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崂山道士开始》 第一章 大道难求 这是一棵上了年头的老樟木树。 主干之粗,约莫需要两人方能合围,斑驳的树皮覆盖其间,枝桠繁杂犹如虬龙,纵横交错。 看得出来,也曾傲视风霜雪寒,挺拔山间。 不过终究有些可惜,昔日的参天大树,如今却早已被连根拔起,而且根部腐朽,似乎尚有蚁虫爬行其间,整棵树倒于地面。 大部分的树叶凋落,整体也几近干枯。 “笃…笃…笃……” 王晏挥动着斧头,将干枯的枝干一根根的砍下,清理完这整棵树,怎么说也能得个几捆柴。 秋分刚过不久,可这天气却在逐渐的转凉。 片刻之后,王晏扔下了斧头,停止砍伐,转而将地上散落的干柴拾到一起,并以藤条捆好。 自清晨由观中到此,已然过去了个把时辰。 “王师弟今日不错啊,有进步嘛!” 一名头梳道髻的年轻道士,此刻肩上挑着两大捆柴,由王晏的面前经过,见状朝他笑了笑。 “师兄就别取笑我了,这才一个多时辰,你都已经来回跑了两趟,师弟可真是自叹不如。” 王晏一边继续整理干柴,同时回应了一句。 “呵呵呵呵,过奖过奖,熟能生巧罢了!” 年轻道士打着哈哈,朝着山道健步离去。 最近几日以来,这位王师弟的变化倒是挺大的,以往文绉绉的形象,此刻已然是不复存在。 就是经常怪言怪语,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捆好了两捆干柴,每一捆约有四五十斤的样子,王晏继而坐了下来,并掏出水壶灌了几口。 繁茂的山林隐天蔽日,枝头偶有飞鸟嬉闹。 “求仙学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思绪翻飞,王晏的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 以前、以及现在的一切,真的都恍若梦中一般。 数十年来,他是不幸的,同时又是万幸的。 三十不到的年纪,虽事业上小有成就,怎奈身患绝症,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享受生活,便已然辞世而去。 好在上苍垂怜,死后竟魂魄不散,飘飘荡荡来到了另一方世界,并附身于一名书生的身上。 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 融合了原主人的记忆,他基本弄清楚了现在的身份,以及所处的地方,乃至世界观什么的。 据他所了解,这方世界不属于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政权文化,却与华夏古代相类似,甚至在此之前,晋汉三国皆有。 本朝国号大盛,至今已享国运六百余载。 此人姓名与他一样,也叫王晏,弱冠之年,面目倒也清秀,出身名门望族,家中排行第七,云州淄川县元牧五年秀才。 少慕道,好仙人,一个多月之前,毅然辞别家眷,负笈前往崂山学道,好不容易拜入了三清观,怎奈师父不仅不传授仙法,却只是让他砍柴。 这一个月下来,手足重茧,不堪其苦,可师父却丝毫没有传授他道法的意思,因此便心生退意,而忧虑之际,不慎一跤跌倒,磕中了脑门。 如此方使得地球的王晏鸠占鹊巢,借尸还魂。 作为一代资深老书虫,《聊斋志异》这本书他自然也不陌生,虽说没怎么看过,但好歹也算是有所涉猎。 毕竟这种题材的故事,在前世可是改编而成了不少影视剧。 除了比较经典的倩女、画皮等故事,崂山道士这篇文章,他的印象也是丝毫不差。 这一文终究是出现过在语文课本上的,而且木偶戏也很出名,堪称是童年的回忆。 再结合原主的身份以及种种经历,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是穿越成了崂山道士里面的王七。 来这里已经五天了,系统没有,外挂没有,有的只是一下子离开了城市的喧嚣,还不太适应,但幽静的山中修道生活,倒也是另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当他得知,这方世界是有道法神仙的,观里面的老道士就是一位会法术的活神仙。 前两日晚上宴请宾客,剪纸为皓月,投箸成宫娥,这些可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由不得他不信。 如此莫大的机缘摆在眼前,如何能不珍惜? 所以就算再辛苦,他也要通过师父的考验。 休息了半刻钟左右,王晏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这具身体虽然健康,但体质终究还是有些羸弱。 而这也是他比不过那些师兄们的原因,手脚麻利的,一个时辰能砍四五捆柴,两三百斤,并且还能够运回道观之中,他顶多只有两到三捆。 站起身来,王晏将钎担两头各插入两捆柴的中心,水壶绕在钎担之上,斧头则是插入了柴中。 起肩试了试分量,倒是可以承受。 这个把月早出晚归的砍柴,力气自然是增长了不少,顶多中途歇一趟,回到道观完全没有问题。 王晏此刻挑起整担柴,正准备离去,然而未走几步,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了过来。 王晏来不及反应,躲闪不开,那白影正好撞到了他的右腿,顿时往后一连翻滚了好几个跟头。 而王晏也是感觉到右腿一阵疼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当际放下了柴,伸手一阵揉搓痛处。 乍看之下,却见撞自己的白影竟是只兔子。 那兔子浑身雪一般的毛发,长得很肥很壮,一对耳朵竖起老高,只是如此猛力的一撞,明显也是撞得有些懵了。 山中各种各样的动物不少,他砍柴时也时常能够遇到,原本这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接下来这肥兔子的一顿操作,倒着实是令王晏大感惊异。 只见这兔子缓过来之后,见了王晏,竟也不怕,而是以两只后腿撑地,支撑起身体,前脚则并拢成型,朝着王晏不断的作揖,口中尖叫连连。 一双眸子可怜兮兮,更有泪水滑落而下。 “什么情况?成精了?” 眼见此状,王晏的内心可谓是震惊不已。 他一把由柴中抽出斧头,作势欲将它吓走,可这兔子不仅不躲,反而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一只前脚左右挥舞,仿佛十分的焦急。 王晏连着后退几步,弯腰伸手欲将这兔子扯开,然而这肥兔子却死死抱住,同时仰头望向了王晏,水汪汪的眸子满含热泪,似乎是在哀求。 如此一来,王晏倒是怔住了,心中则更是莫名奇妙的生出一股不忍,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这胖兔子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于怪异。 一般的动物就算不怕生人,但他刚才举斧示意,也应当能感觉到危险逃离,更何况这可是兔子,智慧身手敏捷,哪有不逃反而送上门来的道理。 如果它不是只笨兔子,那么想必定有缘故。 毕竟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常言道: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如今肥兔拦路,作揖跪求,显然也是非同寻常。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王晏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第二章 丹鼎传承 王晏原本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至于它是否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抱的希望实际不是很大。 可没想到那只胖兔子听闻此言,竟是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抱着王晏小腿的四肢也松了开来。 眼巴巴的望着他,并十分人性的点了点头。 王晏虽然奇怪这兔子能听懂人言,好在并没有过于惊愕,现代的某些宠物经过训练,也能够听得懂主人的指令,更何况是如今的神鬼世界。 诸般生灵的智慧,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好!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见它神态焦急不安,王晏也不拐弯抹角。 它既然拦下自己求助,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能帮则帮,有时候自己的举手之劳,反而是造福他人的大善之举,哪怕是对于修行,那也是大有益处的。 兔子似乎也清楚,自己的求助目的达到了,因此在原地蹦了三圈,拔腿便朝林间深处跑去。 王晏也是不曾怠慢,紧紧的尾随其后。 深山野林本无道路,加之灌木荆棘丛生,暗坑隐于杂草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伤筋动骨。 但王晏跟着兔子而行,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没过多久,一人一兔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此处杂草丛生,有些高的足足淹没了王晏的小腿。 山风拂面,一股稍浓的血腥气随风扑鼻。 那胖兔子在一块石头前停下,尖叫几声,挥舞着前腿指向前方不远的一处洼地,王晏顺势瞧去,眼前所见到的一幕,也是使得他吓了一跳。 一个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躺倒在地。 王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胖兔子如此的焦虑不安,拦路苦苦哀求,原来是想让自己救人。 快步跑上前去,乍眼一看,王晏也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只见那人右臂已齐肩而断,胸前好几个血窟窿,心脏部位受创尤其严重,血流不止。 面上也尽是鲜血,难辨容颜,不知死活。 这种场面,前世也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如今成为了现实,纵是猛男,估计也无法淡然接受。 何况这荒郊野外的,此人身负重伤倒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可别是什么盗匪才好。 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好在他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冷静下来,便开始动手施救。 “喂……老哥,你怎么样啊?” 王晏蹲下身子,探了下脉搏,极其微弱。 “还活着!” 他迅速脱下外面的道服,揉成一团,同时用力按住他胸前尚在流血的几道伤口,为其止血。 如此严重的伤势还能存活,简直是奇迹。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救护车,没有发达的医疗设备,但有他师父在,背回去或许还能够救活。 那只胖兔子此时也蹲在旁边,悲悯哀叫。 “咳咳……你……你是谁?” 蓦然间,那人竟睁眼醒转,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扣住王晏的右腕,整个身子直接坐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捏,王晏只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啊……松手松手,你干什么?” 半边身子几乎失衡无力,堪称是痛彻心扉。 “我是在救你啊!快放手,要断了……” 王晏越挣扎越疼,连忙出言解释。 那人双眸盯住了王晏,打量了一番,似乎也感觉此人并没有恶意,最终气劲一松,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便又往后倒了下去。 一经解脱,王晏连忙揉着方才被他扣住的手腕,只见五条指印淤红,嵌入肉间,清晰可见。 “不必白费力气了,小子,你叫什么?” 那人虽又倒下,不过意识尚且清醒。 “我叫王晏,是山中的道士,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多说话了,保存体力撑住,我背你上山。” 王晏虽心生不悦,但眼下倒也懒得去计较。 与他一同砍柴的几位师兄,皆散落在此片山林,先背他离开这里,沿途再叫师兄们帮忙,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至少能以最快的速度上山。 当下一边将他扶起,背靠住旁侧的一块平石之上,同时继续为他止血,可是那人却似乎并不领情,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将道服也扔在一旁。 “我的伤势,神仙也难救,之所以能撑到至今,无非全凭一口气吊着,时也命也!何必多此一举。” 他目光冷峻,语气严肃。 “上天注定我要葬身于此山之中,罢了!你既能与我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小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王晏闻他这一席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本姓李,名长夜,丹鼎派第二十六代传人,炼丹制药,受恩皇室,数日前斗法大国师,不敌,门人弟子尽皆遭殃,我重伤而逃,眼下已近油尽灯枯。” 说着,他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由于被鲜血浸染,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匣中所盛,乃是我丹鼎派的传承,你若有心,可接我传承,受我因果,成为我丹鼎派第二十七代传人,你若无意,将来若逢合适人选,可将此物转赠,不至于让我丹鼎一脉就此断绝。” 眼见此状,王晏的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这算什么,交代遗言么? 一时之间,王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原本救他是出于好意,没想到如今甩了个这么大的责任给他,他连自己的修道途径都没弄明白,甚至都未入门,又如何去承接他人的因果? 道家也有因果缘分之说,所谓“天道承负,因果报应”。 今天所做的决定,或将对未来产生极大影响,自己若接了他的传承,只怕这一生都要与之绑在一起,而且还要将门派发扬光大。 他自认没那么大理想,也没那个本事。 虽说这是神鬼世界,可他却只求修行些法术神通,逍遥一生,无病无灾,实际上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能长生成仙,自然也是极好的。 见他面有为难之色,李长夜却是等不起了,他的五脏六腑皆已碎裂,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小兄弟,匣中另有半截黑藤,乃为上品灵宝,可医百病、解奇毒,今日便当做礼物赠予兄弟,只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不然我死不瞑目。” 濒临绝境,毫无办法,他只能给予好处相求,比起让传承断绝,这区区灵宝,微不足道。 说话之间,伤口血流如注,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口中亦有大量鲜血溢出,显然回天乏术。 胖兔子用它的长耳朵蹭了蹭主人的脸,一阵阵的哀鸣,一滴一滴的泪花,着实是惹人生怜。 “长耳跟了我已有数年,颇具灵性,能辨识百草,我死之后,还望你能好生待它!” 他继而又望向了那只胖兔子,微微长叹。 “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了。” 王晏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匣子,真不是因为那什么半截黑藤,而是不忍传承断绝。 “前辈放心,我会找人接替您传承的。” 此言一出,意思是再为明显不过了,这么大的锅自己可背不住,还是找个机会另觅贤能吧! 第三章 下山采购 荒野山林,又添新坟。 那位丹鼎派的传人交代完遗愿之后,随即便一命呜呼,王晏遵从他的意愿,找了处空旷的地方砍出隔离带,弄了一些干柴,遂将尸体火化。 他们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鼎炉丹药,哪怕是到死,身体也要熔于烈焰,使灵魂得到超脱上升。 将他的骨灰用布包好,找了处风景还算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坑就地掩埋,送了他最后一程。 这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他也收获了不少,直至现在仍有些茫然。 回到三清观之后,王晏倒也没有隐瞒,将当日所遇到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师父,对于此,老道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缘分。 上乘大道,海纳百川,容纳性是很广阔的。 该怎么做,全凭他自己抉择,愿意留下的话,那便继续砍柴担水,若是觉得辛苦,大可以离去。 对于他的磨练,老道可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做出改变。 王晏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条大腿,毕竟寻找传承人这种事,又不急于一时,他自己的修行大业尚未完成,又如何肯因小失大,帮人办事。 而那匣子里的东西,一枚青铜令牌,一张羊皮古卷,最后就是被当做礼物送给他的那半截黑藤了,长不过三寸,拇指般粗细,乌黑如炭,韧性十足。 李长夜说这是灵宝,能治病解毒,为了验证,他特地求教过师父,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 只是师父另外给了他一个建议,以老松树根底下的泥土种植,清晨杨柳叶上的露水灌溉,周而复始,坚持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关于另外两件东西,老道士则是给了他一个忠告,这件传承上沾染的业力很重,他如果有能力承受,大可以接受传承,否则最好是不要轻启。 闻言之后,王晏十分庆幸自己当时所做出的决定。 那只名叫长耳的胖兔子,因为主人身故,一连好几天不吃不喝,始终处于悲伤状态。 最终还是王晏好生开导,加之观中的几位师兄们时常以美食诱之,这才逐渐的有了些起色。 往后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枯燥单调。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如今的王晏,除了每日砍柴,师父还准许他与其他的师兄一起早课诵经,虽说对于法术半分未传,但他却并不气馁。 前世的影视小说之中,主角但凡要入名门正派拜师学艺,前期至少要挑水砍柴三年,这才能够学到真本事,他这不过两个多月,来日方长。 王晏前世也只是一介普通人,既没有什么大智慧,也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对待工作一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要说他这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耐性持久,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再苦再难他都会坚持下去。 这两个月以来,每日上山下山的来回跑,在不知不觉之中,王晏的身体素质那是大有提升。 长耳由于时常有师兄们的赏赐接济,倒是又胖了好几圈,显然它已经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 而王晏依照师父吩咐,种植的那半截黑藤,变化似乎不是很大,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儿,若是寻常的植物,这会儿早就发芽了。 临近十月,转季之时,一场秋雨连着下了三天,将整座崂山给彻底的冲洗了一遍。 这日清晨时分,雨已停下,三清观侧院。 王晏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素服,整理齐全。 观里的香烛用品不够了,所以师父吩咐,让他们今日下山采购一波,以免断了祖师们的香火。 这年头人们有什么事,基本上都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了,谁还会跋山涉水的跑到道观里进香。 虽说百姓的香火日渐息微,但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可不能撒手不管,早晚三柱清香还是要的。 因此每隔那么两三个月,都会下山采购。 推开房门,本想跟长耳交代一声,可这胖兔子却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王晏也只好作罢。 今日下山采购的人数,加上王晏总共三人。 或许是这老道士平日里太过低调,不轻易显山露水,故而道观虽大,但门中弟子却并不多。 除去已经出师入世的,留在观中的总共不过三十余人,就连江湖上的三流小帮派都比不上。 不过老话说的好,弟子在精而不在多。 其中又有十余名师兄已经跟着师父修行,剩下的要打柴担水除尘,承包道观里的一些杂务,因此采购这种苦活,自然就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王师弟,该启程了,明日还得赶回来呢!” 外面一位师兄朗声催促。 “来了!” 掩上房门,王晏径直而出。 院外,两位师兄已经背着竹篓在等候。 这两位师兄入门也不过才一年左右,一个姓李,名胜,三十上下年纪,颔下留有一抹胡须。 身材高大壮硕,据说入门前学过几年武艺。 另一位叫张道然,出身和王晏一样,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只因自幼体弱多病,而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嫡子,不忍夭寿,听闻崂山的道长有惊天医术,这才被送上山来磨练调养。 见罢了礼,王晏转身去墙角拿背篓,然而乍看之下,却是哭笑不得,只见长耳卷缩在背篓之中,抱着根胡萝卜正津津有味的啃着。 见了他来,咕咕叫了两声,继续啃。 “我是去山下办事,可不是去玩儿,山高路远的,你还是留在观中吧!” 王晏伸手想把它提出来,然而那胖兔子伸腿一弹,直接将王晏的手拨开。 “王师弟,我看就让它去吧!一路上也能多个伴儿不是。” 张道然望着长耳,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富家子弟,吃喝玩乐是常态,哪怕上山修了道,这份秉性也依然存留在内心深处。 它能有今天这么胖,张道然是功不可没。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长耳更是顺势而为,抽了抽鼻子,望向王晏,仿佛在说我是去定了。 王晏没法子,只好妥协。 “行吧!师兄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我可不会一直驮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就自己蹦上山吧!” 说着,王晏背起了背篓,随着两位师兄沿路下山。 雨过天晴,地上倒还有些湿润,经过三日的风吹雨打,山道之上铺满了枯叶。 崂山是属于清江府境内的一座名山,风景独特,山势险峻,而且挨着东海。 方圆上百余里,金顶高达四百多丈,四周有诸多奇峰峻岭等奇特地势环绕,山谷山丘更是多不胜数,而三清观位于崂山金顶,终年隐于云雾之中,倒是有一股与世隔绝的仙家韵味。 如此巍峨雄壮,丝毫不亚于前世的五岳。 尤其是崂山脚下的崂山学宫,在整个大盛王朝那都是极负盛名的存在。 这么说吧,大盛王朝近百年来的状元进士,有三分之一是出自于崂山学宫,天下多少士子,都以能进入崂山学宫进修为荣。 当朝的太宗皇帝曾提字一幅,号为“天下第一学宫”,历代宫主,皆为太子太傅,皇亲国戚的一些世子侯爷,不乏有被送入学宫之中修习的,正可谓是天下驰名。 不过崂山学宫虽然出名,但崂山顶上的三清道观却鲜为人知,现今基本很少有人能够爬到山顶上去进香,最多只是在山腰周围的侧峰上观赏一番风景,吟几首诗,作几篇赋等等。 而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实际上慕的也都是崂山学宫的名。 第四章 住店 崂山脚下多有村庄,村民大多淳朴,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水土灵蕴肥沃,正好养着这一方人。 整座崂山东西两端各有支脉,往东绵延数百里,直至东海,往西则是清江府的都城,著名的崂山学宫便驻留于此。 至于行程最短,乃至最容易下山的路径,自然就是往南,沿主峰金顶直接蜿蜒而下,不消两个时辰的路程,便可抵达望石谷,只需穿过这片山谷,基本上就能看到村庄了。 由此沿路再南行十八里,便是清江府辖下的宁安县城,也是王晏三人此行的目的地。 一来下山比较省力,再者王晏等人皆是身强体壮,自上午辰时出发,巳时便已到达山下的石溪村。 村子里牛车马车等交通工具繁多,他们也是正好赶上了时候,恰巧有人进城送货,三人因此搭了个顺风车,以此来充当脚力,大大的节约了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抵达了宁安县城。 李胜向城门守卒呈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路引,三人就此顺利入内。 宁安县城并不算很大,但人流涌动,往来客商、贩夫走卒、寻常百姓等各种三教九流之辈皆聚于此间,可谓是鱼龙混杂。 街道上,有淡淡的桂花清香扑鼻,两旁的客栈商铺,伙计们争相招揽顾客,热闹非凡。 将近中午,连赶了这么远的路,三人的腹中早已是饥渴难耐,因此便打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再去置办所需要采购的物品。 寻了处还算干净的酒肆,师兄弟三人靠门边凑了一桌,竹篓里的长耳,此刻也是蹦了出来。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它才刚刚落地,门外角落里却忽然闪进了一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目露凶光,一把将地上的胖兔子抱起便跑。 长耳明显也是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奋力挣扎,无奈那人死死按住,它的反抗毫无作用。 “偷东西,别跑!” 王晏瞬间反应过来,站起身拔腿便追。 李胜终究是练家子,见状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甩手之间,直接朝着那乞丐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不偏不倚,那茶杯当场在那乞丐的脑袋上开了花。 乞丐吃痛,手上劲力一松,长耳一挣之下脱离了控制,一溜烟儿蹦回了王晏身边。 可怜的兔子,以往跟着老主人时,可从来没受过这委屈,如今可总算是尝到了人世险恶。 那乞丐似乎也怕他们来追,因此双手捂着脑袋,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说经历了些小插曲,但是当饭菜上来了之后,长耳便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王晏原本想直接去采购完一应物品,便尽快的赶回山中,也好完成此行的任务。 怎料李胜和张道然两人,却是笑着说不急。 只说他是第一次下山采购,不知其中的乐趣,期限还长,他们只需要明日赶回观中即可,剩下的时间自然是要在城中好好的游玩一番。 李胜说他要去驿站一趟,将山上师兄们托付给他的信件寄出以及取回,顺带自己也得给家里寄封信。 山中修道的弟子们,不少人都还有家人父母,为免家人挂心,故而时常会通信往来,每当有弟子采购时,都会到驿站寄信,或者是取信等等。 张道然则要去购买一些其他的物品,王晏若想跟着他们也行,若是不愿意,大可以自己在城中逛一逛,到时候还在酒肆会合即可。 两位师兄都这么说了,少数服从多数,也只能如此,他也恰巧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见识一番这个世界的城市。 如此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便这么过去了。 大约下午申时,他们才将所需采购的物品置办完毕,三人的背篓之中,装满了香烛纸蜡等等,而除此之外,几人的手上也没有闲着。 张道然买了一大堆东西,有点心吃食,也有鞋袜衣物,说大部分都是观里师兄们让他帮忙带的,自己拿不下了,便分到王晏李胜的手中。 好在背篓中的东西不算很重,他们平日里挑的柴,可比这个沉多了,体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老样子,自城里找了辆牛车,先回到石溪村。 看看天色尚早,还能赶些路程,三人便没有在村里留宿,而是负着背篓,沿路而行。 望石谷那一带有座客店,因为其中有一条路通往隔壁县城,时常有过路客商来往,天色晚了之后便会在此住店,倒也能赚些房饭钱。 李胜之前下山采购,便有一次是住在那里。 因此三人商量着,今晚可以在那里留宿,明日一早上山,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眼下霜降已过,天容易黑,王晏他们步入万石谷之后,行至半途,几乎便有些看不见路了。 一来山谷两侧树木茂盛,巨石横立,隐天蔽日,导致天色只要一暗,山谷里便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道路宽敞平坦,倒也能勉力而行。 当他们抵达那座旅店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三人由于急着赶路住店,累得是气喘吁吁。 前方不远,道路右侧,一座不大的房屋靠山而建,灯笼微弱的烛光映射开来,门前挑着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书“望石客栈”四字。 “掌柜的,那只野猫又跑进来了!” “唉!不是跟你说了么,扔出去,扔出去!能扔多远是多远,若是吵着了客人们,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晏他们行至门前,便见一名伙计拎着一只黑猫正往外赶,口中骂骂咧咧,极其不满。 “店家,可还有空房么?” 迈入屋中,李胜朗声发问道。 “哟!几位客官,真是不凑巧,本店已经客满了,若是打尖儿尚可,住店的话……嘿嘿嘿,实在是不好意思。” 见了这三人进屋,老掌柜连忙上前相迎,面带歉意地苦笑了笑。 “这却如何是好?店家,你看这天色已晚,周遭又是荒山野岭的,总不能让我兄弟三人露宿山林吧!再说这万一遇上个狼虫虎豹,岂不平白送了性命!” 一听没有空房了,王晏等人也是面显无奈,早知道就在石溪村住下了。 但事已至此,不管怎样,哪怕是挤一挤,也总得撑过了这一夜再说。 “说的是啊!店家,我等三人奔波了一日,皆是身心疲乏,烦请您老给想想办法,让我等对付一晚,就算是多付些银钱,我们也愿意啊!” 王晏此刻,也是出言恳求。 “这……唉!几位客官可真是难为老朽了,只怪本店太小,着实是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老掌柜亦是有心无力,满脸的为难之色。 “掌柜的,咱们不是还有一间客房空着么,大不了让他们住呗!” 方才的伙计从门外进来,闻言提醒了一句。 “住口!谁让你这畜牲多嘴,莫不是讨打?” 老掌柜骤然发怒,盯着那伙计骂道。 自今早开始,这伙计就变得多嘴活跃起来,好像自己才是这儿掌柜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那伙计吃了个瘪,顿时不敢多言,低头迅速的溜进了伙房。 “店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有客房,却为何不肯让我们住啊?” 那伙计的话,三人听得是清清楚楚,李胜当时就有些忿忿不平,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之前那般客气了。 “哎哟!客官可千万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老朽怎敢哄骗客官,实在也是因为……有苦难言啊!” 老掌柜一听就急了,连忙出言解释。 “我倒是想听听老店家有什么苦衷!这世上哪有开店的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送上门来的银子,难道老店家也不赚么?还是说店家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不欲让人知晓?” 张道然快言快语,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劳累引起心情有些烦躁,也顾不上得罪人,心中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嘿!这位客官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老朽本是一番好意,既然几位不领情,也罢!那我也不仿将实话告诉你们。” 经他这么一激,老掌柜心中自是极为不悦。 “那间空房,眼下正停放着一具死尸!我也是怕几位沾染上晦气,故而这才百般阻挠,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第五章 尸变 老掌柜此言一出,王晏等人顿时愣了一愣。 原来这老掌柜有个侄子,名唤刘大,今年二十七八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这座客栈也是他们叔侄两人合伙开的。 他这侄子有个媳妇,进门的那几年也曾为他诞下一儿两女,怎奈时运不济,皆先后夭折。 自此之后,这肚子便始终大不起来了,刘大为这事也不知遍访了多少名医,花费了多少钱财,可惜始终不见效果。 因此两人经常吵架,关系极为不和。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大总不能让老刘家的香火到自己这一代断了,趁着自己如今还年轻,近几日内便产生了休妻另娶的想法。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这个想法竟然传到了妻子的耳中,两人因此今日大吵了一个上午。 本以为这气消了,自然就过去了,但是谁能想到,就在黄昏时分,这侄媳妇竟然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家屋中的房梁上挂了根绳子,自缢身亡了。 侄子出去买棺材,到现在还没回来,目前侄媳妇的尸体就停在那间屋中。 一来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二来也不想让人知道客栈里死了人,影响生意,故而便没有声张。 谁料王晏三人的突然到来,并且咄咄逼人的要住店,甚至还怀疑他们这是黑店,事关客栈清誉,老掌柜一时情急,不得已只好将实情相告。 只是家丑不可外传,这幕后的种种,自然不会有所透露,只简单的说是侄媳妇死了,目前停尸于房中,他们若是不忌讳,安排着对付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与死人同屋睡觉,想想就渗人的慌。 但事急从权,眼下已然别无他法,因此三人一番商量下来,最终决定也只能如此了。 “这人死如灯灭,店家还请节哀,我等兄弟只求有个休息的地方,天亮便走,店家但请去安排吧!” 李胜习武之人,浑身是胆,百无禁忌,倒也不怎么惧怕,留下来过夜,他是强烈建议的,如今天气愈寒,总不能真的夜宿山林吧! 张道然奔走了一天,早已是四肢乏力,只感觉在道观里砍柴都没这么累,因此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听从李胜的安排。 而王晏由现代穿越而来,对于死人虽说不怎么敏感,但一想到此方世界可不比原来的地球,心中是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无奈师兄们已经做下决定,他也没办法。 再者这一天忙碌下来,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也不知是否赶路太久的缘故,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现下只想舒舒服服的泡个脚,闷头便睡。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老掌柜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能帮则帮。 随即吩咐小二前去打扫房间,整理妥当。 王晏他们在大堂吃完了晚饭,老掌柜这才领着三人进入内院,绕过几间客房,最后来到一座木板屋外。 此屋共分有两间,由大门进,外面是一间,右侧一张大通铺,看样子睡个三四人不成问题。 通铺的对面摆着一副简陋的桌椅,桌子上燃着油灯,摆着茶几,另外还有一个香炉。 香炉中有青烟袅袅上升,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而出,仿佛是有心而为之,尽力的在掩盖着这房间里的陈年霉味儿以及其他异味。 看样子这间屋子似乎许久没有人入住,不过好在还算干净整洁,想来是由于他们几位的到来,临时整理打扫出来的。 通铺的尽头以一道垂帘隔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板床,一匹白布严严实实的覆盖住了整张床榻,其余的就看不太清楚了。 今日来了一伙商队,人比较多,所以不仅客房人满为患,便连他与侄子的房间也让了出来。 这侄媳妇的尸体,原本是停在侄子的房间里的,只因有贵客入住,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暂时移到这间久无人居的通铺房中。 “几位客官早些歇息,老朽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排好诸般事宜,老掌柜唱了个喏,随即转身离去。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叨扰之处,勿怪勿怪!” 见他走后,三人齐齐朝着里面打了个稽首。 他们此行下山,为了便于行事,故而穿着都是世俗的衣服,身份不为人知。 虽然上山这么久了,也承蒙师父收做了徒弟,但毕竟还没有正式传度,算不得真真正正的道士。 一股冷风自门外灌入,王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双目望向垂帘里面的房间,心底更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脑子里不由自主,总是会联想到那个字。 “别多想了,忙活一天了不累啊!赶紧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上山回观!” 李胜拍了拍王晏的肩膀,接着与张道然一同泡完了脚,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传来了呼噜声。 长耳亦是与他们一样,卷缩在通铺的角落边歇下。 至于王晏,洗漱完毕之后,盘膝在通铺之上还默念了一遍往生咒,这才倒下入睡。 明明身心已经很疲乏了,但不知为何,王晏总感觉犹如芒刺在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李胜和张道然两人,睡在通铺的里端,而他则是躺在靠近门边的外围,此刻两位师兄已经睡熟,王晏无意间扭头,正好望向了里面的房间。 也不知哪儿来的怪风,以细竹编制而成的垂帘,当下竟被吹得摇摆不定,彻底露出了屋内的景象。 蓦然间,王晏瞪大了眼睛。 只见躺在榻上的尸体,竟然自行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白布,缓缓的坐了起来。 “尸……尸变?” 王晏的心跳瞬间加剧,只感觉浑身都炸了毛,他想喊,却如鲠在喉,根本喊不出来。 …… 猛然睁眼,王晏狠狠的吸了两口气,额间有汗珠滴落。 第一时间望向里屋,一如既往,毫无任何变化,垂帘纹丝不动,屋子里也没有进风。 除了张道然的呼噜声,周围寂静异常,再无任何响动。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早已睡着,适才所见到的一切,也无非只是梦境。 挥袖擦去冷汗,王晏心下松了口气。 望了望旁边的师兄们,这两人倒是心大,竟然睡得如此之沉。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以免自己吓自己。 他索性侧身朝向大门,双眼一闭,很快便再度入睡。 “哐啷……” 里面停放尸体的房间,原本紧闭着的窗户,此时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推开。 夜风夹杂着寒气鱼贯而入,一只黑猫,双眼散发着莹莹绿光,随之爬上了窗户。 “喵……” 一声轻微的尖叫,黑猫随即由窗台跃上了柜台,鼻子嗅了嗅,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又由柜台直接跳到了尸体的身上。 “喵……” 又是一声尖叫,如此深夜,极其渗人。 黑猫挥动爪子,不断的扒拉着白布,仿佛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白布底下一般。 “噗嗤……” 突然,十根僵而发白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全部洞穿了黑猫的身体,黑猫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便当场毙命。 鲜血顺势流出,那尸体张嘴,尽数接住吞入腹中。 饮尽黑猫之血,直接将尸体扔在一旁,女尸扯下白布,缓缓地自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第六章 搏斗 兔子的五官感知是非常灵敏的,所以他们往往能在天敌临近之际,迅速的避开危险。 虽说长耳这几年一直有主人护佑,倒是不必担心天敌问题,一般在确认绝对安全时,比如在道观,也会很踏实的睡觉,但天性胆小却是不争的事实。 加之以往独自在山林中生存,所保留下来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只要距离不远,附近任何的风吹草动,几乎都逃不过它的五官感知。 如今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时时刻刻都会有所注意,故而当窗户打开,第一声猫叫响起,它就已经被惊醒了。 不过当时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便没有太大的动静,只当是寻常的野猫进来找食吃。 直到黑猫被杀死,血腥味弥漫而出,它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尤其是当看见里面的尸体起身,并迈步朝着外面走来,刹那之间更是吓得白毛直竖。 它目前虽是兔子,但灵智已开,通晓人性,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哇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长耳直接弹跳而起,蹦到了王晏的脸上,四条腿力道非凡,给他来了一套“闪电五连蹬”。 王晏自睡梦中惊醒,只觉得头昏脑胀,将长耳一巴掌拍了下来,望着这好似发了疯的胖兔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 好不容易才睡着了,都不让他睡个安稳觉。 然而尚且来不及责骂,王晏的眼角余光瞟到了垂帘后方的女尸,蓦然间心头一怔。 “难道还在做梦?” 王晏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同时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 “嘶……” “不是做梦,这……真尸变了!” 他直接从通铺上一跃而起,鞋都来不及穿,胆战心惊,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慌乱之中连忙去叫二位师兄,可不知为何,这两人竟然叫不醒,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情况紧急,王晏也顾不上许多,目光一扫,扫中了桌上的茶壶,忙伸手一把拿了过来,将茶水全部泼在了二人的脸上。 那女尸披头散发,行动显得有些僵硬,脸上手上尽是鲜血,皆是来自着方才的那只黑猫。 十指的指甲不知何时,竟变得犹如弯刀般锋利细长,往前只轻轻一挥,便好似切豆腐一般,整张垂帘当场一分为二。 张道然睡在最里面,幽幽醒转之后,乍一见此幕,惊得是面无人色,原有的睡意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的妈呀!有鬼啊……” 此刻那女尸离他是最近的,双手一伸,便直接朝着他抓来,这一下若是抓实,只怕张道然顷刻之间就要肚破肠流。 他本欲想跑,怎奈受此惊吓,只感觉浑身酥软无力,头脑也有些昏沉,坐在铺上不知所措。 好在旁边的李胜眼疾手快,虽然自身的情况与它相差无几,但终究是习武之人,伸手一把便将他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王晏此刻去开大门,但一拉之下,房门却纹丝不动,似乎外面已经被人上了锁。 “妈的,什么情况?” 王晏忍不住骂了一句,既然拉不开,索性就使劲去踹,踹得这木质房门砰砰作响。 “来人呐!快来人啊!” 一边踹门,一边大喊求助,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任凭他如何呼喊,外面硬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听到一样。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诡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脱险。 那女尸一抓落空,显然并不甘心,口中发出一声怪叫,随即又朝着李胜等人扑来。 李胜入门之前曾拜得名师习武三年,自认为警觉性很高,可今晚却睡得如此之沉,这是往常都没有过的。 再者醒来之后,头晕目眩,身心乏力,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如今眼见得那女尸扑来,危急之际想也不想,抄起旁边的椅子便抡了过去。 “啪!”的一声,椅子打在那女尸身上,直接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不过对她造成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女尸仅仅退了几步,完全不知道疼痛,双臂十指僵而锋利,凶神恶煞般抓向李胜。 李胜侧身一脚踢出,本想拉开距离,怎奈那女尸双手一合,竟直接抓住,胡乱一甩,李胜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 一声闷响,他直接重重地撞到了通铺后面的墙上,这一撞,只好似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 虽然身心遭受重创,但他却半分也不敢停歇,一个翻滚从通铺上落下,直接掀起一旁的桌子,迎着女尸便奋力顶了过去,将她逼的连连后退,以便为王晏等人争取时间。 这女尸看着柔弱,实际上力气丝毫不亚于一名壮汉,尖牙利爪皆是极为有利的武器,而且你打她,她不知道疼痛,她打你,你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张道然上山之前,在家中素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时见过此等恐怖场面,此时被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什么忙也帮不上。 若不是今晚有李胜王晏两人在此,只怕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 这门看上去虽然不厚,倒着实挺结实,加上王晏是往外踹,受力的方向不对,一连狠力的踹了三五脚,门框之处这才微微的有些松动。 见此王晏一咬牙,直接以肩膀猛然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房门终于应声而开。 门环之上,一把生铁大锁死死的束住。 大门一开,长耳率先跑出,眼见得墙角有个狗洞,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钻了出去。 “师兄快走!” 王晏此时扶起了地上的张道然,并朝着李胜叫了一声,随即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见他们脱离了危险,李胜也是不敢恋战,飞起一脚踢在了桌子的底部中心,连着那女尸一道踢得往后倒下。 借力一跃,李胜自大门飞跃而出。 陡然尸变尚且不说什么,这房门上锁,唤人不应,单是这两点就足以看出,这间客栈肯定有问题,况且还不仅仅只是黑店这么简单。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想要害他们。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想,那女尸见他们逃离,如何肯轻易放过,张牙舞爪的便紧追了出来。 王晏三人战战兢兢,夺路而逃,头也不敢回,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寻求援助。 这种事情,王晏前世也只是在恐怖片中看过,如今亲身经历,难免会慌乱无措,六神无主,能保持现在的状态逃命求生,实际上已经是很不错了。 由于这间客房单独建在一处偏院之内,两侧的房间都是堆放杂物的储物房,距离外面其他的客房隔着一条走廊,大概有上百步的样子。 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顺利的跑出去。 后方的女尸穷追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王晏三人刚刚逃至院门,忽然间院墙后方闪出一人,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客官,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七章 锦衣书生 院子里的四周角落,都安置有灯笼照明,而且一点就是一个晚上,主要是为了方便客人夜晚出恭。 此时王晏等人借助火光,乍看之下,心头稍宽,只见那拦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店小二。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眼下的店小二,面上带有一丝诡异的笑意,就连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 但事态紧急,他们也没有过于注意。 既然能够见到活人,那么问题就还有得解决,毕竟人多力量大,总有法子对付得了她。 “小二哥来的正好,你自己看,你们家掌柜的侄媳妇诈尸了,赶紧……赶紧去找人来帮忙!” 李胜负了伤,因此说话也是有些有气无力。 那女尸虽然死而复活,引发尸变,但行动僵硬,略显迟钝,迈步奔走没有那么流畅自然,所以一时之间落于其后,倒也尚未追上他们。 那店小二听闻此言,只是稍稍往后瞥了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没有丝毫的惊骇畏惧。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哪怕怨气再大,化为尸鬼,也还是废物一个,不好玩啊!没意思!” 店小二忽然说出这么一番怪异之言,仿佛显得极度的失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正好我也吃饱喝足了,便陪几位客官好好的玩玩吧!” 不等王晏三人反应过来,那店小二蓦地怪笑一声,扭了扭身子,随后“嘭”的一声闷响,一股青烟升腾而起,整个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事情不妙啊!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处为好。” 强行稳住心神,王晏随同李胜三人,当即出了院子,沿着走廊快速的离去。 虽说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太现实,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 他早就有所准备,这个世界既然有道法神仙,那么必将也会有妖魔鬼怪,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果不其然,三人迈入走廊,尚未走远,王晏与张道然两人,忽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缠,紧接着一股力量往后收拢,站立不稳,当即一跤摔倒。 李胜跑在最前面,而且有很大希望能逃出去,但他眼见两位师弟受难,毫不犹豫的转身便回去拉二人。 结果不言而喻,最终谁也没跑掉。 好几根极其粗壮的藤蔓,夹杂着些许绿叶,自院中延伸而来,先是紧紧的捆住双脚,随后将整个身子束缚得犹如粽子一般。 藤蔓疾速收缩,三人身不由己的被拖了回去,任凭他们如何挣扎,无奈终究只是徒劳。 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便又被拖回了院子之内,那女尸此刻立于院子正中,一动也不动。 四周的墙壁之上,几根藤蔓飞出,将三人的身体依次拉住绷紧,直至由地面悬空而起。 在如此诡异强横的力量面前,李胜的武艺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彻底的失去了反抗之力。 “听说你们人类,有的人心是红的,也有的人心是黑的,不知道你们三个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右侧的墙壁之上传来。 不知何时,那店小二已然半躺在了墙头之上,一只手轻搭于右腿,目光冷峻地望向他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等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我们?” 李胜转头望去,心中尚且有些没有弄明白。 “有趣!我要害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听闻此言,那店小二不由一阵冷笑。 “妖怪!” 王晏也不傻,眼下的这种状况,绝非寻常人能够办得到,加之他言辞之中多有透露,因此“妖怪”这两个字,情不自禁的自他口中吐露而出。 “妖怪?呵呵呵,那便先从你开始吧!” 就是这么两个字,王晏惹来了杀身之祸。 那人注意到王晏,右手轻轻一挥,缚住王晏的藤蔓迅速收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一股淡淡的黑气,顺着藤蔓直接浸入到了他的体内,转眼之间,王晏便浑身抽搐起来,心胸只感觉有上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十分的痛苦难受。 “啊……” 王晏忍耐不住,直接痛呼出声。 “王师弟!” 李胜见状,心头大惊,一股怒火升腾而起。 “住手,你放了他们,有本事冲我来!” 师兄弟三人,他的年纪最大,自己将他们两个带下山来采购,就有责任要照顾好他们。 “王师弟!师父,师父救命啊!我媳妇还没娶呢,我还不想死,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张道然眼见王晏如此的恐怖之状,满脸的惊恐,心知王晏一死,接下来肯定就轮到他们了,因此带着哭腔不住的叫嚷着。 至于王晏,此刻心中的想法,既有些怨愤,同时又有些无奈。 前世没有战胜病魔,贼老天让自己穿越过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尚且才两个月时间,不仅啥也没学成,甚至都没有好好享受一番,竟又要葬生于妖物之手。 不带这么玩的啊! 那女尸在店小二的操控之下,此时挪动脚步,来到了王晏身前,右手高高举起,十指屈弯如同鹰爪,尖锐无比的指甲寒芒乍闪。 照着王晏的心脏部位,便欲活生生的下手挖心。 反观那店小二,坐于墙头哈哈大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想不到竟又要死一次!呵呵呵,不知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就彻底结束了呢?” 王晏的脑海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了这么个想法,只感觉心头堵得慌,并且还有些憋屈。 女尸五指落下,眼见得王晏便要被取心而死,生死存亡之际,忽然另一侧的墙头之上,一只胖兔子纵身跃下,四条腿全部踢中了那女尸形如枯槁的面庞。 突如其来的阻挠,使得女尸行动受阻,不过很快,她挥手一拍,兔子便被她拍飞了出去。 “长耳……” 原本倒也没顾得上它,只道它是自己逃了,没想到将死之际,竟是它拼了性命来救。 一只小小的兔子,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女尸转眼再度挥手,长达数寸的指甲刺向王晏。 今晚的天空一贫如洗,好似一幅泼墨画一般,没有皓月,没有星辰,有的只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由于那侵入体内的黑气缘故,王晏的意识,目前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他朦胧的双眼,却忽然看到一颗流星划落,那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白光,风驰电掣,直接从他的眼前飞过。 流星穿透了女尸的心胸,乌黑腥臭的怨气散出,女尸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白光击中了墙头上的店小二,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张人皮落了下来。 人皮之内,包裹的是一个浑身青绿,头上长着树杈,四肢形似藤蔓,粗糙如同树皮,并且没有五官的怪物。 那怪物跌落墙外,惊慌失措的远遁而逃。 与此同时,一位中等身材的俊朗锦衣书生,背负书箧包袱,左手托着一个长匣,自院外缓缓的步入。 只见他右手剑指一挥,那道白光划过,捆住几人的藤蔓应声而断,随后白光于半空盘旋一周,最终回到了书生手中的匣子里。 将匣子合上收好,书生来到几人的面前。 “还好赶上了,几位都没事吧!” 这书生外表秀气,但说话之间,却是自成一股豪迈。 第八章 修行之始 李胜的伤不算很重,张道然则完全只是受了些惊吓,因此脱离了束缚,便连忙奔向王晏。 王晏目前尚且清醒,就是感觉十分的难受,体内那种万蚁爬蚀的痛苦依旧存在,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 “王师弟,王师弟你怎么样?” 李胜将他扶起,就地坐下,满脸的担忧之色。 “王师弟,你可别死啊!” 张道然凑了过来,不过一开口,就惹得李胜怒目圆睁。 “你胡说些什么?” 挨了师兄斥责,他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再多言。 长耳趴伏在旁边,口中低声轻语着什么。 已经有一位主人永远的离开它了,这些日子以来,王晏对自己也很不错,它可不希望这位主人再度离开。 “让我来看看!” 一旁的书生蹲下身来,此刻伸出右掌,轻抵住王晏的后心。 刹那之间,王晏只感觉有一股暖流,自背部缓缓流入体内,仿佛有目的性一般,直达心脉。 不消片刻,王晏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绿色污秽,体内的不适与痛苦逐渐消失,身子几乎完全恢复正常。 “不碍事,只是中了些毒瘴,我已助你尽数排出,回去好生调养几日,当可无忧!” 书生收手起身,面带笑容,一副和蔼之色。 “多谢侠士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多谢侠士!” 三人齐齐拱手抱拳,万分感激的拜谢道。 “几位兄台何须多礼,在下只是一介书生,当不起这‘侠士’二字,快快请起,切莫如此!” 书生见状,连忙伸手去扶。 “啊……” “义士!义士!死了,全都死了!” 正在此刻,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又跑进来一人,此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色惊恐万状。 “义士!我叔父,还有那些客人,全都惨遭挖心而死啊!” 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书生面前,双膝一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唉!人死不能复生,刘大哥还请节哀啊!” 书生望着他叹了口气,神色之间颇为无奈。 原来此人正是刘大,也就是那老掌柜的侄子。 妻子自缢身亡之后,他进城去买棺材,兜兜转转之际,正好碰上了要前往崂山学宫求学的书生。 这书生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浅藏有异类气息,故而好言开导,了解情况,最终两人马不停蹄的自城中赶回,只为阻止这件祸事发生。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敢问侠士这是什么妖怪?朗朗乾坤之下,竟敢作乱害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王晏心下有些好奇,不由出言询问。 “无非山精野怪而已,还算不上是什么妖孽,民间流传的魑魅魍魉,它便是魅的一种,好食人心,以害人为乐,比起一些妖孽,更为凶狠残忍。” 对此书生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如实相告。 这么些年,他也曾与妖打过交道,也听过关于妖的各种传说,真正的大妖神通广大,能直接幻化成人,隐于红尘之中。 挥手之间,便可借助自然之力,移山填河,摧城断江,哪会似这山魅一般,尚需借助人皮才能达到人形状态,面对他的飞剑也是不堪一击。 “原来如此!不过那山魅如今逃离,只怕日后还会危害世人,却是怎生得了?” 王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倒无需太过担心,此怪被我剑气击中,已伤本源,短时间内是无法继续作恶的,若非在下尚有要事缠身,否则定然追根溯源,将它彻底除去。” 原来方才所见到的那道白光,竟是飞剑! 王晏心中大感惊奇,只觉得此人极不一般。 “不管怎么样,侠士救了我等三人的性命,便是恩人,尚未请教恩公的大名。” 李胜此刻,再度抱拳施礼问道。 “呵呵呵!在下的微名,何足道哉!几位既然已经脱离了险境,也就没有在下什么事了,倒不如就此拜别,后会有期吧!” 估计是怕他们日后报答,徒增许多麻烦,因此对于自己的姓名,锦衣书生并没有透露。 既然他不愿意说,李胜也就没有再追问。 崂山学宫三年才招新一次,而且三天之后就是招新大会,时间紧迫,他可不想错过,所以也不等天亮,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就此离去。 一夜之间遭此横祸,刘大比谁都伤心难过,而且最大的麻烦,是他究竟该如何跟官府解释这一切。 …… 翌日未时,蜿蜒难行的山道上,王晏师兄弟三人负着背篓,缓缓而行,一路无话。 昨晚遭遇的事情,至今依旧心有余悸。 只因见那刘大颇为可怜,所以他们自觉留下来为他做证,待到衙门里来人之后,勘察了现场情况,再将有关人等带回衙门,录完口供,签字画押,一直忙活到正午,方才放他们离开。 事后检查现场时,他们也有所察觉,这其实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妖怪害人事件。 经仵作检验,那店小二的人皮,推测时间是在一天前就已经被剥了下来,这说明最先遇害的是店小二,然后山魅借助人皮,化形成人。 魅者,蛊惑人心也。 随后蛊惑女尸上吊,再故意引诱他们住进停尸房中,趁他们睡熟之际,房门上锁,抛进黑猫,诱发尸变。 桌子上的香炉,也是早就特意安排好的,香炉中掺杂了少量迷魂香,所以他们才睡得如此之沉,并且丝毫没有察觉出问题。 如果不是长耳以往经常与各种灵药打交道,自身早已产生了抗药性,百毒不侵,得以在危急之际叫醒王晏,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胜身上带着伤,王晏的余毒也尚且需要调养,所以他们走走停停,共行了两个半时辰的山路,约么黄昏时分,这才总算是赶回了三清观。 将采购的物品交接完毕,有童子来报,说是师父让三人齐去正殿,有事情要向他们交代。 三人也来不及歇息,闻令便立即赶了过去。 正殿之内,三清祖师的塑像端坐上首,供桌上摆着一应供品,青烟袅袅,大堂之内整洁清静。 观中之主,也就是他们的师父玉衡真人,一袭道袍纤尘不染,三千白发束以金冠玉簪,右手持一柄鹿尾拂尘,一抹山羊须垂至胸前,整个人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眼微闭,仙风道骨。 “师父,他们来了!” 童子上前施礼,开口禀报。 玉衡真人睁开双目,望向眼前的三人。 “弟子拜见师父!” 王晏等人齐齐跪倒在地,拜伏行礼。 “嗯!都起来吧,此次下山,辛苦你们了。” 老道士微微应声,不紧不慢的说道。 “弟子诚心求道,区区小事,怎敢言苦!” 王晏抖了个机灵,躬身低头,毕恭毕敬。 “应该的!应该的!” 李胜与张道然两人,亦是跟风说道。 “如此甚好!你二人的伤势无恙否?” 此言一出,王晏李胜二人不由相视一眼,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师父可是当世的活神仙,能看出他们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了。 “不劳师父挂心,并无大碍。” 玉衡真人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各自打量了一番,随即拂尘一挥,李胜只感觉身上的伤处,顷刻之间便不疼了。 “李胜,你上山已有一年了吧!” “回禀师父,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 玉衡真人微微颔首。 “嗯!一年零三个月,也不短了!即日开始,你便跟随我修行吧!” 第九章 不砍柴了 师父传人修行之法,从来不看出身来历,也没有固定的章程,看似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为,实则是另有乾坤。 便好似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心性磨练只是一方面,更为注重的还是缘分,讲究的亦是时机。 比如有些师兄,上得山来,拜过师后,什么也不用干,直接就可以跟着师父修行。 但也有的人,上山好几年了,依旧在砍柴挑水除尘,对于传法之事,师父也向来只字不提。 虽说如此,这些人却从无怨言,只因入门之时师父便提过,求仙学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仅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更要有一颗向善之心。 愿意留下那便砍柴挑水,做些杂活,充当磨练,不愿意随时可以下山。 这些弟子都是为求仙法而来,心甘情愿,就算是白干几年杂活,那也怪不得任何人。 李胜上山一年多了,也整整砍了一年多的柴,素来任劳任怨,恪守本分。 如今终于听到了师父的这句话,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弟子……多谢师父!” 李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下连忙跪谢。 “起来吧!你们此次所经历的事情,为师已全然知晓,这也算是对你们的一番磨练!” 他之所以选择让这三人下山采购,可不是随意吩咐,实际上是早有预谋。 李胜为人忠正,重情重义,是一块好材料,只是性格稍欠磨练,所以才让他砍柴一年,如今时机成熟,只差一道契机。 老道曾通过望气之法,得知他近日之内必有一劫,好在事有转机,亦能逢凶化吉。 故而对于李胜而言,这是一次很好的机遇。 若在生死关头,他依然还能保守本心,则算是通过了自己的考验。 至于王晏与张道然两人,对他们自然也有考验的成分,不过更多的还是为李胜做了陪衬。 了结完李胜的事,老道士的目光,继而望向了王晏。 此人世家子弟,贪吃懒做,但命中却与仙道有缘,而且此缘可浅可深,全看他自己如何抉择。 原本老道预料,他最多干不了两个月,便会因不堪辛苦而告辞离去,结果也跟他预测的差不多,不过月余,王晏就已然暗生退意。 为此老道之前,还特意在他面前显露法术,剪纸为月,投箸成娥,以期盼能挽回这段仙缘。 如今过去了两月有余,令老道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仅再无退却之意,求道之心反而愈发的坚韧。 推算之下,这其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变数,但究竟是什么,却无从探知。 正所谓大道无常,他索性也就顺势而为了。 不过这一点,倒是使得老道大为欣慰。 但他却不能因此就直接传授王晏修行之法,还得再继续观察观察,若他依旧如此,则证明是块可塑之才,将来或许能大有一番作为。 “王晏,你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另有伤在身,需要静心调养,为师准你休养三日,三日之后,也不用去砍柴了,便负责经楼丹房的整理打扫吧!” 他之所以只帮李胜治愈伤势,而没有助王晏清理余毒,也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为此找个借口罢了。 “是!弟子多谢师父。” 眼见得李胜已经迈入了修行之途,自己却遥遥无期,心中或多或少,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但师父既然另有吩咐,不再让他砍柴,而是让他打扫经楼丹房,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因此也不敢奢求太多。 “嗯!切记你自己所说的话,既是诚心求仙学道,便莫要言苦。” 王晏诺诺称是,只觉得这话另有深意。 “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且回去吧!” 此言一出,李胜与王晏二人,皆是告退离去,唯有张道然兀自愣在一旁,满脸的疑惑。 “呃……师父,师兄随您修行,师弟也换了事情做,那……我呢?” 老道瞥了他一眼。 “你?明天继续砍柴吧!” 张道然满脸的不情不愿,不过他却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故而还是答应了下来。 …… 经老道的吩咐,门中精通药理的师兄,特地为王晏配了几副药,这三天休养下来,不仅将余毒彻底排出,就连本身的气血体质,王晏也感觉增强了不少。 三天时间一过,王晏扛着扫帚,便开始了自己新的工作。 这几天趁着休养之际,他已然将经楼与丹房的内部结构彻底的了解清楚,哪些地方是不能够碰的,哪些地方需要着重清理,皆已了然于胸。 经楼的规格不算很大,建于清和院,上下两层,一楼四室,二楼三室,所储皆是观中的道藏经文,除了日常打扫,他还得将师兄们每日借阅诵读的经书依次整理归类,并记录在册。 相对于此,丹房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比起经楼,丹房的规格要更小一点,只有一层,共三室,而且就建在经楼的对面,不过一墙之隔。 毕竟不是专攻炼丹制药的师兄,基本上不会到这里来,所以便显得有些冷清。 每日他只需早晚打扫两遍便可。 比起砍柴,这份工作可是舒适了不少。 而且借助清理经楼之便,空闲之时,他也会仔细的阅览这里面的道藏经文,希望能从这里面悟出什么道法神通。 结果他明显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大道若是如此容易参悟,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仙了! 不过虽然没有悟出什么仙术大道,但经文之中所蕴含的一些浅在道理,却也使得他收获颇丰。 甚至有些经文提及医理药理,这亦是极为丰厚的宝藏。 虽未投入实践,但明白了理论知识也不错。 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一层楼的大部分经书,他都已经看过。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乃是一介秀才,自幼便与书本打交道,因此记忆力超群。 王晏借尸还魂,自然而然也继承了他某种能力,只是终究有限,虽说没有一字不差的完全记清楚,但只要拿起这本书,或者稍微一刺激,脑海里便会呈现而出大致的印象。 …… 新年初始,万象更新。 有些师兄自从学道以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因此早在数日之前,便向师父告假,回乡探亲。 此世的王晏,生于世家大族,虽有亲人,但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兄长继承祖业,依照家族规矩,他及冠成亲之后,便随妻子搬到了外面,与兄长分家而居。 上山求道,已有半载,道法仙术尚未学成,他也没脸回家。 前世的王晏,人到青年,虽然也谈了两个女朋友,不过却一直没有结婚。 如今再世为人,想不到家中竟早已经有了一位娇妻,怎奈原主残留的记忆不甚齐全,导致他对这位妻子的印象竟是颇为模糊。 既然暂且不能回家,他索性便写了一封家书,并托下山采购的师兄寄出,以免妻子挂念。 借用了人家的身体机缘,便相当于是承受了对方的恩惠,无论如何,该尽的责任还是得尽。 第十章 试药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说老道士至今没有传授他半点法术,但这半年来自行研读道藏经文,尝试医药治病,王晏感觉自己也称得上是个道士了。 年后开春时节,山中的冰雪尚未消融,寒气逼人,以至于他们这些修行不够的弟子,全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无比严实。 几天之前,师父便领着童子下山云游去了,据他所言,这入世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修行,他们日后也都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观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他们的持事师兄管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却是未知之数。 清晨时分,雾气朦胧。 王晏身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道袍,里面也裹了两三层粗布麻衣,捂的是密不透风,道袍虽然破旧,但却拥有极好的御寒效果。 来到丹房,哈口热气搓了搓手,便准备先将此处清扫一番,之后再去整理藏经楼。 院子里残留了不少积雪,王晏一步一个脚印,踏进了丹房之内。 由大门入,是一间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大堂,大堂正中央摆着一个铜制四角鼎炉,正面刻着八卦太极,两侧龙飞凤舞的雕着些看不懂的符文。 绕过鼎炉,上首墙面挂着道祖的画像,里面的一间房间,摆着两个大药缸,墙边置有一张不大的檀木柜子,上面摆着大小各异的葫芦净瓶。 这间房间里面,摆放的丹药皆是出自于云中流师兄之手,每个容器中只储存着一枚丹药。 云中流师兄可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入门一十七载,主攻炼丹药理,据说他炼制出来的丹药,每一枚都是价值不菲,放到世间,那可是被奉为灵丹妙药的神丹,延年益寿,药到病除,不在话下。 道观的主要收入来源,不仅仅是做法事降妖净宅,更多的方面,还是来自于丹药出售与算卦看相。 当然了,道观有道观的途径,门人弟子的身份,自然不会随意泄露,故而世人少知。 诸多弟子之中,专攻炼丹制药的,目前留在观中的就只有三人,一位是云中流师兄,另外两位分别是荀七师兄与诸葛长寿师兄。 丹房两侧的房间,便是他们二人炼丹的地方。 相对于云中流师兄的房间,这两间房,当中除了各有一个小型鼎炉之外,周围全是桌椅柜子,瓶瓶罐罐的几乎挤满了。 有炼好了的丹药,也有半成品,不过更多的还是炼废了的残次品。 毕竟他们两人,首先入门没有云中流师兄那么久,再者天赋很重要,这上面也欠缺些火候。 先从最里面那一间开始打扫,王晏一边工作,同时双目打量着柜台上的葫芦净瓶。 “可惜我不是孙猴子!” 他不由得的苦笑了笑,如是想道。 这里的每一枚丹药,都有着不同的效用,服用的方法与禁忌也各不相同。 若没有专人指导,他人胡乱服用,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加之以前就曾有过先例,再者不问自取是为盗,一旦偷盗,那罪过可不轻。 没有谁会蠢到为了一枚丹药,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打扫完里面的几间屋子,王晏来到庭院之外,将地面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扫向墙角。 大冬天最好的御寒方法,就是运动干活。 “云师兄,早啊!” 正在此刻,一名看上去四十余岁的道人,左手捧着个葫芦,右手轻捋胡须,眉头微蹙,面带愁容,缓缓的自院外踏雪而来。 此人正是云中流师兄,十年之前便受了道箓,入了道籍,目前道号典成子。 不过这些道号什么的,都是对外而言,观内的自家师兄弟,更偏向于以姓作为称呼,显得亲切,毕竟就连师父他老人家,对门下弟子也都是直呼其名。 王晏在这儿打扫了三个月,一来二去的,虽然对这三位师兄还不是十分了解,但却也颇为熟识。 “嗯!” 这位云中流师兄只是望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应了一声,随即便继续朝着丹房走去。 刚刚迈至大门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驻足,回头又盯着王晏好生打量了一番。 “王师弟,你还没有跟随师父修行吧!吐纳练气,可曾有过?” 经他这么一问,王晏倒显得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如实相告。 “师弟尚未修行,至于什么吐纳练气,更是一窍不通。” 听闻此言,云中流双眸一亮,几步便跨到他的身边,一边打量,一边伸手在他身上的各处筋骨捏了几下。 “好!甚好!太好了!” 他眉开眼笑,仿佛王晏没有修行,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云师兄您这是……?” 王晏往后缩了缩身子,一脸的不明所以。 “王师弟,师兄想请你帮个忙!” 他拍了拍王晏的肩膀,满目期待地说道。 “呃……云师兄但说无妨,只要是师弟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此言一出,王晏顿时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结果惹得这位师兄来找他的麻烦,没想到对方却是有事相求。 “王师弟这是答应了?那好,师兄我可就直说了啊!” 王晏心中暗自腹诽,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呢? “那个……是这样的,师兄最近炼制出了一枚丹药,此药绝妙非凡,只是尚且不知道药效如何,所以……师兄想找一位试药之人。” 听到这里,王晏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试药之人呢,首先必须要气血强盛,体质硬朗,然后还得是完全没有修行过的寻常人,便如同王师弟你这样的,实乃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云中流的神态一本正经,如此介绍说道。 “师弟你也知道,师兄平日里不善与人交流,外门的弟子认识师兄,师兄却认不得他们,故而思来想去,也就与王师弟还算比较熟识了!” “所以师兄……是想让我做这试药人?” 王晏已然猜到了结果,心中莫名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说得好听点是试药之人,说得不好听,那不就是小白鼠么! 虽说这位师兄的名气很大,经他之手炼制出来的丹药,完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丹药不行,或者吃进肚子里爆炸了,亦或是存在着其他的什么副作用,最终受罪的可都是他呀! “师弟果然聪慧,一点就透!你大可放心,师兄对自己的道行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此丹我已自行服过,试过数次,绝无任何危险,只是师兄修行多年,故而药效并不能彻底的发挥,所以师兄才想找你一试。” “师弟只需按照师兄的方法服药,之后再告诉我自身的感受状况,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在此期间,师兄保你绝对安全。” 云中流的一张老脸上,此时洋溢着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的出尘气质。 反观王晏,却是苦着一张脸,有苦难言。 “师兄,这……不太行吧!那个……师弟还要打扫经楼,先告辞了啊,师兄不如另觅他人?” 无奈之下,王晏当即准备开溜。 您是对自己的修为道行有信心,可我对自己没信心啊! 何况我帮您试药,成功了,貌似好处全是您的,失败了,则全由自己来承受,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哎哎……师弟别走啊!有话好好说嘛!这样,只要你愿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来此不就是想要修行么?事成之后,师兄去为你向师父求情!” 煮熟的鸭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飞了,因此云中流是连忙上前相阻商量。 一听到这句话,王晏的双眸缓缓一亮,心中七上八下,纠结了起来。 第十一章 奇花 清和院,藏经楼。 王晏端坐于蒲团之上,望着手中的两枚丹药,脸色显得很不好看。 很明显,他妥协了。 对方一再保证,只要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绝对没有危险,而且此丹若是成功,自己的体质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力大无穷不说,未来数年之内,都不会再生小症小病,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右手掌心的这枚丹药,花生粒一般大小,整体呈现乌黑色,名唤乌金丹,也就是他即将实验的药。 而左手的一枚绿色丹丸,体积比起乌金丹来要更小一些,乃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丹。 据云师兄所言,此乌金丹内,共蕴含了七十多种名贵药材,另有五味灵药为引,熔炼于其中。 其药效主要是通过刺激气血,促使气血膨胀活跃,从而达到强健体质,增强力量的效果。 这本是为那些体弱多病,身软气虚之人所设计,虽说受益者是此类人士,但是试药者,却必须要体魄强健,气血旺盛。 因为只有气血旺盛,才能使药效发挥到最佳的效果,而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承受得住霸道的药力。 在此之前,云中流就不止一次的找过动物实验,几经改良,已是效果极佳,而且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但是人类的体质终究与动物不同,各种器官机构复杂无比,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他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由于兹事体大,为了避免在试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故而他特地赠于了王晏一枚解毒丹,以备不时之需。 因王晏是第一个活人试验,故而此药一成,对他的体质也是极有益处的,若是不成,是否会引发什么症状,目前则尚未可知。 药效的发挥过程,总共需要三天的时间,云中流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边,因此只是做了些交代,便让他自行依照吩咐行事。 顶多只是每日见面之时,询问一下情况,探视一下他体内的丹药反映,仅此罢了! 此外当中另有一条重要禁忌,则是他自服药时起,三日之内,必须要严格管控进食,饭菜水果皆是不能吃了,顶多只能饮一些稀粥充饥。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索性就不同意了,不过对方说事成之后,会向师父举荐于他,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动力。 只是行与不行,就全凭天意了,希望这丹药真如他说的那么神,对自己没有坏处。 午饭时分,王晏收好了丹药,先到膳食堂直接饱餐了一顿,一想到如此佳肴在未来的三天内都吃不到了,他就有些肉疼。 饭后一个时辰,王晏依照师兄的要求,以温水送服乌金丹,当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 转眼之间,一天过去了。 王晏闹了一天的肚子。 第二天过去了。 王晏感觉非常饿,难以忍受的那种。 受罪干活尚且不说,每日还得要向云中流详细的汇报感受以及状况,倒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如此一直熬到了第三天。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与以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丹房内,云中流望着王晏,仔细的询问。 “除了闹肚子,饥饿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王晏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嗯!这些都是药效的正常反应,不过不应该呀,师弟最近就没有感觉到特别地精神么?或者是身体燥热难当,完全不惧严冬寒冷?” 王晏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几乎都快虚脱了,哪里还来的精神,至于燥热感,他时常打扫整理干活,倒也不知是药效的原因,还是运动的缘故。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呢?” 见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期路线发展,云中流也是面有疑虑之色,从怀中拿出配方,又去对照药材,好一番检查研究,半晌也没弄明白原因。 “这样吧!师弟,你先去忙你的事,近期之内,一旦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立刻来找师兄知道么!” 王晏无奈,点了点头。 “那……师兄,你答应过师弟的……” 云中流挥了挥手,注意力全在那配方之上。 “你放心吧,我会找机会跟师父说的!” 见他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王晏也就不再打扰他了,既然三天药效己过,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王晏直接便到膳食堂大吃了一顿。 他也知道自己饿了这么久,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急,否则肠胃会受不了,故而还算有所收敛。 忙完了一天的杂务,夜晚回到房中,洗漱完毕,又看了会儿经书,这才沉沉的睡去。 床榻边的角落,王晏特地为长耳做了个窝,由于天气比较寒冷,所以这两个月它基本很少出门。 一开始王晏还裹着被子睡,可不知不觉之中到了后半夜,也就是最冷的时候,他反而感觉身体燥热了起来,连被子也直接踢开了。 迷迷糊糊之际,王晏翻来覆去,蓦然睁眼,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汗,仿佛掉入了火炉之中一般。 他当场从床上坐了起来,点燃纱罩灯烛,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便灌了几口冷开水,推开窗户,打开房门,一阵阵的寒风扑面而来,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得到丝毫的降温。 “什么情况?怎么会忽然间这么热?” 若不是此刻意识清醒,他甚至怀疑在做梦。 细细体会,这股燥热仿佛并不是浮现于表皮,而是由体内涌动而出,尤其是小腹以下三寸的丹田位置,这种感觉极其的强烈明显。 浑身越来越热,心跳也在加快,王晏想起了白天云中流所说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莫不是药效的副作用? 还好早有准备! 他连忙将那枚解毒丹拿出,想也不想,一口便吞了下去。 刹那之间,两股药力相抵,那股燥热之感倒是渐渐的有所平静。 只是王晏才刚刚松了口气,周身的气血瞬间翻涌,从头到脚,皮肤逐渐的转为暗红色,四肢皆是青筋暴起,一股胀痛之感充盈了全身。 肌肉迅速膨胀,王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此刻就像一个容器,若持续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撑爆。 他支撑不住,奔向门外,欲寻求救助。 怎奈脚步才刚刚迈出大门,忽然双腿恍若电击般的一阵刺痛,顿时无力,一跤摔倒了下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摔,乍一抬头,眼前的一幕却使得他惊愕无比。 无边的黑夜之中,寒风阵阵,一屡淡淡的紫色光芒,犹如萤火虫一般,随风摇曳不定,骤然映入了王晏的眼帘。 就在他的面前不远,之前依照师父吩咐,在院中置一瓦盆,盆中所栽种的那半截黑藤,不知何时,竟然开出了一朵花。 王晏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惊醒了里面的长耳,跑将出来,感应到王晏的痛苦不适,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紧接着眼见黑藤开花,异象横生,不由抽鼻子嗅了嗅,蓦然咕咕叫了两声,原地蹦起老高,欣喜若狂。 拔腿上前,来到那盆栽边上,小心翼翼的将花茎咬断,叼在嘴中,随后两步蹦回王晏的身边,将这朵花放在了他的掌心。 张开兔口,同时伸右腿指了指,示意他敢紧吃下。 王晏打量着手中之花,但见共有四片花瓣,皆呈淡紫色,花蕊中心,长有一颗豆粒般大小的果实,那萤萤的紫光正是由此而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半截黑藤,貌似拥有着解天下奇毒的功效。 那么这朵花…… 第十二章 力达千斤 王晏强撑着从地上爬起,长耳不断的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时而又蹦起老高,不断的催促着。 “你是要让我吃掉它?” 免子点头如捣蒜。 当初李长夜将黑藤赠与他时便说过,此物乃是上品灵宝,能医百病、解奇毒。 虽说种植了半年,每日坚持以朝露灌溉,时而也会松土换土,但它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哪怕是这朵花,昨日看时尚且没有任何要生长的迹象,如今却是活生生的自藤中盛开而出。 长耳拥有着辨识百草的能力,它都如此兴奋,并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将其吃掉,可见这朵花必然是了不得的灵丹妙药。 长耳总不置于会害他。 念及此,王晏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而且眼下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他再多想。 因此仰头张嘴,一口吞下。 此花味微凉、微苦,他都来不及细细的品味,便化作一股细流,已然滑落入腹。 一道淡淡的紫光,由内而外,在王晏的身体之上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归于沉寂。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王晏身上的暗红色便逐渐的褪去,翻涌的气血也恢复正常,疼痛感以及灼热感,亦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 不仅各种不适的症状没有了,甚至还感觉恍如蒸了个桑拿一般,浑身上下无比的通畅舒爽。 “此花果然神奇非凡!” 王晏心头暗惊,随即又去检查那截黑藤。 只可惜他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勘察,黑藤依旧还是如原来一样,毫无任何的变化。 如同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并不想让人知晓。 既然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索性也就放弃了,回到房中,只想着明日一早,务必要向云中流讨个交代。 自己为他试药,他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一脸的自信,可是现在呢? 如果不是那朵奇花,估计他就性命垂危了。 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他是师兄也不成。 枉费自己如此相信于他,没想到却反而差点丧生在自己师兄的手里,虽说化险为夷,但无论如何,这心中还是有些怨气的。 …… 次日清晨,王晏早早的便在丹房院子里等着,云中流一来,他便将昨晚的遭遇一股脑的吐露而出,大有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竟有这种事情?” 闻言之后,云中流也是极为震惊,倒也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连忙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同时运用真元之气,检查他体内的气血反应。 不消片刻,云中流忽然收功,哈哈大笑。 “恭喜师弟呀!因祸得福,此药成了。” 这一句话,说得王晏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师兄!师弟昨晚可是历经了生死劫难啊!怎地不是丹药失败,反倒是成了呢?” 王晏面露疑惑,问道。 “唉!说来也怪师兄急于求成了,我想应该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导致丹药的发挥有所延期,这才使其在预测的三天之内没有见效。” 云中流一张老脸之上,满是惭愧之色,见王晏似乎还有所疑惑,索性继续解释道。 “由于药效延期,而在此期间,王师弟却破了禁忌,摄取了大量的食物,致使丹药在运行的同时,速度是平日的三倍之快,以王师弟的体质,原本硬扛过去,按理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他说的轻描淡写,王晏心中却不禁揶揄了一声,我只是一介凡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本是丹药发挥的正常反应,可王师弟却将此当做了副作用,从而服下了解毒丹,因此解毒丹不仅无效,反而会充当催化物,使速度更快,若不立即化解药力,怕是将会暴体而亡。” 听他说完,不仅仅是王晏感到心有余悸,就连云中流自己,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 还好上苍保佑,王师弟目前安然无恙,否则他名誉尽毁没关系,因此而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只怕此生他都难以原谅自己。 “对了!王师弟,话说你是如何化解掉如此霸道的药力的?” 对于王晏的平安无事,虽然他感到很庆幸,但同时又有些不解。 若无似他这般的练气修士,亦或者是上品灵药相助,怕是很难将其迅速的化解。 关于那朵奇花的事,王晏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毕竟种植黑藤是师父让种的,自家师兄弟也没有那个必要,只是八个多月的灌溉,换取奇花救下自己一命,仿佛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 对于此,云中流大感惊讶,虽然后来跑去好生的探查了一番黑藤,无奈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黑藤坚硬无比,一般的刀斧都砍不动,如果不是王晏阻止,他甚至都想连根拔起带回去研究。 却说当日,得知乌金丹在王晏的身上实验成功,云中流是急不可耐地就拉着王晏出门,说是要好好的验证一番成果。 虽然丹药还需要有所改进,但如今既然阴差阳错的成功了一例活人试验,他显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因此路上一边走,云中流一边向他解释。 他曾以猿猴试药,药成之后,猿猴能双手举起上百斤的重物。 如今王晏试药成功,不出意外,也应当力大无穷才是,只是不知能够达到何种程度。 王晏自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听他说完,心中只是有些半信半疑。 他稍微握了握拳,只听得指节咔咔作响。 两人径直来到后院,这里是膳食堂的厨房,周围堆满了水缸以及干柴。 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尊极其庞大的石磨。 “王师弟,此石磨重达三百余斤,你不妨姑且试试,看能不能举起来!” 云中流倒不含糊,一开口就是三百多斤。 王晏以往上山打柴,最多也不过只是挑个上百斤,眼下面对这三百多斤的石磨,也不知能否挪动。 “去吧!试一试!” 云中流面含笑意,显得极度的自信。 来都来了,王晏也想求证一番,因此撸起袖子,大步上前,伸出右手轻抵住石磨边角,运力一推,这偌大的石磨竟然应声而动。 也就是这一推之下,王晏心忖,这石磨怕不是塑料做的,怎么会如此没有分量? 不过随即他就恍然过来,并不是石磨变轻了,而是自己的力气,较之以往,不知增长了多少倍。 有了心理准备,王晏连架势都懒得拉开,双手直接抱住了石磨的两侧,离地之后,以单掌抵住其中心部位,轻描淡写,便高举过了头顶。 三百多斤的石磨,单手举起,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吃力,王晏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尚有发挥的余地,还远远没有达到力气的尽头。 这一幕,明显也在云中流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王晏能够双手举起来,甚至是抱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单臂举过头顶,倒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既没有学过武艺内功,也没有修行炼气之法,能做到这一步,足以令人感到震撼。 “真是神力啊!王师弟,没想到我这丹药,在你身上竟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功效,也不枉我费尽心血的去研究啊!哈哈哈哈……” 云中流捻须颔首,神态尽显满意之色。 