。 “你小子可以啊,昨天也不偷偷的给我使个眼色,竟然就直接把兄弟当成了箭靶,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听声辨位的本事,那可是连我爹都不会的本领” 高达也不清楚赵一龙怎么会想到昨天的事情去了,但他确实并不是像对方说的那样是蒙了眼睛靠听声辨位才射中了靶心。 只是这种时候,高达就算是告诉了他,自己有个辅助挂,怕是赵一龙也听不懂。 他便只能假装被对方发现了一般,尴尬的笑了笑,像是专门赔罪一般的,自己接了半碗酒,便与赵一龙轻轻的碰了一酒杯。 高达不习惯这个世界的酒水,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里的酒水味道似乎更淡一些,喝起来也不这么难受,就是一次性喝多了更容易让人醉倒。 他们两人虽身高上有一定的差距,但心里的年龄却是相同的。高达不清楚赵一龙曾经有个和现在的他差不多年纪的弟弟,所以当赵一龙提起那个死在半路上的弟弟二虎时,他还是露出了些许心里也不好受的表情。 他这才知道了,之前一路上,赵升这对父子会如此照顾他的原因。 不过他并不排斥这种,将别人的爱,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毕竟现实里的他,已经很少有过被人疼惜的感觉,所以他才在面对父母时,总是感受不到对自己的爱。 赵一龙曾经有个弟弟,而高达也曾经幻想着自己会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在这点上,两人在某种情感上自然是共通的,所以他才能一字一句的听进了他们两人在相遇时,赵一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艰难困苦。 他们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但却也都活的不那么容易,两人也不算是那种思想纯粹的孩子,能在这个世界成为朋友,似乎也是必然的结果。 高达听得出,赵一龙在酒后放飞自我的言语中,吐露了不少自己对于世道,对于生父,以及未来的种种不安。 就像当时的高达不清楚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一样,赵一龙虽然明确的想成为一个可以驱除外敌保家卫国的将军,却也清楚的明白,以他这样的出身,想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似乎比高达这样的豪族私生子还要困难。 其实喝多了酒以后,说开了话头,赵一龙也就不再像平时的那个老实人。 高达知道,他实际上并不傻,或许也远比他那个老实了大半生的父亲还要更加聪明些。 他也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可能远比周围的许多人更值得信任,可当下的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只能像个朋友一样的静静的坐在那,听着少年一点点的吐露完自己的不满。 良久,赵一龙大概是说累了,喝完了最后一碗酒后,这才心情稍好的躺在了一旁,渐渐的睡下。 其实高达又何尝不是一个压抑了心中许多话语的年轻人,但他的许多烦恼,在当下的这个世界却算不了什么。 比起赵一龙心心念念遥不可及的梦想,和他那因为世道艰难而百般苦难的人生,高达在现实里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恩怨纠葛,说起来还真是一部又长又烂的肥皂剧。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游戏宅,出生在完美的公务员家庭里,父母早年间是国有工厂单位的职工。 因为是独生子,且父母忙碌,才养成了之后性子孤僻的习性。 后来他的父母相继走出了原本被人视为铁饭碗的国有企业,他的生活就彻底的变了。 家里一个一向性格软弱怕老婆的男人选择了创业,而性格保守强势的女人则成了现在很多电视剧里,最常见的办公室白领。 经过多年的打拼,男人成功了,成为了他们老家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而女人只是从普通的白领晋升成了公司的高管。 之后没几年功夫,他成功的企业家爸爸就再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后妈,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抛弃了他。 小时候的他,虽然与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好,却因为长大之后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而让妈妈变得脾气暴躁。 虽然法院把他判给了妈妈来抚养,但母子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所以很小的时候高达才会一直是乡下的爷爷奶奶在照顾。 只不过后来,他考上了高中,爷爷奶奶也因为年纪大了,而相继离世,他才不得已的来到了那个城市与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 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有了一个不怎么喜欢他的妹妹和后妈,他也就几乎不怎么去爸爸那走动。 妈妈又因为工作忙,时不时的会把他寄宿在亲戚家里,时间久了,高达便与父母的关系变得十分的冷漠。 那会,他又正处在叛逆期,所以常常两头不讨好的惹的父母暴跳如雷,其实当时的他并不是不懂事,而是在很多时候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像她的母亲见到了越来越像爸爸的他一样,高达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又何尝不是那种既痛苦又不愿舍弃的感觉。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像是所有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一样事事顺心如意,总是能在迷茫的时候遇到帮助他摆脱困境的贵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希望自己的生活里,能有一个和他遭遇差不多的朋友,或者是兄弟。 第十章 南柯一梦? (下) 看着赵一龙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样子,高达一瞬间就放下了很多现实中不太愉快的记忆。 他看着赵一龙,或许就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他以前才会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兄弟。 以前的他,没想那么多的未来和现在,对于游戏伙伴和现实里的朋友也没有这么多的要求。 现在,能不能真正理解他的,已经不再这么重要了,因为他现在才知道,过去的自己,很多时候只是想要找个人陪他说说话,所以才会总在网游中,去寻找虚拟世界中的朋友。 今天,他在酒桌上看到了赵一龙吐露心声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现实中的另一个自己一样,他突然就明白了,过去的很多时候,自己一直没办法快乐起来的原因。 比起在亲戚朋友面前装个没有存在感的孩子,又或是与那些言行不一的个别同学相处,扮演着同学们眼中平凡的自己,他更喜欢去面对眼前那个坦诚相待的异世界朋友。 直到来到了这个世界后,他才真正的发现,过去的自己一直以来缺少的就是和眼前这人一样,坦诚去面对现实的勇气。 后来,夜也深了,高达起身回去时,周围的赵家乡民早已横七竖八的在院子里躺了一地,他的酒劲上了脸,忽然就觉得有些燥热,便想着去泡个冷水澡。 于是高达就去另一处院子的大水缸里扛了水,带去了之前田老安放那些给孩子们泡药水的大木桶里。 入水时,高达双手抱头,后仰倒去,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比刚穿越时又高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他沿着木桶的边角,稍微目测了一下自己的个头,虽也没长高多明显,却也总比没有强。 因为保留着这副躯体主人的记忆,高达总会在意识神游的时候想起些什么。 虽然大多时候只是一些小小的记忆碎片,但也足够他一点点的去解析这个孩子的过去。 除了那个孩子记忆中的那个生母的脸与他现实中的妈妈一模一样外,高达似乎是真的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生母,真正离开自己的原因。 他泡在水里,感受着这副躯体正在因为自己的变化而变得越来越热的不适应感。虽因为酒劲的原因有些不太舒服,却也勉强因为泡在冷水里渐渐恢复了神智。 高达不清楚,他这副躯体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大概是因为之前杀过人之后的兴奋感一直无法抹去,他才总是会在夜里冥想的时候,时不时的看见另一个狂怒的自己。 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起初也只是心跳加速,五感增强,随后便会变得像是得到了某种超能力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疼痛和恐惧感。 他在游戏里见过这种类似的狂战士血统,但,一旦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反倒没了办法。 他想着,这大概是那个孩子与生俱来的某种能力,并不是现在的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所以自从他降临到了这个孩子身体时,才会无数次的与那股力量在身体里形成某种奇怪的对抗。 一开始只是为了活下去,那股力量才会选择帮助了他,替他强化了这副瘦弱的身躯。 之后因为战斗的次数增加了,在经历了数次生死考验后,他才开始渐渐发现,那股力量似乎一直最想要做的就是控制他的神智。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当高达过度兴奋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的出现一些短暂的失忆,又或者,像是被迫的陷入了某种天地无我的状态。 他所谓的没有痛觉和感知,实际上就像是某种自己无法操控躯体,而被力量驱动的某种失控状态。 这种像是陷入到黑暗中无止境的杀戮欲,其实和他现实中的某些负面能量是能相互吸引的。 就像是游戏世界和二次元动画里常常会提到的某种黑暗能量的觉醒一般。 他虽然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状况,但也多少发现了,自己的这副躯体,其实并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纯粹。 难道是因为某种血脉的传承?就像是很多小说主角最喜欢提到的血统压制,高达刚从意识世界里压制了那股力量,转而就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谜题似乎还没有完全的解开。 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真正的明白自己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但他却可以大致猜到一些可能性。 反正现在的他仍处在探索阶段,既然身体里自带的一些能力暂时也找不到原由,那么就只能先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去努力掌握这股力量。 毕竟现在的他,还不够了解这个奇怪的世界,自然也就无法完全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事情。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思考,行动,然后去解开逐渐在他的意识里形成的某些谜团。 那些奇怪的记忆,一部分来自于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另一部分则就是现实中的他。 他融合了两个灵魂的能量,才能够自由的出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但伴随着他身体变化之后的能力提升,高达意识里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就变得越来越多。 就像是在他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物的周围,总是围绕着很多带颜色的能量。 有些像是网游里的物品品阶提示框,有些则像是某种单一物种强弱关系的简单提醒。 