王晏将石磨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心中既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欣喜。 莫说这区区三百来斤,就是五百斤,乃至上千斤,他感觉现在的自己也完全可以一试。 第十三章 士子大会 习武之人可修内功,力达上千斤轻而易举。 纵是现代的某些大力士,拉火车拖飞机,亦不再是什么传说。 但是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讲,却是难如登天。 如今王晏不过数日之间,便以寻常凡人之体质独臂举起三百多斤的石磨,力量之强,可谓人世罕见。 事实证明,这云中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数十年来,此人炼丹成痴,可以说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其中,有些师兄弟们甚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做“丹痴”。 除了师父传授的现存丹方,他早已是滚瓜烂熟,便是一些早已失传的丹药,在他的摸索之下,也还原出了不少,而且大部分皆以应用于世,造福一方。 就比如这乌金丹,便是由一本残缺的古籍中还原而出,研究了有一年左右,配方炼制、药力效用,早已不知道实验过多少次。 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的成功。 实际上乌金丹所面临的顾客,多为富贵之家,平日里缺少运动锻炼,终日与酒色为伍,被掏空了身子的公子老爷,自然体虚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不过若是有了乌金丹,一粒下去,气血翻涌,准保重振雄风,较之一般的壮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体弱之人,气力增长个上百斤不成问题,体壮之人,便如王晏一般,两三百斤也不在话下。 当然了,丹药终究只是外在辅助,主要是通过激活气血,达到健体强身地目的。 若服药之后,仍是我行我素,不知自律锻炼,那么气力终归还是会消失的,如此待到气血亏败之际,纵有神药在世,亦是回天乏术。 乌金丹的效用,最多只能使王晏增长三百多斤的力气,但是如今他的自我感觉,明显还远远不止如此。 较之以往,不仅仅是力气方面有所增加,更兼耳聪目明,便连记忆能力也是大有提升,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身体多出来的这些庞大潜能,他心知定然与那朵奇花脱不了干系。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兜兜转转,便又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以来,王晏没有丝毫的放松,除了日常的清扫任务,空闲之时,他便会锻炼体质。 既然拥有了良好的基础,自然不能白白的浪费,为此,他还特地找几位内门的师兄要了几把石锁,没事时便会拿来练上一练,打磨气力。 任谁能够想到,他这看似不甚强壮的身体之内,所蕴含的力量却是骇人听闻。 师父没有准他修行,故而谁也不敢传他修行之法,不过修行归修行,跟练武可没什么关系。 所以在此期间,他特地找到了李胜,软磨硬泡之下,自他那里学来了一套拳法,使得这浑身不下千斤的气力,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有了学武的想法,碰上那尸变一事之后,也让他明白了许多。 自己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师父身上,既然目前他不肯传授修行之法,那么本身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多少也要想些办法来自保才行。 虽说武道对于妖魔鬼怪作用不大,但万一碰上了,好歹还能挣扎一下,不至于束手待毙。 只是这前三个月来,首先李胜刚刚步入修行正轨,正是筑好基础的重要时刻,不能受到打扰,再者他也沉浸在经书之中,所以这才给耽搁了。 好在现在学起,倒也不迟。 拳法套路很简单,刚猛霸道,总共八招。 据李胜所言,这套拳法传自庸州虎形拳,乃是出自名家秦老拳师之手,名为“黑虎八打”。 剪、扫、扑、顶、盖、抓、戳、吼。 字亦是诀,每一招都对应着一道诀,除了最后一招,前面的七招,招招都足以致命伤残,可谓是凶狠无比。 两个月的时间,不敢说得心应手,但王晏敢说,寻常大汉来个五七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之前与李胜切磋,套招的话,他能走个十余回合不落下风,纯拼气力,李胜受不了他一掌。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绝对的力量,克制一切花里胡哨。 老道士云游天下,时间是说不准的,有时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也有的时候不过半月便归。 此次外出云游两月有余,便已然回山。 三日之后,召集全观弟子聚于正殿,将此次云游之际所经历的事情,以及从中感悟出来的道理,尽数传与了众弟子们听。 乍一看上去,场面着实恢宏,可在王晏的心中,这实际上就跟听讲座没什么两样,若是结尾处再来个听懂掌声,就有成功学大师那味儿了。 虽说如此,但他却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听着。 一个时辰之后,讲座完毕,众弟子们接连退去,该干活的干活,该练功的练功。 王晏起身正准备走,然而那老道却忽然开口。 “王晏,你且留下!” 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云中流师兄,面含微笑的朝着他点了一下头,王晏的心中恍然大悟。 想来是他兑现了承诺,在师父的面前特地举荐了自己。 一时之间,王晏又惊又喜。 “师父!” 王晏躬身行了一礼,神态恭敬。 “你上山之前,曾是秀才,如今入我道门半年有余,不知这圣贤诗书,尚且可还记得?” 虽然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问,但王晏还是做出了回应。 “师父容禀,弟子十载寒窗,原是元牧五年的秀才出身,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所读过的圣人文章,诗词歌赋,倒是尽皆牢记于胸。” 原来的王七虽然贪吃懒做,倾慕仙道,但因为受到家族熏陶,故而也读过不少书,甚至是中了秀才。 只是分家之后,无人管束,方才任性妄为起来。 “嗯!如此甚好!” 老道士点了点头,双眸精芒一闪,仿佛能将王晏彻底的看穿一般。 “过些时日,府城的崂山学宫将要举行士子大会,为师曾与学宫的一位院长有些交情,如今他特地相邀为师前去参加,你既精通诗书,不妨与为师同去,也好拓宽眼界,见识一番,你看如何?” 王晏原本以为自己修行有望,没想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过纵然如此,他的心中依旧是十分的欢喜。 师父既然肯带他出去参加那什么士子大会,显然对他已是有所看重。 不管怎么说,收获还是不小的。 “弟子全凭师父吩咐!” 王晏欣然答应下来。 这可是个与师父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如今光明正大的摆在眼前,他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住。 “既如此,你便好好的去准备吧!出发之际,为师在另行通知于你。” 老道语气和蔼,对此显得颇为满意。 第十四章 山贼 崂山学宫的士子大会,每一次的召开都是极其的难得,因为主办方不仅仅只是学宫的内部人员,更有朝廷贵胄的参与,端的是盛大无比。 主要的目的,一来是为了检验学宫内的士子们,所学的本领如何,以便于选举人才,着重培养,万一被哪位贵胄看中,更可一步登天。 二来也会有其他学院的士子,以及民间的文士高人,到场交流切磋。 崂山学宫的扛把子是宫主,二把手是老夫子,其下分有盛法、盛书、盛术、盛政四院。 现任盛书院院长,便是与老道士有交情的那位,此人曾是一方名士,富甲一方,乐善好施。 多年前老道士云游之际,道观有弟子炼丹失火,不慎烧毁了大部分建筑,还是这位仁兄慷慨施以援手,这才助其重建道观,渡过难关。 如今多年未见,或许是院长想见见老朋友,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故而才发出了邀请。 只因有着这么一段渊源,此次的崂山学宫之行,老道士自然也是不好不去的。 原本他并没有要带弟子前去的意思,毕竟只是见见老朋友,不日便回,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怎奈云中流在自己这儿举荐王晏,又说了这几个月他研读经书的各种事迹,老道方才想起此人。 想想至今也有八个多月了,此人竟如此不惧艰苦磨练,原本贪吃懒做的性格亦是烟消云散,仍然未有退意,看来求道之心着实坚定! 既然如此,倒不如带他同去,借此机会为他增长一番眼界,同时还能磨练他的心性与处事能力,这些对于他将来的修行,都是大有益处的。 此次的士子大会将在七日后举行,由于路途遥远,所以王晏师徒两人,领先三天便已动身。 至于长耳,王晏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并答应回来之时,会给它带好吃的,这才让它留在了山上,并托师兄加以照料。 正值阳春三月,人间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以老道士的神通,只要略施法术,转眼间便能到达目的地,但有王晏跟着,他自然不能如此便宜了这个徒弟。 因此这一整段山路,全程都是步行。 自道观出发,沿着崂山支脉往西,直到现在,一连翻过了两座高山,穿过了三座山谷。 老道士悠闲前行,右手持着拂尘,左手则负于身后。 说来也怪,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他的道袍上竟没有染上半点灰尘,而且丝毫也看不出疲劳的样子。 反观王晏,虽然这几个月习武强身,但一连走了这么久的山路,难免还是有些吃不消。 此刻的他也是一身灰色道袍,背负着一个包袱,右手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木棍,充当拐杖。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将山道上的两道身影渐渐拉长。 “徒儿,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你也累了,下了这座山,便找地方歇息吧!” 老道士一边赶着路,同时开口提了一句。 这一段的山路倒是平坦,并不陡峭,因此没有那么难行,王晏也总算是能够喘口气。 “是!师父。” 应了一声,王晏拄着拐杖,疾步赶上。 幽静的丛林之内,繁茂的巨树将最后一缕阳光也尽数遮挡,使得整条道路昏暗无比。 “呀……呀……” 一声老鸦长鸣,惊起无数飞鸟,扑腾着翅膀迅速飞离枝头。 道路两侧灌木丛生,周围枝叶笼罩,倒映下来的树影更是犹如鬼魅,山林之间,略显阴森。 若是他一个人行此山路,又适逢夜幕降临之际,指不定会有所畏惧一些毒虫猛兽,乃至是山精野怪。 不过有师父在此,一切的危险,都将不再危险,而且眼下他面临着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饿。 “呔!” 王晏正埋头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此路……” “呸!守了一天了,守到两个穷酸道士,真他娘的晦气!” 三五道人影,凶神恶煞一般,自道旁的灌木丛中飞跃而出,个个以黑巾蒙面,手持刀兵,身强体壮。 为首一人,看清楚了他们的穿着打扮,连最基本的行话都省了,开口就是一阵唾骂。 原来是碰上山贼了。 王晏反应过来,心中倒也未起什么波澜。 区区山贼,何足为虑! 就算来个妖怪,不是还有师父撑着么? “无量寿福!几位好汉有礼了,我等师徒二人下山访友,并无什么财帛,还望几位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他日定到山头拜谢!” 见了这几名山贼,老道士不慌不忙,上前打了个稽首,语态客气的道。 “哼哼!道长言重啦!既是下山访友,又怎会不带盘缠?爷们儿这都守了一天了,总不能白守,放你们过去可以,不过得把那包袱留下。” 对此,他们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了,若是遇着一般的路人,哪里还会如此废话,直接上手就抢了。 只因这行走江湖,有三类人不能招惹。 一是和尚道士这类的出家之人,二是佩戴兵器的穷书生,三是满处乱跑的疯叫花子。 这个禁忌,他们自然清楚,故而是能不触犯就不触犯。 怎奈今时不同往日,几人一连蹲了好几天了,一只肥羊都没逮到,心头自是憋着一股怨气。 现下好不容易蹲到了两个人,就算是大雁想要从此飞过,那也得拔几根毛下来。 见他们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老道士望了望王晏,一副让他好自为之的模样,随即大步迈出。 “好汉!包袱在我徒儿那里,你们大可以去问他要,至于贫道,还请几位通融则个!” 此言一出,为首的山贼愣了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老道士看来也是怕死的啊! 大难临头各自飞,别说是师徒,就算是亲生兄弟,在危难之际,也只会选择先保全自身。 这样的事情,世间还少么? 他伸手在老道士的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搜出来,使个眼色,身后的几名壮汉让开了道路。 “滚吧滚吧!碰上你这贼道算老子倒霉。” 老道士道了声谢,又回望了王晏一眼,面上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沿路离去。 “小子,你师父已经不管你了,识相的就赶紧把钱拿出来,免的哥几个亲自动手。” 为首的壮汉单刀一挥,直指王晏。 就算老道士惹不起,那么小道士还惹不起么? 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能与他们五人抗衡? 这一幕,王晏倒是有些没想到。 师父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为人师表,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啊! 在众弟子的眼中,师父向来是高不可攀,神秘慈祥的形象,真想不到竟还有如此的一面,果然是人越老心越小么? 虽说只是些普通山贼,自己完全能够应付得下来,但他如此淡然的离去,对结果仿佛是了然于胸,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难道说这是师父故意留给他练手的? 稍一回想他那道笑容,这种可能性倒是挺大。 不过无论怎样,包袱总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练了这么久的拳,正愁没地方施展,不管是什么缘由,如今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可谓是天赐良机,岂可放过? 目光打量着这几名山贼,王晏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紧接着,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 这老道士仿佛能预知未来似的,说下了山有地方打尖歇息,路边还真的就有一家客店。 眼下已经是上了官道,南来北往的车马很多,远处也能依稀的看到村庄,沿着官道直走,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能抵达清江府的附属县城。 天色已晚,客栈周围挂了不下五六个灯笼,致使方圆数丈之内都亮如白昼,足见其底蕴深厚。 “卧龙客栈!” 临近门前,王晏打眼一瞧,只见一旁的旗幡之上,赫然书写着这么四个大字。 只因此地唤作卧龙坡,店名也是由此而来。 整座客栈规模庞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看上去倒丝毫不亚于县城里的一品酒楼。 客栈左侧,一株大柏树傍墙而长,枝干曲折延伸而出,繁茂的树叶随风飘摇,端的是夏日能乘凉,冬日可避寒,而且树上也挂了两个灯笼。 “名字倒是挺有意境!” 王晏如此想着,眼见得师父已经走了进去,他也不再犹豫,迈步便进入了客栈之内。 环视一周,但见其内部的布置,可谓极其的整洁雅致,四处的墙角燃着油灯,墙边则安置有盆裁,花艳叶绿,茁壮无比,一看就是施加了上好的肥料。 大堂之中的桌椅板凳,摆放的亦是井井有条。 有几桌已然坐满了客人,看样子像是路经此地的商贾,此刻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无量寿福!” 老道士率先开口,诵了一句。 “哟!二位道长有礼了,是要住店吧!本店尚有上房,不知二位道长是否考虑?” 一人来高的柜台里面,一名红衣妇人浓妆艳抹,正拨弄着算盘,闻得此声,连忙笑靥如花的抬头施礼,一边迎接,一边介绍推荐房间。 “店主无需麻烦,随便来两间客房就行!” 老道倒是简洁明了,直截了当的回道。 “好嘞!猫头,带二位道长去里院房间。” 妇人朝着里面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喊了一声,顷刻之间,一名年轻的伙计上前笑脸相迎。 “二位道长且请,可要吃些什么?” 这伙计头前领路,躬身客客气气的询问道。 “来些素食,外加两壶茶水便可!” “行!还请二位道长稍等片刻,不一会儿小的就送到二位房里。” 至始至终,王晏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毕竟有师父在此,师父不问话,也轮不到他来多嘴。 这既是规矩,也是礼数。 那伙计引着二人进入里院,沿着青石小道,绕过假山,径直前往客房。 王晏落在后面,未走几步,忽然从左侧滚来一个大冬瓜,差点便碾中了他的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长别见怪啊。” 一名小厮迅速赶来,将地上的冬瓜捧起,一边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一边大步的往回赶。 王晏扭头望去,只见院子左侧的墙角边,摆了不下数十个冬瓜,几名小厮正一个一个的往厨房搬。 没有过多的在意,王晏紧随师父而去。 而就在他们刚刚经过之际,院中假山之后的侧门被人推开,几名壮汉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王晏适才驻足之时,背影面貌恰好被当先进入的壮汉看到,顿时面露惊愕之色,藏身假山之后,直到见他们离开,这才敢现身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呀!” 这壮汉满脸横肉,眉目之间充盈着一股煞气,身宽体胖,乍看之下,好似一尊门神。 “二爷,那鸟道人住到咱们店里来了,这仇可不能不报啊!我立刻集结兄弟,赶过去把他给剁了。” 身侧一名麻子脸,此刻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二爷,咱们好心不伤他的性命,反倒是吃了他一顿拳脚,这口气兄弟们咽不下!” 又一人跟着附和道。 就在这时,之前那带路的伙计原路返回。 被称作二爷的壮汉一把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二爷回来了!” 见了此人,伙计不仅不惧,反而很是恭敬。 如同做贼心虚一般,双眼在四周环顾一圈,随即拉着几人隐于假山之后。 “二爷怎能公然露面?近几日风声正紧,若是被那眼尖之人看了去,免不了又有一场麻烦。” 这小二一番提醒,随后见了他们身上的伤,心中也是有些讶然。 这位张二爷素来身手不凡,而且为人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干,怎么今日看来,竟像是阴沟里翻了船,吃了大亏。 “猫头,二爷问你,方才过去那两个道士住哪间房?” 没有理会他的话,张二爷直接出言询问。 “老的人字号乙房,年轻的在对门,丁房。” 对此小二倒也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 “好!他们可曾要了什么吃食?” 壮汉再度发问。 “一些素食,两壶清茶!二爷对这两个穷酸道士如此上心,莫非是结下了梁子?” 此情此景,店小二的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这梁子可结大了,猫头,你看看兄弟们身上的伤,全是拜那贼道人所赐,若不杀之,难以平消兄弟们的心头之恨。” 麻子脸一阵愤愤不平,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大姐今日可是盯上了好几头肥羊,就等着二爷回来开涮呢!二爷倘若因此误了大姐的事,怕是大姐会很不高兴啊!” 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猫头也是有些为难,甚至直接将话挑明,以做暗示。 “放心,老大的事儿绝不会误,但我等兄弟的仇也不可不报,猫头,一会儿你弄些嗨嗨的迷子掺在茶里,尤其是给那年轻道士的,多加点量,待将那两个鸟道人麻翻,我等再冲进去,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准保利索省事!” 张二爷面露一丝阴狠的笑容,说完之后,周围的几人不由纷纷叫好。 那年轻道人拳法平平,只是力大无穷,他们几人根本抵挡不住。 至于老道,并未出手,也不知是否会武。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任你英雄盖世,也难逃那奸佞小人的一碗蒙汗药! 虽说打他们的是年轻道士,但这两人既然是师徒,正所谓斩草要除根,小的杀了,老的难道还能留么? 相处了这么久,猫头深知这几位爷的秉性,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事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他们是难逃一死,而自己也只能依言照做。 “行吧!二爷等我消息,我这就去办。” 说着,猫头绕出假山,快步的离去。 第十六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猫头将饭菜送来之后,王晏也不拘谨,甚至都不等他离开,当即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至于那老道士,则是打了一会儿坐,这才开始进食饮茶。 如此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功夫,两人的房间里便已经熄了灯。 从药效的发挥程度来看,时间上也差不多了。 张二爷率领着一众好汉,自己一队,麻子脸一队,个个手持刀斧,蹑手蹑脚地摸到了两人门外。 猫头以送热水为由,先是敲响了王晏的房门,然而无论他如何敲,里面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张二爷伸手蘸了一下口水,捅破一边的窗户纸,打眼瞧去,房间里漆黑一片,好在院子里的烛光映射而入,昏暗之际,只能勉强的看个大概。 床榻之上,一个人背对着房门,似已睡熟。 “机会来了,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 张二爷沉声说毕,朝着对面的兄弟打个手势,两拨人同时行动,以匕首插入门缝,挑开门栓,挥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人字号丁房,也就是王晏的房间,三五名壮汉如狼似虎的冲将进去,摸到床边挥刀便砍,只觉得如砍瓜切菜一般,无比的顺利。 一刀砍下,直接到底,鲜血溅了满身。 床上的人都来不及惨叫,便当场命丧九泉。 “呸!敢惹老子,这就是下场!” 估摸着已经将王晏砍成了七八段,众人这才停了下来,张二爷唾骂一声,随后让人掌灯。 烛火一亮,眼前所见到的一幕,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大为惊愕,张二爷原本满脸得意的神色,此刻也是渐渐的变得犹如死灰一般。 只见床榻之上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个大冬瓜。 冬瓜已经被他们砍得稀碎,一块一块的散落了满地。 “怎么回事?这……这是什么回事?” 众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隔壁的麻子脸也已率人跑进了屋中,满脸的惊慌失措。 显然他那里遇到的情况,与此处是一样的。 “不可能啊!我送饭菜的时候还明明是两个大活人,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这儿盯着,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怎么会忽然变成了冬瓜呢?” 猫头也是彻底的懵了,怎么也想不明白。 “娘的,见了鬼了!” 他分明看见床上躺着的是个人,如今却变成了冬瓜,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说房内太黑没有看清? 张二爷此时,仿佛也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先去找老大,把老大那边的事儿了结了再说,这两个贼道若是逃了,便算他们命大,若是还没走,咱们再细细的跟他们算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气愤,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们做山贼拦路抢劫,开黑店杀人越货,为的不就是钱财二字么,总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放弃发财的机会,孰轻孰重,那还是分得清的。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毕竟人都找不到了,还报什么仇,倒不如先干正事要紧。 因此纷纷紧随着张二爷,直往外堂走去。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天字号上房楼梯底下,之前柜台里面的那名妇人,也就是这家店的店主,眼下身边聚着三五人,手持刀兵,正在等候着张二爷。 片刻之后,双方会合,早已是心有默契。 今晚来了一伙商队,两辆马车,各绑了一个大箱子,甚至还请了镖师一路护送。 他们潜人偷偷的看过,镖箱里全是金银财宝、丝帛绸缎,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那两名商贾不足为虑,只是这四五个镖师,看上去都不好惹,并且也足够谨慎,吃饭喝水都会以银针试毒,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敢进食。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钱财既然已经被贼子给惦记上了,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因此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蒙汗药迷烟什么的,全都派上了用场,这才总算是将几名镖师搞定。 如今时机成熟,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擒贼先擒王,领头的镖师就在上面那间屋子里,一会儿老娘先进去结果了他,其余的趟子手便交给你们解决,记住,动作要快,要狠!” 那妇人一通交代下来,一看就知道这种事情没少干,显然是混迹江湖的老手。 “老大放心,准保一个也跑不了。” 张二爷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应道。 “上!” 一声令下,妇人持刀率先上楼。 “嗖嗖嗖……” 然而那妇人才刚刚上到二楼,尚未展开行动,忽然不知从哪儿飞出来几根麻绳,转眼之间,便将她绑了个严严实实。 “当啷”一声,手中的刀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些麻绳就仿佛自己拥有生命一般,浮起于半空之中,找准目标,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剩下的壮汉贼人,便全部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毫无反抗的能力。 “砰砰砰砰……” 数声闷响,二楼的房门齐齐拉开,四五名健壮的镖师手持兵刃冲出,将这伙贼子团团围住。 “果然是黑店!老子差点儿着了你们的道。” 一名黑胡子镖师望着这一幕,尚且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不免又使得他气愤填膺。 张二爷等人,现下是又惊又疑,不明所以。 老道士与王晏,此际缓缓的自二楼某间上房内走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名身材富硕的中年男子。 “你们这些贼子,谋财害命,当真是可恶至极,罪不容诛,此番若非仙师出手搭救,我等岂不平白被你们害了性命!” 楼上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是你!是你这妖道坏我好事!” 乍见此幕,张二爷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尔等枉顾人命,屠戮生灵,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栽在贫道的手中,尔等也并不冤枉。” 老道士神色严峻,出口斥责道。 “陈镖头,这本账簿,乃是收纳着他们作恶的罪证,贼子可恶,便劳烦各位送去官府吧!” 王晏此刻迈步上前,经由师父指点,将从暗格之中搜出来的罪状,交到了那黑胡子镖师的手中。 眼前得这一幕,吓得那妇人是冷汗直流,满脸的惊愕之色,意乱心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道士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她藏在床下暗格中的账簿都找了出来,就仿佛早已知晓一般。 她们的计划行动,甚至是一切,似乎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若是没有这本账簿,就等于没有证据,纵然是到了官府,只要拒不认罪,她就有法子打通关系。 届时减轻罪行,乃至是重见天日,皆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今证据确凿,那可就谁也救不了她们了。 第十七章 贺才子 旭日初升,春风和煦。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 王晏驾驭着马车,老道士则端坐于马车之上,双眼微闭,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修行。 这是那两位富商,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分出一辆马车,给他们充当脚力。 黄白之物,老道士也不肯收,口头感谢又显得不够诚意,无奈只能以马车为礼,聊表心意。 由于这辆马车原本是驮箱子的,所以并没有车厢,无非只是几块木板搭在上面,仅此而已。 不过纵然如此,有也总比没有要好。 老道士精通望气之术,预测吉凶祸福自是极准,遇抢劫、住黑店、遭暗算,以及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已是拿捏于股掌之间。 贼人那边还没行动,自己这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区区凡人,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 故而化冬瓜为身躯,联合镖师,将其制服。 经此一役,卧龙客栈可算是出了名。 甚至有些好事者还编出了顺口溜。 大树底下卧龙坡,客人哪敢从此过?杀人越货不眨眼,谋财害命活阎罗! 一时之间,传遍了周围的村镇县城。 原来张二爷这一伙人,前身乃是绿林中有名的盗匪头子,只因山寨被官兵攻破,手下的弟兄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剩他们几个逃了出来。 之后隐姓埋名,以劫掠所得的钱财,在卧龙坡开了一家客店,并借此为掩护,明地里干着正经营生,可暗中却依旧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张二爷带着残余兄弟,明面上作案,一开始他们只是在官道上拦路抢劫,后因被人告到了官府,风声正紧,这才不得已转战山中。 加之有客栈打掩护,官差一来,他们便闻风而藏,连影子都扑捉不到,更别谈其他的行动。 那妇人是原来山寨扛把子的媳妇,开了客栈之后,便充当暗手,一来探听消息,掩护明面上的兄弟,再者若是碰上有钱的主儿住店,一不做二不休,蒙汗药麻翻了便一刀宰杀,夺取钱财。 尸体剁碎了埋入花盆菜园,当作肥料。 碰上王晏他们之前,客栈已经开了几个月之久,在此期间,究竟有多少人死于他们之手,便可想而知。 如今案子一破,害人的贼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往来的百姓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皆大欢喜。 有了马车,赶路就方便多了,虽然王晏临时学来的驾驭之术尚不纯熟,好在问题不大。 一路西行,转眼又是一天。 直到第三天正午,他们才总算是赶到了清江府的府城之中。 终究是府城,不仅规模宏大,建筑成群,而且南来北往的行人众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放到现代,那也就是一省的省会。 崂山学宫居于府城的西城区,只因有着这么一座全天下都出名的学府,城中百姓潜移默化的受其影响,故而无论男女老少,基本上都能背诵那么几句诗赋。 就连性情方面,也都带了些读书人的斯文。 街道上随处可见儒衫打扮的文人雅士,道路两侧的某些客店商铺,取的名字亦是极其文雅。 按老道的意思,士子大会明天才开始,所以他们打算,先到崂山学宫的附近找家客栈住下。 马车避开人流,沿路行驶,直奔西城区。 “快看,是贺大才子的马车。” “江南第一‘诗俊’贺大才子到了!” “贺大才子,我辈楷模呀!” 正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不少路人不由纷纷驻足观望,人流顿时涌动起来。 一些身着儒衫的书生尤其疯狂,拔腿便朝着与王晏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避免冲撞行人,王晏只好拉住了马匹,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极其豪华的紫檀香车,正由他们的后方缓缓驰来。 车厢的垂帘正中,赫然绣着一个“贺”字。 左侧的窗帘撩起,一名面貌俊秀的年轻人,笑意盈盈,朝着外围沸腾的人流打着招呼。 马车路经某座青楼,楼上楼下的姑娘们齐齐发出尖叫。 什么“贺公子我爱你”、“贺公子我要嫁给你”种种之类的话语,几乎震破了王晏的耳膜。 “让开让开!贺公子是来参加士子大会的,诸位若想瞻仰贺公子的风采,大可等大会过后不迟!” 几名衣着华丽的侍从,一边挡着周围的人流,以免有人冲撞了贺公子,一边头前开路。 “让开让开!前面的马车。” 片刻之后,紫檀香车临近王晏的马车,其中两人当先迈步上前,朝着王晏便大声的喝斥。 王晏不得已,只好暂且将马车拉到道路一旁,为他们让路。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虽未计较,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什么人啊?好大的阵仗,估计都快赶上县官了吧!” 望着那紫檀香车逐渐远去,王晏不禁揶揄了一声。 “小道长,话可不能乱说啊!此人倾慕者众多,若是被听了去,只怕你就有麻烦喽!” 旁边一名卖菜的大爷,手中敲着烟杆,面带笑容,好意提醒着王晏。 王晏望了望那老者,随即打了个稽首。 “老先生有礼了,敢问此人是何人物?如此左拥右簇,大摆阵势,真是好大的威风。” 既然老者提及,王晏索性也就问个清楚明白。 “呵呵呵!小道长,此人的来历可不简单呐!他乃是江南有名的风流才子,名叫贺怀良,尤擅诗书著作,年纪轻轻,已是才名远播啊!” 老者干笑了几声,一边往烟斗里塞着烟叶,一边解释说道。 “难怪!” 王晏恍然大悟,心中若有所思。 “王晏,怎么不走了?” 车上的老道睁开双眼,开口催促了一声。 “是!师父,马上就走。” 朝那老者道了声谢,王晏驾驭着马车,回归道路中央,沿路离去。 较之城内的其他地方,西城区可谓是另有一番风景,街道上行走的人流之中,大部分衣着光鲜亮丽,打扮儒雅随和,自有一股文人气质。 沿街另有不少的书生往来,有附近其他书院的,也有崂山学宫的士子。 行为举止,可谓是儒雅秀气异常。 眼下士子大会开展在即,各地的文人雅士亦是先后赶到,再加上一些凑热闹的,以致于学宫附近的客栈酒楼,基本上是人满为患。 王晏一连换了三家客栈,竟然都已经客满。 由此可见,此次的盛会是何等恢宏壮阔。 第十八章 麻烦上门 松风观位居西城区翠叶湖畔,距离崂山学宫不算太远,兼之地理位置恰到好处,周围风景宜人,环境清幽,连着这一脉香火也是颇为旺盛。 崂山学宫附近的几家客栈,已经是住满了人,因此王晏他们只能往远处去住店,怎料途中恰巧碰到了这么一座道观,也就索性住了进来。 正所谓天下道门一家亲,他们说明来意,进完香火,观主便令弟子为他们安排房间去了。 用完午饭,休息了片刻,老道士递给王晏一张回帖,并让他即刻送至崂山学宫,以便于为明日的士子大会做好准备。 本次大会召开的时间,总共有三天,期间的主要内容是学宫内部新晋弟子考核、外来书院弟子切磋,最后则是各地文人名士的交流会。 来客遍及五湖四海,除了学宫内部特地发名帖邀请的,更有一些不请自来的文人雅士。 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大都是奔着大会的第二项,而这才是本场大会的重头戏。 与其说是书院弟子切磋,倒不如说是比赛更为贴切一些,因为在切磋中出众者,不仅有可能会被朝廷贵胄看中,更会得到崂山学宫亲授的名衔。 就比如那位江南才子贺怀良的名衔,号称“诗俊”,仅仅就这么两个字,带来的声望以及收益那是极大的。 更何况他的名衔还不是崂山学宫所授,而是四大书院之一的青藤书院所传。 一旦这玩意儿弄到手里,出名只是小事,往后更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乃至科举入仕,较之一般的读书人,也将多出几分无法比拟的特权。 由于此次士子大会非同小可,故而大会一旦召开,各路名流齐聚,城中各地亦不乏有附庸风雅之人前来观摩。 为了保证大会的秩序,避免有小人趁机入内捣乱,所以崂山学宫对各路来客都进行了登记认证,从而划分区域身份。 有请柬的宾客一类,有书院或官府认证的参赛文人一类,外邦名士一类,纯属观摩看热闹的一类。 其中受到邀请的宾客,在大会开展之前,需持回帖一封呈至学宫,确认人已经到来之后,方才会安排所属的区域以及身份。 宾客的身份大致分为两种,一种为评师,专门为各路士子的切磋点评,另一种则是观礼宾客,相当于是特邀嘉宾。 虽说大会明天才开始,但今日门前,就已然聚拢了不少的人,有递交回帖的,亦有官府人员出入其中。 学宫的外围搭设好了各种防护用具,里面的场地也已经布置完成,乍一望去,不由得便使人肃然起敬。 王晏呈交回帖之后,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内部人员印证完毕,恭恭敬敬的回赠了他两枚刻有崂山学宫标志的木牌。 木牌的正中,皆刻有“首席宾客”四字。 往后三天,这两枚木牌都将发挥出其特有的作用,不仅仅可以用作出入学宫的证明,更可享受学宫内的一切伙食以及娱乐待遇。 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事情,王晏不再逗留,沿路便朝着松风观走去。 身旁人来人往,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空气中弥漫着酒楼的酒菜香味,令人忍俊不禁。 回想起前世的城市,王晏心中不由一阵感概。 “哗啦啦……” 行至一座高楼门前,一张宣纸蓦然从天而降,被风吹得直接贴到了王晏的脸上。 王晏视线受阻,本能性的伸手拍下,倒也没有太过于注意,纸张落地,他顺势一脚便踏了过去。 “站住!” 未走两步,忽然自身侧的酒楼内冲出数名衣着华贵的儒生公子,不分缘由,当即将他团团围住。 “哎呦!贺公子的诗啊!如此妙作,竟遭俗人践踏,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当中一名锦衣男子迅速上前,将方才被王晏踩了一脚的纸张拾起,小心翼翼地拭去灰尘,满脸的心疼之色。 “你这道士好生无礼,竟敢侮辱贺公子的诗作,来人,将他带上去,向贺公子赔礼道歉!” 一名青袍儒生怒视王晏,一声令下,尾随在他身后的两名仆从立即上前,出手便押住了王晏的胳膊。 王晏尚且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毫不讲理,上来先是一通指责,接着就让他赔礼道歉,自己这是得罪哪位大人物了? 虽未搞清楚状况,但他们既然要动用武力,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因此双臂发力一挥,两名侍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一麻,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敢问阁下,小道犯了哪门子的王法,竟惹得几位如此气愤,还要对小道动武,难不成仅仅就是因为踩了一张废纸?” 他功夫一显,倒是使得这帮公子哥愣了一愣。 不过这番话,同时也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什么什么?废纸?你……你竟敢说……这是废纸?出言不逊,侮辱才子名誉,这种人若不严惩,我辈士子日后还有何等颜面行圣人之道?” 锦袍男子捧着宣纸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朝向王晏,气得面红耳赤,怒气横生的大声斥责道。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带着几分好奇凑了过来,一听说江南“诗俊”的诗作竟遭眼前的小道士给说成是废纸,不由分说便将矛头齐齐指向了他,跟着那些富家儒生一起责骂。 “山野村夫,你践踏了贺公子的诗,就等于是侮辱了贺公子,侮辱了贺公子,便如同侮辱了我辈读书之人,今日若不赔礼道歉,我等定要将你送官严惩。” 那名青袍儒生,此时趁势起火,斩钉截铁的如是说道,顿时引得周遭的同伴以及路人纷纷附和。 王晏望了望锦袍男子手中的宣纸,又听他们左一口贺公子,右一口贺公子的叫着,略一回想,心中逐渐的明白了一些。 以著诗文出名,又有着“诗俊”的称号,除了正午在街上碰到的那位贺怀良,试问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阵仗! 想不到自己不去找麻烦,这麻烦反倒是找上了他,人要是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眼见得此幕,王晏不禁想起了前世的某些社会现象,便似这般盲目崇尚的风气,堪称是不相上下。 果然脑残粉,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有。 这什么贺大才子,如此的高调张扬,不知谦虚收敛,利用自己的名气来广获利益,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而且下面闹了这么久,他却并不露面调解,反而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任其发展,可见这人的人品也着实不怎么样。 自己虽然能够强行脱身,但这莫须有的罪名却被他们死死的扣在了头上,届时指不定还会惹来什么麻烦。 看来他若想全身而退,只怕并不容易。 第十九章 只流清气满乾坤 这帮人虽然自诩是读书之人,可是在王晏的眼中看来,他们无非只是些家中殷实,借着读书人的名头盲目崇尚跟风,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罢了! 先不说文人相轻,真正的读书人,遇事都会首先讲明道理,文质彬彬,斯文秀气,怎会似他们这般,只要自己认为是错的,不讲缘由便动武力。 常言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法。 打量着那锦袍男子手中的纸张,王晏的心中已然是有了主意,他们既然自称读书人,那么自己就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此事。 大步上前,王晏一把便将那张纸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难道还想毁灭证据不成?” 乍见此幕,锦袍男子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来抢,不料王晏轻轻一推,锦袍男子便情不自禁的往后连退出数步。 没有理会他们,王晏展开宣纸,目光扫过,首先入眼的是正上方的标题,名为《颂梅》。 “一点红梅入园来,傲雪清高向阳开!琼枝疏影多冷艳,江南处处有人栽。” 一首七言绝句,跃然纸上,落款处为贺怀良。 “好诗啊!” “果然是好诗啊!贺公子大才。” 周围的路人闻听之后,不由齐齐赞美。 整首诗对仗工整,韵律朗朗上口,每字每句皆彰显着对梅花的赞美,此人倒着实不愧有“诗俊”之称。 然而对于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王晏来说,这首诗虽有独到之处,但终究还是太平凡了。 才气已足,意境不足,更加少了些仙气。 “想不到你这道士也会诵诗!只可惜如此绝妙之诗,经你的口中诵出,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青袍儒生喋喋不休,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 “就这?” 王晏瞥了他一眼,面露一股不屑之色。 “不瞒诸位,小道恰巧也读过几年书,胸中也有几首诗,不敢说有多精妙,但是其中随意一首,便能胜过此诗十倍。”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人皆是一阵唏嘘。 “哈哈哈哈……小小道士,可笑可笑,贺公子的才名天下皆知,随意一首诗作皆值百金,你这道士可不要不知深浅,蝼蚁怎能撼动大象呢?” 一名路人哈哈大笑,显然是不相信的。 经他这么一嘲讽,不少人皆被带起了节奏,就连躲在楼上瞧热闹的贺怀良,也不由得一阵嗤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对此王晏既不恼怒,也不气愤,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完事脱身,除了用赔罪这种方式以外。 每个人都有尊严,而有的人甚至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 王晏自认一没犯法,二没做错事,仅仅只是无意间踩中了一张写有诗作的纸张,便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一开始他们要是好好的讲道理,自己或许还会退让一步,但他们既然如此咄咄逼人,那不好意思,无论如何他也不服。 眼下这些人恍若疯狗,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放自己离开,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他能拿出更强有力的作品来,让他们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如此方能挫一挫他们的嚣张气焰,以及眼高于顶的心态。 “大言不惭!贺公子何等高才,也岂是你这山野之人所能比拟的?劝你莫要自取其辱,速速与我等上楼,当着大家的面向贺公子以及我等赔罪。” 青袍儒生知道贺怀良正在看着,因此只想着在他面前多加表现,若能由此得他赠下诗篇,不说日后在同行面前将会极有面子,就是拿到书画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 “对!必须要赔礼道歉。” 锦袍男子外加一众儒生,也是连声应和。 “唉!亏得尔等还是读书之人,你们既然如此自信我的诗比不上他,却又为何百般阻挠呢?” 王晏感觉这群人听不懂人话,不禁有些无奈。 “小道自认没有什么过错,亦绝不会向你们赔礼道歉,我踩了他的诗,最多写一首赔偿给他便是,就算你们把小道拉去府衙,见了县老爷,小道也只会说是你们自己不要赔偿,跟我可毫无关系。” 这番话说得一干人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你……强词夺理!” 锦袍男子气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词。 “罢了罢了!诸位兄台不要再吵了。”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那位贺公子才总算是从楼上下来。 一身淡蓝色长衫,容貌俊逸,二十上下模样,手持折扇,自酒楼大门悠闲迈出,露面做出了劝解。 众人一见贺大才子,一股仰慕之情顿时浮现,包括围观的不少路人,也是贺公子贺公子的嚷着。 贺怀良挥手示意,现场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惭愧!惭愧!本是区区小事,怎么给闹成这般模样?道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贺某给你添麻烦了!” 贺怀良面带歉意,朝着他拱手行了一礼。 “贺公子真是为人爽朗啊!不拘小节。” “就是就是!又有才,性格又好,将来必成大器呀!” 路人之中不乏有人小声嘀咕,大加赞赏。 “不敢当!是小道失礼了。” 既然对方来了这么一出,王晏自然也不愿意再继续僵持下去,故而也是回了一礼,同时将手中的诗交还给了他。 “贺某平生酷爱以诗会友,适才听闻,道长也会写诗,心下欢喜,若是道长不弃,还望指教贺某一二啊!” 贺怀良看也不看,随手便将宣纸扔给了一旁的书僮,笑意盈盈的说道。 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到自己质疑他的诗作,显然是忍耐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当面化解,也省得以后麻烦。 “贺公子言重了!小道的诗,怎能与贺公子相提并论,无非一时气话而已,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王晏本是客套两句,可没想到这话听在他人的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方才不是挺有能耐的么?怎么现在见了贺公子,却变得如此畏手畏脚起来了!哈哈哈哈……” “我就说嘛!这山野之人哪能跟贺公子相比,无非说说大话而已,如今被咱们公子的才气所震慑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几名儒生一边揶揄着王晏,一边相互大笑。 “不可无理!” 他一身轻喝,那几人顿时不再多言。 “道长太过谦虚了,适才所言,铿锵有力,可不像是玩笑话,既有诗作,那么无论好坏,何不写下来交流一番,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取长补短嘛!” 贺怀安此言方毕,一旁的青袍儒生也趁机发话。 “贺公子说的在理,你要是真有本事能写得出来,我等愿意为之前的无理向你赔罪,若是写不出,或是写出的诗不能令我等满意,哼哼!贺公子大人大量不予追究,我等可没那么好说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晏也已然心知对方的意图。 今日这诗,自己如果写出来了还好,若是写不出来,两者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届时姓贺的不仅可以趁机再收获一波人气,同时也能让自己在众人的面前丢尽脸面,出一出胸中的怨气,堪称是一举两得。 “既然贺公子强烈要求,那小道也就只好献丑了,若是写的不好,还望各位见谅。” 事已至此,王晏也是别无他法。 早有侍从会意,从酒楼内搬出了一张桌子,摆好了笔墨纸砚。 之所以如此,就是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著写。 王晏也不客气,脑海当中早有一首绝句浮现,面带笑容,迈步上前,右手持笔挥毫,一蹴而就。 贺怀良以及数名儒生围观在侧,王晏写完一句,之前那名锦袍男子,便情不自禁的念出一句。 吾家洗砚池边树,个个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第二十章 大会开始 片刻功夫,毫无停顿,行云流水般流畅无比。 诗一成,王晏落笔,继而开口说道。 “贺公子以梅花为题,创下七言绝句,小道不才,便也借用梅花为题,同作七言绝句,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士子,正好品鉴一二,献丑献丑。” 王晏拱手朝向众人行罢了礼,立于一旁。 非常时期,只好借用王先生的一首佳作应急了,正好他们同姓王,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王晏在心中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虽然王冕也不见得能够看到听到,但自己的心意总算是表达到了。 好在诗句没有记错,否则真是有些难以收场。 说实话,前世所学过的诗词文章,他现在还能记得的不多,这算是其中还算有些印象的一首。 此诗名为《墨梅》,出自元朝诗画大家王冕之手,王冕素有“梅花屋主”之称,无论是在绘画方面,还是在诗书方面,都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 王冕一生爱梅、种梅、咏梅,又攻画梅,他对于梅花的理解,不是一般人能够与之比拟的。 围在旁边的几名儒生,细细的将这首诗连看了好几遍,锦袍男子当即满面惊异之色,震撼无比。 贺怀良更是一把将桌上的宣纸拿到手上,凑到面前研读两遍,随即双眼微闭,似乎已沉浸其中。 “吾家洗砚池边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此诗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为之一怔。 有些文采的,更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闭上双眼,只仿佛魂飞天外,身临其境,不知不觉来到了洗砚池边,看到了那儿矗立着的一株梅树,嗅到了树上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清香。 整首诗通篇没有出现一个“梅”字,但是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意境,却是非同凡响,引人入胜。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字字珠玑!字字珠玑呀!” “如此精妙绝伦之作,当世少见呐!” …… 闻诗之人,无不折服!鉴赏之辈,无不惊叹! 贺怀良也是沉浸其中好一会儿,这才渐渐的缓过神来,长呼出一口浊气,他将此诗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子上。 他承认自己的《颂梅》,着实比不上这一首《墨梅》,二者根本就难以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是意境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他却并不承认,自己不如这个道士。 他贺怀良三岁背诗,五岁写文,七岁就已经能够自创诗词,十九岁著诗百首,精选二十一首,装订成册,定名《怀良诗集》,发行于各大书铺。 二十一岁于江南青藤书院作下一首《叹红尘》,一鸣惊人,被授“诗俊”之称,何等的荣耀。 以后还能不能做出更好的诗,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首《叹红尘》,算是他目前的巅峰之作。 此诗可是受到当今内阁大学士的亲口褒奖,并且还被收纳了大盛王朝的书库之中,诸多名士读过之后,也都是赞誉有加。 以他的才华,想要考取功名其实并不难,只因家中已经出过仕途中人,不愿他再搅入复杂昏暗的官场当中,故而他才宁愿做个风流才子,浪迹俗世红尘。 这道士所作之诗,虽然精妙少有,但若跟他的《叹红尘》比起来,终究还是黯然失色。 倒也不用因此而感到自卑。 说不定这首诗,便已经是这道士的看家本领了呢? 说不定他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首呢? 当然,也说不定这道士确实是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虽说他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而且也是名不见经传,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一切皆有可能。 “道长之诗,果然绝妙!贺某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真是佩服!佩服!” 贺怀良拱手躬身,态度也是有所改变,行礼说道。 “不敢!不敢!其实此诗也是小道借鉴于他人之作,只因各位抬爱,小道不忍坏了雅兴,不得已这才墨写下来,实在是不敢居功,惭愧之至!” 此言一出,贺怀良心中稍有些释然。 “道长谦虚了!” 他目光随即望向一旁的青袍儒生,那人顿时会意,虽然心中折服,但态度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道长恕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无论这首诗是不是他原创,但有言在先,对方确实是写了出来,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赞叹。 堂堂七尺男儿,说出去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他自然不会食言,而且贺公子都有所示意,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上前直接朝着王晏赔罪。 其余儒生见状,也是纷纷跟着赔礼道歉。 王晏一一还礼,客套了几句,本来他们还准备邀请王晏进酒楼里赴宴,说是互相交个朋友。 不过却被王晏给推脱了,只说自己尚且有事在身,改日有时间再聚不迟,就此请辞离去。 对于自己的姓名以及安身道观,为了避免麻烦上门,他也就并没有透露。 但经此一役,《墨梅》这首诗,短时间内那是迅速的传遍了府城各大学院,乃至大街小巷。 而此诗出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道士之手,也是随之广为流传。 …… 当日,王晏回到松风观,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王晏与师父自辰时出发,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抵达崂山学宫正门之外。 今日是士子大会的第一天,也就是崂山学宫内部弟子考核的日子,所考核的对象全都是上一届新招收的弟子,人数不多,共占据了两个考场,分上下午共试四场。 考场周围有人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准有人在附近大声喧哗,违者一律剥夺参加大会的资格。 所有受到学宫内部邀请的宾客以及评师,乃至朝廷官员,今日一天的时间,都会有人带领着参观学宫,熟悉环境,以便于为明日的重头戏做好准备。 众多宾客之间,不乏名士才子,王晏和师父两个道士混居其中,竟是显得有些突兀。 好在他人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紧跟着前方引路的士子,仔细的劳记路径,以及明日所到场的区域等。 他们当中有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受邀来崂山学宫,不熟悉里面的环境也很正常,就算有些来过的,由于年老健忘,亦还得再帮助着回忆一下。 第二十一章 院长上门 在学宫逛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尚且没有彻底地参观完,可见这崂山学宫的占地范围是何等广阔。 不过所走过的地方,路径王晏几乎都已经记得了,自从服食了那朵黑藤上开出来的紫花,他的记忆力大幅度提升,说是过目不忘也并不夸张。 熟悉了明日他们所需要到达的场地,以及学宫内的大致环境,最后在学宫的膳食堂蹭了一顿午饭,师徒二人便索性告辞离去了。 包括其他的评师宾客,有参观完离去的,亦有刚刚赶来的,正门之间进进出出,倒是颇为热闹。 回到松风观不久,老道士便被观主请去论道,王晏无聊之际,干脆便在厢房外面的院子里练起拳来。 只见拳风呼啸,一招一式,隐隐有恶虎扑食之神形,凌厉霸道,刚猛非凡。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逝,王晏也不知道练了多久,他只觉得越练越有劲,越练越能找到某种感觉,出拳的速度、发力、招式,仿佛在与意念产生着一种特别的共鸣一般。 “好!” 又一套招式打完,王晏尚未从这种感觉之中走出,恰在此刻,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抚掌叫好之声。 王晏回拳收功,朝着那声音的来源之处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浅灰色长衫,头戴儒冠的肥胖老者,面色和蔼,夹杂着一丝微笑,正站在院门边。 王晏不禁心生疑惑。 这儿是客房,目前安排住下的,也只有他与师父两人。 如果老者是前来进香的香客,不可能会跑来此处,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气质,明显也不像是观中的道士。 既然如此,那么他是何身份?又为何在此? 不等王晏有所动作,那老者已经率先迈步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忽而开口说道。 “小道长这拳打的可真是生猛啊!虎虎生威,老夫一时之间情不自禁,没有打扰到道长吧?” 得他赞誉,王晏自然也不好不作出回应,因此连忙朝着他打了个稽首,行了一礼。 “老先生过奖了,小道胡乱练的拳法,实在是不堪入目!倒是老先生,莫非是这里面的行家?” 此言一出,老者不由得干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老夫年轻时练过几招,甚至还不如你咧!哪里算得上是什么行家,何况现在老了,打不动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他一通感慨,王晏也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时光流逝,乃自然之态,老先生何须在意,但求珍惜当下,活得无愧于心便好。” 闻听此言,老者的双眸明显一亮。 “好!好一个无愧于心!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能有这般见解,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老者一手捋着胡须,面上带有一丝满意之色。 听到这里,王晏的心中不禁一怔,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其字里行间的意思,显然有些不对。 “老先生!您认识我师父?” 王晏试探性地出言询问。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自我介绍起来。 “老夫姓邱,是崂山学宫盛书院的院长,想必你师父也曾与你说起过吧!”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他们的回帖,得知二人住在这座道观里面,只因当时要处理一些事情,一时之间走不开,直至此刻,方才有时间前来相探。 “原来您就是邱老院长!真是失敬!失敬!” 得知了对方的身份,王晏连忙再度施礼。 此人的穿着打扮极为朴素,不过身形体态富硕,一看就知道平日里的伙食极好,再加上方才谈吐之间,毫无院长的架子,倒是很难让人联想到。 “我师父正在与观主论道,既然老院长亲临,还请稍坐,晚辈这就去请他老人家前来!” 一旁自有石桌石凳,王晏请那老者坐下,正准备走,然而脚步还没有迈开,院门外却骤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老道士走了进来。 “不用去了,为师已然知晓!邱老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之前老者到达观中,说要找他们时,就已然有观中的弟子前去通报。 “哈哈哈哈!玉衡道兄,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啊!” 邱院长自石凳上起身,大步的上前相迎。 “王晏,还愣着干什么,上茶!” 王晏反应过来,当即进屋去拿茶叶茶壶。 两个老人相对而坐,好一番畅谈,除了互问对方近年来的状况,另外就是与大会相关的一些事宜。 王晏站在一边伺候着,自然也跟着听了一些。 今日内部新晋弟子考核,上午处理完一些琐事,下午他是完全空闲的,故而也不必担心工作问题。 只是茶过三巡,正事交代完之后,虽说还在找着话题,但老院长的面色,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黯然了下来,眉目之间,也似乎夹杂着一丝愁绪。 “邱老兄啊!正所谓来日方长,叙旧闲谈,依贫道看不如就此为止吧!我观邱老兄印堂发暗,想来近日定是有事不顺,如今既然亲自前来了,何不干脆将难处告知贫道,也好早日解决不是!” 老道士此刻抿了一口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老院长望着他,先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也罢!” 经老道这么一说,王晏也是心下惊奇,不禁盯着那老院长的额头看了好一会儿,这油光锃亮的,他怎么就看不出哪里暗了呢? 也是!他要是能看得出来,那还用得着师父教么! “此次玉衡道兄赏脸前来参加大会,依理而言,邱某本应一尽地主之谊,怎奈现在有家不能回,怠慢之处,还望道兄勿怪呀!” 邱院长满脸愁苦之色,拱手施礼,表达歉意。 “邱老兄有事,还请但说无妨,不必拘礼!” 老道士承蒙他当年相助重建道观之恩,结下因果,故而心中一直想找机会了却。 而这邱老院长,此次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不得已这才以邀请他来参加士子大会为由,顺便为自己清理一桩麻烦事。 此事对于他来说,着实是折磨得他心烦意乱,甚至是全家老小都不得安宁,现在有家都不能回。 不过对于老道士这种拥有高深道行之人而言,却无非只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罢了! 因此当下也不犹豫,将自身的遭遇以及难处,缓缓的道来。 第二十二章 请老爷入棺 半个月前…… 邱廷生今年六十有二,举人出身,满腹经纶。 年轻时曾在内阁修缮国书,告老辞官之后,因遭故友盛情相邀,这才出山接任盛书院院长一职。 担任此职至今,算来也有六七年了,虽然看着年迈,但是身体却比同龄人要硬朗不少。 邱府建于西城区上元街道,家族数代经商,兄弟姐妹七八个,继承祖业的就有三个,所以家境是十分的殷实富裕。 整座底邸规模宏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内置院落七八个,假山池林,花圃菜园,一应俱全。 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做一世的富家子弟。 只因后来先皇上位,推行改革,商贾也可以科考入仕,他不愿经商,索性便趁此机会考取了功名,光宗耀祖。 元涉九年,也就是八年前,先皇驾崩,太子上台,亦就是当今的天子,自那时起,他便与一批同僚告老辞官,回老家过起了滋润的富家生活。 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如今临老又出任了院长一职,他这一生,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麻烦,竟是悄无声息的找上了他。 这日傍晚时分,邱廷生受好友相邀,聚于悦厢楼,朋友之间一时聊得兴起,他便多喝了几杯。 回家之时,已近二更天。 带着几分醉意,这位邱院长回到府中之后,在家仆的伺候之下,迷迷糊糊地便上床歇息了。 由于自己不定时的在外忙碌,有些时候会很晚才回来,所以他与妻子向来是分房而睡的。 睡至四更,或许是饮酒过多,故而尿急惊醒。 好在房中自有夜壶,邱廷生自榻上起身,恍恍惚惚的小解完毕,又从桌子上倒了两杯茶水醒酒。 正准备重回榻上,然而就在此刻,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并伴随着有人轻声哭泣。 邱廷生心生疑惑,趁着酒劲,便来到门前,自门缝眼儿中朝外望去。 只见房间外面的院子里,一队长不足四尺的小人,高矮胖瘦全都一样,身上穿着为死人发丧的衣物,奏着哀乐,抬着一副黑棺,在院中走来走去。 一开始,邱廷生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因此用力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以及太阳穴。 然而再度看时,那队小人却径直朝着他的房间走来,棺材往门前一放,几个人当即跪倒在地,朝着里面便作揖跪拜,同时大声的哭起丧来。 如此一来,邱廷生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升腾。 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公然的咒自己死,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当下是哪里还忍耐得住。 一把将房门拉开,怒气横生,指着众人便骂! “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闯我府宅,还做出如此无理之举,就不怕老夫将你们送进府衙,治尔等一个私闯民宅之罪么?” 一番斥责,邱廷生本以为这些人多少会有所畏惧,就算不赔礼道歉,也应当知难而退。 实则不然,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队小人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哭丧的几人反而闹得更凶了。 “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快来人,管家……” 邱廷生被惹得大怒,朝着院外便高声叫人,怎奈无论他如何呼喊,偌大的府中硬是没有丝毫动静。 夜风袭来,原本并不寒冷的天气,眼下却致使邱廷生忍不住的打了两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寒气入体。 眼前的一幕气的他不行,既然在这儿叫没人能听见,他便索性出了房门,准备去找人前来解决。 “请老爷入棺!” “请老爷入棺!” 可惜他尚未迈出庭院,恰在此时,为首两名拿着哭丧棒的小人儿,忽然迅速的凑上前来,围着他又蹦又跳,并高声的叫道。 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两人哭丧棒一抡,打在了邱廷生的身上,刹那之间,他只觉得浑身犹如触了电一般,当场便毫无力气,直接瘫软了下去。 这棒子打到身上也不疼,但不知为何,就仿佛有一种强大的魔力一般,根本就难以与之抗衡。 后方之前抬着棺材的那四个小人,闻令立刻上前,轻而易举便将他高举过头顶,紧接着扔进了棺材之内,同时将棺材盖封上。 邱廷生虽然浑身酥软无力,但意识竟是特别的清醒,眼见得被这些人封入棺中,心中又急又怕。 “你们干什么?快放老夫出去!否则老夫一定要将你们送官严办!快放老夫出去啊……” 邱廷生在棺中大喊大叫,外面却毫无反应。 此刻他睡意全无,酒也尽皆化作冷汗蒸发,只感觉有人将他抬了起来,然后朝着某个地方前行。 “来人呐!来人!大胆狂徒,无法无天,竟敢如此对待老夫,你们……你们要将老夫送往何处?” 邱廷生苦于不能动,甚至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者说了,自己与这帮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邱廷生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大骂外面这帮人,或许是棺中空气不足,渐渐的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胸口也闷得慌,最后意识也一点一点的模糊。 不知不觉,邱廷生在棺中被闷晕了过去。 …… “老爷!老爷醒醒!你可别吓唬妾身啊!” “爹!爹您怎么了?爹您快醒醒吧!” “大夫,你不是说我家老爷并无大碍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醒?” 隐隐约约,邱廷生听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自己还活着? 缓缓睁眼,首先入眼的是自己的发妻,随后是长子、次女、以及府中管家等一众奴仆。 “老爷醒了!菩萨保佑,真是吓煞妾身了!” 一名年纪与邱廷生相仿的老妇人,满脸泪痕的泣道。 “夫人莫哭,老夫没事!” 邱廷生出言安慰了一句,随即目光望向周围。 此时的他,正躺在自己房中的床榻之上,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就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脑海中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只觉得怪异非常。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昨晚之事,实则只是一场梦? 若是梦境,那未免也太过于真实了一些。 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加上酒劲上涌,他也没有太过于注意。 如今仔细一回想,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心有余悸。 第二十三章 宅妖 “一开始老夫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可谁知接下来的几天,老夫的内人、儿女,以及府中所有的仆女家奴,竟全都遭受到了与老夫同样的经历,而且事情愈演愈烈,最终甚至还伤及到了人命!” 邱院长将自己的诡异经历,以及全府上下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满脸的无奈之色。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是有些后怕。 “说来也怪!但凡遭遇过被迫入棺之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丧失意识,一觉醒来,便又回到了原来的床榻之上,而且浑身上下是极不舒适,轻则疼痛数日,重则大病一场!” “府中的一位小厮,素来体弱,经此怪事之后,一来受了些惊吓,引发伤寒,二来邪气入体,最终没能救治过来,就此一命呜呼!” 一想起这件事情,他的心中就有些自责,说到底终究是一条人命,就这么死了,自己做为人家的主子,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老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让家人先搬了出去,另外还特地去请了高僧法师前来净宅,怎奈这事情不仅没能了结,他们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少高僧法师因此被吓得患了疯癫症,老夫反而赔了不少的安家费!唉……真是令人烦恼啊!” 听他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老道士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至于王晏,先是有些惊异,随即又颇为好奇。 他好奇面对这种情况,师父将会如何去应对! “邱老兄不必忧虑,此事既然为贫道所知,便决不会坐视不理,眼下还是请邱老兄先带贫道去府宅看看吧!” 老道士自石凳上站起身来,出言说道。 “现在么?其实此事不急于一时的!” 邱廷生倒是没有想到,他行事速度会这么快。 “眼下既有空闲时间,又何不索性早日解决,再者邱老兄也能够早日重返家宅不是!” 闻听此言,邱廷生略一思索。 “也罢!倒是麻烦道兄随我跑这一趟了。” 原本他是准备待到士子大会过了之后,再向老道提出要求的,可如今对方都这么说了,邱廷生自然也是乐意而为之。 故而当下毫不犹豫,率先起身,出门离去。 老道士以及王晏二人尾随其后,出了道观,早有马车等候在外,三人上了车,直奔上元街道。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停在了邱府门外。 偌大的一座府宅,昔日的繁华热闹皆已不再,如今望去,冷冷清清,门前道路上都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走动。 邱府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已然沦为事实,谁都怕沾染上晦气,唯恐避之不及。 老道士捧着拂尘,先是绕着府宅外围转了一圈,随后在邱院长的带领之下,进入到了府中。 整座府邸宽敞亮堂,不愧为富贵之家。 尤其是正厅大堂,气势恢宏,墙面上挂有诗画,周围摆着一应家具,右侧一副桌椅,通体呈现出肉红色,也不知是何材质,擦得干干净净,上置茶几等物。 正是下午申时,大白天的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一旦入夜,宅子里就会传出一系列的动静。 到府中经常出事的几处院落看了看,辗转回到内院,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老道已是了然于胸。 “玉衡道兄可曾看出些什么?” 邱廷生见老道站住不走了,不由出言发问。 “呵呵呵呵!邱老兄大可放心,贫道已知来龙去脉,过了今晚,明日尽管搬回来住,保你平安无事!” 这番话一出,邱院长面露和缓之色。 “玉衡道兄若真能解我一家老小之忧,邱某定当感激不尽!” 邱廷生躬身抱拳,朝着老道恭敬的施了一礼。 “你我之间又何需多礼,今晚贫道便和徒儿在此处住下了,区区净宅小事,无非举手之劳。” 老道信心十足,对此没有丝毫的担忧。 “若是如此,那邱某就先行谢过道兄了!” …… 两人又寒暄了数句,为免净宅之时殃及于他,在老道的要求之下,邱廷生只好暂时告辞离去。 “师父,这宅子有什么不对么?照那老院长所说的情况,这府中作乱之物,不知是妖是鬼?” 王晏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此刻出言询问。 老道望了望他,倒也没有隐瞒,直言说道。 “王晏啊!你尚未修行,自然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正所谓世间万物,皆可成精,风水运营,皆有乾坤,至于这宅中的乱象,通俗而言,是为宅妖!” 这一通解释下来,王晏有些似懂非懂。 “宅妖?难不成是府宅成精?” 王晏大胆的设想了一下,毕竟总不至于是肥宅成精吧! 以往只听说过动物植物通过修炼,能够成精化妖,宅妖这个词,倒还真的是头一回听说。 老道士微微点了点头,显然表示认可。 “可以这么说!某些老宅年代久远,若是受到一些邪气因素的影响,成精化妖自然不无可能。” 王晏心头讶然,不禁仔细打量起这座府宅来。 老道见状,无奈的笑了笑。 “不用看了,这座宅子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条件,除此之外,宅中之物,比如桌椅板凳、门窗瓦檐等等,受到邪秽影响,也是有可能形成宅妖的。” 老道迈步之间,来到正厅大堂之内。 “你且看这堂中之物,哪些有化妖的痕迹?” 王晏闻言,在大堂之中转了一圈,回想起师父刚才所说的话,目光锁定在周围的一应家具之上。 “难不成是这些桌椅板凳?” 王晏有些难以置信,伸手便在各处摸了摸,然而触感与平常所见到的家具并无两样,都是木头。 “是与不是,晚上便知!” 对此老道也不多言,仿佛刻意有所隐瞒。 “好了!莫要再多想了,该来的总会来,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先随为师出去一趟!” 打断了王晏的思绪,老道继而转身便走。 距离入夜还有一个多时辰,这段时间之内,老道带着王晏出了邱府,来到了大街之上。 途经某间杂货铺时,铺子里的货架上,放着一连串的桃木剑,柜台上摆着八卦铜镜,黄符咒文等镇宅安家,驱邪之物。 老道径直入内,望着架子上的桃木剑,忽然转身朝着王晏笑道。 “徒儿,这些木剑,你可任选一把趁手的!” 王晏心里“咯噔”一声,只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第二十四章 练手 凭老道的本事,杀妖诛鬼,哪里用得着这些玩意儿,如今他却让王晏挑选桃木剑等法器,结果不言而喻。 “师父,您这是……” 王晏瞪大了眼睛,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王晏,为师问你,若你此时碰上十来个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以你的武功不是对手,但是又逃不掉,你会如何?” 虽然不明白师父这么问是何用意,但王晏还是给出了很明确的答案。 “还用说,大不了跟他们拼命呗!” 老道士点了点头,继而又道。 “倘若你碰上的不是山贼,而是妖魔呢!” 同样的境地,换了一个词,概念就大不相同。 “这……” 王晏一时语塞,渐渐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山贼,那么再狠也终究是人,常言道,一夫拼命,万夫莫开,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最后还是要死,也能拉几个垫背。 如果是妖魔呢? 王晏难以想象,当真正面对妖魔之时,他是否还有那股敢于抗争的胆量,是否还有拼命的勇气。 “山贼再强,也终究是人,而人了解人,所以明知是死你也不惧,但是对于异类,先不说毫无了解,能否沉着冷静的应对,都将是很大的问题。” 这一点,说得王晏是深有体会。 之前在来此的路上碰到的那几名劫匪,他的心中就没有丝毫的波澜,虽说当时实力远胜于他们。 实际上就算自己不敌,心中或多或少也没那么害怕。 再反观一开始,下山采购碰到的尸变山魅,当时他的心理状况,可以说是如同乱麻,六神无主。 只知道一昧的逃命,甚至最后身处绝境之时,直接就打算放弃生命,要清楚当时还未到最后一刻,他虽然没有实力反抗,但脑子是清醒的啊! 假如当时他能够沉着冷静的应对,先不说能否用计谋助自己逃生,至少还能拖延一些时间不是! 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那么一切都会有转机。 “师父教诲的是,弟子谨记在心。” 王晏低头施了一礼,感觉收益良多。 “你能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为师甚感欣慰,你既要踏上修行之路,日后难免会经历各种困难,遇上各路妖魔鬼怪,与其到那个时候不知如何应对,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积累经验,早些养成处事不惊的习惯!” 老道谆谆善诱,头一次如此的严肃认真。 只因他上山求道之前,曾是一介纨绔书生,虽有天资,但恒心毅力不足,心性更是不用多说。 八个月砍柴扫地,毅力是有了,至于心性,尚且缺少磨练。 修行中人若心性不强,很容易出现问题,不仅仅是外在的未知恐惧,有时心魔才是最大的敌人。 “此次净宅除妖,对你而言是个机会,故而为师不准备出手!当然了,你若是不愿意,为师也不会强求,只是这一道坎,你终究是没能迈过去。” 若非这小子仙缘不浅,是块可塑之才,说不定日后在修道一途,能走得比自己还远,他才懒得如此上心,尽力的帮他缩小缺点。 三清观弟子虽多,令他满意的实则没有几个。 “师父,弟子倒是有胆量一试,只是目前毫无法力,如何能与宅妖对抗?难不成就凭这桃木剑?” 他并不了解这宅妖的实力如何,只是既然有个“妖”字,想必本领不弱,毕竟之前碰到的山魅只是精怪都如此厉害,如今是妖,可想而知。 “呵呵呵呵!你既然敢于尝试,为师又怎会让你涉险?宅妖虽然是妖,但说到底,并不是本身修炼而成,而是外在的因素引起,妖力不强,为师会在这桃木剑上施下法术,再传你一道护身咒,凭你的本事,对付它们完全绰绰有余,大可放心!” 老道呵呵笑了几声,面上尽是满意之色。 “再说有为师在后面为你掠阵,纵然发生了什么意外,为师也能在第一时间化解,何足为虑!” 有了师父的这一番话,王晏也是放下了心来。 他之所以要求仙学道,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状况么?如今有机会给他练手,自然要好好的把握。 目光扫过架子上的木剑,王晏直接挑了一把最大的,虽然拿在手里还是有些轻,但这也没办法。 出了杂货铺,找了家客店,两人要了间上房,老道先是伸手在剑上比划了两下,施下一道法印。 随后拂尘朝着王晏一挥,一道白光打入他的眉心,同时口传一道护身真诀,王晏牢牢记在心中。 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老道叮嘱了一阵,便让他自行前往邱府,自己则在客店等候。 跟得太紧,不利于他的实力发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所顾忌,从而激发出所有的潜能。 戌时,王晏只身一人来到邱府,周围万籁俱寂,虽然隔壁的民宅传出烛光,但除了他之外,这一段道路上没有半个行人。 头一次主动的去找妖怪,而且还要将其降伏,虽然有师父的帮助,但要是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他没见过宅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只是从邱院长的描述之中大致了解,听说是一些不足四尺的小矮人,但到底恐不恐怖,实在是无法得知。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好! 邱府大门的钥匙,白天邱院长就交给了他们,此时王晏推门而入,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许久未有人住,府中漆黑一片。 好在王晏随身带了火折子,将道路两旁的纱灯点燃了几个,借助火光,王晏径直朝着内院走去。 师父暗示的很明显,宅妖或许是出自于大堂的陈旧桌椅。 倘若如此,按照他的想法,大不了劈了烧了不就行了么? 不过师父却说,烧了毁的只是其外形,并未毁其神,只有令它神形俱灭,方才算是彻底解决。 因此他就索性在这内院等着,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敢现身,便先吃自己一剑再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色迷离,晚风吹拂,王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的动静。 等了许久,这宅妖也没有出现,王晏索性便挥舞起桃木剑,在院子中胡乱练了起来,以便于为接下来的降妖做好准备。 虽然他没有学过剑法,但结合所学拳法的步形身态,前刺、斜劈、上撩,就是这种很常规,很简单的招式,经他之手打出来,倒有模有样,剑啸连连。 “铛……铛铛……” “呜呜……呜呜……” 练了两三个来回,恰在此刻,忽然之间,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伴随着道道哭泣,自墙外侧院传来。 王晏收剑细听,心头顿时一怔。 “来了!” 心中思忖之间,王晏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第二十五章 木牌 这哭声自院外传来,大堂倒是毫无动静。 片刻之后,院门处惊现几道黑影,为首两人高大威猛,身穿丧衣,手持哭丧棒,直朝院中走来。 身后跟着敲锣的、打鼓的、抬棺的,约莫有十来人,此情此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在办丧事呢! 只是与邱院长所说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一伙人,除了后面抬棺的四人身材矮小之外,其余送葬的都是正常人的身躯,尤其是为首两人,膀大腰圆,身强体壮,丝毫不亚于之前碰到的山贼。 王晏强稳住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请相公入棺!” “请相公入棺!” 为首两名壮汉跃将过来,举起哭丧棒便打。 “宅妖受死!” 王晏大喝一声,身形一闪,迅速后撤,脑子里只觉得有一股意识在驱使着自己,手中桃木剑一抖,照着右侧那人的心脏部位,便毫不犹豫的猛刺了过去。 或许是之前来的高僧法师不堪一击,所以让他心思懈怠,也可能是事出突然,他反应不够,没有避开。 “噗嗤”一声,王晏的这一剑,行云流水般径直贯穿了他的身体,刹那之间,剑上光芒大盛,那人的哭丧棒停滞在半空之中,再也没能落下。 面露痛苦之色,望向王晏的目光也尽是怨愤,仿佛在说这小子竟然搞偷袭,不讲武德! “嘭……” 一声闷响,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偌大的身体顿时便飞速的瘪了下去,没有半滴鲜血流出,最后直接化为了一股白烟,彻底的消失不见。 “这……这就死了?” 眼见得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解决掉了一只宅妖,王晏的心中也是有些惊愕,另外还伴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果眼前面对的是人,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虽然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但他一剑杀之,就算不怕,心中也会或多或少有些不适。 毕竟至今他连鸡都没杀过,又何况是杀人呢? 这与他前世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如今一剑灭了一只妖,没有那种血腥的画面,心中除了惊异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感,反倒还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是激动。 虽说都是些小角色,虽然背后有师父的帮助,但终归这才刚刚开始,已经很不错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左侧的壮汉见同伴被除,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再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哭丧棒直指王晏。 王晏手中的桃木剑,杀了一只宅妖之后,当场激活了师父施下的法印,一道白光覆盖其上,乍看上去,倒是颇有些激光剑的神形。 敲锣抬棺的那些人,闻听首领命令,当即冲上了前来,这个抢腿,那个箍腰,全都一哄而上。 王晏挥剑又斩杀了两妖,只觉得轻松无比。 说来也怪,这桃木剑明明是钝的,但是面对这些妖物,却是锋芒毕露,简直比宝剑还要锋利。 虽然一时占据了上风,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三五人扑上前来死死的抱住,剑也丢落一旁。 这些人虽然看着身材瘦小,但力气却是寻常人的数倍,王晏虽有千斤巨力,一时之间也难以挣脱。 为首那壮汉见状,哭丧棒照着王晏脑门便狠狠的抡下,王晏心头大惊,连忙将头往旁边一偏。 “砰”的一声闷响,虽然躲过了要害,但哭丧棒还是打在了他的肩头,顿时如遭雷击一般,一股酸软之感遍袭全身,力气逐渐的消散。 这哭丧棒乃是宅妖施展妖力的法器,只要打在人身上,当下便力气枯竭,一般人根本就扛不住。 危急关头,王晏的脑海中骤然想起了师父传授的护身咒,连忙摒气凝神,口中迅速的暗念起神咒。 在此期间,他的身上又中了两棒,好在咒语一出,浑身的痛苦立时便减轻了不少。 “天护身,地护身,十二元辰护我身,灵官老爷护满身。年护身,月护身,日护身,时护身,金甲层层护满身。谨请北斗七星,南斗六郎急护我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乃师父所传“金甲护身咒”,若逢妖遇鬼,身处险境,诚心诵念此咒,周身可显现出一层金甲,护佑本身不受妖邪侵扰。 当然,一般寻常人诵念此咒,有没有效果全凭运气,不过在此之前,老道士曾打入一道法力于王晏的眉心之中。 如今咒语念出,激发法力,一道淡淡的金光由内而外,自体内迸发而出。 宅妖在他身上所施下的妖力,当场破解。 受到金光刺激,束缚住他的几名宅妖力道顿松,千斤巨力恢复,王晏猛然一震,轻而易举便将这几人震得倒飞了出去。 王晏迅速自地上捡起桃木剑,趁着法力未散,将靠得近的几只宅妖一剑一个,直接超度。 陡然的变故,致使那为首的壮汉也是大骇。 右手一挥,停在地上的那副巨大黑棺,当场腾空而起,恍若泰山压顶一般,朝着王晏当头轰下。 王晏躲闪不及,只好凭借着金甲护身咒硬扛。 “砰……” 一声巨响,黑棺压下,王晏双手抵住棺底,脚下步态一沉,只感觉身上好似压了一块五六百斤的巨石一般。 这个重量,对付一般的壮汉已经绰绰有余,但对于王晏而言,依然还没有到达他力气的尽头。 沉喝一声,看准了那人的方向,双手奋力往上一送,黑棺直接被他掀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向了为首的壮汉。 壮汉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的力气竟是如此恐怖,眼见得黑棺反朝自己砸来,慌乱之中连忙施展妖力抵抗。 可王晏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上的桃木剑顺势抛向了那人,一道破空声起,桃木剑长驱直入。 壮汉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桃木剑刺中他的小腹,妖力一松,黑棺落下,直接将他砸了个七荤八素。 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王晏大步赶上,从他体内拔出剑来,直刺心脏要害,补了一刀。 一股白烟升腾而起,这只宅妖连同着黑棺当即随风消逝。 不过与此同时,一块木片自那宅妖消逝之地掉落下来,滚到了王晏的脚边。 王晏有所注意,但此刻也没时间去细看。 剩下的几只小妖见首领被杀,惊慌失措,夺路便逃,王晏自然不可能让它们就此离开,赶上前去一剑一个,尽皆了结。 做完了这些,确认宅妖已经尽数诛杀,王晏紧绷着的神经才总算是得到了放松。 一屁股坐倒在地,擦拭掉额间的汗珠,口中微微喘着粗气。 将之前掉落在地的那块木片捡起,细看之下,原来是块木牌,正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字,王晏并不认识,背面则是雕饰着一些花纹。 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但既然是宅妖掉落之物,不妨拿回去给师父看看,或许他会知道。 第二十六章 盛书殿切磋 崂山学宫,盛书殿。 当朝科举入仕,主考经义。 经义四类,皆以国号为名,分别是盛法、盛书、盛术、盛政。 所谓盛法,考的是法规律令。 盛书,考的是诗文才学。 盛术,考的是算术。 盛政,则是对时政的论断。 本届士子大会的第二项,名士切磋对决,规定时间是巳时开始,眼下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各路人才皆前往自己中意的经义切磋地点,个个摩拳擦掌,胸有成竹。 此次切磋交流按照经义分为四类,对其中某一类特别精通、或者是极感兴趣之辈,便前往那一类的大殿。 王晏师徒两人是受盛书院院长相邀,作为他的首席宾客,那么自然是到达他的场地。 盛书殿中,此刻三三两两,已然聚了不少人。 王晏昨晚降妖净宅,完事后回到客店,师父索性就让他在客栈休息了一夜,也没有再回松风观。 至于那块木牌,当晚他也曾请教过师父,师父观看了之后,给出了结论。 只是块普通的木牌而已,本身并无特殊之处,上面的那个字是古写法的“刹”字。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宅妖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建议最好是将其毁了,或者是扔掉,但王晏说这是自己第一次降妖所得的战利品,留下来也能当个纪念。 既然如此,老道士也就着由他去了。 次日一大早,王晏被师父叫醒,草草的洗漱完毕,吃罢早饭,随后搭着邱院长的马车,径直来到了邱府。 他们帮自己净宅降妖,邱院长可是一晚上没睡好,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故而天一亮,便迫不及待的前往府宅探视。 为免王晏有所遗漏,所以老道特地叫上他一起去了一趟,一通检查下来,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只是正厅大堂的一副桌椅,昨日还是崭新无比,今早再看,就仿佛经历了十多年的风霜一般,腐朽的只剩下木渣。 后经邱院长解释,原来这副桌椅传自于他的祖上,据说是以前做生意从海外带回来的,质量很不错,看着也挺美观,所以就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到他手里,估计已经是第四代了,他想着留个纪念,也就没有去管,任由它一直放在那里。 这么多年以来,不仅越用越新,反而没有半分要腐坏的痕迹,没想到如今家宅不宁,问题竟是出在此物的身上。 对此老道也是略显无奈,只是叮嘱了几句。 有时候一些老物件,但凡出现什么反常的现象,最好还是有所注意,否则等到酿成大祸再去处理,可就为时已晚了。 同时对于王晏,老道的心中也是颇为满意,想不到这位弟子第一次降妖办事,就办得如此利索,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他。 之后老道又为邱院长调节了一下府中的风水,交代完一些忌讳事务,方才一同乘坐马车直奔崂山学宫。 整座盛书殿气势恢宏,宽敞无比,墙上挂着各类名家书画,案桌上摆着诸多文房四宝,书香气息十足。 大殿上首,置有一张太师椅,乃为院长宝座。 座前摆有长案,上置酒水瓜果,笔墨纸砚。 大殿二阶,左右两侧各摆有四条案几,所置之物与上首长案一般,是为评师与宾客的座席。 至于三阶,也就是下首大殿,案几竖向直摆到大门边,却是前来参加比试的各路文人雅士之席。 邱院长此刻已临宝座,打量着下方众人。 二阶坐席,首席宾客五位,评师三位。 评师中,一位是江南青藤书院的长者,姓李。 一位是朝中修膳国书的书官,姓郑。 另一位则是慕名而来的番国名士,姓氏不详,只知道叫什么阿尔漠。 相对于这些名士,王晏师徒两个道士坐在其中,难免就显得有些突兀,引得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二位道长请了,不知在何处修行?既然能坐在首席宾客的位置,想必也是隐世的名士吧!” 坐在身旁的那位李评师,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朝着二人敬酒,同时询问了一句。 “无量寿福,居士有礼!我等师徒二人并非什么名士,只因与院长乃是挚交好友,受邀前来凑凑热闹罢了!见笑见笑!” 老道士回了一礼,解释道。 “原来如此!” 李评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随即扫过王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便不再理会。 时光流逝,转眼间已近大赛开始,前来盛书殿的名士也基本上到齐,故而时辰一到,邱院长先是致词了一番,紧接着便宣布切磋大赛开始。 