就比如救了他好几次的那把紫色的匕首一样,那就是一把标准的开局紫武,虽然只是一把短兵器,但不知道怎么的,高达就是怎么用怎么顺手。 而他那些,因为玩多了游戏而学来的动作和技巧,更像是穿越之后角色随身携带的技能一般。 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赵升头领那些学过武功的前辈们,常常最喜欢说起的武人体魄。 高达虽然不清楚他们说的具体概念,但套一套某些小说的功法设定,还是很容易理解透彻的。 简单来说,就像高达如今可以通过观察别人身上蕴含的气息强弱来判定这个单位的危险程度一样,赵头领他们练过武功,拥有一定身手和经验的武者,同样也可以凭借着直觉和经验判断出一些人大致的手脚轻重。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早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不同于现实的某种代入感,他时不时的就会探索一下自己的意识世界,顺便研究一下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 可每次探索总会遇到一些或多或少的阻碍,就像身体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总是在他浑身上下的窍穴里打转。 这两股能量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彼此总会时不时在他的意识世界里碰撞到一起,要么在他精神世界里筑起一座座,要塞城池,要么就是在遍布他全身的各大窍穴里横中直撞,相遇时便是一阵疯狂的厮杀。 高达有时甚至会因为这两股力量的躁动不安,而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 他每次想要更好的控制这副身体,意识便要更加深入一分自己的精神世界,知道身体筑起的所有的要塞城池和关卡,都成为了他自己可以掌控的地盘,他才能够抑制住这种冲动。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真的就像在游戏中玩家学习技能功法,甚至是武侠小说中的武学心法一样。每到一个阶段,他都会有种需要去突破限制的感觉。 而且这种事,他还必须一直做下去,直到自己能够完全控制住这两股互不相容的能量后,才有可能真正无所畏惧。 高达在泡澡的时候,热气上涌,在水中渐渐收缩了自己的意识能量,将流窜在意识里的某股力量,努力的牵引回了自己指定的窍穴中,直到他彻底稳住了那股力量后,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此时,外面竟已经天亮了,高达看着身前被自己的力量煮沸的冷水,也是一怔,连忙爬出木桶,快速的换上了衣服。 这才好像真的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来那件穿起来略显宽大的衣服,竟也莫名的变得合身了。 高达赶忙跑到一旁喂马的水槽边上,洗了把脸,仔细的瞧了瞧自己。发现,脸是没什么变化,但他的个头,似乎真在一夜间又高了那么两三公分,就连之前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鞋子,都好像有点硌脚了。 那一刻,高达就好像中了大奖一般的,二话不说,就跑去小环姐姐睡觉的屋子,提着鞋子就兴奋的把她摇醒了,还十分得意的告诉她,自己好像长高了多少多少。 被摇醒的小环,腰间还被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抱着,其中有个孩子,在看到高达时,还转头埋入了小姐姐的一对小白兔里。 小环昨夜一点也没有睡好,竟被这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小家伙们揩油了,见公子突然像是,着了魔的叫醒了她,困得揉了揉眼睛,这才起身,好好的看了看高达的变化。 小环是高达的贴身婢女,平日里与高达相处的时间自然是最多的,可她怎么看也不觉得公子好像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除了确确实实的,穿不了那双靴子了,个头好像也没什么太明显的差别,之前的高达还只是到她腰上面一点的样子,现在站起身的小环也只是觉得似乎真长高了一些的样子。 然后小环很快的就发现了,公子的皮肤似乎又水嫩了不少,白中泛红的感觉真的好可爱。 她是个女人,虽然第一次见到高达的时候,还是一个黑中带黄的流民孩子,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相处的时间长了,她愈发的觉得小公子似乎每天皮肤都会变好一些,有的时候甚至连她们这样的女子都羡慕的不得了,脸上便有了怪异的神情。 见小环突然变成了一副现实中小女生,那种羡慕小姐姐哪哪哪的痴傻状态,高达立马就猜到了眼前这个小姐姐的思想已经不在他是不是真长高了的事情上了。 他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子就能明白了小环姐姐那个捂嘴一笑的意思。 不过,本来他努力了一晚上,长高了一些,就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自然不是专门为了看到对方露出这种怪异的表情才屁颠屁颠跑过来,摇醒了她。 见小环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高达,那数分钟前中了彩票般兴奋幸福的感觉,瞬间就全没了。 第十一章 司马敏 (上) 出了院子,高达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喊上小环姐姐一起回司马府,去找司马二公子问一问陈尔大人的事。 毕竟他是个外人,若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没有个有身份的人引荐一下,想必他一个小屁孩贸然冲上去对一个当官的士族公子哥问这问那,对方也未必会认真回答。 而且陈尔公子一直很忙,即便是迎了赵家村的乡民进了郡城,也只是示好般的,派手下送了几次粮食,大多时候能够单独受到陈尔公子接见的,也只有赵升头领和他身边的几个百战老兵。 至于高达他自己?若是想要见一面,就必须得去郡守府找门吏疏通一下关系,而且还未必见得到。 半路上拦人有点不太现实,而且,陈尔公子一般身边都有亲卫,若是一不小心被当成什么黄巾乱贼的小刺客,那可就尴尬了。 可高达喊完小环姐姐,人都还没出院门,立马就被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给拦了去路。 高达抬头一看,发现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大一些的也顶多是个十四五岁的样子,矮一点的脸上还挂着鼻涕,大概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就被拉过来挡路的样子。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一对兄弟,而且都不是司马府的人,穿着一身干净且料子不错的士族公子哥的着装,就是显得有些憨。 高达记性好,见那个个头高的孩子,长的似乎有点像之前进城时,遇到的那个穿着将军甲过来与赵升头领抱拳的都尉郭昂,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他肯定是不会没事找事和当地有兵权的世家公子哥结怨的,于是便面带笑容的抱拳行了个礼。 结果就见这两个孩子,突然一个起手势,就像是拦路山贼一样的,一起伸手拦住了他刚准备走的动作,一个复刻似的抱拳大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但,我们老大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马头兄弟会的一员了” 见高达一脸懵逼的样子,俩孩子上去就突然搭住了高达的肩膀笑着说道。 “帮主说了,我是总舵主,我弟是分舵主,以后我们帮会打下的第一个地盘,就封你做堂主” “堂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高达见两个小鬼,一副江湖豪侠的口吻,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势力很大的江湖帮派的扛把子。 想来这个帮派,加上你们帮主可能也就3个人吧? 这难道是急着收小弟? 高达是什么人,他可不跟这些小屁孩玩过家家的角色扮演,于是一扶额头,突然就有点头疼的,摇了摇脑袋笑着说道。 “总舵主,分舵主,有礼了,小人今日家中真有急事,不如今日就,山水有相逢,改日再见!” 当下一个快步,一溜烟,就拉着小环姐姐赶紧往巷子外面跑。 身后那两个小鬼也愣是被高达给整迷糊了,原本还以为入个帮会要摆个十桌八桌,请来家中的一些奴仆下人壮壮声势的,哪知道那个小鬼头,啥要求也没有,一个拱手就答应了? 那,帮主那头,还要不要领人过去见一见?毕竟他们可是完美的达成了敏姐姐下发的命令,怎么的,之后敏姐姐也要多教他们几招拳脚功夫。 但细细想来,酒肆里讲故事的先生,不都是说民间那些豪气干云的游侠,应该都是些不拘小节的大人物么?想来那个新来的堂主,也是一个不喜欢繁文缛节的英雄豪杰。 个头矮一些的族弟郭淮,刚打算回头看一眼一直躲在暗处的大姐大司马敏,就见他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姐头,一个令人汗颜的起身飞跃,踩在墙角上,直接就沿着房檐,朝着那个小子跑路的位置赶了过去。 这一次的高达,是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在靠近了自己,便也不敢继续乱跑了,选择原地护在了小环姐姐身前。 就见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公子哥,竟是直接从天而降的落在了他的身前。高达又怎么会不认识司马府的小公子,前几日刚结了仇,今天就要当街套麻袋了吗? 这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 两个疑似仇人相见的孩子本应是分外眼红,高达却见那个脂粉气很重的司马小公子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般,人就有点蒙了。 联想到刚才一大一小两个姓郭的士族子弟跑过来和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他立马就知道了,原来那个什么狗屁马头会的帮主,十之八九就是眼前这人了。 高达虽然弄不明白这些士族公子哥的心思,但无论是小说还是野史里,也总是少不了这种打不过对手就选择放下恩怨拉拢的桥段。 怎么的?昨天吃了瘪,今天就要放下恩怨,共享天下了吗? 高达是实在搞不懂这些世家公子哥的脑回路,见司马敏也不是来套麻袋的,表情有些温柔,便笑了笑道。 “前几日的事情,我也有说话不中听的地方,还望小八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以后你们马头会的事,就是我高达的事,但能不能先请小公子,先让让路,小弟是真有急事要找司马二公子” 高达抬头一笑,偶然间与那个司马小公子对上了眼,这才发现,那个司马家的小公子似乎真与其他几个司马公子,不像一个品种的兄弟。 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也不蓄胡子,就连体型都看起来,小了一个度?他莫不会是个兔子吧?专门喜欢我这种小正太? 结合之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高达背后一凉,他见那个公子哥立在那儿半天,越想越是怕,虽然说自己是客人,对方也长的不错,但怎么说,他也是个直男啊! 现实里没遇上的事情,该不会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全要来一次吧? 高达见那个司马小公子,果然不拦他了,一溜烟就打算赶紧撤,哪知道对方还跟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司马小公子脚步轻快,走路无声,高达走多快,他就跑多快,到后面干脆高达也不加速了,开口就问。 “你这是几个意思?” “书里不都是,不打不相识,相见恨晚,然后大家就说说笑笑,再一起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结成异姓兄弟的吗?我都给足你面子了,也派了两个心腹与你交好,你总不能一两句话空口无凭的,就要做了我兄弟,这不合道上规矩” 司马敏边走边说,不知道怎么的还真给高达逗笑了,忽然就是一个急停,略有些无语的解释道。 “之前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我不过是替赵家村的乡民们讨回一点颜面,也算是替你们司马家做了件好事。