盛书殿切磋涉及的范围较广,即有诗词歌赋,也有书法投壶,包括酒令等文人常玩的小游戏。 随着大赛开始,士子中当先就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二十四五年纪,相貌一般,不过面上洋溢着自信,朝着殿中众人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诸位有礼了,小生陆文才,愿起这个头,博个头彩,便先出一副上联,看看有哪位兄台能与之一对!” 他话音方落,周围众人纷纷抚掌叫好。 只见那陆文才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 “小生的上联,乃是雁塔题名,一日遍游长乐!献丑献丑,还请在座的才子们不吝赐教!” 说罢,拱手称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长乐是大盛王朝的都城,此联正是寄托了士子们对科考金榜提名之愿望,一时间赢得不少喝彩。 “文才兄有礼,在下不才,愿一试下联!” 陆文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座席,对面立马有一人站出,行礼之后,不慌不忙的给出了下联。 “营帐拭剑,半生戎马边疆!” 下联一出,便连二阶宾客之中,皆有人鼓起了掌来! “对得好啊!这朝堂对沙场,意境一下子就出来了,甚妙啊!” 朝中那位书官郑评师,此刻不禁点评了一句。 这两人互相对联过后,可算是起了个好头,随即接二连三,对联书画,层出不穷,依次展现而出。 王晏坐在师父的旁边,望着眼前的一幕,只是静静的当一名听客、看客,也不插嘴多言。 大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各种名作大出,精妙对联、上品书画,今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 转眼间已是正午,宾客文士们相继离席,吃罢午饭之后,下午继续进行着切磋交流。 正所谓好饭不怕晚,下午的切磋较之上午,乃是更加的激烈,一些名士把看家的本领,毫无保留的全部呈现而出。 下午是最后一场了,谁都想好好表现,拔得头筹,就算拿不到崂山学宫的名衔以及礼品,也得趁此机会,好好增长一番自身的名气。 盛书殿的前三甲礼品,乃是名衔一个、墨笔一枝、端砚一方! 无论哪一件,都是驰名天下的荣誉。 此时此刻,殿中已经有不少士子斗起了诗,只是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却没有能令人满意的作品出现,因此众人的兴致也就渐渐的没有那么高了。 “西山有顽石,内蕴汉白玉。俗匠凿千锤,卖得钱几许!” 当中一名文士作完诗后,见评师摇了摇头,悻悻然的正准备退下,然而蓦然之间,一道身影自旁侧桌席中迈出,每走一步,便诵出一句诗。 这首诗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众人,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首诗的诗句虽然平常,但通俗易懂,内容简洁,让人一听便明其意,而且还另蕴深刻含义。 以一块内蕴白玉的石头,凿石卖钱的石匠,来讽刺某些世俗之人的眼光,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却看不到其内涵,可谓可悲可叹。 “此诗作的倒是不错啊!” 郑评师一闻,赞叹一声,目光所至,只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立在阶下,手持折扇,英姿飒爽。 只是他久居宫中,对外界事物不是很了解,故而并不认识。 “我倒是谁能有如此才气,原来是江南‘诗俊’贺怀良贺大才子!难怪呀!” 阶下有人认出了吟诗者的身份,不由惊叹一声。 报出了名号,如此一来,其中就算有些人不认识他的,此刻也不由纷纷投去一丝敬佩的目光。 “诗俊”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第二十七章 挑战王晏 这道声音一出来,王晏当即就觉得有些熟悉。 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前日在街上遇见的贺怀良。 当日被他的一群脑残粉缠住羞辱,直至自己作出诗来才让离开,故而对于此人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今日盛书殿来往的士子较多,他也没有留意,所以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没有发现他坐在哪儿! “各位评师宾客、四海朋友,在下贺怀良有礼了!” 贺怀良面带笑容,朝着众人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真是贺大才子啊!” “《怀良诗集》我可是看了好多遍了,每首诗作皆可称得上是精品,如今得见真容,想不到竟如此的俊逸非凡,真乃是我辈楷模呀!” “你以为呢?‘诗俊’之称岂是浪得虚名?” “完了!贺大才子都来了,那我等还有希望么?” …… 不少人纷纷议论,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仅仅只是闻其名声,便肃然起敬,一股仰慕,油然而生。 二阶评师席上,青藤书院的那位长者,见此状况也是满面的笑意,开口便朝着旁边的评师介绍。 他青藤书院为有如此彦才,而感到无比骄傲。 “原来是江南的贺公子,倒是老朽眼拙了。” 那位郑评师闻听介绍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虽然没有见过“诗俊”本人,但是关于他的诗作,自己还是读过的。 其实不止是他,书库中大部分同僚,乃至内阁的大学士们,都读过他的《叹红尘》。 此诗被纳入本朝书库,可不是仅凭名气,而是经过内阁各大学士的严格评判,方才做出的决定。 “久闻贺大才子诗书双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不过我等既是前来争夺头魁的,那在下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认输,倒是要领教领教!” 贺怀良名气虽大,才气虽绝,但眼下的这种情况,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争夺荣誉而来,总不能尚未切磋就主动弃权。 技不如人可以,但读书人却不能没有气节。 故而此刻,众士子中一名头铁的仁兄,率先迈步走出,主动挑战贺怀良。 哪怕明知是输,也要蹭一蹭他的名气! “好!二位可自选题目,就此开始!” 邱院长闻听这阶下之人乃是贺怀良,心中也是不由有些好奇,他倒真想看看此人,是不是如世人所传的那么神。 “贺公子来自江南,这远来是客,客随主便,在下便承了公子的情,以‘花’为题,你我二人分别作诗,再由各位评师指点,决定输赢如何?” 他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抢占先机,率先出题。 贺怀良倒也不介意,毕竟实力摆在这儿,当下只是笑了笑,应允了下来。 二人当下各自回到案前,提笔沾墨,便开始奋笔疾书,作起诗来。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贺怀良已然停笔,至于那位士子,则还在苦思冥想,足足用了一刻钟方才作完。 两首诗先是呈交到了院长的手里,之后再由评师宾客观阅,此时那位挑战贺怀良的士子,面对众人当先将自己作的诗句诵了出来。 他所作的是一首五言绝句,写的是菊花,对仗工整,韵味十足,字字句句透着君子风骨,一时之间倒是赢得不少人的称颂。 不过当贺怀良的诗念出来以后,满座哗然。 贺怀良所作为七言绝句,写的是莲花,不仅文字意境优美绝伦,更是将莲花那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两首诗互相对比,结果不言而喻,贺怀良直接完胜。 这位士子败下了头阵,倒是给不少人树立了一道榜样,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不禁皆在心中好生的掂量了一番。 但也有些不服气的,非要上来试试,最终无非只是找虐而已。 如此一来二去几个回合,诸多士子也是不得不服,只怕从今日起,这位贺才子的名衔,就又要多上一个了。 盛书殿的此次切磋,主要比试的就是才学,无论诗词文章,只要是自己原创,并且能够力压众人者,便可受这崂山学宫亲授的名衔。 当中虽有书法出众、投壶出众之人,但这些终究只是久练则成的东西,面对原创作品,自然要稍逊一筹,除非这其中实在是没有人才了,否则名衔怎么也轮不上他们。 这一类名士,最多争一争剩下的两件礼品。 几首诗作下来,三位评师以及宾客们,也是纷纷叹服不已,此人的诗作,的确是风格独特,自成一派。 不得不说,这些士子们的诗文虽然也还不错,但是跟他的比起来,难免就有些相形见绌了,此次的头魁不言而喻,众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现下可还有人不服,要与贺公子比试啊?” 见许久没有人站出来,邱院长不禁开口说道。 士子们面面相觑,无奈叹息摇头,尽皆折服。 “邱院长,既然众位士子承让,无人出头,那么依老朽来看,这头魁之名,贺怀良当之无愧。” 青藤书院的那位李评师,面带满意之色,仿佛争夺头魁的是自己一般,心头略显激动,不由得在一旁进言提议。 他们此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崂山学宫的名衔,从而借此来扩大青藤书院的影响力。 “嗯!众位评师宾客可还有什么异议?” 邱院长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望向了二阶的其他人,毫无意外,他们的看法与李评师一致。 “等一等!” 就在邱院长准备宣布结果之时,蓦然之间,贺怀良却是一语阻止,打断了他的话。 李评师的一双眸子当即望了过来,寒芒外放,带着几分严厉,仿佛在说你在搞什么? 名利荣誉就在眼前,他显然比贺怀良还要迫不及待。 “贺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邱院长面容和蔼的望向他,缓缓出言询问。 “院长恕罪!只因在下尚有一桩心愿未了,当不得此等殊荣!”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满面惊疑之色。 “倘若这桩心愿不能了结,院长就是授予了在下这名衔,在下也是受之有愧,同时还将抱憾终生。” 李评师此刻已是气急万分,心中七上八下,就怕这小子意气用事,从而毁了这大好的前程。 “怀良,这儿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任性妄为,有什么事情,等邱院长授完名衔再说!” 他当场从席上站起,面容冷峻,语气阴沉。 “老师恕罪,恕怀良不能遵从您的意愿!” 贺怀良躬身朝他行了一礼,神态恭敬,目光继而望向了二阶座席上的王晏。 “不才贺怀良,愿向这位道长,发起挑战!” 第二十八章 竖子不足与谋 贺怀良此话一出,李评师的心中顿觉不妙。 这位学生的性格脾气,他是最了解不过了,年纪轻轻便名扬四海,难免傲气十足,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亦是常态。 但有一点,那就是死脑筋,太较真儿! 前日因为一件小事,便与人在街上斗诗,想着看人家的笑话,结果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当晚他曾将那人所作的诗句默写下来,向自己请教,而自己看完了之后,也觉得精妙绝伦,另有一番韵味。 甚至比起前人所作的精典,也是毫不逊色。 此等绝句,在当今文坛之中能够作出来的人,屈指可数。 大盛王朝至今六百余载,太祖皇帝于马上兴起家业,重用的可都是以一敌百的武将,以武立国。 立国之后数十年,又扫清叛党余孽,收服边塞番国,历代皇帝个个身怀武艺,智谋与武力并存。 在此期间,朝中那可大部分都是武将当政。 直至太平盛世,王朝需求精通治国之道的能人,这才广开科举大门,招纳文臣。 前四百年,天下读书之风盛行,正可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武将的权力步步削弱,文臣的地位逐渐上升,各种精妙文章,诗词歌赋层出不穷,辉煌无比。 只是如今不成了! 自从当朝天子的祖父,也就是无上皇。 那一代,朝堂文臣把持朝政,可谓奸臣当道,欺上瞒下不说,把整个朝堂搞的也是乌烟瘴气。 当时的宰辅胡吞相尤为可恨,笼络党羽,权势滔天,甚至通敌外番,企图谋反,颠覆大盛王朝。 后来虽然平息了这场祸乱,但王朝也是元气大伤,自此之后,皇帝吸取教训,削减文臣的权力,重新提拔武将,并且废除一人独大的宰相制度,改为三公互相制衡。 从此,文人的时代已过,文坛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习文之风虽然尚且盛行,但终究回不到当年的辉煌…… 通过贺怀良对那人的描述,此人是个年轻道士,所以不为外界所知,但是能在大街上信手拈来,行云流水的作出此诗,显然也绝不一般。 虽然对方说不是自己所作,而是借鉴他人之诗,可既然如此,凭此诗的精妙,就算不能广为流传,多多少少也能有些名气。 他青藤书院虽然远远不如崂山学宫有名,但收录的藏书、在文坛的人脉地位,其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为何对此却闻所未闻,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须知当今文坛之中,某些名家但凡出了新的作品,那可是迫不及待的便会发行于世,不仅增加自己的名气,同时还能大捞一笔,可谓是一举两得。 有可能这是一位不屑于名利的隐士高人所作? 没错!这种可能的确有,但同时也有可能就是那道士所作,一番说辞,无非也只是谦逊之言罢了! 只可惜不知道他的姓名来历,否则自己非要去拜访一趟不可,若此诗真是他的作品,能说动他加入青藤书院自然最好,不行的话,也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其他学院。 士子大会,他作为评师参加,今日一早便到达场地,蓦然间却发现身边坐了两个道士。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贺怀良之言,因此便多加注意了一番,甚至还与他们搭话,打听来历。 可惜结果如常,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中午离席吃饭之际,趁此机会,他特地向贺怀良求证,果不其然,那个年轻道士正是作诗之人。 如此一来,他的心中就有些不太安稳了。 依照切磋大赛的规矩,崂山学宫本院弟子,为了避免引起世人的闲话,所以不会有人参加,顶多只是参加自己内部的考核,通过之后,出众者照样也会授予名衔。 一来不会有损学宫清誉,再者对于外界的书院文士,相对来说也比较公平。 大会开始之前,这位李评师就曾通过关系多方打听,得知此次盛书殿的士子,实力基本上不强,这一点,从上午的对决程度上就足以看得出来。 大盛王朝四大书院,算术论政律令,各有代表性人物,可是若论文采,当属江南青藤书院贺怀良。 没有了崂山学宫的才子相争,那么只要他出手,头魁已然是掌中之物,名衔也是拿定了的。 可是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了个道士。 他如果插上一脚,虽说谁胜谁负尚且未知,但终究是个心腹大患。 好在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言半句。 谁料眼见得就要到手的名衔,却在最后关头,让这位学生亲手葬送了出去。 “竖子啊!竖子不足与谋,气煞老朽矣!” 李评师此刻,在心中是捶胸顿足,气急败坏。 王晏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不去找他的麻烦,这贺怀良反而再次找上了自己,还扬言说要挑战他。 名利荣誉唾手可得,他此举未免也太不明智了。 殊不知在贺怀良的心中,却全然不这么想。 自从那日在街上见到他作的诗,自己就反复琢磨,寝食难安,常以自身与他相比较。 如今士子大会上再次相见,他的心中不禁久久难以平静,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 他之所以叫“怀良”,是因为他的父母亲人,希望他将来为人处事,要时刻怀有良知。 想想自己平日里虽然冷傲贪玩,良知好在还没有丧失,如果今天他就这么接受了名衔,那就不是“怀良”,而是“无良”。 明知有同辈高手在旁,却不敢与之一战,反而当着人家的面,堂而皇之的接受这一份至高的荣誉,仿佛是在接受着别人的施舍一般。 这算什么? 在他看来,这与懦夫并无两样! 此事日后若是传了出去,他也将没脸见人,甚至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永远的活在愧疚当中。 这样的荣誉,他又要来何用? 所以无论怎样,他要和王晏再斗一场,他要凭自己的真实本事,赢得这一份荣誉。 邱院长闻听此言,倒是有些难以理解。 他目光望向王晏师徒二人,面上带着一丝疑惑。 不止是他,在场的宾客以及士子们,皆是满面不解之色,想不通这位贺才子为何要挑战一位道士? “王道长,莫非你与贺公子相熟?”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邱院长当即出言相问。 王晏望了望师父,见他一副淡然之色,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水,对此事并不关心,遇事不惊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呃……之前曾偶然见过两面。” 王晏避不可避,只好起身,作出了回应。 第二十九章 斗诗 经过这短短两日的相处,邱院长只知道王晏的武艺不错,人品不错,毕竟有这么位得道高人的师父摆在那儿,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王晏在文采方面,竟然也有所涉猎,甚至惹得这位江南的贺大才子,亲口扬言要向他发起挑战。 “道长是做为上宾,前来参加士子大会的,士子们的切磋比试,出家之人又怎会参与呢?” 李评师朝向王晏二人,冷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对决。 “李评师说的在理,小道此行,只为观摩众位士子们的风采,再说小道才疏学浅,实在不敢接受贺大才子的挑战,失礼失礼!” 王晏也是不想再惹麻烦,因此连声拒绝。 “嗯!既然如此,贺公子,依老夫看就不必再强人所难了吧!” 邱院长不清楚王晏的才学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说到底,贺怀良终究是一方的才子,他自降身份挑战一个道士,怕是别有用心。 为了不让老朋友面上无光,也为了不让他的弟子众人面前难堪,所以邱院长也是出言打了个圆场。 “邱院长!在下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只是今日若不能与他一决雌雄,在下从此以后,将再无颜面作诗,还请邱院长,以及诸位成全!” 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贺怀良也是神情激动起来,无比坚定自己的想法。 “大胆!贺怀良,你好大的威风啊!道长已经说了不与你比试,邱院长也亲口发话,你不把我这老师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邱院长的面子也不给么?” 李评师气急败坏,面红耳赤,拍着桌子斥道。 其余士子议论纷纷,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贺怀良此刻被逼无奈,不禁冷冷的笑了两声。 “吾家洗砚池边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他一字一句,诵出了这首诗。 “这首诗,相信在座的不少士子都有所耳闻吧!此诗出自一位道人之手,大家认为,那位道人会是谁呢?” 满座哗然。 来到此处切磋之辈,有四大书院的士子,也有浪迹天下的文人,同时也有当地其他书院的学生。 此诗刚出没两天,或许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当地书院的读书人,却有不少都是听说过的。 “我知道了,他就是做出此诗之人。” 当中有反应快的,矛头直指王晏,惊呼出声。 “对啊!这首诗我的同窗跟我说起过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 有人犹如梦中惊醒,用手猛然一拍脑袋。 “我说贺大才子怎么死缠烂打的要向他挑战,原来是有原因的呀!” 这么一来,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哪怕是刚刚才听说此诗的人,在脑海中细细一体会,也觉得意境十足,的确是好诗。 邱院长心中微微一怔,回味之下,一种异样的眼光投向了王晏。 消息传得快,这首诗他自然也听说过,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作诗之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王道长,此诗真为你所作。” 邱院长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此诗并非小道所作,而是小道借鉴先人之作品,只怪小道之前未能解释清楚,贺公子有所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王晏义正言辞,极力的推脱。 “先人之作?哼!敢问道长,这位先人姓甚名谁?又是哪朝哪代的人物?所作诗书,可有记载?可有考证?” 贺怀良上前两步,不依不饶。 “这……贺公子!小道无心追名逐利,你又何苦相逼呢?” 王晏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这另外一个世界的诗词吧! 而且就算说了出来,这帮人会相信吗? 师父就坐在旁边,他如果说此诗来自于其他世界,那自己又是如何得知?凭借师父的高深修为,是否会引起怀疑?他的来历又是否还能保得住? “哈哈哈哈!说不出来了吧!” 贺怀良一阵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道长,在下并非有意相逼,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验证一番,求个心安理得罢了!无论结果如何,在下保证道长的清修绝不会被打扰!” 此时此刻,周围的其他士子们,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高涨了起来,若那首诗真是这道士所写,由此可见,此人的文采必然不亚于贺怀良。 两大高手的碰撞对决,这是何等的盛事,百年难得一遇,反还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也是帮着贺怀良这边说起了话。 “道长,贺公子一片盛情,你就答应了吧!” “是啊!道长既有才学,又何必藏私?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也好啊!” “大丈夫行事,当光明豪迈,如此扭扭捏捏,岂非像小女儿一般!” 王晏想不到,自己为了脱身而随意抄的一首诗,竟然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晏,盛情难却,你也就不要再推辞了吧!今日就当是以诗会友,不论输赢!” 老道士不愿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想让邱院长难堪,既然对方非要比试,那干脆就遂了他的愿。 师父有命,不好违抗,而且他也想尽早的了结这桩麻烦,索性便答应了下来。 李评师自知自己阻止不了,也就懒得再去管了,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随着院长一声令下,两人的对决正式开始,满座宾客无敢哗者,安安静静的拭目以待。 “道长!贺某承让了!” 双方互相见罢了礼,贺怀良毫不犹豫,率先出手,傲立阶下便吟起诗来,一旁自有书侍提笔抄录。 “北风瑟瑟拂寒衣,飘零游子归故里。破杖草履不可行,红尘易老人未聚!飞雁横空知我苦,愿为家书送西京。此生到老方悔过,硬咽泣下难自语!” 一首七言律诗诵完,便连院长都沉浸其中,在场众人无不抚掌叫好。 目光望向王晏,这只是他的一个试探。 王晏不慌不忙,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所学过的古诗,只是片刻之间,已然有了最佳答案。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境,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行云流水,毫无停顿,一蹴而就。 对方所作的诗,大致意思是讲游子归故里的思乡后悔之情,那么自己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首诗一经比较,高下立判。 邱院长差点当场石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年龄不大的道士,竟会有如此惊为天人的文采。 “年少时,志存高远,苦读诗书,净十载有余……” …… “叹红尘,叹红尘!红尘易老,浮萍易散……” 一首诗不行,贺怀良继续下一首,再败,再来!到最后甚至连成名之作《叹红尘》都搬了出来。 这两大才子的对决,可谓精采之至,所有人都是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仔细的体会,生怕错过了什么,心中又是惊愕,又是好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转眼之间,双方你来我往,已经各作了不下三四首。 一首《将进酒》吟毕,王晏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的储备量可尚不止如此。 反观贺怀良,却早已是满头大汗,再也难以对抗下去。 当对方的最后一个字落幕,终究承受不住。 “道长高才,在下……认输了!” 他的面色极为难看,长长叹息了一声。 眼下已然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第三十章 传度 其实早在王晏对出第一首诗的时候,贺怀良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结果,只不过他不甘于就这么认输罢了! 不说他前面几首诗,单说他最后的这一首《将进酒》,就这一首,已经足以完胜他所有的作品。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这世上,比自己年轻的人才比比皆是。 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但他并不后悔,心中反倒是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他而言,结果不重要,过程却十分享受。 好久没有与人这样斗过诗了,他输得畅快,输得酣畅淋漓。 盛书殿前四首诗,转眼间传遍了崂山学宫。 大会还未结束,在此之前,学宫之中的不少士子,便纷纷闻讯赶来,要一睹这位道长的真容。 四大经义院的院长,甚至连老夫子也惊动了,亲自找到王晏,企图说动他加入崂山学宫学习。 虽说王晏事后一再强调,诗文只是自己转述他人之作,可这帮老家伙查遍古籍,毫无所获,自然是不肯相信,只以为是他的谦逊之言。 崂山学宫的招新大会距今已经过去了半年,三年之内不会再次招新,但是他们毫不犹豫的一致决定,愿意为王晏破这个例。 只要他肯加入崂山学宫,不仅此次的名衔亲授予他,就连久不收徒的老夫子,甚至都愿意收他为关门弟子,传授他至高的学问。 并且为他的将来担保,仕途之上一片光明。 多么诱人的条件,崂山学宫亲自恳求,又是何等的殊荣,这是天下多少士子想得都得不到的东西,可对于他而言,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对于此,老道士也是全凭他自己做主,他如果对仕途有想法,自己绝不会阻拦。 世间之人,绝大部分都极重名利二字,眼下的这种状况,全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这样的条件,一般人是很难抗拒的。 未来入朝为官,飞黄腾达,或是在道观里一辈子清修,两相权衡,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一条路。 所以王晏不是傻子,他很清醒。 面对所有人开出的诱人条件,他回应的只有两个字。 “不去!” 步入朝堂,的确能够飞黄腾达,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明争暗斗同时也少不了。 权力越大,越是受宠,想害你的人就越多,你要自保,就得跟他们斗,甚至比他们更狠。 说实话,这种生活,王晏可过不下去。 相比之下,他宁愿在道观里清修,哪怕师父不传授他修行之法,最终大不了就是回家,纵然做一辈子的富家子弟,也比在朝堂之中争权夺利要好。 王晏并非文坛中人,只是随意抄了几首诗,所以不愿意受这名衔,而贺怀良因为败在他的手下,也没脸在接受这如此荣誉。 两人都不要,无奈之下,此次盛书殿的名衔,崂山学宫只好收了回来,倒也是颇为遗憾。 随时随地的有人拜访,王晏是不胜其烦,所以在大会第三天结束之后,次日他们就告辞回山。 邱院长虽然有些不舍,但终究也不好驳了他们的意思,毕竟人家为自己净宅除妖,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于情于理,也应该尊重人家的决定。 王晏最终虽说没能留下来,但他却依然是众多士子们学习的榜样,不仅仅是文采方面,还有他那视名利如浮云的高尚情操。 他的名气,终归是传扬了出去。 原本邱院长是准备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去的,不过为了避免为他人所知,从而使得一众士子前来送行,大张旗鼓,故而老道士一口便回绝了下来。 两人低调出行,远离了府城之后,找了处僻静之地,老道士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云帕,拂尘一挥,光芒一闪,云帕迎风便长。 顷刻之间,便长的犹如凉席一般宽敞。 师徒两人端坐了上去,老道喝一声:“起”。 云帕腾空飞起,载着两人迅速的飞往了崂山。 这一幕,惊得王晏是瞠目结舌。 记得他上次飞这么高,还是在出差的飞机上。 如今没有任何的安保措施,冷风拂面,就这么穿梭于云层之中,内心实则也是有些激动的。 老道见状,好意出言提醒了一句,他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把眼睛闭上。 笑话! 王晏对此是颇为不屑,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当初面对宅妖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区区飞行呢! 只不过是风吹着有点冷,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罢了,一双手死死的拽住云帕边角。 这要是摔了下去,估计连渣都不剩了吧! 原本两三天的路程,现下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回到了崂山金顶的三清观中。 一见王晏归来,长耳蹦蹦跳跳的就跃到了他的身旁,东瞅瞅,西嗅嗅,又围着他转了两圈。 随后一双眸子眼巴巴的盯住了他,仿佛在质问说,你答应给我带的好吃的呢? 王晏不失尴尬的笑了笑,也懒得过多解释。 兔子将头一扭,转身便气呼呼地跑开了。 …… 当天休整了一日,次日一早,有童子前来传唤,说是师父找他过去。 王晏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冠,径直来到了正殿。 老道此刻端坐在蒲团之上,身后青烟袅袅。 “弟子王晏拜见师父!” 王晏大步上前,跪倒在地,拱手拜道。 “起来吧!” 老道和蔼一语,王晏当即依言起身,恭恭敬敬的立于一旁。 “求道心诚,知事明理,不惧妖邪之恶,不为名利折腰,的确是难得啊!” 老道忽然一番赞誉,随即沉声直言。 “王晏!即日开始,为师便正式为你传度,授你修行之法,望你能时刻牢记教诲,恪守本心,常怀善意,苦修大道至理,造福济世苍生!” 王晏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再度跪倒。 “弟子多谢师父传法!” 整整八个月的砍柴除尘,只为这一刻,他做到了,事实证明,他吃的这些苦,全部都是值得的。 “嗯!你即正式入门,也须得让你知晓本门的传承来历,以及门规法度!” 老道说完,拂尘一挥,王晏的面前瞬间多了一本册子。 “本门传自正一清微一派,创派始祖乃是玉清元始天尊。这是本门的门规,你可拿回去好生研读劳记!” 王晏小心翼翼地将册子收好,静听着师父的教诲。 “世有三千大道,条条皆通天道,崂山一脉传至为师这一代,目前尚存大道四类,你可依照自身的情况,任选一类进行苦修,最终能走多远,便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道说完,王晏的心中泛起些许疑虑。 “敢问师父是哪四类?修行之法又是如何?” 老道轻捋长须,不紧不慢,缓缓地解释开来。 “这第一类,曰:清净,打坐参禅,闭关诵经,感悟自然交替,成就清净之道!” “第二类,曰:阴阳,推测命理天机,研究阴阳八卦,三易术数,造化无穷!” “第三类,则是:金丹,炼丹制药,绘符诵咒,以自身为烘炉,于丹田结金丹,亦是一门了不得的大道。” “至于这第四类,乃是:行者!行走世间,解人世之疾苦,渡世人于危难,降妖除魔,是为行者!” 第三十一章 心法 王晏闻听这四类大道,心中也在细细的斟酌。 打坐参禅,不仅需要极强的耐性,还需拥有至高的悟性,有时闭关一去就是数年,甚至是数十年之久,以他的性格来看,这一条道路显然不适合。 推测天机,研究阴阳,这些东西都太复杂了,必须要细心细致,容不得丝毫差错。 再者天机不可泄露,修行之人首先命格要硬,才能够扛得住,这也是此道最大的禁忌。 排除掉了前两类,如此看来,就只剩下最后两类可以选了。 金丹大道,炼丹制符。 行者大道,济世渡人! 对他而言,两条其实都可以选,都符合自己本身的情况,但王晏还是比较倾向于金丹。 不仅仅是对这一条道路比较熟悉,前世影世小说之中见的比较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王晏是位自由主义者,同时也比较怕麻烦。 炼丹制符再怎么难,终归也没有人心复杂。 倘若是走上了行者之道,王晏总有一种自己被禁锢了的感觉,整个人设仿佛就此绑定,难以再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再者说了,道门教义,就是造福苍生,济世为怀,难道他修了金丹大道,以后路遇不平之事,碰上妖魔鬼怪祸害百姓,他就可以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了么? 世人皆崇尚自由,何况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弟子资质愚钝,也无广大抱负,清净、阴阳、行者三道,怕是与弟子无缘,故而弟子愿求取金丹一道,从此刻苦修行,以证天道!还望师傅不吝赐教,弟子当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打定了主意,王晏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嗯!为师也早料到你会选此番大道,也罢!既然此道是你自己所选,还望勤勉努力,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老道点了点头,一幅万事皆以了然于胸的模样。 “如今你已是我崂山正式弟子,日后云游历练,也该有个道号,我门下字辈传至你这一代,正好是个‘典’字,你字为天清,为师便以清为称,赐你道号典清子如何?” 王晏闻言,伏首拜谢。 “弟子多谢师傅赐名!” 老道望着他,面露满意之色。 “你且上前来,为师现在便传你修行心法,以及真诀精要,你要好好牢记,自行感悟,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师兄,也可以来问为师!” 王晏点头称是,当即上前,跪地受法。 正所谓法不可轻传,所以老道讲求机缘,并且对照他们的缺点磨练,哪怕传法之时,也是口述。 …… 崂山一脉的主传承虽传自元始天尊,但既然是三清观,拜的自然也就是三清,三位皆为祖师,多有涉猎,差别其实也并不大。 四门大道,阴阳一脉实际算得上是比较热门的道途,王晏的想法没错,只是道行能够达到那种地步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了。 这门大道,首先比较容易上手,学起来也简单,而且也是最有钱途的一类。 不过学会是一回事,学精则是另一回事。 学习此道的弟子,大部分都只是学到了些皮毛,但纵然如此,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也都能够有口饭吃。 测字算命,预测吉凶,在世间那可都是极受欢迎的存在。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容易挨揍。 万一出错,算的不准,或是说的结果不能让人满意,砸摊子骂神棍都是常事,指不定拿着菜刀追你几条街。 而且期间说话的技巧也很重要,要似虚似实,既给人一种神秘感,同时又不泄露太多的天机。 所以观中修行的弟子当中,只要本身符合要求,倒几乎有一半都是学习此道的。 最冷门的是清净,打坐诵经,虽然是每个修道之人的必修课,但让你一坐几十年,谁能熬得住! 相比之下,金丹行者二道,就处于中流了。 这两类大道看重心性毅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最终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全凭自己。 王晏在正殿之中待了两个时辰,将师父所传授的心法真诀牢牢的记在心中,同时在师父的指引之下,照着心法吐纳,寻找气感,以便于打好基础。 修道一途,师父说总共分为四个大境界。 由低到高,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每一个大境界,又各分为初、中、后三个小阶段。 当他通过吐纳,能够找到气感,并且能将体内精要炼化成为元气,洗筋伐髓,运用自如,就算是正式踏入了炼精化气的初阶境界。 到达了这个阶段,便可以绘制运用符箓,并施展一些低级的法术了。 王晏一介凡人,刚刚起步,两个时辰的时间,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修道本就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所以师父也是让他不要着急,须得戒骄戒躁,循序渐进的去修行。 想当年自己初入修道之门,光是寻找气感,就花了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天赋异禀、根骨极佳之人,想在短时间内有所提升,显然不太现实。 王晏也并不气馁,辞别了师父之后,当天就将自己的行李与一应物品,从外门小院搬进了内院。 修行金丹大道的师兄,目前留存在观中的,共有三位,之前都有所介绍。 一位云中流,一位诸葛长寿,最后一位荀七。 如今又多了一位王晏,正好凑足了四大金刚。 他们所住的院子,名为朝阳院,寓意是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道途一片光明。 实际上以前,这里并不叫朝阳院,直至荀七搬了进来之后,说是老名字不好听,这才给改的。 反正也无伤大雅,师兄们也就随着他去了。 四人之中,云中流年纪最长,诸葛长寿次之,荀七第三,恰好比王晏大上五岁。 得知又有一位师弟到来,三人欣喜若狂,十分热情,诸葛长寿与荀七两位师兄,甚至放下自己的修行,一位为他清理出一间厢房,另一位则跑去为他搬行李。 朝阳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背靠一片竹林,清幽寂静,乃是修行的绝佳场所。 院子内阁楼一座,一间大堂,厢房有七八间,茅房一座,木板隔开分为三间。 以前弟子鼎盛之时,这里可是住满了人,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走的走、出师的出师、逝去的逝去,眼下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王晏的家当没有多少,两个人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全部整理妥当。 此时此刻,正堂之中,三位师兄端坐上首 按照规矩,王晏要先向几位师兄奉茶见礼,代表着在日后的修行之中,师兄们能够鼎力相助。 师兄们也比较客气,面上洋溢着阵阵欢笑。 “恭喜恭喜啊!恭喜王师弟正式受度入门,以后我等师兄弟四人,那可就是一家人了。” 见完了礼,诸葛长寿满脸的笑容,当即从上首席位上走下,来到王晏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师兄,以后还得望师兄多多照顾才好!” 王晏拱手施礼,如是回应了一句。 “哎!师弟太客气了!哈哈哈哈……” …… (求推荐票,求支持!呜呜呜呜……) 第三十二章 后山禁地 次日天还未亮,王晏就起床去收集朝露。 道观建于高山之上,云雾缭绕,露水充盈,而且院子中就栽种有杨柳树,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接了满满一竹筒的露水,灌溉着盆中的黑藤。 自从那次开出花后,黑藤就再无任何变化。 旭日初升,师兄们纷纷从梦中醒来,王晏当即跟随,来到了阁楼后方的竹林之中打坐吐纳。 繁茂的竹林之内,晨风簌簌,落叶纷纷。 三位师兄旁膝端坐在竹枝顶上,一动不动,身体竟比飞鸟还要轻巧,面向朝阳,吸收日之精华。 王晏没有这种本事,只能席地而坐,反正他还不会运用元气,吸不吸收朝阳之精华,毫无关系。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存在于丹田的气感。 师父所传授的修行心法,名为《清微真诀》,他已经一字不差的记在心中,总共不过三千余字,却将本派的内丹修炼之法,无比详细的概括而出。 其中包括雷法的运用,符箓法术等施展,以及元气的修行方法等,涉猎广阔,无比的精细。 只是这些法术神通,都是后话,没有达到炼精化气阶段,他连画出来的符都不管用,何谈其他? 一个时辰之后,云中流率先收功,自竹子顶上轻飘飘的落地,望了望王晏,说了声加油,随即便离去了。 乌金丹还没有研制成功,他的心中一直放不下,所以宁愿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炼丹上面。 四人之中,云师兄是炼气化神后期修为,长寿师兄是炼气化神初期修为,唯有荀七师兄,因为入门比较晚,目前尚且停滞在炼精化气后期阶段。 为了能够尽快赶上师兄的步伐,所以这两人是将时间平分好的,上午修行,下午再学习炼丹。 他们一天只吃一顿,早饭和晚饭都是以丹药代替,这样既可以节省时间,也能借助药力调理身体,促使修行的速度加快。 昨晚荀七师兄就特地赠给了王晏一小瓶丹药,名为辟谷丹,其主要的功效就是代替食物,补充精力,不至于让他在修行的过程之中感到饥饿,乃至精力不佳。 不过王晏才刚刚踏入修行之路,五脏对于丹药可能不是十分适应,故而荀七是好生叮嘱,让他要有所节制,每日只吃一粒便可,千万不可贪功冒进。 云中流刚走不久,王晏的肚子其实就已经咕咕叫了,只是见两位师兄还在修行,他索性也懒得去膳食堂,直接倒出一粒辟谷丹,张口便吞了下去。 刹那之间,一服饱胀之感,顿时充盈了腹中。 趁此机会,王晏继续依照着心法上寻找气感的方法,呼吸吐纳,凝神静气,仔细的去体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如此,坚持不懈。 至于师父给他的门规,条条框框也没有多少,他只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便全部牢记在心。 这一段时日,他修行时,长耳也会坐在他的身边,累了趴下就睡,无聊时就在竹林里瞎溜达,直到他修行完毕,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他。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三个月一晃而过。 这日正午,临近午饭时分,辟谷丹药效过后,肚子咕咕一叫,王晏恰巧猛吸一口气。 就在此刻,丹田之下忽然有一股气流逆冲而上,与他吸入的这口气两相碰撞,犹如烟花般爆炸开来,王晏小腹先是如针扎似的一痛,随即由内而外,微微发热。 两股气流融合成为一道精气,在他的丹田之内缓缓运转,王晏欣喜若狂,心知大功告成。 猛地睁眼,双眸之中仿佛有精芒映射而出,王晏收功起身,只感觉精力无比充沛,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与心法上成功找到气感后的状态,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成功了!” 王晏心中一阵惊愕,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师父说他自己寻找气感用了两个月,云中流和诸葛长寿二位师兄用了半年,荀七师兄则是四个月。 据说崂山祖师爷,当年一日便找到气感,三天迈入炼精化气初阶,根骨奇特,天赋绝佳,是崂山传承至今修行最快之人,他的记录,直到如今尚未有人打破。 到了他们这一代弟子,虽无什么绝世天才,但当中最快的人,也要两个月往上才能找到气感。 如今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便成功寻找到了气感,不知道这样的资质天赋,在崂山之中处于何等的位置? 两位师兄尚且在入定之中,他也不好打扰,因此正准备叫上长耳,去向师父请教修行的下一步。 只是他目光扫过周围,却全然没有发现长耳的影子。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受不了回家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还是在竹林里转了一圈,平日里它常待的角落,如今也没有丝毫的踪迹。 “长耳!长耳?该走了……” 一般听到他的呼唤声,只要是在周围,兔子都会有所反应,可现在却毫无动静。 “嗯?这是……长耳的脚印?” 蓦然间,王晏在一处没有被落叶覆盖的光滑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兔子的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相处了这么久,早已是有所了解,故而王晏一看便知,比较深的脚印正是长耳的。 竹林内比较阴凉,早晨的露水落下,致使泥地某处有些湿润松软,人踩上去都会有脚印,更何况兔子是蹦着走的,而且脚掌的接触面也比较小。 从脚印上看去,长耳似乎蹦得很用力,如同刻意留下脚印一般,以便于返回的时候能找到路径。 兔子是一种警觉性很高的动物,有时候出行寻找食物,都会想办法在路径上留下记号,比如粪便脚印之类的,不至于迷失方向。 “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 无奈之下,王晏只好沿着脚印追寻而去。 深山野林的,万一碰上了天敌,那可如何是好? 往后径直出了竹林,一条山道蜿蜒曲折,呈现在脚下,前方不远耸立着一座高山,树木葱茏,一片青翠。 脚印到这儿就断了,王晏无迹可循,只好放开嗓子,再度呼唤了几声。 只是长耳没唤出来,荀七师兄的身影,却是犹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师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晏回头,见到师兄略显阴沉的面孔,连忙讲明了原因。 “唉!还好你没有越过雷池,否则可就麻烦了。” 荀七师兄长叹一声,走上前来。 “师兄你说什么?……雷池?” 闻听此言,王晏心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师弟呀!穿过竹林,便直通后山,师父昔年曾经有言,后山乃我崂山禁地,寻常弟子若无许可,是万万不得踏入半步的!” 他忽然面露自责之色,心中只觉得颇为惭愧。 “也怪师兄日常沉迷于修炼,没有来得及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你,不过如今知道,好在还不算太迟。” 第三十三章 造化 王晏之前砍柴时,一般都是跟着师兄们,师兄们前往哪里伐樵,他就去哪里,而且也只砍了三个月。 之后打扫经楼丹房,基本上没怎么出去过,对于后山禁地的事,师父师兄没有跟他提起,他倒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山道两旁,杂草灌木丛生,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此刻一只肥兔子,自右侧的灌木丛里蹦了出来,回到了王晏的身边。 “长耳?你这家伙乱跑些什么?万一碰上了危险,我看你怎么办。” 见长耳找到了,王晏也是忍不住好一番斥责。 一阵细小的动静自草丛中传来,王晏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从长耳刚刚出来的地方,另有一只灰色小兔,被发现了之后,当即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晏蹙了蹙眉,心中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了!既然这家伙找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万万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荀七谆谆告诫了一声,随即转身,原路返回。 “师兄!这后山禁地是怎么一回事啊?难不成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上,王晏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言询问。 “你要是想知道,大可以去问师父。据说这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规矩,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师命不可违,咱们做弟子的好生遵守就是了。” 此话一出,王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知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索性便不再多言。 …… 王晏三个月的时间寻找到气感,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只是修行的第一步,比他快的大有人在,真正的困难,在于后面的修行。 下一步的修行,是要以特殊的吐纳之法,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包括丹药食物所提供的内在精华。 然后再利用气感冲击融合,将这些精华炼化成为真元之气,也就是道门通常所说的元气。 当成功凝聚出元气之后,还要能促使元气流转四肢百骸,温养五脏六腑,神气相结,三元归二,开发精神念力,方才算是达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 这一步可比寻找气感要难的多,既与自身的天赋努力有关,同时还要靠几分运气。 一般比较平庸之辈,一年,甚至几年都无法凝聚出元气,达不到最基础的要求,就无法运用法术符箓,到最后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而己。 有这三位师兄的丹药相助,以及谆谆指导,再加上王晏个人的勤勉刻苦,想来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毕竟师父曾经对他说过,自己的根骨不错,修行起来有绝对的优势,至于天赋,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王晏自我感觉良好。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想想自己也并不比别人差啊! 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有脚踏实地,才能真正的获得成功。 日复一日,每日皆如此! 从吸取精华,再到气感融合,最后凝聚出真元之气,运转周身,三元归二,他总共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半年还不到的时间,达到炼精化气初阶,在这一代的弟子当中,他算得上是比较快的了,同时对于王晏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突破。 破开这一关卡,下面的修行就比较容易了,每日只要不断的吸取天地之精华,再将精华炼化成为元气,不断的促使其壮大,不断的提升体质念力。 什么时候感觉炼化元气越来越困难,仿佛到达了瓶颈,那就是要突破到下一个阶段的趋势了。 面对王晏的成功突破,三位师兄既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惊叹,这位师弟可当真是不得了,初始修行的速度,便是他们以前修行的两倍之多。 尤其是荀七,心中一阵无奈,自惭形秽。 假以时日,可想而知,说不定就能赶超自己。 晋升到炼精化气初阶,王晏在时间上就要有所分配了,因为不仅仅要修行元气,他还要学习雷法符箓、炼丹制药等道门本领。 如何利用元气,去驭用这些法术,将成为他的一门重要功课。 就这样,王晏早上跟着师兄们修行元气,下午就学习法术炼丹,亦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又到了转季之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昨日,一次猝不及防的重大变故,却使得王晏几乎抓狂,心中是又惊又忧。 这段时日以来,雷法符箓的运用他学会了不少,但是有关元气的进展,先不说有没有增加,昨日他运转之时,发现丹田的元气竟然在迅速的流失。 如此一来,可把他给吓坏了。 当即找到师兄询问原因,几位师兄探查了之后,也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给了他两枚培元丹,说让吃着先观察几天看看,如果还有元气流失的现象,便去请教师父。 王晏虽然着急,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也不知是培元丹的效果,还是他努力修行所致,流失的元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这也让王晏松了口气,怎奈这口气尚未完全的缓过来,十天之后,他的元气再度流失。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他炼化增长了多少元气,便流失多少元气,这般反复循环,岂不是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故而次日一早,他便来到了正殿寻找师父。 老道士端坐蒲团之上,神情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待他见罢了礼,不等王晏讲明遭遇,老道率先开口。 “王晏,你的情况为师已经知晓,不必过于担忧。” 王晏心头一怔,赶忙问道。 “还请师父明示!弟子如今已然是寝食难安,倘若一直如此下去,那弟子刻苦的修行又还有什么意义?” 老道士呵呵轻笑了两声,随即让他上得前来。 “这可是你的一桩造化!你且盘膝坐好,摒弃杂念,为师现在传你内视之法,待你看清楚了丹田之中的变化,自然就明白了。” 王晏带着一股疑虑与好奇,依言照做。 他双目微闭,按照师父所传授的要诀,将精神意念凝聚而起,随后老道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光芒一闪,王晏只感觉自己开辟出了第三只眼,体内的一切,都能够大概看个清楚。 “抱元守一,平心静气,莫要心浮气躁。” 老道提醒一声,王晏连忙继续依照着要诀行事。 他调动丹田一丝元气,并以此为引,精神意念顺着这一屡元气,自上而下,缓缓来到了丹田位置。 乍看之下,王晏不禁大感惊愕。 只见在他的丹田之内,此刻正悬浮着一朵奇异的小花,总共四片花瓣,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花蕊之中,一颗细小如豆粒般的紫色果实,正将蕴含在他丹田之内的元气,一丝一毫的缓缓吸收。 第三十四章 樵夫 人生来都有第三只眼。 只是普通人的第三只眼,年纪小的时候尤为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的封闭,甚至消失。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之缘由。 虽说如此,但第三只眼通过修行,或是受到某些异常的刺激,也是可以将其开启的,乃至于发挥出它的特殊能力。 这一门本领,对于修行者来说颇为重要,修士们统称之为天眼,或者法眼。 内视、望气、辨别妖魔鬼怪、甚至是攻击敌人,作用十分广阔,乃是上乘修士的必备技能。 只是它有一个硬性要求,如果没有人愿意耗费修为助你开启,那么一般只有到达炼气化神境界,三元归一之后,方才能够自然开启第三只眼。 法眼也是有境界之分的。 倘若不是专门修行法眼的修士,一般的法眼大都没有什么威力,功能也无法开启太多,顶多只能辨别妖魔鬼怪,以及进行自我内视。 哪怕是透视观察他人的体内,都几乎做不到。 王晏的三位师兄,只有两位开启了法眼,而且他们的法眼很普通,就是一般修士都具备的技能,作用不强,自然无法探视王晏的体内。 之前在为他探查身体之时,也无非只是渡入自己的一丝真元之气,以此来感应体内的异常变化。 王晏的体质没什么问题,修行方法也没有出错,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老道就不同了,老道的修为已入臻化之境,可以说观中的大小事物,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 他人的体质根骨,一眼就能辨别出好坏优劣。 如今老道以自身修为,提前帮助王晏开启了法眼,内视之下,轻而易举便找出了问题所在。 观察着丹田之处的那一朵花,王晏恍然大悟。 这正是之前黑藤所开出的那朵花,当时为了救急,他直接一口吞下,想不到这朵花竟一直存在于体内,丝毫没有损坏融化。 从内视中回归现实,王晏睁开双眼,望向老道。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急需解答。 “无需惊慌!你体内的花果,名唤‘奇花异果’,皆为上品灵宝,这可是莫大的机缘,若是运用得当,将来对于你的修行,乃是大有益处!” 老道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解释开来。 “可是师父,它在吸收我的元气啊!” 老道的话,王晏听得是清清楚楚,虽然大感惊讶,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的修为之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这又如何?奇花初开,异果尚未成熟,便被你一口给吞了,如今在你的丹田扎根,吸收元气滋养,异果将会成熟得更快,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届时它所带来的妙用,又何止如此啊!” 老道说完,王晏若有所思,不由点了点头。 元气没了可以再修炼出来,只要运用在正确的地方,就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既然这奇花异果是自己的一桩造化,那么自己倒真想看看,最终它究竟能发挥出何等作用? “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王晏拱手躬身,再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嗯!另外,奇花异果的事,从此刻开始,便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如此机缘造化,可不是谁都能有为师这般心境!” 王晏一一牢记在心,又询问了一番黑藤之事,得到满意的解答之后,随即便告退离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往常一样,每日修行元气,练习符箓法术,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每隔一段日子,他苦苦炼化出来的元气,都会在一瞬间流失的无影无踪,仅存的修为,只能勉强维持在炼精化气初期阶段。 如此又过去了数月有余。 回想起来,他上山至今,一晃已然将近两载。 正巧又是一年阳春时节,崂山的三清观,迎来了几位新弟子,毋庸置疑,等待他们的依旧是砍柴挑水。 正午时分,暖阳映射下来,令人无比的舒爽。 王晏结束了上午的元气修行,此刻行走在观中偏殿院墙外的青石小道上,路经一处石阶,忽然一阵歌声自上方飘了过来。 “山下刘家门,贫苦难自熬。蓑衣披上身,草鞋穿上脚,肩上钎担腰间刀,直往山中走一遭哇!砍得柴薪换钱粮,艰难度日,也乐逍遥……” 这歌声韵律工整,美妙动听,虽然歌词略显粗浅,但是细细听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循声望去,王晏看见几名新晋弟子,此刻正扛着钎担,腰间别着斧头,沿路走来,为首两人边走边唱,神情怡然自得,好不快乐。 他们早上砍完柴回来,此刻吃完了午饭,正准备继续前往山林,完成师门交代的日常任务。 双方照面之际,见了王晏,几人驻足,朝着他打了个稽首,行了一礼。 “师兄好!” 王晏点头表示回应,心中颇为感慨。 还真是韶光易逝啊!想不到转眼之间,自己也成了师兄了。 “你们方才唱的是什么?倒是有些韵味。” 想起他们方才所唱之曲,王晏不由随意出言,询问了一句。 几人相视笑了笑,为首一名高个子开口解释。 “师兄见笑了!这是我们平日砍柴时,遇到的一名樵夫所唱,那樵夫就住在丝瓜山脚下,姓刘名海,只因家境贫寒,故而终日上山砍柴度日,我等见这歌词有趣,因此便向他学了来!” 王晏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行了,你们去吧!” “师兄再见。” 几人告辞一声,继续唱着山歌,快步的离去。 丝瓜山在崂山以东,因为山形地势高低起伏不平,山林繁茂青翠,恍若一个大丝瓜,由此得名。 王晏以前砍柴的时候,是在南部的青雀岭,想不到如今一去将近两年,便连砍柴的地方也换了。 当年自己若像他们这般快乐,也不至于砍柴的时候疲乏无比,所以说心态还是十分重要的。 王晏不自觉的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随即沿路而行。 到膳食堂吃罢了午饭,王晏没有浪费丝毫的时间,径直回到朝阳院后方的竹林内,练习起雷法。 如今的他,虽然做不到掌控雷霆,隔空引雷,但是于掌心之中凝聚掌心雷,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雷法是清微派的传承法术之一,据说修到大成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间便天雷滚滚。 比较高等的神通,比如《五雷天罡正法》、《五雷掌》、《雷公秘术》等等之类,那可都是妖魔鬼怪的克星,也是清微派弟子必修的道术。 第三十五章 闭关 王晏目前练习的掌心雷,就属于《五雷掌》之中的一种基础法术,以元气凝聚于掌心,化为雷霆,一掌打出,能在地上轰个大坑,威力还是不错的。 只因他目前的修为不够,所以尚且不能完全的修行《五雷掌》,至于《五雷天罡正法》,就更不用多说了。 自从以元气滋养奇花异果以来,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今日上午修行之时,他特地内视查看过,发现那四朵花瓣长宽了不少,弥漫在上面的紫光也深了一些。 花蕊之中的果实,由原来的豆粒般大小,生长到了如今的小拇指般大小,紫色光芒极为浓郁。 王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成熟了,所以原本是想去请教师父的,怎奈一个上午,师父都在闭关打坐,而且有童子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王晏无法,只好回来继续修行。 将近黄昏时刻,王晏再次来到正殿,殿门已经开了,师父也结束了入定修行。 王晏上前见罢了礼,将自身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道打眼在他身上一瞧,缓缓出言说道。 “奇花已成,异果尚欠缺些火候,倒也不急于一时!回去之后,你可以施用炼化元气之法,尝试着去炼化花瓣。”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炼化奇花可不比炼化元气那般简单,在此期间,最好是选择闭关。切记不可贪功冒进,身体能够承受住多少,就炼化多少!” 将这些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就无需再过多的叨扰师父,当即便告退离去了。 当晚,王晏向师兄们交代了自己闭关后的一项事物,毕竟长耳要有人照看,黑藤也要每日灌溉。 次日一早,他便搬入了闭关室内。 闭关室四周的墙体,乃是以大理石打造而成,隔音效果绝佳,而且里面置有食物水源,再加上有辟谷丹,撑上一两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即日起,王晏便开始了炼化奇花的修行。 师父所言果然不虚,炼化奇花,着实比炼化元气要难得多,花瓣上面散发出来的紫色光芒,能够与他的炼化之气互相抵抗,如果不能在这一方面彻底的碾压,那么就只有慢慢的消磨下去。 每天消磨一点,就炼化掉一点。 一开始速度还算比较快,到了后来,就越来越难以炼化,仿佛一个瓶子已经装满了水,再也盛不下了一般。 如此不知不觉,直至半个月,他才总算是将第一片花瓣炼化完毕。 刹那之间,由这一片花瓣之中,散发出来极其浓郁的元气,而且十分的纯正,立刻充盈了他的丹田,混杂不堪,横冲直撞。 王晏只感觉丹田一热,同时一股刺痛感传来。 他不敢大意,将这股元气,奋力的与本身原来就存留的元气,一丝一毫的挤压融合到一起,促使在丹田之内慢慢的平复下来。 没过多久,这股无比充盈混杂的元气,便被他压缩成一团,于丹田之中缓缓的运转。 一道淡淡的碧玉色光芒,在他的天灵上盘旋两周,最终直入眉心。 这是境界突破的象征,谓之人花聚顶。 道门内丹之术,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说,这三花便是人花、地花、与天花,其中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 人花聚顶所对应的境界,正是炼精化气,精为玉花,故而是玉色光芒入眉灌顶。 随着突破的境界越高,这种现象就会越明显。 感觉身体并无什么不适,王晏索性便继续炼化第二片花瓣。 虽然有了第一片花瓣的庞大元气支撑,但王晏炼化起第二片花瓣来,比起第一片,难度仍是只增不减。 几乎花了一个月,这才将它彻底的炼化。 而这一回的感受,与上次也大不相同,虽然步骤是一样的,还是要将混杂的元气融合到一块,但是那种刺痛饱胀之感,却是极为强烈,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将第二片花瓣炼化吸收完毕,王晏睁开双眼,浑身上下全是汗水,衣服几乎都浸透了。 一道玉色光芒在他的头顶盘旋了三圈,与之前一样,直入眉心。 王晏此时,只感觉神清气爽,仿佛周身的毛孔全部打开,浑身的污秽尽皆随之排出。 如今的他,赫然已经进阶到了炼精化气后期。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王晏明显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区区两片花瓣,竟有如此庞大奇特的功效,不愧是世间少有的上品灵宝。 自己这些日子的元气灌溉,看来并没有白白浪费啊! 一旁的石壁上安有机关,内置计数棒,每过一日,便会掉落一根,如今已然掉落了四十多根。 “一个半月了啊!” 王晏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打水,沐浴更衣。 一个半月,连破两个小境界,纯靠苦修的话,估计那些上乘的天才也是难以做到。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真想将剩下的两朵花瓣全部炼化。 但古语有言: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 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整理仪容,收拾完毕,王晏当即准备出关。 大门一开,两道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师弟果然在此刻出关了!” 荀七望着王晏,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 “咦?王师弟,你突破了?” 还是诸葛长寿心思缜密,一眼望去,只觉得较之以往,这位师弟有很大的不同,不管是气质上,还是气息方面,明显都大有改变。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荀七也是一怔,心中讶然无比,当即上上下下,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王晏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在境界突破方面多说一言半语。 “苍天不公啊!我明明这么努力……” 荀七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闭关一个半月,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这是什么绝世妖孽? 还好诸葛长寿虽然看出来他突破了,却并不知道他突破到了何等境界,而且也没有来得及问。 若是知道他一个半月连破了两个小境界,荀七估计就不仅仅是怀疑人生那么简单了。 “师兄,你们在这守着我出关,是有什么事么?” 适才听他说起师父,王晏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因此直接出言发问。 “哦!是这样的,不过此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诸葛长寿回想起正事,面色忽然有些为难。 “还是我来说吧!师弟啊,你闭关之前,不是托我们为你照料那只兔子么……” 王晏心中“咯噔”一声,上前两步,打断了他的话。 “是长耳出了事?” 荀七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急,继而说道。 “你放心,它好着呢!就是你让我们灌溉的那株黑藤,前两天忽然成精了……” 第三十六章 缚灵藤 那截黑藤真正的名称来历,之前在询问奇花异果的事情时,他就曾顺便向师父请教过。 师父说此藤名为缚灵藤,乃是上古灵植,极具有灵性,能够开出奇花,结出异果,效用非凡。 传承至今,世间已然是极为少见,称得上是稀世珍宝。 缚灵藤本体灵根开花结果,完全没有规律性可言,总之是十分的难得,因为一根藤,一生就只能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由于它本身灵性非凡,故而一般是不会轻易开花结果的,能否获取,一靠运气,二靠缘分。 虽然不知得到它的人是从何处所获,但当时老道一看之下,就发现此藤非同寻常。 虽然干枯,但却始终存活着,所以才让他栽种下来,每日以朝露灌溉,时常更换老松树根之土。 这一截缚灵藤,看样子是被人从主藤上斩下来的,恰好失去了本体灵根,虽说如此,但它的效用还是极其不凡,医百病、解百毒,都是不在话下。 老松,树之君子,山中老松树根底下的泥土,年深日久,沾染了老松之精气,对于仙灵植物,拥有极强的修复能力。 另一个就是杨柳枝上的朝露。 岂不闻观音大士净瓶之水,亦是以杨柳枝沾浸挥洒,能促使万物再生。 其中的道理与这个是一样的。 只可惜上古灵植失去了本体灵根,后面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去修复,也不可能再长出灵根来。 老道教王晏的这个方法,最多只能促使它再生出一段灵脉,一开始抱的希望其实并不是很大,直至后来生长出了奇花异果,才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这也算是因果相应,王晏终日灌溉,结下了善因,他遇难时,缚灵藤长出奇花异果,救他一命,算是还了他的愿。 不过以后天之力,促使其生长出来的奇花异果,终究不如本体所产的效果强横。 据老道所言,本体灵根生长出来的奇花异果,凡人若是吃上一颗,能寿延三百年,一生无病。 修行之人食上一株,则抵得上一百年的苦修。 王晏所吞食的奇花异果,是他后天灌溉所再生的灵脉所长,自然比不上本体灵根的花果,纵然如此,待成熟了之后,也能为他节省不少年的苦修。 至于那截黑藤,生出奇花异果之后,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妙处,老道没有多说,只是让他继续灌溉下去看看效果。 所以当时他就没有放弃,一直灌溉到了至今。 如今荀七出言之间,说前两天缚灵藤忽然成精了,王晏一时倒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师兄说个清楚。” 三人一边朝着正殿走去,王晏同时发问。 “唉!要怪就怪你那只胖兔子吧!两天前也不知抽什么风,趁着我等不注意,直接将那截黑藤从土中连根扒拉了出来。” 荀七无奈的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解释开来。 “说来也怪,黑藤在盆中还是好好的,一离开泥土的束缚,当即迎风便长,顷刻之间长到了九尺来长,宛如一条长蛇一般,顺着院子就溜了出去,伤了好几名外院弟子,之后还是师父出手,这才将其收伏!” 王晏听罢之后,心中也是有些震惊疑虑。 长耳对于灵植异草极其敏感,这么做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师父让我们在这儿守着你出关,就是因为此事,无论如何,等你去见了师父,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诸葛长寿此刻在一旁附加了一句,三人的速度立时加快了不少。 来到正殿,老道士已然在那儿等着他们了。 “师父,我们把师弟给带来了。” 两位师兄率先上前,行了个礼,诸葛长寿出言禀报道。 老道士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内敛精光,自上而下将王晏扫视了一眼,心中感到甚是满意。 闭关一个半月,能达到炼精化气后期,看来他没少下苦功夫,炼化奇花,至少成功了一半。 “长寿、荀七,你二人先出去吧!” 老道沉声开口,二人领命,当即迅速退出。 “师父!” 王晏拱手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嗯!进步迅速,总算是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片苦心!” 老道面色和蔼的望着他,出言夸赞了一句。 “这都是师父教导有方,传道授业大恩,弟子永不敢忘。” 闻言老道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捋了捋长须。 “世间之事,皆讲究一个‘缘’字,这都是你自己的机缘造化,倘若当初你没有慈悲之心,未曾起救人之念,又如何能得到这截缚灵藤?若是你没有日复一日的换土灌溉,又怎会得到此等善报?” 老道所言,字字珠玑,皆是有理有据。 “此番为师唤你前来,个中缘由,想必你二位师兄都告诉过你了!”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清楚事情的始末。 “还请师父明示,这缚灵藤……不会是真的成精了吧?” 对于他的疑问,老道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缓缓的伸出右掌,一道白光乍闪,眨眼的功夫,右掌之中多出了一条长约九尺的碧绿青藤。 青藤的正中央,系有两根无比细微的拂尘丝。 “还记得为师之前跟你说过,你所吞食的奇花异果,实际上都尚未成熟么!” 王晏心有不解,暗忖这跟缚灵藤成精有什么关系? 同时他的目光打量着老道手中的青藤,眼下这条青藤,碧绿如玉,而且还极长,与之前的短小乌黑之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老道继而说了下去。 “奇花异果的生长,与缚灵藤灵脉的生长有着莫大的关联,当时的缚灵藤灵脉初显,所以奇花异果也随之长出,只是后来奇花异果在你的体内,每日受到元气滋养,成熟得会比较快。而缚灵藤,依旧是以老法子促使生长,故而直到如今,灵脉延伸至九尺三寸,才算是彻底的长成。” 听了师父的这一通解释,王晏心中若有所思,虽然好像理解了它是如何变得这么长的,但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实则还是不大明白。 “所以……师父,这缚灵藤目前有何用处?” 他此话方落,老道也不多言,拂尘一挥,系在青藤中央的两根拂尘丝立马收回。 脱离了禁锢,这缚灵藤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当场腾空而起,盘旋两周,迅速缠绕到了殿前的柱子上。 “你尝试着用意念去驱使此藤,看看是否能够成功?” 眼见得此情此景,王晏尚且有讶异,直到师父出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当下连忙集中意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依言照做。 意念所至,缚灵藤有所感应,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柱子上解开,同时飞驰而下,静静停浮在了王晏的身前。 “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 望着眼前缚灵藤的奇妙变化,王晏颇为惊愕。 “呵呵呵呵!看来此事成矣!” 老道大笑了几声,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藤灵脉已成,自然就恢复了灵性,你每日勤劳灌溉,自身的精神气息,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融入其间,眼下它的灵脉之内,存留有你的精神意念,已然是认你为主,往后你可随意的操控于它!” “这缚灵藤生长于上古,坚韧程度非同小可,更兼有缚灵之力,无论是俗世凡人,还是一般的妖魔鬼怪,只要被它所束缚住,想要逃脱,那可是难如登天呐!” 第三十七章 白狐 听师父讲明了缚灵藤的用处,王晏也是大为惊喜,如此说来,那这岂不是一件天然的法器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的一念善举,如今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机缘造化。 想想那位李前辈的丹鼎传承,自己直至现在还没有给他办,如今受了人家的这么大的恩惠,也是时候该上上心了。 “这九尺缚灵藤,你要好好的加以善用,切不可借助此等灵宝为祸作恶,否则为师可不饶你。” 王晏闻言,当即跪倒在地,伏首便拜。 “弟子绝不敢违背师命,定当遵守门规教诲。” 老道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让他起身。 “此藤乃是天生法器,灵性十足,威力无比,为了防止将来发生什么意外,故而为师特地在它的体内打入了一道禁锢,现在就将这真诀传于你,日后他若是不听从你的指挥了,你就念动真诀,激发禁锢,它就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来了。” 王晏此刻的心中,除了感激,也就只剩下感动了。 这位师父对自己可真的是不错,什么都提前为他想好了,传度修行、解惑答疑、为他培养机缘造化,这样的师长,世间可真的是少有。 毕竟什么人都可以称作师傅,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被称之为师父。 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 牢牢记下了两句真诀,王晏叩别师父而去。 缚灵藤是可以随着他的想法而改变状态的,为了方便携带,所以王晏意念所达,九尺缚灵藤迅速缩短,幻化成了一个藤圈,套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施用之时,只需一个念头,它便能大展神威。 既然此物能够束缚妖魔鬼怪,王晏回想起前世所看过的某部神话影视剧,因此便趁机给它起了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唤作“捆仙索”。 回到朝阳院,两位师兄问起,王晏也没有隐瞒,简洁的解释了一番,只不过将捆仙索的威力缩小了数倍,没有讲得如师父所言那般强大。 四位师兄弟同修一道,同处一座宅院之下,他就是不说,以后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况且法器这种东西,对修行中人来说也并不少见,以后每个人都会有,他只不过是提前获取了而已。 三位师兄当中,云中流就在几年前炼制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器,乃是一柄飞剑,并且人与剑还缔结成了血契,使其成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法器缔结了血契,便能与主人心意结合,生死与共,威力也会随之增长数倍,是为本命法器。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如果主人死了,法器也会损毁,如果法器受到损毁,主人则将会元气大伤,道行大损。 所以对于本命法器这种东西,一般修行中人都是慎之又慎,若非极力信任看重,否则是不会随意缔结血契的。 连这位后入门的师弟都拥有了法器,诸葛长寿性情温和,处事不惊,只是说了几句道贺的话,便没有过多的在意。 或许这也正是他长寿的秘诀! 至于荀七,羡慕是有了,嫉妒和恨有没有,那就不清楚了,总之是缠着他好一阵子,非要和他的法器试试,以便于开开眼界。 王晏本不欲在人前卖弄,但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施展起捆仙索,顷刻之间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荀七不信邪,运功极力挣扎,怎奈他越是挣扎,捆仙索捆的就越紧,连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最终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眼巴巴的望向王晏,一张脸几乎都扭曲成了苦瓜,整个身体也不敢再动,口中只是连忙喊道。 “师弟,请收了神通吧!” …… 半个月后。 朝阳院后方竹林,清晨。 云中流的乌金丹最近练成了,所以到外院又找了个小师弟缠着去试药,这老小子可谓是个人精,现在自己坑不到了,就跑去坑小师弟了。 好在这回没出什么问题,心愿一了,想着这些日子修为落下不少,故而两天前,便随着其余二位师兄集体闭关了,如今就剩王晏一人,每日晨起练功修行。 太阳才刚刚自东方升起,王晏此刻端坐于竹枝顶上,身轻如燕,体内的元气缓缓运转,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淡淡紫气被他吸入体内。 长耳趴在下方,头埋得很低,似乎已经睡着。 借助奇花的花瓣,连破了两个小境界,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养适应,只有将丹田的元气融会贯通了之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圆满。 所以对于另外两片花瓣的炼化,倒也不急。 王晏此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行之中,外在吸收的天地精气,犹如涓涓泉水一般,被他尽数纳入丹田。 之后气感交替融合,炼化成为元气,二者在同一时间进行,早已是轻车熟路,轻而易举。 有些事情,在你没有学会之前会感到很难,但是当你学会了之后,并且做了很久,你就会觉得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 “嗯?怎么回事?” 修行不过半个时辰,正在此时,他的右侧方向,忽然飘荡而来一股强烈的异常气息。 这股气息,与他体内的纯正元气产生了共鸣,本能性的激起抵抗,同时也使得王晏分心。 他索性收功睁眼,扭头朝着下方望去,只见一只浑身如雪一般白的狐狸,正飞速的朝着这边跑来。 法眼洞开,王晏能清晰的看到,那狐狸的周身弥漫着一股无比浓郁的紫红之气,一双眸子亦是极具灵性。 长耳在下方原本睡得正香,突然间嗅到了一股异常气味,当场从梦中惊醒,打眼望去,只见一只比它大上两倍的白狐猛冲而来,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闪身躲避。 “妖气!” 自打修行以来,一直待在山中道观,王晏就没有再遇见过妖,也并不知道妖气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借助法眼,再者自身元气的抵抗共鸣,他又不是傻子,自然当场就辨别了出来,这只狐狸已然成了妖。 三清观有天尊道祖庇护,还有诸多师兄坐镇,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擅自侵入,可如今这狐妖,竟敢直接硬闯山门,这不是送死么? 但不管怎样,王晏总不能眼睁睁的放它过去。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三清观!” 有了之前斗除宅妖的经验,再上如今步入修行之途,何况还是在道观之中,胆气自是十足。 自竹枝顶上飞身而下,丹田元气迸发,顷刻之间,已于右掌凝聚出一道掌心雷,身处半空,便已然挥掌,直朝着那狐妖打去。 “轰……” 雷霆之声,震耳欲聋。 那狐妖感觉到危险,闪身一避,王晏这一道掌心雷直接落空,轰在了地面之上,打出了一个大坑。 土石纷飞,同时一道恍若土石烧焦了般的黑烟,自坑中升腾而出。 那白狐避开攻击,就地一滚,化为人形。 乍看之下,竟是一妙龄女子,一袭紫衫纤尘不染,螓首蛾眉,肤若凝脂,容颜堪称极美,宛若出尘仙子,只不过这其中,却带了一丝妩媚。 见了王晏,当即跪倒便拜。 “道长恕罪!后山八妹胡兰英,有急事求见玉衡仙长,还望道长代为禀报,八妹感激不尽!” 乍见此幕,又听得她这一番话语,王晏也是不由得一怔。 虽然没有再度出手,但心里的警惕一直在。 “后山?你这妖孽是从后山来的?” 王晏忽然想起,后山乃是崂山禁地,崂山弟子皆不可入,如今这狐妖自称是从后山而来,还要求见师父,他隐隐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正是!小女出身后山狐族,我后山狐族早在数百年前,便与玉衡仙长交好,如今狐族有难,特来求仙长大发慈悲,施以援手,还望道长能够行个方便,带我去见仙长!” 那女子态度诚恳,也不与自己动手,只是满脸的焦急之色,不住恳求。 王晏一边打量着她,心中也是细细的斟酌起来。 若是在其他的地方,王晏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妖邪之语,不过这里可是崂山三清观,诸多修行之士坐镇的洞天福地,没有什么妖物会蠢到自投罗网。 如今这狐妖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求见师父,他也是有些担忧,万一真的误了什么事情,可怎生是好? “既然如此,你且随我来吧!” 王晏说罢,心中怀着一半疑惑,一半警惕,带着这女子自朝阳院入,径直来到了正殿。 一见到师父,那女子当先跪倒在地,哭的是梨花带雨,一边不住的哀求,一边将狐族的遭遇,娓娓道来。 第三十八章 刘海砍樵 丝瓜山,位居于崂山东部支脉。 山虽不高,但地形奇特,由远处看,山形恰似一个大丝瓜,而且山中多有茂密丛林,豺狼虎豹。 山脚下盘踞着一座小村庄,名为丝瓜坳,约有一二十户人家,村民大都是一些贫苦百姓,民风极为淳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们世代居于山下,素来以耕田种植为主,进山打猎伐樵为辅。 丝瓜坳中有一户姓刘的人家,家境贫寒,只有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 刘家儿郎今年二十好几了,名唤刘海,身长七尺有余,四肢强健有力,面貌虽然不是十分突出,却也颇为清秀,剑眉星目,实在是个好小伙子。 刘海十岁时,父亲就因病逝世,母亲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长大,因为过于思念丈夫,三年前哭瞎了双目,目前只能在家做些纺织的活计,补贴家用。 刘海由于要照顾母亲,也就没有与村里的其他壮汉到外面去谋生计,终日只是在家中打柴耕植为生,熬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母亲为了他的亲事,也是日愁夜忧。 这日清晨,鸡叫第一声,刘海就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一番,做好了早饭,随即便辞别娘亲,带上水壶,扛上钎担,腰间别着柴刀,径直上山打柴。 他要赶在早市结束之前,砍完干柴,并挑到镇上卖掉,然后再以卖柴得来的钱财,换取粮食等。 披上蓑衣,脚踏草鞋,沿着早已经不知走过了多少次的山路,刘海朗声喝着山歌,进入到了丝瓜山中。 繁茂的山林,参天古树隐天蔽日,幽静无比。 崂山上的外院弟子们,此刻也已经到达了平日砍柴的地方,眼见得刘海从身边经过,不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之前蒙他传授山歌,如此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悉了。 “刘大哥,今日来得早啊!” 一名身穿道服的高个子,当先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全是为了糊口罢了。” 刘海回应了一句,继续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刘大哥,山林深处,豺狼虎豹众多,更有猎人设下的陷阱,你可不要走远了啊!” 高个子好意提醒了一句,也不知对方入耳了没有,总之刘海是背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大步前行。 这片林子外围的干柴,几乎都被砍光了,剩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细小干枝,并不怎么耐烧。 再者还有这帮道长抢活计,他如果不走的深一点,寻一些卖相好的干柴,又如何能开个好价钱? 至于豺狼虎豹什么的,他常与村中的猎户打交道,也深知其活动范围,只要不深入山林腹地,基本上是不会遇到的。 其间猎户的陷阱,布置的地方他也清楚,加上之前就曾经来过几次,完全能够避开,倒也无需担忧。 “啾啾……啾啾……” 刘海正沿路前行,忽然间一道细微的哀鸣自路旁传来,他驻足观望,无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啾啾……” 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刘海心有疑惑,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立刻卸下了腰间的柴刀,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这里还算不上是山林深处,那帮道长甚至就在身后不远,豺狼虎豹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 而且从叫声上来听,也并不像是猛兽。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循着声音的来源之处,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一旦有什么异常,先给一刀再说。 拨开一处灌木,刘海只见前方一株树下,一只白狐,被一张巨网死死的缠住,无论如何挣扎,就是逃脱不开。 刘海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只小狐狸。 这巨网是猎人设下的陷阱,乃是用麻绳编制而成,无比的牢固,一般都是用于捕捉獐鹿等猎物,没想到却让这个小家伙给钻了空子,误入其中。 刘海自幼受到父母的教导熏陶,为人心善老实,从不与人结怨,对待某些动物也是极有爱心。 以往在山中砍柴时,遇见一些掉入猎人陷阱的小动物,基本上都会施以援手,将它们给救出来。 母亲常说,狐狸是世间最有灵性的动物,如今既然遇见,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也合该你遇上了我!若是碰着猎户,你这条小命可就得交代喽!” 刘海轻笑了两声,上前将巨网解开,放出了那只白狐。 “去吧!以后可不要再掉入猎人的陷阱了。” 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眼见得小狐狸钻入草丛没了踪影,刘海转身回到了路径之上,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某棵大树之后,两道身影忽然显现而出,探出头来,悄悄的观望着刘海。 “八姐,这下你相信了吧!这后生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唱的山歌也好听!” 当中一名身着青衫的妙龄少女,俏面含羞,手持绒扇,嘴角微微带笑,声音婉转,朝着旁边的女子说道。 不过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刘海。 “嗯!相貌嘛还过得去,人品心地也还行,不过九妹啊,再怎么样他也是人类,正所谓人妖有别,你不会真的对这个凡夫俗子动心了吧?” 旁边的一名紫衫女子,先是望了望刘海远去的背影,转而双目盯向了九妹,出言回应了一句。 自从前些日子,九妹初修成了人形,于后山边界听得朗朗山歌,便一直是魂不守舍,时常望着外面发呆,最后忍耐不住,甚至几次三番的偷跑出后山,就为了见一面这唱歌之人。 而且这一见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又见这樵夫搭救落难的小动物,善良非凡,不知不觉之中,早已是芳心暗许。 九妹虽然才修成人形不久,但是对于人间情爱之事,却早已是颇为了解。 故而一见此人,她就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一般,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忍不住的要去见他。 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到的。 也是恰好自己与她的关系不错,察觉到她的异样以后,在自己的几番追问之下,她这才肯出言相告。 得知了事情的缘由,自己当时只是笑了笑,苦口婆心的劝阻了几句,让她不要被事情的表面所迷惑。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九妹却是老大不服,今日硬是要拉着自己出界,亲自试他一试,要向自己证明。 她好心劝导,说随意出界是不允许的,万一被大姐她们知道,免不了要受到一顿责罚。 最后毋庸置疑,九妹自然不会听从她的话。 一来完全处于无奈,再者也怕她一个人出来会遇上什么危险,故而就只好跟着来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把她的九妹给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第三十九章 九妹胡秀英 后山狐仙洞,一母产九胎。 千年狐仙胡不归,苦修一千六百余载,于三百年前登渡天劫,不幸陨落,只留下九个女儿相依为命,一直于后山修行。 九个女儿之中,尤以九妹胡秀英,容颜绝美,天资聪颖,八个姐姐用了五百多年,才化成人形,而她只修行了三百多年,便已然超过众姐姐许多。 父亲陨落之时,内丹尽毁,道行尽失,只留下一颗以自身精华所炼化的通灵宝珠,而且在雷劫之中,已然被击得残破不堪,灵力也是仅存不多。 当年她尚且年幼,但是父亲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她未来可期,所以在临死之前,特意将这颗宝珠传给了她,以望在修行一途上对她有所帮助。 三百六十八年的苦修,借助通灵宝珠,她不仅成功的修成了人身,甚至将父亲留下的这颗宝珠,炼化的更加精妙非凡,彻底褪去了原有的破败。 要是真算起来,现在的通灵宝珠,完全能抵得上五百年的修为,同时也是她自身道行的本源。 这也是她在法力上,远胜过几位姐姐的原因。 只可惜她的父亲当年,虽然看出了她天赋根骨极佳,却未能看出她的道心是否坚定,如今修成人身不过半月,便已然被世俗所迷,深陷人间红尘。 眼见得刘海已经走远,九妹是迫不及待的拉上八姐,快速的跟了过去。 此际,某处斜坡之上,又粗又长的干柴树枝随处可见,刘海正挥舞着柴刀,一根一根地将它们砍下。 将近六月,天气原本就热,何况眼下太阳已经高悬半空,刘海未砍多久,便已然是满头的大汗。 将柴刀扔在一旁,掏出水壶灌了两口水,挥袖擦去额间的汗珠,他撩起衣襟,便胡乱扇将起来。 “唉!要是有股风就好了!” 刘海如是想道。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才刚刚自心中浮现,忽然间凭空生出一股凉风,沁人心脾,无比的舒爽。 刘海愣了一愣,倒是也没有多想。 凉风过后,他捡起柴刀,来到一株小树前。 举起刀来,尚未砍下,蓦然“啪”的一声,那棵小树竟然自己倒了下去。 “咦?怪哉!我还没碰它,它怎么就自己断了呢?” 刘海摸了摸后脑勺,拾起树干,细细的打量起来,只见此柴断口整齐光滑,分明是刀斧之工。 但自己的刀刃都没有碰到它,着实是怪异。 然而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下一刻,只见周围粗壮的树枝,纷纷自行断裂,一根一根的落地。 干柴自半空中飞起,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随即又自行以藤条捆好,摆放在了刘海的面前。 刘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又惊又疑,同时也有些畏惧,举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真是奇了怪!到底是谁如此好心帮我?” 刘海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思索了片刻,猛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哎呀!难道是神仙知我刘海贫苦,所以特地与暗中相助于我?必然如此,必然是这样!” 刘海面露欣喜之色,拱手躬身,朝着四方纳拜。 “多谢神仙相助,多谢神仙相助啊!” 此情此景,藏身于暗处的兰英秀英两人,自然看得是清清楚楚,九妹不禁以扇掩面,轻轻娇笑。 “真是个楞头青!” 八姐胡兰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嗔责了一句。 刘海拜谢完毕,用钎担挑起干柴,随后一边唱着山歌,一边沿路下山。 八姐九妹两人自暗处现身,远远的观望。 “九妹,这小子值得你这么做么?你这一身的道行得来不易,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毁了呀!” 八姐面有一丝愁容,苦心孤诣的劝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若能与之长相厮守,就算不做神仙,我也绝不后悔。” 九妹语气坚定,显然是难以挽回。 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八姐也知道她是铁了心,九妹的性格从小就是如此,只要自己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不喜天界成仙道,只爱人间好春光。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姐姐的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只是你不去将实情相告,只在暗中独自相思,他又如何会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此话一出,九妹微微一愣。 “这……可是我怕他不答应!再者,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 “我的傻九妹哟!有八姐暗中相助,还怕他不答应么?另外你不去问,又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索性成全。 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妻室,正好借此让她死心,如果没有,也算是当姐姐的为她了却了一桩心愿。 九妹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去吧!趁着他还没有走远,赶紧去问问!” 八姐伸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把,面上带着笑意。 九妹半推半就,心里竟莫名浮现出一丝慌张,不过她还是听从姐姐的话,就地一转,化为一道青烟而去,眨眼之间,已在刘海前方的道路上等着。 刘海挑着柴,健步如飞,走过一座石桥,来到一处旷地,山路虽然狭窄,却已经没有那么难行。 正赶路间,前方却蓦然乍现一道倩影拦路。 刘海打眼望去,只见乃是一名女子,一袭青衫如翠玉,气质出尘,五官小巧精致,面若芙蓉,肤若凝脂,真有那闭月羞花之姿,恍若神仙妃子。 刘海一时看得入迷,差点着了魔怔。 回过神来,甩了甩头,促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索性将头低下,看着地面,挑着柴继续前行。 然而临近那女子面前,对方却一步跨过,直接将他的去路封死。 “樵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九妹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不敢不敢,我这里还礼了!” 刘海见状,连忙放下干柴,拱手还了一礼。 “请问樵哥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呀?” 蒙她相问,刘海心中倒泛起些许疑虑,我等素昧平生,没来由的打听自己姓名住所干什么? 虽说如此,不过他还是出言回道。 “我姓刘名海,家住山下丝瓜坳,在这山中砍柴,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倒是这位姑娘,衣着富贵,气质不俗,不知家乡姓名,又为何会独自在此?” 九妹以扇掩面,轻笑一声,目光打量着他。 “小女子胡秀英,家住后山七里村,父母早亡,生下姐妹共九个,小女子便是排行第九!” “终日闻听樵哥诵唱山歌,犹如宫乐天籁,因此心生仰慕,今日特地下山,前来与樵哥一会。” 第四十章 前因 刘海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 “姑娘谬赞了!刘海只是一介山野粗人,闲来无事,胡乱唱的歌曲,实在是不堪入耳,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说罢!神色之间略显慌张,再度施了一礼。 九妹微微摇了摇头,出言回道。 “樵哥真是谦虚了!先不说山歌如何,就是你的人品心地,为人处事,世间也是少有人能够及得上!不知樵哥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被她这么一番夸耀,刘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 “哦?樵哥尚未婚配?” 刘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家中一贫如洗,又有个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需要照顾,哪家的姑娘能瞧得上我!” 一听他尚未婚配,九妹的心中是一阵欣喜。 “不瞒樵哥,九妹这些日子以来,双耳所闻,是樵哥的绝妙歌声,双目所见,是樵歌的心善义举,九妹自心里倾慕樵哥,今日特意在此相候,就是想要与樵哥结成连理,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九妹一口气,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只觉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满面羞意。 “啊……?” 乍闻此言,刘海直接愣在了当地。 “姑娘所言……可是真?” 也不知怎么,他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句句是真!绝无半句虚言。” 见她神色坚定,语气决绝,刘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荒山野岭,一位绝美的女子拦路,说要与自己成亲,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 何况这种话,还是从一个姑娘的口中说出,未免有些不知检点。 看她衣着富贵,气质出尘,显然不是寻常的女子,指不定就是出自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他家中吃不饱穿不暖的,试问什么样的女子愿意嫁到他刘家为媳?细细想来,只怕是拿自己寻开心,故意戏耍于他。 再者就算是真的,凭自己的条件,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她?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先脱身要紧 因此刘海不再言语,挑起干柴,绕过她便走。 “哎!樵哥要上哪儿去?” 见对方也不回个话,九妹连忙再次上前拦住。 “我自然是回家了!” “回家?那九妹呢?” “你当然是回你的家了!姑娘,刘海只想好好的砍柴过活,好好的照顾老娘,你所说的事,那是万万不成的!” 刘海摆了摆手,也不再理会她,大步向前。 “不成?为何不成?樵哥既未婚配,又如何不肯接纳九妹?还是说九妹哪里配不上樵哥?” 九妹说着,一步上前,伸手一搭,搭在了他的钎担上,任凭刘海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刘海无奈,只好将担子放下,柴也不要了,沿路拔腿就跑。 “不成就是不成!姑娘还是请回吧!” 九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犹如是见了豺狼虎豹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刘海尚未跑出多远,前方忽然又有一名女子拦路,刘海被迫驻足,那女子上前,一把便将他按倒在地,力道竟是出奇的大。 “你这个憨货,我家九妹如此漂亮贤慧,哪点配不上你?她肯下嫁于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竟然还敢推三阻四?今日你若是答应了便罢,若是不答应,我这一下……” 那女子说罢,举起右掌,作势欲打。 九妹见状,连忙上前相阻。 “八姐,切莫要吓坏了他!” 刘海此刻蹲在地上,心中只想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砍柴时有神明相助,随后又遇见这么一位仙女般的人物,非要缠着自己成亲! 难道是老娘日日夜夜烧香求神,真的是菩萨显灵,所以特地赐给他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媳妇? “你看看!我家九妹如此心疼于你,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九妹此时将刘海扶起,立于一旁。 “你们这么缠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刘海的心中如同乱麻,又是无奈,又是委屈。 “当然是与你回家,拜堂成亲啊!” 九妹笑靥如花的回道。 “唉!我家里穷困潦倒,老娘又双目失明,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我实在是不忍心连累于你呀!” 刘海满面的为难之色,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海哥说的哪里话?媳妇照顾婆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怕连累呢?” 此言一出,刘海双眸蓦地一亮,望向了她。 “你……当真不嫌弃我?” “嗯!不嫌弃!” 九妹使劲点了点头。 “唉!好!好!我刘海前世真是积了大德,今生才能娶到这么一位妻子,既然如此,我答应就是了!” 刘海沉思了一阵,长叹了口气,妥协下来。 “哈哈哈……这才对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我家九妹回家,拜堂成亲啊!” 八姐眼见得促成了一桩喜事,心中也是大为高兴。 刘海反应过来,只感觉在梦中一般,尚且不忘回转身去,继续把柴给挑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八姐……” 九妹此刻忽然回望向她,面有愁容,欲言又止。 “九妹你尽管放心前去,众位姐姐那里,自有我去解释,路是你自己选好,只望你以后切莫要后悔才好!” 九妹应了一声,随着刘海,随即上路离去。 …… 丝瓜坳,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内。 “咕呱……咕呱……” 一只浑身赤红的蟾蜍蹦跶两下,停在了茅屋的墙角边不动了。 这个时候,青蛙蟾蜍随处可见,何况是在如此偏僻的山村,一到晚上,那是叫声不绝。 刘海先是到集市上卖了柴,换了钱粮,这才赶回到家中,眼下已近黄昏时分,天色渐渐的昏暗起来。 “海儿,奔波了一天,饿坏了吧!” 一位衣着破旧的老妇人,此刻坐在房中的榻前出言说道。 “娘啊!孩儿倒是不饿,只是今天遇到一桩大喜事!” “哦?喜从何来呀?” 刘海笑了两声,继而缓缓开口。 “娘!我今天给你讨了个媳妇回来!” 此言一出,老妇人惊得当场从榻前站起。 “什么?是真的啊?” 九妹趁机上前,将老妇人搀扶住,轻唤一声。 “娘!” 老妇人原本还有些不信,如今听得呼唤,不由得欣喜若狂。 “哎!这声音真比那画眉叫还要好听。” 可是瞬间却又悲切下来。 “唉!只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 九妹扶着她继续坐回榻上,出言安慰道。 “娘!不要紧的,媳妇学过几年医术,精通药理,一定可以将您的眼睛治好!” “什么?你还会治病?” 老妇人心中一怔,刘海亦是满面的惊异。 “嗯!还请海哥到外面的井里打一桶清水烧开,九妹必然能够药到病除。” 她说出此言,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将他支开,以便于自己施法。 刘海将信将疑,不过还是一口答应,满怀希望的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九妹掩上房门,让老妇人心静神宁的坐在榻上,张口一吐,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赤红宝珠,便被她捏在了指间。 九妹将宝珠对准老妇人,暗念真诀,只见刹那之间,通灵宝珠散发出两道红光,犹如细线一般射向了老妇人的双目。 红光乍闪,熠熠生辉,宝珠大显神威,显得极为惊艳。 老妇人只觉得双目微微发热发痒,不断的眨着眼睛,最后渐渐的,仿佛有光透了进来…… 第四十一章 金蟾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致使这刘海与胡九妹二人相遇,结为连理。 后山七位姐姐得知九妹与凡人成婚,虽然一开始心中极为不满,几番埋怨,但最后冷静下来,索性也就顺其自然了,毕竟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路是她自己选的,该怎么走也全看她自己! 最后八位姐妹甚至纷纷下山,全部都挤到了这丝瓜坳的一座小茅屋内,为她们两人操办婚礼。 村坊四邻为见证,倒也是喜庆热闹非凡。 成亲之后,男耕女织,夫妻恩爱,村中邻居无不羡慕,只说这刘家的祖坟,可真是冒了青烟了! 丝瓜坳谷场上,有一棵大柳树,柳树底下有一口古井,名唤丝瓜井,此井年代久远,而且井里的水从来就没有断过,无论天灾大旱,皆是如此。 井水甘甜无比,在村子里是极为有名。 只是不为人知的是,古井之底,有一个石洞,说来怪异,这洞口面朝井壁,但却没有一滴井水流入其中。 由洞口入,石洞中略显阴暗,地面坑洼不平,并没有什么积水,不过洞中石凳石椅一应俱全,乃一处天造地设的家当。 颜色各异的蟾蜍遍布其间,叫声不断。 此时此刻,上首石椅上,蓦然间一股青烟升起,一名面目狰狞,身披金衣的妖怪,当先坐下。 一阵大笑过后,阶下的众多小型蟾蜍纷纷化形,只不过变化的并不完整,身上依旧覆盖着蟾蜍的表皮,巨眼圆睁,宛如地狱夜叉,无比的骇人。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终于修成人身!” 几名小妖手舞足蹈,上前拜倒在地祝贺道。 椅上的金蟾大妖望向下方,显得十分满意。 一转眼五百多年过去了,今日终于成功化形。 “大王,小的有件宝贝献上,专为大王化形道贺。” 恰在此时,一只红皮蟾妖,忽然上前禀道。 “哦?有什么宝贝,但且献来!” 听他这么一说,金蟾顿时来了兴趣。 “回禀大王,小的日先在上面,碰到了一只狐妖,这狐妖有一颗宝珠,能将人瞎了的眼睛治好,上面蕴含的灵力极其充沛,小的便想,若是大王能得到此颗宝珠,岂不就能免去几百年的苦修?到时候登临仙界,小的们也能跟着沾沾福气。” 此言一出,金蟾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狐妖?” 一想起这两个字,他就恨得牙痒痒。 “你可知这狐妖的来历?” 红皮小妖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道。 “这倒不是很清楚!只是这狐妖与凡人成亲,前些日子有八个姐妹全都来为她祝贺,小的怕被她们发现,因此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观望。” 当听到这狐妖是九个姐妹,金蟾的心中若有所思,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三百多年前,他刚刚成精时,曾经吸取凡人的精气来进行修炼,以望早日化形。 怎奈后来碰上一只千年狐妖,那狐妖多管闲事,硬生生将他打得原形毕露,甚至还断去一指。 若非当年自己苦苦哀求,并保证痛改前非,只怕早已经没了性命。 好在那狐妖当年妄图度过天劫,被天雷击得身死道消,不过虽然如此,他胸中仍是怨气难平。 记得那狐妖就有九个女儿,如今莫不是碰上了死对头?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可是复仇有望。 “此事,本王需得亲自去探查一番!” 金蟾缓缓抬起左手,望着那被断去的小指,心中一股无名业火升腾而起,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 清晨,刘家茅屋。 刘海一早就上山打柴去了,如今的九妹换上了一身素装,正蹲在自家井边洗着衣服。 一身金袍的金蟾大王,眼下藏身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悄悄的朝着这边观望。 “果然是那狐妖之女,真是冤家路窄!” 只是一眼,他基本上就已经能够确定。 这狐女的眉目之间,与当年降伏他的狐妖已有八九分相似,再加上这一身熟悉的气息,必然是错不了的。 九妹此刻,体内的通灵宝珠一阵颤动,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当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面带警惕的四处观望。 金蟾见状,连忙化为一股青烟,溜之大吉。 方才隐隐约约有一股妖气,可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九妹心中也是有些诧异,在周围转了一圈,无奈什么也没有发现,索性也就没有再去细究。 却说金蟾回到井中洞府,心中也是一阵惊愕。 好厉害的宝珠! 自己如此小心谨慎,竟然都差点被发现! 若是要硬抢的话,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手。 不过经此一役,对于得到宝珠的欲望,也是越来越大,他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仅要将宝珠夺到手,还要一报当年之仇。 父债女还,父亲被老天收了,难道他当年的断指之仇就可以不报了么? 显然没那么简单,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因此一连暗中探查了好几日,发现这狐女与她那凡人丈夫倒是极为恩爱,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便抓住她这个弱点下手。 将这凡人抓来,以此威胁,如果她真的对此人有情有义,便不怕她不妥协。 打定了主意,金蟾是毫不留情,直接下手。 这日刘海照常上山砍柴,刚刚离开家门没多久,忽然背后一闷棍打来,他当场便倒地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金蟾已然身处于刘家门前,只见一个老妇人坐在门外纺纱,上前一掌便将其打晕。 九妹在里屋听闻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想要救刘海和你婆婆,就跟我来!” 说罢!金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茅屋,转而来到了丝瓜山西侧的一处寒潭,跃身而下,从另一处洞口进入到了丝瓜井底下的洞府。 九妹感应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妖气,与上一次在自家井边遇到的那丝妖气几近相同,当下心知不妙,毫不犹豫的便紧追了过去。 进入洞中,乍看之际,只见左右两边的柱子上,分别捆着刘海和婆婆,好几名小妖死死的守在旁边。 婆婆尚且处于昏迷状态,刘海却已经清醒了过来,眼前的所见所闻,不由使得他心中大骇。 现在的他有太多的疑问,只可惜无从解答。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为何要抓我丈夫和婆婆?” 望着上首椅子上的金蟾,九妹怒声斥责道。 “哈哈哈哈!妖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本王?难道你就不是么?” 金蟾一阵大笑。 “你不认得本王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你的父亲所赐便可。本王也不多说废话,想要他们活,便乖乖的将宝珠交出来。” “对!交出宝珠来。” 一众小妖也是纷纷附和。 九妹此刻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冲着通灵宝珠来的。 如果自己没有任何顾忌的放手一搏,凭借着通灵宝珠的威力,完全不用惧怕对方。 可如今丈夫和婆婆都在对方的手里,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他们俩人只怕立马就要遭殃。 身陷此等境地,她还有的选择么? “宝珠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先放人。” 九妹无可奈何,只好出言商量,寻找机会。 “哼!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么?” 金蟾冷笑了一声,朝着旁边的小妖挥了挥手,小妖顿时会意,将刘海从柱子上解下,死死的押住。 “你没有跟本王谈条件的资格,速速把宝珠拿来,否则本王顷刻之间送他去见阎王。” 刘海此刻跪倒在地,满面惊愕的望向九妹,口中只是不断的问道:“九妹,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奈九妹眼下,却没有办法去过多的解释。 她蓦然张口一吐,通灵宝珠拿在手中,朝着旁边便是用力一扔。 “宝珠拿去。” 金蟾只见红光一闪,心头大惊,连忙纵身往一旁跃起,伸手便朝着宝珠抓去。 趁此机会,九妹迅速上前,双掌一挥,押着刘海的两名小妖瞬间被打得原形毕露。 九妹一把拉起刘海,飞至洞口,一掌将守门的小妖击飞,同时奋力将刘海给推了出去。 “海哥,速去后山找众家姐姐前来相助,等见到她们,你的一切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洞中的其他小妖见此异状,纷纷持着兵器围攻上来,为了刘海能够顺利逃脱,九妹只能留下来抵挡,给他争取时间。 刘海闻言,虽有万般惊愕不解,但也知道眼下情况危急,顿了一顿,连忙依言转身出了洞口,猛地憋住一口气游上了岸。 逃了一个刘海,但是得到了宝珠,还把胡家九妹给抓住了,金蟾大王倒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正好让他去通风报信,宝珠在手,还有人质,自己只需要在洞中布下天罗地网,静静的等待就好。 等她们姐妹九个全都凑齐了,便是自己一雪前耻之时。 第四十二章 下山 “妹夫将消息传上山来之后,我等姐妹只想着九妹有难,不能不管,因此便全员出动,合我姐妹八人之力,料定那蟾妖必然抵挡不住!” “可谁知那蟾妖五百年修行,不仅化成人形,本身竟然也炼制出了一件法器,名为‘金钱钵’,加上有九妹的通灵宝珠加持,致使这金钱钵威力大增,他又事先于洞中设下埋伏,就在昨日,七位姐姐尽皆着了他的道,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出来!” “爹爹在世之时,常与我们姐妹说起,说崂山三清观的玉衡仙长,乃是一位真正的有道高人,如今我七位姐姐和九妹性命垂危,还请仙长能够施以援手,我后山狐族必当感激不尽,永世不忘!” 胡兰英跪在殿前,面带泪痕,不断的磕头。 老道手捧着拂尘,端坐蒲团,静静的听她讲明了原因,此刻神情之中,也是夹杂了些许无奈。 老道虽然道行高深,看着好像无所不知,实际上也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的。 毕竟崂山广袤浩瀚,唯有主峰设下了结界,老道的精神意念存于结界之中,所以在这个范围之内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瞒不了他。 但是对于外界之事,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人妖有别,本来就不允许互相来往,更何况是成亲婚配!如今她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没有法子解决了,却反而跑到三清观来求救,这算什么? 回想起当年,老道与那千年狐仙也算是有些交情渊源。 正所谓人有善恶,妖也分好坏,当年初次相见时,老道就被他自身的正道香火之气所震撼到。 这千年狐仙浑身上下不仅没有半分戾气,反而弥漫着浓郁的香火信仰之力,而且诚心修道,谈吐也是极为不凡。 二人熟识之后,也是成为了棋友,无事时经常会在一块儿下棋论道。 这座后山,便是因为下棋之际一时兴起,双方打了个赌,老道以后山为注,结果最后棋差一着,输给了对方一子,后山也是由此成为了崂山禁地。 结界护住了主峰,后山却唯独不在范围之内。 数百年来,崂山弟子不得允许,皆不可入内,而那狐仙带着一群女儿,则在后山扎根修行起来。 崂山钟灵毓秀,实为一处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那狐仙自然也看得出来,再者崂山有修道高人庇佑,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不用担心天敌什么的。 所以他才会跟老道打这个赌,目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原以为登仙有望,可终究还是没能渡过天劫。 听到这里,王晏也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发生之时,他尚且还在闭关当中。 如今蓦然想起之前碰上的那几名外院弟子,当时听他们唱的山歌有些韵味,自己还问了一句,那时他们就提起过刘海之名,只可惜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前世他虽然对戏曲文化没有什么接触,但《刘海砍樵》如此经典的民间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 其中的故事情节,大致上也还记得清楚。 如此一来,也不由彻底激起了他心底的疑虑。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有道法妖魔就算了,如今连前世的民间神话故事,竟然都随之出现,这就使得他有些想不通了。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个与华夏古代相类似的世界,只不过是多出了神仙妖魔鬼怪,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远远不止如此。 这其间必然有着什么关联! 不过无论怎样,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去关心的,他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心修行。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既然你都特意前来三清观求助,不管是出于贫道与你父亲的交情,还是为人间除害,于情于理,我等都不会袖手旁观!” 老道出言安慰了一句,微微叹了口气。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修道中人当济世为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于异类,只要对方怀有一颗至善之心,那么就不应该区别对待。 世间万物的生命,都是可贵的,都需要被尊重,所以道家刻苦修行,所追求的也正是长生。 “童儿,去行者院将你萧奎、周申二位师兄请来!对了,顺便把李胜也叫来。” 老道转而望向身边的童子,朝他吩咐道。 “是!” 童子应允一声,当即快速的跑出正殿而去。 胡兰英见仙长答应出手相助,心中是极为欣喜感激,朝着对方便再度磕头纳拜,连连称谢! 片刻之后,童子领着三人来到正殿。 “弟子萧奎、周申、李胜,拜见师父!” 三人迈至殿前,恭恭敬敬的朝老道行了个礼。 王晏在一旁打眼瞧着,只见那萧奎师兄人如其名,长相很是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 三十来岁模样,一身道袍穿在身上,乍看上去,豪气干云,只觉得一股正气冲霄而上。 反观周申,面相白净,身材则要略显瘦小。 李胜就不用多说了,两人的关系素来不错。 他本身的性格就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自然是选择了行者道。 “嗯!今日将你们三人唤来,乃是有一桩事情需要你们去办,你二人都是斩妖除魔的高手,此行最为合适不过,具体该怎么做,也不用为师再教。至于李胜,初窥行者道途径,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你们做师兄的可要好好的关照关照!” 老道打量着三人,逐一吩咐了一番。 “是!弟子铭记在心,必定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 三人齐齐行礼,满脸的自信。 “事情的缘由,一会儿这位姑娘会告诉你们,她虽为异类,但本性不坏,如今既然诚心相求,你二人也需得尽力相助,不可因此而拘泥于世俗!” 对于胡兰英,三人自从进入殿中,其实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师父在此,他们才没有贸然出手。 如今闻听师父解释,对她的警惕才渐渐减少。 “好了!事态紧急,你们即刻便下山吧!” 老道一声令下,三人告辞一声,便欲离去。 “八妹代后山狐族,多谢仙长出手相助!多谢各位道长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多谢……” 胡兰英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拜谢完了之后,这才从地上起身。 眼见得他们就要离去,王晏的心中,突然间浮现出一股强烈的异常反应,这不仅仅对李胜是个机会,其实对于自己,也是一个绝佳的历练机会呀! 故而当下也不再犹豫,上前行礼,自告奋勇。 “师父,弟子也想跟着师兄们下山除妖,增长阅历经验!” 第四十三章 兵分两路 法器这种东西,炼制起来不仅麻烦,而且十分注重缘分,对于修炼者,也有着极高的天赋限制。 有些人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炼制不出来,也有的人炼出来了,法器却十分的垃圾,并无什么威力。 尤其是对于妖怪来讲,炼制法宝的难度,比起人类修士只会更难,但是一旦炼制出来,对于本身将会有着极大的效用。 所以后山狐族九个姐妹,只有九妹一个人炼制出了通灵宝珠,而且这还是在他父亲的基础上炼制的,可想而知,其中的过程是何等艰辛不易! 金蟾大王在修行之中,炼制出了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宝,由此可见,他的修炼天赋绝不一般。 再者又夺了九妹的通灵宝珠,两件法宝加持在了一起,威力毋庸置疑。 八个姐妹单论法力修为的话,完全可以碾压对方,不过遇到法宝,那么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行者院的几位师兄,修行的都是行者大道,主攻降妖除魔,扶危济困,这种事情由他们接手,会对他们的修行大为有宜,所以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至于王晏,主攻的是金丹修行,降妖除魔虽然不是此道所擅长的,但也是很有必要积累经验的。 四门大道,无论修行的方法如何,最后都免不了要入红尘历练,因为游历红尘,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只有经历过红尘的悲欢离合,才能真正的悟得大道。 这也是道门弟子,经常会云游天下的缘故。 红尘之中,不平事多、妖邪众多,故而对于自保解危之法,也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门本事。 崂山学宫之行,师父就曾与他说过,当面对妖魔鬼怪之时,究竟该如何去应对,让他积累经验。 收伏宅妖,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自那次回山之后,王晏就再也没有下过山,也没有再与妖物正面的交过手。 如今眼下就摆着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又怎能轻易的放过? 正好王晏也想试试,自己这些日子的修行成果到底如何! 只因他十分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个人的修为法力再高,没有经历过实战,终究也只是绣花枕头。 另外有二位神通广大的师兄相随,而且看他们的神情表现如此漠然,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就如同是家常便饭一般,显然早已是胸有成竹,轻车熟路。 连李胜都带着去了,危险系数可以说是极小。 所以他才主动请缨,要跟着他们下山除妖。 “师弟呀!妖怪可是很恐怖的,不比在丹房炼丹,你如果不怕,跟着我们去倒是也无妨!” 周申一听王晏提出了这个要求,当下不由朝着他笑了笑,言语之中多少带了一股讽喻的意味。 “师兄见笑了,师弟此行,只为增长经验,还望师父能够恩准!” 王晏回了一句,面朝着老道请求道。 “嗯!你既有上进之心,为师自然赞同,你便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吧!只是须得多加小心,一切都要听从你两位师兄的安排。” 老道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给出了答复。 “多谢师父!” 王晏揖了一礼,接着随同众人告辞离去。 一路上,胡兰英把事情的经过又与那两位师兄说了一遍,并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尽数相告。 那蟾妖修为不高,只是仗着法宝厉害,金钱钵一出,便将人收在里头,通过炼化,顷刻之间就能将人给化为脓水。 七位姐姐各有五百年道行在身,抵挡个几天完全没有关系,只是苦了九妹和妹夫,一个宝珠被夺,回归白狐原形,一个又是凡人,全靠几位姐姐的修为护持,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萧奎安慰了几句,一行五人健步如飞,直朝着丝瓜山下飞奔而去。 据胡兰英所说,蟾妖所在的洞府在于丝瓜井底下,洞府并不是很大,地形地势也不复杂,里面除了金蟾大王之外,还聚集着二三十名蟾蜍小妖。 之前混战之时,她们打死了有十来名,这些小妖虽然不堪一击,怎奈数量过多,令人防不胜防。 毕竟绣花针再小,扎在身上也是会疼的。 萧奎和周申二位师兄,都已经是炼气化神境界的强者,李胜比王晏早修行半年,自身的根骨天赋也是不错,目前已经达到了炼精化气初阶。 他可没有王晏这等机缘造化,纯靠自身修行,两年之内能达到此等境界,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萧奎、周申两人,入道修行至今,所诛杀的妖怪不计其数,经验极其丰富,最辉煌的战绩,是两人曾经合力击杀过一头修行八百余年的狼妖。 人为万物灵长,继承天地灵性而生,是最为符合修仙要求的,所以一般人修行个几十上百年,便敢跟上千年的大妖正面对抗。 而其他的动物植物,想要修成仙道,首先就要化成人形,其中的目的,也正是因为此。 悟性强的妖物,五百年便可完美的化身成人形,混在人群之中,都无人能够辨别出来的那种。 悟性差的,上千年无法化形,也不是没有可能,通天河的那只老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修行一千三百余年还没有褪去龟壳,登临仙道。 自入道修行以来,其实王晏不止一次的想过,师父现在到底是何种境界?到底有没有成仙? 他既然与那千年狐仙相识,本身的年纪,至少也该有几百岁了,这样的寿元,又是否算得上是长生? 只是想归想,他却不敢去问。 修行许久,神通自成,几人脚程极快,以自身元气赶路,每一步跨出,看似步子不大,实际人已经在数丈开外,竟是使用了缩地成寸之术。 周围的景象迅速后撤,而且丝瓜山原本就没有多远,离了主峰,沿着崂山支脉径直往东,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抵达了丝瓜山脚下。 蟾妖的洞府有两处入口,一处是丝瓜井,另—处则是丝瓜山西侧山脚下的乱石寒潭。 寒潭周围怪石嶙峋,方圆七八丈,呈椭圆形,两条支流自山中流入潭内,激起阵阵水花。 边缘地带潭水清澈,能见鱼虾嬉闹,只是中央深不见底。 远处一块光滑的巨石旁,五人远远朝着这边观望。 “老规矩,兵分两路!你带人从此处进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带人从丝瓜井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人给救出来!” 周申望着寒潭,随即出言吩咐,分工明确。 两位师兄时常合作,各有各的优缺点,早已是心有灵犀。 萧奎的修为比周申略强一筹,无论是打头阵,还是试探敌情,都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 而周申为人机灵,智谋超群,随机应变的本事极为强大,所以在这一方面,基本上都会听他的。 “行!那李师弟跟我吧!” 萧奎答应一声,望向了一旁的李胜。 “嗯!那王师弟你跟我同去救人,兰英姑娘进入过洞府,熟悉里面的情况,也跟着我们一同前去。” 周申先是点了点头,随机又提醒道。 “记住,一旦碰见了里面的蟾妖,尽量将他引到这寒潭之外,如若不敌,便不要一根筋的硬拼。只要此妖离了洞府,我们办起事来就会方便许多。” 第四十四章 引蛇出洞 周申率领着王晏等人走了之后,萧奎又在寒潭边坐了片刻,估计他们已经到达了地方,这才缓缓起身,活动活动了一番筋骨,迈步上前。 “李师弟,你初次降妖,经验不足,便在这岸上等着我吧!待师兄将那蟾妖引出来了之后,再见机行事。” 萧奎说着,伸手将发髻上的一根头簪拔了下来,细看之下,这头簪竟是一根缩小版的狼牙棒。 他于心中一声敕令,意念所达,狼牙棒瞬间变大,顷刻之间长至一丈,红光弥漫,被他拿在手中。 随意一挥,便是一道破空声响。 此狼牙棒乃是他的本命法器,整个棒身皆是由上等的玄铁打造,内置道门降妖符篆,历时五年炼制而成,死在此棒之下的妖怪,不计其数。 李胜修为太低,没有法器,所以只是拿了柄开过光的精钢长剑,对付寻常的小妖,已然足够。 交代完华,萧奎对着寒潭一跃而下,直至潭底,寻到了洞口,当先游了过去。 洞口内的两侧,两名站岗小妖打着瞌睡,完全不知噩梦将至。 他们顶多只修行了一二百多年,只能称之为精怪,说妖都有些牵强,至于化形就更不用多言,甚至不能说是人形,只算得上是能够直立行走的蛤蟆。 这洞口处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洞外的潭水与洞内的空间彻底分隔了开来,所以这洞府里面,才没有被潭水淹没。 两名小妖靠在洞壁之上,睡得是迷迷糊糊,好在他们本性警觉,眼前忽然有一道巨影闪过,猛然惊醒,然而乍看之际,却是一柄大棒当头砸下。 “砰”的一声闷响,左侧的小妖根本反应不过来,当场脑浆迸裂,直接倒地,变回了蛤蟆原形。 至于右侧的小妖,望着眼前的一幕,已经被吓傻了。 萧奎转过头去,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犹如钟馗在世,罗刹临凡,那小妖吓得一股热流直接飙出,双腿一软,兵器一扔,当场跪倒在地。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小妖连连磕头跪拜,浑身颤抖,极为畏惧。 萧奎上前一步,狼牙棒直指对方,喝问道。 “你们大王呢?带本道爷去找他!” 小妖不敢违抗,连滚带爬,满口答应下来。 顺着狭长的甬道径直入内,周围隐隐只有几块奇特的溶石散发着光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萧奎以狼牙棒抵住他的后心,跟随着他缓缓前行,其间又遇见两名守路的小妖,一脚踢倒一个,狠牙棒砸下,瞬间化为了肉酱,毫无反抗之力。 另一名小妖吓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去,边跑边喊着大王救命。 至于在洞口劫持的那名小妖,眼下是动也不敢动,萧奎让走他就走,萧奎让停他就停,如此不消片刻,便跟随着他来到了洞府之内。 外面的情况,早已经传到了洞内的金蟾大王耳中,听说有个络腮胡子的道士上门找茬,还连杀了他两名手下,心中是又惊又怒,当即迎了过来。 两人照面,萧奎一棒砸下,当着他的面将那名小妖砸了个稀碎,面色冷漠,毫不留情。 此人天生就是个粗人,嫉恶如仇,路见不平就要去踩一脚,碰上妖物害人也绝不手软。 他可不管对方是好妖还是坏妖,只要遇见,先吃自己一棒再说,如今身边少了周申,更是无人能管束得了他。 这俩人在性格方面虽有些缺陷,但根骨极好,天资聪颖,本性也并不坏,只要好好引导,可谓是前途无量。 师父之所以让他们两人组成搭档,本意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监督,取长补短。 萧奎的性格遇妖就杀,与道门教义相驳,杀了恶妖涨道行,杀了好妖的话,那便不是除魔卫道,而是妄伤生灵性命,长此以往,只怕会坠入魔道。 周申则是有些优柔寡断,说白了就是心软,哪怕是作恶多端的恶妖在他面前,只要苦苦哀求,他便会于心不忍,甚至会放对方一马。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很容易反受其害。 眼见得自己的手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杀,金蟾大王气得是七窍生烟,满脸愤怒之色。 “哪里来的贼道?我等无怨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杀我孩儿?” 金蟾大王指向对方,怒声喝斥。 “哼哼!是妖就该杀,本道爷为民除害,有何不可?” 萧奎冷笑了两声,不由分说,猛然举起狼牙棒,一道道红色符纹迸发而出,照着对方的脑门便砸。 “废话少说,先吃你道爷一棒!” 蟾妖见状大惊,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施下,不敢硬接,连忙闪身撤步,往后退出了数丈。 “轰……” 狼牙棒击中了旁边的一块巨石,顿时石屑纷飞,火花四溅。 “好一个贼道!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了。” 金蟾见对方下了杀手,也是不再犹豫,浑身一抖,金袍上纷纷落下无数金钱,金蟾双掌一挥,金钱尽皆直朝萧奎打去,好似一根根锋利的羽箭。 萧奎不慌不忙,心中默念金甲护身咒,周身泛起一道道金光,护持本体不被对方的金钱所伤。 狼牙棒左右挥舞,一边抵挡,一边往后退去。 “有胆子就跟道爷出来,看我非将你砸成肉酱不可。” 虽然此刻他战意大盛,恨不得与之大战三百回合,但同时心中却也铭记着周申的话,他的任务是要引蛇出洞,以便于给周申他们制造机会。 此人当着他的面杀了自己的手下,甚至一上来就下死手,如此挑衅,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蟾大王仗着通灵宝珠在身,径直跃身追去。 “贼道休走!本王的洞府,今日让你进得出不得。” 见达到了目的,萧奎心中窃喜,为了防止他半路打道返回,所以是边打边退,尽量将他缠住。 这二人离开不久,周申王晏等人,沿着丝瓜井直入洞中,在八妹胡兰英的引领之下,直奔蟾妖的法宝放置之地。 这法宝变得巨大,困住了胡家姐妹与刘海,七个姐妹以自身修为支撑,这才不至于被它压缩。 金钱钵难以回归到原来的大小,自然暂时不能随身携带,反正她们也逃不了,金蟾索性就让它放在那里了,只等将她们的修为消耗得一干二净,炼化成为脓水,也算是得报此仇,出了一口怨气。 至于逃走的那只狐妖,她八个姐妹全在这里,姐妹情深,早晚会回来,自己只需要守株待兔便可,完全不用耗费力气去寻她。 第四十五章 救人 蟾妖的洞府本来就不是很大,放置法宝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太复杂,加上之前八妹去过,早已是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王晏两人跟随着她的脚步,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洞府之内,迈上一层石阶,往左绕过石壁,进入到洞府的里端石室。 此处正中央,有一个将近两丈的大坑,金钱钵就置于大坑之中。 门口有两名小妖把守,里面更是安排了五六名身手不错的小妖,个个手持兵刃,无比的精神。 三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什么人?” 守住门口的两名小妖眼见此状,察觉到异常情况,顿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大声喝问了一句。 三人也不多言,胡兰英率先上前,手中宝剑红光乍闪,一剑一个,干净利落,两名小妖当场身首异处。 外面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里面小妖的注意,纷纷挥舞兵刃护住法宝,当中一名小妖自暗道离开,前去禀报大王。 迈入石室,双方照面,有小妖识得胡兰英,又见她身边跟着两名道士,顿时明白了过来。 “道门中人!” 几名小妖面色一沉,心中都有些忌惮起来,对于修道之士的传说,他们素来有所耳闻。 只是纵然如此,他们却不能临阵退缩。 “原来是你!怎么?这是上门送死来了?” 当中一名小妖望着对方,出言冷斥道。 “哼!谁送死还不一定呢!” 胡兰英冷哼一声,说罢挺剑直刺,毫不犹豫。 几名小妖见对方率先动手,无奈只好迎战,不管怎么样,他们也要为大王的到来争取时间。 这几名小妖都是那蟾妖的心腹精锐,一身的修为也是源自于金蟾,可谓是忠心耿耿,若非如此,蟾妖也不会将看守法宝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胡兰英与两名小妖缠斗在一起,连拆数招,无法拿下,而剩下的三名小妖,则直朝着王晏攻来。 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总之就是一个劲的往前冲,倘若大王的法宝被破,他们只怕会死得更惨。 周申神色淡然,右手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两张黄符在他手中,捻诀一甩,黄符金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了迎面冲来的两名小妖。 “砰砰……” 两声闷响,黄符爆炸开来,青烟升腾。 剩下的一名小妖,王晏元气化雷,于掌心凝聚,顺手一挥,掌心雷将那小妖打得倒飞而出。 周申心善,对待这些小妖小怪不忍心开杀戒,所以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将他们炸飞了出去。 “啊!这就是修道之士么?” “谁人打的掌心雷?” 两名小妖倒在地上,口齿不清,胡言乱语,显然是被周申的黄符炸坏了脑子。 至于硬扛了王晏一掌的那名小妖,虽然没有当场死去,不过道行尽毁,已经被打回了原形。 王晏的这一道掌心雷,实际上功力拿捏得并不准确,只是见对方气势汹汹的冲来,便随意的挥出,至于威力有多大,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群小妖怎么也没有想到,凭自己的修为道行,甚至还得到了金蟾大王的真传,但在这两人的手下,竟然连一招都撑不住,对方着实恐怖如斯。 此时此刻,胡兰英那边也解决了问题,她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不仅将缠住自己的两名小妖斩杀,便连被周申炸得失去战斗力的那两个,也是上前一剑一个,当场了结了性命。 “大姐,二姐!我是八妹呀,你们能听见么?我把崂山的道长们请来了。” 胡兰英迈至金钱钵的旁边,不断的大声喊着。 “八妹来了!我们现在没事,那死蛤蟆法宝厉害,你们千万要小心呐!”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作出了回应。 王晏此时乍看之下,只见这金钱钵高一丈有余,呈椭圆形,顶部刻有金蟾图案,极其庞大。 整个钵身金光灿灿,底部置有一枚巨大的金钱,开口覆盖在金钱之上,严丝合缝。 胡兰英心急如焚,用手中的宝剑不断的去劈砍钵身,一阵“叮叮”作响,金钱钵却是毫无损伤。 “这法宝是那蟾妖之物,开启的方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咱们硬来是不成的,需得找找弱点。” 周申打量了一番这金钱钵,随即上前,围着它转了几圈,蓦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短玉箫,呜呜呜地便吹奏了起来,同时仔细的感应着音波频率。 此萧也是他的法器,对于敌人既有迷惑攻击作用,同时也能通过感应音波频率,从而查找出对方本身,以及法宝武器的弱势之处。 只可惜这只对道行比他低的人有效,但凡修为超过了他的,基本上效果都不是很大。 一般由本体炼制出来的法宝,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丝缺陷,人无完人,毕竟就连天生地长的法宝也没有完美无瑕的,更何况是人或妖所造的呢? 这金钱钵看上去,也不算是什么上乘高级法宝,想来缺陷应该很明显,只要找到它的薄弱之处,再全力击之,说不定就能打开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金蟾大王紧追萧奎而去,刚刚抵达洞口,斗了不过几个回合,猛然感应到法宝有异,心中顿时明了。 “调虎离山。” 他怒喝一声,也不再继续与他缠斗,转身便走,直往洞府赶去。 “想走?道爷可还没尽兴呢!看打。” 萧奎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举棒上前便砸,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金蟾怕法宝中的狐妖被人救走,当下身形一转,躲开萧奎的大棒,同时脱下金袍甩出,一来遮挡了对方的视线,二来也迫使对方的进攻一时停滞。 萧奎挥棒将那袍子拨开,乍一看时,眼前早却已没了金蟾的身影,心知不妙,连忙迅速赶回。 洞中其他的小妖得知消息,眼下已是纷纷的赶往了内端石室,张牙舞爪,气势磅礴。 “找到了!” 石室之内,周申停下了吹奏,收好了短箫。 迈步来到金钱钵的后方,目光所至,直达下方边缘之地。 “就是这里了!里面的几位姑娘,还请按照贫道指示的地方合力猛击,我等三人会在外面以做接应!” 周申用手敲了敲金钱钵的弱势之处,给里面的众位狐女传递了一道信息,如此朗声吩咐道。 闻听指令,被困在钵内的众人不再犹豫,纷纷运起自身的修为,由内而外,朝着金钵狠狠轰砸。 至于王晏,随同着周申兰英二人,立于一旁,按照师兄的指示,自上而下,猛击金钱钵的薄弱之处。 内外两股力量合击之下,互相配合,金钱钵底部的边缘之处,微微的有些变了形。 “想破本王的法宝,没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喝声自门外传来,金蟾大王率领着一众小妖,已然赶到,将石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四十六章 水到渠成 金蟾大王双手掐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刹那之间,金钱钵上光芒大盛,无论是里面的胡家众姐妹,还是外面的王晏等人,皆是被齐齐震开。 “孩儿们,给我上。” 金蟾大王一声令下,周围一众小妖纷纷上前,一时之间士气高涨,挥舞着兵器便攻向王晏三人。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暂时放弃施救,全身心的迎敌。 周申掏出短箫,当下便吹奏了起来,一道道犹如魔音般的箫声回荡在石室之内,众小妖纷纷被迷得晕头转向,敌我不分,挥刀见人就砍。 王晏趁此机会,丹田之内元气涌动,掌心雷直接轰出,但凡被击中的小妖,个个非死即残。 眼下的这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王晏也是丝毫不敢留手,全力以赴,对抗大敌。 “好一个狐妖,不知羞耻,竟然连道门中人都被你迷得前来相助,果然不愧有狐媚子之称啊!” 金蟾望见一旁的胡兰英,破口大骂。 “呸!卑鄙小人,看剑!” 胡兰英满面怒容,飞身而上,挺剑直刺。 金蟾哈哈大笑两声,轻而易举的闪身躲过,张口一吐,吐出一把金钱,挥手便直朝着对方撒去。 金钱坠落,犹如漫天花雨,打中哪里,便直接镶嵌入内,好似一把把锋利的飞刀。 胡兰英宝剑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周身。 然而蟾妖在金钱的掩护之下,此刻运气提掌,朝着胡兰英便轰了过去,掌风刚猛霸道,一道金光随之挥出,直接将她击飞数丈,口喷鲜血。 “妖孽休得猖狂,再吃你道爷一棒。” 恰在此时,萧奎赶到,气势汹涌,举棒便砸。 李胜紧随其后,与外围的小妖缠斗在一起。 石室之内的小妖,目前已经被收拾干净,眼见得萧奎赶到,周申心中大喜,吩咐王晏与钵中的众人继续轰击薄弱之处,自己则是当先跃出了石室。 箫声再起,这一回的音调旋律,又与之前的有所不同,时急时缓,时高时低,令人捉摸不透。 箫声传入蟾妖耳中,因体内有通灵宝珠,倒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此刻全力以对萧奎,你来我往的斗了十数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如果没有通灵宝珠加持,纯拼修为的话,估计它早就败了。 通灵宝珠虽然能抵得上五百年的道行,但刚刚才为他所得,并不能完全的运用,故而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实际上不足一半。 “攻他中脐。” 蓦然之间,周申停下了吹奏,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通过箫声,他已经找出了对方身上的弱点。 萧奎有所会意,手中狼牙棒光芒大盛,一招一式皆朝着蟾妖的中脐攻去,霸道的元气弥漫其间。 陡生变故,金蟾心头大惊,顿时乱了起来。 中脐乃是他的命门所在,这是他的秘密,除了自己,谁都没有说起过,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他日防夜防,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是个秘密,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点破。 心中一乱,身法招式渐渐便毫无章法,场中局势立即扭转,他死命护住中脐,就没办法护住其他的地方,胸前、肩上、后背,顷刻间连中了三棒。 眼下除了萧奎周申二人组缠斗蟾妖,其余人都进入了石室,合力击打着金钱钵,试图将其破开。 洞中的小妖死伤惨重,有的已经悄悄溜了。 蟾妖肩头又中了萧奎一棒,借势往后飞出,猛然扶住了旁边的石壁,只感觉周身剧痛无比,已然受了重伤。 打眼望着周围的一切,悲从中来,极不甘心。 当前的形势对他大为不利,这几个道士全是高手,都拥有自己的法器,他的这些手下完全不堪一击,再这么下去,只怕自己连性命都会不保。 念及此,索性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心中诵动真诀,金钱钵瞬间颤动了起来。 由于里面的狐妖尚且没有炼化成为脓水,为了防止她们趁机逃走,所以他不敢轻易的打开,而且也不能回归到原来的大小,就这么一直放在那里。 如今情况紧急,他毫无办法,只能将仇恨暂且放在一边,收回法宝,远遁他乡,再做计较。 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 怎奈法宝尚未收回,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金钱钵直接被打出了一个缺口,胡家姐妹依次从中钻了出来,个个义愤填膺,战意高涨。 “死蛤蟆,给老娘拿命来!” “姐妹们冲啊!” 一经脱困,胡家众姐妹纷纷直朝着蟾妖杀去。 金蟾大王法宝也不要了,吓得转身便逃。 “别让他跑了,九妹的宝珠还在他那里!” 胡兰英提醒一声,率先追了过去。 王晏赶将出来,见那蟾妖化为青烟溜之大吉,心头意念一动,右手掐个道诀,轻喝一声。 “捆仙索!” 敕令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上的缚灵藤当即飞出,于半空之中束住了青烟。 金蟾惨叫一声,恢复人形,坠落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使得两位师兄大为惊讶,虽然之前见他出手降妖,感觉实力不差,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师弟竟然藏有法器。 包括李胜在内,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不过眼下的情景,倒也不好多问,只能将所有的疑惑暂时埋在心底。 “仙长饶命!各位狐仙饶命,饶命啊!” 蟾妖被捆仙索捆住,越是挣扎,收缩得越紧,而且他的修为妖力在此刻,竟是半分也使不出来。 眼见得胡家姐妹满面怒气的走来,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蟾妖终于是心生畏惧,故伎重施,跪地不断的求饶。 胡家大姐上前,面色阴沉,一道红光聚于掌心,狠狠的击在了他的丹田之处,蟾妖张口一吐,直接将通灵宝珠吐了出来。 “快拿去给九妹!” 胡兰英将宝珠接过,迅速送到了刘海怀中抱着的一只白狐口中,光芒一闪,九妹恢复了人身。 “九妹!” 刘海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身处金钱钵内,众位姐姐就已经将情况如实奉告,虽然一开始大感震惊,但是想到九妹一片痴心,真情真意的对待自己,他索性也就释然了。 不管对方是人是妖,他现在都已经放不下了。 实际上,刘海的老娘早就有所怀疑,以她们家的条件,哪家的姑娘会看上刘海?更何况还是在深山野林之中相遇,姑娘主动提出要与他成亲。 最后甚至轻而易举的就治好了自己的眼疾,这显然非同寻常,刘海年轻看不出来还情有可原,她老人家要是看不出来,那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只是一来自己的儿子也娶不到媳妇,再者见对方一片真心实意,心地善良,她也就没有去点破。 至于那只金蟾,根本不需要王晏他们动手,胡家姐妹就没准备放过他,当场将他大卸八块,送他往生。 可怜五百年苦修,到头来终将是一场空。 完美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周申等人告辞回山,胡家众姐妹感念玉衡真人的恩德,也提出要跟他们一同上山,特地前去拜谢! 回到三清观,一番叩谢之后,九妹主动向老道恳求,希望他能将自己变成凡人。 人妖有别,这个道理她也是清楚的,想要与刘海白头偕老的话,她就只有褪去妖形,化为凡人。 妖想要彻底变成凡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老道却有办法让她像凡人一样的正常生活,只是死后依旧还会变回成狐狸原形,并且这转化的过程,犹如剔骨剐肉,可以说是极为痛苦,故而老道让她再三考虑。 对于此,九妹却只是坦然一笑,毫不畏惧。 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老道也只好遂了她的心愿,以大法力褪去了他的妖骨妖形,以及自身数百年的道行。 几位姐姐满脸的无奈痛惜,包括王晏等人站在一旁,眼见此状,心中也是颇有些感慨。 世有无情人,却有痴情妖啊! …… 第四十七章 一封家书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辗转又是一年春,桃花始盛,春风和煦。 王晏用了半年的时间,将体内剩下的两片花瓣炼化,破了一个大境界,直达炼气化神初期阶段。 众所周知,修行越到后面,就会越来越难,花费的时间也会越来越久。 更何况由炼精化气升到炼气化神,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一道瓶颈,一般的修士有可能几年都破不开,两片花瓣耗费半年时间炼化,实际上已经算是飞速了。 另外以此堪破了瓶颈,不仅赚到,而且是血赚不亏。 至于那枚异果,半年前就已经成熟,颜色由原来的紫色,慢慢转化为金色,若非他事先知晓,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结成金丹了呢! 炼化奇花,破除瓶颈,已经达到了他身体承受的极限,需要极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调养。 异果当中蕴含的元气,可以说这四片花瓣加起来都不足以比拟,他自然不敢轻易的去尝试炼化。 欲速则不达,倒不如好生沉淀几年,待自己的心境道行真的能与这个境界相匹配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异果在他体内,也总不至于跑了去。 自那以后,在金丹的修行方面上,王晏就没有以往那么刻苦了,不过每日的功课还是照旧,除此之外,他将大部分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雷法丹药,以及道经道藏的修行之上。 修为达到了要求,王晏索性便开始修行起《五雷掌》来,这《五雷掌》是师门传承中的三大雷法之一,虽说论威力排在第三,但修行起来却是极为不易。 世人常说:奸人妖邪必遭天谴,五雷轰顶! 打恶人、降妖魔,五雷掌便是来自于此五雷! 五雷者,一为天雷,主正天序运四时,发生万物,保制劫运,馘天魔、荡瘟疫、擒天妖,灭一切难治之祟,济生救产,疗大疾苦。 二为地雷,主生成万物,滋养五谷,扫灭虫蝗,斩落山精石怪,清扫山岚瘴虐,拔度死魂,节制地抵,祈求晴雨。 三为水雷,亦称“龙雷”。主役雷致雨、拯济旱灾,断除蛟龙、毒蛇、恶蜃、精怪,兴风起云,水府事理。 四为神雷,主杀伐,不正祀典神祗,兴妖作过及山魁五通,佛寺、塔殿、屋室、观宇山川精灵。 五为社雷,亦称“妖雷”。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不用奏陈,即可便宜行持。 五雷中各有掌管的雷神,即是五方雷帝,不过所有雷神之中,当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为首。 崂山所传承的至高雷法《五雷天罡正法》,便是请动雷神,借助上苍五雷下凡降妖除魔,敕令到时,雷神显圣,其中的威力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五雷掌》的话,则是通过自身元气化为此五雷,只有其形,并无其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纵然如此,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也已足矣! 半年苦心修行,至今依旧难以掌握,达不到大成之境,顶多只能算是略有小成,打出去的雷霆,威力只比掌心雷要大上一些,仅此而已。 对此王晏也不急于求成,只是每日按部就班的练习,哪怕只进步一点,终究也是进步。 …… 朝阳院后院竹林。 对于金丹元气的修行,他由原先的一个上午,调整到了现在的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便是练习五雷掌,以及对捆仙索的实战运用。 捆仙索能依照自己的意念改变状态,不仅仅只是用作束缚,更有诸般用途,软的能当鞭使,硬的能当棍使,所以在这一方面,他也是有所涉猎。 崂山虽有诸多符箓之术,他闲暇之时也曾练过一些,不过最后就觉得太过于麻烦,画符的流程复杂,施法的过程更复杂,不比雷法来的直接利索,索性也就没有过多的去研究了。 不是说符箓之术不强,行者院就有主修符箓之术的师兄,他们的本领,在自己之上的不计其数。 一套五雷掌修炼下来,身法步法演练完毕,无比的行云流水,这些招式,他早已经是熟练异常。 收功之后,将近正午,王晏离了竹林,准备去藏经楼研习一番经书。 之前做洒扫弟子时,第一层的经书他大部分都看过,只是当时不知修行之法,所以无法理解蕴含在其中的大道真理。 如今修炼有成,乍一回想,只感觉他修行的大道与经书中的经文,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故而这段日子以来,有机会他基本上都会前往藏经楼,将经文重新再深究一遍,包括第二层的经书。 毕竟记得是一回事,参悟至理又是另一回事。 而每当他悟透一段之后,只感觉自己的心境大有提升,在修炼中有些困惑阻塞的地方,也是立时变得畅通无比,可以说对于修行,乃是极为有利。 便好比前世所看过的武侠小说一般,少林的七十二绝技,虽然威力无比,但是都需要相应的佛法来化解,佛法越是高深,功力就越是强大。 这其间的道理,或许是一样的。 “王师兄,有你的一封信!” 刚刚迈入朝阳院,就见一名外院弟子早已在那里等候,见他自竹林而出,连忙恭敬地迎上前来。 他也是怕打扰到师兄修行,怕引发什么变故,所以才不敢进去,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外面等着。 “哦?我的信?” 闻听此言,王晏心中泛起了些许疑惑。 “嗯!师弟昨日下山采购,从宁安驿站拿回来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王师兄的大名!” 那弟子面带微笑,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面貌普通,但是身材壮硕强劲,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王晏。 “有劳师弟了!” 王晏客气了一句,接过信件。 “不麻烦!不麻烦!若是没有别的事,师弟就先告辞了。” 那人摆了摆手,随即转身迈出院子离去。 王晏此时乍看之下,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这是妻子写给他的一封家书! 发妻许氏,出身于书香世家,小他五岁,自幼聪颖,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文章,虽然才情不是很高,但是撰写书信这种事情,还是信手拈来,完全不需要他人代劳。 回想起来,自己离家至今,已然过去了三年。 当下,王晏就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拆开了手中的信封,展开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返乡 书信中,洋洋洒洒数百字,道尽了他离别之后家中的情况,王晏越是往下看,眉头皱得就越深。 他离家之后,妻子一人独立支撑起这个家,虽然说有几位兄弟姐妹时常帮衬,生活上倒是过得下去,不过一些好事之人,却经常会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不守妇道,自己的丈夫跟人跑了,不要她了等等,诸多闲言碎语,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原本她是想过来找王晏的,只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向来没有出过远门,先不说长途跋涉能不能吃得消,再者没有路引,她连城都出不去。 三年来,她写过不知多少封信件,但是全都石沉大海,除了两年前的春季收到过他的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回信。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路途比较远的书信往来,因为途中的各种原因,遗失损毁其实很正常。 好在六姐见她可怜,在那时便已经将她接到自己家住了,并且也曾托人来寻,可皆是杳无音讯。 其他的兄弟姐妹各有事务要忙,虽然嘴上偶尔关心,但却没有丝毫行动,实际上也是靠不住的。 另外,一年前四哥病逝归西,大哥唯一的儿子跟人打架,不幸也被打死了。 自那以后,大哥便终日郁郁寡欢,时常借酒消愁,其余的兄弟哥嫂为了继承家产,因此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大做文章,闹得是不可开交。 最后就是自己,目前在六姐家中,尚且安好,只是希望他如果能看到信,就请赶紧回家看看。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家,都在外面游荡三年了,也该回去了吧! 落款处的时间,是二月十八,今天正好是三月初五,前后半个月的时间,这封信才送到他的手里,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是何等落后。 记得原主当初从家里到崂山时,也是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到。 两地相距约有上千里的路程,这小子硬是大部分路程都能蹭到别人的车马,能耐着实不小。 本以为到了就能学得仙术,谁料仙术没学成,反而是日夜砍柴,被人当做奴役来使,这如何能忍? 看完了家书,王晏不禁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对于家中的那段记忆,他从原主人身上得到的很少,总是朦朦胧胧,记忆显得特别模糊,也不知道究竟是原主的原因,还是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因。 原来的王七只是一介纨绔书生,整日正事不干,游手好闲,想求仙学道都没有那个毅力。 如今自己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身体,灵魂皮囊合二为一,自己借助他的身体而活,他也借助了自己的灵魂而活,确切的来说早已是不分彼此。 那么他的家事,自然也就成了自己的家事,他的家眷,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置之度外。 “唉!这些年,倒也真是苦了她!” 王晏难以想象,一名生活在古代的女子,被自己的丈夫抛弃,独自支撑着家庭不说,还要遭受着世俗之人的冷眼与诋毁,那该是何等的艰辛困苦! 眼下自己步入修行之途,算是略有小成,既然家中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若不了结,他心中难安。 再者与他日后的修行,指不定也将会大有牵扯,倒不如趁此机会向师父告假,回乡探亲,顺便还能于人间游历一番。 打定了主意,王晏将信件收好,毫不迟疑,当下便直接去向师父告假。 听他讲明了缘由,老道自是准予了下来。 他们这一派属于正一清微道脉,没有那么多严格的教条,娶妻生子、饮酒吃肉都是可以的。 甚至你不在道观,住在家里修炼都行。 回乡探亲这是人之常情,总不能修了道就六亲不认,记得他门下弟子,之前还有人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儿修行的,皆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只要不违背教义,不违反门派法规,不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弟子们的家事,老道才懒得去管。 得到了师父的允许,王晏当日便回去收拾行李,同时向几位师兄们告别,整装待发。 在观中又待了一日,第三日上午,王晏身着一袭道门灰色长衫,头梳道髻,腰悬葫芦,背负一把七星宝剑以及一个灰布包袱,身边跟着长耳,沿路径直下山。 他的家在云州淄川县,崂山却在清江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其间不知隔了多少个县城地域,相距的路程,总共有上千余里。 八百里加急的话,至少也要两日。 不过如今他法术神通在身,虽然做不到腾云驾雾这种飞行之术,但是他的一双脚,也足以抵得上一匹好马! 不出意外,日行上百里轻而易举,最多十天便能赶回家乡。 正是阳春三月,春意阑珊。 田间百姓农忙,城中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偶有孩童嬉闹,山林平原常见动物招摇,花丛蝴蝶飞舞,群蜂采蜜,人间一片祥和,鸟语花香。 王晏虽尚未受箓,但身有师门度文,再加上他之前有秀才功名在身,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随处可去。 如此连行五日,所见所闻,所过之处,基本上都是安定平凡,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盛之状。 偶有不平之事,却也轮不到他来管,受害之人一纸诉状告到官府,官老爷直接教他做人。 只是这些都是他目前明面上所看到的,某些他看不到的地方,却不知又该是何等的凄惨景象。 …… 繁茂的山林荒无人烟,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这一段山路着实有些长,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也不知翻了多少座高山,穿过了多少道山谷,本以为在天黑之前能赶到驿站,怎奈人算不如天算。 中午他曾向人打听过,已经抵达了贯江县边界,前往云州的方向并没有错,而这一段的道路也仅此一条,都是山道,一般人要走上大半天。 往其他的路径虽然也能抵达,只不过要绕到别的州府,白白多走数百里的路程。 通过了这段山路,就到达了下一个县城。 王晏当时看着天色尚早,索性就没有在镇上住下,谁能料到这段山路如此之长,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 深山老林,参天的大树遮掩,加上落日西坠,眼下显得阴森森的,甚至连路径都有些难以辨别。 好在王晏如今身为修道中人,学了一身的本事,尤其是在与妖魔正面对抗过后,胆量更是有所增长,倒也没有过于害怕。 倘若实在不行,他打算就地露宿一晚算了。 “咚……咚……咚……” 一道沉重的钟声传来,王晏立时来了精神。 循着钟声疾步赶去,拨开周围一人来高的杂草灌木,不一会儿,一座古刹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太好了!总算是有个借宿的地方了。” 王晏心中大喜,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过去。 只是临近寺庙,抬头一望,朱红大门顶牌匾上的三个鎏金大字,却使得他当场僵在了原地。 兰若寺! 第四十九章 吕祖纯阳 王晏施法赶路之时,长耳就会自行趴在他的肩膀上,不然以自己这四条腿,拼了老命也追不上。 如今见有寺庙安身,它这才从肩上跳了下来。 兰若,又称阿兰若,原意是森林,引申为寂静处、空闲处、远离人间热闹之处,也泛指一般的佛寺。 虽说如此,但王晏一看这个寺名,心中没来由的就联想起了倩女幽魂,随即树妖姥姥、黑山老妖等一系列的妖魔鬼怪,也是接踵而至的浮现于脑海。 只是那个兰若寺,破败不堪,一片荒芜,让人一见便心生寒意,与眼前的这座佛寺是截然不同。 眼前的兰若寺,红墙青瓦,恢宏壮阔,处处彰显出一股祥和宁静之气,令人忍不住的肃然起敬。 寺内隐隐传来钟声,显然是有僧人居住的。 王晏体内的元气并无波动,感应不到丝毫妖气,他甚至法眼洞开,将寺庙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就是一座普通的寺庙,而且香火还颇为鼎盛。 天色越来越暗,总不能因为一个寺名,他就一概而论,有地方借宿,怎么说也比露宿山林要好。 因此王晏径直上前,敲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名长相清秀,约莫十二三岁的的小和尚探出了头来。 “福生无量天尊,小师傅,贫道稽首了!” 王晏率先打了个稽首,朝对方行了一礼。 那小和尚见是名年轻道士,也是连忙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阿弥陀佛,道长何来呀?” 小和尚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哦!贫道典清子,自崂山而来,云游至此,天色已晚,不知小师傅可否行个方便,让贫道在贵宝刹借宿一宿?” 讲明了缘由,小和尚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道长请进!待我去禀明了师父,便为道长安排食宿。” “多谢!多谢! 迈入寺中,进到了院子里,王晏连连称谢。 乍看之下,这寺庙并不是很大,而且奇怪的是,庙里冷冷清清,也没有再见到其他的僧人。 王晏在院中转了两圈,片刻之后,小和尚得了师父的允许,走将出来,引领着王晏便前往厢房。 一路上,空幽安宁,甚为清静。 “小师傅,贵宝刹环境清幽,风景独特,地理位置也是极佳,的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是为何不见其他僧众呢?” 王晏颇有些好奇,不由随意出言问了一句。 “道长不知,寺里的师兄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全都下山走了,至今数年过去,也没有再回来,所以目前就只有我和师父两人守着此处!” 王晏这下有些疑惑了。 “哦?为何要走呢?” 小和尚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还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记得有很多官兵上得山来,将他们都给带走了。” 闻听此言,王晏若有所思一般,也就不再多问。 “阿弥陀佛!道长,你的房间到了,斋饭一会儿小僧会送到你的房里,旅途劳累,道长好生歇息。” 来到侧院,二人在一间厢房门前停了下来。 “福生无量天尊,麻烦小师傅再另添两根胡萝卜,有劳了!” 王晏道了声谢,那小和尚当即离去。 进入房中,点燃灯烛,屋子里一张八仙桌,一张硬榻,墙上抄录着佛经,倒是显得颇为雅致。 长耳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 是夜,明月高悬。 正所谓干饭人,干饭魂,吃饱喝足,长耳就直接缩在榻前的角落边睡了过去,它倒是心大。 至于王晏,则是端坐榻上,运气修行。 “铮铮铮……” “这回相见不无缘,满院风光小洞天。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 房外院中,一阵剑啸声起,一道吟诗声落。 王晏丹田元气运转了一个大周天,眼下被对方这么一扰,无奈只好收功睁眼,自榻上起来。 “这声音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刻闻听此音,王晏一时之间,只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拉开房门,放眼望去,只见院子中一道身影,手持长剑,上下翻飞,身法轻盈如燕雀,剑气横生似刃锋,可谓精妙绝伦,毫无破绽。 一套剑法舞毕,察觉到有人观看,那人索性便停了下来。 “兄台有礼了,在下也是借宿在此的客人,今晚皓月当空,有感而发,一时之间来了兴致,故而才吟诗舞剑,若是有所打扰,还望兄台见谅。” 那人抱剑拱手,朝着王晏这边行了一礼。 借助月光,以及院中的照明灯笼,王晏此时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乍一回想,心中一惊,同时大喜。 “是你!” 他快步来到了对方的面前,神情激动。 “恩人可还记得我么?三年前,在望石客栈,承蒙恩人出手相救,我才能得以保全性命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对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是恍然大悟,回想了起来。 “原来是你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在望石客栈诛杀女尸山魅,解救了他与两位师兄的锦衣书生。 “恩人在上,请受贫道一拜。” 王晏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若是没有他搭救,又如何能有如今的自己?当下是跪倒便拜。 大丈夫行于世,一跪天地,二跪父母,三跪君师,四跪恩人,这都是必然之礼,合情合理。 “兄台何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那人将剑一扔,连忙上前将王晏扶了起来。 二人就在院中的石凳上相对而坐,王晏从房内拿出茶几,为对方斟了一杯茶,以聊表感激之情。 “当初恩人来去匆忙,未曾透露姓名家乡,贫道也无法去寻找,如今你我再次相遇,可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这回恩人总不至于再推脱了吧!” 王晏面带笑容,直言不讳的问道。 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就算心善不要报答,但自己总不能连恩人的姓氏名讳都不清楚,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书生抿了一口茶水,苦笑一声,终归也是无可奈何。 之前不愿意透露姓名,他其实就是怕麻烦,眼下老天让他们再次相遇,自己如果再拒绝的话,未免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不瞒兄台!在下姓吕,名岩,字洞宾。当初出手斩妖,只是在下的份内之事,举手之劳而已,兄台不必如此牵肠挂肚的!” 此言一出,王晏又是一愣! 第五十章 结义 吕祖纯阳?八仙之一?剑仙祖师? …… 王晏的面上带着些许惊愕之色,直接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仔仔细细的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只见此人剑眉星目,五官犹如刀刻,身材不胖也不瘦,一身青色劲装,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适才见他舞剑吟诗,也是尽显潇洒之态。 “恩人真的叫吕洞宾?” 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太多,如果只是姓名相同,倒还情有可原,但神话故事当中,吕洞宾一手剑法出神入化,被尊为天下剑仙之首,为人也是风流倜傥,颇有才学,放浪不羁。 另外他现在身处的世界,乃是一方神话世界,之前有刘海砍樵,那么八仙过海也就不再是传说。 虽然他没有见过吕洞宾,也不知道人家具体长什么样子,但眼前之人的潇洒气质,再加上他的高超剑术,确实与传说之中的纯阳祖师有几分相似。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吕洞宾!” 书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怎么?我的姓名有什么问题么?” 见王晏行为怪异,吕岩也是不禁有些疑惑。 “哦!没有没有,恩人这名字太好了!” 王晏强行挤出几丝笑容,缓缓坐了下来。 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那可是位大佬啊! 想不到自己竟然能与他结识,这该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有缘! 不过照眼下的这种情况来看,他显然尚未成仙,而且对于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也是一无所知。 “兄台知道了吕某的姓名,可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啊?” 王晏反应过来,连忙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叫王晏,字天清!师从崂山,求道数年,此次也是想回乡看看,顺便于人间游历一番。” 吕岩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继而又抱拳笑道。 “原来是王兄,幸会幸会!以后王兄就不要在恩人恩人的叫我了,听着别扭,直接叫我洞宾就好。” 王晏拱手回礼,当下也只好应允了下来。 “自望石客栈一别之后,已有三年,不知吕大哥向来可好?” 虽然对方让自己叫他的名讳,但他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着实不好开口,称他一声吕大哥也并不过分,若真论起辈分来,他还占了便宜呢! 谈起往事,吕岩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他原本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文武全修,父母在世之时,曾希望他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而自己也是不负众望,寒窗十年,满腹才学,两年之前成功进入崂山学宫进修,成绩优异,并于来年春闱之际,金榜提名,进士出身。 授庸州丕乐县七品县令,当了一年的地方官,阅尽了官场之黑暗,尔虞我诈,令人厌烦。 最终一气之下,索性辞官不做,兜兜转转之际,目前也正是想回家乡看看,今日恰巧路经此处,因见天色已晚,不得已才在这寺庙里面借宿。 没想到机缘巧合,竟然与王晏碰上了。 听完了他的遭遇,王晏也是不禁对他肃然起敬起来,人家士子苦读诗书,为的就是进士及第,升官发财。 他倒好,放着铁饭碗不要,直接弃官而走。 这份个性,的确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无疑了! 王晏之前参加士子大会的时候,此人正一心钻研诗书,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再者士子大会人多眼杂,故而他也就没有见到王晏,两人完美的错过。 不过王晏写的那几首诗句,他却是读过的。 目前他是回乡,自己也是回乡,如此看来,还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念及此,王晏心中也是有感而发,自己苦心求道,不也正是为了长生,追求大逍遥么? 两人一见如故,彻夜长谈,从自身经历到性格爱好,从对朝堂的看法到天下大势,从百姓疾苦又聊到四海升平,最后甚至谈论起了仙道之说。 一聊起这个,吕洞宾可是比王晏还要来劲,道经道藏、法术神通、仙人传说,他可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现在看破红尘,平生夙愿,也正是想安心修行,游历人间,除暴安良,当一个浪迹天下的野人。 当问起对方的师承道统,吕岩却只是摇了摇头,道经道藏,都是他自己爱好,自幼便看了不知多少,久而久之,便明白了那么一点修行方法。 剑术神通,则是他十八岁那年,在外游学之际,碰到的一位老道所传,他只记得那老道自称是什么火龙真人,传法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具体是何门何派,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果然!这就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么? 人家看完道经,能自己参悟其中的奥妙,自行明白修行之法。 反观自己,崂山藏经楼那么多经书,会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等到师父传授心法之后,直到现在,才算是窥入门径,摸到了些门路。 两人直至半夜三更,依旧是毫无困意。 微风轻拂,浮云遮月,唯有两道人影依旧。 “今晚与王兄一谈,真是受益匪浅,实乃是吕某平生知己,这世上,能让吕某敞开心扉,说出知心之话的人,可真的是太少了。” 畅谈至今,已入丑时,不过这两人,仍然还有许多话未曾出口,堪称是相见恨晚。 “小弟也是一样,吕大哥为人处事,令人敬佩,更兼博学多才,对于修道也是自有一番独特见解,小弟自叹不如,内心已然被吕大哥所折服!” 听了这话,吕岩哈哈大笑起来。 “王兄谬赞了!吕某可是当不起呀!你我一见如故,又性格相投,相谈甚欢,哎!我这里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王兄……” “等等!小弟这里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和吕大哥心中所想一样!” 不等对方说完,王晏当场打断了他话。 “哦!那请王兄先说。” 王晏当即不慌不忙,面带笑容的说道。 “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创下一段佳话,今日小弟与吕大哥一见如故,不如你我二人就此结拜为异姓兄弟,他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知吕大哥意下如何?” 此言方落,吕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正有此意,看来我们兄弟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呀!” 自己救他一命,虽未放在心上,但此人一见自己便跪拜感谢,可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再加上一番畅谈,双方都有一颗逍遥人间,济世为怀之心,凭此二点,便足以深交。 两人都有这个意思,自然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当即,二人就在庙中寻来香烛,对天盟誓,就此结义。 吕岩长王晏七岁,自然是为兄长。 王晏的心中亦是大为欣喜,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五十一章 郭北县 既然是结义,又怎么能没有酒? 二人盟誓完毕,吕岩自房中拿出酒囊,敬完天地,随即便继续坐回了石凳上,一番痛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吕岩趁着酒兴,忽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匣子,摆到了桌子上。 “二弟呀!如今你我已义结金兰,大哥这儿也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此剑匣中有两把飞剑,都是当年火龙真人所传,一曰‘纯阳’,一名‘冲霄’,现在为兄想把这柄冲霄剑赠与你,还望二弟千万不要推辞!” 说毕,吕岩打开了木匣,刹那之间,一黄一红两道光芒迸射而出,极为耀眼。 片刻之后,光芒渐渐地散去。 王晏打眼一瞧,只见匣中放着两柄小剑,一柄呈金黄色,剑身略窄,另一柄则是赤红色,剑身略显宽大,长度皆不足三寸,不过十分精致巧妙。 “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小弟如何能收?” 王晏望着这两把剑,心中不由大感惊愕。 “这只是为兄的一点心意,二弟切莫再推辞,不然就显得太见外了!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只要二弟以后好好的利用此剑,造福苍生,也算是发挥出了它的价值。” 吕岩一再要求,盛情难却,王晏也只好接受了下来。 授了飞剑,吕岩继而又传授给了他使用之法,以及一个手指般宽大的剑袋,以做平日养剑之用。 包括飞剑的一些禁忌,皆是一一做了交代。 飞剑可不比一般的宝剑,极具灵性,在它没有认主之前,外人随意使用,很容易会伤人伤己。 在此之前,那就需要特殊的御剑方法,使用前要做好祷告,使用过后,则要焚香一炷,洗去它身上的污秽,供养它的精气神,同时聊表感谢之意。 不然下一次再想使用,就很有可能会不灵了。 接受了人家这么大的礼,王晏的心中其实也是很不好意思,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以何物来还礼! 为了让他安心,吕岩只好让他现场手抄了两本崂山道经,以做互换。 崂山的修行之法不可轻传,但是崂山的道经道藏,可就没有这个规矩了,有些弟子下山传道,甚至师父云游人间,传的也正是经文之中的道理。 另外,当朝帝王奉道,所以民间百姓亦是大多如此,一般的道家经书,大街上的书坊都有卖,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之物。 之前两人谈论仙道之事时,王晏引用了崂山几本道经中的经文,吕岩觉得十分精妙,索性便趁着这个机会向他讨要了来。 王晏的这种做法,与观中下山游历的师兄弟们一样,只是与人传道而已,属于正常范畴,至于对方能从这经文中悟出什么来,那可就与他无关了。 两兄弟彻夜长谈,直到东方发白,这才罢休。 熬通宵这种事情,在现代都是屡见不鲜,又何况是如今这个世界,提气运行两个大周天,一粒丹药入腹,顷刻之间便精神百倍,毫无疲乏之意。 次日一早,用罢了早饭,二人辞别了庙里的方丈,径直离去。 吕岩的家乡在河中府,正西北方向,过了此处之后,抵达下一个县城便要转路北上,因此两人倒是还有一段路途相同,正好可以结伴而行。 翻过此山,沿着山道而下,仅仅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来到了山脚之下,一座城池已然遥遥在望。 来到近前,城门大开,只有寥寥几名行人往来进出,两名守城兵卒逐一检查路引。 “郭北县!” 吕岩望着城墙上的城池名称,不由念了出来。 “郭北县?” 王晏也念了出来,不过却是疑问的语气。 这里是郭北县,那他们昨晚住进的兰若寺,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兰若寺?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毫无破败荒芜之状? 王晏感到有些蹊跷。 进入城中,街道上的行人极为稀少,两边的商铺酒楼开着门,也没有小二出来拉客,很是冷清。 至于一些百姓房屋,则全是关门闭户。 在路边找了处茶铺,王晏吕岩二人就此坐下,准备先歇歇脚,喝口茶水,之后再继续赶路不迟。 店家见有客人光临,热情也并不高,只是问他们想吃些什么茶?是否要些果品?之后便下去安排了,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唉!昨晚又有人死了,这什么世道啊!” “可不是么!我家旁边的李老爷一家,今天早上也是全部被抬进了义庄,我现在是不敢回家了,吃完茶便去我表叔家里避一避!” “要我说啊!这官府真是吃干饭的!死了这么多人,连个原因都查不出来,一群酒囊饭袋。” “嘘!小声点儿,这要是被哪个耳朵尖的听了去,你他娘的不要脑袋,老子还要命呢!” …… 王晏旁边一桌,坐着两个汉子,此刻正在低声议论着些什么! 而那人话音刚落,只见两名衙役骑着快马,从茶铺的道路上飞驰而过,两人见状,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随即付完茶钱,各自离去。 王晏修行许久,耳聪目明,吕岩亦是如此,无意之间,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全都听了过来。 只是这两人如今全都走了,倒也没来得及问。 “店家,你们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通过那两人的对话,吕岩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哎哟!别问了别问了,老汉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既然是从外地来的,就赶快走吧!少管些闲事,对你们终归没有坏处。” 那老店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连摆着手。 吕岩倒是有些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当下不由苦笑了一声。 “大哥!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咱们又何必去自寻烦恼?若是一般凶杀案件,自有官府去料理。时候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不管怎么样,他们终究只是一介过客,转眼就走,因此王晏不由出言劝解了一句。 吕岩点了点头,也就不再继续去纠结。 两人自东门而入,目前是由西门出,他们的脚程都是极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门边。 只是此时此刻,城门边上聚拢了不少的百姓,而且还有大部分的官兵,皆手持兵刃,严格把守。 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旁边站着一名衙役,正在大声宣布。 “奉县太爷之令,即日起封停县城,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斩!” 第五十二章 孙氏草堂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然封城了? 王晏两人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当即朝着墙上贴的告示走了过去,乍看之下,心头不由得一怔。 只见公文上写得清清楚楚,城中发生了瘟疫。 为了不让瘟疫流出,所以县太爷当机立断,首先下令封城,不得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城与进城。 同时一纸文书,八百里加急,上报州府朝廷。 想不到这种事情,竟然让王晏他们给撞了个正着,如今城门被封,官兵严防死守,着实难办。 “唉!看来我们短时间内,是不能走了!” 王晏尽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了吕岩。 “嗯!咱们进了城,还在城中逗留了这么久,如果真是瘟疫的话,咱们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吕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虽然本领高强,这小小的一座城,想要困住他们,其实可能性并不大。 但现在瘟疫的源头没有弄清楚,是否具有传染性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更是一无所知,所以短时间内肯定是走不了的。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身上是否携带有病菌,万一跑出去害人害己,那就不仅仅是自私,更是缺德。 王晏炼化了奇花,体内又尚存有异果,加之一身精纯的修为,体质大有改善,奇花异果有着医百病、解奇毒的功效,人世间寻常的疾病毒药,对他都是不起效用。 纵然如此,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百毒不侵,神仙都有解不了的毒,又何况区区凡人? 连他都尚且如此,吕岩就更不用多说了,他目前只是肉体凡胎一个,虽说自行参悟出了修行之法,精通飞剑法术,体质的确是比寻常人强上不少,但同样也是有可能生病中毒的。 再者瘟疫这种事情,吕岩以前在自己家乡经历过,王晏由现代穿越而去,在此之前就曾有所体会,心中想到的东西,自然比一般人要更长远一些。 如今只希望城中的瘟疫,没有那么严重才好。 围观的百姓看到告示,得知最近城中的死人事件,竟然是由瘟疫引起的,刹那之间人心惶惶,纷纷跑回了各自的家中,犹如躲避灾星一般。 “大哥,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尽快安定下来才好!不然消息散开,城中势必会乱成一团,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王晏说罢,吕岩也表示赞同,这位二弟的心思想法,与他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更善于表达出来。 两人原路返回,准备找家客栈先住下再说。 “救命啊!大叔!求你救救我娘吧!大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呜呜呜……” 恰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座酒楼门前,倒着一个妇人,口吐白沫,地上撒了一些蔬菜大米,旁边一个小女孩不住的哭诉哀求,满面泪痕,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纷纷躲得远远的。 “快滚快滚!这妇人得了瘟疫,赶紧把她扔远一些!影响生意不说,可别要了我的这条老命。” 酒楼里掌柜的厉声发话,顿时跑出来两个伙计,持着大棒,便去挑那妇人的身体,小女孩上去哀求,当中一名伙计不由分说,伸手便将他推开。 告示刚出,此处距离发告示的地方也不远,消息自然传得很快。 这妇人带着女儿买菜归来,路经此处,忽然间便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周围的路人眼见此状,虽然为她们母女俩感到可怜,但瘟疫谁不怕啊,故而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助,唯恐避之不及。 “快滚快滚,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 那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见母亲倒地不起,一时之间慌乱无措,只是守着母亲不让他们动,但那两名伙计又怎会让她们停留在此。 斥喝过后,心头火起,当中一人举棒便打。 “住手!” 不等那人大棒落下,吕岩身形一闪,已然来到了小女孩的身前,伸手一接,棒子直接被他紧紧地抓住,任凭那伙计如何用力,硬是无法移动分毫。 吕岩顺手往前一送,那伙计吃力不住,“哎呦”一声,整个身子当场往后一跤跌倒。 “你们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吕岩面有怒气,朝着那两名伙计大声斥道。 王晏此时也走了过来,蹲下为那妇人把脉。 之前打扫藏经楼的时候,当中一些有关药理医理的书籍,他也曾看过学过,只是没有应用到实际之中,不过应对一般的紧急情况,想来问题不大。 再者元气探查之法,也能探出病情。 “城中最好的医馆在哪儿?她还有得救!” 把完脉后,王晏站起身来,朝着周围众人问道。 此人虽然出现这般骇人症状,不过脉象还算平稳,王晏渡入一丝元气进去,帮她护住心脉,人只要没死,就总有办法可以医治。 