你这人总不能不讲道理吧,觉得我与你二哥交好,就一定得做了你的小弟” “若是看我不顺眼要撒气,直接大早上三个人偷偷把我套上麻袋打一顿得了,竟还听不懂我根本就不想与你们几个纠缠,浪费时间” 见眼前那个小鬼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一贯在郡城内横着走的司马府小魔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是想骂几句还嘴的她,转念一想自己来时的目的。 这才收了收性子,结果一放一收的功夫,她竟然还莫名的觉得这小子说的还挺有道理,于是也不打算真去弄个麻袋什么的了。 于是这个一向说话做事不讲道理的小姑娘,便突然换了换语气,轻咬着下唇,似有些别扭的回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服我” “服你?” 高达一脸黑人问号,如果不是因为寄人篱下,不方便真的出手教训这个傲娇的公子哥,他真想跳起来拍对方的脑门,大喊几句,你系不系傻,老子压根就不想搭理你,还整这么些有的没的,你以为拍戏呢? 而后他又带着一种欣赏美少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风度翩翩的司马家小公子,后才觉得似乎多个朋友也好。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挨刀,于是高达也不跟对方耍口舌之争了,当下便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做小弟的事情就算了,毕竟我昨天也有得寸进尺的地方,如果你看得起我,就当我们交了个朋友,以后你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又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我们就当是君子之交,没必要分个主次关系,你以为如何?” 高达知道这种任性的公子哥不能一直跟他抬杠,得偶尔哄一哄,忽悠一下,才能不从内到外的,都给得罪了个透,毕竟他以后还要再司马府蹭吃蹭喝,总不能端碗的时候喊亲娘,放下碗的时候甘尼娘。 想来这个世家公子哥应该也和很多武侠小说里一根筋的小少爷一个德行,虽已经有个外形不错的少年模样,言行举止却十分的孩子气。 而且前几日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他们这些孩子间的争风吃醋,也犯不着要喊打喊杀的,一辈子不得善终。 他见那个司马府的小公子哥吃了亏,也没有私底下给赵家村的乡民下绊子,自然就知道了这个公子哥只是嘴上傲娇,本质应该是不坏的。 要不然刚才就真是套麻袋,而不是和他一个小鬼头在这里聊人生,谈兄弟了。 所以他才一改昨日嚣张的态度,干脆就直接和对方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那个年纪轻轻,却十分的能言善道的小鬼奇怪的伸出了手来,司马敏也是一脸懵逼。 他平时练武或与世交的其他世族子弟行礼的时候,也多是抱拳行武人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伸出手来冲着自己笑眯眯的奇怪架势。 大概是因为高达看出了司马府小公子那种,不了解现代人握手言和的意思,当下就直接伸手把对方的手握了起来,然后笑眯眯的轻轻摇了摇,随后才解释道。 “这在我们乡间是表示握手言和的意思,就跟古时候将军打完仗要签文书协议一样,用握兵器的右手相互握着,即代表了双方都同意,并彼此信任了对方承诺的意思” 司马敏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虽然真没听过高达口中随口说出来的事情,却也觉得十分的有画面感。 可她虽是一个公子哥打扮,内在却依然是个少女,被高达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摸小手,心跳还是微微的加速了那么一点点。 但她又不好意思表示出不怎么习惯的样子,便只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没想到,那小屁孩摸着摸着,还古怪的晃了晃,好像还专门使了一点点手劲,试了试她的手掌功夫。 司马敏没弄明白对方的意思,本来打算也使点手劲抵抗一下时,对方就已经松手了,还十分和气的冲着他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高达,不知道小公子名什么,以后该如何称呼公子” 她被高达一系列操作给弄晕了,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是意思,哪可能发现,高达刚才只是看她长的好看才打算握手摸一摸她的小手,看看是不是也是粉嫩的。 只不过这种奇妙又怪异的举动,让女儿身的司马敏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回应,罢了。 她虽是一个自小习武的人,却也很少遇到与这样一个不熟悉的男子有过,这样五指相扣之后还相谈甚欢的古怪行径。 说是他向往的那种拜把子的仪式感也勉强算得上,只是这样的结果反倒让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就好像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才确定了,能这样这样心悦诚服的收下对方的自己,转过来回想一下,今天一整天竟还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可她刚想再问些什么时,那个小屁孩竟已经走开了。 司马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着那个小鬼头的背影喊道。 “司马敏,我叫司马敏,你给我好好记清楚了” 而后就见那个小鬼头,笑眯眯的转身点了点头,冲她比了个奇怪的ok手势后就离开了。 结果,反而是屁颠屁颠跑过来问结果的小个子鼻涕虫郭淮,一个刹车不及时,直接撞到了她的屁股上,吃了一计板栗,在那,疼的嗷嗷叫。 第十一章 司马敏 (下) 高达回到司马家的大院,见司马府里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带甲的护卫,便找来了一个,常与他们打交道的司马家管事,问了一下,这才得知原来是今天司马府里有十分重要的贵客。 他问了一下司马二公子的行踪,才知道原来这司马老贼今天忙的很。具体忙些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据说整个河内郡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都汇聚在了司马家。那也就是说,陈尔公子今日多半是会出现在司马府的。 高达眼睛滋遛滋遛的转,想想这种主线剧情触发的方式也还算合理。他本来也没有太多心情,打探整个河内郡的消息,毕竟以他目前的身份,抱紧了司马家的大腿就足够了,没必要考虑这么多的城外之事。 可随他一起进城的那些赵家村乡民,就不同了。高达在司马府已经被封锁的院子外停留了半天,也不知道陈尔公子和司马懿是已经在里面了,还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反而是在门口撞见了,赵家村的几个百战老兵与赵升一道走了过来。见高达与贴身婢女呆立在那,众人便将他们给带了进去。 可过了一道关卡之后,收缴了兵器,守门的甲士便以孩子不得入内为由,将高达和几个看起来年轻些的晚辈,留在了外面。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将他们带到了相邻的一处庭院外,正好就遇上了司马府的其他几个公子。 除了司马敏和他之前刚见过的两个郭家子弟外,还有一些与司马家交好的当地世家子弟。 都是一些带着身份的当地豪族子弟,见高达一行人穿得破破烂烂,为首的还是那个之前早就在郡城里传开了的陈氏私生子,一时间竟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显然,那一处相邻的庭院是用来暂时接待一些从附近过来这里拜见司马府的客人家眷的。高达之前在司马府本就很少与司马家之外的人相处,见到那些和他现在的年龄相差了几岁的世家公子哥们,扎堆讨论着自己的事情。 他也挺是尴尬的,就见,人群中,个头最不起眼的司马敏,竟然只是一个干咳了两声的功夫,所有人就都噤了声。 她主动走了过来,身后还一左一右的跟着之前那两个郭家的公子哥,高一点的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其实是都尉郭昂的长子郭威,而另一个还挂着鼻涕泡的小孩,则是郭昂兄长的孩子,郭淮。 一个帮主,一个总舵主,一个分舵主,看起来就像三人行的不靠谱组合,没想到在那些世家公子哥的圈子里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几位公子有礼了” 高达拱手,见司马敏和颜悦色的样子,也不记得,之前还在他屁股后面的他们是几时回的司马府。 就见到身后几个世族公子哥模样的少年,指着赵家村的几个年轻人就质问道。 “司马府的下人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可以领着这些流民到这里来,这不是乱了这里的规矩吗?” 高达这才反应过来,他白天的时候换回了流民的穿着打扮,这一匆忙回司马府,也来不及找一套合身的衣服就屁颠屁颠的赶到了这里。 此时在场的众人,除了司马敏与郭家的两个小子认得自己外,其余在场的世家公子哥都把他们当成了身份卑微的流民。 “小弟,你不要胡闹,对方可能真是陈尔公子的私生子” “小心说话,待会,莫要让叔叔们看了笑话” 一个肥脸笑眯眯的矮胖子,伸手拦了一下,那个上前来就要质问高达的公子哥,莫名的学起了外面那些大人行礼的样子,给高达拜了个文人礼。 他手里拿着竹简,还能随口说一些高达听不懂的话语。 见高达身后,除了那个婢女看起来惹眼些外,身后竟是一些粗鄙不堪的武夫。 胖子礼貌的点了点头,也不道破,只是见司马小八公子似乎与这几人相识的样子,才上来拦住了家族里最喜欢惹事的弟弟。 可他不挑事,身后多得是人想找茬。 就见,河内与陈家交好的几个公子哥,上前先是拱手与司马敏拜了个礼,后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高达和他身后的几个少年。 此行一道入了司马府的几个赵家村晚辈,除了赵一龙与赵胜赵羽外,还有三两个平日里与高达打过交道的年轻武人,见到几个豪族子弟,步伐沉稳,气息强劲,也是个练家子,当即便警惕了起来。 “城南田氏,南城门校尉之子,田武,城北杨氏,北城门校尉之子,杨勉,谢氏,谢斌,李氏,李甘” “几位是赵家村的壮士吧,我们父兄都是陈礼大人的部将,听阿爹说,你们赵家村的人个个都能打,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讨教一二?” 高达勉强算是个武夫,见几个世家公子哥气势汹汹的过来,偏又要摆出一副讨教的模样,他只是余光稍微瞄到了一眼司马敏得意的神色,立马就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原来那个小子确实是不记仇的,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从他们身上找回些颜面,于是便找来了几个依附在陈氏手下的武人家族公子哥过来打前阵。 高达并不是赵家村这种少年团的领头人,这些人也不过是在他面前做了个样子,便直接把目光转向了高达身旁的赵一龙等人。 他见赵一龙少见的主动上前抱拳行礼后,当即便走上前几步,用脚尖在一个空地上划出了一个半弧形的圆圈,后直接就伸手向那几个公子哥勾了勾手指,自信的说道。 “你们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行,如果能让我的脚跟踩到身后这条线,就算你们赢?” 言罢,他压低了下盘。 “狂妄!” 就见一个身高比赵一龙高了些的少年,一声暴喝,竟像是没有商量之后的,拨开了在他面前的公子哥。一个猛虎扑羊的态势,径直就朝着赵一龙扑了上去。 高达还以为,两人只是打算像摔跤一样的搏个气力高低,哪知道那个世家公子哥直接就接过了别人扔给他的一根木棍,高举着就冲着赵一龙的面门砸了过去。 这一敲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那个练过长兵器功夫的世家公子哥却把下盘压得很低,只要是赵一龙遵守了约定不轻易的做更大动作的变向,那必然是会结结实实的挨上那么一下的。 可任谁都想不到的是,赵一龙只是一个侧身就躲开了那个快到,让很多人都看不明白的棍击,接着便是伸手一抓,一拽,直接就把那个公子哥拽到了他的面前,后三拳两脚,打飞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收了拳劲,对方也只是吃了一些皮肉之苦,退了几步,便摇摇晃晃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世家子弟赶紧扶起了那人,却看见,之前他们一直小瞧的赵家村少年,竟已经抱拳还礼道。 “承让!” 周围几个被赵一龙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给震慑到的公子哥先是一惊,随后才三两个组成了一队,似要上去试一试对方的身手。 可他们还没出手,司马敏就摆了摆手,似有些意外的说道。 “这个人很强,你们打不过的,是我小瞧他们了” 言罢,司马敏还专门看了一眼高达,这才用有些商量似的口气说道。 “我们出五人,你们出五人,五局三胜,这一局算我们输,是我们小瞧你们了,如何?” “当然可以,想比试的,可不止是我们的一龙兄弟” 高达点了点头,见赵胜赵羽早就按耐不住了,便与赵一龙对了一个眼色。他们都不想与,这些世家公子哥结怨,也就都顺了那个司马家小公子的意思。 赵一龙下了阵,换上了赵胜,赵胜是赵羽的哥哥,是赵升头领的第一个弟子,拳脚功夫还行,但最厉害的却是弓术。 见高达那边上了一个人,司马敏也没有多在意之前在诸位客人面前失的气势,当下便主动走到了一个个头不算高的公子哥面前,轻声说道。 “下一局,你先上,这个人弓术了得,手掌有老茧,但下盘底子没有打得多结实,你就硬顶着对方的攻势,跟他近身搏杀,他肯定没有你有经验” 那名公子哥点了点头,双手抱拳,只是一个后撤的功夫,突然就加速冲到了赵胜的面前。那种突如其来的气息变化,就算是擅长观察的赵胜也没能第一时间摸清楚对方出手的意图。 他拳脚功夫更多是用来自保的,所以,一旦发现对手出手了,习惯性的就会先采取防御的姿态。哪知道赵胜刚举起双臂护前,对方就一个下沉擒拿,直接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是要近身搏击吗? 赵胜被对方紧紧的抱着,只能利用双拳和手肘敲打着对方的背部,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被近身以后对方就直接不松手了。 挨了几次击打后,反而利用蛮劲把他给举了起来,接着用力一摔,按在了地上。 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滚起了不小粉尘,看起来也没什么真正的武学招式可言,后来也就打了十来个回合,体力不支的赵胜就认输了。 接着便是赵羽上场了,可是奇怪的是,赵羽遇上的那个对手却不怎么强,才不到五个回合的功夫就败下了阵来。 之后上场的另一个赵家村晚辈,是一个跟随某个百战老兵横练硬气功法的,也就是注重锻炼体魄和力气的武人。 上去比试遇到的却是一个身法灵活,擅长使用长兵器的世家公子哥,结果打得时间长,竟硬生生的耗赢了只能被动防守的赵家村晚辈。 高达这才发现,每当他们在商量谁上场时,司马敏就会在一旁细心的观察,准备上场之人的外形或者是特点,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对方能够凭借着经验和眼光判断出他们几个人中的强弱关系。 就好比田忌赛马一般,司马敏好像能够提前预测出最终的比赛走势。 所以在赵一龙的手上吃了亏之后,她才会主动的提出五局三胜的规矩,原来是早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上场的时候遇到的对手很弱,有的则不但遇到强一些的对手,还十分的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的原因。 这个时候局面已经是二比二的结果了,高达他们最后一个上场的赵家村青壮,其实本身就不是几个年轻人中最强的,高达知道这也是在司马敏的算计中。 看来对方是打着想让自己赢得好看,同时又不给赵家村的年轻人们难堪的打算,当真是心机深沉,不愧是那个司马老贼的弟弟。 但高达是什么人?见对方最后上场的那个公子哥,一看就比自己这边的选手强,他就只能临时与那个青壮打了个商量,自己上场了。 虽说高达在拳脚功夫上没有把握赢过司马敏本人,但眼前她那些手底下所谓的小弟,他还是有机会可以博一下的。 毕竟几场比试下来,他也早摸清了这些世家公子哥的比武路数。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这些出身在军武世家的公子哥们,虽也是武人,打架却十分的守规矩。 这个点放在比武上是一种大家气度,可是若是放在了生死搏杀中,往往会成为某种致命的破绽。 高达深信自己占据了一些道德之下的优势,自然不觉得自己会输。 可正当高达摩拳擦掌,一阵热身之后,看到的却是司马敏一个蹦跳,直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对面。 第十二章 武人的差距 (上) “这下是没借口逃了吧,本公子做人厚道,不诓骗于你,就直直白白的告诉你,拦了你们去路的甲士是我派人收买的,领你们过来的管事也是我的人” “特地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可以真心实意的服了我,认我做你的大哥” 司马敏一身干净的世家公子哥打扮,上场的时候一扔外衣,就冲着高达勾了勾手指。 示意高达可以亲自过来试试她的本事,却见高达奇怪的撇了撇嘴说道。 “我跟你可不同,我可没拜师学过本事,一招半式也都是偷来的,真要跟你这个摆摆手,台下都要小声说话的公子哥比试,怕是有点不太公平” “但我又不太想就这么认输了,不如你再让我一些?” “行,怎么让,你说” 司马敏自信一笑,她自然是看得出眼前那个小鬼的武学功底的,除了体魄好一些外,根本就没有正常武人千辛万苦才能锻炼出来的那种先天之气。 她虽没跟高达交过手,却也不认为对方能够打得赢她这个剑圣王越的亲传弟子史阿师傅都夸赞过的武道天才。 见高达说的在理上,她又觉得在底下这些小弟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大家风范也挺不错的。 便主动将一条手臂附到了身后,随后做出一副,那我就让你一只手的样子,却见高达非但不领情,还很是认真的说道。 “小公子,我可是个粗人,乡里打架斗殴的本事学了不少,真跟你们这样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动起手来,肯定是没这么多规矩的” “我可就事先说好了,到时候在我的手上吃了亏,可就别怪我一开始没说明白” 言罢,高达伸了个懒腰,就在司马敏还没弄明白他话语意思时,突然就从手掌里甩出了,上台时随手从地上抓的一把沙石,直接就冲着司马敏的眼睛仍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就连司马敏都没想到那个说起话来很是客气的臭小子,下一秒竟然这么阴险狡诈。 她可是个女人,平时就十分的注重自己的样貌,冲她脸上扔脏东西,她一定是第一时间双臂护前,优先遮住了眼睛。 结果就是这一瞬间的条件反射,高达就一个下盘扫腿把她给撂倒了,正打算骑到她的身上一波操作时。 就见司马敏失了先手,羞愤不已,一个翻身,满脸涨红,她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答应了对方无理的请求的,这才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结果,脏话还没骂出口,那个臭小子就又跳到了她的身上,司马敏实战经验丰富,见高达毫无路数的对她一阵强攻,一时竟也不敢真下了重手。 她慌乱中躲避着,大概是因为太迫切的想要和那个姐姐的孩子打好关系,才让一向直来直去的她,没有办法真正的了解那个入城前就一肚子坏水的高达。 反倒是给了高达不少近身与她搏斗的机会,就在高达的小身板已经快要压到司马敏身上时,她竟然突然一个单手就支起身体,做出了一个难度极高的侧身倒立蹬腿的动作。 因为司马敏的身体柔韧度极好,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给她带来身体上的负担,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纠正了,她之前有些动摇的决心。 高达怎么也想不到,司马敏状态调整的如此之快,一瞬间就爆发出了令他都很是头疼的杀气。 他反应虽快,但在半空中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姿势,所以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脚,后退了几步。 见高达一脸惊讶的模样,司马敏自信一笑。 “我从七岁开始练武,确实也没见过像你这般耍无赖的对手,既然你不守规矩才能近我身,那我便也事先跟你说一声,若是你扛不住我的拳脚,就请早些认输,免得我还不小心弄伤了你” 随后她拉开了架势,做出了一副随时可以上前教训高达的样子,却没想到,司马敏还没动手,高达这个没什么拳脚功夫的泥腿子反而先动手了。 高达虽然没怎么正经的学过一些武艺,却也从几个老兵那里或多或少的摸了一些基本功,底子可能没多好,但凑合着也能教训一些普通人。 可一旦面对,像赵一龙或者司马敏这样正经武人出身的对手时,被动的见招拆招,反而会成为自己最容易被看破的弱点。 毕竟他即便天生拥有比大多数人都要敏锐的战斗本能,也无法通过这些能力的提升来掩盖自己没有真正走入武道的事实。 即便以后可以做到后发制人,前提也必须是能够有这么多的实战经验来支撑自己的临场发挥。 而眼前司马敏明显就是一个精通许多武学招式的高手,比起高达这也就三板斧的基本功,打后手拆招,那不等于提醒了对方,我是真的打不过你的吗? 高达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能主动压着对方打,让她腾不出心思去研究自己的弱点,那之后肯定就会被司马敏抓住了破绽反手撂倒自己。 而且他刚才第一次偷袭成功,接触到司马敏的身体时,就发现了,对方十分的惧怕近身肉搏。 这对于天生就要靠打架吃饭的武者来说,本来就很奇怪。想想之前上场比试的一些年轻人们,即便开场没有脱个上衣,秀个腹肌什么的,也终归是免不了要与对手赤手空拳的面对面搏杀。 可那个身材修长瘦弱的司马家小公子就很奇怪,明明一个大老爷们,还专门准备了比武用的衣服,却非要裹得跟个娇羞的大姑娘一样。 就凭着这几点,高达就能判断出,对方即便武艺再高,也十分不喜欢贴身搏杀,又或是说对方根本就没有遭遇过这种局面,缺乏临场应变的经历。 这才导致,他第一次偷袭成功后,立马发现了对方显而易见的弱点。 可他又不清楚对方的真实实力,便只好趁着聪明的司马敏还没能彻底掌握他进攻方式的时机,尽可能的逼迫着对方与他贴身肉搏。 高达来到这个世界的时,说白了也就只是靠着天赋的一些改变,才导致了身体异于常人的变化,但对于武人之间的差距,他还是没有十分全面的了解。 即便是自己已经在经历了生死间,杀过了一些人,高达也从没有在如此正式的比试上,真正的思考过自己与这些武人之间的差距。 而眼下,与那个看起来气息十分厚重的司马敏比试,就不一样了,一来,这种武人间的较量本就不存在生死之争,二来,这也是他认为的一次十分难得的实力测试。 于是他定睛凝神,开阔了视野,以便于更好的观察眼前那个司马家小公子身体里能量的流动轨迹。 高达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一些武学招式,大部分的动作和战斗意识也都还是来源于游戏,能够做出的动作,都只是一些存在于游戏和电影里的角色技巧,即便是现在学了一些入门的武把式,在司马敏这样的真正武人面前讨教,还是略显单薄。 很快的,几个来回过后,高达的反应渐渐开始有些跟不上对方的动作,招式也因为重复了太多次而被司马敏找到了规律而挨了几拳。 高达不能后退,因为他吃了司马敏几记重拳,虽被打中了腹部,面门和胸口,却也让他冲到了司马敏的身前。 接招的动作虽然丑态百出,却也给司马敏带来了某种精神上的压力,果不其然,对方大概是觉得全掌无法支开自己,便打算用力一抬腿给他一个飞踹,踢出一段距离。 结果,竟没有想到的是,高达等的就是她这一抬腿,即便近距离只能膝袭的击中高达的腹部,他也拼了命的双手抱住了司马敏的大腿。 这样的动作,虽然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和地痞流氓打架没什么区别,却十分的有用。因为高达本来也不讲究什么风度,所做的事情和设想也全是为了最终的结果。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在比试上不会去考虑什么风度,只要是有用的,再下流无耻的招式他都会考虑,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要挨这么多对方的拳脚掌力。 本来还颇有架势可循的司马敏,根本就想不到高达吃了再多拳掌也仍要靠近自己,她还以为自己再多用点力,对方就一定会知难而退或被打疼的跪在地上。 哪知道抱了她的大腿后,即便面门实打实的吃了她一掌,对方也一点也没有动摇,仍是死死的抱着她的大腿。 这可把一旁看形势的一堆世家公子哥们给看傻眼了。 他们可几时见过那个天之骄子的小游侠吃过这样的亏,这才想起来,那个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个头还不足一米六零的小鬼头,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司马家那个武痴小魔头不知道多少拳头了。 这小鬼的骨头可真够硬的啊!一公子哥有感而发。 要知道司马敏可是他们之中武学天赋最高的领头羊了,光是拳脚功夫,台下的所有人都没几个能挨上十几拳的。 结果,那个小鬼上来就跟不要命一样的与他们的大哥近身搏杀,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是这么个结果,他们也根本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能近身与司马敏这个武痴打成这个丑态百出模样的人。