天地之气,首先可分为先天之气,其次是后天所形成的空气、精气、元气、仙气等等,人体内一般都是精气,通过修炼能化为元气,再往上就是仙气了。 元气虽有诸般神奇效用,却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对于从未修行过的凡人来讲,贸然渡入太多不属于这个层次的气,会让人承受不住,甚至会起到反效果,一般不到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切不可轻易施用。 所以王晏才不敢单纯的以元气之法,来治她的病症,还是得从医药方面着手。 只可惜他的医术水平达不到这种境界,不过这却并不代表别人不行,无论怎样,终究是一条人命。 “城里最好的医馆是南门街道的孙氏草堂,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好心人还是很多的。 当中一名年轻人立即走出,主动为他们引路。 这个时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王晏更是出家之人,但是现在面对瘟疫,也只有他能有这个底气。 为了救人,无奈之举,王晏将包袱扔给吕岩,当即将那妇人负于背上,径直前往孙氏草堂而去。 “哼!逞英雄!等你们也被传染了之后,让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酒楼里的掌柜还不忘揶揄一句。 孙氏草堂在南门街道,是本县最大,也是最好的医馆,大夫孙十常,口碑名誉极佳,素有“妙手回春”之称,这次的瘟疫,便是由他所诊断而出。 只不过医馆距此有一段距离,若不是怕那引路之人跟不上,凭王晏的脚力,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赶到孙氏草堂之后,那引路的年轻人已是气喘吁吁,医馆门前排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为瘟疫而来。 事有轻重缓急,王晏只好强行拨开人群,里面一名医馆学徒见状,连忙上前相阻。 王晏讲明原因,那学徒见是位重症病人,当即引着他前往里院。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人,除了医馆的伙计学徒之外,县衙的一些衙役也是参与了行动,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为这些病人调理着汤药,观察着病情。 孙大夫年方四旬,看上去不是很老,此刻身着一袭灰色长袍,正在为躺在地上的一名百姓诊治。 在那名学徒的示意之下,王晏此刻将妇人停在一堵院墙边靠着,那人迅速离去,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师父。 第五十三章 传承有主 孙大夫此时已经来到了妇人的身旁,为她诊治过后,早有弟子端着汤药上前,一碗汤药灌下,虽然效果算不上出众,却也能使她的病情暂时稳定。 “敢问道长是这妇人的什么人?” 察觉到王晏站在一旁观看,孙大夫面显疑虑。 “哦!大夫不要误会,贫道只是一云游道人,适才在路上见她发病晕倒,故而才出手将她送到了这里。” 孙大夫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道长真是慈悲!好在送来得及时,她的病情也不算是很重,暂时可以放心。” 这个时候,明知是瘟疫,还能上前施以援手的人,除了他们这些医者,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量。 “师父!师父!张大伯的病情严重了。” 此时,一旁的弟子忽然催促。 “道长请自便!” 说罢!孙大夫不再多言,迅速赶了过去。 不大的院子里,有老人、有妇孺、也有家属,浓郁的草药味夹杂着病人吐出的污秽,弥漫开来。 王晏面带愁容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医馆门外,小女孩在吕岩的安慰之下,目前情绪渐渐的趋于稳定,正在挑逗着身边的胖兔子。 王晏走将过去,拍了拍吕岩的肩膀。 吕岩回头起身,见是王晏,开口便问。 “怎么样?情况如何?” 王晏摇了摇头。 “里面有很多病人,都是由瘟疫引起的!好在我们送来得及时,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吕岩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大哥哥!我娘怎么样了?她醒了吗?她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呀?” 小女孩抬头望向王晏,奶声奶气的问道,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当中,依旧湿润。 “放心!你娘没事,很快她就会好的。” 王晏露出一道笑容,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眼,回应道。 “我叫聂小倩!” 此言一出,王晏心头一惊。 聂小倩! 这三个字,犹如铁锤一般,敲击在他的心间。 王晏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小女孩虽然衣着破旧朴素,但面容却十分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极为有神,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他这下总算是明白兰若寺的事情了。 聂小倩才这么大,估计燕赤霞都还没出生呢! 那么兰若寺中有僧人居住,香火颇为鼎盛,并且还察觉不到丝毫的妖气,这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倩女幽魂,只怕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真好听的名字!小倩啊,答应哥哥一件事好么?” 王晏理了理她的鬓发,微笑着赞扬了一句。 “嗯!大哥哥请说。” 小倩应了一声,显得十分乖巧。 “等你娘病好了,你们就搬离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附近有座兰若寺,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去。还有,小倩以后万一遇上一个叫宁采臣的家伙纠缠你,你就拿大棒把他赶走,哥哥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知道么?” 小倩歪着脑袋,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哥哥是好人,你说的话,小倩记住了!” “真乖!” 王晏心中大悦,满意地站起身来。 “二弟啊!你这是……” 吕岩见他这一通吩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没事!大哥,现在咱们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找到地方落脚。” 对此,王晏并不想过多的去解释,连忙岔开了话题。 “这个放心!我刚刚问过了,小倩家里就她们娘俩儿相依为命,如今她娘染上了瘟疫,留下她一个人,咱们总不能不管吧!所以我想不如去她家暂时借宿,同时也能帮着照应一下不是!” 吕岩为人心善仗义,无论对待弱小,还是对待有困难的人,他向来都是全力施以援手。 曾经家乡闹饥荒,他可是散尽家财以救助平民,无私奉献,乃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 “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事已至此,王晏也只能表示赞同。 修道修道,修的不仅仅是法术神通,更有对心性的磨练,三年来的观中生活,道经道藏中蕴含的各种大道至理,早已教会了他如何去做人做事。 只有做到真正的济世度人,才能终成大道。 …… 接下来的几天,王晏和吕岩两人,一边照顾着聂小倩,同时也会到孙氏草堂查看她母亲的病情,当人手不够的时候,甚至也会充当伙计去帮忙。 一来二去的,两人不仅与孙大夫相熟,甚至还结识了本县的县太爷。 为了感念此二人的仗义相助,县太爷发出公告,专门当众表彰二人的事迹,号召当地百姓向他们学习。 连两个外乡人,为了本县的瘟疫,都能如此尽心尽力的奉献,他们本地人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的年轻人,以及县里其他的大夫,皆是主动参与到了抗击瘟疫之中。 经过这几天的研究观察,孙大夫得出了确切的结论,这次的瘟疫,人传人的概率很低,也不会通过空气接触等传播,相对来说,更像是一种流行疾病。 只是这种疾病着实太过复杂,从来没有过先例,书中也没有记载,而且致死率极高,身体素质不强的人,可能当天发病,当天就会死亡。 为此他废寝忘食,翻遍了医书,无奈却找不到能够医治的方法,最多只能以汤药缓解。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寻找到瘟疫的源头,不把瘟疫的源头彻底掐断的话,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要遭殃。 …… 是夜,月明星稀。 孙氏草堂,书房。 “咚咚咚……” 王晏敲响了孙十常的房门。 “请进!” 王晏推门而进,只见房中乱糟糟的,满地都是医书,孙十常正趴在地上,用笔在抄录着什么? “是王道长啊!怒孙某不能见礼了!” 他瞥了王晏一眼,继续奋笔疾书。 “孙大夫一心为民,真是令人敬佩!只是无论如何,也得注意身体呀!您现在可是全县百姓的希望,您要是垮了,那大家可就垮了呀!” 王晏将手中捧着的粥汤放到桌子上,出言劝道。 “王道长放心,孙某的身体,孙某自己心里有数!医者父母心,眼见得病人受苦,我却无能为力,实在是心如刀割,枉学医道!若不尽早研究出解决方案,孙某到死也难以原谅自己!” 孙十常斩钉截铁,面色坚毅的道。 “好啊!好一个医者父母心!偌大的天下,像孙大夫这样大公无私的医者,真是太少了!” 王晏打心里敬佩,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孙大夫,贫道这里有一份丹鼎传承,是一位前辈托付给我的,让我为他找个传承人。这几年来贫道忙于修行,前些日子又忙得焦头烂额,竟一时之间将它抛之脑后,今日猛然想起,或许对破解瘟疫能有些效用,所以贫道特地前来相授,只是不知孙大夫,是否愿意接下这份传承?” 第五十四章 药到病除 丹鼎派源自于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大晋王朝,当年主要以内丹和外丹两类修行方法闻名于世,一代传一代,声势浩大,在当时那可是弟子满天下。 只是传至第二十代时,由于当时的掌门突然身故,留下掌门之位这个空缺,也没个遗嘱,门下两位得力弟子为了争夺掌门宝座,因此是大打出手。 某些江湖败类以及其他门派,因为素来嫉妒眼红丹鼎派,趁此内乱,大肆搜刮,抢走损毁了不少内丹之法,导致昔日的大派,就此没落了下来。 往后的门派传承,那是一代更比一代差,传到李长夜的手中,门下弟子直接不足百人,所以他才依靠皇室,想要借此光复门派。 谁能料到半路杀出个大国师,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为了让皇帝信奉他,先是栽赃诬陷,之后更是暗地里动手,将他门下弟子杀得是片甲不留。 李长夜重伤而逃,拼死也只保留下来了一份外丹传承,师门仅存不多的内丹之法,也在他这一代将近失传,以致于含恨而终。 却说孙十常乍闻此言,双眸顿时一亮,他从地上缓缓起身,满怀期待的望向了王晏。 “王道长真有方法能解决瘟疫?” 王晏苦笑了一声。 “能否有效?说实话,贫道也不清楚!但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说不定就有希望呢?” 说着,王晏从怀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匣子。 “贫道曾经答应过那位前辈,一定要为他找一个合适的人选继承他的衣钵,孙大夫如此大公无私,为病人尽心尽力,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医者,这份传承传给你,我也放心,也算是不负重托。” 这几日相处下来,孙十常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真的是为了病人,甚至可以奉献出自己性命的一位无私医者。 再加上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口碑,更是没得说,这样的人,足以承担这一份传承。 “当然了!这份传承上业力很重,孙大夫一旦接受,就要承担光复门派的重任,贫道事先说明,倘若孙大夫不愿意的话,贫道也绝不强人所难!” 盯着王晏手中的木匣,他话音刚落,孙十常当即跪下受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要能拯救受苦百姓,只要有一线希望,孙某就绝不放弃,定当竭力而为,还请道长传我丹鼎派的传承!” 王晏微微颔首,只觉得胸中激荡起伏。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孙大夫能有如此广大胸怀,实乃是天下百姓之福,病魔之克星,既然如此,贫道就代那位前辈,将此门传承传授给你,望你善用丹鼎之法,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 王晏将匣子轻轻放到了他的手里,心中只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既为自己了却了这段责任而感到欣喜,同时也为丹鼎派后继有人而感到高兴。 自从得到这个匣子之后,除了里面的那半截黑藤,剩下的东西王晏是一概没动。 如今有了传承人,孙十常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首先拿出了里面的那张羊皮古卷,展开仔细的研看起来。 只是无论他如何研究,始终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羊皮古卷上,除了卷首有二十来个字以外,下面的全是图画。 山川鸟兽,人形穴位,点线相连,十分神秘。 原本丹鼎派的传承,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但如今他看不懂,只好以新一代掌门人的身份,向旁边的王晏发起请教。 王晏自然是乐意而为之,当下来到他身边俯首看图,实际上下面的图画他也看不懂,不过上面的二十来个字,他却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一套意念观想大法。 看来这图画中另有玄机,必须要以特殊的观想方法,才能查看到里面的传承。 不得不说,丹鼎派还真的有一套,如此设定,如果不是专业的修行中人,就算此图落在了一般小人的手中,也会因为不解其意,从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晏将这套意念观想大法逐一解释,甚至往孙十常的体内渡入了一丝真元之气,以这道真元之气来引导他的意念,促使他可以尽快的学会。 孙十常研究医理药理这么多年,能有如此的口碑名誉,理解能力自然也是极佳,两个时辰之后,他已经能够自行观想,勉强窥探图画中的内容。 该传授的也传授了,该教的也教了,接下来的路全靠他自己走,因此王晏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叨扰,就此告辞离去。 …… 次日一早,孙十常顶着两个黑眼圈冲出房门,手中拿着一张写好了的方子,面上带着五分期望,五分愁苦。 “希望这方子真能有效!” 他当即唤来弟子,让他们按照方子上面的药材去抓药煎药。 药方上面的大部分药材都十分普通,皆有解毒止泻的功效,只是有一味药引,显得十分奇特。 这味药引唤做百草霜!通俗点来说,就是锅底灰。 他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锅底灰,竟然也能用来做药!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才知道。 这次瘟疫引起的症状,主要就是上吐下泻,吐完泻完之后,剩下的就是咳血便血,最终导致死亡。 他试过很多种草药,可是都止不住。 弟子们煎药之际,王晏此时也赶了过来,得知他已经研究出了方子医治,只是不明药效,所以心中还是有些模棱两可,慌乱无措。 王晏安慰了两句,给他增加了一些信心。 第一副汤药煎出来之后,孙十常亲自来到一位病重患者身前,心中祷告了数遍,这才将汤药喂他服下。 一个时辰过后,病人咳血减轻。 两个时辰过后,病人不再咳血,腹泻也减轻了不少。 五个时辰之后,病人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 效果显著,药到病除。 孙十常大喜过望,连忙吩咐弟子继续煎药用药,甚至将药方交与县太爷,让他令人抄录数遍,张贴告示,以便于让全县的百姓都能够知道。 告示一出,百姓们纷纷回家,拿起刀便大肆的刮起锅底灰来,再配合药材服用,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困扰了全县半个多月的瘟疫,在王晏他们到来了几天之后,就此趋于解决。 聂小倩的娘亲赵氏,病症原本就不是很重,在医馆撑了几天,现今服药过后,已然彻底痊愈。 王晏吕岩二人,带着聂小倩,今日上午时分,来到医馆接她回家,小姑娘一看到娘亲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当下就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医馆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几位重症患者还在接受观察,其余的人尽皆拿了药回家养着了。 孙十常以及几名弟子,此刻站在门口,满脸的笑容,见了王晏,孙十常亲自上前迎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没有他及时传授的那份传承,瘟疫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如此有效的控制。 “让开让开!孙大夫!孙大夫快救救我大哥啊!” 尚未从欣喜的氛围中缓过神来,忽然一道急促的喊叫声,自医馆左侧的街道上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衙役抬着一副担架,拨开道路两旁的行人,一边喊叫,一边朝着这边跑来。 来到近前,乍看之下,只见担架上一人血肉模糊,双臂齐断,浑身上下全是血迹,奄奄一息。 第五十五章 怪鸟 “妖气!” 一见此人,王晏丹田之中元气涌动,顿时感应到不对,法眼洞开,只见担架上那人浑身上下,正被一层淡淡的血色气息所包裹。 包括吕岩,几乎与王晏是同一时间察觉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孙十常迎上前去,打眼一瞧,也是满面惊骇。 “快把他抬进去,阿柱阿泉,立刻去准备药酒麻布……” 此人性命垂危,孙十常一通吩咐,准备急救。 两名衙役将那人抬入里院屋中之后,便被赶了出来,房门一关,孙十常随同几名弟子,当即忙碌了起来。 王晏和吕岩二人跟进了院中,只见这几名衙役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伤势,不过都并不严重。 此时有好几个人蹲在地上,自行处理着伤口,也有人满脸的焦急之色,守在门外来回踱步。 “诸位官差大哥,可是碰上了什么妖物?” 王晏直言不讳,当场开口问道。 这两人的形象事迹,可是受过县太爷的当众表彰,所以这些衙役也都认得。 闻他询问,当中一名黑脸大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道长真乃神人也!我们的确是遇上了妖怪,差点就回不来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晏继续追问了下去。 “是这样,我们兄弟奉献县太爷的命令,全城探查瘟疫的来源,经过几日的视察探访、研究对比,最终我们发现是水源出了问题,几乎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是喝了清溪河的水!” 黑脸大汉一五一十,将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清溪河是郭北县有名的一条河流,河水清澈,蜿蜒曲折,自南向北贯穿了整个县城,城里家中没有水井的平民百姓,吃水用水都是来自于此。 排除了空气接触传播,那也只有水源的流动,才能将瘟疫传播得如此迅速广阔了。 “昨日,我们兄弟顺着清溪河往上探查源头,径直来到了城南十里开外的清溪水库,那儿就是整条清溪河的来源之处。” “我们本想取些水源以做比较,可是刚刚到坝上,就见水库对面的丛林里飞出来一头怪鸟,那怪鸟巨大无比,一对铁爪比刀子还要锋利,见人就抓,头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那怪鸟抓上半空,捏断了双臂扔下,我等兄弟心中不忍,只好拼死夺了头儿仓皇逃命。” 听他讲明了前因后果,王晏的心中若有所思。 瘟疫的来源是水源,水源的源头又是水库,恰好水库上有妖孽作祟,他隐隐觉得此次的瘟疫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孙十常缓缓走了出来。 “怎么样?孙大夫,我大哥他怎么样?” 地上的几名衙役瞬间起身,围上前去问道。 孙十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林捕头失血过多,五脏六腑又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孙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忽闻噩耗,几人愣了一愣,当即冲了进去。 “大哥……” 一道道凄惨的哭喊声,随即传遍了院中。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林捕头一手带出来的,平日里有功分给大家,有过自己扛着,十分仗义,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好大哥,所以深受他们的敬重。 如今大哥为了掩护他们身亡,如何能不痛心? “二弟,这件事情既然与妖扯上了关系,你也清楚为兄的性格,为兄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吕岩面色显得有些冷漠,此刻沉声说道。 “大哥说的不错!如果这次的瘟疫真是由妖孽所引起的,那么妖孽不除,瘟疫也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解决,大哥想要怎么做,我陪着你便是了!” 此言一出,吕岩不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 …… 城南十里坡,白桦林。 自从出了这趟远门,长耳倒是听话了不少,让它老老实实待在小倩家里,它直接就照做了。 来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关于路径、水库、河水流向等等,全部了解得清清楚楚。 由于郭北县旱季干旱情况严重,常年供水不足,所以在几年前,县太爷特意向朝廷上报,申请下来了一部分兴修水利的银饷,这才于城南修建扩大了这个水库。 城南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十里坡上更是有一个天然的水库,充当着护城河与清溪河两条支流的源头,只是水源不足,一到旱季就干涸到见底。 有了朝廷的银饷,他们才有如此大的底气。 就在原有水库的基础上,大肆开工,将水库扩大扩深了不少,并于低处修建了大坝,同时还另外开挖了几条渠道,将山中的潭水山泉引到水库。 据说当初修建之时,为了赶在旱季来临之前修好,整个郭北县的年轻壮汉全都出动,人手紧缺之时,甚至连庙里的和尚都没有放过,尽皆征了过来。 在修建第二道大坝的时候,修到一半,大坝突然垮了,压死压伤了不少人。 有长者说是犯了灾星,后来还专门请了个老道,又是烧香,又是画符,做了好几天的法事,这才重新动工,并成功的修建起来。 一晃数年过去,相安无事,想不到如今竟有妖孽趁机作祟害人。 听那几名衙役所说,这妖孽是从水库对面的那片丛林飞出伤人的,力大无穷,并且占据着绝对的空中优势,尤其是一对铁爪,坚不可摧。 从他们的描述当中,王晏隐隐能够判断出来,此妖既未化形,也纯靠物理攻击伤人,或许只是一头妖兽,合他们两人之力将其除去,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王晏吕岩二人,首先是来到水库的大坝上探查了一番。 除了水库周围的泥地上,出现了不少奇怪的脚印,以及一些巨大的羽毛之外,并无其他的发现。 他们可不能干等着妖怪主动进攻,故而是沿着路径,径直进入到了那片丛林。 丛林中大部分都是白桦树,因此得名白桦林。 到了这里面,痕迹就越来越明显了,水桶般粗细的白桦树上,残留了不少抓痕,犹如刀刻一般,痕迹不仅深,而且很长。 不仅如此,地上还残留有不少风干了的排泄物。 这妖未免也太不讲究风度了,随地大小便,这要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非得罚它几百两银子不可。 沿着这些痕迹,两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深入白桦林腹地,来到了一处山洞的外面。 无比浓郁的妖气,自洞中弥漫而出。 第五十六章 又见木牌 两人悄然临近洞口,尚未有所行动。 一道骤风袭来,地面上蓦然映现出一团巨大的黑影,灰尘被扇得激荡而起,两侧树枝摇摇欲坠。 “小心,在上面!” 王晏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了一声。 “轰……” 一具尸体猛地砸将下来,王晏吕岩二人身形骤闪,各自往后退出数丈,乍看之下,只见一具体型庞大的狼尸血肉模糊,就掉落在他们的中间地面。 抬头一望,一头巨鸟宛如上古凶兽,红嘴鹰目,黑翅鼠尾,体型有些像野鸭子,双翅展开,足以将数十人覆盖其间。 眼下正悬停在半空之中,俯瞰着他们,那气势就如同在俯瞰着两只蝼蚁。 这个山洞,很明显是它的栖身之地。 不过此时此刻,它却并不在山洞之中,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猎食归来,忽然见到两名不速之客闯入领域,显然不太高兴。 “絜钩!难怪能够带来瘟疫。” 一见此鸟的形态样貌,吕岩当即便脱口而出。 他曾经在一本叫做《山海志异》的奇书当中,见到过有关此鸟的记载,甚至还配了插画,故而方能一眼认出。 原文为:又南五百里,曰?山,南临?水,东望湖泽,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嗥狗,其名曰峳峳,见则其国多狡客。有鸟焉,其状如凫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文中大意,就是?山之中有种叫峳峳的异兽,出现在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就会奸臣当道,至于絜钩,只是在后文中略有提及,并不是十分的详细。 但絜钩的特点形态,却准确的描述了出来,主要说它的形状像野鸭子,但是却长着老鼠的尾巴,而且擅于在树林中攀爬,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瘟疫。 当初只是抱着增长见闻,打发时间看的杂书,想不到书中所提及的异兽,竟然真实存在于世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一声长鸣,巨鸟俯冲而下,双爪好似铁钩一般,尚且沾染着野狼的鲜血,直朝着吕岩抓去。 吕岩心念一动,剑匣早已被他捧在手心,右手剑指凌空绘印,剑匣打开,纯阳剑黄光大盛。 “去!” 一声敕令,剑啸声至,三尺剑光冲天而起。 突如其来的一幕,明显也使得巨鸟一怔,剑气未至,它便感觉到那凌厉的剑意,连忙缩回双爪,挥翅一拍,将冲向它的那道剑光当场击飞。 犹如金铁相撞一般,一道道火花迸射而出。 王晏也是不再犹豫,趁此机会,依照着吕岩之前教他的方法,诚心祷告一番,打开了剑袋。 双手剑指结印,直指絜钩,冲霄剑红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袭向了巨鸟的腹部。 这巨鸟的一对铁翅,当真是坚硬无比,一边悬停在半空,一边左右翻飞,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纯阳冲霄两道剑光,竟是全被它给挡了下来。 不过王晏吕岩二人,互相配合之下,一红一黄两道剑气飞舞,凌厉霸道,一边迎敌,同时仔细的寻找着突破口。 巨鸟挡下数次剑光冲击,双爪蓦然抓住旁边一株白桦树的树干,约莫有成人手臂般粗细,轻而易举的便将其扭断,朝着下方王晏所处的方向便砸了过去。 王晏懒得闪躲,控制着冲霄剑凌空划过,树干当场被斩为两截,朝他的左右方向依次飞了出去。 “桀桀……” 又是一声怪叫,巨鸟于半空打个翻身,扇动着铁翅直冲而上,双翅朝着下方一挥,抖落无数根羽毛,犹如一根根锋利的箭矢,朝着两人一通乱射。 “不妙!退回山洞。” 乍见此幕,王晏面色一变,连忙御使着冲霄剑折回,一边抵挡射来的羽箭,一边朝着山洞退去。 这一团箭雨下来,两人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躯,不说万箭穿心,哪怕只中一箭,也够他们受的了。 只可惜他们的动作,明显要慢于飞下来的羽箭,身形尚未临近山洞,无数羽箭已当头射下。 同时之间,那巨鸟借着羽箭掩护,也是迅速的俯冲而下,铁爪上寒芒乍闪,掀起一股骤风袭来。 心念动间,吕岩右手剑指快速的变幻着剑诀,眨眼的功夫,纯阳剑凌空旋转起来,自本体之中幻化出数道剑气,剑光相结,飞速的运转,形成一道剑圈,又好似一面剑盾,黄光四射,剑啸连连。 此乃火龙真人所传的“天遁剑法”,降妖伏魔,威力无比。 剑圈挡在他们身前上空,将射向两人的羽箭尽皆弹开,羽箭击中旁边的树木岩石,纷纷洞穿炸裂,足见其威力不可小觑。 此刻,那纯阳剑圈在吕岩的驱使之下,迎着俯冲下来的巨鸟旋转而去。 巨鸟全力俯冲,一时之间难以收住,待反应过来之后,已然太迟,无奈只好将双翼收拢,紧紧的包裹住全身。 “铛铛铛铛……” 剑圈猛力冲击着铁翅,宛若锯齿一般,火花四射。 巨鸟双翅虽然坚硬,但是在剑圈的旋转冲击之下,另附加有一股切割灼烧之力,双翼抵挡不住,右翅末端直接被削去一截。 破开了防御,剑圈趁势长驱直入,王晏的冲霄剑,眼下也是随着剑圈刺去,两股剑气尽皆击中巨鸟的胸前与腹部,顿时鲜血溅出。 巨鸟哀嚎一声,奋力振动翅膀,往高空飞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 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吕岩收起剑盾,继续控制着纯阳剑追去。 王晏初次御用飞剑,并不是十分熟练,一时之间竟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使用捆仙索的话,眼下距离不够,显然是追不上了。 不过他追不上,却并不代表吕岩追不上。 巨鸟身负重伤,此刻慌乱逃命,也没有注意到剑光霍霍,早已反超过它,自它的右侧斜刺而来。 身形猛然翻转,怎奈体型巨大,动作稍显迟缓,面对这道剑光完全避无可避。 纯阳剑气划过,原本以为能将它拦下来,不死也能重伤,谁料到眨眼之间,半空之中白光一闪,巨鸟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岩剑光划过,扑了个空,不过却在那巨鸟消失之际,自它的身上挑落了一件物事。 那物事轻飘飘的,随着剑光折返,最终落到了吕岩的手中。 收剑回匣,王晏也收剑回袋,眼下乍看之际,只见手中的那件物事,竟然只是一块木牌。 木牌上方打了个小孔,一根黑绳穿过,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坚韧无比,遇到纯阳剑气也没有断裂,只是挂在了剑上,随之落下。 木牌通体漆黑,背面雕着一些花纹,正面中央则刻着一个字,龙飞凤舞,吕岩竟是不识! 王晏打量之下,只觉得这块木牌好生眼熟。 第五十七章 近乡情怯 这是那絜钩留下之物,吕岩翻来覆去的查看,并无任何异常状况,也不明白这木牌有什么用处。 王晏此时已经想了起来,之前帮邱府净宅,诛杀宅妖之时,就从那宅妖的身上掉落了一块木牌。 记得当时师父说起过,那只是块普通的木牌,或许跟人类的腰牌路引一样,只是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为此他还留下来当做第一次降妖的纪念品。 眼下这块木牌,与那一块木牌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么? 王晏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这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关联。 巨鸟已经凭空消失,不知去向,他们也无迹可寻,当下只好就此作罢,原路返回。 …… 斩断了瘟疫的源头,下面的防治工作就变得简单容易起来,王晏吕岩两人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够久了,所以次日一早,便向孙大夫等人辞行离去。 得知他们要走,孙十常以及聂小倩娘俩,纷纷一路相送,直达城门口。 药方是王晏传的,妖也是他们除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整个郭北县的大恩人。 瘟疫虽然得到了有效控制,不过城池却依旧处于封闭状态,按照他们的想法,只有等城中染病的百姓为零,彻底安全之后,方能开城。 不过他们从县太爷那里要来了通行文书,这倒是算不上什么问题。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西城门冷冷清清,城门紧闭,除了守城的几名老卒,基本上没有百姓于此处徘徊。 “好了!江湖路远,就送到这里吧!” 吕岩此时面朝众人,拱手行礼,出言说道。 “吕义士,还有王道长,二位对孙某之恩,对本县百姓之恩,我等都铭记在心,孙某代全县百姓在此谢过,只望他日能够有缘再见,二位此去,一路风顺!” 孙十常满脸恭敬之色,朝着二人躬身鞠礼。 “孙大夫言重了!我辈修行中人,应当济世为怀,这些都是份内之事,贫道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继承那位前辈的传承,重振丹鼎派往日的威风,造福于民,无愧于心!” 孙十常再度施礼。 “孙某必不负前辈厚望,不负道长所托。” 他年纪其实比王晏要大得多,但是此时此刻,却全然没有长者的架子,虚心谦卑,恭敬有礼。 殊不知此人借助着这份传承,在往后的行医生涯当中,一往无前,不知炼出了多少名贵丹药,发掘出了多少新型药材,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名扬四海,弟子无数,更是被百姓奉之为“药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大哥哥,你还会回来看小倩么?” 小姑娘此刻也是跑上前来,眼巴巴的望向他。 王晏面含微笑,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头。 “一定会的!不过,小倩要记住哥哥对你说的话哦!还有,一定要听你娘亲的话。” 小倩猛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二弟,咱们早些上路吧!” 吕岩将通行文书交到那守卒的手上,在后方催了一句,王晏当即起身,不再犹豫,转身出了城。 两人一路同行,一天之后,在永安渠渡口分道扬镳,王晏继续西行,吕岩则是由水路乘船北上。 复行三日,抵达云州境界,再一日,直达淄川,这一段路途走下来,倒是通畅无比。 上午巳时,王晏进入了淄川县城。 熟悉的城池,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环境。 行走在街道之上,两侧行人往来,好不热闹。 门坊酒楼大开,生意红火,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味,伙计们站在门边吆喝拉客,路摊小贩扯着嗓子叫卖,青楼上的姑娘们则浓妆艳抹,搔首弄姿。 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当中,王晏的家在城西五柳巷,他之前是读书之人,就图个清静,所以住的地方也是偏于县城中心,左邻右舍,多为寻常百姓。 正所谓近乡情怯,越是往家中赶,王晏的心中就越是显得慌乱,也不知娘子是否在家?见了她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面对吃人的妖物,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远离了闹市的喧嚣,来到了五柳巷,巷外栽着五棵柳树,一条小河顺势而下,一切都是老样子。 “我的儿啊!儿子,你回来啦?你终于舍得回来看娘了?娘可想煞你也啊!儿子……” 王晏沿着巷子走去,右侧都是民宅,路经一处角落时,忽然从里面爬出来个老妇人,披头散发,衣着也是破烂不堪,朝着王晏又哭又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王晏也是心头一怔,他当即退后两步,同时打量起这地上的疯癫老妇来,只觉得似曾相识。 片刻之后,猛然记起。 对于家中的那段记忆虽然模糊,但是如今一见到熟悉的面孔,顿时便勾起了回忆,关于此人的种种记忆,也是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的浮现于脑海。 “您是……刘大娘?” 刘大娘是他发小铁柱的母亲,为人开朗和善,经常会叫他在自己的家里面吃饭,可以说是把他当成半个儿子来看待了。 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经常跟着铁柱到处鬼混,拿弹弓打人家的鸭子,往人家的粪池里面扔石头,被别人抓住一顿教育不说,回到家中,还要吃老爹的一顿家法。 后来自己娶妻分家之后,收了不少心,与铁柱的来往也就渐渐少了。 离家求道三年,想不到昔日温和的刘大娘,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刘大娘?您家铁柱呢?他怎么不管你啊?” 询问了几声,可这老妇人却只是一个劲的哭喊着儿子,也并不回答,同时伸手便来扯他的道袍。 王晏蹲下身来,拉过她的右手把了把脉,同时一丝元气顺着手指渡入其中,探查着她的病情。 元气于全身运转了一个循环,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后脑部位,那里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刺激,淤血积压阻塞,已然疯癫。 而且看这样子,还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道长不必白费心力了,自从两年前她儿子被杀头之后,这位大娘就已经疯了,药石无医,说来也真是可怜!” 恰在此刻,一道婉转犹如百灵鸟的女子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哦?铁柱死了?” 乍闻此言,王晏猛然回头,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张面孔,却使得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张面孔,他比见到刘大娘还要感到熟悉。 第五十八章 清蒸还是红烧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小巧白皙,虽然算不上绝美,却也不普通,柳眉朱唇,明眸皓齿,浑身上下尽透出一股书香气质。 浅笑之际,两个小酒窝极为明显。 一身莲青色罗裙与鞋面平齐,满头青丝梳了个朝云近香髻,素手自然平齐横于腹前,涵养极高。 在王晏转过头来的时候,女子看清楚了他的面貌,同样也是一愣,四目相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之声。 “相公!” 女子反应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沉寂在脑海中的记忆,随着她这一声呼唤,刹那间全部浮现了出来,以往家中的种种尽皆想起。 王晏缓缓起身,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是……是我!娘子!我回来了。” 王晏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出言回应道。 面前的这名女子,正是他离家求道之前的结发妻子许鸢,三年未见,她长得愈发娇俏可人起来。 “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许鸢再也绷不住,两颗晶莹的泪珠当即滑落,三年的委屈与相思,在这一刻,尽皆释放了出来。 …… 王家小院还是老样子,三室一厅,外加上厨房茅房,以及中间的庭院,放到现代那也是极为奢华的住所,由此可见,老王家的底蕴是何等的深厚。 这只是老王家在五柳巷的一处普通宅子,主要就是清静,分家之后,老爹特意将这座宅子留给了他,以便于让他勤学苦读,将来考取功名。 谁能料到,老爹归天之后,这逆子竟然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偏偏跑去崂山学什么仙术。 若是老王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赏他一顿家法。 为了避人口舌,许鸢虽然被六姐接到了她那边去住,但是每隔一段日子,她还是会回老宅看看,整理清扫一番,不让这宅子蒙尘。 今日就正好是想前来打理宅子,没想到却在路上碰见了王晏,与三年前的他相比,现在王晏的气质大有改变,道袍在身,从背面竟然没有认出来。 由于许鸢经常会回来打扫,故而宅子里面的家具物件倒是干净整洁,只是久无人居,略显阴沉。 等了三年,相公终于回来了,许鸢心中欢喜,当即给了他钥匙,让王晏先行回家,自己则是又折返回街上去买酒菜。 她要亲自下厨,好好的庆祝一番。 将刘大娘送回家中之后,王晏这才回到了王家小院,迈入厢房,首先将身上的道袍脱下,换上了一身俗世长袍,对着铜镜乍看之下,倒是另有一番风味,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清微一脉,对于弟子的着装并无硬性要求,除了法会祭祀时要着道袍法衣,需要斋戒沐浴,其他的时候也是可以身着尘世衣物的。 如今既然回到家中,入乡随俗,自然更改回俗世打扮,以方便日常的生活。 没过多久,许鸢挎着菜篮子回来,见王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轻轻一笑,当下赶到厨房忙碌。 王晏先是到祠堂拜祭了父母先祖,之后回到大堂转了两圈,又进入到书房。 这里面的布置摆设,真是一点都没变,他走之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书桌上,放着一本《诗经》,《诗经》旁边另有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封面正中写着《神仙传》三个大字。 王晏忍不住拿起来翻阅了两页,一阵苦笑。 原来的王七,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萌发了前往崂山求仙学道的想法。 “呜呜……” 蓦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又大又急促,其中甚至夹杂着无尽的惊恐畏惧,仿佛濒临生死之境一般。 望了望身边的地面,长耳不在。 放下书,跑到院子外面,也没有它的踪影。 这家伙一路跟着自己回来,自从自己进入厢房中换完衣服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它。 想着它灵性非凡,自然不可能走丢,说不准是跑到哪个角落玩去了,当时也就没有过多的注意。 如今尖叫声起,王晏的心中顿时一惊。 “不好!” 他迅速跑到了厨房,只见娘子许鸢挽起衣袖,左手死死的攥住了长耳的一对耳朵,将它整个儿提溜了起来,右手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住……住手!” 王晏急得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许鸢见了相公,微微一笑,出言说道。 “相公,真是运气好,这肥兔子不知从哪儿跑到了咱们家厨房里偷吃的,被我逮了个正着,相公你先去大堂休息,一会儿就上菜了。” 她俏面上的浅笑十分可人,尤其是两个酒窝,仿佛能够勾魂夺魄一般,不过在兔子的眼中看来,这笑容却比狰狞的罗刹还要骇人,简直要了兔命了。 “可惜我没有买香料,不然能来个红烧兔头,不过清蒸的话貌似也不错……哎呀!光顾着我自己了,还没问相公喜欢什么口味呢?” 每说一句,长耳的身子就颤抖一下,内心仿佛在想,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之前在巷子外面,许鸢虽然看到了这兔子跟在相公身边,不过却并不知道它的来历身份,加上王晏也没有说,因此她只以为是某个菜市场里面跑出来的。 当时折返回去买菜,亦是没有在意,回到家中之后,没想到却在厨房里再次见到了它。 长耳此时不断的挣扎,怎奈许鸢手劲极大,以往劈柴挑水,在厨房里锻炼出来的力气,此刻是完全发挥了出来。 兔子越肥越重,她的心中就越是高兴。 挣扎不脱,又见这菜刀上闪着的寒光,长耳一开始几乎被吓晕了过去,一见王晏及时赶到,宛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眼巴巴地望向了他,向他求救。 “还好还好!娘子啊,你先把它放开吧!” 王晏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 “啊?放开它可就跑了呀!” “放心,跑不了!跑不了!有灵性的。” 王晏一边解释,一边上前夺了她手上的菜刀。 许鸢面带疑色,不过还是听从相公的话,左手五指一松,长耳当即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一落到地面,顿时犹如受了惊的野马一般,“哧溜”一声就跑出了厨房,躲得远远的。 “哎呀!它跑了!” 眼见此状,许鸢柳眉微微一蹙。 “没事!娘子,这兔子可万万杀不得啊!容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解释。” 第五十九章 庙会 吃罢了午饭,王晏将兔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求道经历,一五一十的全都向她叙述了一遍。 听闻相公已经学得仙术归来,许鸢一开始本有些不信,直到王晏为她演示了一番小法术,惊得她瞠目结舌,这才坚信不疑,同时也为他感到高兴。 如今的他,与三年前的那个纨绔书生相比,已是全然不同,看来这三年的道观生涯并没有白待! 以前的王七虽然贪吃贪玩,不过对待妻子却是极好,夫妻的情分也很深厚,许多人都羡慕不来。 将自身的经历大概讲述了一遍之后,王晏继而又向她询问起家中的情况。 与信中提到的差不多,王家的兄弟姐妹们,现在依然还在为继承人的事情而吵闹纠结。 王晏如今入道修行,对于家产之事倒是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就足够了,黄白财帛,终究只是身外之物。 至于发小铁柱,听她所言,在自己离开家后不久,这小子就跟了一帮强盗混迹,打家劫舍不说,甚至还闹出了人命,最后被官府所擒,砍了脑袋。 留下老母妻女三人相依为命,刘大娘受了刺激,自那时起就变得疯疯癫癫,唯一的一个女儿才六岁,全靠妻子在外做工,才能勉强补贴家用。 街坊四邻见其可怜,平日里也会帮衬一二。 听完之后,王晏也是不禁微微叹息,时也命也,上天早有安排,又岂是人力所能逆转的? 刘大娘的病拖了太久了,加上年纪也大了,仅凭他现在的修为,连内视他人的体质结构都做不到,自然不敢轻易的下手施救。 毕竟人的脑部神经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很可能会给予致命的一击。 下午未时五刻,六姐王小蝶踏入了王家小院的门槛,她见许鸢一去许久不归,心中有些担扰,因此便特意出来寻找。 入门见了王晏,心中先是一惊,随即上前揪着他耳朵就是一顿大骂。 说他这一走三年,丢下妻子不管,家也不顾,也没个书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呢! 王晏默默承受,既不还口,也不还手。 这位六姐要长他三岁,打小就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他,哪怕犯了错被老爹教训,第一个求情的也都会是六姐。 这几年来如果没有她的帮衬,难以想象,许鸢该如何过得下去! 所以六姐责骂他,理所应当,他心甘情愿承受。 如此直到许鸢上前劝解,六姐这才忿忿不平的松开了手,胸中的气也渐渐消了大半。 不管怎么样,这人终究是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修行,就是陪着妻子四处游玩,三年的等候,对于一名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苦了,他必须得好好补偿回来。 想想王宝钏为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载,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心里认定的真爱之人,极大多数,哪怕到死也会苦等,可谓是忠烈非凡。 她们对于情爱的执着,非一般人所能够理解。 在此期间,王晏又到六姐的府上住了几天,特别感谢她们对鸢儿的照顾,大哥府上也回去探望了一番,不过见他们热情不高,所以只待了两个时辰就走了。 其余的兄弟姐妹太杂,有的甚至不住在城里,王晏也就没有逐一的去拜访。 一晃半月,如今已是四月中旬。 这日清晨,天才刚亮,许鸢就早早的起床,梳洗完毕,做好了早饭,又将一些香烛果品放到了一个竹篮里,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王晏从修行中醒来,于大堂中用罢了早饭,片刻之后,六姐与姐夫相继上门,衣着光鲜亮丽,满面笑容,显得十分欢喜。 今日是四月十七,也是金花娘娘的诞辰,城里一会儿将会举行庙会,所以他们特地前来相邀,趁着这个机会,一家人正好出去热闹一番。 金花娘娘在本县向来十分灵验,送子送雨,有求必应,所以她的诞辰,自然是十分隆重的。 六姐和姐夫两人,成婚至今,膝下无子,故而也是想趁机前去拜祭一番,以望能够早生贵子。 至于许鸢,说是跟着去凑凑热闹,顺便求金花娘保佑他们一家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最后甚至直接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竹篮,使得王晏惊愕不已。 另外这话听着,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这金花娘娘,主管送子送雨还不够累么?什么时候把保生大帝的活也给抢过来了! 不过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显然是早有此意,姐姐姐夫两人亲自上门,总不好不给面子,当下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一切准备完毕,四人自五柳巷出发,直往县城以南走去。 相较以往,今天的街道上十分热闹,不少善男信女挎着竹篮,竹篮里摆着香烛供品,言笑晏晏。 金花娘娘的庙宇在城南长乐街,此刻的庙宇周围,大红灯笼高挂,对联横飞,卖货的、算卦的、杂耍的、唱戏的等等,聚集了各类三教九流的人物,锣鼓喧天,一片繁华。 至于这整条街,就更不用多说了,一队舞狮的径直前行,当中跟着踩高跷的,全都带了脸谱,一些小屁孩甩着鞭炮,跟在后面簇拥着又吵又闹。 抵达了金花娘娘庙,四人入内上罢了香,拜祭过后,六姐提议,说是在周围逛上一逛,好好的游玩一番,顺便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由于人多拥挤,渐渐的王晏就和六姐姐夫他们走散了,好在这两人又不是小孩子,也用不着他去操心。 故而王晏只是紧紧的跟在许鸢身边,将她看好便足矣! 殊不知在此期间,六姐夫和妻子也被人流冲散,眼下举目四顾,却连道人影子都没见着。 王晏的这位六姐夫姓于,名任侠,长相普普通通,读过几年书,后来发现没这个天赋,索性就跟着家里去经商了,几年下来,倒是收益颇丰。 此人性格和善,对妻子也极为溺爱,一般家中的事情,都会听从妻子的建议。 沿着原路返回,边走边寻找妻子的踪影,虽然不担心她会走失,但是庙会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万一遇上坏人吃了亏,那可就不好了。 “这位相公且请留步。” 于任侠正自走着,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扭头望去,只见右侧摆着一处卦摊,摊子里一名算命道人奔将出来,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大祸呀!简直是大祸临头啊!” 那道人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无奈的摇头。 “这位相公,可否让贫道为你算上一卦?” 第六十章 咒术 “这位相公,我看你是急着要去找你的娘子吧!” 对于看相算命这种把戏,于任侠向来是不怎么信的,当下也是打算不予理睬,怎奈那道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促使得于任侠不得不停留了下来。 “先生怎知在下的意图?莫非你看到我娘子了?” 那道人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相公请坐,不要着急!你家娘子没事,只是你却印堂发暗,浑身晦气缠绕,怕是大祸将至啊!” 那道人拉着于任侠来到摊位前坐下,缓缓说道。 “敢问相公的生辰八字?” 既然都已经坐下了,对方又讲得如此煞有介事,常言道问凶不问吉,让他算上一卦也无妨,反正他自己都说了不准不要钱。 念及此,于任侠也就不再犹豫,将生辰八字告诉了对方。 那道人拿着算盘一阵拨弄,随后又掐指算了一会儿,面色显得越来越阴沉,最终直接一拍桌子,“啊呀”一声。 “大事不妙啊!这位相公,不是小道吓唬你,三日之内,你必遭横祸,死于非命啊!” 道人挤眉弄眼,一副极为关心的模样,随后沉默了片刻,见对方没有搭话,索性又开口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小小法术,能助你消灾解难,只要相公能舍予我三十两银子,便保你平安无事!” 于任侠又不是傻子,这些年经商闯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的这点伎俩,骗别人还行,骗自己,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祸福生死,皆由天定,又岂是小小法术就能化解得了的?先生美意,在下心领了,告辞!” 说罢,于任侠起身便走。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面清楚就好,没必要说的那么直白,砸了人家的饭碗,终归也是个麻烦。 “哎……相公!相公别走啊!贫道所说句句属实,皆是肺腑之言呐!你今日吝啬这小小三十两银子,到时候大祸临头,再后悔可就晚了呀!” 那道人仍在后面大声的叫嚣劝解,只是于任侠却懒得理会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大步离去。 …… 两日后。 距离庙会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以来,王晏修行,许鸢把持家务,倒是相安无事,一切顺遂。 老爹走的时候,除了这座宅子,另外还有十余亩田产,数百两白银,都分在他的名下。 田产自有佃户打理,按期交租,他就是东家,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地主了,只要田产在手,就算这辈子不做事,也根本饿不着。 下午时分,内丹元气修炼结束之后,王晏就坐在庭院之中,一边喝着茶,一边捧着一本书在看。 在道观里没日没夜的刻苦修行就够了,如今回到了家中,只要基本的功课不落下,其他的倒是都可以放一放。 至于许鸢,由于庙会时在街上买了些布匹,所以此刻正在厢房当中,为他裁剪绸缎,以做新衣。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手拿菜刀可斩鸡鸭鱼肉,指捻细针能穿布锦绸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老七,老七啊!不好了,你姐夫出事了。” 恰在此刻,忽然一道人影自门外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声音显得有些哽咽,仿佛十分的着急。 王晏放下书,见来者正是六姐。 迎上前去,王晏将她扶住,同时出言询问。 “怎么了六姐?出什么事了?” 六姐一把鼻涕一把泪,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你姐夫……你姐夫他中邪了!老七啊!你在外面求仙学道这么久,肯定有办法能救你姐夫对不对?姐姐实在是没法子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闻听此言,王晏的心中不由有些惊愕。 不过当下还是一边安慰,一边扶她到旁侧的凳子上坐下,同时让她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得动静,许鸢此刻也是从房中跑了出来。 王晏这三年在外面求道的事,除了妻子许鸢以及自家几位兄妹之外,对于外人,为了避人口舌,所以只说是在外面做生意,近几日这才返乡。 六姐强行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娓娓道来。 原来在两天前,庙会回来之后,于任侠还是好好的,只是当天晚上一过,就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吓到,神经兮兮的,经常会自言自语。 当时自己以为他是压力过大,因此便建议他多休息,怎奈每次刚一入睡,便会从睡梦当中惊醒。 口中胡言乱语的说着有鬼,说有鬼要害他。 今天一早起来,直接就如同中风了一般,眼歪嘴斜,浑身动弹不得,而且满脸惊恐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 自己请了好几个大夫,可是全都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 之后有个老郎中大胆推测,说这很有可能是中了邪,让找个和尚道士来做做法事,或许会有效。 当时自己就想到了王晏,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就跑过来找他了。 听她讲完之后,王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六姐你不要着急,先带我先过去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见了姐夫之后自然知晓。” 他离家求道的时候,娘子承蒙对方照顾,如今她们家出了事情,于情于理,自己也不能不管。 让许鸢好生在家,顺便看好长耳,吩咐完毕,王晏带上家伙就随着六姐前往于府。 两家的距离好在不算太远,隔着一条街,大概三五里路的样子,走得快的话,一刻钟的时间便到。 于府比起王家小院要大上不少,红墙绿瓦,飞檐斗拱,里面的布置也很不一般,盆栽绿景,颇为雅致。 于府上下,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两个女儿,以及五六名家仆婢女。 在六姐的带领之下,王晏径直来到了卧房。 榻上,于任侠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也不动,旁边有婢女拧着湿毛巾,正在为他擦拭着身子。 王小蝶一挥手,伺候在周围的婢女家仆纷纷退下,王晏随即迈步而上,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老七来了!请坐……坐!” 于任侠的一双眼睛斜着,嘴巴也歪到一边,瞄了王晏一眼,口齿不清的说道。 目前他的意识,倒还算清醒。 六姐站在一旁掩面啼哭,心中慌乱无措。 王晏先是为他把了把脉,继而又渡入了一丝元气探查,同时出言询问,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 于任侠心中很是绝望,想哭都哭不出来。 自身的情况,眼下不动时倒是不痛,那种感觉就如同被钉子给钉在了床上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稍微用点力,双手双脚,以及头部,就会如针扎一般刺痛无比,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通过把脉,王晏得知了对方的脉象平稳,身体也很健康,只是元气探查之下,仿佛感知到了一股异常的力量,两者一经对抗,他的那丝元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犹如泥牛入海。 此情此景,思忖之间,王晏蓦然想到了两个字。 咒术! 第六十一章 守株待兔 咒术,属于巫术的一种。 巫术中有降头、虫蛊、傩术等等。 咒术便是降头中比较低劣的巫术,精通巫术的人被称为巫师,又分黑衣巫师与白衣巫师两种,前者会为了利益给人下降害命,毫无道德可言,后者则以帮人解降解蛊为主,促合人缘。 厉害的巫师,能利用飞降虫蛊等手段,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 崂山的藏经楼中,曾经有一本《奇法志》,记载着天下道统法术,当中就有关于巫术的介绍。 不过仅仅只是大概的介绍而已,目的是为了增长弟子们的见闻,关于修行之法与破解之法,则并无提及。 如今姐夫的症状,倒的确像是被人给下了咒。 “姐夫最近可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么?” 王晏此时坐在床头,出言询问了一番。 “啊?没……没有啊?” 于任侠语气有些含糊不清,沉思了片刻。 “哦!对了,之前……庙会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三天之内必遭横祸,死于非命,还问我要三十两银子,说有法术能帮我消灾解难,我当时只以为是江湖术士骗钱的把戏,因此便没有理睬,难道……真的被他给说中了?” 此言一出,王晏的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 一般的算命先生,帮人看个相算个卦什么的,就那么几文钱,纵然是神人降世,铁口直断,顶天也就几两银子。 而那人开口就是三十两,显然不同寻常。 “姐夫定是把生辰八字也告诉他了吧!” 虽然心中早有定论,但王晏还是问了一句。 “嗯!他问我要,我就给了!” 这年头看相算命的,问生辰八字都是常事,不过若是让有心之人得知,借此却可生出不少祸端。 眼下王晏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这与那位算命先生定然脱不了关系。 好在目前姐夫的身体状况并不严重,也不知是对方故意留手,还是就这么点本事,化解起来倒也简单。 王晏先是让六姐打了一碗清水过来,之后就让她掩上房门出去候着了。 自袖中掏出黄纸朱砂,以及一支细小的毫笔,王晏当即便迅速地绘制出了一张符。 对于符箓之术,他虽然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是最基本的东西还是了然于胸的。 这张符就是一般的破煞符,化解毒瘴煞气,制裁阴魂野鬼,都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于任侠的这种情况,想来只是被人远程施法,煞气入体,封闭穴道,阻塞周身血液循环所致。 江湖上有些点穴名家,使用独特的点穴手法,也能将人点得半身不遂,而且药石无医。 只不过咒术,比点穴手法要更高明一些罢了! 符纸燃烧殆尽,化在了清水当中,喂于任侠喝下,王晏随即双手剑指频出,点中了他身体各大要穴。 “急急如律令,破!” 一声敕令,于任侠周身金光一闪,被钉住的几个部位顿时一松,只感觉有一股强劲的气,自他的几处穴道冲了出来。 虽然还是有些刺痛,不过却已经能够活动了。 …… 与此同时,某间布置颇为精致的厢房之内,一张桌子摆在中央,桌子两侧燃着香烛,上有黄符朱砂铜铃等等,一应俱全,俨然是一座法坛。 法坛正中,一个稻草人身上贴有符纸,上面写着生辰八字,五枚钢针依次扎在它的手脚与头部。 一名尖嘴猴腮的道人手持木剑,正在做法。 没来由的一声爆炸,稻草人直接燃烧了起来,道人连连后退,满脸的惊愕之色。 “怎么了?” 旁边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见状出言相问。 “该死!有人破了我的法。” 道人用木剑把坛上的稻草人挑落地面,一脚上去直接将火踩灭,面上忿忿不平的说道。 “这小子真是命好,这样都能有人相助!” 衣着华贵的男子埋怨一声,显得很不高兴。 “主公不必忧虑,咒法虽破,可我还有杀招未出,等天色晚一些,我再出手施法,定能取他性命,遂了主公心中所愿。” 道人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 于府,厢房。 经过婢女们的按摩活血,于任侠的眼歪嘴斜,目前已经恢复了正常,也可以勉强的下床走动了。 六姐王小蝶喜极而泣,夫妻两人对着王晏是好一阵感谢,此次若是没有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晏只是笑了笑,让他们不必介怀。 另外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还并没有完全解决。 于任侠之前神志不清时,曾说看见了鬼怪跟在他的身边,所以才会大受惊吓。 这些实际上都只是咒术所导致的幻觉,咒术一破,幻觉自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真正的鬼,是那幕后捣鬼之人。 为此王晏特地询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只是于任侠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他是个商人,一切自然以利益为重,不过他也读过几年书,懂得与人相交的道理。 利益往来难免会有不合,争闹在所难免,不过他都尽力的去弥补了,自认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人之事,但是别人怎么看他,那就不清楚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目标,但王晏倒也无所谓。 那算命的曾断言,三日之内他必将死于非命,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如果此事真与他有关联,那么肯定会想尽办法来取于任侠的性命。 与其自己去找他,倒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届时抓住此人,先暴揍一顿再说,不怕他不老实。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皓月当空,万籁俱静。 提前吃罢了晚饭,王晏让六姐夫妇躲进了院子后面的厢房,并且将房门牢牢栓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也千万不要出来。 至于其他的家仆婢女,亦是如此吩咐的一番。 做完了这些,王晏搬了张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前院中央,右手七星宝剑出鞘,有备无患。 院子里很宽敞,今夜也没有风。 为了防止一会儿打斗起来,将院子里的东西打碎损毁,所以原本放置在周围的一些盆栽绿景,眼下早已经被搬到了其他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隐隐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天了。 于任侠夫妇一开始还有些好奇,从窗户缝中往外偷瞧,只是这么久没动静,困得是睁不开双眼,只得回榻歇息了。 家仆婢女们的房间在后院,于任侠亲自下令吩咐,今晚不得出房门半步,否则就卷铺盖走人,因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 反观王晏,却是精神十足,他倒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搞鬼竟然搞到了自家亲戚的头上。 第六十二章 妖术 “吱吱……” 一只老鼠从墙角边爬过,足有拳头般大小。 不得不说,富家生活就是好,连家里面的老鼠,都要比普通百姓家中的壮上不少。 大门右侧的墙角边,有个新打的老鼠洞,横竖不过两寸的样子,刚好能够容纳那老鼠进出。 老鼠此刻爬到了洞边嗅了嗅,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刹那之间急速奔逃,转眼便无影无踪。 一个两寸来高的小人,肩上扛着长矛,正大摇大摆的从老鼠洞往里面挤,或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肥胖,一时之间竟是难以穿过洞口,显得十分吃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顿时引起了王晏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人儿穿过鼠洞,已经进入到了庭院当中。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人儿迎风便长,顷刻间便长的如同正常人一般高大,手中举着长矛,气势汹涌,直朝王晏身后的厢房走去。 “贼子尔敢?” 王晏见状,自凳子上一跃而起,挥剑便刺。 此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当中,对方却视若无睹,不过目标十分明确。 七星宝剑在月光的映射之下,寒芒乍闪,剑随身走,一声剑啸,已然临近了那怪人的身前。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反应过来,连忙闪身避开,手中挥舞着长矛,朝着王晏便当头刺来。 王晏撤剑一架,将长矛荡开,同时回身斜斩,对方躲避不及,“呲啦一声”,正中胸前。 这柄七星宝剑亦是开过光的,临阵对敌,无论是恶徒猛兽,还是寻常的鬼怪,都能发挥出效用。 身中一剑,那人心知不敌,扔下长矛转身便走,边跑边摇晃着身子,渐渐的越变越小,想要继续从那鼠洞逃离。 王晏自后面踏步赶上,拦腰一剑,当场将他斩为两截。 奇怪的是一滴血也没有流出,而且尸体落地之后,随即化为了两张黄表纸。 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张纸剪成了人形所变。 没来由的,王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师父的把戏,将一张白纸剪成月亮的形状,挂在墙上能散发出月光,投一根筷子,能直接变成起舞的宫娥。 眼前此景,倒是与他当年的法术颇为相似。 一击不中,那幕后之人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王晏继续坐回到了凳子上,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个赤膊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长相青面獠牙的恶鬼,手持一柄鬼头大刀,一脚踢开了大门,大步朝着院中走来。 外面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厢房里面熟睡的于任侠夫妇,眼下衣服都来不及穿,透过门缝朝着外面观望,眼见得恶鬼之状,王小蝶当场吓晕。 于任侠浑身颤抖,紧紧抱着妻子,心慌意乱。 好在他们的府邸不在闹市区,周围的民房相隔距离也比较远,眼下三更半夜,百姓们都已睡熟,就算听得远处有些动静,也惊动不了他们分毫。 能将他们叫起来的,估计也只有火烧房子了。 至于府上的家仆婢女,由于老爷下了死命令,没受影响的继续沉睡,被吵醒了的也不敢出门。 比起之前从老鼠洞中进来的纸人,眼前的这个恶鬼,明显要更为厉害一些,更为难缠一些。 手中鬼头大刀沉重无比,照着王晏便一阵猛劈猛砍,王晏的七星宝剑太过脆弱,所以不敢硬接。 几个回合下来,竟被对方逼得后退数步。 王晏心头火起,扔开宝剑,调动丹田元气凝聚于双掌,朝着那恶鬼便猛然挥了过去。 “轰……” 一道雷霆炸响,五雷掌声势惊天。 那恶鬼当场被劈得粉碎开来,木屑纷飞,原来只是个雕刻成恶鬼模样的木偶,仅有半人来高。 “就这些伎俩么?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王晏收掌回身,啐了一口。 然而他话音刚落,地面倏忽颤动起来。 一尊比围墙还要高的罗刹,将近两丈,手持钢叉,口中吞吐着烟雾,出现在了王晏的视线当中。 每走一步,地面就颤动一下。 “烦不烦?老这么搞就没意思了!” 怒斥一声,王晏也懒得跟他近身对抗,祷告过后,心念一动,冲霄剑冲天而起,红光弥漫。 一声剑啸,冲霄剑宛若内敛雷霆之威,刹那间透过了罗刹的身体,随即自行返回到了剑袋之中。 这一剑快如流星,几乎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可怜这罗刹刚刚出场,一招都没出,胸前便被飞剑洞穿了一个口子,当即现出了原形。 这一回,则是个一人来高的石头塑像。 对此,王晏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在他眼中,小小幻化之术,根本不值一提,都是些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看着强大,实际上都不堪一击。 没有理解之前,他或许还会觉得神奇,就像师父当年的小把戏一样,当真正深入的了解了之后,才知这其中的奥妙,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三次袭击,一次比一次强,每一次都被王晏轻易的破解。 不过这也使得王晏心生疑惑,那幕后之人到底与姐夫有何等的深仇大恨?竟然以这种恶毒妖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另外背后施法之人,又是否是那个算命先生? 如果真是他想要害姐夫,那么完全没必要事先提醒,况且他能有如此高深的道行,修行不易,何须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便大肆耗费修为,来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在罗刹过后,便再无任何的动静,如此直到东方发白,也没有再发生其他的异常事件。 只可惜那幕后之人没有现身,对方是否会就此收手也不得而知,不过无论怎样,王晏都好生叮嘱了一番,让他最近还是要小心为妙。 倘若再有什么情况,或者是想起了有可能害他的对象,都可以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于任侠唯唯诺诺,将他的嘱咐全都牢牢记在心中,毕竟昨天晚上的大战,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心中对于这个小舅子,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色大亮,王晏收拾了一番,继而回到了王家小院。 妻子许鸢见状,连忙凑上前来询问。 王晏笑了笑,让她不用担心,随即返回厢房,将剑袋放至案桌上首,同时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清香。 这是规矩,也是对飞剑的敬重! 第六十三章 令师袁守诚 “可恶!当真是可恶至极!到底是什么人坏我好事?” 雅致华贵的厢房内,身穿锦缎衣袍的男子猛力一拍桌子,跳脚大骂,满脸的气愤之色。 “你不是说你法力无边,杀人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轻而易举么?为何一再失利?你要钱财老子给了,可老子让你办的事呢?你办成了吗?” 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个黑衣道人,面色阴沉,眉头紧蹙,面对那华贵男子的怒骂,一言不发。 “五天,只有五天了!老子的时间可不多,到时候那帮老不死的将位置传给了他,别说银子,屁都得不到一个!剩下的佣金老子也不会给你。” 男子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心中又急又恼。 “主公放心,五天的时间够了,我就不信他没有落单的时候,待我恢复法力,定能成功。” 黑衣道人满面的煞气,忿忿不平的说道。 昨晚做法,耗费了他大量修为,加上他的法术与本体相通,被对方身边的高人破解之后,自身也受了不小的损伤,对此恨得是牙根痒痒。 这么些年来,黑衣道人出手,还从来没有像今朝这般不利,一连好几次受挫,简直就是耻辱。 不管怎样,此事必须得调查清楚,他倒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跟自己作对。 “希望你能给我点惊喜!实在不行,老子也只有豁出去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不介意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 当日回到家中,王晏便好生的休息了一天。 次日一早巳时,一名小厮敲开了王家小院的大门,自称是于府的家仆,说他们找到那个算命先生了,所以特来禀告,请他前去一会。 王晏听罢,将飞剑带上,紧随着小厮而去。 径直来到城南金花娘娘庙,于任侠得到消息,早已经在此相候,见了他来,连忙上前迎接。 街道上人来人往,只是没有庙会那么热闹了。 “老七你来的正好,前些日子拦住我算卦的,就是此人了!家仆这两日在此蹲点,今早见他出来摆摊,立马就通知于我,几经辨认,绝无差错!” 于任侠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卦摊,出言说到。 王晏顺势望去,点见庙外左侧的一株老槐树下,摆着个简陋的卦摊,一名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当先坐在摊子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嗯!他竟然还敢在这里摆摊,可见是个人物,不过此人既然能提前预知姐夫的吉凶,想必绝不简单,其他人先在这里候着吧,暂时不要暴露,我们两人过去看看!” 王晏一通吩咐,后方的三五名家仆齐齐依言遵从,两人并肩而行,大步朝着那卦摊走了过去。 只是刚到对面,那先生哈哈一笑,起身相迎。 “二位可算是来了,在下可是等了许久!这位相公,在下没有说错吧,这三日内定然是不甚安宁。” 乍闻此言,于任侠心中一惊,望向了旁边的王晏。 “听先生的语气,似乎早知道我们要来!” 王晏也不客气,在摊位外面的长凳上直接坐下,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这有什么?掐指一算,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我看这位相公满身的仙气,怕是自东方仙山而来吧!” 那人大笑了两声,开口之间,竟然直接说出了王晏的来历。 此时,便连王晏心中也不得不有些惊诧。 崂山在东海之滨,他的确是由东方归来。 “敢问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姐夫身上的灾祸,又是否与你有关联?你到底又图些什么?” 王晏质问三连,语气也显得有些阴沉。 “小友勿急,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出来闯荡,凭借着手艺混碗饭吃罢了!” 那人面上始终洋溢着笑容,随后又解释道。 “这位相公的灾祸,在下的确是算出来的,只不过他三日之内虽有死劫,但命中却有贵人相助,亦能逢凶化吉,想必这位小友就是他的贵人了。” 王晏“哦”了一声,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即是如此,我记得先生好像说过,我姐夫三日之内必将死于非命,你还问他要三十两银子,说有办法助他消灾解难,如今他可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这般看来,先生的卦也算得上是准么?” 这番话一出,那人轻叹一声,双目幽怨的望向王晏,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自己把话挑明讲了么?这不是让他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吗? 他如果不说得狠一些,又如何能赚得到银钱? 谁能料到于任侠这小子偏偏不信邪,对于他的好心劝告,全当成耳旁风了,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自己断人吉凶、预知祸福是一把好手,但是这看人的本事,倒确实还是差了一筹。 “有些事情,讲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岂不见我这旗幡上写得明白,‘神机妙算’,断人吉凶,那可是在下的拿手本领。” 那先生一边说,一边指向了旁边挂着的旗幡。 只是见王晏两人依然是一副不信的神色,几乎满目都是看神棍的眼神,心中终究有些无奈。 毕竟他这副模样说辞,的确太像江湖骗子了。 “不如在下给二位讲个故事吧,也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话说在三十年前,京城有位算命极准的老先生,掐指一算,便上知天宫三十六重,下知地府十八层,正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当时有位龙王,听闻此事之后,心中不服,便化作凡人来到岸上,特地与那老先生打赌,问他什么时候下雨?雨数多少?城内城外各多少毫厘?倘若算得不准,便要砸他的摊子,毁他的名声!” “老先生当即卜卦算出,第二日便会有雨,而且关于雨数毫厘,说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想啊!与他打赌的那位可是龙王,下雨什么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便以为是稳超胜券,谁料片刻之后,玉帝一旨降下,竟果真被那老先生算中,雨数丝毫不差,使得龙宫水族惊讶不已。” “后来为了能够赢过对方,那龙王不惜违抗圣命,私调雨数,导致京城被淹,玉帝怪罪,最终由当朝元老郑国公梦中斩首,可谓是令人悲悯啊!” 故事说完,于任侠陷入沉思,仿佛在回味着什么,而王晏更是心生疑惑,觉得无比熟悉,这不是《西游记》里面,魏征梦斩泾河老龙的故事么? 这些经典的故事情节,早已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自然是无法忘却。 “所以,你想要表达些什么?” 王晏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略显谨慎。 “嘿嘿嘿!不瞒二位呀!故事里的那位老先生,正是在下的师父,故而关于卜算之法,在下可不比一般的术士,我们可是专业中的专业人士!” 那人嘿嘿一笑,右手轻捋了两下胡须。 “原来如此!先生的师父,莫非是叫袁守诚?” 第六十四章 行会 算命先生此刻老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话,师父他老人家高深莫测,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也只是跟着他学了点皮毛,并且我拜师不久,他就仙逝而去了。” 说到此,那人不禁微微长叹,颇为惋惜。 “此事我倒是有所耳闻,茶馆里说书的,就曾说过不少遍,那位老先生实乃当世神人也!只是此事过后,听说便销声匿迹了,也无人知其来历!” 于任侠微微颔首,不由出言补充了几句。 西游当中,此人分明叫袁守诚,乃是大唐术士袁天罡的叔父,如今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关于他的传说,由此可见,这就是个神话世界无疑了。 若说之前王晏还有所疑惑,那么此际,他心中所有的疑惑,便全都迎刃而解。 “那是自然,我师父的事迹可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位相公三日死劫虽过,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然还会有灾祸缠身,倘若信得过我,便予在下五十两银子,在下自有法子助你消灾解难。” 得到了对方的认可,那人也不禁满面欢喜。 “五十两?之前不是三十两么?你这是坐地起价。” 于任侠听完有些气愤。 “之前我算准你三日之内必遭横祸,那时的卦银你就没有给我,如今再要我帮你,这价格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常言道破财免灾,五十两白银换你往后平安,已经算是少的啦!” 于任侠满面愁容,转头望向了旁边的王晏,想看看他的意见如何。 “先生若真有本事消灾解难,五十两银子倒也不算太贵!姐父,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破财免灾就破财免灾吧!” 王晏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护在姐夫身边,万一到时真出了什么祸端,那可就不是这几十两银子所能挽回得了的。 如今既然有简单的方法能解决,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再者说了,这银子又不是他出。 王晏都开口建议了,于任侠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能长叹一声,自认倒霉,随即自钱袋中掏出了一锭大银,交到了对面那算命先生的手中。 接过银子,那人笑得几乎都合不拢嘴。 迅速将银子放入怀中,随后抄起龟甲,摇晃了起来。 铜钱落桌,那人逐一排开,仔细的研究起卦象来,片刻之后,转而又从摊位里面拿出了一个罗盘,对照着卦象拨弄了一番。 “依卦象来看,在下这里有两个建议,其一,相公连夜收拾行装,远赴他乡,灾祸立解!” “其二,卦象所示,相公在未来的四日之内,忌邀约、忌宴席、同时还要防小人,灾祸来源的方位乃是西北方,范围不会超出县城,二位或许可从此着手,只要平安度过这四天,往后的生活,将会顺顺利利,甚至会大有作为!” 算命先生说完之后,将那罗盘小心收起。 “在下目前也只能透露这么多了,至于该怎么做,相信二位的心中比我更为清楚。” 就这么几句话,五十两银子就没了。 于任侠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心头一阵肉痛。 “这年头生活不易啊!像别的算命先生,大街小巷到处吆喝,算一天卦,便能吃一天饱饭,我可就不同了,在下是三年不开工,开工吃三年呐!” 自顾自的说罢,那人忽然间又朝向王晏说道。 “我看这位小友满身仙气,来历不凡,着实是位人中之龙凤,要不要在下也帮你算上一卦?我给你打个折扣,只收你五银子如何?” 王晏瞥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笑。 “我不信命!” 那先生闻言,挥了挥手,显得有些嗤之以鼻。 “随意!随意!” …… 王晏于任侠两人前脚刚离开,那算命先生立马收拾摊子,仿佛生怕他们会反悔一样,当即跑路。 路上,于任侠因为此事心烦意乱,愁眉不展。 “姐夫,若那算命先生所言是真,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六姐尽快出去避一避为好。” 王晏望了望他,不禁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唉!若是往日,我出去避祸倒也无妨,只是……” 于任侠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处一般。 “四天之后,便是本县行会的巡检大会,届时县丞主簿都会到场,我身为行会监事,本县诸多商业事务皆由我主管,若是不能参加,只怕会难以收场,指不定整个行会都会连带着遭殃。” 此言一出,王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谓行会,即是商会,是由民间商人依律组成的团体组织,每州每县基本上都有这种行会,他们掌握着一城的经济命脉,以推动商业繁荣为主旨。 只要是在领域之中的商人,都得在行会中挂名,并服从安排,以便于工商业有序的发展,同时也能维护自身权益,否则为了利益你争我夺,岂不是乱了套。 本朝新政过后,官府的一些产业,也会承包给他们去办,其中所涉及到的关系,无比的复杂。 他们相较于普通百姓,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为了防止有人逃漏赋税,亦或者是暗中经营什么不正当的生意,乃至是暗中贪吞官饷,所以每隔一段时日,县丞主簿都会派人下来巡检查账,有时候甚至会亲自到场。 四天后的巡检大会,他们得到消息,县丞主簿将会亲自前来,到时候所有人员,务必一律参加。 也正是因此,于任侠才会如此苦恼。 “这巡检大会果真如此重要?非去不可了?” 虽然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是见他的神态模样,王晏的心中也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测。 “此次大会非同寻常,尤其是当中新来的一批造船官银,我需得出场提供证明,我若不去,怕是会引起怀疑,若是被某些有心之人利用,则更是一大灾难。祖上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我如何忍心让它在我的手里毁掉?又怎能让行会众人因为我而遭殃?” 于任侠满心无奈,头压得很低,缓缓而行。 “既然这大会如此重要,一定得去,但是又要保证姐父你的安全,要不然这几天我便搬到你那里去住,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照应到。” 王晏思索了片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此倒是麻烦老七了!唉……想不到我于任侠一生与人为善,到头来却要如此苟且偷安,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六十五章 人不狠难成事 为了能够首尾兼顾,所以王晏特地将妻子许鸢也一起接了过来,之前他们在这里住的房间一直都留存着,所以只是随便收拾了下,便入住其中。 正好,她来了,六姐也能有个伴,不然一个妇道人家,跟他们两个大男人连话题都没得聊。 自从经历过上次的事情,长耳直到目前,对许鸢都依旧保持着警惕,只要王晏不在家,它基本上都会自行躲得远远的,连摸都不会让她摸一下。 女人是老虎,以前跟着第一任主人的时候,只是听人说起过,如今看来,这比老虎还要凶猛啊! 又是清蒸又是红烧,这是怎么干得出来的? 在王晏的建议之下,这几日内能不出门,就让他尽量不要出门,所以关于生意的事情,于任侠都交给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去打理,整理完毕之后,回来汇报一声就行。 因此这两天内,他可谓是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有什么事务,都在家中办理了。 两天过去相安无事,还剩下最后的两天时间。 这日上午,饭罢过后,结束了元气内丹修行,王晏找了处僻静之地,一招一式练习起五雷掌来。 许鸢随着六姐,在花园的亭子里进行刺绣。 由于布匹铺子里刚进了一批货物,铺子的掌柜早上派人送来了清单,故而于任侠此时,正在账房当中查证。 “老爷……” 门外一名家仆,忽然进门躬身禀道。 “秦老爷来了!” 乍闻此言,于任侠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快请!” 起身离了账房,径直来到了大堂。 此时此刻,只见大堂客席之中,一名老者端坐其上,身后站着一个小厮,早有家仆端上了茶水。 “秦长老,大驾光临,于某有失远迎啊!” 于任侠拱手行礼,面上带着恭敬之色。 此人是行会的执事长老,名唤秦四海。 “哈哈哈!于老弟客气,老夫在这里先给你道喜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起身回礼。 “哦?这喜从何来呀?” 于任侠面有惊疑之色,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必于老弟还不知道吧!那老夫也就不卖关子了。本县的行会经营了这么多年,已然是愈发壮大,只是岁月不饶人呐!转眼间,堂主与我们几个已经是老朽了,往后这行会的重任,可就落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了。” 听到这里,于任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相信你也听说过,行会最近已经在着手下一任骨干人员的位置候选了吧!” 于任侠点了点头。 “有所耳闻!” “嗯!那老夫便挑重点说了,于老弟年轻有为,无论人品还是处事方法,都是没得说,这些年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在年轻一辈当中,绝大多数人都能够服你,堂主对你更是寄予重望,所以前些日子,经过我们几个老东西的仔细商酌,决定把下一任堂主之位,交付到你的手上。” “两天后的巡检大会,县丞主簿二位大人,将会为你做见证,届时堂主会将位置亲手交给你。” 此言一出,于任侠一时之间倒没有反应过来。 “这……于某资历尚浅,如何能担当此等大任?行会中比于某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说起年轻有为,张副堂主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按理说他才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何会偏偏挑中我呢?” 秦四海面色严肃起来,对此仿佛有些不屑。 “张全那小子,虽然各种事务做起来得心应手,只是性格略有欠缺,太过急躁,做副手的话正好合适,一旦让他做了正主,怕不是福而是祸。” “这件事情目前已经定下来了,你也就不要再谦虚推辞了,老夫只是前来通知你一声,下午堂主会在鸿运楼设宴交代此事,三大长老以及副堂主都会前去,你身为正主,届时可务必要到场啊!” 秦四海说毕,手捧茶盏轻抿了一口。 “下午?这般仓促么?” 于任侠有些发愣,眉头不禁微微一蹙。 “仓促?已经算是晚的了,依老夫看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信已经送到,老夫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若无别的事,老夫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起身欲走,面上笑意盈盈。 虽然关于行会换血一事,早在几个月前就大肆的传扬开来了,不少人也在暗中猜测,这几位骨干的职位究竟会花落谁家,不过他倒的确没有想到,这堂主的重任,竟会落在自己的肩上。 自己身为行会监事,称得上是行会的三把手,在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堪称沾了祖上的光,这些年为了行会尽心尽力,不奢求能够升迁,只要不降职便是心满意足了。 送走了秦四海,于任侠前往后院,找到了王晏,并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他。 “看来那算命先生果然有两把刷子,他让你这四日之内,忌邀约、忌赴宴,果真是忌讳什么就来什么,对了!这鸿运楼莫非是在西北方向?” 听完他的陈述,王晏也不得不有些佩服那算命老头,两人此刻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仔细商讨。 “正是!这鸿运楼正是在西北方十字街上。” 反应过来,于任侠的心中也是若有所思。 “那就没错了!你的灾祸来源是西北方,而他们偏偏就邀你到鸿运楼赴宴,这显然不是巧合。姐夫可曾知道,届时到场的会有哪些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询问。 “有三大长老、堂主、还有副堂主!” 这几个人物一出来,王晏的思路瞬间被打开。 “怎么?难道你怀疑是他们?” 王晏冷冷一笑。 “不是怀疑,而是很有可能!所有到场的人,都有可能是要害你的人,而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把范围尽量的缩小。” 于任侠有些惊愕,当下也是细细的思索起来。 “堂主的人品我信得过,当年他可是与我父亲有过八拜之交的,只因膝下并无子嗣,所以收了我当义子,此番他之所以让我继承此位,估计也是看在与我父亲的情份上。” “至于其他的三位长老,都是行会的元老级人物,到了此等地步的人,这个位置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了。” 说到这里,王晏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往下接了一句,心中已然明了。 “如此看来,就只剩下那位副堂主了。” 于任侠心头一怔,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你没见过他,或许不知道他的为人,此人极重义气,与我的关系也是极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之前在外面跑商的时候,遇上劫匪,他还救了我一命,这……” 他怎么也不愿意,将当年那个为了自己宁愿以身体挡刀子的好大哥,视作是暗害自己的目标。 “姐夫啊!有些话恕我直言,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商人之间,利益大于天,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交情,你经商虽然是一把好手,但是人心隔肚皮,亲兄弟也会明算账啊!” 如果不是那算命的事先提醒,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联想出来,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可能,或许是那算命的别有用心,故意栽赃陷害,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小心一切值得怀疑的对象。 “说句不好听的话,姐夫能在行会的监事位置坐得如此安稳,我不敢保证就没有人会暗中不服,只是有堂主庇佑,你才能如此一帆风顺,如今他们都已经是老朽了,想把家业传给自家的兄弟子嗣,他们有此份心意,你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相信肯定有长辈教诲过你这么一句话,既入商途心必狠,须知人不狠难成事,他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他十尺,他人害我一丈,我便百倍奉还,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第六十六章 妖道 所谓的心狠,并非是指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毒辣,这里所体现的乃是一种心境,一种意志。 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要有正确的处理方法。 尤其是于任侠身为一名商人,这个道理更是不应该让别人来教,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六亲不认那都是有可能的,更不要说只是表面上的兄弟。 王晏虽然不是商人,前世也只是个打工的,但关于这种案例,简直多不胜数,早已是烂熟于心。 听完了他的话,于任侠有一种胜读十年书的感觉,短短三年,昔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如今讲起道理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是啊!人不狠难成事!当年父亲就曾告诫过我,只可惜我并没有听从,本以为真诚待人,他人也能真诚待我,如今想想,着实是有些可笑。” 