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小鬼头当真是没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完全靠的就是一股脑子的不要命。 如果不是因为对手乱了心神,也许早在几次反手攻击之后,就被打出了距离。 而被缠上的司马敏,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好不容易通过拍打对方的后背,摆脱了对方的咸猪手,却突然又被对方用力的一仆后,再一次抱上了大腿。 一个拉伸的功夫,就被高达弄成了一字马的怪异姿势。 这下司马敏彻底被惹毛了,她的大腿有些疼,脸颊滚烫,又因为被搞出这么一个难堪的动作,而羞愧难当。屁股着地虽然不疼,但她却觉得很脏。 于是气的脸颊绯红的司马敏,当即一个翻身,便用双腿骑在了高达的脖子上,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粉拳招呼。 高达一时间有些脑袋发蒙,本能的双手抱头,怎么也想不到,以前打野架的时候,百试百灵的招式,这一次竟然没有,让对方因为一字马落地而扯到了,失去了战力。 难道真是因为武人的体魄?又或者那个娘炮一样的司马家小公子的很小? 高达一阵头疼,知道对方早已经不在乎什么风度的骑到了他的肩上就是一阵猛锤,干脆也不管不顾的先是一个下蹲,让对方失去了平衡。 后才突然一个快速的起身,直接冲着一旁的石墙撞了过去,刚好把肩上的司马敏挤到了角落,还蹭了对方一鼻子灰。 那种两人像疯狗一样互咬的画面,别说是一贯喜欢体面的世家公子哥们看不下去了,就连赵家村的几个青壮也有些不太适应的捂住了脸。 台下的人,除了世交的郭家两兄弟知道司马敏是个女儿身外,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不清楚此事。 此时场上最尴尬的人,其实是比武中的两人。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十分的机灵,知道日后敏姐姐追问起来的时候可能要挨拳头,立马就背过身去,生怕被秋后算账。 结果谁也没想到的是,挨了一阵疯狂输出的高达,双手却仍然死死的抓着司马敏的大腿。 结果,被弄疼了的司马敏搞得暴跳如雷,抓着高达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扯。 这下,原本没有痛觉的高达,突然就有种头皮发麻的刺痛感,一阵阵袭来。 他脑袋一懵,像是头要爆炸了一般,突然跪了下来。 就见司马敏努力的夹住了他的脖子,侧身倒了下去。两人倒地之后,仍是谁也不肯放手,都憋着一股气。 可高达不同,他虽被对方的双脚夹住了脖子,又被限制了惯用手,左手却是没有任何束缚的。 于是乎,就当所有人以为那个陈氏私生子一定会拍地求饶时,令人万万没想到的事那个野小子竟然还敢反击。 众人刚打算上前劝架,就见地上那个看起来被束缚了的小鬼,突然一个伸手上抓,竟是使出了一计他们之间谁中了都会背脊一凉的猴子偷桃。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鸡,可以说在场是个男的都知道这得有多疼。 可他们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武夫,根本就不会遇到像高达这样不要脸的对手。 见那个一贯高高在上且傲娇的司马家小魔头的脸都绿了,原本要上来拉架的人,直接就愣住了。 司马敏松了手脚,一时半会却没有爬起来,高达还以为对方被自己卸了力了。 心中虽有一丝不好意思,却还是笑眯眯的过去想要扶起对方。 结果,起身就被涨红了脸的司马敏啪啪啪的甩了好几个耳光。 第十二章 武人的差距 (下) 高达吃了几个重重的耳光,当时第一感觉只是有点懵,因为之前脑袋就被敲了好几下,人是有些蒙圈的。 他怎么知道,两个男人拉下脸来的互相撕扯,最后竟会闹得像是一对情侣吵架一样的,奇奇怪怪的吃了几个耳光。 但他却没感觉到有多疼,毕竟自己勉强算是与那个傲娇的司马敏打了个平手。 见那个司马家的小公子竟然羞红了脸,已经气的不能言语。 他还以为是自己抓的太用力了,才让对方的小兄弟受了莫大的委屈,这才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似乎真有点过了。 毕竟之前他在学校里受到霸凌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抓着一个带头起事的同学猛锤,才管不上之后对方是要公了还是私了。 反正他那有钱的老爸最后都会花钱来处理,就算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他也能熬过去。 高达以前有过一段时间与同龄群体之间的争锋相对,所以总会无意识的在打架时控制不住手脚的轻重。 因为下手狠,且十分的不计后果。他这阴险的招式,可没少让那些霸凌者吃了大亏。 可这一次,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了他的海底捞月后,还能理直气壮的站起来的对手。 反倒让突如其来挨了几个耳光的高达,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高达怎么也想不明白,见司马敏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便假装痴傻一样的挠了挠脑袋。 毕竟当下的他,实际上只是个十来岁的稚童,也许卖个蠢多少能少拉点仇恨。 没想到,却看见一直趾高气昂的司马家小公子,竟流露出了那种电视剧娇羞少女才会表现出来的羞恼模样,突然就用力推了自己一把,然后啥狠话也没撂的,就这么跑了? 这,本来还打算分出胜负的两人,却在高达做出某种惊天之举后,周围的氛围似乎全变了。 高达是没弄明白台下那些世家公子哥与司马敏之间的关系,就看见不少公子哥冲着他这瘦弱的身子骨围了上来。 要不是赵一龙几个赵家村的小伙子及时护在了他的身前,可能已经受了内伤的他就要挨揍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高达头疼欲裂时,另一头的司马敏虽然羞愧难当,却更多是一种不愿在众人面前落泪的倔强。 她跑出了院子,虽然肉体上早已经没了什么疼痛感,心灵却好像吃了一辈子不曾受过的委屈般,十分的纠结。 原是没控制手劲的几个巴掌打过去,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举动太过古怪而莫名的羞恼了起来。 她一直都是一根筋,粗线条的豪门独宠,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怎么会想明白,今天的自己竟会变成平日里她最看不起的妇人。 于是,思绪乱了的司马敏,再也管不上,之前那些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冷形象,就这么逃离了现场。 可小主人刚溜走,高达就遭到了众人的围殴,要不是有赵家村的年轻人护着,他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兵不厌诈,都是事先说好了的,你们总不能真就因为我有点不守规矩就报复我吧。再说了,比试之前我都说了” “虽然我可能手段下作了那么一点点,但这也是我和小八公子之前就说好的事情,之后若是小八公子还咽不下这口气,我自己亲自赔礼道歉就是了” 可无论他说啥,这些本就瞧不起他们的士族公子哥就是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 就见人群中突然有一个捏着嗓子,变了发声的公子哥喊道。 “道歉要是有用的话,那我们这么辛苦学功夫又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下就有一个不理智的世族公子哥听了煽动的言语,直接动了手,之后参与到围殴的公子哥越来越多,渐渐的局势就不受控的演变成了乱战。 当时庭院里还有不少司马府的下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一些小八公子的贴身婢女跑出去追自己家的公子去了。 就恰好看见了,陈礼大人与许多的官吏一起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竟还十分不凑巧的刚好迎面撞到了那个捂着脸不看路的司马大小姐。 虽已是六十左右的高龄,陈礼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士人,他年轻时带过兵剿过匪,与司马家的家主司马防是世交,自然也是看着眼前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八公子长大的。 老人家忽然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像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撞到了他的怀里,心中也十分的好奇。 陈礼先是一惊,随后才笑眯眯的拍了拍少女的脑袋,笑着问道。 “是谁敢惹司马家的小魔头,要不要一会陈爷爷替你教训一下那个不长眼睛的东西” 他轻轻的擦去了少女鼻头上的灰,见一向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今天似乎十分的狼狈,就连眼角都还留着一丝清晰的泪痕。 一时间也不知道之前院子里发生了些什么。 他与司马家的小八最为亲近,自然最明白这个天生武人胚子的小八,从小便是欺负人的主,又几时有过当下的狼狈模样。 莫不是今天栽在了别人手里? 他越想越好奇,正打算宽慰的说上几句安抚的话语,就见那个一向与他无话不说的小丫头,这次竟啥也没说的,就急急忙忙的捂着羞红的脸颊,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这下陈礼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唤了一个年轻些的兵士跟着那个司马敏的贴身婢女一道追了过去,就听见了内院乒乒乓乓的传来了打群架的声音,当即一摆手,叫了身边的一个大汉进去看看。 这才发现,原来是赵家村的年轻人与他手底下那些部将的子弟起了冲突。只不过他的亲卫一进门,那些平日里就多的是气力没地使的臭小子们,立马就老实了。 陈礼也是很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跟了进去。 只不过,他一进门,立马就看到了被一干赵家村的年轻人护着的小鬼头高达,这短暂的相逢,似乎一瞬间就让他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可那个小鬼头的脸上也没比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好到哪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的有趣。 陈礼很了解司马敏的脾气,也知道那个小丫头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比武立威来收服他手底下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崽子。 平时他也就当是孩子之间闹着玩的看了,反倒是这一次,那个身手早已不同寻常人的司马家丫头,竟会在一个比她更小的孩子手底下吃了亏。 这事,更让陈礼心中震动。 他轻咳了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庭院,扫过了那些看到他怕的跟老鼠一样的公子哥们,先是冷哼了一声。 随后才摆手,让身后的亲卫们收了那些打群架的公子哥们的武器。 “都是郡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族子弟,在别人的府邸里打架,像个什么样子,你们几个赶紧去后面把自己收拾清楚了” 这时候一个体型魁梧的壮汉,忙上前去赶走了几个看起来年龄大一些的孩子,随后才转身与身后的陈礼禀报了之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大汉是陈礼的亲卫队长,自然晓得今日主公还有要事在身,也不敢耽搁,便示意手下的人,赶紧驱赶了那些穿着破烂的赵家村乡民离开。 哪知道主公伸手拦下了他的指令,上前便与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子,打了个奇怪的招呼。 伸出了手掌,拍了拍高达的脑袋微笑着问道。 “这不小的动静,一定又是你小子惹出来的吧?” 高达这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见那个士族老爷爷,一身官服,气场十足,他也不清楚这老爷子官有多大,但心里就一个想法,装不懂事。 结果没想到,那个老爷子,竟然直接就蹲下身来,把他给抱了起来,一边走还一边问。 “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惹到了司马家的小公子的” 高达见那个老爷子像是黑白通吃的大佬一样,身边的追随者个个都是赵升头领这种老练的武者。 