于任侠苦笑了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七啊!我不想再如此逃避下去了,生死自有天定,下午的鸿运楼之约,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上一闯,不为那什么堂主之位,只为寻找这心中的一道答案。” 见他神色坚定,语气铿锵有力,王晏心知此事已无法挽回,正好他也想让事情尽快的有个了结。 “好!我陪你去。” 两人达成共识,当即便去为宴会做着准备。 下午未时,各自辞别贤妻,带了七八名身强体壮的得力家仆,乘坐马车,径直前往鸿运楼而去。 鸿运楼在县城西北方向的十字街道上,距此地并不算太远,乘坐马车的话,差不多一刻钟便到。 抵达鸿运楼,两人下了马车,早有小二在门外候着,见了他们连忙上前相迎,满脸笑意的问道。 “敢问可是于任侠于老爷?” 于任侠闻言点了点头。 “于老爷请上二楼,几位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于任侠迈步而入,后方的王晏与数名家仆齐齐跟上,不过却被那小二拦了下来。 “于老爷请独自上去,这几位爷自有招待的地方,所以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于任侠望了望后方众人,使了个眼色,随即朝那小二解释道。 “其他人可以在下面等着,不过这位是老爷我的贴身护卫,必须形影不离,也请小二哥能行个方便。” 说着,自袖中掏出一锭碎银,交到了那小二的手中。 小二眉开眼笑,连声答应下来。 “即是如此,二位爷请!” 进入一楼,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嗯?你们鸿运楼今天不做生意么?其他的客人呢?怎么一个也没有?” 王晏打量着周围,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出言问了一句。 “这位爷有所不知,咱们鸿运楼今天被楼上的几位爷给包场了,所以你们才是该伺候的客人。” 那小二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引着两人上楼。 此时此刻,整座酒楼安静的出奇,十分怪异,王晏的心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而且每上一节楼梯,这种感觉就强劲一分。 上到二楼,放眼望去,只见这里的场景与一楼一模一样,并且门窗被牢牢封死,偶有光芒自缝隙中透入,显得甚是黑暗。 “小心!” 蓦然间,寒光一闪,王晏瞬间反应过来。 只见那小二忽然自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回身伸手,一把便抓住了于任侠的手臂,右手的匕首风驰电掣般直刺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般人根本就避不开。 于任侠被吓得大惊失色,身体本能性的往后仰去,同时伴随着一声惊呼。 那小二的动作虽快,只是王晏比他更快,猛然一掌挥出,正中对方胸前,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传来,那小二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事情不妙,快走!” 王晏一声吩咐,于任侠惊魂未定,连忙后撤。 刹那之间,二楼周围的帷幕之后,数十名手拿刀剑的大汉冲将出来,凶神恶煞一般,目标直指于任侠。 并且一楼之下,大门一关,也是七八名壮汉自后厨冲出,堵住楼道,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本座倒要看看,今日你还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一名黑衣道人,手持一面乌黑旗幡,自人群后方一跃而出,双目杀气毕露,望向两人。 “给我上,别让他们活着离开。” 对方也不废话,一声令下,围在周围的大汉纷纷迎了上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恶狠狠的直朝着两人头上砍去。 王晏护在姐夫身前,全神贯注,不敢大意。 丹田元气迸发,双掌顺势挥出,一道道雷霆电光打将出去,那些壮汉尚未近身,便纷纷被打得倒飞而出,周围的桌椅板凳亦是撞碎了不少。 剩下的人被他这么一唬,顿时连连后撤数步,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不敢上前。 学武的跟修仙的打,物理攻击对抗法术攻击,这不是找死么? “雷法!我说本座的法术怎么会轻易被破?原来是你暗中捣的鬼!” 那黑衣道人见此异状,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不过当王晏的雷法手段施出,还是微微的有些惊叹。 “哼!你也是修道中人,为何不知遵守道义,感念天恩,却反而倚仗法术伤人害命,岂不闻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王晏目光炯炯,盯着对方一阵斥骂。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哈哈哈……真是可笑,本座又不是你们正道中人,你们的那一套规矩,对本座而言就是狗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座只要姓于的性命,你若非要管这闲事,那就别怪本座送你去见你们道祖!” 黑衣道人恶狠狠的说罢,手中旗幡直指王晏。 “想要我的性命,你怕是还不够资格。” 王晏冷笑一声,元气涌动,流转于全身。 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自上而下,弥漫其间。 “找死!” 黑衣道人冷斥一声,手中旗幡一扬,一道乌黑之气自旗幡之内散发而出,眨眼之间,便于半空当中凝聚出了一张鬼脸。 酒楼的门窗分明已被封死,但是此际却凭空生出了一股阴风,于任侠浑身上下,忍不住的一阵颤抖。 “去!” 一声敕令,半空当中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夹带着阵阵阴风,当先直朝着王晏袭来,大有一口将他吞掉的趋势。 第六十七章 水落石出 两人照面之际,王晏就觉得那黑衣道人有些眼熟,再仔细一观察,顿时便回想了起来。 之前城墙上的通缉告示,就画着此人的画像,虽然二者的出入很大,不过基本的特征却是描述了出来,眼前这道人,与那画像上面的人甚为相似。 这可是官府悬赏五百两银子缉拿的要犯。 眼见得对方率先出手,王晏当下不慌不忙,不过心中却丝毫不敢大意,双掌元气化雷,迎着那张鬼脸便猛轰而去,雷光乍闪,那鬼脸触之即散。 “你们杀姓于的,此人交给我。” 黑衣道人怒喝一声,挥舞着旗幡劈面打来。 其余的壮汉闻听命令,再次高举着兵刃,直朝于任侠砍去,个个如狼似虎,大有将他砍成肉泥之状。 外面的家仆闻听得里面的动静,已然心知情况不对,眼下正在撞门砸窗,怎奈一时之间难以入内! 王晏一边要护住于任霞,一边还要对抗那黑衣道人的猛烈攻势,一心二用,显得颇为吃力。 当下心念一动,腕上捆仙索飞出,剑袋的冲霄剑冲天而起,同时运用两件法器,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 飞剑夹带着剑光,迎着黑衣道人的旗幡上下翻飞,至于捆仙索,则如同长鞭一般,将围上来的其他壮汉逐一抽翻,往往一鞭挥出,便是皮开肉绽。 “啪啪啪……” 一套“闪电五连鞭”,顿时又有五名壮汉飞出,手中的兵刃“铛啷”坠地,一道道鲜血弥漫而出,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黑衣道人明显也没有想到,对方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法宝,心头暗惊,丝毫不敢大意。 手中的旗幡鬼气森森,鬼哭狼嚎,散发着阵阵乌光,只是在冲霄剑赤红剑光的压制之下,完全发挥不出 王晏驱使着两件法器,对自身修为的消耗极大,同时在精神念力方面,也是承受着双倍考验。 仅仅只是几个回合,便已经有些难以支撑。 “砰砰砰……” 一道道闷响传来,一楼的大门被砸开,然而冲进来的却不是家仆,而是官兵衙役。 一见到诸多官兵,剩下的壮汉纷纷慌了手脚,根本就来不及逃走,便被官兵冲上前制服在地。 “白莲妖道!五百两银子,给我上啊!” 为首的官差一见那黑衣道人,顿时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当即指挥着众人冲上楼去。 黑衣道人见势不对,也懒得再与王晏纠缠,旗幡挡开飞剑,一脚踢碎楼上的窗户,纵身便走。 没了那些烦人的杀手,王晏收回捆仙索,全力驾驭飞剑,追击那道人而去。 黑衣道人此刻浑身悬空,猛听得身后剑啸传来,回手一幡,试图将对方的飞剑弹开。 只是如今王晏念力得以集中,飞剑的精准度大有提升,划过旗幡,顺势洞穿了黑衣道人的右肩。 “啊呀”一声,黑衣道人当空坠落在街道正中,周围的路人被吓得纷纷自觉退后,满脸惊愕。 下面守着的衙役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住,同时掏出腰间勾刀,当场扎穿了琵琶骨。 收回飞剑,王晏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恶心想吐,精神念力超负荷运转,他的这种层次,明显还达不到要求。 飞剑外面有一层强烈的红光包裹,速度又极快,所以那些衙役百姓,仅仅只是见到红光一闪,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看不着了。 王晏与那妖道的斗法,除了冲进酒楼里面的官差目睹了两眼,外面的人基本上没有瞧见。 他们这些吃官家饭的,自然见识广阔,妖法道术什么的神仙手段,不仅听过,有的也见过,所以一开始虽然有些震惊,但是过后便见怪不怪了。 事情解决,门外忽然有两名女子奔将进来,满脸担忧之色的跑道王晏与于任侠身边,将其扶住。 “相今,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鸢见他神情不对,不禁关心地询问道。 王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紧。 原来在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就有一名小厮带着口信跑到了于府,说是秦四海秦长老家的家仆,特意邀请于任侠在明日上午,于天香楼一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届时长老堂主都会到场。 听闻此言,许鸢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那位秦长老不是上午才来过么?怎么这会儿又派人前来通知,而且把时间地点全都改了。 当即一通询问之下,才得知秦长老一个上午都在家中,并没有出过门,更别说会亲自来到于府。 许鸢与六姐二人,关于王晏他们两人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也知道有人要暗中害他们,故而立马察觉到事有蹊跷,索性就报了官。 果不其然,他们在鸿运楼遭到了埋伏。 王晏调动起丹田剩下的元气,缓缓运转于周身,尽力减轻自己的症状,促使自己慢慢恢复状态。 在场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全被带回了县衙。 一番审问过后,加上有行会的人出堂作证,王晏他们的身份自然是弄清楚了,本身的嫌疑洗脱。 至于那黑衣道人,据说是白莲教的余孽,官府追缉了好久的重要罪犯,眼下已然被打入了死牢。 王晏捉拿要犯有功,本该赏银五银两,但是县太爷扣了他个聚众斗殴、毁坏酒楼、甚至扰乱街坊秩序的罪名,不过念在他协助官府捉拿罪犯,功过相抵,便罚银四百两,警告一番,将他当堂释放了。 五百两赏银变成一百两,王晏倒也不怎么在意,就算对方把他的赏银全部叩下,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黑衣道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如今身陷囹圄,根本就用不着衙役们严刑逼供,一经询问,立马就把幕后的主使给供了出来。 最终的结果,与王晏所料到的丝毫不差。 正事行会的副堂主张全。 他提前得到消息,得知行会的几个老家伙,会将下一任堂主之位传给于任侠,心中不服,便想将他除去,之后再展开自己的计划,谋夺堂主之位。 于任侠的生辰八字,之前为他庆生,张全曾记了下来,所以他找到了会妖法的黑衣道人,想要借助妖法,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永绝后患。 怎奈半路杀出个王晏,将他的全盘计划彻底打乱。 眼见得日子越来越近,但于任侠却宛如得到消息了一般,一直缩在府中不出,找不到机会下手。 黑衣道人的远程施法,又屡屡被破。 因此狗急跳墙,索性孤注一掷,找了个身形嗓音与行会长老相似之人,再借助黑衣道人的易容之法,将于任侠给骗了出来,并设下圈套以逸待劳。 后面的结果不用多说,东窗事发,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的囚牢。 第六十八章 矢志不渝 一晃又是十余日过去,转眼间已近五月。 于任侠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张全图谋行会堂主之位,害命未遂,被杖责八十,判了个徒十年。 黑衣道人杀人无数,之前在其他的县城就有案底,如今被抓,又是白莲教妖人,被判秋后问斩。 于任侠顺利继承了行会堂主一职,在此期间,也曾去牢里探望过张全,当年对方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他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 律法无情,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上下打点,让他在牢里能够少受些苦,以报当年救命之恩。 虽说如此,但他声名尽毁,永陷囹圄,也无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没过几天,便触墙身亡了。 昔日的富家员外,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只能说是贪念作祟,也怨不得别人。 …… 五柳巷,王家小院。 微风轻拂,柳枝招展。 “咚咚咚……” “相公,我可以进去么?” 书桌前,王晏放下了手中的史志。 对于这个世界的史实文化,他所知甚少,故而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以仔细的研习一番。 “进来吧!” 得到了他的允许,许鸢推门而入。 “相公,为你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也已经洗好晾干,来!正好试试,看合不合身。” 许鸢面带笑容,手中捧着一件青色长袍,迈步来到了王晏的面前。 “这……我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何必麻烦!” 王晏的面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望向她道。 “那可不一样!这件衣裳呢,可是鸢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代表着我的一份心意,反正做都做好了,你就试一试嘛!” 她将衣裳展开,呶了呶嘴。 “那……好吧!” 王晏不好推脱,只好起身,来到了铜镜旁。 许鸢将长袍为他披上身,整理褶皱,同时系上了带子,上下打量一番,满脸的愉悦之色。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相公穿上这件衣裳,当真是一表人才呀!” 她的心中一阵满意,出言夸耀说道。 王晏苦笑一声,望着镜子中的这一幕,心中忽然间一阵酸楚,显得很不是滋味。 他很清楚,自己将来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也注定将面临别离。 当初看到信件回来,他心中想着的,只是一份责任,一份愧疚,在感情上面,几乎可以说没有。 就算后来见了面,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真情,以及终日操守着家务,任劳任怨,心中也只是有那么一些感激,一些喜欢,还远远谈不上什么情爱。 毕竟他是王晏,而不是原来的王七。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王晏也能看得出来,许鸢的确是一位好姑娘,典型的贤妻良母, 她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倘若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人家一辈子,他实在是难以心安。 “娘子,有件事……” 王晏眉头紧蹙,面显愁容,分明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相公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听着呢!” 许鸢一脸天真,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着什么。 “唉!这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晏轻叹一声,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相公,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呀!” 许鸢满头的问号,只觉得相公今天有些不大正常。 “这……唉!罢了!罢了!一直拖下去,终归也不是个办法。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你相公如今,早已不再是原来的王七,他现在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求仙学道的俗人,未来的道路会很艰难,所以……他实在是不忍心拖累于你啊!” 想着与其日后耽误对方,令其痛心,倒不如现在就把话讲明,长痛不如短痛,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会伤心流泪,但事情过后,也许就慢慢忘却了呢! “相公,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许鸢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一双眸子只是盯着他。 王晏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神色十分的认真。 “我的意思是,你不如忘了我吧,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去过神仙般快乐的日子,也好过跟着我这个浪荡子弟受苦!” 长呼一口气,王晏将其中所想直接表达了出来。 “什……什么?相公,是鸢儿做错了什么,所以惹得你生气了么?相公你说,我以后一定改。” 此言一出,许鸢的眼眶当中已经有些湿润。 “不!是我错了,是我投错了胎,我来错了地方,我为什么要变成他?哪怕让我变成个乞丐,变成个小屁孩,我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呀!” 一番话出口,许鸢听得云里雾里,十分不解,估计这其中的意思,也只有王晏自己心里清楚了。 他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但同时又怨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开局就落在崂山,开局就让自己修仙,但是家里又安排个如此贤惠的娘子等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三年修行下来,求仙问道之心已定,追寻长生逍遥,就是他此生的追求,此志难再渝。 “娘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是位好姑娘,年轻貌美又心灵手巧,会有个很好的未来,我现在的状况,与野人无异,家中之事我已经管不了,你继续跟着我只会有吃不完的苦头,倒不如趁现在……唉!总之,也算是我们有缘无份吧!” 说完,王晏将身上的衣袍解下,放到了一边。 “我明白了!相公是怕我吃不了苦,那你可真是看错我了,你娘子又不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 犹如恍然大悟一般,许鸢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的坠落而下,同时语气坚决的说道。 “你想要求仙学道,我便陪你求仙学道,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大不了我也去道观当道姑,你那位师父若是不肯收我,我便跪在山门前,他一辈子不收,那我就跪一辈子。”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娘子,那我就一辈子是你的娘子,一辈子都是你王家的媳妇,不管你怎么改变,但你是我相公的事实,却永远也无法改变,若是你非要逼我离开,那我倒不如一死去见爹娘!” 这番话一出口,许鸢当即就趴在了桌子上,忍不住的哭将起来。 “你……你这又是何苦?” 王晏霎时慌了手脚,上前伸手想去安慰,但是却僵在了半空,迟迟难以落下去。 这个时代,果然不比现代啊! 女子但凡出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若是心爱之人,纵是宁死也绝不会分开。 是自己想错了,自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当年的他,也曾渴望得到一段矢志不渝的爱情,如今真的实现了,却反而想拱手送出,未免也真是讽刺。 可笑啊! 第六十九章 老媪 如此沉默了许久,许鸢抬头起身,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平气和,展颜露出了一道笑容。 “相公肯定也饿了吧,我这就去买菜。” 说罢,转身离了厢房,挎上菜篮便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王晏欲言又止。 也罢,这段时间,自己正好可以静一静。 离了五柳巷,许鸢埋头闷闷不乐的走着。 方才相公的那一番话,虽然一字一句,无不刺痛着她的心,但其实她能够理解,相公是不忍心自己跟着受苦。 可是这三年的苦她都熬过来了,剩下的苦难,对她而言又有何惧? 她与相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所以早早的就订下了亲事,相公虽然贪玩了一些,但对她却是十分宠爱,依旧保持着幼时的那份童真。 爹娘离世之时,她才刚满十五,那时他们便将自己正式托付给了王家,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此事过后,几位兄嫂便再无联系。 她还记得,在那时相公就对自己照顾有加,从来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也是自那时起,她就在心底发誓,此生必定不离不弃。 怎奈世事难料,过门不过半年,相公就好似被鬼迷了心窍一般,非要去什么崂山求仙学道,当时预计的是至多两三月便回,可谁知却是一去三年。 不知不觉,前方溪流拦路,溪水潺潺。 这溪流自东往西,乃是本县翠绿湖的一条支流,溪水清澈见底,两岸柳枝招摇,往来的行人也不多。 当中一座石拱桥,直通对面。 见了这一汪溪水,许鸢心中忽然想起,相公最喜欢吃红烧鲤鱼了,不如自己去翠绿湖转转,买一两尾新鲜的鲤鱼回去。 打定主意,当即她便沿溪而上,直往翠绿湖。 说起这翠绿湖,那可是本县有名的一个胜地,整条湖泊方圆占地十余里,北通护城河,南达上官渠,一般的商船官船,可顺此南下,其间更有数条支流,贯穿着整个县城。 湖泊周围的岸边,多有酒肆青楼、画舫茶馆,尽是一些浪荡公子哥吃喝玩乐,聚集之地。 而翠绿湖的西岸码头,则是鱼鲜市场。 许鸢纯靠一双腿,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这才抵达翠绿湖西岸,前方码头遥遥在望,湖面周围停泊着不少渔船,一群水鸭子嬉闹其间,好不快活。 这个时代还没有缠足一说,所谓的女子足不出户,也指的是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寻常百姓农妇,生活所迫,基本上也没人会去遵守这些规矩。 许鸢沿路而行,目光所至,忽然间前方不远的岸边,一名老妇人拄着拐杖,面朝湖面立在当地。 临近看时,只见那老夫人的面上布满愁容,脚尖几乎已经悬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许鸢心中一惊,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 “老婆婆,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她大步冲了过去,一把将那老妇人扶住。 “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呀?您跟我说,总会有办法能够解决的嘛!” 那老妇人闻听此言,扭转头来,却见是一位小姑娘,当下也是在她的搀扶之下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老身可没有想不开,只是心中烦闷,所以站在这里看看风景罢了!” 她慈祥的一笑,表示对方是误会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我唐突了。” 明白过来,许鸢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不过这湖水可是很深的,下面又有暗流,老婆婆一个人站在岸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人,满头华发,看着约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不过面容和蔼,雍容华贵。 一身素色锦袍,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老媪。 “谢谢你了,小姑娘!” 老妇人道一声谢,随后在她的搀扶之下,远离湖岸,来到了道路当中。 “小姑娘,看你的样子,似乎刚刚哭过,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啊?不介意的话,不如说给我老婆子听听,或许我老婆子还能为你排忧解难呢!” 察觉到许鸢的眼眶微红,而且面颊上尚存有细微的泪痕,老妇人的眼光也是独到,一眼便看了出来。 许鸢摇了摇头,连忙露出一道笑容。 “没……没事!刚刚风有点大,进灰尘了。” 一边解释,一边扭过头去,擦拭掉痕迹。 “是这样啊!呵呵呵,小姑娘挎着菜篮,是要去买菜吧?” 老妇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 “嗯!正要去买鱼,给我家相公做饭。” “哦!原来是跟相公吵架了!” 此言一出,那老妇人顺势接了一句,打量着对方的反应,心中已然猜测到了七八分。 “小姑娘啊!这俗话说的好,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越吵越恩爱,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正如你方才所说,把心境放宽,互相理解,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嘛!” 老妇人出言安慰了一句,语气极为和缓。 “没有的事,老婆婆不要乱猜了,您家在哪,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要不我送您回家吧?” 许鸢打断了对方的话,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本来是自己好心劝导她,怎么如今却成了她安慰自己了? 老妇人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我家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巷子里,唉!人老了,也不中用了,就站了这么一会儿,腿脚竟然都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面露苦笑。 “这样吧!正好我也要去前面的码头,横竖也没几步路,就让我来背您回家吧!” 许鸢略一思忖,索性好人做到底,当下就蹲在了老妇人的面前。 尊老爱幼,这是她自小就学过的,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谁都希望当自己到达了那一天的时候,也会有人能够施以援手。 “这……这怎么使得呢?” 老妇人见状,显得有些为难。 “没事!我力气大,婆婆尽管安心上来吧!” 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老妇人最终只好妥协。 将菜篮子让老妇人拿住,负起那人,感觉也并不是很重,许鸢迈开步子,便朝着她指的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便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将老妇人放下,此时一位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扎着两个丸子头,火急火燎的自一旁跑了过来。 “婆婆,您上哪儿去了,可急死孙女儿了。” 那小女孩上前将老妇人搀扶住,嘟嘴埋怨道。 “没事!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老妇人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微笑着回应了一句。 “真是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倒是麻烦你了。” 她继而又朝向许鸢,连声道谢。 许鸢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如此,随即便告辞离去了。 第七十章 端午 到菜市场买完了菜,回到王家小院,已然临近中午。 许鸢迅速回归厨房,一眼就见到长耳蹲在墙角,当下从篮子里掏出了一根胡萝卜,扔了过去。 长耳上前嗅了嗅,扒拉过来,捧着就啃,一边啃,一边还偷偷的瞄着她,仿佛做贼心虚一般。 也不再去理会这胖兔子,许鸢继而撸起袖子,宰鱼调酱,生火煮饭。 一番忙活下来,约莫未时三刻,饭菜这才端上了桌。 许鸢为王晏盛好了饭,两人相对而坐。 “来!相公,我做了红烧鲤鱼,你快尝尝。” 她一张俏面上挂着笑容,伸手为王晏夹着菜。 王晏右手举着筷子,望着这一幕,沉默了片刻,随后将筷子放到了桌子上,面带愧疚之色。 “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么说你。” 许鸢摇了摇头。 “相公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相公是心疼我,所以我并没有怪你。” 王晏轻叹了口气,转而望着她说道。 “一入修行深似海,半点不由人!你想好了,真的要跟着我?哪怕将来万般艰苦,也不后悔?” 许鸢满面坚毅,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绝不后悔!” “有可能我会专注于修行,从而冷落了你。” “我不在乎。” “修行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红尘炼心,甚至还会遇上各类妖魔鬼怪,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我不怕。” “万一我中途道消,或者葬身妖魔之口……” “相公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才三年,连白莲教的妖孽都不是你的对手,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相公的实力,一定能够登临仙道。” 许鸢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对此显得十分自信。 王晏微微颔首,面色有些喜悦,也有些激奋。 “好啊!好!我王晏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被对方所感动到了,这一番话直击他的内心深处,那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我准备过了端午,便回转师门,到时候娘子就跟我一块回去吧!虽说崂山没有女弟子修行的典例,但未尝就不能开这个先河,到时候我会去向师父求情,让他收下你,他若不肯,我再想办法。” “嗯!我听相公的!” 许鸢展颜欢笑,继续给他碗里夹着菜。 王晏当下摇了摇头,也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傻姑娘!吃饭!” 心结解开,两个人互相夹着菜,推来推去。 “咕咕咕……” 一旁的长耳面色一黑,跃上了桌子,手中啃了一半的胡萝卜突然就不香了,直接往桌子上一扔。 来自单身兔的愤怒! …… 五月五,是端午。 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全城同庆。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比之前的金花娘娘庙会还要热闹,街道两侧的小贩、走街串巷的货郎,纷纷打着梆子,高声吆喝,粽子香气扑鼻而至。 酒楼周围连着花灯,大红大紫,无比的喜庆。 翠绿湖自昨日开始,便已经有龙舟比赛,参赛的大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渔民,个个年轻力壮。 一时间锣鼓喧天,都为拔得头筹而激流勇进。 翠绿湖西岸,桥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王晏和许鸢懒得去挤,因此便站在湖堤之畔,远远观望。 赛龙舟这种比赛,每年的端午基本上都会有,有的时候是本姓富商主办,也有的时候是县太爷参与其中,与民同乐。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趁着现在还在家中,这几天以来,王晏将修行暂缓,陪着许鸢到处游玩,城中的各处景点,基本上都去过,各色美食,也基本上都尝过,可谓是惬意无比。 “好心的哥哥姐姐,给点吧!几天没吃饭了,给点吧!” 看完一场龙舟赛,觉得兴致不大,两人当即就离了湖堤,沿着湖岸边上的道路,观赏风景。 在人少的地方,长耳就会自动跟在他们身后,而比较拥挤的地方,它就会跳到王晏的肩膀上。 此刻未走多远,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右手拿着竹杖,左手则拿着个破碗,见了他们两人迎面走来,当即便冲了过去,不住哀求。 许鸢向来心善,见这乞丐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女孩,当即便解下钱袋,准备多数几枚铜板给她。 怎奈钱袋才刚刚拿出来,那人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撒开脚丫子便跑。 此处已远离赛龙舟的地方,所以行人较为稀疏,那小女孩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明显是想挤进人流,从而避开他们的追捕。 王晏见状,心头不由一怒,纵身几个箭步便赶上了那小乞丐,伸手一抓,抓住她的后衣领,直接提了回来。 小乞丐“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晏将钱袋抢回,待许鸢过来,交给了她。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去偷去抢,长大了那还得了?” 王晏一通训斥,只是抓着她不放。 那小女孩见逃不脱了,索性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也没办法呀!我婆婆生病了,又饿了好几天,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去做这种事的!呜呜呜……哥哥姐姐你们饶了我吧,不要送我去见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那小女孩又哭又闹,一时间不由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相公!算了吧!钱袋也追回来了,教育一番就好。” 许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者对方着实可怜。 从钱袋中拿出一小块碎银,许鸢蹲下,塞到了那小女孩的手中。 “这些钱呢!你拿去给你婆婆治病,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干这种事了,万一落在别人的手里,那可就不会像姐姐这般对待你了,明白吗?” 小女孩擦去了眼泪,点了点头。 “谢谢姐姐!我记住了。” 说罢,小女孩站起身来,迅速的跑了开去。 王晏无奈摇了摇头,牵着许鸢继续前行。 也不知是端午人多,需要维持秩序,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道路中央时常能见到官差衙役,往来巡逻。 平日里虽然也有巡查的官差,但是数目却没有今天这么多,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个个严肃无比,随身带着枷锁镣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翠绿湖西岸尽头。 湖堤以内数丈,水流显得比较湍急,湖面中央冒出一座土丘,形似岛屿一般,上面建有凉亭,以及一座高塔。 这里的行人更加稀少,不过风景却颇为独特。 那座高塔总共八层,名唤湖心塔,距离水面约有七八丈的样子,站在顶层,可以瞭望到整个翠绿湖西岸的风景。 眼下大多数人都在看龙舟比赛,热情高涨,所以来这边看风景的人,三三两两,极其的少见。 王晏招手,唤来一叶扁舟,将两人渡到了湖心土丘之上。 他们两人的兴致,与一般人倒着实有些不同。 凉亭中,石桌石凳、茶水果品,一应俱全。 一名老翁坐在旁边,正是看守这凉亭高塔的守塔人,同时也充当着茶博士,为游玩的文人雅士提供吃食饮品,赚几个饭钱。 虽说在县城中长大,但是许鸢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感受着湖面吹来的清风,心情一阵愉悦。 “好宏伟的高塔!” 许鸢仰望着这座湖心塔,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声,放手挣脱王晏,迫不及待的来到塔下,便准备由正门而入。 “相公快来,我想塔上面的风景,一定比下面的更为壮观!” 她满面笑容,跟长耳一般蹦蹦跳跳,迈将进去。 虽说已为人妻,但是在王晏的眼中,终究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依旧保持着一份纯真。 王晏回以一笑,自后面迈步跟上。 然而尚未入内,里面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心头一怔,王晏迅速奔将进去。 打眼一瞧,只见一道黑影,手持利刃,已然将许鸢死死的挟持住。 见了他来,一阵狞笑。 “好久不见啊!你可是把老子给害惨了!” 第七十一章 黎山老母 高塔中门窗洞开,因此倒也十分明亮。 如今乍看之下,只见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王晏所击败的白莲教妖道。 当时他被官府中人擒住,穿了琵琶骨,一身的妖法施展不出来,并且被判了个秋后问斩。 万万没有想到,不知何时,竟被他越狱而出。 今日街道上到处巡逻的官兵,看来也并非巧合,显然都是为了他而来。 却说那黑衣道人,想尽办法,今早从牢中逃出,原本想趁机出城,远走高飞。 只是官差的动作太快了,迅速封了城,同时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他东躲西藏,从县衙一直逃到了这里。 琵琶骨伤势未愈,大半修为难以施出,所以现在的他,战斗力其实并不高,但对付一般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加上手中有刀,又是突然袭击,许鸢一介弱女子,自然毫无反抗之力,轻而易举便被他挟持。 原本他是想等官兵巡视松懈一点,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出城,谁能想到在这里,却碰上了王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想这段日子自己所受的苦,一股无名业火涌上心头,当即便不管不顾。 在那白莲教妖道的挟持之下,此时双方已经来到了高塔的第七层。 高塔越往上,空间就越狭小,他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袭击,而在狭窄的空间,但凡对方有一丝小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相对而言保险一些。 王晏目前心中虽乱,不过却强行镇定下来,意念感应之下,手中捆仙索微微颤动,随时能够出击。 “别动!本座劝你最好别动,你的那点伎俩本座可都知道,你要是不介意,大可以试试是你的飞剑快,还是老子手中的刀快。” 白莲教道人不知从哪儿扒来了一件平民衣物,换在身上,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庞。 “你想怎么样?” 王晏的目光死死盯住对方,沉声喝问了一句。 “哼!我想怎么样!你把老子害得这么惨,你说我会怎么做?” 那人退到了第七层的侧门边,下方是一块硬实的土地,手中的刀始终不离许鸢的玉颈。 说来也怪,整座塔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三人,便再无其他的游人,一时之间倒是寂静无比。 许鸢遭对方挟持,被点了穴道,眼下完全动弹不得,好在她惊吓过后便慢慢的冷静下来,不给相公添麻烦,同时脑海里也在思索着自救之法。 “把你的飞剑和那怪藤,全都交出来。” 白莲教道人一身冷斥,首先剥夺了他的法器,虽然知道对方有御用它们的法诀,但是将其摆在明处,也总比藏在暗处要强。 “相公!不……不要听他的!” 许鸢闻言,面色一变,出言惊呼。 相公没了法器,自己又充当人质,必然是要吃亏的。 只是为了防止娘子受伤,王晏根本毫无办法,使了个眼神以示安慰,只能暂时依言照做,再趁机寻找突破口。 他首先将剑袋解下,不过却从中拉开了一道小口子,手腕上的藤环褪出,将这两件法器同时摆在了地上。 “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人是我,与他人无关,你把她放了,有什么事大可以冲我来。” 王晏神色严峻,语气阴沉的回道。 “哈哈哈哈!看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啊!好!既然这样,老子便给你个痛快,你跳下去,自行了断,待你死了之后,我自然不会为难于她!” 白莲教道人一阵大笑,显得十分得意。 王晏眉头紧蹙,面上布满阴云,站在对方面前,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岿然不动。 片刻之后,答应一声。 “好!” 眼见此幕,许鸢心中一阵触动,泪花晶莹。 “不……不要……” 相公还是当年的相公,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她只恨自己不能动,否则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高处不胜寒!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 王晏一步一步,走到了窗户边,放眼望去,七八丈的高度,寻常人摔下去,必死无疑。 他修为不够,既不会腾云驾雾,也无法御物飞行,顶多只是身轻如燕,这个高度,其间若有借力之处,倒是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只是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他死。 “你是白莲教妖孽,你的话,我能信么?” 王晏收回目光,蓦然转头,双眸寒芒内敛。 “哼!白莲弟子,一诺千金!况且你已经没得选择,老子的耐心可不多,你不跳,我便先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那道人恶狠狠的说罢,锋利的刀刃,已经在许鸢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当即泛出。 “慢!” “呼呼……” 这个字刚一出口,刹那之间,一道白影迅如闪电,也不知从何处蹿出,夹带着一股劲风,直接扑向了那道人。 道人一惊,本能性的挥刀一砍,正中那白影的左脸,一声惨叫,鲜血飞溅而出,整个身子也摔出了高塔。 只是那白影的鲜血,却溅到了道人的面上,一时之间迷了双眼,趁此机会,王晏心念一动,长剑飞出,剑光一闪,首先将他持刀的右手削了下来。 “啊……” 道人痛呼一声,左臂情不自禁的松开,冲霄剑斜飞而至,精准的划过了他的咽喉,顿时鲜血如注。 白莲教妖道身体一软,但尚未死透,左手倏忽拉住了许鸢的肩膀,双脚在地面一蹬,飞出侧门,撞开了护栏而去。 “娘子!” 王晏大惊失色,纵身一跃,跟着飞出,双臂一展,犹如苍鹰一般,自七层高塔跃了下去。 这一切说来虽慢,实则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闷响,尸体重重坠地。 王晏的速度,还远远达不到与自然重力互相抗衡,因此身体只是刚刚探出塔外,他们便已经坠落在地。 双脚点在木塔的檐角之处,借力轻飘飘落地,心头一阵起伏。 然而放眼望去,地面上除了那道人的尸体,并无他物,他娘子竟是不翼而飞。 “娘子!鸢儿……” 王晏慌了神,在周围不断的寻找。 难道是掉到了湖里,被湖水给冲走了? 高塔到湖面有一段距离,按理说就这么坠落下去,掉进湖面的可能性很小,但王晏可不管这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角落。 来到湖边,王晏一边呼叫,见毫无反应,当下就准备跳下去。 “慢着!痴情人,你娘子没事。”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阻止了王晏的行动。 王晏迅速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青衫,扎着两个丸子头,仅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看到我娘子了?他在哪儿?” 王晏急不可耐,冲上前去便一阵盘问。 “你急什么!不是说过你娘子没事了么?放宽心吧痴情人!你娘子被我婆婆给救走了,这是她的造化,另外,婆婆让我来给你带句话。” 那小女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缓缓说道。 “夫妻同心,各自修行,缘分到时,自会重逢!话已带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小女孩说完,不再理会王晏,转身便走。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你婆婆又是谁?” 王晏心中大惑不解,迈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抓她,但是这一抓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碰到,仿佛那小女孩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婆婆,世人奉为玉清圣祖紫元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缘分到时自会水落石出,告辞了!” 一道道声音传来,小女孩每往前走一步,身体就虚化一点,话音落毕,小女孩也彻底凭空消失。 王晏站在原地,心中又惊又忧。 “玉清圣祖紫元君,玉清圣祖紫元君……” 王晏喃喃念叨着这个称号,脑海中不断搜索着类似的信息,片刻之后,猛然一怔,四个字脱口而出。 “黎山老母!” 第七十二章 回转山门 黎山老母,因居于骊山,故又称骊山老母。 这位神仙在道门中地位极高,法力无边且关注民间疾苦,在民间信仰当中,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老母平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收徒弟,名下弟子比如钟无艳、樊梨花、穆桂英等等,都是历史当中有名的女将,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此时此刻,云层当中,一名手持拂尘,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妇人,驾驭着云彩,往东缓缓而行。 这里的缓缓而行,指的是半个时辰上千里路。 纯白云层之上,躺着一名晕厥过去的年轻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童伺候。 摔下高塔的时候,她就已经因为惊吓,有要晕厥的趋势。 后来被她们所救,穿梭在万米高空之上,她一介凡人,为了避免心生畏惧,徒增麻烦,所以老媪只好略施法术,让她沉睡了过去。 “婆婆!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为何你不仅救了她,还要将她带走呢?” 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女童有些不解。 “呵呵呵!童儿啊!这世间之事,皆讲究一个‘缘’字,她既能与我相遇,便算是一种缘分,你不见此女头顶三尺有乌光相伴,浑身一副七窍玲珑骨,更是世间少有,上乘的仙人苗子啊!” 老媪温和一笑,出言解释了一番。 得到婆婆指示,那女童打开法眼,将许鸢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啊!缘分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她的根骨是真的好,比我还要好呢!” 女童嘟起了嘴,面色显得有些不悦。 “童儿,你要时刻记住,修行中人,根骨天赋只是外在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的心,一味地追求道行而不炼心,就算道行修为达到了仙人境界,也终将会被心所束缚,甚至堕入魔道。” 老媪谆谆教诲,和蔼可亲。 “我记住了!谢过婆婆教诲。” 那女童点了点头,面色坚毅起来。 “也合该她有此一劫,之前我都听从婆婆旨意,特地前去示意她们了,谁知却被他那个傻子相公抓了个正着,这下倒好了,两人分开了吧!” 女童摇头叹息一声,仿佛在为此感到惋惜。 老媪也不搭话,站在云彩之上,仙风道骨。 此人的根骨好是一方面,同时心地也很善良,同情弱小,尊老爱幼。 第一次见面,见她老迈,便主动背送她回家,实则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然注意到了此人。 后来的几天,许鸢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没有逃过她们的眼睛,最后她让童子扮成乞丐去抢她们的钱袋,被抓住了以后,不仅不见怪,反而还赠送银子安慰教诲,这看似简单的善意,实际上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就已经对许鸢感到有些满意了。 自己名下的女弟子不少,当下爱才之心骤起,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带回了山门。 “婆婆,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回骊山吗?” 感觉到方向似乎有些偏离,女童不禁出言询问。 “不!咱们先去青城山,看看你白师姐的修行如何?” “哦!” 女童点了点头,当即便不再多言。 …… 黎山老母在人世间,那是极为出名的存在,王晏自然也是有所了解,心中一股莫名之感浮现。 这位上神,纵然是玉帝王母也得给她面子,想来还没有什么人胆敢冒充,如今娘子被她救走,不说什么机缘造化,至少可以确定不是什么灾祸。 那女童传话,让他们各自修行,日后缘分一到自能重逢,虽说云里雾里,却也还能够明白意思。 也不知娘子是如何结识对方的,但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件好事,娘子若是能被她收为弟子,未来的前途必将一片光明,比起自己必然是只高不低。 娘子没事,他也放宽了心,只是那突然出现,吸引妖道注意的白影,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道白影正是长耳,之前被那妖道砍了一刀,摔下了塔来,眼下也不知情况如何。 只是他在整座土丘上全都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长耳的踪影。 询问凉亭中的老翁,老翁只是摇头表示不知,他年纪老迈,视力耳力都不大行。 加上凉亭距离高塔有一段路程,周围还有树木遮掩,那妖道与长耳摔下去的侧门又正好背对着凉亭,故而对于塔上之事,老翁可谓是一无所知。 眼下王晏的心中有两个猜测,一好一坏。 长耳有可能是摔下了湖中,被湖水冲走,但同时也有可能跟娘子一起,被黎山老母一道救走了。 之前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娘子身上,导致也没来得及问那女童,眼下想想不由得颇为愧疚。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王晏目前也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长耳是真的被黎山老母一起给救了。 它中了那妖道一刀,也不知伤势如何,万一是最坏的结果,王晏不敢想象,它是否还有性命! 妖道彻底伏诛,王晏先是报了官,让官府去处理此事,接下来的两天,自己则是沿着湖水流向,到处打听长耳的踪迹,毕竟活要见兔,死要见尸。 但结果毫无疑问,这一带的居民,无人见过。 万般无奈,王晏也只好就此作罢。 县城里虽然没有黎山老母的道场,但是有些道观里却供着她,甚至一些百姓家中,也挂着画像。 为此王晏还特地跑到了道观,专门上香拜谢! 又在家中逗留了数日,想想回乡探亲至今,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月,也是时候该动身回去了。 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所以王家小院,王晏特地托付给了六姐一家,有人能来这里住自然最好,不行的话,隔些日子来除除杂草,扫扫灰尘也罢。 而关于他那十几亩田产,带不走的,也全都交给了六姐管理,随身只是带了些银子,以及一些日常衣物。 提上宝剑,背负包袱,五月十二,便向她们辞行离去。 回乡一趟,他丢了两件东西。 老婆被仙人拐走了,兔子也不知所踪,想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只是天地循环,自然法则,有得必然会有失。 况且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 一路朝着崂山进发,畅通无阻,不过十日,便已然抵达了崂山三清观。 对于他此次下山出行,其实并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原本他是想先于人间游历一番的,只是这两件事情过后,也没有什么心情,索性回转师门算了。 第七十三章 连番悬案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六月中旬,烈日当空,天地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燥热难当。 王晏回归山门之后,潜心修行,转眼又是五载。 在家中所发生的事,除了黎山老母那一段,特地向师父求教过,其他的事情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崂山这几代弟子当中,虽然没有女弟子入门,不过在以前还是有过先例的,所以他如果真把妻子带来,老道也会酌情考虑,若是有缘收下也无妨。 怎奈半路被老母截胡,老道也只能苦笑,但是心中已然猜测到了一些。 黎山老母一般不轻易收徒,如今却如此豪爽,将他妻子直接带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只是自己一介小辈,也不能妄图去揣测神意。 既然对方有言在先,他们夫妻想要团聚,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道也只能安慰王晏,让他好生注重本身的修行,不要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五年下来,王晏将近而立之年,二十八岁的他,成熟了不少,不仅仅是长相,更有心性方面。 在师父的苦心指导下,以及本身刻苦之心,天赋根骨也不算差,如今已经达到了炼气化神中期。 没有了奇花的辅助,纯靠自身修行,越到后面的境界,就会越难,他算是体会到了。 云中流师兄修行至今,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年,这才堪堪突破到炼气化神后期,与他相比起来,自己八年达到同一境界的中期,可谓是神速了。 这五年以来,除了内丹修行,他把五雷掌已经修炼得精通无比,炼制外在丹药也是有模有样,一些比较低等的灵丹,基本上已经难不倒他了。 回想起来,自己刚开始学习炼丹的时候,那可是一炉子药材一炉子药材的损毁,放到人世间,这可全都是钱啊! 好在当时荀七师兄安慰他说,据说云中流师兄刚开始学习炼丹的时候,毁坏药材都算是轻的,有时候配方出错,炸了炉子,还差点烧了丹房。 这话传到云中流的耳中,气的他是拿起扫帚,硬生生追了荀七十余里路。 往事不堪回首,不可一概而论啊! 关于飞剑的练习御用,在此期间,结合他的优势,师父另传授给了他一套剑术,名为“惊虹”。 大招四十九,小招一百零八式,剑在手中,千变万化,剑在空中,纵横千里,既适合近身搏战,也适合远程飞剑控制。 王晏五年来努力研习,空闲时也会与师兄切磋,有时候山下出了妖孽作祟,百姓上来求救,他也会主动请缨,杀妖练手,因此对于这套剑术,早已是烂熟于胸,甚至熟能生巧。 冲霄剑的威力速度,与以往相比是大有提升。 浑身修为经过五年的沉淀,更为扎实牢固。 故而在征得师父的同意之后,他准备找个好日子,闭关炼化体内的异果,近日已经在着手安排。 希望这枚异果,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 崂山以南,宁安县城。 五年来,县城变化不大,只是近半个月来,气氛显得有些阴沉,没有了以往的那般繁华热闹。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两侧的商铺酒楼虽然门窗洞开,却是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 宁安县衙,前院。 院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三具尸体,一名仵作蹲在地上,手中鼓捣着工具,仔仔细细的验看尸身。 “这是第几次了?” 旁侧,身着官服的县太爷,满脸忧虑之色。 “大人,半个月来,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较之前三次,这次遇害的人数最多,他们三人都是本县的富商,在昨晚半夜遇害,死状与之前的受害者一致,皆是惨遭挖心而死。” 一名身材健壮的捕头,上前拱手禀报道。 “唉!四次,半个月四起命案,死因相同,时辰一致,凶手如此猖狂,这分明是在打老爷我的脸呐!” 县太爷忿忿不平的叹息完毕,随即又朝着那捕头发火道。 “还有你,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老爷我养条狗都比你们好使!” 那捕头低着头,一言不发,承担着责骂。 那凶手来无影去无踪,恍若鬼魅一般,他们虽然严格把守巡逻,可终究只是徒劳。 而且对方没有特定的下手目标,他们唯一清楚的,就是这凶手专挖男人心脏,而且又都是在半夜做案,谁都有可能成为凶手的爪下亡魂。 衙门里就有那么点人手,把守城的官差调来也不够,全县这么多男人,鬼晓的那凶手下一次的目标会是谁? 眼前的这位县太爷姓顾,上任一年,没出什么政绩就算了,如今反而还在他的手底下,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上面追查下来,自己怕是乌纱不保。 “清江府那边呢!上报五六天了,怎么还没有派人下来?” 平复住自己的心态,顾县令继续问道。 “不清楚啊!咱们报的是紧急文书,按理说府城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是驿官还没有回报。” 捕头毕恭毕敬,作出了回应。 “没有回报就再派个人去看看,人命关天,案子越闹越大,到时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捕头连声称是,不敢有违。 “大人!大人不好了!又有人前来报案了。” 恰在此刻,门外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一名差役。 “大人!城外林家村有大批小孩失踪,苦主及村中里正,现在全都在堂外候着呢!您看……” 那差役跑到顾县令面前,单膝跪地禀道。 “什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老天要亡我顾某人啊!” 闻听此言,顾县令心中一惊,已然是生无可恋。 县城里的挖心悬案,就已经逼得他焦头烂额、忧心忡忡了,如今又来个小孩失踪,这一系列的案件,以前怎么没见发生,偏偏到他上任之后,就接踵而来了呢? “大人,要不您先升堂!这里放心交由属下来处理,有什么新的发现,属下再第一时间禀报大人如何?” 捕头见他神情不对,不禁出言安慰提醒了一句。 “也罢!也罢!只怪老爷我时运不济,梁师爷,升堂吧!” 顾县令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面色犹如苦瓜一般,吩咐一声,当即便缓缓的朝着大堂走去。 第七十四章 和尚 林家村,一个坐落在宁安县城以西,大约二十里地开外的小村庄,背靠大山,素来和谐安宁。 村子里有四十来户人家,多为农户。 也就是昨天中午,村里佃户林大牛家的娃,忽然在自家院子里失踪。 林大牛父母死得早,就夫妻两个,当时他正在田间干活,娃是妻子王氏带着的。 将近中午,王氏正在厨房做饭,准备做好了给他送去,五岁的儿子就在自家院中玩耍,而且院门也关了,料定他是爬不出去的。 谁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出来儿子就不见了。 她先是在家中找了一遍,之后又挨家挨户的去问,可都没有人见到过。 王氏急了,连忙通知了田间的丈夫。 得知消息,林大牛心中又气又急,但却来不及埋怨妻子,两夫妻一块找,从上村找到了下村,从晌午找到了黄昏,怎奈却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与此同时,村里林二狗家里的一对娃,也无缘无故失踪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循。 两家心急火燎的找到了里长,请他发动全村的人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将孩子找回来。 听说村子里来了人贩子,不少村民都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将自家孩子牢牢的看住,就怕一个不注意,孩子也被那天杀的人贩子给拐了去。 当然了,正所谓一家有难,八家支援,家中兄弟姐妹多的,也会主动帮忙,去帮他们一块寻人。 昨日整个夜晚,无论是山里,还是隔壁村落,有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了,可终究只是徒劳。 万般无奈之下,两家苦主以及里正,索性今日一早便进城报了官。 顾县令了解大致的案情之后,强行稳住心神,将原本就不够的人手又拨了四位,跟随他们进村,想着先去探查一番,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四名差役,领头的是个捕快,满脸的络腮胡子,大约三十来岁,姓赵,兄弟们都叫他赵头儿。 领了县太爷的令,当下便直往林家村而去。 一路上,林大牛心急如焚,不断的哀求几位官爷,一定要将他的孩子给找回来,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老林家的香火可不能在这一代断了呀! 比起他,林二狗更是气急败坏,他家里可是丢了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如何能不急? 赵头儿一边安慰,一边询问他们家当时孩子失踪的状况,以及村子里最近,是否来过什么生人? 孩子都有那么大,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失踪的,如果是被人强行带走,那么肯定会出声求救才对。 可他们却说,在此期间,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叫声,至于村子里是否有生人来过,却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们在得知消息之后,已经派人把守住了出村的各条道路,甚至山里面,也有人去巡视。 赵头儿点点头,对他们的做法感到满意。 只是有用的信息终归太少,他的面色也是有些阴沉,这一趟的差事,看来可不好办啊!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小孩带走,不是哄骗诱拐,那么就肯定是下了蒙汗药。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找不到,显然他们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提前踩过点的。 好在村民们封锁了道路,加强防范,一有异常情况,立马回报,这一点倒是做得十分正确。 凭他多年的查案经验来看,案犯带着孩子,应该走不远,甚至很有可能就潜伏在周围某个隐秘的角落,就等着他们放松警惕,便趁机偷运出去。 这种案例以前也有过,而且还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之一,说不准还会折返回来,继续顶风作案。 人贩子拐卖幼童,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一般来说,孩子们的性命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主要怕的就是,案犯是那歪魔邪道中人,会以采生割折之法,以此来利用孩子们赚钱。 二十里路,道路平坦易行,他们又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故而倒是没花多长时间便抵达了村中。 由大路进了村,村口碰上把守的村民,询问一番,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也没见什么生面孔出入。 赵头儿带着三位差役,准备先去林大牛家中看看,他家娃儿是在自家院里失踪的,自那时起,两夫妻都在外面寻找,案发现场也并没有发生变动。 所以院子里,有可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一行人沿路而行,路上常有村民背着锄头铁镐,准备下地干活,见了他们,也只是打个招呼。 “嗯?林里正,那个和尚你认识么?” 正赶路间,赵头儿忽然眼角余光一瞥,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民宅门前,一个年轻和尚站在那里探头探脑。 里正闻言望去,细看之下,摇了摇头。 “没见过!咱们村很少有出家之人往来,出入村子的道路都有人把守,我还特地吩咐过,只要有生面孔往来,一律前来汇报,未得允许不得擅自放人进出,怎么这和尚进来了,也没人吱个声?”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里正不得不小心谨慎。 “走!过去看看!” 赵头儿闻言,一挥手,四人率先跑了过去。 “和尚,哪儿来的?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四名差役将那和尚团团围住,赵头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出言喝问。 和尚扭头一看,见是几名官差,神情淡然。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路经之地,化份斋饭,讨口水喝罢了!” 这和尚眉清目秀,十分年轻,大红袈裟身上披,左手禅杖,右手金钵,一身气质,浑然天成。 “讨口水喝?可有度牒?拿出来我看看!” 赵头儿伸出右掌,便直接向他讨要。 见了他这副态度,和尚似乎面有不悦。 “贫僧双手持物,无法呈送度牒!” “嘿!你这和尚最好乖乖配合老爷们巡查,村子里发生了大案,你虽是出家之人,但偏偏此刻出现在了此地,本捕快完全可以怀疑你就是案犯!” 赵头儿见状,面色无比严肃,直言说道。 在案件没有头绪进展之前,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皆得一视同仁。 恰在此刻,民宅里面一位妇人,双手各持一个瓦盆,瓦盆里面盛有斋饭与清水,缓缓走了出来。 先将清水倒在那和尚的金钵里,和尚道了一声谢,仰头咕噜咕噜的就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妇人再将斋饭倒入。 “村长,我们这是……” 那妇人见了里正以及一众衙役,面显疑惑。 “林家嫂子,没啥事!就问问你,这和尚是怎么回事?” 里正上前两步,朝着里面那妇人问道。 妇人望了望年轻和尚,又望了望他们,回道。 “哦!这位小师父前来化斋,俺想着能结个善缘,便舍了些饭菜清水给他。” 里正点了点头,村民的话他还是信得过的。 “阿弥陀佛!女施主大善,佛祖必将保佑!” 那和尚再度朝妇人施了一礼,继而转身离去。 “和尚,你不能走。” 赵头儿见状,迈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抓他。 对方明明近在眼前,可赵头儿这一抓之下,竟然扑了个空。 眨眼之间,和尚前行不足五步,但眼下却已经在数丈开外,身形飘飘荡荡,似虚似实。 第七十五章 求助 “这和尚不对劲,给我追!” 赵头儿一声令下,率众径直追了过去。 只是这和尚分明是一步一步徐徐而行,但他们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追不上,出了村口,把守道路的年轻壮汉只是眼睛一眨,便见一道人影闪过。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更别说阻拦。 至于那帮衙役们,追将出来,已然远远的落下,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和尚逐渐远去。 “看他的方向,好像是往县城里去的,刘三,你跟着他回去,找机会叫上衙门里的兄弟,将他弄回县衙再说。” 赵头儿气喘吁吁,朝着身边一名衙役吩咐道。 “头儿放心,我这就去。” 那衙役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捂着腰子,继续追了上去。 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赵头儿领着剩下的两人,折返回村。 先到两家苦主家中巡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案犯明显是有备而来,连脚印都不曾留下一丝一毫。 中午吃罢午饭之后,各家苦主继续外出寻找,赵头儿则在里正的引领之下,熟悉村中的环境,并于周围能够藏人的隐秘角落,进行仔细的搜寻。 忙活了一天,一无所获,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赵头儿等人今晚就在村中过夜,同时召集了几名壮汉,会在村中来往巡逻,对于其他家中有孩子的村民,也是好生提醒,让他们多加注意。 村尾农户林铁根家中,养着五个孩子,两男三女,大女儿有十来岁了,小的才三岁,除了夫妻俩,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一家八口,挤在一座土房子里过日子。 夜已深,在田里忙活了一天,林铁根守着两个最小的儿子沉沉睡去,妻子李氏则与另外三个孩子睡在一起,分两间房,门窗紧闭,关得严严实实。 本来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但村子里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大意,只好在一块挤一挤。 盛夏之际,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自门窗的缝隙中透入,使得屋里屋外,都不是那么的黑暗。 天气本来就热,关了窗户,更是闷热无比。 睡到后半夜,蚊虫叮咬痛痒难忍,林铁根翻来覆去,心中也是大为烦躁,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谁?” 睡眼惺忪之际,林铁根看到了一道黑影。 他迅速起身,借助微弱的光芒往周围一看,两个孩子不翼而飞,原本拴住的房门,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 那黑影身形巨大,一手夹着一个孩子,见惊动了他,迅速跑出房门,一个纵跃,撞碎了侧墙的窗户,跃到了院子里。 “奶奶的,别跑!还我孩子! 林铁根明白过来,刹那之间睡意全无,鞋也来不及穿,跳下床便紧追了出去,边跑边大声呼救。 追到院子里,明亮的月光洒下,林铁根得以看清楚那黑影的身形,只见浑身的黑毛,也不知是披着动物的皮还自肉里长出,虎背熊腰,高达一丈。 “恶贼休走!快来人呐,有人抢孩子。” 林铁根自墙边抄起扁担,怎奈距离不够,索性当做标枪,照着那黑影背后便投了过去。 “砰”的一声,扁担击中那黑影的后背,只不过却被弹了回来,黑影扭头一望,龇牙咧嘴,林铁根刚刚赶到它的面前,乍见此幕,吓得瘫倒在地。 “啊……妖怪!妖怪……” 林铁根惊呼两声,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那黑影的面庞腥红无比,仿佛涂满了鲜血,獠牙外露,形似地府的索命恶鬼,着实无比骇人。 就这么一愣,黑影夹着两个孩子,冲出院门而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说来也怪,自始至终,那两个孩子既不出声,也不挣扎,哪怕睡得再沉,也不可能这么折腾都没有丝毫动静,着实不合乎常理。 听得他的呼救,妻子和老父亲首先惊醒,李氏在里屋护着三个孩子,也不敢出来,只有老爹拿着把柴刀,缓缓跑出,却只见到儿子倒在院中地上。 在附近巡逻的一名衙役,眼下也是率领着村中两名大汉,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不早不迟,正好与那黑影打了个照面。 “站住!” 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为首的衙役也是吓得不轻,抽出刀来,挥刀便砍,只是刀未落下,那怪物往前一撞,衙役当场飞出,几乎被撞出内伤。 后面的两名壮汉不敢阻拦,竟是自行闪开。 赵头儿以及其他村民闻讯赶来,林铁根已经被吓傻了,大瞪着双眼,满脸惊恐,口中只是不断叫嚷着妖怪。 抬回家灌了两碗姜汤,又是捶背又是揉胸,折腾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渐渐回过魂来。 “怎么回事?” 屋子里,受伤的衙役半躺在地面的凉席上,赵头儿眉头紧锁,走过来朝他问道。 “咳咳……头……头儿,我看清楚了,作案的不是人,是妖怪,是真真正正的妖怪啊!” 那衙役现在还心有余悸,咳嗽了几声回应道。 “妖怪?” 赵头儿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没有亲眼所见,对此感到有些质疑,继续向他询问切实的情况。 不过周围其他的村民可顾不了这么多,他们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朴实农户,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我说孩子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失踪了,原来是有妖孽作祟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村怕是不得安宁了!” 当中一人满脸忧虑之色,摊手无奈叹道。 李氏哭哭啼啼,包括其他两家被抢走孩子的苦主,也是大为伤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妖怪可不比人贩子,人贩子为钱,妖怪为的可都是果腹啊!若真是如此,那孩子们的性命,怕是很难保全了。 “村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呀!” “是啊村长,孩子们还那么小,咱们可不能就这么任其宰割啊!” “丧尽天良哟!” “村长……” …… 围观在周围的村民,此时不由得吵嚷了起来。 “安静!都给我安静!别吵了!” 里正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众人顿时不再说话。 “如果真是妖孽作祟,我等区区凡人,根本就无能为力,在这儿大吵大叫,又有个什么用呢?” 本村的里正比较年轻,四十来岁,他可是正儿八经上过学堂的,看待问题,思路较为清晰透彻。 这番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曾听人说起过,距离咱们这儿不远的崂山之上,有道长修行,个个神通广大,都有降妖除魔的本领,前些年隔壁镇上的水鬼一事、李家庄的老宅闹妖一事,便是崂山上的道长们解决的,依我看咱们不如备些厚礼,去求求他们,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 第七十六章 山魈 近几年来,崂山的名头是越来越大,在周围的几个县城村镇,甚至是州府,基本上都有人传颂。 以前虽然也是名声在外,但终究没有这么广。 主要是这两年,各地频生妖异事件,今天这家碰到鬼了,明天那家又闹了妖了,不得清静,请他们降妖的人多了,崂山之名自然而然也就传开了。 太平无忧时,百姓们倒不会想到这些,连去进个香都懒得爬山,如今遇到妖魔作祟,别说以礼相请,添香点烛,就算人家要银子,也绝不会吝啬。 王晏闭关一事,目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想着就这几天,便正式闭关炼化异果。 异果的炼化,比起奇花那必然是只难不易,他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其间又是否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精心准备了一番。 只是在闭关之前,修行还是得与以往一样。 这日上午时分,内丹修行不过一个时辰,行者院的周申师兄,便亲自来到了后院竹林唤他。 “王师弟,有活儿来了,山下宁安县城的林家村,出了个掳小孩的妖孽,今早村民上山求救,我们已经准备下山了,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去么?” 王晏收功睁眼,闻听此言,抬头望了望他。 他们的这点修为道行,就算在入定之时受到打扰,也不够走火入魔的,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顾忌。 “师兄啊!实不相瞒,师弟最近正筹划着闭关呢,怕是难以分神,所以这一趟,就不去了吧!” 王晏笑了笑,不失礼貌的开口拒绝。 只因之前他要实战练习飞剑之术,所以但凡有下山除妖的差事,他都会跟着师兄们一起前往。 如此一来二去的,双方也就混熟了,一般只要遇上这种差事,师兄们基本上都会前来叫他一声。 “这样啊!那也行,随你自己意思了!” 周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转身便欲离去。 只是他前脚刚走,荀七却是立马赶了过来。 “王师弟,师父有事让你下山一趟,宁安县城与咱们合作的曹老板,前些日子,转售给他们的一批丹药,说是出了问题,师父让你赶过去看看。” 此言一出,王晏的心中微微一怔。 道观也是需要钱财来源支撑的,全观上下弟子都要吃饭,这一点在前文便提起过,仅靠香火自然不够,降妖除魔是一部分,大头还是在丹药方面。 宁安县城有座药铺,便专门与他们合作,王晏以及师兄们炼制出来的纯丹药,都会通过中间人之手,投入到实际运用当中,治病救人,造福于民。 这其中的往来交易,他们并不怎么露面,皆由中间人出马,但出了问题,却会找他们前去解决。 “行吧!我知道了。” 虽有些无奈,但王晏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精通丹道的弟子就他们朝阳院四个,诸葛长寿师兄回乡探亲至今未归,云中流师兄前些日子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灵丹,以身试药,现在还躺在床上。 灵丹和纯丹药的效力,不可一概而论,灵丹之中加了各种元素,专为修行中人所炼,纯丹药则是一些治病药材炼制,危险性小,服务于平民百姓。 王晏之前试的药,就是纯丹药,如今云中流以身试灵丹,勇气可嘉,不愧有着“丹痴”的称号。 荀七要照顾他,这一趟自己是义不容辞了。 正好行者院的两位师兄也要去宁安县城,现在想来还没走远,倒是能与他们结个伴,一道前往。 当即随便准备了一番,王晏提了剑,紧追周申萧奎而去。 行者院修为比较高的师兄,总共不过三位,另一位陈师兄喜欢独来独往,既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萧奎周申两位是搭档,自然是形影不离。 虽说这几年又添了两位新弟子,但修为不够,连李胜都追不上,让他们去降妖,无疑是送死。 林家村前来求助的人,一个是林铁根,另一个则是陪他前来的林大牛,他们两家,孩子都被妖物所掳,而且林铁根见过那妖怪,能够描述出来。 此时在路上,林铁根将情况一五一十的与他们又说了一遍,包括那妖怪的身形面貌,颇为详细。 闻听此言,周申眉头微蹙,沉思了起来。 “依你所说,那妖物面部可怖,身形庞大,却又形似猿猴,如此看来,倒与山魈有几分相似。” 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推测而出。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之前在东昌府杀死的那头山魈,形状外貌便是如此,而且也掳掠人类,只不过那头山魈,掳的全是妇道女子。” 一旁的萧奎,此刻不禁出言附和。 “师兄,敢问你们口中所言的山魈,是个什么妖怪?” 听到这里,王晏也是有些疑惑,不禁问道。 关于山魈,他只知道是一种猴科灵长类动物,其余的便所知甚少,眼下此妖,莫不是山魈成精? 打眼望了望他,周申不慌不忙,介绍开来。 “这里所谓山魈,与世人所见的猴类动物并不一样,它乃是存在于深山之中的一种妖物,因为只有一条腿,故而又称作‘独足鬼’。” “山魈喜淫,能口吐一种黄色迷雾,专门迷惑妇女玩乐,民间又唤为‘五通神’,而且山魈喜食孩童脑髓,掳掠女子幼童不是什么怪事,不过眼下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得要见了那妖物方知!” 他这话一出,林铁根与林大牛两人,皆是陡然变色,照此说来,他们的孩儿,岂非已命丧黄泉。 刹那之间,又是掩面哭了起来,无比悲痛。 “人有旦夕祸福,事已至此,你们也不必过于伤心,到时候见了那妖孽,贫道必定斩草除根,为你们二位报仇雪恨。” 萧奎为人耿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当下心里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这人就是个冲动的性子,说了你多少遍都不改,好勇斗狠,这样下去,迟早会吃大亏。” 周申瞥了他一眼,出言埋怨了几句。 “唉!我萧奎,平生不好斗,为何观中的师兄弟,却皆以为我酷爱斗狠?除恶务尽啊!这个道理你们应该都清楚才对,如此说话,实在是冤枉我萧某了。” 萧奎无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对于他的埋怨也是不以为然。 第七十七章 土地庙 抵达宁安县城以后,王晏便与二位师兄分道扬镳了,他们前往林家村降妖,自己则留在了城中。 双方约好,各自办完了事情,届时一同回山。 与他们合作的药铺,名为济世堂,坐落在城西状元街,名誉极佳,口碑甚好,在整个县城,那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药坊。 济世堂的掌柜姓曹,五十来岁,医术高超,而且善心为民,在当地名气很盛。 进了城后,按照约定,王晏先是来到了路口边上的一间茶肆,茶肆里客人不多,只是在棚子外围显眼的地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肥硕大汉,头戴高帽,衣着华丽,双眼时不时的往城门方向观望。 “哦!是王道长啊!真是幸会,我还以为会是云道长亲自前来呢!” 那大汉见了王晏,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王晏走将过去,打个稽首。 “云师兄有事不能来了,所以让我代劳。” 大汉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 此人也姓王,名皋,是他们往来交易的中间人,曾受过崂山老道的点化,故而居家奉道,是一位居士。 王晏之前与他见过两面,因此倒也认得。 “王道长舟车劳顿,可要休息休息,喝口茶水?” 王皋取过茶杯,另为他添了一杯清茶。 王晏接过来,道一声谢,直接一口饮尽。 “休息就不必了,咱们还是先去药铺吧,顺便你将情况说给我听听。” 大汉闻言,当即结了账,不再犹豫。 “好!王道长请!” 路旁早有马车停候,两人上了车,径直朝着济世堂而去。 在车厢中,王皋便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明。 原来在前些日子,城里有个刘员外来到他们药铺,开口便要购买大批的血府逐淤丸,说是聘请的工人工作摔伤,需要此药来活气行血,祛淤止痛。 掌柜的当时好心让他带人过来看看,倘若伤筋动骨,怕是不好处理。 可那刘员外却没好气地一口回绝,只说伤得不重,买些丹药便行。 这年头生活不易,穷人为富人做工,遇到好的老板,发生意外受伤了,还会请人来医治,遇到不好的,别说出钱买药了,谁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曹掌柜当时也没有多想,便将药卖给他了。 谁知丹药转售不足三天,刘员外便带着一帮人上门,说他卖的是假药,受伤的工人吃了,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要向他讨个说法。 曹掌柜当时一再验证,凭他多年的行医经验,也没发现丹药哪里有问题,但对方却一口咬定,甚至将重伤的工人抬到药铺,一再咄咄逼人。 想着这批丹药是出自崂山道观,他们可不愿意背这个锅,因此便找来中间人,将消息传了回去。 听完之后,王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按照时间推算,这批血府逐淤丸,应该是出自于荀七师兄之手,这种比较低级的丹药,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而且丹成以后,云中流师兄也曾亲自验证过,屡次确认无误,才会转售到药铺。 所以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只有自己见过以后才知道了。 没过多久,马车在济世堂门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打眼望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竟是没有什么行人,与以往的繁华热闹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济世堂内,隐约有伙计忙碌,门前贴着一副对联,上书:“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咔咔……咔咔……” 一队重甲兵,手持长矛,腰挎大刀,迈步之间队列整齐,个个神情警惕,沿着道路巡查而来。 “巡视这么严格,城里出事了?” 眼见此幕,王晏不由随口一问。 “唉!道长不知,县城里最近发生了好几桩人命官司,凶手还在继续作案,所以加重了防范。” 王皋轻叹一声,简单解释了一遍。 不再去理会这些,王晏随着对方,进入药铺。 见了曹掌柜,双方见罢了礼,王晏直入主题,当即便验查起丹药来,几方验证,确认没有问题。 不是丹药的问题,但对方却一口咬定,说他们的丹药无效,王晏心中猜测,或许是人的问题。 曹掌柜派人去请刘员外前来对质,可抵达之后,刘府的仆从却说员外出门访友未归,让他明日再来。 好在消息已经带到,王晏也不急于一时,当天就在济世堂住了下来。 …… 是夜! 宁安县城北郊,一座破败的土地庙。 此处远离内城,周围也没有民宅,有的只是幽寂繁茂的竹林树林,夜风拂来,显得颇为荒凉。 庙宇的正殿塌了半边,殿外四根柱子也只剩下三根,地面杂乱阴暗无比,角落遍布了蜘蛛网。 一堆篝火燃起,外加洒进来的月光,使得破庙正殿明亮异常,泥塑的土地神像,端立于上首。 篝火旁坐着一个和尚,面貌俊美,十分年轻。 这和尚双目微闭,手持念珠,正在诵经。 “呼呼呼……” 一阵凉风刮入,风中夹杂着的一股异香。 “打扰了,小师父。” 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忽然浮现在和尚耳边。 和尚停止念经,睁开双目,循声望去,只见门边立着一名红衣女子,神色之间,略显紧张。 这女子容颜极美,粉妆玉砌,楚楚动人,眉目之间带有一丝妩媚,仿佛能将人的魂魄给摄走。 “奴家是城中之女,今日出门探亲,不想迷失了时辰,天色已晚,奴家见此处有火光,便想过来歇歇脚,不知小师父可否行个方便?” 那女子声音婉转,十分动听。 “阿弥陀佛,古寺本是无主之物,女施主请便!”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如此说道。 “那奴家便谢过了!” 女子微微欠身,面带微笑,迈步而入。 她径直走到和尚面前,就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一双眼睛偷瞧着和尚,抿嘴轻笑。 “小师父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呀?” 和尚嘴角一扬,闻言回了一句。 “贫僧自南方而来,要往西方而去。” “哦?巧了,奴家也是要往西方而去,想来还真是有缘呢!” 女子听罢娇笑一声,尽显妩媚多姿,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只是在和尚的身上来回打量。 “这天气还真是闷热呢!奴家都已经出汗了,小师父穿这么多,难道不热么?” 沉默片刻之后,女子伸手扇起风来,转而又将肩上的衣裳缓缓的往下褪,露出一片纯白的玉肩。 “心静自然凉,女施主请自重!” 和尚双目继而闭上,但人依旧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咯咯咯……小师父你怕什么呀?这儿又没有外人,你们这些当和尚的,整天吃饱了就是念经,有什么意思!小师父如此俊美,奴家真是为你感到可惜,倒不如还俗,享受人间之乐,岂不妙哉!” 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往和尚那边靠了过去,见见他没什么反应,胆子便越来越大,犹如干柴遇烈火。 一口清气吐出,喷在和尚的脸上,女子的芊芊素手搭上了和尚的肩膀,身上的异香阵阵,扑鼻而入,若是寻常人等,此刻只怕早已把持不住。 “小师父来嘛!奴家今晚便教教你,如何享受这世间最美妙之事。” 此言一出,更是如夺魂之音一般,摄人心神。 “不敢当!贫僧一介凡俗之人,怕是无福消受女施主的美意,红粉骷髅,到头皆是一场空!” “哎!小师父何必如世俗之人一般愚昧,人活一世,当及时行乐,今晚良辰美景,正是行乐的好时候,此事绝无第三人知晓,何况小师父这般俊美容貌,真是让奴家喜欢到骨子里,欲罢不能呢!” 女子再次开口,浑身的妖艳气质展露而出,言行举止,乍看之际,哪里有半分良家女子的模样。 “女施主过奖了!贫僧的容貌皮囊,皆是父母所赐,不比女施主你可以偷天换日,鱼目混珠,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和尚猛然睁开双眼,神情凌厉,一股肃杀之气迸发而出,蓦然自地面一跃而起,身侧的拂尘已被他拿在了手中。 “大胆妖孳,我要你原形毕露!” 一声斥喝,那女子面色陡然一变,心头大骇。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第七十八章 诬陷 出家之人本该慈悲为怀,但此刻这和尚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杀气,右手拂尘披肩,左手不断掐着法印,一道道金光乍闪,汇聚一处,击向女子,几乎盖过了火焰的光芒。 口中法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宛若雷音。 “法师!” 那女子此时惊呼一声,反应过来,身形刹那间化为一道红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了破庙。 “砰……” 一声炸响,金光击中女子适才所在的地面,当即泥石纷飞,直接炸出了一道土坑,黑烟升腾。 “想走,没那么容易。” 和尚见状,纵身跟着飞出,紧追而去。 出家之人,无论和尚还是道士,不管是否修炼过法术,只要会念经文,拥有道箓度牒等证明身份之物,就等于是在祖师那儿挂了个名号,都会受到祖师神光的庇佑。 一般的小妖小鬼,根本就不敢靠拢近身。 如今此妖公然迷惑僧人,显然经文神光对她已经不起作用,由此可见,对方的道行何等高深。 若不将其诛杀,对于百姓必将是一场浩劫。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方既然没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下,送上门来的妖孽,没理由放过,正好拿她来冲冲业绩。 一路飞掠,和尚穷追不舍,直至周围的竹林。 晚风飒飒,繁茂的竹叶被吹得簌簌而落,无数毛竹东摇西摆,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再配上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老鸦哀鸣,场景显得极为阴森。 竹林深处,和尚落地疾行,前方的红影速度极快,绕着毛竹上下翻腾,好似一条长蛇。 “法师手下留情啊!小妖再也不敢了。” 红影一边奔逃,一边出言哀求。 “哼!妖就是妖,祸乱众生,罪不容恕!” 和尚语气阴沉,不带丝毫感情。 手中拂尘顺势一荡,银丝瞬间蔓延出去,精准无误的击中了那道红影,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啊……” 女妖惨叫一声,一道红雾迸射而出。 和尚冲进雾中,只见周围一道道鬼气,围绕着他鬼哭狼嚎,阴风阵阵,无论半空还是地下,无数鬼手伸出,便要来扯他的手脚。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般若诸佛,金光聚现,般若巴嘛哄,显法!” 一声敕令,法印打出,金光大盛,困住他的红色迷雾霎时散开,所有的鬼气顷刻之间冰消瓦解。 冲出迷雾,再寻找时,只在地上找到了一件红袍,红袍之上是一张绝美的人脸面皮,极度骇人。 “哼!没有妖孽可以从我的手上逃脱!” 和尚心有不甘,忿忿不平,右手拂尘一挥,地上的红袍立即燃烧起来,转眼间便化成了灰烬。 继而朝着竹林深处,大步追了下去。 …… 盛夏旭阳,日上三杆。 济世堂。 那位刘员外已经到场,此刻正堂之内,刘员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下人端来的茶水。 曹老掌柜坐在另一侧,与刘员外遥遥相望。 大堂中央,地面摆着一张藤椅,椅子上半躺着一个手脚尽是淤伤的壮汉,目前处于半昏迷状态。 王晏蹲在一旁,从头到尾的为他诊治了一番。 “怎么样?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刘某不会平白诬陷你们,此人前些日子服了你们的药,眼下是越来越严重了,你们的丹药就是有问题,究竟该怎么解决,想来不用刘某多说了吧!” 刘员外望了望王晏,自信满满的出言说道。 “刘员外!恕贫道直言,没有证据,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乱说,我们的丹药都是经过层层把控的,况且昨日我也验查过了,绝无问题!” 王晏起身,面上带着笑容,回应说道。 “方才我已替他诊治过,他身上的淤伤,貌似并不是摔伤这么简单吧!” 他双目盯住了刘员外,试探性的反问了一句。 “先不管他是怎么伤的,总之刘某在你们这儿买的药,用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效果,这一点可是不争的事实,要不是看在济世堂是百年老店,向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我也不忍心败坏曹老掌柜的一世清名,否则刘某早就告官了!” 刘员外此言一出,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威胁。 曹老掌柜坐在一边,脸色十分难看。 “那你想怎么样?” 王晏索性也不再客气,直接询问对方的意图。 “好!够爽快!济世堂自己立的规矩,若是丹药出了问题,按照原价的十倍赔偿,一分不少,若是曹老板不想砸了招牌,那便请依规矩办事吧!” 刘员外一拍身边的桌子,当即站了起来。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对方掐着丹药不放,又不去报官,反而来药铺里闹,明摆着的意思,就是想从他们这里大捞一笔好处。 “刘某之前购进丹药,前后总共花了二十两银子,如今原价十倍,折合应当是二百两,曹老板若是愿意信守承诺,那么此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他的目光转而望向曹老掌柜,满脸的奸笑。 二百两银子,曹老板其实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他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出钱,去当那冤大头。 “刘员外,如果真是我们的丹药出了问题,自然会照价赔偿,但若是有人刻意栽赃诬陷,届时闹得难以收场,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王晏意有所指,直言反驳。 “仅凭你一面之词,着实难以令人信服,何况谁人能够作证,他就是吃了我们药铺的药才会变成这样,在此之前,可曾当着曹老板的面试过药?无凭无据的便上门要赔偿,刘员外就不怕身败名裂么?” “你……强词夺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不要妄图抵赖,他已经伤成这样了,倘若再次试药,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损害,到时候怕是连性命都会难以保全!” 刘员外面上有些怒气,双目瞪向了王晏。 “另外,我府上的家丁以及他家中老小,皆能为此作证,他受伤之后,就是服了你们药铺的丹药,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大大拖延了病情,现在若想治好,已然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留下暗疾,问你要二百两银子,都已经算是少的了。” 他这一番话振振有词,其中又带有极强的威胁性,寻常人只怕早就被他给糊弄过去了,只是王晏不一样,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底,因此只是轻蔑一笑。 “刘员外,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你是干什么的我不清楚,但你从药铺买了那么多的丹药,总不至于就为了救他一人吧!再者,他身上的伤可不是一般的淤伤,也并不是摔伤的,而是被气,所震伤的。” 第七十九章 金沙帮 天地万物皆始于气。 修仙者采天地之灵,融本身之精,炼化为元气,而江湖上的一些武者,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修炼出内气。 虽然两者之间差别极大,概念也不同,但是内气伤人,却也比一般的棍棒拳脚,要严重复杂得多。 眼下此人身上的瘀伤,分明就是被武者的内气所伤,伤在其内,形显于外,留存在体内的内气没有化解,一般外用的辅助丹药,自然是没有效果。 天下习武之人不少,但大多练的都是外功硬功,像这般修炼出内气的人,除了要有名师指导,天赋资源也是缺一不可,不是武林高手,就是帮派门人。 曹掌柜的医术虽高,不过没有习过内功,自然看不出来。 王晏就不一样了,他体内的元气能与世间任何低于此类的气互相感应,从而准确无误的找出问题所在。 这刘员外若是不知其中的缘由,倒也罢了,倘若是明知而故意诬陷,诈索财款,那这件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刘某买多少药,治多少人,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现在咱们讨论的,是你们丹药是否有效,你不要故意转移话题。” 王晏的那番话一出,刘员外的面色明显一变。 “刘员外,你的心里有什么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讲的那么直白,贫道还是那句话,我们的丹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们自己,赔偿我们也不会给,若你以为咱们曹老掌柜好欺负,大可以直接去官府告发,是非曲直,让县太爷来明断!” 他继而朝着旁边的曹老掌柜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宽了心,事情交给自己处理,绝对妥妥当当。 “你……好啊!好个不怕死的道士,敢跟我刘某做对,你可知道我是谁?老子可是……” 刘员外气得面色铁青,上前指着王晏斥道。 他身后的仆从见状,连忙冲过来将他拉住,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刘员外这才平复下来。 “刘员外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曹老掌柜也是起身上前,好言相劝。 “都不怕死是吧?好!等着县衙通报吧!” 刘员外忿忿不平,朝着众人说罢,一甩袖子,让人抬上那半死不活的大汉,当即迈步出门而去。 “王道长,这……” 曹老板见闹得不欢而散,不由面有难色。 “放心,他不敢报官的!虚张声势罢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真闹到县衙,又有何惧?” 王晏出言安慰了一番,对此是胸有成竹。 他们与济世堂是长期合作关系,崂山不少弟子都靠他们养活,济世堂有麻烦,而且麻烦还是出自于他们所产的丹药,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送走了老掌柜,王晏将中间人王皋叫到身前。 “王大哥,你可知这刘员外是什么来头么?” 王皋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出言答道。 “我对此人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姓刘,名胜全,是做泥瓦生意的,县城里有不少酒楼富宅,甚至于官府的道路工程,都有他的身影。不过有小道消息说,他跟金沙帮的人来往密切,但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闻听此言,王晏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 “金沙帮?” 王皋点点头,解释道。 “金沙帮是道上的一个帮派,势力庞大,遍布整个清江府,在咱们这儿设有分舵,干的勾当也是黑白两道通吃,据说上面有人,所以只要不是明面上闹得太凶,地方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一说,王晏若有所思,基本上明白了过来。 不过继而他的目光,饶有意味的望向了王皋。 “王大哥好像对这金沙帮十分熟悉啊!” 察觉到对方异样的目光,以及语气,王皋连连摆手。 “道长可千万不要误会,实不相瞒,我有个朋友在金沙帮里面帮忙,这些都是他说给我听的。” 王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哥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金沙帮的内部人员,官府不敢动,但是这些胆敢跟金沙帮勾结的奸商小人,那可是逮一个杀一个,毫不留情,既杀一儆百,也冲了在职政绩。 所以一般的平民百姓,最多只是私下议论。 …… 当天下午,申时。 萧奎周申二人降妖归来,此时回到了宁安县城,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赵头儿等几名捕快衙役。 双方各自告辞,赵头儿领着衙役回衙门里交差,周申两人则是径直来到了济世堂。 为王晏安排的厢房之中,三人依次而坐。 “萧师兄,周师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见了他们,王晏忙让伙计安排茶水。 “嗨!别提了,这麻烦大了。” 萧奎端起茶水狂饮几口,满脸愤然之色。 “怎么了?妖没降到?” 王晏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出言询问。 “区区小妖,就是头三百多年道行的山魈,还难不倒我们哥儿俩,昨晚已经被我们找到洞穴,并诛杀掉了。” 周申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但神色却另有忧愁。 “只是被山魈抓去的那些孩子们,我们在洞穴里并没有发现,连残骸都没有,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里面找到了一块令牌,村里负责此案的捕快恰好见过,说是绿林大帮金沙帮的弟子身份令牌。” 他这一通解释,尤其是提及金沙帮三个字,王晏的心中也是不由一怔。 “山魈抓走孩童,却并没有伤害他们,而且洞穴中有人类的痕迹,所以我怀疑,那头山魈应该受控于人类,这件事情只怕与金沙帮脱不了关系。” 王晏听罢沉默了起来,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对了师弟,你这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听说你即将闭关,若是解决了大可以先行回山,我们哥俩商量过了,金沙帮既然有人能够控制妖怪,掳走孩童,那么便很有可能存在邪修中人,我们准备暂时留下来,协助官府把孩子们救出魔爪。” 周申顿了一顿,将他们的计划告之。 闻言王晏不免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可以说解决了,也可以说没有解决,而且好巧不巧,济世堂丹药一事,貌似也与这金沙帮有些关联!” 萧奎周申两人对视一眼,继而望向了王晏。 “怎么回事?跟我们说说!” 第八十章 内应 王晏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周申若有所思,萧奎却是满面怒气,大骂那姓刘的真不是个东西。 坑蒙拐骗坑到他们头上来了,这还了得? 对此王晏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笑置之,没有证据,就算知道对方跟金沙帮勾结,也奈何他不得。 好在自己三言两语,已经将他给打发走了,相信那刘胜全不会这么没头脑,二百两银子和自身的名誉性命,孰轻孰重,应该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目前最该提防的,是要小心对方暗中使绊子。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王晏转而向他们两人问道,既然决心留下帮忙,可有什么对策? 周申此时轻叹一声,望向王晏的目光,也是显得有些怪异,当下将他们的计策全盘托出。 金沙帮势力庞大,哪怕是在县城里的分舵,也不容小觑,那群孩子若真是被他们所抓,目前既不清楚生死,也不知道地点,根本没办法展开营救。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就和接收此案的捕快们商量好了,先找人混进分舵,充当内应,趁机探听里面的消息,如果能查出这其中的缘由,亦或者是找到孩子们的藏身之处,再下手营救也不迟。 他们的计策不算好,却也不差,只是王晏有些担忧,对方既是绿林大帮,那么对于手下弟子的招收,肯定拥有严格的要求,必然是层层筛选考查。 一旦暴露,独木难支,性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而这也是他犯难的地方。 任务凶险,并且里面说不定还有懂法术的邪修坐镇,一般的人前去,不说能不能探听出什么,是否能够保全性命归来都是问题。 他们两个的话,性格实力又各有缺点。 萧奎的样貌实力倒是够了,只是太过冲动,容易动怒,一言不合就要将人砸成肉酱,他去的话,只怕用不了一天就会暴露。 自己虽能随机应变,怎奈修为实力差了一些,终归没有万无一失的信心,倘若身份败露,仅凭他个人的道行,还不知道能否顺利逃出。 两人同时去的话,目标太大,更容易引起怀疑,万一出事,谁也顾不了谁。 所以此行,必须要找一个既能探听到消息,同时身份暴露之后,又能全身而退的合适人选才行。 据那几名捕快所言,金沙帮分舵的堂会隐藏得极好,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地点所在,纵然有去过堂会的人,也都是蒙着眼进出,完全不知道路径。 帮派有帮派的规矩,不同于山贼。 金沙帮干的勾当,一般都是暗中争夺地盘、开赌坊青楼、地下放贷交易、或者走私什么的,做的都是大利润的买卖。 至于平民百姓,实际上基本不会从他们身上刮油,虽有欺压,动作却不会太大,毕竟他们也怕惹得民怨四起,到时候有再大的关系,也保不住。 按理说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清楚,可如今却大肆的掳掠孩童,一反常态,倒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这不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么? 官府、百姓、帮派,三者实则是一个循环,关系维持的好,对哪一方都没有坏处。 记得本县之前有位刚正的县令,曾妄想打破这个循环,为民除害,只是消息传出不过三天,那人就死于非命了,做的干净利落,根本查无可查。 自此之后,这些新上任的县令便学乖了,老老实实的收着钱,顺其自然,不过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动不了内部人员,便专抓外门弟子,或是与他们有来往之辈,拿他们的性命来杀一儆百。 对于金沙帮来说,外门弟子就是用来挡箭的,死几个根本没什么影响,甚至还会帮着官府演戏。 县衙所收集到的信息有限,连人家分舵的堂会都不清楚,那几名捕快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会说服县太爷查办此案,但谁知道他们靠不靠得住呢? 不过这种案子,百姓一但闹腾起来,仅凭区区县衙那是顶不住的,事情闹大了更加不好收场。 要怪也只能怪金沙帮自己不守规矩,犯了忌讳。 听他们说完,王晏打量了两人一番,却见他们也在打量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王晏当即就面色已黑,心中已然知道了结果。 不是吧!好事轮不到自己,苦活累活倒是全让他给占了,前几年跟着他们降妖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屡见不鲜,甚至还美名其曰的说是让他历练。 加上师父也让他多加积累经验,以后境界达到要求,红尘炼心那可就是一个人,没有师父师兄在身边庇佑,万事万物都得靠自己。 他们的计划已经拟定好了,眼下只缺个合适的人选去做内应,论年纪自己比不上周申师兄,但纯论境界修为,自己后来居上,已经超过他一个小阶段。 而且自己的两件法器,都是攻击性法宝,能攻能守,比起他那一管短玉箫,用处要大上太多。 头脑性格方面,自己不敢说聪明绝顶,但这几年来屡次跟着他们下山降妖,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至少在遇事之后能够冷静处理,比起萧奎师兄的一根筋,倒是强上了不少。 以前碰上一些妖怪缩在洞府里不出,亦或者手里挟持有百姓当人质,实在没法子的时候,就会拿他当二师兄使,让自己去做诱饵内应等等。 周申师兄的这一番话,此刻如此细致的说给自己听,一开始还给他来了个欲擒故纵,再结合他的神情动作,其中的意思不是明摆着的么? 既然摆不脱了,与其让他们出言点明,还不如自己主动占个人情。 “二位师兄秉承我崂山教义,救民于水火,实在是令人动容,师弟我闭关也不急于一时,这来都来了,师弟索性也出一份力,就由我去当这个内应算了吧!” 周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也不扭捏,一拍桌子豪爽的道。 “好啊!师弟能有此份济世之心,何愁将来不能登临仙道?怪只怪师兄我资质不行,修行了这么多年,还比不上师弟八年之功,说来也真是惭愧!” 王晏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心知这小子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故而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直奔主题。 “师兄过奖!不过我虽然可以去做这个内应,但是如何进去?以什么身份进去?却是个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来此之前,我们已经与县衙的捕快商量过了,到时候他们会安排妥当。” 周申一脸肃然,不过心中却是无比的激奋。 “事关数个家庭的命脉,凭你的修为道行与经验,师兄能够放心,以前妖怪的洞府都闯过,区区帮派对你来说,应该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却也不可大意,对方既然能够掌控妖孽为他们办事,实力绝对不会弱,万一发生了什么情况,须得记住见机行事,一切都要以保全自身为主。” 第八十一章 黑虎堂 顺德赌坊。 中间人王皋之前曾跟王晏说过,他认识金沙帮的一名弟子,而顺德赌坊就是那人所看管的场子。 所以他们准备顺着这条藤,将王晏给送进去。 衙门如今已经炸了锅,挖心案件尚无头绪,孩童失踪案接踵而来,不仅仅是林家村,这几日其他的几个村落也有孩童失踪,苦主全都闹到了县衙。 七七八八算起来,已经有十来个孩童出事。 这已经不是小事了,若是继续下去,引发民怨,消息传进了朝廷,到时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宁安县上报州府,前日清江府已经派了专人下来,接手这两桩案子,所以不管凶手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官府都不得不管。 有官府在暗中支持,成功率也会大一些,正所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案子也要一件一件的来办。 挖心一案,新来的大人会亲自查办,而孩童失踪一案,则交给了本县捕头全权处理,分工明确。 捕头姓张,与那赵捕快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当年这捕头一职,若不是赵捕快相让,还轮不到他。 赵捕快将妖孽掳掠孩童一事与他说明,并说此案可能与金沙帮有些关系,张捕头也是大为震惊。 不过上面已经发了话,他们也没那么多顾忌,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管他是谁,照样动手抓人。 得知有几位道长愿意出手相助,他们个个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心中也是大喜,迫不及待便让赵捕快引见,并将后面的行动计划,仔细研究了一番。 一般像这些案件,官府其实都不屑于与佛道中人合作,按照他们的说法,百姓全都信奉他们去了,官府的威信何在?这不是显得他们很没用么?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不知案情复杂,只会张口就来,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可不会这么想,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只要能够破案,对自己有利,那就是好的。 何况如道士所言,金沙帮若真的有妖孽相助,凭他们这些凡俗之力,就算找到了证据也是惘然。 王晏此时换上了一件灰色劲装,俗世打扮,身前一人引领着他前行,正是王皋认识的那位朋友。 此人身高八尺,健壮无比,名唤刘五,在顺德赌坊当副手,手下管着七八名兄弟,为人仗义。 刘五是王皋的一位远房亲戚,性子好勇斗狠,年轻时好赌成性,输得倾家荡产,在那段落魄的日子,多亏王皋仗义相助,这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所以对于王皋,他向来十分敬重。 张捕头原本是想从牢中找一个死囚,制造一起越狱事件,让他以江湖大盗的身份去投奔金沙帮,只是王晏思来想去,觉得不妥。 从官府里出来的人,对方肯定会有所怀疑,说不定还会做个顺水人情,将他再次交还给官府。 好在当时想到了王皋,倒不如借助这层关系,只说是自己的一位远房表弟,老家闹了饥荒,没办法才逃到这里,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身的武艺胆识。 想着自己也不缺人手,他又不会做生意,无奈之下,索性就介绍给了他,让他带着混口饭吃。 刘五糙汉子一个,对于王皋的话自然没有怀疑,当下是一口答应。 赌场之中嘈杂无比,吆喝声混杂着骰子声,赢了大喜过望,输了哭爹喊娘,总之各种声音皆有。 刘五领着王晏自大门入,径直来到了赌坊内部,里面一座院子,不少人正在习武打熬身体。 甬道院门,处处有劲装汉子把守,刀不离身。 见了刘五,齐齐抱拳行礼,口称“五哥”。 来到里面的一间厢房,门外两名汉子守着,房门大开,房内隐隐传出女子的调情声,脂粉气十足。 “五哥!” 两名汉子齐齐行礼,毕恭毕敬。 “嗯!堂主在里面?” 刘五应了一声,随即出言问道。 “在!” 刘五扭头望向王晏,让他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是迈步而入,前去通报。 王晏想要跟着他们混,刘五说了可不算,得要经过堂主的同意,之后登记在册,才算正式加入。 而且一般人加入了也只是伙计,算不得真正的弟子,要根据日后的功绩考察,以及本身的能力大小,以此来做出决定调配。 不过来之前给他安排的身份,王晏是会武的,这就不同于一般人,金沙帮对于练过武艺的人会有特别栽培,与寻常的弟子不可一概而论。 唯一要考验的,就是他的身份来历。 宁安县城的分舵有四个堂口,分管赌场青楼,地下贸易等等,各有各的领域。 刘五所在的领域,就是赌场一方的黑虎堂。 王晏等了片刻,刘五出门,将他唤了进去。 这间厢房十分华贵,比起上等客栈的天字号房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范围宽敞,地面也整洁。 房间上首,摆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一名面色黝黑,留着燕尾胡的中年壮汉,半躺在椅子上,阶下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为他捶腿。 乍见此人,王晏的丹田元气涌动,此刻两人距离得很近,一丝淡淡的妖气,弥漫在那中年壮汉身上,立刻便被王晏所感应到。 当即心头一怔,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他一眼。 果真如师兄们所说,他们果然与妖物有来往。 “王兄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堂主行礼。” 刘五此时提醒了一句,王晏连忙抱拳躬身。 “小的王晏,拜见堂主!” “嗯!听老五说,你武艺高强,有多高啊?” 堂主往下瞥了他一眼,面有质疑的道。 “小的三脚猫的武艺,不值一提,全靠堂主和五哥抬爱,愿意赏我口饭吃,实在是感激不尽。” 堂主呵呵笑了两声,收回了腿,坐直了身子,两名女子十分识趣的退到后方,静静站着。 “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老五的为人我信得过,你既是他的远房亲戚,又有武艺在身,只要好好表现,本堂主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说到这里,他转而望了望旁边的刘五。 “不过你刚刚来,对咱们这儿的一切都不熟悉,便先跟着老五干吧!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力如何,等达到了要求,再谈条件也不迟!” 刘五在他这里举荐此人,想要谋个差事,但光看功夫可不行,自然还得要好好的考察一番。 第八十二章 画皮 顺德赌坊分内外两层,外面的是赌场,里面的则是一座宽敞的四合院,也是黑虎堂的堂口所在。 院子又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是一些弟子们居住的场所,里院只有三间厢房,住着堂主以及两位副手。 从厢房出来,行至院中,刘五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兄弟,你是我王皋大哥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又有一身的本领,只要好好干,不愁将来没有前途。” “咱们黑虎堂最注重人才的培养,你别看堂主相貌凶恶,但他对待兄弟却是十分仗义,你是新人,他才会如此安排,等过些日子有了功绩,绝不会屈才了你。” 王晏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五哥照顾!我会努力的,只是我有些疑惑,现在我算不算是帮里的弟子呢?” 刘五哈哈一笑,说道。 “王兄弟别急,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先在赌坊看场子吧!等过些日子时机成熟,我再去向堂主请求,不敢奢求什么职位,但让你成为正式弟子还是不难的。” 王晏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当天王晏就正式投入了工作,在赌坊里看起了场子,刘五对他极为照顾,专门从自己的手下拨了三名弟兄协助他。 金沙帮的场子,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闹事,因此倒也清闲自在。 在外面看场子的,基本上都是伙计,领头的是正式弟子,原本王晏并没有这个待遇,可谁让他有后台呢! 眼下短时间内是进不了分舵堂会的,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苦等,因此将手下几名弟兄叫来,请他们喝了一顿酒,名为让他们多加照顾,实际上却是趁着酒兴,打听了一番堂会的所在以及其他消息。 结果不言而喻,他们只是些伙计,根本没有去过堂会,关于帮派内部做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 分舵四大堂口,每个堂口各有五十余人,一般帮会里的弟子,没有号令不得返回堂会,唯一能够随意进出堂会的人,只有堂主。 回想之前见面之时,对方身上弥漫着淡淡的妖气,孩童失踪一事,说不定就有他的参与,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打定了主意,王晏准备直接拿他开刀。 黑虎堂五十来人,只有将近二十名正式弟子住在堂口,其他的伙计,要么睡在赌坊,要么回自己家。 王晏说自己初来此地,之前是借住在王皋家中,如今既然入了帮会,有了落脚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再去麻烦他。 好在堂口外院还有空房,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刘五索性便将他安排了进去。 …… 入夜,三更天。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王晏拿起了桌上的一张黄符,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心中颇为满意。 “搞定!” 暗忖一声,将绘符工具收好,王晏转身出门。 此符名为“摄魂符”,也是比较基础的符箓之一,绘制简单,运用容易。 原本的作用,是当凡人因为某种原因失了魂,喊魂时用以辅助,以作招魂摄魄之用,对人的三魂七魄有暂时性的控制效果。 王晏准备借助它的神力,将那堂主的魂魄暂时掌控住,到时候自己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让他做什么就会做什么,简直比酒后吐真言还要管用。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用完之后,对方不会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记忆,故而纵然失败,他也不会暴露自己。 若不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他也不屑于用这种下九流的方法。 堂主的屋子白天他已经去过,因此心里记得。 眼下月黑风高,三更半夜,经过一天的忙碌,堂口中的大部分弟子都已经熟睡,只有堂主门口把守的两位弟兄,强撑着眼皮,等待着下一轮换班。 王晏踏入院子,毫无顾忌,根本就不怕被人发觉,大步径直前往内院堂主的厢房。 然而他刚刚涉足内院,远远望去,只见厢房门外把守的两位弟兄,早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好重的妖气!” 体内元气躁动无比,王晏的心中顿时一惊。 纵身一跃,来到门前,房内灯火明亮,只是却悄无声息,一片寂静。 王晏怕是与他们勾结的妖孽到此,因此不敢冲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压制,隐藏到极致,移至窗户边,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捅破窗户纸,打眼朝着里面瞧去。 乍见之下,榻上躺着一个人,借助烛光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人正是堂主,只是鲜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床榻,胸前一个大洞,一颗心早已不翼而飞。 床榻旁边,柜台之侧,一名红衣女子坐在椅子上,长发及腰,面对着铜镜。 王晏修行多年,耳力目力极佳,从铜镜的反光映像,他能够清晰的看清楚对方的面貌以及动作。 那女子面目恐怖,甚至可以说不能分辨出性别,双目凸出,一边脸彻底腐烂,鼻子也没了,嘴巴像是被刀切开一样,裂至了耳边,活脱脱一个恶鬼。 左手捧着一张面皮,右手则拿着眉笔,正在面皮上仔细的描绘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窥视。 “好家伙!画皮。” 王晏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这几个字。 寻常人乍见此幕,只怕早已被吓尿。 所幸他以前跟着师兄们降妖时,各种恐怖的妖怪都见过,心理素质提升不少,倒是不怎么害怕。 只是此妖将堂主杀了,他的计划无从施展,着实令人犯难。 自从抵达宁安县城以后,为了解决丹药一事,他就一直在济世堂里面待着,所以对于外面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 县城里的挖心悬案,他其实一无所知,无非是一开始从王皋随意提起的一句话中,了解了城中戒备森严,是因为发生了命案,仅此而已。 那女妖此刻已经描绘好了面皮,将眉笔放下,面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光芒一闪,面皮与她的脸合而为一,可谓天衣无缝,仿佛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 与之前的恐怖形象相比,目前的这张脸,容颜极美,一颦一笑,一个举动,都彰显着无尽媚态。 “妖孽!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害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恰在此时,一道宛如雷音般的斥喝传来,半空之中飞下一名年轻和尚,一手拂尘,一手金钵,满脸的怒气,形似金刚怒目。 王晏见状,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避开。 第八十三章 贫僧法海 自从上次被这女妖逃走,和尚就一路穷追不舍,根本没有准备放过她的意思。 女妖被他重伤,东躲西藏,抓住机会,便再次出手作案,杀人挖心,以此来疗养自身的伤势。 猛听得这番动静,那女妖也是一惊,当即化为一道红光冲出房门,朝着与和尚相反的方向便逃。 这和尚阴魂不散,穷追猛打,着实令人苦恼。 “妖孽休走!” 和尚大喝一声,纵身一跃,紧追而去。 这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晏,见他们遁走,王晏略一思索,干脆也不再犹豫,飞身尾随而上。 那女妖不敢再与和尚交手,一路只是奔逃,速度极快,如此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城西郊外。 周围树木茂盛,另有一条湖泊,十分寂静。 适才身处内城,和尚也怕贸然激斗,引起城中百姓恐慌,所以任由她逃到此处,方才正式出手。 此时踏步赶上,拂尘甩出,口中念着法诀,银丝散发着阵阵红光延伸而至,朝着女妖席卷过去。 “砰砰砰……” 数声炸响,女妖凌空翻转躲避,但依旧还是被拂尘丝扫中,惊叫一声,自半空当中坠落了下来。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和尚一声敕令,拂尘上缠绕着熊熊烈焰,照着女妖便当头打下,威力无比,彰显出无尽杀意。 王晏此刻追了过来,藏身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借着月光,打眼朝着场中望去,战况激烈。 那和尚杀气毕露,每招每式都是下了死手。 王晏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两个想法。 其一,这和尚好狠。 其二,这和尚好强! 女妖奋起浑身妖力,与之抵抗,但根本就不是这和尚的对手,身上屡屡被拂尘扫中,伤痕累累。 “法师饶我一命,小妖愿侍奉法师左右,任听差遣,从此一心向善,绝不做恶,以求正果!” 女妖自知不敌,一边抵挡,一边哀求。 “你杀孽无数,也配成正果?休要啰嗦!” 和尚不给对方丝毫机会,拂尘甩回,运起左手的金钵,一声声低鸣响起,金钵散发着金光,颤动起来。 “我佛慈悲,佛祖皆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这么做,修的是什么佛?” 女妖气急败坏,不由怒目斥骂。 “佛祖亦会降魔!妖孽,看我大罗金钵!” 喝罢,金钵飞起,朝着那女妖便当头罩下。 女妖心知这和尚就是个秃驴,跟他说不通,身上红袍一褪,留下一丝妖气在上面,本体则是看准机会,准备开溜。 “收!” 大罗金钵往上一吸,然而收进来的,却只是一件红袍,趁着这道缝隙,女妖化作红雾遁地而去。 和尚没有注意到,王晏在暗中却是看得清楚明白,心念一动,捆仙索瞬间发出,绕到和尚的金钵之下,在女妖遁地之前,便将她死死的束缚住。 “啊……” 女妖惨呼一声,金钵光芒洒下,无所遁形,顿时便被金钵收了进去。 和尚伸手一接,大罗金钵自行飞回到他手中。 捆仙索在王晏的操控之下,此时从女妖的身上解开,回到了手腕上。 女妖在金钵中不断挣扎,怒声大骂,和尚掐个手印,盖在了金钵之上,片刻之后,一切的动静归于沉寂。 “何方高人出手相助?请现身吧!” 和尚仰头望向周围,朗声发话。 王晏自树上跃下,朝着和尚一步步走来。 “福生无量天尊,大师有礼了!” 和尚见了王晏,也是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此人一直跟着他们,其实他早已有所察觉,只因急着收服女妖,所以才没有去理会。 方才对方出手相助,他亦是有所注意。 “原来是位道长,多谢出手相助!” 王晏虽然没有身着道袍,但他开口所念出的道门用语,以及法器驱使,和尚也能够猜测得出来。 其实那女妖就算没有他出手,自己一个人也完全可以搞定,但事已至此,人家好心相助,他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该讲的礼数还是要讲。 “大师客气了,降妖除魔,是我等修行中人的本分,倒是大师一路苦追激战,才是真的辛苦。” 王晏上前客气了一句,继而又出言问道。 “贫道崂山典清子,敢问大师法号,可知此妖的来头?” 王晏之所以跟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助他降妖,更多的还是想从这女妖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他刚想从堂主身上下手,结果堂主就被她给杀了,此妖这么巧的出现在黑虎堂,也不知与孩童失踪一案是否有什么关联,故而想来探个清楚明白。 另外这和尚出手不俗,也使得他有些好奇。 “阿弥陀佛,贫僧金山寺法海,云游路经此地,碰上此妖,见她杀人食心,作恶多端,这才出手收伏,至于她是什么来头,贫僧也不清楚。” 和尚见对方报了名号,索性也没有隐瞒。 听到法海两个字,王晏先是一怔,继而释然。 眼下对于这些熟悉的名字,他的反应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顶多是有些惊奇,仅此而已。 眼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和尚,王晏颇为惊叹。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不懂爱,硬生生将人家姻缘拆散的金山寺老和尚?不过这看上去也不显老啊! 虽说如此,但王晏并不难以理解,有些人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是可以驻颜有术的,而且法海有很多种形象,也没有哪项规定,他就是个老和尚。 说起这许仙许汉文,无非只是当了一回草莽英雄,便被他逼得死去活来,甚至到庙里当了和尚。 实际上想想这也没多大事儿,古往今来,比他厉害的人物多了去了,像宁采臣、落十一什么的,最让人佩服的还是好彩妹她爹,连草都不放过。 “原来如此!大师一片为民之心,真是令人佩服,不过这妖孽如今已然伏诛,贫道这儿有个不情之请,想问她几个问题,不是大师可否……?” 说到这里,法海和尚有些疑惑,盯向王晏。 他既然助自己收妖,现在又向自己请求,要与妖孽对话,也不知是何居心? “此妖或许与城中一件孩童失踪案有关,所以贫道想从她的身上探听一番,事态紧急,还望大师能够行个方便。” 一通解释,法海这才明白了过来。 “即是如此,道长请便!” 说着,法海和尚解开了金钵上的法印,里面顿时传来一阵阵哭泣,伴随着无尽哀求,令人闻之生怜。 与之前的怒吼怒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对于此妖是否与孩童失踪一案有关联,说实话,王晏其实也只是猜测,并无十足的把握,但无论怎样终归是条线索,总得试一试才行。 第八十四章 找到堂会 大罗金钵之内,蕴含有佛门神咒,再加上有法海的法印加持,被收进去的妖怪稍不老实,便要遭受体魂剥离之苦难,严重的甚至直接超度。 故而此时王晏问什么,那女妖便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敢有丝毫的胡言。 一番审问下来,这女妖与金沙帮并无关系,不过这段日子她化身美貌女子,在城中迷惑男人,杀人取心,前些天在无意之中曾碰上过一名奇怪的西域番僧。 那番僧虽然衣着僧袍,做僧人打扮,可是身上弥漫着的邪煞之气,比她的妖气还要浓郁数倍。 当时那番僧特地相邀,跟自己谈合作,让自己帮他办事,只是自己不愿与之为伍,便没有理会。 至于究竟让自己办什么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王晏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继续追问那番僧的面貌特征,在何处落脚? 只是关于这些,女妖却表示不知。 王晏感觉问不出什么了,当即也就不再纠缠,不过此行好在没有无功而返,他果真从这女妖的口中,得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与杀人害命的妖怪谈合作之人,能是什么好人么?毫无疑问,那番僧必然有问题,只要能找到他,一切问题或许可以迎刃而解。 得知有佛门中人行妖孽之事,法海也是大怒,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当下表示会帮王晏多加留意,若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解救被掳掠的孩童,这也是为百姓谋福祉,虽然他可管可不管,但王晏帮了他,他其实并不想欠王晏的人情。 再者妖僧造乱,祸害世人,事关佛门清誉,此事他既然知道了,就有代佛祖清理门户的义务。 …… 与法海分别之后,王晏朝着内城堂口走去。 一路下来,王晏的心中难以平静。 想想这几年,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如今更是公然出现在了县城之内,杀人取心,掳掠孩童。 王晏情不自禁想到了一句话。 自古以来,国之将亡,必出奸佞,天下将乱,必生妖孽。 难不成这大盛王朝六百多年的盛世,即将要落下帷幕了么? 黑虎堂堂口,如今已是颇具乱象。 之前法海闹出来的动静,彻底惊动了熟睡当中的弟子们,纷纷从榻上爬起来查看,一见堂主被人挖心,死在了床上,尽皆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好在有两位副手稳定局势,这才没有闹腾起来。 城里最近发生的挖心悬案,他们也是多有耳闻,想不到那凶手如此猖狂,连金沙帮的人也敢下手,更没想到堂主这么高的武功都着了道儿,可想而知,此事绝不简单。 堂主身亡不是小事,必须要尽快上报堂会。 两位副手商议过后,最终决定由刘五前往堂会禀报此事,另一位副手则是守在这里,稳定军心。 虽说他们这些弟子没有指令,不得返回堂会,但眼下情况特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刘五当下迅速收拾了一番,提了把腰刀,身边带了两名弟兄,人手一匹好马,行色匆匆出了堂口,趁着夜色飞奔而去。 王晏刚刚赶回来,行至赌坊门口,正好撞见他们几人出门,见状连忙闪身隐于暗处。 天色这么晚了,他们如此着急的出门,显然非同寻常,想起堂主丧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必然会去回报分舵堂会,说不定这就是个机会。 念及此,王晏不再犹豫,悄悄尾随其后。 三人马匹飞快,一路疾驰,直朝城南而去,马匹的速度,一般人根本就追赶不上,但这些在王晏的眼中,却是完全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马匹停在了一座庄院门外。 庄院门前置有两尊石狮子,朱红的大门两侧挂着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刘字。 大门匾额之上,也是写着刘府。 此处已是城南郊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民宅,整座庄院依林而建,前有河流,后有树林,倒是风景秀丽。 庄院十分庞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刘五上前敲门,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当中出来一名小厮,说了两句话,便将他们给迎了进去。 王晏来到庄院的高墙之外,纵身一跃,轻飘飘跃过高墙,犹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跟着刘五。 庄院内灯火通明,而且有不少家丁模样的人来回巡逻,王晏凭借着自身超凡的感官,逐一精准的避开。 来到内堂,这里的防守更加严密,个个都是壮汉,只不过全都是些暗哨,明面上跟富商之家没什么区别,十分平常,但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 王晏身法极快,隐藏极好,自空中而入,飞到了大堂的房顶之上,身体借助飞檐的阴暗之面遮挡,悄无声息的揭开瓦片,打眼朝着下方望去。 “黑虎堂四代弟子刘五,叩见舵主!” 大堂之中,上首席位一张太师椅,此刻一人端坐其上,两侧站着两名灰衣男子,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刘五眼下是一个人进来的,而且身上的兵刃全都解了,见了那人,恭恭敬敬的下跪拜伏。 “刘五,你们黑虎堂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堂主怎么会死于非命呢?” 太师椅上那人语气阴沉,出言斥问道。 早在刘五进入庄院,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听着这道声音,王晏感觉十分熟悉,只是自己由上而下观望,只能看到他们的天灵盖,却看不到面容。 “回舵主,事发经过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堂主是被人挖心而亡的,最近县城里常有挖心案件发生,属下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刘五毕恭毕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哼!我不管是谁,胆敢跟我金沙帮作对,便只有死路一条,给我查,查他个清清楚楚。” 舵主一拍太师椅上的扶手,显得颇为气愤。 刘五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你先回去,稳定好堂中弟兄,晚一点我会派人去接管黑虎堂,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刘五再次拜倒,之后在他们的示意之下离去。 “老吴,那秃驴还没回来么?” 见他走后,舵主转而朝着右手边的一人,出言询问。 “回舵主的话,黑袍大师尚无消息!” “他娘的,官府那帮子人最近查的这么严,据说已经怀疑到了咱们的头上,这批货在咱们手里,迟早要出事,他倒好,关键时刻撒手不管了,几天不见个鬼影。” 舵主忿忿不平,显得有些忧虑躁动。 “舵主放心,他们查不到什么的!等黑袍大师一回来,我立马跟他商量,让他尽快将人弄走。” 被叫做老吴的人,当即出言安慰了一番。 听到这里,房顶上的王晏已经明白了大半,眼下时机成熟,也懒得跟他们躲猫猫,跃下屋顶,黑影一闪,人已经抵达了大堂正中。 目光所至,堂上那位舵主的面容尽收眼底。 “竟然是他!” 王晏的心中暗忖一声。 第八十五章 黑袍番僧 眼前的这位舵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刘员外。 谁人能够想到,一个贪财势利,为了二百两银子不惜诬陷他人的宵小之辈,会是绿林大帮,金沙帮的分舵舵主。 不得不说,这份隐藏的功底简直绝妙,他的演技也令人折服。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一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个是统领帮派的舵主,二者的身份转换,着实令人难以联想到。 “什么人?” 直到王晏站在他们面前,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堂上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两名内家高手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紧接着便见两道金光入体,当场倒地,人事不省。 舵主见状,面色陡变,正准备叫人,王晏挥手之间,一道黄符闪着金光打来,刹那间打入体内。 头脑昏昏沉沉,两眼一黑,好似失了魂一般。 这正是王晏之前绘制的那道摄魂符,没想到没有用在堂主的身上,如今却用在了舵主的身上。 身后的大门在王晏进来之时,便自行合上,埋伏在外围的暗哨,完全没有察觉到王晏的闯入。 “你是金沙帮分舵的舵主?” 王晏走上前去,运起灵符,直接出言发问。 “是!” 刘舵主此时浑浑噩噩,宛如提线的傀儡。 “林家村、赵家庄、李家坝失踪的孩子们,都是你们干的?” 王晏继续提问。 “是黑袍和尚干的,我们只是代为藏匿!” 刘舵主不带丝毫感情,问什么就答什么。 “黑袍和尚是谁?他抓这些孩子意欲何为?另外孩子们又藏在哪里?” 王晏一连串的,直接问出了三个问题。 “黑袍和尚出身白莲教,目前投身于朝廷,抓这些孩子,听说是朝中一位贵人下达的命令,孩子们目前关在地牢,只等过些时日便运送出城。” 乍闻此言,王晏的心中不由一惊。 “你是说朝中有人要用这些孩子们?” 刘舵主点了点头,此次却没有回答。 按照灵符的效用,这表示他也不确定。 “地牢在哪儿?快带我去。” 连朝廷都牵扯了进来,王晏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但无论怎样,眼下还是得先把孩子们找到。 刘舵主站起身来,遵从他的命令正准备走,然而恰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无数的脚步声混杂,似乎将整间大堂团团包围了起来。 “轰……” 一声大响,一名黑袍番僧击破了一扇房门,飞身跃进,手中持着一柄禅杖,浑身上下煞气弥漫。 “小友,适可而止吧!知道的太多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那番僧一脸的胡茬,头顶光滑,但两侧却留了长发,披散下来,活似一个地中海大叔。 右耳垂挂了个大铁环,面色凶恶,怒目圆睁。 他自外面办事归来,求见舵主,然而刚到院子里,就感应到一股异常的气息,当即就觉得不妙。 这番僧抵达之前,王晏竟然没有丝毫的感应,如今照了面,对方身上那散发而出的浓浓煞气,几乎令人窒息,王晏只感觉丹田元气无比躁动,险些难以压制,同时心中竟也浮现出了一丝慌乱。 这番僧道行很高,至少他不是对手。 “你就是那黑袍和尚?” 王晏不再理会刘舵主,全神贯注,盯住了面前的番僧。 “将死之人了,何必还问那么多呢!金沙帮的堂会,今天你进得来,可出不去!” 番僧喝毕,面色一沉,身形瞬间掠出,手中禅杖高高挥起,照着王晏便狠狠的砸了过来。 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显然不准备让王晏活着离开。 对方不由分说,直接动手,王晏还是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面对番僧的这一杖,竭尽全力往旁边一闪,方才堪堪避了过去。 禅杖上乌光弥漫,一击之下,地面直接裂开了一条巨缝,几乎整个大堂都在震颤。 王晏骇然不已,丝毫不敢大意,念头起时,捆仙索飞出,转眼间将那番僧捆了个严严实实。 趁此机会,元气灌于双掌,五雷掌猛然轰出。 “玩捆绑?小孩子的把戏。” 对此番僧毫不在意,狞笑一声,奋力一震。 “嗯?” 他这一震之下,纵是深海蛟绳也能震断,可眼下束缚住自己的这条毫不起眼的藤蔓,竟然纹丝不动,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王晏掌势轰来,一时轻敌,来不及躲,胸前顿时中了一掌,黑烟枭枭升腾,不过并未伤及本源。 “有点意思!” 番僧轻易避过王晏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心中大怒,重视起来,体内邪煞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整条藤蔓之上,顷刻间黑气弥漫,覆盖缠绕。 番僧再次奋力一震,捆仙索抵挡不住,只好自行松开,在半空之中盘旋一周,回到了王晏的手里。 “喝啊……” 番僧怒喝一声,禅杖夹带着无与伦比的邪煞之气,朝着王晏频频扫来,气势磅礴。 王晏不敢硬接他的禅杖,险险躲过几招,将大半元气灌注于双腿,提气运劲,飞身遁逃。 捆仙索如此坚韧之物,对他竟然都不起效用,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不知超出了自己多少。 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为妙! 可番僧又怎会任由他逃走?一去之下,速度比他更快,手中禅杖朝着王晏后心,便猛然直送而出。 王晏身在半空,踏气而行,对方这一杖又快又狠,而且杖上的煞气频发,将他躲闪的退路完全封锁,根本难以避开。 察觉到身后尖锐的破空声起,眼见得就要挨上一杖,情急之下,王晏只得强行扭转身形,冲霄剑红光大闪,被他在千钧一发之刻御使而出。 飞剑是他的隐藏法器,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并不想暴露,因为飞剑一出,必要保命,同时也等于他的底牌全无。 若无十足的信心,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惊虹”剑术施展,刹那间剑光阵阵,令人眼花缭乱,自四面八方齐齐刺向了番僧。 番僧明显也没有料到,此子修为不高,但身上的法宝倒是不少,眼见得剑气袭至,无奈之下,只好撤杖抵抗。 就这么一停滞,王晏抓住机会,迅速逃离,顷刻之间已没了踪影。 番僧挥舞着禅杖,将周围袭来的剑气震碎,自半空之中落地,气得是面红耳赤,咬牙切齿。 禅杖猛然朝前横扫,前方数丈之内的树木顽石,尽皆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崩裂粉碎开来。 反观王晏这边,虽然成功逃离,但其实他也不好受。 对方的那一杖虽然没有实打实的击中他,但是在激斗之时,番僧禅杖中迸发出来的邪煞之气,却是侵入到了他的体内,并且大肆破坏着他体内的五脏六腑。 若非丹田元气奋起相抗,换做一个普通人受此遭遇,只怕眼下早已是七窍流血,命丧九泉。 第八十六章 救赎 王晏一路疾驰飞奔,头也不敢回,进入内城之后,察觉到对方没有追来,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眼下探听到了消息,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所以便没有再回赌坊,而是直接前往了济世堂。 抵达门外,也懒得敲门,当即一跃而入。 两位师兄目前就暂住在济世堂内,这一番探查下来,将近卯时,城门的守将已经起来准备点卯。 王晏进入内院,找到二位师兄的厢房,敲开了他们的房门。 周申开门,一见是王晏,察觉到他面色有些不对,心中不由一惊。 “王师弟,你受伤了?” 王晏摇了摇头。 “不碍事!我探听到消息了,那些失踪的孩子们,现在正被关押在城南郊外一座刘姓庄院的地牢内,那里就是金沙帮分舵的堂会。” 萧奎此刻也是站在一边,神情略显紧张。 “我本欲下手施救,怎奈被人发觉,里面有个西域番僧,修为极高,我一个人不是对手。此事情况复杂,不及多言,二位师兄还是赶紧叫上官府的人一同前往,去晚了我怕他们会将孩童转移!” 王晏一口气说完,两人反应过来,立即行动。 “王师弟放心,你安心调养!萧奎,你立马去县衙通报张捕头,我先行前往城南打探拖延。” 吩咐完毕,萧奎毫不犹豫,纵身而去。 “师兄,那番僧厉害的紧,你要小心呐!” 眼见得两人离去,王晏不禁在后方提醒了一句。 两位师兄的修为也不是很高,联手也不一定就是那番僧的对手,再者金沙帮分舵堂会危机四伏,虽然有官兵协助,却也难保就能将人给救出来,万一逼得对方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更是不妙。 好在此时他猛然想起一人,连忙书信一封,唤来药铺的伙计,让他将信迅速送到了城中慈安寺的法海禅师手里。 做完了这些,他才回房静心调养了起来。 留存在体内的邪煞之气,必须要尽快的逼出化解,不然时间一久,可能会伤及本源,得不偿失。 打入金沙帮内部不过两天,就将消息给传送了出来,不仅仅是周申萧奎两人,县衙的捕头们也是极为震惊,这等破案的速度,不得不令人叹服。 京城里有些神探,虽说也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各种棘手的奇案悬案侦破,可这些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相对于王晏,其实他也是占了几分运气。 化解体内的邪煞之气,对他而言其实并不是很难,无非是气中夹带着几分毒雾,令人难以忍受。 体内的异果拥有医病解毒之效,所以他一经运转催动,周身的邪煞之气便犹如受到了某种吸引一般,纷纷聚集到了丹田之内,之后被异果吸收殆尽,自行化解,消于无形。 整套过程下来,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异果的功效只是化解毒瘴,故而他体内被邪煞之气所损伤的内腑,却需要他自己去好生的调养。 所幸伤势不重,王晏服下了两粒丹药,元气运转之下,恢复起来自是比较快。 卯时五刻,天已大亮。 师兄他们尚无消息,王晏也是有些担心,当即离了济世堂,直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城中的怪案未破,所以四方城门都是严防死守,无论往来进出,守城将卒皆是谨慎比对堪查。 “让一让,让一让,借光!” 王晏正自行间,蓦然前方连连传来吆喝。 此处正是菜市口,这个点儿出来买菜的人很多,周围人流闻言见状,纷纷朝着道路两侧闪避。 王晏顺势望去,只见几名伙计,赶着两辆马车,正沿着道路直前方缓缓驰来。 马车十分宽敞,每一辆都由两匹膘马拉行,车上驮着两个大铁笼子,捆得很结实,以黑布覆盖。 笼子里隐隐传出猪叫,竟是拉猪的马车。 距此不远有个屠宰场,一些人从乡下购买上来的土猪,基本上都会拉到屠宰场去杀猪卖肉,百姓们司空见惯,倒也没什么稀奇。 两辆马车快速的从身边经过,后面的那辆马车路经王晏身侧时,王晏随意一望,能清楚的看见笼子下方,露出了无数的猪腿。 “啪……” 也不知是道路颠簸,还是笼子里面太过拥挤,猪腿踱步之间,一只沾满了污泥的布鞋,从铁笼当中被踢了出来,正好掉在了王晏的面前。 与此同时,丹田之中元气涌动,发出了微微的感应。 王晏原本急着到郊外去与师兄们会合,此时乍见此幕,不由驻足停顿了下来,一双眼睛打量着地上的布鞋。 这只布鞋尺码很小,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穿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王晏扭头望去,远离菜市口的街道上本来行人就不多,且岔路不少,就这么一会功夫,两辆马车已然跑远,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不对!” 王晏暗忖一声,折转回身,一口气跑到了屠宰场,一番询问寻找之下,并没有送猪的马车到来。 王晏的心中大感不妙,只觉得无比蹊跷。 回归街道,菜市口那儿有三条岔路,向行人打听过后,得知另外两条是前往郊外村巷的,只有右边一条,直通东城门,而且距离不是很远。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那么对方必走东城门。 事态紧急,王晏直接施展起了法术,绕开街道上的行人,缩地成寸,沿着道路便紧追而去。 此时此刻,东城门。 两辆马车刚刚抵达,便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车上驮着什么?” 头车上赶车的伙计,当即跃下马车,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同时将手中的路引递了上去。 “官爷,都是些家养猪,城外李老爷家要办酒席,托小人给他送过去,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当中两名守卒望了他一眼,一人检查路引,一人则是来到了马车后方,掀开覆盖在笼子上面的黑布,顿时一股屎臭之味扑鼻而来,每个笼子里,各关有五六头体型不大的猪。 “办什么酒席?要用这么多头猪!” 那守卒将黑布放下,满脸嫌弃之色。 “嗨!人家财大气粗嘛!爱讲排面,小人无非也只是跟着混口饭吃罢了!” 守卒检查完路引,见没什么问题之后便交还给了他,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那伙计道一声谢,上车驾驭,准备出城。 “等等!拦住他们,车里有问题!” 恰在此时,后方道路一阵喝声传来,赶车的几名伙计顿时心头一惊。 第八十七章 造畜之术 赶车的几名伙计见有人阻挡,怕陡生事端,当下是不管不顾,驾驭着马车,便要直接冲出城去。 只是他们的速度再快,又怎能快过王晏。 眨眼之间,王晏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右手探出,直接将第一辆车上的伙计揪起,扔下了地面。 那伙计“哎哟”一声,一连翻滚了几个跟头。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王晏逼停了马车,此时来到近前,一把将覆盖着笼子的黑布掀起,同时法眼洞开,仔细探索着笼子里所谓的猪。 法眼之下,看破虚妄,直达事物的本质。 这一张张猪皮之下,隐藏着的是十数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孩童,便被封印其中。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上有一门能将人变成动物的邪术,名为“造畜之术”,此术极损道行阴德,施用此术者,多为丧尽天良的魔头妖孽。 若是寻常人,怕是直接就被蒙了过去,宰杀畜类烹煮食肉,却不知所食的不是畜肉,而是人肉。 眼前的情况毋庸置疑,那些孩子们被人施以造畜之术,全都变成了猪畜,想要借此来瞒天过海。 怎料举头三尺有神明,亦或者说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们能瞒得了世俗之辈,却瞒不了王晏。 “干什么干什么?敢在老爷眼皮子底下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几名守城官兵见状,只以为是有人闹事,不由纷纷持着兵刃迎上前来。 “官爷明鉴,在下为追寻真凶而来,出手制乱,实属情非得已,这笼子里的人,全都是被他们所害的无辜孩童,一旦出城,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晏不想自找麻烦,因此言语之间倒是客气。 “你这人莫不是犯了癔症?哈哈哈哈,当老爷们是瞎的吗?笼子里的分明是猪,哪来的人呢?” 闻听此言,那几名官兵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这笼子里都是些家养猪,准备运送城外做酒席之用的,这疯子不知从何处而来,抓着我便打,几位老爷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地上的伙计爬将起来,连声附和,拱手拜道。 “哼!你说他们是猪,那你就是猪狗不如了。” 王晏目光一凛,盯向那伙计,沉声斥骂一句。 “孰是孰非?立刻便知!借官爷水壶一用。” 说罢,也没见王晏出手,距离他比较近的一名官兵,原本好好挂在腰间的水壶,眨眼之间竟是不翼而飞,再看时已然到了王晏的手中。 “你……” 这一手,倒着实让那名官兵大为震惊。 拔开壶塞,王晏将手伸进了铁笼。 “你干什么?” 旁侧的那名伙计,见状面色大变,伸手便要来夺水壶,然而他的手尚未触碰到王晏衣角,便如遭电击一般剧痛无比,情不自禁的缩了回来。 王晏将水壶,对准了其中一名体型比较小的猪的长嘴,当即便直接灌了下去。 一壶清水入肚,那头小猪吐着舌头,猛然身体一僵,立马躺倒在笼子里,四蹄朝天,口吐白沫。 片刻之后,一道道热气上涌,仿佛被放在了蒸笼里煮一般,剧烈的翻滚起来,显得十分痛苦。 身上的猪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先是手脚伸了出来,然后是头以及身体,没过多久便恢复成了人身,乍看之下,竟正是一名五六岁的幼童。 幼童倒在笼子里,处于昏迷状态,人事不省。 关于造畜之术,朝阳院的诸葛长寿师兄,在未入道之前曾经在家乡遇见过,以往闲聊之时,当作故事说给他们听,解决此术的方法,也一并相告。 方法并不难,就是让中术的畜类喝清水。 眼前的一幕,骇得几位官兵是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赶车的几名伙计见势头不对,正准备开溜,王晏早有预防,飞身上前,三拳两脚便将他们统统打倒在地。 他也是不想在官兵面前显露法术,自找麻烦,反正对付他们这些歪瓜裂枣,用功夫就足够了。 “这些都是最近各村失踪的孩童,被他们以邪术幻化成了猪畜,诸位官爷这下可明白了吧!” 一通解释,守城官兵这才纷纷明白了过来。 恰在此刻,一队衙役自后方迅速赶来,领头的正是县衙的张捕头。 与王晏会合之后,见孩子们已经得救,也是齐齐松了口气,满脸笑意,朝着王晏便是一顿夸耀。 原来他们赶到城南刘家庄院时,庄院内早已设下了埋伏,他们没有见到金沙帮分舵的舵主,只见到了那西域番僧,并且被他缠住,许久不得脱身。 后来多亏法海禅师及时赶到,这才将那番僧逼退,清理掉留守在院中的金沙帮弟子,众衙役寻找之下,地牢里早已空空如也,被换上了一些杂物。 他们心知上当,为了防止对方将孩童运出城去,因此兵分四路,各领一队人赶往了四大城门。 张捕头这队人,前往的是距离最近的东城门。 眼见得案子已破,个个心中甚为欢喜。 随即在王晏的示意之下,衙役们抬上水缸,并将铁笼子打开,一瓢水一瓢水的喂着,如此没过多久,那些孩童们便全部恢复了人身。 整整十三名孩童,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四岁。 待孩童们醒来,恢复神志,全部带回了县衙。 这些孩童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一位,以前曾经经历过被人贩子拐卖的遭遇,不过当时凭借自身的睿智,成功寻求到救援,这才从人贩子手中逃脱。 如此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当时趁着他们不注意,便将同伴里一人的鞋子藏在了猪嘴巴中。 他是最先被施法变成猪的,所以他藏东西的机会很大,同时风险也很大,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为了获救,他不得不做出牺牲。 当时铁笼子被黑布包裹,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是听到外面声音嘈杂,心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索性便趁此机会,将鞋子给扔了出来,发出信号,希望有人能够察觉,并施以援手搭救。 之前被拐卖时,他也是用的这种方法,只不过当时自己还是人身,趁着看守之人不注意,到达闹市之际,抓住一人便狠狠的咬了一口,连着掀翻了好几家摊子,让人揪住给送到了官府,因此得救。 或许是上天垂怜,也可能是他们运气使然,说来也巧,他发出的信号,恰巧被路过的王晏看到。 若是一般人,估计就见怪不怪,直接错过了。 第八十八章 异果的炼化 临近七月,但天气却依旧炎热无比。 宁安县城的案子完美解决,失踪的孩子们找到了,杀人食心的女妖也被收服了,王晏他们处理完自各的事情,次日便收拾行装,回到了崂山道观。 至于金沙帮分舵的堂会,现已暴露,已然被官府查办,舵主踪迹全无,之前受命埋伏在刘家庄院的弟子们,全都被衙门一网打尽,纷纷定了罪名。 但金沙帮的底蕴何等深厚,区区一个分舵,而且所受的损伤也不大,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完全可以另辟新地,重起灶炉。 不过那些事情,就是官府该去办的了。 回到崂山,王晏调整好状态,并再度精心准备了一番,终于在三日之后,顺利的闭关,进行炼化异果。 他现在的修为道行,以及本身这么些年来的心境感悟,不出意外的话,炼化异果料想不成问题。 拥有自信是好的,同时他也不敢粗心大意。 以前炼化奇花的时候,合起来将近花了一年的时间,有了经验,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不可心急。 异果的炼化,比起花瓣着实要难的多,那种感觉就仿佛一个没有牙齿的老人,在啃一块又冷又硬的馍馍,只能用唾液一点一点的融化,循环渐进。 闭关室内墙壁上的计数棒,一根又一根的往下掉落,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每隔几个月,都会有师兄送进丹药水源以及水果,不至于让他饿死。 辟谷丹的功效,再加上它本身修为,眼下两个月不吃不喝完全没问题,只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趁着间隙吃些水果,并将体内积累的杂质排出。 正是洞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王晏炼化异果,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一丝一毫的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宛若入了魔怔一般,忘乎所以,既不觉得烦躁无聊,也不觉得空虚寂寞。 感受着下一个境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感受着身体内的血脉变化,他的心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不知不觉,他已在闭关室内度过了一年之久。 眼下异果的炼化,抵达了最后的阶段,半分也不敢松懈,王晏也是卯足了劲,准备一鼓作气,彻底的突破这道瓶颈。 当异果的最后一点也炼化成形,感受到丹田元气的充沛,仿佛已经灌满了整个丹田,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无比纯净的真元之气,腹下无比的胀痛。 王晏浑身上下散发着金光,斗大的汗珠滑落。 他竭尽全力的,去将丹田之中的元气挤压,试图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只是他越是挤压聚集,元气的反抗就愈发剧烈,给他带来的痛苦也就越大。 王晏心知这是他最重要的一关,必须要靠自己扭转局势,平安渡过,否则自己的丹田只怕会被撑爆,到时候不仅仅修为尽失,更有可能身死道消。 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一点一点的挤压融合,饿了渴了不管,精神意念临近崩溃,也依旧强撑,凭借着自己的一股意志力,始终不肯放弃。 存着只要不死,就总能熬过去的想法。 如此一个月过后,那比发了情的野马还要难以驯服的丹田元气,终于被他融合完毕,凝聚成型。 三道颜色不一的光芒,在他头顶盘旋三圈,贯入眉心,心肝脾肺肾五气,直涌天灵,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象初成。 丹田正中,一颗形似珍珠般的金色丹丸,微微散发着金光,其中元气流转,每一道都是纯金色。 只可惜金丹尚有缺陷,因为它凝而不实,若隐若现的,只是虚影,而且金丹内也没有圣胎成型。 依照师父所言,真正的金丹,不仅犹如实体,金丹之内更应该结有圣胎,那才算是达到了境界。 而且金丹也有升级的空间,伴随着圣胎的成长,金丹会越来越大,自身的境界修为也会越来越高,最终圣胎代替本体,羽化飞升,才算是圆满。 王晏感应着自己的境界,目前赫然已是炼神还虚之境,异果使他提升了两个小阶段,距离合道还有一个大境界,金丹凝聚,结化圣胎,那是练虚合道才能拥有的状态,如此一想,便也释然开来。 他体内的金丹,连半颗金丹都算不上,只是初具其形,虽说如此,但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造化。 纵观道观同辈弟子当中,达到他这个境界的师兄们,绝对不会超过三人,而且那些师兄大多苦心修炼了七八十年,资质根骨稍差的更是上了百年。 他这里十年不到,便有此作为,可谓神人也! 哪怕是当年的祖师,纯靠苦修的话也不过如此。 奇花异果生于上古,本就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异宝,而且在数百年前便濒临灭绝,几乎是见不到了,如今让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么一株,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参天造化。 前文便有过介绍,本体灵根生长出来的奇花异果,凡人食一颗,延寿三百年,百病不侵,修行中人吃一颗,可抵得上两百年的苦修,境界大增。 王晏的奇花异果,虽不是本体灵根所长,但是后天生成灵脉所生,至少也能抵得上一百年苦修。 除了炼化比较艰难以外,它的好处不言而喻。 转眼间闭关已经一年零一个月,墙壁上的计数棒掉了一大堆,因此适应了两天之后,王晏便直接出关。 观中除了老道以外,其他的师兄弟们,对于王晏闭关一事,了解的并不多,只道他是闭关静修。 殊不知一年过去,出来之后,浑身上下的气质与以往大为不同,尤其是他的面容,似乎更为年轻俊美了,一双眼睛也极为有神,别说世间女子,就连一些刚拜师的小师弟,见了他都有些把持不住。 仅仅从气势威压上,便让人不敢正眼瞧他。 云中流和诸葛长寿两位师兄,对他是愈发的看不透,不过心中感觉,他的道行绝对超过自己了。 虽有怀疑,但问了王晏不说,他们也没办法。 出关两日,恰巧师父也出关了,王晏毫不耽搁,直接前往正殿去向师父请安,顺便前去禀报。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今的成就,奇花异果的机缘是一方面,自身的努力也是一方面,但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离不开师父的精心教导。 不管怎样,都应该要好好的去拜谢他一番。 第八十九章 天罡三十六法 正殿,青烟袅袅。 “弟子拜见师父。” 老道士端坐蒲团之上,手捧拂尘,望着下方。 “金丹初成,嗯!为师倒要向你道贺啊!” 早知道他要来,故而老道士也不拘谨,目光所及,洞彻四方,王晏当前的境界,瞬间被他看穿。 “弟子不敢!这都是多亏了师父的细心栽培,弟子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老道捋须而笑,说道。 “哈哈哈,罢了!你也不必太过谦虚,短短九年,登临炼神还虚之境,虽说是借助异宝之效,但你后天的努力也是功不可没,为师心中甚慰啊!” 说毕,老道略一沉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你如今金丹初成,凝聚成型,洗髓伐骨,往后的修行虽难,但有金丹辅助,根骨也大有提升,速度会是以往的三倍之多,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十年,便会抵达合道圆满之境,到了那时,你将会有一场天劫要渡!” 说到这里,王晏心头一怔,抬头望向了老道。 天劫,无论是人是妖,只要境界达到要求都会渡,但是每个修行中人,对于天劫也会谈之色变。 王晏不敢想象,自己修行百年不到,天劫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看来修行速成也有它的烦恼啊。 不过他还是略感激动,出言朝着老道问道。 “师父,是不是我渡过天劫,就成仙了呢?” 闻听此言,老道哈哈大笑。 “确切的来说,只能算是人仙!” 王晏面有疑惑,这种说法倒是头一回听见。 只因老道为了防止弟子们好高骛远,所以引领他们入门时,只说了前四个境界,却没有将四大境界之后的情况,逐一说给他们听,也是一片苦心。 “周天之内有五品仙,乃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道门四大境界,登临炼虚合道之后,只能算是人仙,往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听完他的一番介绍,王晏直接愣住了。 本以为自己以九年之功,达到炼神还虚,远超了不知多少修行之人,没想到终究还是井底之蛙。 五品仙中,鬼仙排在最低端,主要就是人之死后,魂魄不散,躲过六道轮回,因为某种机缘而登临仙道,典型的例子犹如城隍神、阴曹判官等等。 人仙不用多说,便是人类修士修成的仙道,只能在地面上活动,贸然上天入地就是越界,会被打死,寿达百载,甚至千载,拥有诸般玄妙法术。 地仙要高于人仙一等,一般居于名山洞府,能够任意穿梭于三界之中,不生不灭,寿与天齐。 神仙就更不用多说了,皆有仙籍官职在身,居于天庭,比如太白金星,四大天王以及星官等等。 天仙的种类很复杂,其中包括什么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之类,比如三清此等大能,皆属于天仙一类。 看出王晏的心理活动,老道不由微微一叹,倒不是自己打击他,而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你也不必过于失望!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自己。须知路虽远,行则至,事虽难,做则成!只要有心去做,总会达到自己想要登临的境界。” 王晏倒不是感到失望,只是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显得有些迷茫,心性也操之过急了。 “地子牢记师父教诲!” 他再次拜倒在地,朝着师父行了一礼。 “对了!师父修行了数百年之久,不知现在是几品仙了?” 王晏骤然抬头,望向老道,出言询问。 老道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 “这个……为师暂且不说,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另外为师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不要骄傲自满,仙道漫长,要一步一步的去走。” 他打了个哈哈,连忙将话题转移开。 “如今你的境界修为,已远超同门师兄许多,典字辈弟子当中,达到此等境界的你算是第三人,道行有成,将来面临天劫,不可没有护身之法,为师这儿有相应神通大法七门,皆取自天罡三十法,你可从其中任选几门中意的大法,苦心研究精通,届时倒也不用怕那天劫。” 一听师父又要传法,王晏心中顿时激动起来。 “敢问师父是哪七门?” 老道不紧不慢,娓娓介绍开来。 “天罡三十六法,乃我道门无上大法,崂山祖师昔年得张天师传下此法,共掌握十六门,传到为师这里,因为历届祖师资质参差不齐,故而只剩下七门,为师也只精通其中四门,另外三门你可以自己看着办,想学的话,为师所能传授的可不多,全凭你自己的参悟之力了。” 他事先给王晏打了个预防针,让他有所准备。 “七门大法,其一:九息服气,呼吸吐纳之法,能吸收先天一炁直接转化为法力,乃是清净大道的对应大法。” “其二:逆知未来,参悟阴阳,预卜吉凶,洞悉天机,乃是阴阳大道的对应大法。” “其三:降龙伏虎,击败大型猛兽妖魔,拥有巨力擎天之神通,乃是行者大道的对应大法。” “其四:掌握五雷,御用雷法,降妖除魔,祭炼内丹,你的五雷掌,便是掌握五雷其术之一!” “其五:驾雾腾云,此乃飞举之法,一日之间,遨游五湖四海,不在话下,只是切记,不可登临天庭,否则越界之罪,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其六:推山填海,便是世人常说的移山倒海,移动山峦,填平大海,虽说夸张了些,但威力亦是无比。” “其七:最后一门,名为撒豆成兵,能将豆粒化为道兵,亦称黄金力士,这门大法修炼起来,相对会比较容易,世间不少修行之人都能够做到。” “为师目前精通的,便是掌握五雷、降龙伏虎、九息服气与撒豆成兵,七门大法之中,为师的亲身经历,想要仅凭一门大法渡过天劫,可能性极小,至少都要精通两门,你自己任选一二吧!” 老道说完,王晏低头沉思,仔细的斟酌起来。 这些神通大法,主要是对抗天劫,躲避三灾,对于他们所修的大道,关联其实并不是很大。 至于每门大道,都对应着一门大法,实际上也只是巧合类似,并无特定的规矩,无论修行的是哪一类大道,只要境界达到要求,都可以修炼其他大道的神通大法。 天罡三十六法之中的神通,不比地煞七十二术,一通百通,三十六门大法各有千秋,复杂无比,学会了其中一门,下一门大法依然必须从头学起,毫无投机取巧可言。 对于修炼者的道行、资质、用功、时间等方面,都是一大考验。 眼下王晏只剩下一个大境界,便要面临渡劫,时间不算少,却也不多,取决于他自身的天赋造化,在此之前还要经历红尘炼心,所以他必须要提前修行大法,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的五雷掌,雷法方面,仅仅只是打了个基础而已。 第九十章 红尘炼心 正殿中寂静了片刻,老道徐徐出言。 “怎么样?可想好了么?” 王晏抬头望向老道,弱弱的问了一句。 “师父,我可以都学么?” 四门大道,决定着日后的成就,所以只能四选其一,但神通大法可不同了,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他这句话一出,老道的面色顿时一变。 “你这小子,可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技艺在精而不在多,你目前连个合道境都没破,就想着一步登天,不知天高地厚,小心得不偿失啊!” 王晏嘿嘿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弟子这不是想着有备无患嘛!” “那也不是这么个有备法儿,诸般大法玄妙无比,境界不够,分心而学,很容易走火入魔!等你渡过天劫,成了人仙,再来向为师求教其他吧。” 王晏连连点头称是,师父教诲的有道理。 “你既有上进之心,固然是好,虽然七门大法目前不能全部传授于你,但依照你自身的根骨道行来看,为师却可先传授你三门,须知你大师兄,初始修行也不过是四门大法,尚且学得无比勉强。” 王晏听闻,俯首再拜,表示谨遵师父号令。 这些神通大法各有优势,也各有缺点,杂而不精,学得再快也没用,到时候面对天劫,只会成为本身的负累。 一块好材料,老道也不忍心将他给练废了。 不过王晏可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眼下只是仔细斟酌了一番,便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掌握五雷之法,他一开始就打好了基础,毋庸置疑,这一门是必学的。 另外两门,王晏思考过后,选择了降龙伏虎和腾云驾雾。 主要掌握五雷与降龙伏虎两门大法,都拥有不俗的攻击与防御力,对于红尘炼心很有帮助,对抗天劫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有这两门大法护身,想来应该是足够了的。 所以他将最后一次机会给了腾云驾雾,因为一旦学会了此法,他想去哪里,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抵达,最关键的是万一碰上敌手,还可以借此逃命。 另外就是这三门大法,都是师父精通的本领,自己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他也能够在这方面上有所指点,学习起来也就不会那么吃力。 师父将心法真诀传授之后,王晏就此苦练了起来,首先是从最熟悉的掌握五雷开始。 五雷之法,心法名为《五雷天罡正法》,施展这门大法需要雷部正神的配合,这对自身的体质有很高的要求,首先要能承受得住滚滚天雷的威势。 另外要驭用得当,诛什么妖用什么雷,就要敕令哪一部的雷神,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完成任务之后,收回五雷,遣送走雷神,这才是难点。 想要以修行之士的身份请动雷神,难度是极大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搞不好还会出现意外。 所以在此期间,挑了个良辰吉日,老道特地为他们这一批达到了要求的弟子,举行了受箓大典。 受了箓,便等同于是在道祖那里挂了个名号,不仅从此以后得道祖庇佑,施法之时,请动的神灵都会听从,当然敕令的神灵不是本体,顶多只能算是分身,否则天下修道之士万千,岂不是要忙死。 此为雷法的高等境界,比起五雷掌,五雷天罡正法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金丹初具成型,现在已然能够自行吸收外界的精华,炼化成为元气,也不需要他刻意的去修行内丹,而且金丹吸收的速度,比他以内丹之法修炼的要快上不少,足足是两三倍之多。 故而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练习神通大法。 掌握五雷之法,在师父传授他的三门大法当中,属于是最难的一种,如果不是事先打了基础,想要修炼有成,不下个几年苦工根本就不可能。 王晏苦修了一年,只能招来几朵乌云。 修行两年之后,有进步,乌云当中有闪电了。 再复一年,经由师父的精心指导,足以请动雷神,记得当时驾驭不住,无意之间,一道雷霆劈中了主峰旁边的侧峰,黑烟弥漫,峰峦直接被削平。 如此直至五年,方才将这门大法彻底掌握! 五年来,金丹的成色也有些变化,虽然还是那么小,不过却不是完全虚化的了,而是凝聚出了大半实体,清晰可见。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晏开始进行腾云驾雾之法的学习,初始修炼,一般师父都会跟在身边亲自指导,毕竟飞在高空,万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门大法是三门大法当中,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从一开始的只能驾雾而行,到最后有模有样的驾云飞举,王晏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 只是速度不快,而且对自身元气的损耗比较大,高空适应过程也很重要,一日之内自然游遍不了五湖四海,不过腾行个几万里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他所驾驭的只是凡云,而并非是仙云。 齐天大圣的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人家一个筋斗就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天都赶不上,与这些神仙大佬相比,可想而知该有多慢了。 转眼间又过七年,王晏的容貌一点没变,修行到了他这个境界,凝聚出金丹,早已能驻颜有术。 王晏本想将剩下的一门大法也学会,可惜尚未来得及开始,老道便将他叫去,说他在观中已经修行了十六年,一番机缘造化下来,无论是道行境界还是法术神通,都可称得上是有所成就,达到了他的要求,也是时候该下山,步入红尘炼心了。 修道之人,终日待在观中修行,对于红尘俗世所知甚少,渡过天劫,登临人仙,这是一道坎儿。 除了境界的提升,在心境上也要有质的飞跃。 故而无论是崂山弟子,还是其他名山洞府的修行之士,都会有一个红尘炼心的环节,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济世渡人,于人间寻求自我之道。 其实这个过程不仅仅是他们,哪怕是达到了仙人境界,想要更进一步的话,也会再次游历人间,不过那时候就不叫炼心了,而叫做积累缘分功德。 大道之本,自然无为,当于自然之中寻求。 他的大师兄和三师兄,金丹以后,大法得成,辞别师门,下山炼心,至今已过去五年有余。 王晏凭借异宝之功,达到了他们的境界,但终究没有他们修行了那么多年,心境上其实远远不及,所以老道才打算,让他就在此刻下山炼心。 游历人间的同时,也不耽误修行,一举两得。 第九十一章 泾河水族 既然师父都吩咐了,让他赶紧卷铺盖走人,那么自己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遵从师命而行。 想想自从回乡探亲之后,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待在山中清修,关于世间变化可谓一无所知,也确实该到人间去闯上一闯了。 因此数日之后,随便准备了一番,轻装上阵。 身着一袭灰色道袍,脚踏一双登云布鞋,手中麈尾拂尘,背上七星宝剑,以及一个麻布包袱。 腰间除了剑袋,另挂有一个蓝色锦囊。 囊中放着毫笔朱砂黄纸,以及八卦镜等道门日常用品,包袱里除了些许银两,便是些换洗衣物。 临行之前,老道特地将他叫到身边,苦口婆心的教导了他一番话。 下山之后,他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他的道途有所影响,息息相关。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缘分,须得要好生对待。 另外就是世俗险恶,他独自在外,此去为寻求自我之道,也不知多少年才回归,让他多加小心。 王晏均牢记于心,辞别师父师兄,径直离去。 既然是游历,自然不同于游玩,所以王晏下山之后,便没有再使用腾云之法,而是选择了步行。 了解民间疾苦,斩妖除魔,济世渡人,经历人世间的种种苦乐,寻求自我之道,方能炼就道心。 腾云驾雾的到处浪,那还炼个屁的道心。 步行损耗的元气少,而且他也感觉不到累,飞行之法主要是讲究快捷方便,用以处理急事,其他方面与步行实际上没什么两样,反正都差不多,所以用哪种方法游历区别倒不是很大。 当然了,要是途中遇上什么难以翻越的山川险滩,悬崖峭壁,还是会直接飞过去,图个省事。 回想起来,自己与娘子已经十二年不曾见面,自从她被黎山老母带回了黎山,也一直没个消息。 期间自己写过不少书信,无奈都是石沉大海,之前也曾想过去找她,只是素来没什么机会,再者老道也说过,缘分未至,他去了也不见得能相会。 如此一来二去,后来又闭关突破,出来之后连着修行神通大法,渐渐的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下山游历红尘,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顺便去黎山瞧瞧,看看娘子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黎山在崂山以西,相隔数千里之遥。 王晏迈步一边西行,一边体察沿途的民情,路上遇见妖魔鬼怪作乱,顺手就给铲除了,碰上受苦的百姓,也是能帮就帮。 其中之乐趣至理,非俗世之辈所能理解! 可惜的是,如今他所见到的,是百姓徭役苦、赋税重,不少地方遭遇天灾人祸,官府无能,涂有饿莩而不知发,朝廷昏庸,处处遭受百姓谩骂。 与前些年的国泰民安、盛世祥和之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对此,王晏也是颇感无奈。 一连西行半个来月,走了约有上千里路,沿途经过好几个州府,诛杀吃人鬼妖两只,造福于民。 如今这个世道,人都吃不饱,何况妖吃人! …… 泾河。 自西域昆仑脚下,起源顺势而流,横贯燕赵齐楚之地,直入东海,号为中原第一大河。 与之媲美的另有一贯江,其声势比泾河还要广大巍峨,绵延不知多少万里,支流渠水不计其数,实为一条长龙,世称九州之龙脉。 泾河之畔,陈川府境内,江远县。 行至此,黎山之行,王晏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又是一年深秋之际,落叶缤纷,秋意薄凉。 上午进入江远县内,眼前是一座茂密的山林,山的对面,泾河之水哗啦啦的作响,犹如雷音。 王晏毫不费力地翻过此山,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草原,泾河两岸,绿草如茵,偶有羊群奔袭,只是空空荡荡,见不到村镇民宅,也并无人烟。 王晏沿路下山,来到泾河边上,一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沿着岸边道路,徐徐前行。 “咩……” 前方不远,一头白羊抬起头来,浑身雪一般的毛发,望向王晏叫了一声,随即迈步走了过来。 这头羊很温顺,口中嚼着青草,任凭王晏抚摸着它的头,只是一动不动。 见到这头羊,王晏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长耳。 他打量了周围一番,没有看到牧羊人,但这些羊群是哪儿来的呢? 既然搞不明白,他也就懒得去多想。 没有过多的逗留,王晏继续赶路,奇怪的是,王晏往前走,那头羊也跟着他往前走,王晏加快了脚步,那头羊便奔跑起来,始终与他并排而行。 王晏感到有些怪异,不知不觉,这头羊跟了自己一路,正想停下来好好观察观察,那羊却猛然仰首,“咩”了一声。 与此同时,河面上微风拂来,一股子腥味扑鼻而至,丹田元气涌动,当即感应到了一股妖气。 “啊……救命啊……” 一道尖锐的求救声传来,王晏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的一座窑洞之外,数名身形奇形怪状的妖孽,正围着一名衣着破旧的女子,一阵拳打脚踢。 王晏大概知道这羊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了,当下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至窑洞,手中拂尘挥出,金光乍闪,后方的几名妖孽尚未反应过来,便直接被他打得倒飞而出。 王晏这一出手,两分功力不到,但那几名妖孽却根本承受不住,有三名直接被打出原形,一只赤红大虾、一条金尾鲤鱼、最后一只则是八爪螃蟹。 剩下一只妖孽,身上披着厚厚的甲壳,面色铁青,四肢也比较粗短,手中拿了一把钢叉,见同伴被打回了原形,吓得是魂飞天外。 “好你个道士,敢跟我泾河水族作对,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那妖孽将钢叉指向王晏,壮着胆子斥喝一声,随即将地上被打回原形的三位同伴一搂,纵身一跃,跃入了泾河之中。 王晏原本也没准备放过它,但是它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却使得王晏一愣,因此便没来得及下手。 泾河水族? 这四个字,让王晏的心中颇为惊愕。 “三娘多谢道长出手相助!道长慈悲为怀,能不能也去救救柳公子?他为我传信,眼下正被夜叉追杀而去,三娘跪求道长施以援手。” 地上那名女子,此刻满脸泪痕的来到王晏面前,跪倒在地,一边哭泣,一边不住的哀求。 上架感言 心情复杂…… 正如各位书友所看到的一样,这本书明天要上架了,感觉跟上刑场似的。 首先感谢一直给这本书投票打赏的书友们,没你们的支持,这本书走不到这么远,说实话中间心态曾崩过一次,但还是撑着没有断更。 新人上路,难免有很多不足,书有很多毒点,一开始写我也没太注意,后来人越来越多都这么说,已经定型了,也就懒得去改了。 开书一个半月,王者没打了,剧也没刷了,整天除了码字就是上百度查资料,我也想尽力把它写好,但水平有限,我也不是大神。 目前一万二的收藏,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但还是小小的期待一下,希望能有个500首订。 作者目前受伤在家养伤,三个月没出去工作了,准备过完年就继续去当打工人,不过这本书只要还有一定的人看,作者就会尽力把它写下去的,总得有始有终。 哪怕写的再不好,写的比狗屎还不如,但终究是我每日每夜,辛辛苦苦码出来的。 路虽远,行则至,事虽难,做则成! 话不多说,接下来的日子,让我们共同进步吧! 听说新书上架首订挺重要的,各位书友如果觉得还行的话,还能够入您的法眼,麻烦看个15秒的广告,给个首订吧! 万分感谢! 关于更新,明天万字打底,破500均会加一更,作者手残党,而且电脑键盘也坏了,新买的还在路上,现在是用手机在码字,还望见谅。 上架之后,会向老鹰看齐,就算不能天天日万,但最基本的两更还是能保证的。 最后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明天中午12点不见不散。 第九十二章 柳毅传书(求首订)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青色衣裳十分破旧,发髻也是乱糟糟的,不过面容较好,此刻眼巴巴的望向王晏,哭得是梨花带雨。 王晏感应到这女子的气息不俗,只是却探查不出来是什么,总之不是妖气,它比妖气更为高尚。 “福生无量天尊,姑娘是谁?为何会招惹到这帮水妖?” 王晏心头又惊又疑,不禁出言询问道。 “道长容禀,三娘本是洞庭龙宫的三公主,七年前远嫁泾河龙王的二儿子河伯,怪只怪三娘糊涂,不曾识得这河伯的真面目,自从我过门之后,河伯全然不顾夫妻情分,终日在外面沾花惹草,放荡取乐,我好心规劝,反遭他谩骂毒打!” “三娘气不过,便去恳求公婆,怎奈公婆溺爱儿子,对此不仅不加以管束,反而诬陷我不守妇道,抽去我的龙髓,致使我法力全失,并将我囚于这泾河两岸牧羊,日夜遭受风吹雨打之苦。” 女子一边说,一边哭泣,显得十分凄惨。 “道长所看到的羊,也并非是俗世之羊,此乃‘雨工’,用以泾河一带行云布雨,倘若是饿得瘦了,罪责也会归咎于三娘头上,更免不了一顿责罚!” “也许是天可怜见,前些日子,有位秀才相公路经此处,同情三娘的遭遇,愿为三娘传送书信回乡,只是这个消息,不知如何泄露而出,那河伯为了防止书信传回洞庭龙宫,派出夜叉前去追杀柳公子,又派虾兵蟹将上岸,虐待于我,所幸道长出手相救,还请道长大发慈悲,救柳公子于水火。” 听到这里,王晏的心中已然明白过来。 柳毅传书! 这么经典的民间故事,他自然听过。 下山之前,师父就对他说起过,他所碰上的每一件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对道途有着影响。 自己想着前往黎山,去看看娘子,如今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这么一件事,万事万物,皆由缘定。 如果只是寻常的事件,他顺手就给解决了,怎奈此事涉及水族龙族,他不得不谨慎考虑。 “道长!三娘知道,道长身为修道中人,不便于直接插手水族之事,三娘只求您能救救柳公子,他一片好心为我传书,我又怎能让他因为我而丧命呢?道长神通广大,普度众生,若能施以援手,我洞庭水族对道长定当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见王晏面色漠然,龙女三娘不禁再度拜求道。 此人有能力能够救她,对付夜叉自然是不在话下,柳公子的性命与她的自由,可就全系于此了。 王晏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一叹,上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罢了!既然让贫道在此刻遇上了你,也算是你我有缘,你所说的柳公子,现往何处去了?” 一见王晏答应了下来,龙女三娘满心激动,连声道谢,说着又要给他跪下,好在王晏将她拦住。 “道长大恩,三娘他日必有回报!那位柳公子名唤柳毅,面容白净,做书生打扮,骑了一头白额老驴,前日启程,沿泾河之下往邺县而去。” 了解了柳毅的相貌特征以及前往方向,王晏点了点头,让她放宽心,自己会沿途多加注意的。 至于龙女三娘,她让王晏不用担心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洞庭龙宫的三公主,身份摆在这里,泾河龙族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王晏驾起云雾,当即沿着泾河之下直追而去。 王晏刚走,泾河之中一阵水浪滔天,回去报信的虾兵蟹将,此刻在河伯的引领之下,上得岸来。 那河伯一身白袍,手持折扇,面容带了几分潇洒,身后一众夜叉水将,身旁则另跟着两名女子。 “好你个贱货,竟敢联合外人来对抗于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 河伯满脸的怒气,折扇一挥,一道蓝光射出,龙女三娘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当场被击飞数丈。 “说,那道士呢?” 河伯目光阴沉,盯着她沉声问道。 “只不过是一云游道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已经将他打发走了。” 三娘冷漠的回了一句。 “哼!算他命好!来人,将这贱女人给我押回龙宫,好生伺候着。” 语毕,身后虾兵蟹将上前,将龙女死死押制住。 龙女嘴角带血,咬牙切齿,只是满目怨恨的望向他,并不再多说一句话。 “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如果真让那凡人把消息带回了洞庭龙宫,咱们可不好交代呀!” 身侧一名虾兵上身,面色红润,头戴一顶高帽,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在河伯的耳边提醒道。 “放心!他走不到洞庭龙宫的!” 河伯冷冷哼了一声,随即声色俱厉的道。 “传我的命令,发布泾河水族追杀令,之前不是说有人见过那凡人么?画好他的画像一并散发出去,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是!” 虾兵拱手抱拳,毕恭毕敬! 泾河支流渠水遍布燕赵齐楚,加之流入的湖泊河道,只要他没有走出这个范围,都能够探查到。 比起东海的五湖四海追杀令,也是毫不逊色。 话说王晏身在空中,沿路而飞,目光时刻注意着下方,碰到人多的地方,则会降下云头仔细观察。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尽力去找,如果能够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的话,也只能算是对方命有此劫。 毕竟天下之大,哪怕明知道对方经过的路径,想要找到一个人,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泾河水族就不同了,这个范围之内,只要有河流湖泊,远一些的,只要泾河的水流到了那里,不管是小鱼小虾,还是其他水族生物,依照画像见到了柳毅,便能第一时间将信息通报到泾河龙宫。 一个人找和一群人找,那差别还是挺大的。 根据龙女三娘所言,柳毅前天才出发,骑着的又是一头老驴子,想来跑得不快,应该走不远。 所以王晏驾云也是很慢,一路上没有见到相似之人,他便会下到地面,向沿途的客栈驿馆打听。 柳毅传书之经典美谈,王晏不仅听老人们讲过,戏曲中也曾见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够参与到其中。 他现在倒不担心自己找不找得到人,他担心的是柳毅已经被那夜叉所杀,到时候他传不了信,龙女三娘势必要饱受折磨。 而自己若是前往传信,就等于直接插手了此事,与泾河水族结怨事小,就怕到时候弄得里外不是人,那才是真的麻烦。 第九十三章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的(求首订) 无论怎么说,这终究是水族的恩怨,自己一个人族修士,横加干涉、暗中相助已属不易,若是因此反将自己给牵扯了进去,很容易两方都不讨好。 但龙女三娘如此苦苦哀求,他若见死不救,枉为修道中人,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自然不可失信。 好在这件事情的大头,全都让柳毅那小子给占了,自己从旁侧打打助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沿着泾河顺流而下,不过数百里,便能够抵达邺县境域,那里有一条邺水分割,是为邺县与江远县的分界线。 柳毅骑的是驴,不是马,每日顶天上百里路。 王晏沿途寻找下去,不知不觉,已至下午。 好在这一路问下来,还是有些收获的,沿途客栈有人曾见过相似之人,正朝着邺县方向而去呢! 有了线索,便等同于是有了希望。 王晏不敢耽搁,继续紧追了下去。 大约申时三刻,抵达邺水之畔,此刻前方一片繁茂竹林之内,隐隐传来驴子的长啸,一道道妖气冲天而起,并且伴随着人类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王晏于半空当中闻听此音,眉头不由一蹙。 他迅速的降下云头,直朝那妖气传来之地飞掠而去,放眼乍看之下,只见竹林地面,一名浑身乌黑、面目可怖的夜叉,露出一对尖锐的獠牙,手持八环钢刀,正对一名身材瘦弱的书生穷追不舍。 那书生骑在驴子上,拼命的抽打着驴子的臀部,驴子撒开四蹄,一边连声尖叫,一边放肆奔逃。 额间的一束白毛尤为显眼,正如龙女三娘所言。 “驾……驾……驾……” 驴子背上的书生慌慌张张,吓得魂飞天外,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胯下的是驴子,倒是直接将它当做了好马来使唤。 夜叉挥舞着钢刀,转眼赶上,钢刀高举于半空,凝聚出一道青色刀罡,足足数丈之长,照着书生的后脑便猛地劈了下去。 