他知道对方一定不简单,也不敢随便编一些故事糊弄过去。 便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只不过他也不傻,肯定也是把司马敏算计自己的一些事情也添油加醋的编排了一遍。 见赵一龙他们也跟在老人身后过来了,这才放心的把之前两人怎么结怨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全抖了出来。 陈礼倒是没想到,原来早在这娃儿入司马府的时候就已经与那个司马家的小魔头有了过节,便装作不太清楚情况的样子继续问着高达。 他眉目慈祥,在手底下的亲卫面前少见的多了一丝笑容。 要知道,当年小司马敏的弓术可是他手把手教会的,那小丫头的弓术在他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水准,陈礼不可能不晓得。 可眼前这小娃儿,看模样也不像是有这份能耐的人,却可以在弓术上赢过那丫头,反倒让他更感兴趣了起来。 魁梧的亲卫统领,见主公与那个小子聊得投缘,也不敢多说些什么,领了那些赵家村的小伙子们一起进了议事的大厅。 这个时候,司马家的议事厅里早已坐满了人,除了主座的位置上是空置着的,其余都按照各级官吏的地位和身份,严格的划分了两排。 文官模样的在左,武官模样的统一在右,之后还有一些商贾打扮和当地一些乡绅大族的族长和流民代表。见郡守大人抱着一个奇怪的孩子进了大厅,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禁了声。 那会,除了这个老人家以及他身后的亲卫走路时发出的响动,高达似乎仔细点都可以听见周围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还以为这个老爷爷只是一个相对在座的那些官吏中,更大一些的官,可谁也想不到的是,那个老爷子走着走着,不拐弯也不停步,直接就坐到了那个空着的主位上,还笑眯眯的把他这样一个穿着破布烂衣脏兮兮的流民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高达见周围数十双眼神中流露出的怪异目光,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里太过造次,便只得低着头,哪知道当那个老爷子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时。 两排的文武官员,以及在场的众人竟还齐刷刷的一起拱手拜礼道。 “郡守大人!” 第十三章 黄巾乱 (上) 高达坐在陈礼的腿上,虽不敢乱动,眼睛却可以到处的瞟。这一瞟才发现,原来那个老爷子身边的几个座位上,也同样是一些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头,身后也同样跟着一批气息不弱的中年壮汉。 而像陈尔公子与司马二公子这样稍显年轻的晚辈,基本也都在下面的位置一左一右的站着。 整个司马家的议事厅也不算小了,但人一多起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除了上座的一些老一辈的座位上有案几外,大部分人都只是在下面乖乖的站着,甚至还有一些身份卑微的人直接就被安排在了靠近门的位置。 除了文武官员外,大厅里还有一些郡城当地的大族族长和流民势力的头领。 司马懿原在人群中并不算起眼,但高达却因为在主座的正中心,第一眼就瞧见了他。 结果两人就这么一对眼,高达还冲着他傻傻的笑了笑,反倒让场面上的人又有了疑惑。 此时,郡城里大小的势力基本都被传唤到了这个大厅中,按身份高低由远及近的与主座上的几个老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厅里,地位高一些的地方官吏,按照文武座次分成了左右两排,这些人身后都有随从和亲信跟着,特别是一些河内其他城池的守将,不但带了兵器,还将自己的亲卫部队安置在了城外。 就连流民,也与当地百姓区分了尊卑贵贱,高达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流民队伍里的赵家村乡民。 他自己是不清楚,赵家村的乡民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郡守府名义上一些流民队伍的管理者。 高达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逛过郡城,他知道无论是郡城还是整个河内,在暴乱还没发生之前,就已经涌入了非常多的逃难者。 这些流民,大多都是其他州郡逃出来的百姓,进城也只是为了一口饭吃。 情况好一些的才可以在城中谋一份生计,又或是凭借着本事与机缘成为城内某些世家大族的佃户。 只不过,如此多数量的流民分批的涌入城中,即便是经历了几个月时间的整合,也仍会有许多无法被安置的百姓。 他们这些外来的流民,有许多也曾是黄巾教义的信徒,只不过起事时,害怕被牵连才举家逃到了这里。 结果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在暴乱发生后,就立刻成为了这里大族清洗的叛逆对象。 高达不清楚这个城中流民的成分,但经过了那次血腥的清洗之后,城中留下来的流民们,早已经变成了许多股地方势力的附庸。 他们有些成了城中大族的佃户,有些则与一些士族形成了从属关系。 就像是赵氏的乡民进了郡守府后,立马就拥有了名义上可以整顿城中流民势力的话语权一样。 城中那些个大大小小的流民幸存者,其实早在清洗结束之后,就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靠山。 但这些年来,一直有外来的流民涌入河内,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是冲着郡守陈礼的仁德之名而举族相投的地方族群。 可实际上,河内的形势也只是比周边的郡县好了那么一些。 洛阳周边的黄巾首领张曼成起事失败后,没多久汝南就被黄巾众攻破了。 陈礼又恰好是出生于汝南陈氏的地方郡守,所以才不得不收下一批又一批,从汝南逃过来的百姓与士族。 可这么多的百姓一股脑的全涌入了郡城,反倒搞乱了这里原本的秩序,而且也有一种潜在的危险。 因为早在下河县县城被破前,河内郡就有多处乡里县城也相继出现的暴乱。所以河内各地百姓与流民之间的关系才会那么的糟糕。 眼下的高达肯定是搞不明白,郡城里这些明暗势力的盘根错节,因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穿越者。 且就因为一句张口就来的谎话,而成为了城中诸多势力私底下讨论的私生子。 要知道高达入城时的身份,也不过是那些涌入河内郡城的流民百姓之一。只不过是在流民的立场上,他又多了一个疑似陈尔大人私生子的传言。 本来这些大街小巷里偶会有人谈起的民间传言,也并没什么值得念叨的,却只是刚好因为郡守陈礼大人就是抱着那个孩子进的门,才让大堂里的多数人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可在场许多认识陈尔公子的人,却也都发现陈尔大人不认识那个孩子的事实,心中便又多了一丝疑惑。 他们心中都念着各自担心的问题,就见老郡守大人,清了清嗓子,也不走个过场与在场的众人抱拳,便直接开口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直接开始吧,诸位同僚也都是放下了手中的要事专程赶过来的,那我也就不与诸位隐瞒些什么了” “把地图拿出来!” 言罢,就有两个甲士专门举着长长的地图,放在了中心的地面上,陈礼善意的牵着高达的手,走到了地图前,声如阵雷般的说道。 “这一次乱贼是以巨鹿人张角为首的叛逆,他们在冀州向洛阳的北面发起了攻击,而在我们南面的敌人,正是向东打算策应黄巾主力的波才和彭脱等贼人,他们想要拖住官军的主力,就必然会派人来袭扰河内” “可如今我们与洛阳失去了联系,只知道朝廷已经下派了朱儁大人前来驰援河内,具体什么时候会赶来,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唯有一些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才心里明白,彭脱与波才仅用了两月时间就接连攻克了颍川、汝南和陈国一线,士气正盛,若不是为了策应张角的黄巾主力直扑洛阳,河内之地怕是也早成了,贼人们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下河县城一失,让我们也彻底失去了北面平原的消息,就连现在有多少股流民成为了这股乱贼的拥立者,我们也不得而知” “现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待援,这样才可能里应外合的彻底,除了河内这伙黄巾贼人” 陈礼目光冷峻,扫过一眼大堂里的众人,见几个披甲的将军相继开了口,便也有一些文官模样的官吏轮流交代起了自己的工作,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反馈了很多河内治下的问题。 特别是聊到河内当地一些降了乱贼的世族时,陈礼还专门打断了片刻,见堂下河内的几个大族都到齐了,他轻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给手下人打了个手势。 便有几个披甲的兵士,从厅外拖拽着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进了大厅。 那人两鬓花白,虽是一副士人打扮,形象却极为的狼狈,像是刚受过了刑罚一般,披头散发的走进了大厅,见到大厅里都是人,老者颤抖着双手,也不求饶,看到陈礼,当即便跪在了地上。 那人与陈礼相识,见郡守没有动,堂下许多大族的族长,便主动一个个的上去搀扶起了那个老人。 可老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像是早预料到了自己的后事般,与几个自己相熟的老人拜了个礼,便又跪在了地上。 他就是下河县城城破时,直接带着剩下的县兵与族人一起安全的逃回了郡城的下河县大族贾氏的族长。 河内当地的几个大族族长都认得他,见与陈氏王氏交好的贾氏被上了脚镣,众人一时也没弄明白老郡守大人的意思。 就看见郡守大人身后的一个壮汉,直接上前就一把抓起了戴着脚镣的老者,而身后那个与贾氏有姻亲关系的王郡丞也不拦阻,只是与大堂上做主的郡守陈礼对视了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那些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大族族长,立马也就明白了今日这个老人怕是要吃大苦头的样子。 他们见陈礼走到那个贾氏的族长面前,表情骤然间变得冰冷了起来,虽是多年老友,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留情的说道。 “老夫行军打仗虽不比当年,却也明白这些年河内,也并不像之前这么的太平,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陛下又要盖新殿,我才对你们这些年做的一些肮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这河内治下的百姓能少些灾祸” “可如今河内动荡不安,贾老头你却在逆贼面前不战而逃,弃数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可知这是死罪?” 当陈礼厉声的喊道死罪时,众人皆是一惊,他们这些在河内习惯了被供着的大族长者,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被判了死罪。 当下,厅里的老人们便一个个,跪的跪,拜的拜,想要替贾氏求个情。 毕竟若真是今日在所有人的面前开了这个先例,难保下一个就有可能会轮到他们自己。 几个老一些的族长心中一震,当下便拉着身为囚犯的贾氏老者的手,哪知道那个老人家一甩手便含着笑意的说道。 “郡守大人,今日我之罪,全是咎由自取,贾胜有愧于朝廷,心甘情愿领死,绝无怨言!” 当时人群中也有不少河内地方世族的族长,见到那个一直死要面子的贾老,竟当着众人的面求死,也是大惊失色! 忙上前想劝几句,却被几个上前来押解犯人的甲士给拦住了去路。 见周围的人,或老或少,或亲或疏的都在看着自己,贾胜跪倒在了地上,随后便有衙役替他解开了枷锁,与其说了些什么。 高达还是第一次看到,古时候行刑的画面,就见那个老人家在行刑前,有几个身穿白衣孝服的年轻公子哥,主动上前与他身边的几个老人家,拜了礼后,才一个个上邢台去以自己的长辈告了别。 他们都是贾氏的晚辈,去的时候是带着眼泪的,回到人群中却也只是一言不发的跪在那等着收尸。 高达看着这有些感伤的画面,一时半会也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只是为了保全家族,才弃城而逃的贾氏族长,为什么要死。 却也能明显察觉到,堂上几个掌权的大族老头子和那个郡守老爷子是彼此达成了共识,才有了今日的公开处刑,就好像是专门要做给,那些一直立场飘忽不定的大族族长看的一般。 贾氏的人头,就像是河内那些个大族族长的人头,也随时有可能被放在了上面一样。 这种十分不留情面的做法,似乎早在陈礼决定处斩贾氏族长时便有了定数,随后他便与其他几个老头一起走到了那些早已经怕的跪在地上不敢看他的人面前,似有一丝不悦的厉声说道。 “这场仗是一定要打下去的,但在那之前,老夫还需要你们几个老家伙,能够给我一个承诺!”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两头讨好,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与那些贼人结了善缘,这才可以毫发无伤的退入郡城,可你们既受了我们的保护,又不想与贼人为敌,岂不可笑?” “今日贾胜因怯战而身死,便是为了提醒在座的诸位,下河县城城破时,李氏灭族,上河县城柳氏亦是如此,你们以为舍了乡间田产贿赂了这些豺狼虎豹就可以躲得了他们的屠刀了吗?真是可笑!” “那今天,你们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因为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才让贼人的气焰如此的嚣张,让我们丢了这么多的县城。现在,若是郡城也没了?你们还指望能逃到哪去?” “老夫留你们,只因为王老说你们用得着,可过了今日之后,若是你们,还没想明白老夫今日的话,就别怪我手底下的人刀剑无情了!” 言罢,陈礼一甩袖子,便领着身后的幕僚与甲士回了大厅,只留下了之前一直跟着他的郡丞王氏与其他几个大族族长。 他与众将士边走边说,就见有一小将抱拳说道。 “大人,我们粮草充足,拒城以抗贼人,打上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就见小将身后体型魁梧的都尉郭昂,径直走到了那张摆在地上的地图前,指了指河内地图往东方向的位置说道。 “郡守大人,担心的是东面的黄巾主力放弃了与官军的纠缠,直接调头就与这数万贼人联合攻打郡城,现在我们周边几个县城都丢了,大城之间的联系又不够紧密,守城的兵力不足以构建城与城之间的联防,无法相互呼应” “到时候逆贼一旦合兵,就会数倍于我们的守城兵力,无论是围城,还是逐个击破周围的大城,这些贼兵都可以得到相应的粮草补给,那时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陈礼点了点头,扫过了一眼身后众人的神色,便看见那个一直跟着县丞贾氏的心腹也跟了上来。这才一瞪眼,吓得对方主动退出了大厅。 “主公新死,便急匆匆的想攀附新主,愚昧无耻的小人” 陈礼抱怨了一声,随后抱起了高达,特地的走到了地图前,停留了许久。 他知道那个老爷子是想带他见见世面,顺便临场学点东西。 高达心想反正也挺无聊的,便趁着老爷子在与众人聊着如何构建城防工事的时候,潜入了自己的意识世界里,十分用心的将那张大地图扫描了一下。 只不过扫大地图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他却在放大了河内郡城城防图的时候,偶然的发现了,城内的一处水道正好与下河县流出的一处河道相连的事情。 这条小小的支流虽不太明显,却也是确确实实的绘制在了地图上的,若不仔细查看,很可能就会忽略了这一处细小的破绽。 高达不清楚,精神世界里提示般的给他划出了这条水路的用意,但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种隐患。 于是他就在几个老将与年轻的小将,口舌争辩的厉害时,悄悄的摸到了陈礼大人的腰上,像是有意的提醒了老爷子一般。 拿着他那小小的手指,在地上那张地图上,一点点的划出了那条,不是很显眼的河流走向。 没想到在场的众人,不单是陈礼,因为这条线而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就连几个带兵打仗的老将也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陈礼,原只是想让那个孩子早一些开眼界的,却没想到,那个不知道懂不懂看地图的孩子,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凭着直觉就找到了一条很可能被敌人利用的水道暗流。 当即便一拍桌案,面有惊喜的说道。 “你们看看,这条河道的支流,虽在地图上没有明确的标注,但,确确实实有可能会成为一处水中的密道” “你们几个,立刻派人去此处观察一下,尽可能的给我把这个隐患除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直接利用滚石给我堵了这个出口” “喏!” 言罢,便有几个年轻的小将抱拳离开了,陈礼则看着一旁仍在凝神盯着地图的高达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就见没多久,那个臭小子就像与生俱来的晓得一些天赋的样子,又上上下下的在那张地图上找出了大大小小十来处的破绽。 第十三章 黄巾乱 (下) 下河县城二十里处一处平原地带,驻扎着流民与黄巾信徒组成的叛军,他们都是数月前跟着渠帅彭脱从南线一路打到河内的乱兵,也有一部分是河内叛乱时主动加入了的当地流民势力。 他们人数众多,约有数万之众,却只有万余兵士是真正上过战场的青壮。队伍里领头的年轻人,是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年轻儒生,名叫彭越,是渠帅彭脱的胞弟。 早年的时候求学于汝南一名儒师,后因为身份卑微,才做了汝南小吏。 彭脱响应张角的号令起事时,彭越便策反了身边的同僚,配合乱军一起攻破的县衙,之后便一直跟着彭脱南征北战。 彭越不同于彭脱,学过兵法也懂得官场,在地方做久了小吏的他十分的了解,贫苦百姓与地方乡绅豪族的积怨,他十分的懂得煽动人心。 在彭脱攻克了汝南后,也是他率先提出要与波才合兵继续推进,控制颍川,汝南与陈国一线,切断朝廷与河内的联系。 他自己则主动请命带领着数百精兵潜入河内,煽动百姓,趁机起义。 虽然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他逐渐控制了河内的一些县城,但仍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拿下河内最重要的郡城。 所以才提前用计偷袭了下河县城,切断了河内郡城与外界的水路联系。 彭越修整了数日,即便劫掠了当地的乡绅豪族,粮草却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他这一路为了收买人心,虽然聚荣了数万的流民,却也同时增加了每日的粮草消耗。 而这数万的百姓里,却也只有近3万青壮是尚可征战的兵源。 彭越知道,郡城的守兵虽不多,但也比他们这些农民起义军更加善战,且粮草充足。 他身边只有数百精锐的骑兵,便主动用劫掠而来的钱财收买了河内周边所有的流寇部队,同时也承诺了不少好处。 也正因为如此,彭越在冬至将近前凑足了5万的人马,他一步一步的推进到了郡城外的五十里地,安营扎寨,伐木造船。 可小舟才刚造好了一些,就有斥候来报,说下河县通往郡城的水道已经被发现了。 见偷袭的计划提前败露了,彭越只好提前从陆路进兵,打算先于官军一步控制郡城外的一些地势,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只是他们进兵的这数日时间,郡城已经做好了一部分的防御工事。 就连靠河的地方也已经挖好了足够淹没一个成年人的护城河。 彭越清楚河内陈氏并不像汝南一些大族一样愚昧,但他的时间紧迫,若是不能按原定计划拿下河内,他就没有办法与兄长夹击,有可能会途经河内的官军。 拿下河内郡守,对他们来说,才是攻占河内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彭越知道这一步的重要性,所以他才没得选,为了改变家族的命运,也为了能有一个改天换日的新仕途,他和他的兄长早已没有了退路。 比起给那些士族老爷做一辈子的走狗,彭越更想搏一个足以造福子孙后世的出身。他的兄长彭脱虽然也是一方贼首,却没有他这般毒辣的眼光。 起初彭脱只是入了黄巾众,并没有想过会有造反的一天。要不是有彭越这个当小吏的胞弟出谋划策,他们一伙贼众也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 彭越最初看中的就是张角可以改天换日的可能性,这才不惜一切的走上了这条路。从小彭越就比彭脱更精明,可出生贫寒的他,即便拜了当地知名的儒师,也仍只能做一些地方权贵的走狗。 这和他从书里学来的治国之道一点也沾不上边,彭越从小就志向高远,不愿屈居人下,那么在这样一个极度看中出身的年代,为了仕途而造反,仿佛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和那些吃不饱饭跟着造反的流民不同,彭越不仅怨恨朝廷的不公,更怨恨这些出身高贵的士族老爷。 所以他才会无比的推崇”苍天已死,黄巾当立的口号”,比任何都希望能够通过张天师的力量,彻底的颠覆这个姓刘的天下。 而他这一路聚拢和整合出来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像他一样有过相似经历的寒门子弟。 他们即便造了反,也不愿以贼自居,反而比之前在士族老爷那做走狗的时候,更加的卖力。 五万的流民部队里,只有近2万战力尚可的青壮,加上之前从下河县马商李氏那里抢来的千匹良马,他们才勉勉强强凑够了近千名骑兵。 加上彭越带走的数百黄巾精锐骑兵,他有十足的把握在平地上可以胜过官军。 步军近4万人,只有上万张弓弩。 他的部队粮草不足以熬过冬至,所以只能对满是财富和粮草的河内县城发起总攻。一路攻城拔寨,有损失就有新的流民加入到他的队伍中来。 队伍越打越多,死的人多了,队伍里也就有了懂得指挥作战的普通百姓和不惧怕战争的兵士。 彭越管理的军队不像其他的黄巾军,他们不劫掠百姓,只劫掠和屠戮当地的豪族,通过杀富济贫的方式,收买民心。 此刻望着长长的行军队伍,彭越看到的只是数万张很快就要吃不饱饭的口,他望了一眼若隐若现的郡城,这才唤来了亲信与斥候,终于不再叹息。 而另一头,郡城内早在郡守陈礼做完了动员后,这才终于有了一丝紧张感。 可正经的事情谈完了之后,这些官老爷们的惯例,依旧还是摆酒做席,除了一些随从与百姓散去了,大多数有一定话语权的人都被留在了司马府吃席。 高达那会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古代人这么严谨的阶级观念。 自降临以来,高达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他是一个孩子,听不懂一些大人们在交谈中透露出的某种信息。 也看不明白,不同身份地位的人,为什么都会被聚集在这里,听着几个人在那里说话,借着酒宴与饭席间,聊着一些平日里,一些身份卑微的人都不敢提起的话题。 眼前那个怀中抱着自己的老爷子,他一看就知道是这里最大的官了,可这个老人家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抱着他,就像是护着自己的亲孙子一般,时不时的还会亲自给高达割一些,小孩子容易下咽的肉食。 古时候的烧菜技术肯定不如现代,虽然说司马府的饭菜也还算凑合,但高达毕竟是在某个大人物的怀里,才会行为举止十分的拘谨。 当时,这些人里许多手里握着一些人话语权的大人们,其实都是谈完了正经事情才放下了心思过来吃席的。 可到了饭桌上,大人们谈起的依旧,还是白天里没谈清楚的天下大事,有些人在当时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到了酒桌上反倒又有了勇气。 上至官吏下至百姓,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人,可陈老爷子却一点也不反感,他一边摸着高达的脑袋,一边从容的处理着这一系列的问题,时不时的还会让身后的壮汉记下来,再吩咐亲卫去处理。 高达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但他也曾经在爸爸的商业饭局上遇见过如此类似的场景。 席间,老爷子还时不时的会跟高达提起一些,陈氏家族里的故事,有时甚至会借着忽如其来的性质,给他一个小屁孩,略微的介绍一下周边坐着的那些大人物的身份。 就比如主座上的几个老人家,分别是哪哪哪家,大族的族长,次席上陈氏的一些族人,以及他的左右手郭家与司马家的一些成员。 众人酒后谈心,聊完了场面话后,自然就有了新的探讨。 期间陈礼还问过高达一些问题,涉及了一些高达的身世与家学,可高达不知道如何表述,次席上的司马二公子就拜了个礼,一五一十的替他回答了。 高达见那个陈老爷子眉目慈祥,总是会想起从小对他十分关爱的爷爷,所以才不愿在吃饭时多说一些奇怪的话。 可在陈氏得知了高达竟是下河县李氏的遗孤后,表情竟多了一丝欣喜。 他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任谁也想不到都是堂堂一郡之首的陈老爷子,竟会主动举杯与在末席蹭酒喝的赵家村几人举杯道。 “赵家村的义士,真乃当世人杰,竟愿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孩童,舍命相救!” “老夫,敬诸位义士,满饮了此杯” 陈礼豪气干云的一杯酒下肚,哪知道末席的赵升反倒尴尬的连忙跑到正中心,抱拳拜了个礼。 这才老脸一红,把他们与高达是如何相遇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特别是提到了智取山贼头目时,赵升还不吝美言的多聊了几句。 结果场面上的人听得认真,反倒更加好奇起了郡守怀中的孩童。他们虽不太相信,那个壮汉酒后的胡言乱语,却也被他们一行人途中的遭遇所吸引。 可赵升说的再好,众人也无法把那个如有神助的孩子,与郡守府怀中那个安安静静啃着大鸭腿,一脸憨笑的稚童形象结合在一起。 要知道,除了在场或多或少接触过这个孩子真实面目的人,大多数人是不太相信赵升这个流民头目口中说的天才,是不是确有其事。 因为他们都看得出老郡守喜欢那个孩子,只能想到的是那个姓赵的流民,不过是想尽可能的替那个孩子谋一份前程罢了。 所以即便有人不太欣赏这种手段,却也不会特地在这种场合上道破。 可在主座上的陈礼,却不这么想,他可是亲自观察过这个孩子有一段时日的人。 即便是那个姓赵的流民头目真的添油加醋的夸大了不少,他也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确实有过不同寻常的想法和见解。 他扫过了一眼堂下的众人,又看了看怀中装作专心吃鸭腿的小鬼,笑了笑。 少见的突然一拍案,笑着说道。 “这娃儿,老夫很是喜欢” 而后突然又把高达抱了起来,举在了空中,这个举动没把堂下的众人惊呆了,倒是把叼着鸭腿的高达给吓的鸭腿都掉了。 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那个老爷子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着堂下的各种大人物说道。 “老夫幼子早夭,恰与此子同龄,今日既是上天让我有幸遇到了此子,定是苍天有意而为之” “老夫也甚是喜欢这个小娃儿,正有收此子为养子的打算,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第十四章 乱世父子 (上) 陈老郡守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操作,高达是万万想不到的,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亲爹都还没找到,要先认个养父。 古时候比现代更看重名分,特别是汉朝传承了几百年的以孝治国的理念。高达虽然年纪小,但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道道。 他正在在思考着自己有没有话语权时,堂下毕竟靠近老郡守的陈尔公子与司马二公子竟然同步呛了酒。 倒是老郡守的心腹郭昂大人第一时间就领会到了郡守说这番言语的意味,当即便与自己的几个心腹开始你一眼我一语的夸起了郡守怀中的孩子。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台,要么夸老郡守独具慧眼,要么夸高达未来可期什么的。其实高达早就在爸爸的商业饭局上见识过这些阿谀奉承的嘴脸。 说好听了就是马屁明拍,说不好听了,这就是大人们的饭局常态,高达低头不语,想到的却是现实里的混蛋老爸。 正当众人以为走了狗屎运的小鬼头会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时,却见,那孩子主动的让郡守老爷子放下他后,往前走了几步。 捡起了地上的鸭腿,随后稚声稚气的解释道。 “我阿母常说,人命贵贱,生而知至亲,后才知尊卑” “郡守爷爷待我如子,我心里都知道,可我的阿母生死不知,阿爹又远在边关,我总不能为了富贵和享受的日子,就答应了郡守大人” “这要是以后我寻到了阿爹阿母,又该以什么面目见他们” 他言语平静,拾起地上的鸭腿时,还不忘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笑了笑道。 “郡守爷爷是个好人,但我不可以为了一时的享乐,就和自己的阿爹阿母划清了界限” 随后,他又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可把堂下一群马屁精给看呆了。 就这种天降的福缘都不要?就算是城中身世清白,地位超然的世家子弟,也巴不得能与老郡守大人搭上点关系。 可这个出身只是个流民的小鬼头,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老郡守大人的美意? 众人这后面的好话,还怎么说下去? 堂下议论纷纷,便有一些幕僚与大人们开始与老郡守大人说一些宽慰的话语,多是一些说高达年纪尚小之类的云云。 唯有司马二公子异常的沉默,他只是抬头多看了高达一眼,提醒了高达注意郡守老爷子的表情。 却见之前表情还挺僵的老郡守,忽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的是,一向直脾气又好面子的老郡守,被人当众驳了美意后,竟会是如此的表现。 毕竟在这乱世,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早已经忽略了这延续了百年的孝治天下。 富裕一些的人家,为了更好的出路和机会,有时候都会做一些违背孝义的事情,更何况是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贫苦百姓。 陈礼作为一郡之首,自然接触过不少像高达一样的可怜孩子,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小小年纪就能把孝义看得如此透彻的孩子。 起初的不悦只是因为当着他所有的下属面前,这个孩子给了他一个意外。现在又细细回想了一番,陈礼反而开始觉得这个孩子更加的难能可贵。 他见一旁的二子陈尔有些动容,便慈目微闭,轻咳了几声。 父子两人关系虽不怎么好,陈尔却十分的懂得他父亲的心思。毕竟父亲刚被当众驳了面子,不好再提此事,可老爷子这几声轻咳,却是明明白白的提醒了他,老爷子要这个小娃儿进府。 陈尔是边军出来的干吏,知道当年在边关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收义子。 因为常年战争,边关的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很多家里没了婆娘或者子嗣的中下级军吏,就会主动与一些看中的孩子形成父子关系。 这种父子关系并不像养子一样,要改名换姓,而只是道义上的父子关系,不违背孝义也不影响之后这孩子的仕途。 就像当年雁门的将军丁原收下了,雁门五虎之首的吕布为义子,是一样的。 陈尔知道这事换到这里也行,既给了老爷子该有的面子,也算给了那个孩子一个不那么容易下不了台的机会。 他便假意喝多了酒,主动跪在了陈礼的面前,先是假装和高达套了近乎,随后一手使了点力的按在了他的小脑袋上笑眯眯的说道。 “此子生性纯良,是难得的忠孝之人” “雁门边军有个习俗,打了战失了阿爹阿母的孩子,经常会被一些同样没了子嗣的将士收为义子,小娃儿的阿爹应该也是雁门打战未归的义士,自然会懂得这些规矩” “父亲大人若是真喜欢此子,不如就先把此子认作是我陈氏的义子,日后若是再与其父相见后,两家也可结为姻亲,到时候还不是一家人吗?” 高达虽不是第一次见陈尔,却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陈尔公子,竟会一连串的说出那些马仔小弟才会说出口的场面话。 他被陈尔这么稍有力道的一按,立刻就想明白了自己刚才当众驳了老爷子的美意,是多么一种让老人家没面子的事情。 知道陈尔公子是出来打圆场的,也知道他口中义子的概念。这前有父亲后有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他知道两个陈氏的父子,骨子里都挺要面子,也知道故人爱作秀,既然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这个结果也影响不了他之后要寻找生父的主线任务。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两父子对他这样一个小屁孩这么关注有什么奇怪的意图,但他这才刚得罪了司马家的小八公子,以后再继续赖在司马家也不太好。 反正现阶段就是先混个低保的新手期,多研究一下自己身体和身世的关系,暂时换一家饭吃也没啥,无非就是头上的称号换一下而已。 高达其实也不傻,他知道这个时代名分的重要,所以才能一下子就弄懂养子和义子的差距。 养子要改名换姓彻底的变成陈家人,义子却是可以享受一些陈氏的待遇,仍可以认祖归宗的存在。 要不然三国演义的吕布,也不会到处认了义父又捅了义父,他虽然心性未定,也没有明确的君臣观念,却也不是什么真正清高自大的正人君子。 想到如今的处境和之后如何生活的问题,他便也很快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诸多好处,高达也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想到刚才一郡之主的老爷子为了给他打名声都当众做了秀,还给他拒绝了。 现在再继续装忠孝之士,怕是以后司马家的饭也不香咯。 打不过就加入,认个假爹,干爹,也比之后被绑死在某股势力上好。高达想了想,反正他从小长辈缘就很好。 父母爱怨纠葛,对他爱搭不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是可劲的疼他的。 眼前那个陈老爷子看着人也挺好的,再这么继续装下去,怕是也不合适。毕竟这老爷子,都这岁数了还身子骨这么好。 更何况他还是一郡的最高长官,总要给老爷子一点台阶下,要不然以后就真的难过咯。 所以当陈尔当众,说出这些场面话的时候,高达也十分懂事的跪地给老爷子磕了头,也算是默认了。 那时候,宴会的尴尬气氛,一瞬间就因为这么一个转变,立马变得欢快了许多。就连主座上的陈老爷子,都开心的多和身边的老头子们多喝了几杯。 高达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可他却在众多眼神中,发现了司马二公子看他的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些思考。 当时的高达,没有多想,他只是随性而为的说出了自己的一些心里话,可就这么一句话,却被未来的权谋大师司马老贼给记了一辈子。 他百无聊赖,唯有吃吃喝喝,看得都是大人们酒桌上的畅饮,竟,都快记不起,之前在那些将军们讲的一些外面的形势。 不过这样也挺好,反正河内这座郡城不会失守,他也不需要再为往后的一些生计等等什么烦恼下去了。 之后夜也深了,高达便被带出了司马府,跟随老郡守的马车一起回了郡守府,走时他还专门从司马家的管事那里,要走了小环姐姐。 毕竟那个早就恨透了他们两人的司马家老管事,若是他离开了司马府,那个本来就没什么心计的小环姐姐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后来他跟着老爷子回了郡守府,又遇到了新的管事,也同样被分配了一两个从侍。这才从仆人们的话语中得知了,原来十年前,陈老爷子有个幺儿,是一个跟现在的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叫陈到,恰好举手投足间都和他十分的神似,而且过去的陈府小公子,能文也能武,学什么都特别的快。 而且,比起他的两个哥哥,更懂得哄老爷子开心,所以一直以来,陈氏小公子就是陈老爷子的心病。 可偏偏在几年前得病死了,当时整个陈府谁都不敢提起此事,就连外人,老郡守的亲卫都知道那是老爷子心中的大忌。 可陈老爷子,却偏偏在宴会上自己主动的讲起了这些事,还隐隐有种把高达当成了那个小公子的感觉。 这老来忆幺儿,便宜恩宠我全占?高达抖了抖脑袋,想到陈尔公子表情上笑眯眯,心里可能买买皮的样子,突然又是后背一凉。 他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看待这种莫名其妙就给外人抢了老爹宠爱的事,因为现实里遇上这种老爹忽然疼爱起了外人,亲儿子一定是把那个便宜儿子恨到骨子里的。 特别是听了一些老管事聊起关于小公子的事情后,他更加确信了那个叫陈到的小公子,好像还真是历史上提到过的一个角色。 只不过他有点记不起这个人的事迹了,好像具体也没其他人物来的惊天动地。如果硬要说名字像的话,好像就是刘大耳的亲卫队队长叫这个名字。 三国游戏里的武力值应该给只是个二线武将水平,算起来顶天85,如果名字对得上的话,那差不多就是这个人了。 可在这个世界里,怎么就早夭了呢?不会只是刚好同名同姓吧?高达可没有所谓的游戏攻略可以翻阅。 他只是抓耳挠腮一会后,便抱头后仰躺在了床上,心想,这一路上,虽然大大小小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但他却似乎收获了许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感情。 从流民变成了平民,再从平民变成了世家小公子,如果只是在游戏里,他这样的变化兴许可以算得上是走捷径了。 可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高达呵呵一笑,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其实没这么大的野心,目前,其实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古怪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