这一刀若是劈实了,书生怕是要当场一分为二。 “妖孽尔敢?” 千钧一发之刻,王晏暴喝一声,拂尘甩出,道道金光顺着银丝迸射而出,直击那夜叉的后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夜叉身手反应亦是不错,感应到身后一股庞大的力量袭来,慌忙撤刀横劈,将刀罡劈向王晏。 “砰砰砰砰……” 两道光芒互相对抗,当即凌空爆炸开来。 方圆数丈之内,受到波及,离得比较近的竹子立时断裂爆破,地面也是烟尘滚滚,激荡而起。 “哪儿来的道士,多管闲事,嫌命长么?” 那夜叉傲然挺立地面,眼见得王晏从天而降,显得有些讶异。 “废话少说,你罔顾人命,再吃贫道一招!” 王晏也懒得与他浪费口舌,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手中拂尘恍若游龙一般,持续扫向了那夜叉。 他的目的是要掩护柳毅逃走,并不是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再者这夜叉是泾河龙宫之人,言多必失,他可不想给师门乃至自身带来什么麻烦。 夜叉见对方拂尘扫来,心头一惊,眼睁睁看着柳毅从眼皮子底下逃走,怎奈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只好暂时全心全意,对抗这人族道士的攻势。 却说柳毅骑在驴子上,没命的奔逃,察觉到后方的动静似乎停了下来,扭头远远一望,只见一名年轻道士缠住了那恶鬼,心头稍宽。 一口气奔袭到官道,上石桥横渡过邺水,前方邺县的县城,已然是遥遥在望。 官道上行人不多,却依然有车马往来其间。 “哎哎哎!站住站住,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慌慌张张的就往里闯,路引呢?” 柳毅的驴子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官兵拦了下来,见他秀才打扮,因此言语之间倒是比较客气。 柳毅翻身下驴,战战兢兢,满面骇然之色,一边忙不迭的翻找包袱拿路引,一边朝他们求救道。 “差大哥救命啊!有人要追杀我。” 两名官兵对视一眼,神情严肃的上前,朝着他后方望了望,连过往的客商几乎都见不到了,更别说什么可疑的人物。 “谁要追杀你?敢在邺城闹事,反了他!” 柳毅狠狠地喘了口气,有些口齿不清的道。 “确切的来说,不……不是人,是夜叉啊!是青面獠牙的巡河夜叉啊!” 听到这里,两名官差眼神怪异地望向了他。 “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来消遣老爷们。” 检查完路引,一名官兵将其交还给了他。 “不不不!小生读书之人,绝不敢妄言欺骗,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是真的有夜叉有杀我啊!” 柳毅接过路引收好,不断的辩解着。 “好吧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说那夜叉长什么样儿?是高是矮?又是胖是瘦?” 两人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索性任由他讲。 “那夜叉青面獠牙,面目狰狞,浑身上下肌肉纠结,就如同画里面的一般……” “呵呵呵呵……” 柳毅话未说完,右侧的官兵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这位差大哥,你笑什么?” 柳毅心有疑虑,不禁出言发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过两天要娶亲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要恭喜差大哥了。” 柳毅拱手抱拳,朝他道贺。 “没事!你继续说。” 柳毅顿了一顿,倒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夜叉手执钢刀,还能飞天遁地……” “哈哈哈哈……” 话不过两句,左侧的官兵又跟着笑了起来。 “这位差大哥,你又笑什么?” “呃……我过两天也要娶亲了。” 那官兵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弥漫开来。 柳毅此时也是恍然大悟,心知这两人是在拿他寻开心,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却不好发作。 “两位官差大哥,我真没开玩笑,就在邺水对面不远处的竹林里,那儿还有个道士与夜叉缠斗着呢,你们赶紧派人过去,去晚了只怕大事不妙啊!” 柳毅想到那夜叉恶鬼的恐怖,又想想那道士以身引诱夜叉搏斗,不管是为了救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终归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此心头难免有些焦虑,万一对方不敌,死于非命,自己岂不是成了间接的害人凶手? “秀才相公莫要急躁,我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遇上多好笑的事情呢,我们都不会笑的。” “除非忍不住!” 两人一唱一和,随即又出言安慰。 “要不你先进城,剩下的事放心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处理妥当的。” 柳毅半信半疑,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是让他们赶紧派人前去支授,一定要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自身则是牵着驴子,缓缓进入了邺城之内。 第九十四章 村寨(求首订) 夕阳西下,黄昏时分。 那夜叉本领不小,终归是水族龙宫之人,不比一般的妖孽,以人族修士的境界来换算的话,抵得上炼气化神之境,不过在王晏这里,还是不够看。 念及泾河水族的面子,所以王晏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只是将其重伤,令对方知难而退。 柳毅进入邺城之后不久,王晏便赶了上来,固定的地点,固定的范围,寻人倒也容易,因此没花费多少功夫,王晏就成功的与柳毅会合了。 得知这位道长是受龙女三娘所托,特地前来搭救于他的,因此是感激涕零,连连拜谢! 若非他及时赶到,自己此刻又焉有命在? 不过同时,他也为龙女三娘感到有些担忧,自己传信的事情暴露,只怕泾河水族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那夜叉前来追杀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晏的心中同样有些忧虑,那夜叉虽然被自己击退,但终究只是暂时的,泾河水族的势力何等庞大,事关泾河龙族声誉,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路,怕是层层设伏,危机重重。 对于此,柳毅表示誓不后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怕因此而身亡,也绝不会后悔。 王晏救他一命,他已经很感激了,他是个知事明理之人,不愿意因为自己从而连累对方,故而特意规劝,让王晏不要再插手此事。 王晏思索了一番,只是苦笑了笑,让他安心传信,自己会全力护送他前往洞庭龙宫。 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救人一半,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救,再者,这与杀人凶手也并没什么两样。 况且他已经出手,打伤虾兵蟹将,重创巡河夜叉,虽然不是直接管了这件事,却也是间接性的插了手,试想一下,泾河河伯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么? 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与其独自承受泾河水族的压力,倒不如助柳毅将信送到,若是洞庭龙君怜惜爱女,能将这一段恩怨化解,自然是皆大欢喜。 红尘炼心,或许这也正是师父所说的缘。 为了避免再次与泾河水族正面发生冲突,所以在王晏的要求之下,两人只是在邺城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吃饱喝足,便连夜动身启程了。 王晏当即施展起腾云驾雾之法,迅速离去。 他的飞举之法,就算带上个人,用最短的时间抵达洞庭龙宫也并不难,只是柳毅一介凡人,身处于数千丈的高空,一开始便吓得大喊大叫,紧紧地抱住了王晏,而且没过多久,便起了高空反应。 “啊……道长慢行!小生恐高啊!” “道道道……道长,我晕云,呕……” 虽然王晏的速度已经很慢了,而且也为他渡入了元气护体,但柳毅还是忍不住的吐了一路,被风吹得面红耳赤,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便将近窒息。 无奈之下,王晏只好降下云头,落到地面。 脚一着地,柳毅便犹如软脚虾一般,当场瘫倒了下去,难以起身,几乎将胆汁都要吐了出来。 “你没事吧!” 望着柳毅的这一副模样,王晏不免有些无奈。 “没……没事……” 柳毅挥了挥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加上了一句“才怪”。 虽然难受,头晕脑胀的,不过在有生之年,竟然也能够像神仙一样腾云驾雾,倒也不枉此生了。 “你这样子可不行,距离洞庭龙宫还有一段路程,咱们也跑了这么远了,料想泾河水族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今晚便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吧!” 王晏也想尽快将事情了结,只是柳毅一介文弱书生,继续这么折腾下去,身子骨根本就吃不消。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已经飞出了燕赵之地,眼下是在楚地边界。 不要问为什么能够精准的找到地方,因为腾云驾雾之法,云雾本身就能够辨别方向,自带导航。 楚地似乎刚下过雨,地面显得十分湿润。 天空乌云尚未散开,遮住了皓月星辰,远处隐隐传来点点灯光,乍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小村寨。 待柳毅稍微缓和了一点之后,王晏搀扶着他,两人径直沿路而行,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寨门口。 与一般的村落不同,这个村寨门前修了一堵很高的城墙,城墙上设有瞭望塔,挂着两个大灯笼。 “汪汪汪……” 一阵狗吠传来,顿时惊动了寨中村民。 两侧十余名衣着朴素的青壮,手中拿着棍棒刀斧,灯笼一亮,立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什么人?” 一声大喝,声音响亮,气势恢宏。 仰头望去,只见这些人个个神情严肃,并不是十分友好,仿佛在警惕着些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云游天下的道人,路经此处,天色已晚,我这个朋友又身体不适,故而想在贵村寨借宿一些,不知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王晏朝着众人打了个稽首,出言说道。 “云游道人?不好意思,本村素不接待外来宾客,你们赶紧走吧!” 墙头上一名年轻壮汉挥了挥手,毫不客气。 “这位大哥,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只是借宿一宿,明日便走,正所谓予人方便,便是待己仁厚,各位大哥何不结此善缘呢?” 旁边的柳毅,此刻迈步上前,引经据典的道。 他实在是不行了,头晕的厉害,腹中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最关键的是经冷风一吹,浑身哆嗦。 “哪儿来的穷酸秀才?说了不接待就是不接待,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滚,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那壮汉一副不耐烦的神色,语气颇为恼怒。 “你……言辞如此粗鄙,真是有辱斯文。” 柳毅朝着他指责一声,不由一叹,心中既有些无奈,又有些怒气。 “算了!人家不肯收留,咱们也不便强求,走吧,大不了露宿山林一晚。” 王晏示意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去。 柳毅忿忿不平,艰难的挪动脚步,尾随而至。 “吼吼吼……” 只是恰在此时,村寨对门不远,一道道火光,几乎映亮了半边天,无数马蹄声起,伴随着嘈杂的呼唤声,朝着这座村寨飞速的奔袭而来。 “马匪来了,大家快快准备,快快准备。” 眼见此幕,后方城墙上一人赶忙大呼,紧接着就是铛铛铛的铜锣声,村寨里面顿时忙碌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梁山好汉 王晏柳毅两人尚未走出多远,那伙人便已然抵达了面前,高举火把,将他们又逼回到了寨门口。 “马匪?” 柳毅对此略有些惊讶,不过却并不畏惧。 身边有如此一个神通广大之人,法力高深,连吃人的妖孽都不放在眼里,又何惧这区区马匪呢? 整体上看上去,这伙马匪大约有三五十人,个个头束青皂巾,手持长枪钢刀,身强体壮。 为首两人,骑在马上,傲视着下方王晏两人。 “兄弟们真是运气好,出门就开张了,你们两个,要钱要命?识相的话,就不要让老爷们亲自动手。” 说话的是右侧一人,一身黑色长袍,披着藤甲,手中提着一柄方天画戟,头上束以青丝皂带。 左侧那人稍矮,留着些胡须,头上戴了个铁箍,单看面相,十分忠厚老实,手上提了把钢刀。 “二位大王,贫道是出家之人,云游四海,哪里会有多余的钱财?还望二位大王行个方便!” 王晏拱手抱拳,不紧不慢,上前行了一礼。 先礼后兵,能不动手,自然是以不动手为好。 他出山之时,身上的确带了些盘缠,只不过这一路下来,早已经花费了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哦?这么说你是不给面子了!” 右侧的年轻壮汉,方天画戟一指,身后顿时涌上来数人,凶神恶煞一般,当场便要对王晏动手。 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出家人,也没必要因此去可怜对方,他们只是见这道士衣着不俗,背上还背着个包袱,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搜过再说。 可他们却忘了一件事,一件行走江湖的禁忌。 手拿拂尘,不是凡人。 行走江湖,有三类人可是不能惹的。 几名大汉奔将上来,根本就没有摸到王晏的衣角,王晏拂尘随意一挥,一股庞大的力量传来,几人当即倒地不起。 他体内元气迸发,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出。 “嘶嘶……” 马匹承受不住,一阵嘶鸣,连连后退。 “他妈的,敢伤我兄弟,贼道吃我一戟!” 那壮汉见状,不管不顾,策马上前一戟刺来。 “慢!二弟且慢动手。” 左侧那人看出了端详,连忙出言阻止。 怎奈壮汉一戟刺出,根本收不了力,锋利的戟尖直刺王晏心口,若是扎中,只怕当场肚破肠流。 反观王晏,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后面城墙上的民众望见,眼下是又急又忧。 “唉!都让他们走了还不走,这下好了,碰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性命怕是要交待于此了。” 他们身处于高墙之上,虽有火把灯笼之光映照,但视线依旧受阻,所见所闻也并不怎么清晰。 “砰……” 就在他们都以为那道人死定了的时候,蓦然间一声闷响,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倒飞而出,方天画戟“当啷”一声落地,那壮汉已然倒在了数丈开外,四仰八叉,彻底懵了过去。 几名喽啰迅速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然而那人身体僵直,竟是完全动弹不得,双目圆睁,大张着嘴巴,也不说话,仿佛痴呆了一般。 左侧的马匪心知碰上了高人,心头悸动不已,慌忙下马,来到了王晏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 “道长神威,是我们兄弟有眼不视泰山,我等在此向道长赔罪,还望道长高抬贵手,饶我兄弟一命。” 王晏见这人态度倒是诚恳,面上冷冷一笑。 这些马匪欺软怕硬,集结了这么多号人马下山,明显就是想攻掠村寨,大肆搜刮,如此无法无天,他若是不给予教训,只怕日后会愈发的猖狂。 “大王何至如此?贫道可是愧不敢当啊!” 此言一出,那人心头骇然,索性跪了下来。 “道长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我等计较,其实我等兄弟原本也是良善之民,只因家乡招灾,官逼民反,无可奈何,这才聚集了一帮兄弟,上山做了这令人唾弃的盗匪,实际都是为了果腹保命啊!” 此人一脸的无奈,苦苦哀求。 “哦?你们为了果腹保命,就可以去劫掠村寨?殊不知他们一年辛辛苦苦,收成又能有多少?既然是官逼民反,你们又为何没胆子去跟官府斗?反而来此处欺压百姓呢?劫富济贫,那才是好汉该做之事!” 王晏声色俱厉,一番说辞,说得他无地自容。 “道长教训得是,在下受教了!我愿在此保证,日后定当痛改前非,绝不再做欺压百姓的勾当,天人共鉴之!” 他额间汗珠滑落,心绪不宁,王晏的威压未收,故而他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闷的慌。 身后一众喽啰,眼见此幕,不由得面面相觑。 王晏沉默了片刻,伸手将他扶起。 “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决心悔改,贫道也不为难你们,你即刻遣散众人,各自回乡,有这股子不怕死的拼劲,干点什么不好!” 那人连连称是,随即转身,面朝向众兄弟,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让他们就此分别,自谋生路。 三十来人不明所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大哥,咱们兄弟跟着你出来讨生活,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业啊,你就真的忍心赶我们走?” 当中一名喽啰上前,满脸不甘心的说道。 “放肆,不要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本来就不支持你们干这些勾当,之前被官兵追杀,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没有长记性么?还好今天遇上的是道长,倘若遇上的是官兵,我等哪里还有命在?” 那人一阵斥喝,众喽啰们倒也不敢反驳。 “你们既然尊我一声大哥,可却偏偏什么都不听我的,我说了多少遍,让你们去做些正经买卖,总比在这刀尖上舔血要强,跟着那小子打家劫舍,能有个什么出息?现在好了,他这是自讨苦吃。” 之前意图诛杀王晏的壮汉,此时被扶起靠在了一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大睁着眼睛望向他们。 “大哥,兄弟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大家都是背井离乡出来混的,你现在解散,岂非寒了兄弟们的心,况且我等又还能往哪里去?大不了以后不再劫掠百姓,专门劫富济贫,跟狗官拼了便是!” “是啊!大哥,不要赶我们走啊,兄弟们一旦分散,如何能够斗得过狗官呢?” “倘若如此,我还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 不少人纷纷哀求,黯然神伤。 “罢了罢了!你们兄弟情深,如此倒成了贫道的不是了,还未请教好汉的大名呢!” 眼见此状,王晏微微一叹,上前发问。 “不瞒道长,在下姓戴,名宗,祖籍江州人氏,那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名叫吕方,平日里好学吕布为人,故而人家都称他做‘小温侯’吕方。” 一番介绍,王晏不禁仔细的打量起他们来。 戴宗?吕方? 梁山好汉? 第九十六章 河伯(求首订) 清凉寨,建于青凉山之上。 清凉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半年之前,戴宗以及吕方二人,聚集了五六十名好汉,盘桓于此。 山下不少的村落,都遭受过他们的侵扰,只是天高皇帝远,穷乡僻壤的,官府也懒得管理这里。 如此一来二去,山下的村民索性建起了高墙,设立了哨口,就为了抵抗他们,乃至周围的山贼。 他们还好,有戴宗这个大哥管束着,平日里最多只是抢些东西,吕方虽然性子急躁,但也只是吓唬吓唬别人,有时候没收住手,顶多令人受伤。 比起周围其他的山寨,不仅抢粮、抢女人,甚至还以屠村杀人为乐,他们已经算是比较仁慈了。 每次下山,戴宗都会亲自跟在身边,就是怕吕方这头倔驴,按捺不住取百姓的性命,徒增杀孽。 此次下山碰见王晏,也合该他们有此一劫。 村寨里的村民们因为畏惧,哪怕戴宗他们保证不再侵扰,依旧不愿意相信,最后商议之下,只好将王晏他们请到了山寨里,让他们暂时借住一晚。 村民们好心提醒,让他小心被请君入瓮,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此王晏只是回以一笑,不以为然。 区区凡人,来再多也奈何不了他。 清凉寨很简陋,几块木头搭成的房子,寨子门口以滚木礌石砌成,并设下路障哨口,以防外敌入侵。 全寨上下,加起来不过六十余人,学过武艺的不足二十人,而且大都比较粗浅,三脚猫的功夫。 吕方被王晏以元气封住了几处要穴,既然他们愿意悔改,王晏自然是为他解了穴道,还他自由。 回到山寨之后,戴宗让人安排饭食房间,柳毅因为身体不适,饭也吃不下了,索性回房休息。 大厅之内,只剩王晏与一帮子人,饮酒畅谈。 经此一役,吕方也不敢再放肆,面对王晏客客气气的,满脸陪笑着上前敬酒,不敢有丝毫不敬。 王晏好生教育了一番,他们兄弟情深义重,就算不解散,也切莫再侵扰百姓,否则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继续下去迟早要遭到报应。 两人唯唯诺诺,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些弟兄,大部分都是同乡,其余的则是四方民众,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上山当了强盗。 念及此,王晏不禁大感无奈。 盛世不再啊! 谈话之间,王晏感觉这戴宗的性格豪爽温和,身上的匪气很少,一问之下,原来也是读书之人。 吕方就不同了,只认得几个字,糙汉子一个。 戴宗出自书香门第,原本也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怎奈如今的朝廷,昏官当道,妒贤嫉能。 前些年家乡发大水,田地全被淹了,庄稼颗粒无收,朝廷派发的赈灾银款,层层拨下来,全都被贪官中饱私囊,到达百姓手里,连稀粥都没得喝。 百姓们饥饿难当,跑到县衙讨要说法,反被那贪官棍棒相加,赶了出来,最后为了震慑住闹事之人,抓了几个领头的,杀一儆百,可谓可恶至极。 自己看不过眼,当晚叫了几个同乡,悄悄摸到了县衙,本想一刀结果那狗官,怎奈那狗官防范严密,被他发觉,带去的兄弟折了不说,自己也是重伤而逃。 那狗官派人一路追杀,自己逃到此处,恰好碰到了吕方接济,两人的遭遇差不多,意气相投,索性便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之前也曾与官府相抗,怎奈官府势力庞大,又死伤不少弟兄,没了办法,这才下山劫掠村落。 他们的遭遇尽皆说与王晏听了,当问起王晏时,王晏只是简单的说起,自己是崂山弟子,此番特地下山云游历练,透露了个道号,便不再多言。 如此一番畅谈,直至半夜凌晨。 双方意犹未尽,颇有股相见恨晚的感觉,正饮酒间,院外却忽然传来声声惨叫,以及刀兵相撞之声,无比的清脆。 戴宗心生疑惑,起身来到厅堂门外。 “轰……” 一阵轰鸣,院门直接被人撞开,两名手下弟兄当场从门外飞了进来,倒地口吐鲜血,气绝而亡。 “大哥,有点子攻寨!噗……” 一人连滚带爬的奔将进来,浑身是血,说完这句话后,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死在了戴宗的脚下。 “他娘的,什么人敢上我清凉寨闹事?”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乍见此状,堂内的吕方第一个坐不住,奔将出来,取了方天画戟,便要出门去一探究竟。 “且慢!好重的妖气。” 一股浓郁的海腥气随风传来,十分的熟悉,王晏顿时感应到了什么,连忙出言制止。 纵身一跃,就在两人的注目之下,瞬间来到了院外,放眼乍看之际,十数名黑衣人手持刀兵,每一刀砍出,必有一人丧命,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而这些黑衣人的身上,几乎每个人都携带着妖气,浓郁程度各不相同,表示他们的修为也各有强弱,不过基本上都不会很高,仅仅只是一些小妖。 这些妖孽如此胆大妄为,不遵天道规矩,破坏三界平衡,公然屠戮寻常凡人,王晏如何能忍? 当下拂尘飞舞,道道金光迸发而出,这些小妖在他的手下,连一招都承受不住,便纷纷被击飞。 “好啊!好啊!你这道士果然插手了此事。” 王晏猛然击飞数名小妖,妖力弱的当场被他打回了原形,竟全是些小鱼小虾,水族生物。 一名白衣男子,手持折扇,抚掌轻笑,自人群后方缓缓的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夜叉以及虾兵等。 男子折扇一挥,尚在屠杀的小妖们纷纷聚拢,仿佛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齐齐回到了他的身侧。 王晏早该想到,是泾河水族追了上来。 “你是泾河龙宫的人?” 感应到对方身上庞大的气场,王晏出言斥问。 “大胆,这是我们龙宫二殿下,你这道士竟敢不跪,如此不尊上神,莫非是想如他们一般下场?” 白衣男子身边的虾兵,上前指着王晏斥喝道。 闻听此言,王晏明白过来,将那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原来你就是河伯!你们水族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这些凡人身上,这般大肆屠杀,就不怕遭受到天罚么?” 河伯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水族恩怨那么简单了,他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这么多凡人,自己身为人族修士,完全有责任奋起反抗。 就算他是龙族,是仙,但是那又怎样? 第九十七章 与河伯的较量 对于王晏的斥责,河伯不仅不以为然,反而十分的轻蔑,仿佛这些人在他眼中,只是蝼蚁而已。 “哼!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私藏泾河龙宫钦犯,本就统统该死,你这道士也逃不了。” 河伯轻描淡写的说罢,两侧的手下纷纷上前。 “怎么?仗着人多示众欺负人吗?” 此时此刻,戴宗吕方二人,领着剩下的兄弟,也是从后方迎了上来,个个刀兵出鞘,严阵以待。 “戴老弟,此事本与你们无关,怪只怪贫道连累了你们这么多弟兄,他们可不是寻常之辈,你们不是对手的,我看各位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吧!” 王晏扭头望向戴宗,好心劝解说道。 “呵呵呵!道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兄弟行走江湖,讲究的便是个义字,我等与道长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道长有难,我等岂可袖手旁观?” 戴宗冷笑了两声,怒目望向了河伯等人。 “说的对!何况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我吕方绝不善罢甘休,誓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吕方长戟一动,微微颤鸣,戟上寒芒乍闪。 如果他们只是来找王晏的麻烦,戴宗几人出不出手倒也没关系,只是这些人冲进寨子里,二话不说,便砍杀了他们这么多弟兄,这口气如何能忍? 再者对方刚刚说的话,他们也听见了,此人如此毫无人性,视人命如草芥,明显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力挺这位道长。 “真是有趣呀!尔等凡人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旁人,给我上,一个也不要放过。” 河伯自始至终,并没有亲自动手,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涌了上去,毫不留情,出手便是死招。 身旁的夜叉,短短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不仅如此,本身的实力还大增。 他认准了王晏,妖气迸发,挺刀便猛然砍来。 王晏见状,身形急转,手中拂尘扬起,与那夜叉战成一团,但见光芒四射,道道气劲爆烈开来。 清凉寨剩下的弟兄,只有不足五十人,眼下是五六名壮汉合围一名黑衣人,怎奈依旧不是对手。 戴宗和吕方武艺稍强,而且都修成了内气,各战一名黑衣人,显得极为吃力,身上已然负了伤。 早在外面打起来的时候,里院厢房的柳毅便已然惊醒,目前躲在墙角,偷偷的朝着场中观望。 王晏力战夜叉,并没有多么艰难,这夜叉修为虽然大涨,不过跟王晏比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 王晏全力以赴,往来交战不过七八个回合,夜叉便被王晏一掌击飞,落地之后,浑身彻底重伤。 河伯见状,脸上怒气横生,再也按捺不住。 “没用的废物!” 喝骂过后,不顾虾兵劝阻,将折扇一扔。 双手一阵光芒大闪,眨眼间变化成两只龙爪,自五指延伸到整条手臂,皆覆盖着乌黑的龙鳞,五爪尖锐如钩刀,身形迅如闪电,欺身而上,一爪直朝着王晏天灵拍来。 此乃他苦修而成的绝技,名为“龙爪手”,不仅临阵对敌之时,能够发挥出强悍的威力,床上功夫也是一流,目前还没有水族女子能够抵挡得住。 他之所以迟迟不肯出手,就是因为涉及到了越界行事,他身为水族龙宫的二殿下,如今却对凡人痛下杀手,不仅会大失身份,万一事情败露,上面怪罪下来,罪过也是直接由他担着。 如果是手下出手,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将罪责推脱,最后顶多是治个管束不力之罪。 怎奈眼下这道士,也不知师承何处,竟学了一身降龙伏虎的本领,他的这些虾兵蟹将,根本就不是对手,忍无可忍,只能铤而走险,亲自出手了。 王晏感应到对方龙爪凌厉,迈步后撤,拂尘往上旋转甩出,刹那间将对方的龙爪死死束缚住。 河伯趁势五爪一翻,将他的拂尘抓在手中,用力往后一夺,“啪”的一声,拂尘竟是当场断裂。 河伯再度飞掠上前,龙爪之上白光大盛,屡屡朝着王晏要害抓去,每一爪施出,都伴随着一道尖锐的破空之音,刚猛无比。 王晏逐一闪躲开来,“铮”的一声,背上七星宝剑出鞘,剑气横生,丹田元气涌动,贯注于宝剑之内,迎着对方猛烈的攻势,便猛然劈刺过去。 “铛铛铛铛……” 宝剑击在河伯的龙爪之上,迸发而出一道道火花,清脆之声不绝于耳,却是根本难以伤他分毫。 河伯神情肃然,只是一招快似一招,一爪狠似一爪,想着既然已经出手,便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拿下,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否则日后他威望何存? 又是几个回合过去,龙爪与宝剑一触即分,河伯双腿一蹬地面,借势腾空而起,右手变爪为拳,自上而下,朝着王晏所处之地,一拳直轰了过来。 “昂……” 夜空中仿佛有龙吟响起,这一拳掀起一股骤风,白色光芒化为一条巨龙,气势磅礴,猛袭而至。 王晏的七星宝剑只是凡品,对方展露神通,如何能够抵抗得住? 罡气未至,仅反是拳风,便将他后方的木房轰得摇摇欲坠,房梁上的瓦片簌簌落下,乒乓作响。 “飞剑!” 事已至此,王晏将七星宝剑收还如鞘,只是一道意念,双手剑指疾出,冲霄剑夹带着无尽红光,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剑气纵横,迎上了罡气。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响,两道罡气于半空之中对撞,余势荡漾开来,周围数丈之内,无论是树植房屋,还是浑战的双方喽啰,纷纷被震得倒地不起。 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便是了! 一记龙拳打出,竟然被对方轻易化解,河伯心头暗惊,双爪一合,一道光球凝聚于掌心,身形踏空翻转,继续朝着王晏狂轰滥炸,阵阵轰鸣不绝。 王晏全神贯注,御使着飞剑激荡而出道道赤红剑气,惊虹剑诀被他使用到了极致,霸道非凡。 河伯打出的罡气,一碰到王晏的剑气,顷刻之间便被绞得稀碎,就连王晏的皮毛都伤及不到。 “铮铮……” 冲霄剑幻化出来的三十六道剑气,迫使得河伯一时难以应付,打散十八道,身体硬抗十数道,坚韧强悍的体质,虽然未被破甲,但依然痛彻心扉。 一声剑鸣,左肩薄弱之处,龙鳞连续经历过数道剑气的轰击,终于支撑不住,直接破裂,又一道剑气划过,穿透肉质,当场一道鲜血飞溅而出。 河伯大怒之际,仰天长吟一声,浑身上下包裹着白光,头上龙角刺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条白色巨龙,冲天而起。 第九十八章 神行术 巨龙身形庞大,翱翔于半空,阵阵龙吟惊天彻地,夜空之上乌云密布,隐隐有闪电弥漫其间。 “昂……” 一声长吟,巨龙张口一吐,滚滚洪水倾泻而下,寨子周围的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冲垮。 河伯宛若疯了一般,势要将他们全部淹死。 王晏心中也是大骇,自己虽能全身而退,可柳毅以及山寨中的众多好汉,他们可都是凡人之躯。 眼见得剩下来为数不多的壮汉,纷纷被洪水冲走,有的被黑衣妖孽所杀,堪称是死无葬身之地。 “走!” 王晏收起飞剑,不再犹豫,转身便走。 来到院门墙角,一把拉起已经被吓傻了的柳毅,同时朗声提醒了一句,率先往山中高处奔去。 戴宗吕方二人,力战黑衣妖孽,两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所幸性命无忧,吕方杀红了眼,硬要与他们拼命,好在戴宗见势不对,架着他一道跑了。 水往低处流,滔滔洪水不绝,不仅将整个清凉寨完全摧毁,流到山下,同时还冲毁了不少农田民舍,引发的泥石流,对于百姓而言更是一大灾难。 “殿下,够了够了!人已经跑了。” 夜叉虾兵见此状况,心急火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高声劝阻,如此造孽,只怕天道难容。 这位二殿下,素来深受龙王宠溺,因此养成了娇惯的性子,凡事以自我为中心,很容易被激怒。 此次劫取凡人传信,本是小事,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被龙王知道,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洪水直至将整个清凉寨彻底移平,这才停了下来,河伯自半空化为人形,缓缓落到了地面之上。 “殿下……” 虾兵满脸的忧虑之色,上前轻唤了一句。 “不必多说,事已至此,继续给我追!” 河伯面有怒气,双目之中,也暗藏着杀机。 自己区区龙宫二殿下,竟然被凡间一个道士打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报此仇,他誓不回宫。 对于一条好面子的浑龙来说,后果很严重。 二殿下现在正处于气头上,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根本不敢多言半句,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无奈只好唯唯诺诺,整顿人手,继续朝着深山高处追去。 话说王晏领着柳毅他们,沿路上山,半分也不肯停歇,一口气蹿入山林深处,直到柳毅戴宗及吕方三人力竭,这才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暂作休整。 “兄弟啊……我……我对不住你们……” 松了口气,吕方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唉!当初惹得官兵追杀之时,我便说过,让你们各奔前程,可是没人听大哥的话,如今……” 戴宗唉声叹气,拍着大腿满脸痛惜无奈。 “二位不必如此,说到底,都是贫道连累了你们,本以为他们短时间内追不上来,谁料他们的消息,远比贫道灵通迅捷,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王晏内心颇有些自责,同时又极为怨愤。 他想不到这河伯如此凶残,不遵天道,任性妄为,竟如此公然残害生灵,所作所为,与妖何异? “道长无过,全是柳毅之错,若非道长仁义,愿意护送柳毅传书,也不会闹得如此地步,倘若道祖上神要罚,一切罪过,便全由柳毅来担当吧。” 柳毅此刻也是随之开口,从旁说道。 戴宗吕方望着他们,心情复杂,并不多言。 这件事情虽然与他们有直接的关系,可说到底还是自找的,如果他们不下山抢粮、不与这道士交手、不将他请到山寨做客,又怎会发生这些事情!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毫无意义。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谁有过错的时候,河伯凶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可不准备再与他交手,当务之急,是你越快将书信传到越好。” 王晏略一思索,恢复过来,做出了判断。 “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不仅仅为了三娘,只为那河伯的所作所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能还死在他手底下的生灵一个公道!” 柳毅握紧了拳头,言辞之间,无比坚定。 记得戏曲当中,柳毅传书这个故事,柳毅应该是顺利将书信传到,并且抱得美人归,传为美谈。 只是如今看来,为何却如此一波三折?甚至还险些送命? 一开始王晏倒还有些疑惑,不过随即他就理解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乃是后人杜撰而成,不比亲身经历来得真实,况且世间万事万物,都存在着变数,比如他穿越而来,这既是机缘,也是变数。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都来了,便不要被以前的眼界所束缚,也许他以前所了解的一切,并不是最真实的,只有亲自去经历体会,才能寻找到真知。 王晏带着柳毅腾云驾雾,转眼间能远遁千里之外,怎奈戴宗吕方两人却没有这个本事,另外带上柳毅一个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两个,怕是会在半空当中翻车。 但是他们能有此遭遇,终究是因自己而起,总不能放任不管,任由他们丧命在河伯的手中。 因此沉默一番过后,王晏索性做出了一个决定。 “戴老弟,你也看到了,贫道惹上的不是平凡人物,如今连累你们山寨被毁,你的弟兄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说来终归是贫道的不对,不过二位尽管放心,他日贫道定让那河伯得到应有的惩罚,以告慰亡灵,还望二位节哀顺变,重整心态。” 王晏面朝戴宗吕方,拱手躬身,施了一礼。 “道长何必如此?我等可承受不起,此事不怪道长,要怪只怪那河伯,如此妖孽,必遭天谴!” 戴宗伸手连忙将他扶住,出言开导劝解。 “二位仁义,贫道铭感五内!只是贫道准备带着这位兄弟前往洞庭,去完成他的使命,为防二位再次落难招灾,贫道这里有一门神行术,能日行八百里,夜行五百里,今日也算你我有缘,贫道准备就此传与戴老弟,一来助你们逃过河伯追杀,二来日后好生利用,也能建立一番丰功伟业。” 事态紧急,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 这门神行之术,说到底就是缩地成寸之术的分解版,入道前三年他就会了,之前没有学习腾云驾雾的时候,他就是运用此法追击逃命,游历人间。 如今在这个契机之下,传与了戴宗,正是圆了他“神行太保”之称号。 第九十九章 洞庭龙君(求月票) 晨光熹微,旭日徐徐拉开了帷幕。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八百里洞庭波光粼粼。 洞庭西岸,湖畔绿草如茵,杨柳成群,一阵阵微风轻拂,落叶缤纷,好一副绝美的水墨画卷。 逃过了泾河河伯的追杀,马不停蹄一路奔赴,眼下王晏柳毅二人已经来到了洞庭湖畔。 至于戴宗吕方,传了他们神行之术,让他们自行逃命,河伯目标明确,被他们吸引而来,料想那两人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依照龙女三娘所言,洞庭西岸的湖口边上,栽有一株巨大的橘树,方圆数十里内没有人不知道的,当地人称之为“社橘”,柳毅只需要背靠在树上,面朝南方,以红绸将身体与树绑在一起,再以后脑勺轻叩树干三声,便会有人出来迎接他们。 这颗橘树在当地名气不小,故而王晏两人只是找村民问了一下,立即便得知了社橘的所在之处。 此时来到社橘边上,乍看之下,树干笔直,枝桠繁茂,其间多有杂刺,上端枝头横展开来,活似一个人张开双手,在秋风吹拂之下,左摇右摆。 柳毅不再犹豫,依照龙女三连所言照做,背靠树上,面朝南方,将红绸束住,后脑轻叩树干。 三声过后,湖面掀起一股巨浪,紧接着狂风阵阵,眨眼之间,湖水向两旁分开,当中一名头生长须,面红耳赤,手持钢叉的虾兵浮了上来,见了两人,先是恭敬行礼。 “二位是何方贵客?可有拜帖?” 这颗社橘是龙宫设在人间的一处传信站,除了洞庭龙宫水族清楚,外界之人知晓此法的,一般都与龙宫有些渊源。 “虾兄容禀,小生柳毅,人间书生尔,受洞庭龙宫三公主所托,为她千里传信,还望蟹将带我们前往龙宫,面见龙君,小生不胜感激!” “三公主?” 虾兵闻听此言,面上顿时一怔。 “即是如此,二位且跟我来。” 他略一沉思,随即手中钢叉朝着水面一挥,湖水分开直通地底,延伸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二人拱手谢礼,随即沿着通道径直前行。 他们下到湖水之底,分开的湖面又缓缓合上,说来也怪,两旁湖水形成拱形通道,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阻挡一般,根本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 在那虾兵的引领之下,王晏柳毅二人,不消片刻,便来到了洞庭龙宫,周围珊瑚成群,鱼虾潜戏,整座龙宫晶莹剔透,竟是由水晶所砌组而成。 外面湖水清澈汹涌,里面倒是与人间地面并无两样,一道透明的护罩,将湖水与龙宫彻底分隔开来,可谓是泾渭分明。 进入龙宫之内,处处都有虾兵蟹将把守。 两人抵达灵光殿外,怎奈此时,却忽然被守门的蟹将拦了下来。 “二位大哥,这两人是三公主派来传信的,要求见龙君,还望二位大哥通报则个。” 虾兵上前行礼,朝着他们解释说道。 “龙君不在殿内,眼下正在玄珠阁与火龙道人谈论‘火经’,早有吩咐,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二位既是我龙宫贵客,何须等上一等!” 右侧蟹将闻言,望向两人,出言说道。 “既然这样,有劳二位大哥了。” 王晏柳毅两人听得真切,无奈之下也只好依言照做,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安心等候。 “敢问蟹将,贫道修持大道,对于火经也素知一二,龙君寄身水中,是为水族,常言道水火不容,为何不论水经,却反倒论火经呢?” 等候无事,王晏不禁朝着那蟹将随意问了一句。 蟹将打量着他,见他也是位道人,因此神态倒显得颇为恭敬。 “道长不知,我们大王虽是水族,依靠水来显圣,但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奥妙玄理各不相同,水火二物,亦是优劣变化不一,火龙道人对此深有研究,故而龙君请他前来,想听听他的见解。” 王晏微微颔首,明白了过来。 这也就是所谓的相互学习,取长补短。 “想不到蟹将对道经也是深有了解,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王晏随口一问,原本也并不指望他能答得上来,却没想到他的见识,丝毫不亚于一般研习道经之人。 “哪里哪里!道长过誉,只因大王时常与人间仙长谈论道经,我等耳濡目染,便也理解了一些!” 蟹将一阵谦虚,并不因此而感到有多么自豪。 这洞庭水族,比起那泾河水族,光是素质上就不知超过了多少倍,二者之间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王晏柳毅二人,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样子,这才见到洞庭龙君,一身紫金蟒袍,头戴金冠,帘珠灿灿,一对龙角朝天而立,两撇龙须自然垂下。 龙君的身边,另跟着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道人,道袍上绘有赤红火云,黑红相间,极为耀目。 道人手持拂尘,须发皆白,也不知年龄几何! “今日得与真人论道,本王受益良多,日后若有不懂之处,还望真人能够不辞劳苦,多加下来指点本王才好。” 龙君一边踱着步子前行,一边朝着旁边的老道说道,神态平和,并无多少龙君架子,以礼相待。 “龙君言重了,贫道云游四海,只是在本地暂作修养,不日便要启程,怕是有负龙君美意,不过世间之事讲究缘分二字,若是有缘,贫道自会再游洞庭,与龙君相见!” 对于龙君的话,老道竟也不避讳,婉言相拒。 龙君面色略显忧虑,不由微微一叹。 “唉!人间种种,非本王所能左右,不过本王期待那一天,还能与真人谈经论道,把酒言欢。” 转眼间来到殿外,老道瞧见了王晏柳毅两人。 “龙君有客,贫道便不打扰了!龙君仁义,还望能够造福一方百姓,风调雨顺,护佑人间!” 老道说罢,便直接向洞庭龙君行礼请辞。 “既是如此!本王就不远送了,来人,代本王且送真人回岸!” 龙君也心知无法挽留,还了一礼,索性由他而去。 几名蟹将听令上前,毕恭毕敬,相送老道。 老道回眸又望了王晏一眼,随即不再犹豫,在虾兵蟹将的引领之下,迅速沿路离了水晶龙宫。 送走了老道,龙君恢复威严之态,早有蟹将上前,在他身边禀报一番,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龙君迫不及待,大步直朝着王晏他们走了过来。 第一百章 暴走的钱塘君 洞庭龙宫,灵光殿内。 洞庭龙君端坐于龙椅之上,捧着柳毅送来的书信细细查阅,越往下看,他的眉头皱的就越深。 书信之上,洋洋洒洒数百余字,道尽了龙女三娘远嫁泾河之后的悲惨遭遇,令人心酸。 情不自禁,龙君眼眶湿润,竟是流下了泪水。 “唉!三娘,是父王对不住你,只怪父王看人不明、听言不清,形同聋瞎之人,竟让女儿受此等苦难!” 龙君以袖掩面,将眼角的泪痕拭去。 “二位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女儿传书,若非二位之功,本王至今尚且蒙在鼓里,此份情谊,本王记下了!” 王晏柳毅二人,闻言连忙拱手行礼。 “龙君客气了,三公主的遭遇,小生也是甚为同情,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乃为人之本分,况且若无这位道长一路护送,小生是根本到不了这里的。” 柳毅率先出言,谦逊的说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王晏话音刚落,恰在此时,忽然只感觉地面微微颤动起来,门外虾兵蟹将大惊失色,神情慌张。 “报报……报,大王,钱……钱塘君来了。” 那蟹将连滚带爬的跑到殿前,跪倒在地禀道。 “什么?这莽汉不是关在龙牢么?谁把他给放出来的?” 乍闻此言,洞庭龙君面色一变,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同时慌慌张张,将手中的书信往袖子里藏。 “大王,没人敢放,是钱塘君得知了三公主的消息,自行挣断了索链,打伤了守卒逃出来的!” 那蟹将一脸无辜,将头埋得很低。 “唉!祸事了,祸事了!” 洞庭龙君满面无奈,同时又尽显担忧之色。 女儿传信来的消息,基本情况,在此之前,经王晏柳毅之口,当下已经传遍了龙宫,都知道三公主在婆家受了苦,过得不好,仅此而已。 许是有多嘴多舌之人,将这消息传到了龙牢。 “敢问龙君,不知这钱塘君是何来历?” 柳毅见殿内的侍从一个个面显畏惧之色,就连洞庭龙君都如此忌惮,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王晏同样也有些好奇,不过却是好奇这钱塘君是何等的模样,竟让他们这般害怕。 “不瞒二位,这钱塘君正是舍弟,早些年曾担任过钱塘龙君,只因性格暴躁,勇猛无比,故而闯下了不少祸事,我主东海龙王念在我素有功德,不追究他的罪过,不过目前已被罢官免职,为防止他再度闯祸,我将他囚于这龙牢当中,面壁思过。” 天下江河湖泊之龙君,都有一个共同的领袖,那便是四海龙君之主,东海龙王。 这就好比人间的帝王,将自己的领地封给有功之臣以及亲王等等,一般水族的官职,都是由东海龙王册封罢免,直接管理。 只有严重触犯了天条,才会上报到天庭处理。 介绍完毕,门外一个黑大汉已然闯了进来。 “老大,老大!听说我侄女儿来信了,把信给我看看,那天杀的泾河老龙,竟敢让我侄女受委屈,老子非把他龙须给拔了不可!” 这黑大汉光着膀子,浑身肌肉虬结,清晰可见,身长八尺有余,双目圆睁,满脸的黑须,头上布满了红毛,一根根往后倒竖,显得十分精神。 尤其是一对龙角,又黑又粗,活似两个大树杈子,乍看上去,与张飞李逵并无什么两样。 “浑账,本王让你在牢里面壁思过,谁让你出来的?这件事情你不必参与,快快给我回去。” 洞庭龙君面有怒气,朝着他大声呵斥道。 “什么?老大,你老糊涂了吧?那可是你的亲女儿,我的亲侄女,他在人家那里受了委屈,你不让我管?” 钱塘君迈步上前,怒气冲冲。 “放肆,三娘一事,本王自有定夺,用不着你来教我,你再不回去,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这两人光从面相上来看,一个犹如黑鬼、一个面色红润、一个威严自现、一个粗糙暴躁,性格各异,很难想象,他们俩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哼!老子不回去!一想想我那苦命的侄女,眼下还在受苦,老子就浑身不自在,你不给我看信也罢,大不了我自己问。” 钱塘龙君说毕,打眼望向旁边的柳毅,一步上前,单手抓住他的衣领,竟是直接揪了起来。 柳毅满面惊恐,小心翼翼,动也不敢动。 “书生,我来问你,我那侄女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信上又写了些什么?老老实实给我交代!” 他在牢中,只是听到外面路过的守卒谈论起,说是三公主在婆家受了委屈,所以派人前来传信,至于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其实他也并不清楚。 如果让他知道真相,凭他的性格,只怕就不仅仅是要拔泾河龙君的胡须那么简单了。 “你干什么?这位书生千里迢迢的来传信,你就这么对待人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洞庭龙君也是被气到了,不过却并不敢动手。 这混账东西发起疯来,那可是连他也打的,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害怕,整个洞庭龙宫,唯一能治得住他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几个女儿了。 而他最为疼爱的,除了小女儿,就是三女儿。 经他这么一喝,钱塘君反应过来,这才撒手将他放下,不过依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的意思。 “你是三儿的恩人,那也就是我龙宫的恩人,是我鲁莽了,你不要怕,将情况与我说明。” 柳毅尚未缓过神来,战战兢兢,这一位仅看面相,就能让人吓得够呛,何况这声如雷霆一般,每一句话说出,几乎都震得他胆寒。 他望了望上位的洞庭龙宫,见他也正盯着自己,再回望怒目圆睁的钱塘君,可谓是有苦难言。 “钱塘君稍安勿躁,大家都知道你对侄女爱护有加,不过却不可意气用事,况且洞庭龙君也并未说不管,不妨先听听他的见解如何?” 王晏从旁施了一礼,为他们打了个圆场。 “你算老几?敢跟我这么说话!好啊!既然你们都不告诉我,那老子现在就去闯泾河龙宫,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将三儿怎么样了?” 见没有人站向他这一边,钱塘君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直接爆发开来。 话音刚落,瞬间暴走,身形化为一条巨大的黑龙,一声长吟,震得水晶宫摇摇欲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破了防护罩,飞天而去。 宫殿的瓦砾簌簌下落,一道湖水喷涌而出,好在护罩拥有自行修复的能力,转眼间再度合上,将外面的湖水与水晶宫分隔而开。 “坏了!坏了!他这一去,必生祸端!” 眼见得此幕,洞庭龙君一拍大腿,心情焦虑。 第一百零一章 叔侄相见 钱塘君飞天而去,惊得洞庭龙君焦虑无比,他深知这位二弟的脾气,若知道事情的真相,怕是得将泾河龙宫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自己也保不了他。 要知道泾河龙君与东海龙王,那可是直系亲属关系,泾河之水直入东海,不可谓不亲。 而自己只是南海龙君的旁系叔侄,与东海龙王属于那种沾了点裙带关系的亲戚,二者相比,孰亲孰疏,高下立判。 纵然此事是他们理亏,若是和平解决还好,万一那混账因此大闹一场,对方告上一状,钱塘君本就有案底在身,再来这么一下,谁能够保得住他? 可自己身为这洞庭龙宫之主,不可轻易离开自己的封地,其余手下修为不够,等他们追上,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一番思索,龙君的目光落在了王晏的身上。 他能感应到这个道士的修为不俗,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一路将柳毅护送过来,可见一斑。 “道长,事情你也看到了,钱塘君此去必定闯祸,本王职位在身,又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还望道长能够再帮本王一个忙!” 这话一出,王晏的心中已然猜测到了。 “龙君客气!可是让小道前去劝阻钱塘君?” 洞庭龙君点了点头,随即袖子一挥,金光一闪,一枚雕刻着龙身的玉圭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你持此玉圭前往,他若不听从劝解,你可将此玉圭展露在他的面前,并高呼钱塘君三字,能强行令他静心,并使他的法力暂时封闭起来!” 洞庭龙君将玉圭一抛,玉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缓缓的漂浮到了王晏手中。 “道长,舍弟之危亡,全系于道长之手了,此事若成,本王必定重谢,以感念道长相助之恩!” 洞庭龙君此刻,态度诚恳,竟凸显出几分恳求,因为现在的他,不是以洞庭龙君的身份命令别人办事,而是以一位兄长的身份来请求王晏帮忙。 王晏接过玉圭,略一思量,面朝龙君说道。 “龙君但请放心,小道毕定尽力而为。” 行礼说罢,王晏离了龙宫,施展起腾云驾雾之法,紧追钱塘龙君而去。 …… 泾河之内,水底龙宫,辟霄殿。 河伯跪在阶下,毕恭毕敬,神色间略显畏惧。 龙女三娘此时,立于一旁,漠然旁观。 “畜生!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本王也绝不容你!” 泾河龙君端坐龙椅之上,怒声斥骂道。 一身乌金蟒袍,饰以龙纹,面色阴沉,颔下留有一撮乌金色的胡须,尤为奇特的是,头上的龙角一只长,一只短,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了一截。 河伯眼下只是低头受骂,一言不发,不过牙根紧咬,双目当中怨气聚集,内敛隐藏。 “来人,将这畜生给我打入龙牢,先责二百透骨鞭,谁要是打得轻了,少一鞭,本王唯你们是问。” “谨遵龙君法旨!” 阶下护卫闻令,上前将河伯架着便走。 “大王,龙儿固然有错,总也得给他机会改过呀!这二百透骨鞭打将下去,他如何能受得了?” 一旁的龙母娘娘满脸担忧,朝着龙君劝道。 “都是你惯的,还好意思为他求情?这两百透骨鞭只是让他长长记性,本王过后另要追究他的罪责!” 龙君气得面红耳赤,半晌都没有缓和过来。 “三娘,那畜生如此对待于你,都怪本王管束不力,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他!这件事情将你父王也牵扯了进来,本王着实过意不去,不日会亲自前往洞庭龙宫赔罪的,只希望三娘能再给那畜生一次机会,毕竟事情闹僵了,对两家的声誉都不好。” 他继而望向旁边的三娘,语气温和的说道。 三娘面色冷漠,闻言只是上前施礼。 “龙君不必如此,说到底,是三娘配不上令公子,这么些年来,何曾有人顾及过我的感受?三娘的苦苦哀求,又有谁能够听到?其他的话三娘也不多说,待我父王派人前来,三娘便就此拜别,从此与河伯一刀两断,还望龙君珍重。” 他们的想法,三娘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柳毅成功将书信传给了他的父王,想来用不了多久,父王就会派人前来迎接,到时候这泾河龙宫一家子,保不准还要受到责罚,从此名声尽毁。 他将河伯囚禁,罚二百透骨鞭,无非是演戏给她看,希望能将这件事情私了,以保全龙族声誉。 只是如今的三娘,可不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 七年来,自己不止一次的苦苦哀求,可他们呢?龙君次次含糊其辞,不了了之,龙母娘娘尤为可恨,为了儿子不惜诬陷于她,甚至还任由河伯抽走了她的龙髓,将她囚禁到泾河两岸牧羊。 谈不上什么报仇雪恨,但是在心中积聚起来的恨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 “三娘,七年的感情,难道你真的舍得?” 龙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尚且想要挽留。 “感情?自从他将我的龙髓抽走之后,我们便再无感情可言,龙君不必多说了,三娘去意已决,不过三娘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回去之后,绝不会乱言,就当是令公子将三娘休了吧!” 三娘双膝跪地,恭敬的朝他磕了三个头,算是断了两家的姻亲关系,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你……”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以为本王不敢将你怎么样!” 龙君伸手指着她,面色一沉,当场便欲发作。 “轰……” 一声轰鸣,震得整个水晶都颤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泾河老龙,你好威风啊!” 声若雷霆,随即一道乌光一闪,一条巨大的黑龙从天而降,连破数层建筑,落到了辟霄殿前。 一个黑大汉,双手各提着一名虾兵蟹将,随手往前一扔,两名虾兵蟹将摔倒在地,咦咦呀呀的化为了原形,黑大汉张口一吸,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两名虾兵蟹将直接吞入了腹中。 “叔父!” 龙女三娘一见此人,眼眶一红,泪水顿时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起身冲上前去,再度跪倒在地。 钱塘君一把将她扶起,打量之下,满脸痛惜之色。 “三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三娘摇了摇头,哽咽抽泣,许久未见的亲人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如同救世主一般,她只觉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五味杂陈。 第一百零二章 二龙相争 早在下到龙宫之前,钱塘君就在上面抓了两个虾兵蟹将,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问得是清清楚楚。 这件事情在泾河龙宫,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得知自己的侄女,竟然遭受到了如此惨烈的苦难,钱塘君气得是牙根痒痒,当场便冲将了下来。 但凡有虾兵蟹将胆敢拦路,抓来便直接吃了,包括在来的路上,恰巧碰上了被押往龙牢的河伯。 两人一个照面,宛如仇人相见,钱塘君气不打一处来,无名业火涌上心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拳两脚便将他打趴下,根本不给他呼救的机会。 “钱塘君?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 一见来者竟是洞庭龙君之弟,泾河龙君也是心头惊骇,这莽汉的法力手段,可要高出他许多啊! 当年心情不顺,略一发怒,便导致钱塘余杭之地连发了三四年洪水,也正因此他才被罢官免职。 虽然早已不做钱塘龙君,但是每到特定时日,钱塘都会浪潮滚滚,波涛汹涌,人们谓之为潮信。 这亦是他残留在钱塘的龙神念力,经久不散。 除了四海五帝龙神,在天下江河龙神当中,他的战力足以排进前十,又因战功赫赫,着实难缠。 钱塘君将龙女三娘护到身后,面朝泾河老龙。 “我管你是什么地方,泾河老龙,别以为你跟主神龙王有点关系,老子就怕了你,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别说是你,就算东海老龙王在这儿,我也照打你不误!” 他怒目圆睁,朝向扫视周围一圈,无论是旁边的护卫还是龙母娘娘,皆被他的威势所震慑住,面露畏惧之色。 按照辈分,自己与他是同辈,按照官职,虽说自己如今已经被免职了,但是他倒也毫不忌惮。 “钱塘君!有什么事,咱们等洞庭君来了再做定夺,你这般大吵大闹,置我泾河龙族于何地?” 记得当年这位钱塘君与荆湖龙君起了冲突,那可是硬生生追着人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对方都跪地求饶了,依旧打折了人家七根龙骨方才罢休。 说到底,对于钱塘君他还是有些怕的,毕竟这浑人发起疯来,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与其跟他硬碰硬,不占便宜,倒不如先以言语安抚下来。 “哼!我大哥何许人也,怎会亲自到你这种地方来?这件事情,他已经全权交由我来处理,既然你拿不定主意,那么好,我来告诉你如何处理!” 钱塘君喝毕,袖子一挥,刹那间乌光一闪,一道身影从他的袖子里滚了出来,落地便生死不明。 “啊!龙儿……” 娘娘一见此人,面色大惊,当即哭出声来。 只见地上之人,正是他的儿子河伯。 龙母娘娘摔下台阶,连滚带爬地摸到了河伯旁边,满目泪痕,将他抱入怀里,显得伤心欲绝。 探视身体,发现已毫无生机,瞬间晕厥过去。 眼下河伯浑身遍体鳞伤,龙鳞破碎了大半,似乎被人硬生生给拔下来的,头上龙角全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可谓是被打的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三儿,这畜牲抽了你的龙髓,今日叔父为你报仇,将他的龙脊也抽了出来,正好为你续上。” 钱塘君右手一托,一截金光闪闪的龙脊浮现在他掌心,运劲朝着龙女三娘后肩一拍,龙脊直接被他植入其中,三娘一声痛呼,随即浑身光芒大放。 河伯乃是泾河龙君之子,本身的寿命就极长,加上早已入了仙籍,虽然只是芝麻绿豆大的水族小官,却依旧享有不死之待遇,不过这里所说的不死,仅限于灵魂意识。 肉身虽灭,但灵魂尚存,便可不受轮回之苦。 眼下河伯的肉身已被他毁掉,泾河龙君探查之下,没有察觉到龙魂的所在,心中也是一阵大骇。 天庭有仙籍,专门登记登临仙界的任职仙人。 只要名衔记录仙籍在册,一般的仙人就打不散他的魂魄,除非是大罗金仙,能够将其强行除名。 虽说如此,可是禁锢折磨仙魂的方法,数不胜数,有的甚至能使其生不如死,他倒不怕儿子的魂魄会被打散,他怕的是对方令河伯龙魂受尽苦难。 “你……你好狠的心!纵然我儿有诸般不是,你也不该如此对待一个小辈,这般恣意妄为,本君岂能容你,遭天杀的恶贼,你还我龙儿命来!” 泾河龙君气急,满脸痛惜,却又咬牙切齿。 他生平总共就三个儿女,大儿子远在外地任职,小女儿也早已出嫁,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也就这个二儿子,如今被人打得龙身具毁,如何能忍? 到了这个地步,什么畏惧也烟消云散了,纵身一跃,化为一条巨龙,直朝着钱塘君席卷而去。 “哈哈哈哈!想打架,老子正有此意!” 钱塘君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二话不说,化身黑龙,冲破了辟霄殿,与那泾河老龙缠斗在一起。 两人从水底斗到水面,再从水面升到半空,一阵阵龙吟长啸,一道道光芒乍闪,轰鸣四起,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泾河之水蔓延开来,将两岸彻底的淹没。 三娘得到龙脊,此刻恢复了大半法力,见状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连忙冲出水面,望向半空当中。 只可惜这种层次的大战,她根本就插不上手,无奈只能远远的高声呼喊,让他们停手休战。 两人无论是谁受了伤,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引来大麻烦。 可惜这两条巨龙打得兴起,一个要报仇,一个要雪恨,她的话语,终究只是淹没在了滚滚雷声当中。 一场大战昏天黑地,打得激烈,结束得也惨烈,不过片刻工夫,泾河老龙便被钱塘君的龙爪死死扣住,身负重伤,当场从半空当中扔了下来。 落地之后,化为人形,泾河老龙口吐鲜血。 钱塘君迈步上前,满脸的杀气,手中凝聚而出一道乌黑光球,照着对方的天灵便欲狠狠的砸下。 “不要啊……” 龙女三娘面色大惊,冲将过去,想要阻拦。 只是她的动作,又如何比得上钱塘君的速度呢? 这一掌砸下,泾河老龙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钱塘君,住手!” 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高呼自半空传下,紧接着宛如初升的旭日一般,一缕缕柔和的绿光洒了下来,顷刻之间笼罩住了钱塘君的身体。 第一百零三章 阴阳烛龙镜 王晏从半空当中缓缓坠下,手中的玉圭光芒大盛,钱塘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当即冷静了下来。 扭头一望,只见王晏手中拿着玉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打量着这一幕,钱塘君似乎面有惊诧。 “钱塘君!收手吧,想想你大哥洞庭龙君。” 王晏开口劝解,此时对方竟然没有再发脾气。 他迈步上前,一把将玉圭夺了过来,指尖轻轻摩挲其上,道道荧光顺着手指,侵入到他的体内。 钱塘君表情复杂,周身的煞气渐渐消散,仿佛这件东西对他而言,蕴含着极为深刻的意义一般。 “我不是将它毁了么?为什么还会存在?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趁我不备,偷偷保留下来的。” 他一阵喃喃自语,随后不再理会那泾河老龙,只是一把拉起旁边的龙女三娘,当即飞天而去! “匹夫!你休走,把我儿子的魂魄还我,匹夫……本王势必要到我主龙王那儿告你一状!” 泾河龙君见他们遁走,本欲起身阻拦,怎奈此刻身受重创,根本毫无气力追击,只能仰天大骂。 王晏望了望泾河龙君,面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子不教,父之过,他儿子自己做的孽,如今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好在龙族的恩怨,与自己倒是无关,当下也懒得去理会,腾云驾雾,尾随而回。 …… 洞庭龙宫,灵光殿。 复三日,龙女三娘一事顺利解决,洞庭龙君此时在正殿内大摆宴席,专门招待这两位恩人贵客。 泾河龙君因为儿子被钱塘君打死,悲伤过度,胸中怨气难平,宁愿泾河龙宫声誉被毁,也不惜到东海龙王那里告状。 最后东海老龙王无奈之下,只好将他们全部召了过去,依照整件事情的经过逐一发落。 河伯身为有妇之夫,却不知检点,到处沾花惹草,甚至对原配妻子大打出手,抽去龙髓,为了防情事情败露,更是对一介凡人痛下杀手,水淹清凉山,致使诸多百姓良田屋舍被毁,无辜生灵丧命。 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触犯了龙族律令,按律应当重责五百贬龙锤,打入幽冥深渊,受苦十年。 如今钱塘君以戴罪之身,滥用私刑,直接将对方根基毁掉,虽说护侄心切,却也不可因私废公。 被罚重责一千贬龙锤,打入幽冥深渊百年。 钱塘君倒也不反驳,反正这么些年来,早已习惯了,区区百年而已,打个盹儿的功夫就过去了。 关于河伯的魂魄去向,最后在东海龙王的审问之下,钱塘君这才吐露而出,结果令人哭笑不得。 原来当时他气不过,顺手抓了个王八,将他的魂魄打入了进去,让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龟儿子。 闻听此言,泾河龙君气得当场就要与他拼命。 龙女三娘远嫁泾河,却遭受到了非人对待,龙王准许她与河伯断绝夫妻关系,恢复了自由之身。 这一起糊涂的家庭闹剧,便到此为止了。 回到各自的封地,有人欢喜有人愁。 洞庭龙君大摆宴席,感谢王晏柳毅两人之恩。 后来宴席上谈论而起,那玉圭之所以能够治住钱塘君,乃是因这枚玉圭,是他亡妻所留下来的。 玉圭之内蕴含着他亡妻的精神念力,所以当时他看见之际,勾起回忆是为第一重伤害,精神念力散发而出,控制住了他的心智,是为第二重制衡。 这是他的伤心事,也是他的痛处,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亡妻,之前为了彻底忘记这段过往,让别人抓不住他的弱点,不惜忍痛将关于亡妻的所有东西全部毁掉,同时将脑海中的记忆也强行抹掉。 只是脑海中的记忆能抹掉,心中的却不能。 平日里,洞庭龙君也就拿死去的父王母后压一压他,另外就是自己的几个女儿,能够让他顺从。 那枚玉圭,是他趁钱塘君不注意,偷偷抢救保留下来的,想着能留个纪念,将来他若是犯浑,也能够借此制衡住他,想不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还好王晏及时赶到,只是杀了个河伯,若是他那一掌拍下去,将泾河老龙也一并杀掉,那罪过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指不定要上剐龙台挨那一刀。 诉完恩情,龙君论功行赏,无论是俗世的珠宝还是才子的才气,任凭王晏去选,任凭柳毅去挑。 黄白之物王晏没有兴趣,柳毅虽是读书之人,按理说对于才气十分渴望,只是之前他就曾屡试不中,他自知不是才气的问题,是因为官场昏暗,没有打点送礼,这才屡次落榜,故而早已心灰意冷。 眼下只想回家,守着那一亩三分田过日子。 他们都不愿接受实质性的礼物,龙君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下了一道指令,各自赠予了一枚拇指般大小的贝壳,日后两人但凡有什么需求,只需将贝壳投入洞庭湖内,洞庭龙宫必将倾尽全力相助。 而且他们两人,从此可以自由出入洞庭龙宫。 让龙君欠个人情,比起他给的一切珠宝,都要值得了,因此在龙宫游玩了几日,阅尽了龙宫的美景,柳毅思念家乡亲人,便先王晏一步辞别离去。 王晏留在龙宫,每日受龙君热情相邀,谈经论道,龙君从他这里学到了不少,他从龙君那里也收益颇丰,想不到堂堂龙君,对道经竟如此有研究。 一连又过去数日,王晏想着是时候该走了。 这日上午,王晏来到灵光殿,本想向龙君辞行,只是抵达之后,这才被蟹将告知,龙君奉旨率领着雨工前往岸上行云布雨,需得下午才能回宫。 王晏不想再等,又不能不辞而别,思索片刻,让蟹将带着自己找到了龙女三娘,向她辞行一声。 龙宫后院,珊瑚亭。 三娘坐在石凳之上,手中捧着一面奇特的铜镜,目光打量着镜面,嘴角微微带笑,旁边有丫鬟伺候着。 王晏走近,一旁的丫鬟行礼,三娘依旧沉浸其中,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王晏来到了她的身边。 王晏刚想叫她,然而眼角余光无意一望,只见那面镜子当中,赫然显现出了一道场景,乃是一座木屋书房,一个书生手捧着圣贤之书,正在研读。 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分别了不久的柳毅。 王晏心中了然,同时也有些惊愕。 “福生无量天尊,隔空相望,终是镜花水月难得始终啊!三公主,贫道特来辞行!” 此言一出,龙女三娘当即反应过来,她迅速挥袖,自镜面上划过,镜子中的画面顿时消散开来。 “是恩公啊!怎么?就是要走?” 王晏微笑着点了点头。 “贫道叨扰得太久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龙君又不在宫中,所以贫道前来向三公主说一声。” 三娘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欠身施礼。 “恩公对三娘的大恩,三娘永世不忘,既然恩公去意已决,三娘自知无法挽留,只望恩公此去多加保重,但有重游之念,洞庭龙宫随时欢迎!” 王晏“嗯”了一声,目光又望向了她手中的铜镜,只见整面镜子约有盛饭菜的瓷盘般大小,呈现青铜之色,外围雕刻了阴阳八卦图案,极为精致。 似乎察觉到了王晏的目光,三娘当即介绍道。 “恩公好眼光,这面铜镜乃是我龙族之宝,名为阴阳烛龙镜,是以上古神龙烛龙的逆鳞所打磨炼制而成,拥有念想追踪的功能,只要将人的生辰八字灌输其中,再在心里想着那人,铜镜之内便会显现出那人的所在位置,以及一举一动,若是念想足够强大,更是可以追溯到所想之人的前世今生!” 王晏恍然大悟,忍不住出言赞叹。 “果然是一面不可多得的宝镜!” 话刚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肃然请求。 “三公主,贫道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你手中的宝镜一用,贫道想要看一个人。” 照她所言,这面镜子拥有念想追踪的功能,那他是不是可以借助此镜,看看远在黎山的娘子呢? 第一百零四章 老道 对于王晏的请求,三公主倒是极为豪爽,当场便将手中的宝镜交给了他,并传授了使用的方法。 娘子的生辰八字,王晏倒也记得,故而毫不犹豫,依照着方法,先将生辰八字注入其中,同时脑海当中想着对方,并以丹田之元气催动宝镜运转。 一道柔和的光芒自镜面当中弥漫开来,光芒过后,仿佛云开雾散一般,顿时浮现出了一道场景。 那是一道女子的倩影,而且王晏十分熟悉。 “真是娘子!这宝镜真能看到她!” 王晏大喜过望,见她无忧,便也放宽了心。 只是此刻细看之下,宝镜中浮现出来的场景,从这个视角上看去,有湖有塔,显然身处于闹市。 并且娘子不止一人,她的身边,另跟有一名白衣女子,可惜那白衣女子的面貌被娘子所遮挡,由于角度问题,看不真切,两人似乎站在一座桥上。 蓦然间镜面一黑,镜中的场景烟消云散。 王晏一怔,继续灌注元气,怎奈毫无作用。 “怎么没了?” 王晏有些疑惑,望向旁边的三公主。 三公主接过烛龙镜一探,只觉得有些烫手。 “恩公看的是什么人啊?照宝镜的反应来看,似乎是被高人察觉到了,故而直接将镜像打碎。” 王晏闻言若有所思,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不瞒三公主,贫道适才所看,乃是我家娘子,十多年未见,颇为想念,所以才想看看她!” 王晏倒也没有隐瞒,神情略显惭愧的说道。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哦!原来如此啊!想不到恩公也是位重情之人,瞧恩公如此的在乎,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起初他还以为恩公有什么特殊癖好呢,借她的镜子只为瞧人家小姑娘,如今看来竟是误会大了。 “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专心求道,不经意倒是冷落了她,此番下山游历红尘,原本也是想趁这个机会去黎山看看她。她曾被黎山老母带走修行,想来方才打碎镜像的,应该就是这位上神了。” 三公主乍闻此言,心中暗暗惊叹不已,不过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一脸正色的朝着王晏询问道。 “照恩公所说,可是要前往黎山寻找娘子?” 王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恩公大可不必,方才镜像中显露出来的场景,不在黎山,而是余杭西湖,我小的时候曾在叔父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余杭极为熟悉。” 听到她这么说,王晏微微有些愕然。 “余杭?三公主可能确定?” “恩公尽管放心,三娘绝不会看错的,恩公若是想要去寻找娘子,大可以直接前往江南余杭。” 三公主显得十分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哦!如此倒是要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这一面宝镜相助,贫道只怕又要多走许多冤枉路!” 三公主抿嘴轻轻一笑,表示自己愧不敢当。 “对了!恩公这一去,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搭救之恩,三娘无以为报,之前父王的赏赐恩公又不肯收,想来俗世之物难入恩公法眼,这面烛龙镜,三娘今日便赠予恩公吧!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宝物,但恩公追寻娘子,却也能够派上用场。” 说着,她便将这面镜子交到了王晏的手中。 “这……这如何能成?烛龙镜乃是洞庭龙宫之宝,如此贵重的礼物,贫道就更加不能收了。” “恩公切莫要再推辞,就收着吧!况且这种追踪类的宝物,龙宫又不止这一件,恩公与柳毅恩公救三娘脱离苦海,三娘也想为恩公做些事情啊!” 在对方的一再要求之下,况且这面镜子对他也的确有用,略一思索,王晏干脆还是接受了下来。 “如此倒是多谢三公主了。” 道完谢意,王晏施法将烛龙镜缩小,放入了腰间的锦囊之内,辞别过后,当即便离龙宫而去。 …… 自从当初娘子被黎山老母带走,听那传话女童之言,应该是要带她一起修行的,如今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也不知她过得如何?是否步入修行之路? 况且依照烛龙镜所展露出来的景象,娘子此刻并不在黎山,却反而跑到了江南,更是不知何故? 不过不管怎样,江南之行,是不可避免的了。 关于长耳那只胖兔子,怪只怪那位丹鼎派的老兄临死之前,没有将它的生辰八字告诉自己,不然倒是可以借助宝镜,探查一番它的下落。 上岸之后,雨还未停,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王晏直接施展起腾云驾雾,目标直指余杭。 之前不知道娘子在余杭,只以为她尚在黎山修行,位置固定,所以可以一边游历,一边前往。 现在可不同了,她身处江南余杭,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已然成为了不确定因素,随时可能会离开。 与其再次与她错过,倒不如先一步赶往会合。 洞庭到余杭,哪怕是直线距离,也足足有数千里之遥,凭他目前的飞行速度,火力全开,至少都得小半个时辰。 何况到达之后还要去寻找打听,所以只希望这段时间之内,她不要离开才好。 “嗖嗖嗖……” 王晏驾云而行,不过数百里,忽然前方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并且迅速延伸而来,矛头直指王晏。 王晏心头一怔,连忙驾驭云层望旁边闪避。 那道光束自耳边呼啸而过,激荡而起尖锐的破空之声,王晏睁眼看得真切,这竟然是一把飞剑。 剑光呼啸,青色剑气折返回来,速度极快。 突然遭到袭击,王晏虽惊不乱,不过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来者实力强横,故而他丝毫不敢大意。 心念一动,剑指疾出,祭起冲霄剑,直朝着对方的剑气迎了上去。 “叮……” 青红两道光芒一触即分,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不过紧接着,王晏的冲霄剑便不受他的控制,而是被那柄青色飞剑所引诱,迅速往地面飞去。 王晏心中暗惊,连忙降下云头,紧追而至。 落地之后,眼前是一片山崖,可谓深不见底。 崖旁的巨石之上,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着一袭火云道袍,无奈却依然难掩他肥胖富硕的身材,面色也显得颇为严肃。 两柄飞剑在半空盘旋一周,轻飘飘回到了他的手中。 “是你?” 一见此人的面相,王晏当即便认了出来,正是之前在洞庭龙宫,有过一面之缘的火龙道人。 只因这老道无论是从面容来看,还是从身材来看,都太有辨识度了,让人想记不住都难。 第一百零五章 马文才 老道打眼望了王晏一眼,仅仅只是一眼。 “纯阳冲霄,一雄一雌,皆出自本座之手,你与那吕岩是什么关系?为何此剑会在你的手中?” 胖老道不紧不慢,不过语气显得十分严肃。 在洞庭龙宫他就感应到此人身上的飞剑气息,所以对他颇为注意,如今拦住他,也是为此而来。 王晏细细打量着老道,心中不由得一阵思索。 “老前辈,我与吕大哥乃是八拜之交,这冲霄剑便是我们结拜之时,他赠送给我的信物,前辈既识此剑,莫非便是赠予他飞剑的那位火龙真人?” 之前在龙宫曾听闻他的名号,不过当时想着传信之事,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到此刻,他收回了冲霄剑,将他引来,并且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言语提醒了王晏,这才使他不得不有此猜测。 “本座正是火龙真人!当初见那小子颇有悟性仙缘,所以才拉他一把,传授他飞剑以及剑诀。” 听完他的解释,老道若有所思,并不怀疑,也不知是对吕岩有信心,还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送出去的东西,本座绝不会再收回,他既然将此剑赠予你,并且愿意与你结拜,可见你并非是心性不纯之人,你我又同归属于道门,其他的话本座也不多说,只希望你能遵循教义,好生利用此剑,为苍生谋取福祉,切莫借助此剑行凶作恶!” 火龙真人说罢,手一挥,冲霄剑立即回归到了王晏的剑袋当中。 “多谢前辈,晚辈必不负所望。” 王晏拱手躬身,无比诚恳的朝他行了一礼。 “嗯!你相助洞庭龙女传信一事,本座已然知晓,本座还知道你是崂山弟子,这般年轻便达到了如此成就,金丹初成,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老道原本就与龙君交好,所以关于王晏的事,他只需略一打听,便弄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你虽然道途无量,但本座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应当量力而为,尤其不要越界行事,不计后果的任性妄为,最后终将会自食苦果!” 王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己以人族的身份插手了龙族的事情,虽处于正道,但终究不太妥当。 “是!前辈的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前辈好心提醒,他自然是虚心的接受下来。 这种级别的大佬,虽然不知道境界修为,但是绝对不会比师父差,一巴掌拍死他想来轻轻松松。 何况他用的还是人家的法器,敢说个不字么? “罢了!本座在此地相阻,无非只是想问问冲霄剑的事情,如今既已另觅明主,不至于落入歪魔邪道之手,那本座也就放心了,小道友,你我有缘,咱们日后还会再见的,眼下就此拜别吧!” 火龙真人说完,面上竟是少见的露出了一道笑容,不过配上他的面相,却显得十分滑稽且具有喜感。 王晏施了一礼相送,待他先行离开,自己则是在原地愣了一愣,随即抛开杂念,腾云驾雾而去。 …… 江南,余杭府。 自古以来,便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专指这余杭与姑苏二地,风景人文之胜况。 余杭有钱塘西湖,风景独特。 有佛寺书院,文风极盛。 更有各类美食茶品,西湖龙井享誉天下。 王晏虽然急,却也没有那么急,他是找人又不是逃命,飞行速度过得去就行,还是要求稳,所以腾云驾雾一路抵达至此,共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 进入城中,街道上人来车往,无比繁华热闹。 他不敢懈怠,打听了西湖所在,当即便直接赶往,不费吹飞之力,便找到了那座镜中浮现的桥。 一个多时辰前,娘子所立此处,一个时辰后,他立于此地,只是地方没错,人却早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她们走远了没有,王晏沿着西湖,一边向来往的人群打听,一边仔仔细细的搜索开来。 深秋已过,又在洞庭龙宫待了大半个月,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十月中旬,天气是愈发清冷起来。 周围来往的路人,身上都不由多添些了衣裳。 “让开!快让开!” “救命啊……” 王晏寻至桥对面的街道,猛然听得求救之声。 两侧路人纷纷避让,由于心急,横冲直撞。 王晏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马匹似乎受了惊,自前方直朝着王晏这里冲来,而且速度极快。 王晏自然能够避开,可他后方道路上还有不少行人,而且马车上也有人,无论哪一方伤亡,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能者多劳,王晏迈步上前,伸手之间,精准无误地按住了马头,往前一推,马匹行动顿时受阻。 “咴咴咴……” 那马长嘶一声,王晏顺势往旁边一扯,一丝元气注入其中,马匹躁动的情绪当即便平复了下来。 这匹马极为健壮,缰绳也已经断了,如果不是恰巧碰上了他,换作一般的人,还真的很难降服。 马车停下,所幸并无人员伤亡,周围的路人见此状况,不由得纷纷聚拢过来,心中大为惊叹,抚掌叫好,有的人更是直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赶车的车夫因为马匹受惊,所以早就跳车而逃了,车里面坐了两个人,衣着华贵,显然不是普通百姓,一名约有四十来岁,另一名则是弱冠之年。 年轻的扶住车厢门框,一直没有敢跳,如果不是王晏及时出现,制住马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年轻的那人此时从车上下来,手中持有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不过气质十分出众。 尾随其后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留有胡须。 两人惊魂未定,年轻的公子率先来到王晏的身前,拱手躬身,出言道谢。 “小生马文才,多谢道长出手搭救!” 王晏打了个稽首,还了一礼,不过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王道长?真是想不到,贺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此地与你相见,王道长可还记得我么?” 后方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眯着双眼,眉头皱起,很是吃力的打量着王晏,仿佛视力受阻一般。 王晏回望过去,一连打量了几眼,这才辨认了出来。 “原来是贺公子啊!贫道真是失敬了。”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前崂山学宫与之斗诗的贺怀良,多年未见,他苍老了不少,留有一撇胡须,眼角也长了皱纹,一时之间倒没有认出来。 不过王晏的容貌,依旧与当年一致,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所以对方才能够一眼就辨认而出。 “哈哈哈哈……多年未见,王道长别来无恙啊,今日承蒙道长出手搭救,贺某真是不胜感激!” 他一阵大笑,朝着王晏连连抱拳行礼。 “对了,这位是我的学生马文才。” “文才,这一位,便是为师之前时常与你们提起的王道长,道长文采斐然,你还不快快见礼!” 贺怀良满心欢喜,朝着两人互相介绍道。 第一百零六章 等候 在老师的介绍之下,那唤做马文才的年轻公子,不由面露惊叹之色,连忙再度朝王晏施礼。 “原来您就是王道长,小生常听恩师提起,说王道长才气惊人,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态度恭恭敬敬,朝着王晏一揖到底。 “不敢!不敢!马公子人中之龙,又有贺先生此等名师指导,习文处事,三思而为,必将前途无量!” 王晏打量了他一番,但见气质出众,彬彬有礼,怎态眉宇之间隐有一股贵气,现已由青转红,颇具有血光之象,运用得好能够平步青云,运用得不好则会害人害己。 他虽未修行过阴阳卜算之法,可是金丹已成,神通自现,况且之前跟随师父修炼神通大法许久,似此类望气之术,耳濡目染的也就学了个皮毛。 虽说只是皮毛,却也足够令他观气辨人了。 一步之差,误入歧途,大好年华尽毁,王晏也是有些不忍,所以才会做个顺水人情,隐语提醒。 可对方能不能放在心上,那他就管不着了。 这人名叫马文才,倒是让王晏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那个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男人,不是也叫马文才吗? 只是不清楚他们两个,是否真是同一个人。 王晏倒也懒得去细究,反正跟他又没啥关系。 关于贺怀良,原来自从与王晏斗诗大败之后,心中深感愧疚,为此甚至还大病了一场,思来想去半个多月,方才彻底想通,并发誓从此不再作诗。 辗转回到家乡,只觉得名誉终如浮云,遂隐去了才子之名,索性就在青藤书院当起了教书先生。 一去十多年,他的才名逐渐淡化,不过手下几位学生的名气,却是如日中天,甚至远超过了他。 其中又以马文才、梁山伯、祝英台等三人尤为出众,马文才更是当今余杭府知府之子,深受书院的器重。 此次出行,正是因为贺怀良的得意弟子、马文才之同窗挚友祝英台病重,故而特地赶往探望,谁料想半路上却发生了意外。 若非王晏出手,他们俩人只怕非死即伤。 贺怀良昔年便与王晏有些渊源,虽然斗诗败于他手,不过后来反思过后,转而变得无比钦佩,如今又承蒙他搭救,当即便要邀请他前往府上做客。 王晏因为要寻找娘子,要事在身,再者之所以出手,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救他们,还有诸多行人百姓,故而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当场便告辞离去。 两人一再挽留,得知他要找人之后,更是主动出言相帮,说书院的弟子不少,而且马文才之父又是知府,有这么一层关系,找个人应该会很容易。 王晏想着一群人找,总比他一个人找,机会要大上许多,他们一番好意,干脆也就接受了下来。 举目在周围打量了一番,恰好身旁不远就有座客栈,名为“悦来客栈”,食客众多,生意红火。 王晏将手中娘子的画像交给了两人,让他们依照画像,多加留意,若是有人见到的话,大可以到悦来客栈通知自己,总之就是不愿意去他们府上。 这张画像,是他在抵达了城中之后,为了方便找寻,所以现场绘制出来的,以元气为笔,意念作画,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绘成,并且栩栩如生。 既然难以挽留,两人索性也就不再强求。 路上来往的行人众多,但是对于王晏手中画像的女子,却都表示没有印象,有的人甚至看都懒得看,见他上前打听,一把便往旁边推开。 王晏深感无奈,转眼来到了悦来客栈门前。 “哟!道长来了,你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门口拉客的小二,见状满脸笑意的上前相迎。 “哦!小二哥,贫道问你一问,可曾见过画上的女子?” 既然被他叫住,王晏索性便停住问了一句。 那小二打量了画像两眼,目光又注意到王晏的身上,咧嘴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奸猾之色。 “可以说见过,也可以说没见过。” 一听有了消息,王晏先是一怔,随即却显得颇为疑惑。 “小二哥,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却是何故?” 小二环抱着双手,不紧不慢解释开来。 “嘿嘿嘿!道长啊!你要是住店打尖儿,那我可就见过了,若是单纯的打听,那小的不知道。” 此言一出,王晏心中明白了过来。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太真实了! 好在自己身上带的盘缠尚且足够,当下掏出一锭碎银,拍到了那小二的手上。 “贫道住店,你看这银子能够住多久,贫道便住多久。” 小二见了银子,双眼放光,态度顿时给他来了个三十六十度大转变。 “道爷有请!这画上的女子小的见过,道爷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不济小的叫人去帮你找!” 王晏笑了笑,也懒得多说废话。 “你只管告诉我,你在哪里见过她?她又去往了何处便可!” 小二点头哈腰,连声称是,比见了爷爷还亲。 “道爷容禀,小的在三个月前见过一次,昨日也见过一次,而且这位姑娘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位姑娘,看着像是两姐妹,小的曾拉过她们住店,因此有印象。” “小的两次望见,她们都在不远处的断桥上站着,看着也不像游玩,倒像是在等候什么人,至于她们现在去了何处,那小的就不清楚了。” 听闻此言,王晏面色微沉,心中若有所思。 “道爷!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啊?恕小的斗胆一言,余杭府何其广大,如此漫无目的去寻找一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呐!” “况且,那两位姑娘三个月前来了一次,昨日又来了一次,说不定再过几个月还会来呢,依小的看,道爷不如安心在咱们店里住下,等下次她们来的时候,有了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道爷。” 这小子倒是会做生意,一番话说下来,王晏竟也难以反驳。 不过照他所言,娘子似乎在等什么人,这却使得他有些疑虑,只可惜现在也无从得知,无可奈何。 “你先把房间收拾好吧!我再去找找,近几日内贫道就在你们店里住下了,记住,如果有消息,务必要通知于我,贫道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嘞!多谢道爷,道爷慢走!” 目送着王晏离开,小二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这一桩生意做下来,自己的提成那可不少啊! 第一百零七章 石狮落泪 王晏在城里寻了一个下午,虽然也曾有人看见过,不过却都不知道她们前往了何方,余杭府这么大,他不可能每个角落都去找一遍。 借助烛龙镜,果不其然,已经探查不到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回到了悦来客栈。 想想那小二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他曾偶然见到了两次,一次在三个月前,一次在昨天,而今日一早自己在烛龙镜中也见过,如果她们真的是要等什么人,那么人没有等到,很有可能还会再来。 万一等到了,眼下已经离去,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他与娘子见面的时机,或许还没有成熟。 不过这些只是猜测,并没有定论,可无论她们是否还会再来,自己既然已经到达了余杭,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不该放弃,倒不如住下等候几月。 就算最后等不到,也可以权当是游历了。 打定主意,王晏索性就在悦来客栈安下了身 这家客栈价格倒也还算公道,对于他这种出家之人,特别打了个折扣,可纵然如此,他身上剩余的盘缠,哪怕不吃不喝,只算房宿费,也仅仅只够住两个月的。 两个月也好,余杭地大物博,总不至于无处安身,剩下的这段时间,他大可以出去找找事情做。 一晃十数日,桥上再无那两位女子的身影,王晏平日里除了修行之外,一般都会在外面跑,除了上山采些药材贩卖,哪家若有白事,他也会不请自来,赶往前去做道场,顺便赚些银钱,充当盘缠。 饿倒是饿不着他,主要就是房宿费的问题。 霜降过后,基本上很少能再见到阳光,就算有也不会温暖,吹的风都是冷的,天气也略显阴沉。 一大清早,王晏就被一片嘈杂声所惊醒。 他的房间在二楼,打开窗户就能观望到西湖断桥,此刻起身开窗望去,只见断桥边上围观了不少百姓,西湖岸边也有人群聚集。 不少官差闻讯赶来,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安抚着他们不安的心情。 透过窗户,王晏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西湖上空,升腾起了一股浓郁的黑雾,犹如瘴气一般,弥漫其间,由远处看,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过王晏不是一般人,他的目力非凡,哪怕身处客栈二楼,视线亦能直透黑雾之内,但见西湖中鱼虾争艳,纷纷跃出水面,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激荡而起一阵阵浪花,甚至有的直接跃到了岸上。 此等怪异景象,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更有些好事者借机生事,说是妖怪作祟,故意引起恐慌。 结果不言而喻,他撞到了刀口上,几名官差上前,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索链往脖子上一套,直接拉回府衙好好的和他聊聊人生。 王晏学了些望气之术,乍看之际,眉头微蹙。 这并不是妖怪作祟,而是自然景象,不过这种景象并不吉利,乃是在向世人预警,王晏心中暗暗猜测,很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这种景象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黑雾这才渐渐的消散,湖面也趋于平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有官差介于其间,围观百姓也是逐渐的便散开了。 洗漱完毕,做完早课,王晏吞下一粒丹药,手持拂尘出门而去。 之前从道观中拿的拂尘,在与河伯的对战中被毁了,现在用的这一柄,是他前不久新买的一把。 质量自是无法比较,不过好在能够凑合着用。 西湖以北有座栖霞岭,山中多有珍奇草药,只不过毒虫以及小型猛兽诸多,所以一般的采药人不敢深入其中。 不过这些对于王晏来说,只是小儿科,妖怪都不怕,何况区区猛兽,老虎见了他都得掉头便跑。 这些日子他基本上都会到山中采药,一来贩卖给药铺,赚些盘缠,二来他自己也需要药材炼制丹药。 今日也不例外,照常前往山中。 只是刚到郊外山林,他却见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有不少动物,什么老鼠兔子,刺猬黄鼠狼等,皆是携家带口的往外逃,每隔数里必能见其身影。 看它们来往的方向,乃是西北方向。 王晏心中泛起疑虑,想想早上西湖的异状,只感觉无比怪异。 西北方,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灾祸? 王晏略一沉思,便不再犹豫,改变路线,径直沿着道路前往西北方向。 越往里走,往外逃蹿的动物便见得越多。 不多时,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座村庄,周围高山耸立,林深叶茂,村庄隐于其间,显得十分宁静。 临近村口,两尊大石狮子矗立在道路两旁。 “唉……” “呜呜呜呜……” 一道叹气声,伴随着哭泣之声传来。 王晏举目四顾,然而周围却并没有活人,丹田之内元气上涌,躁动起来,当即便有所感应。 他的目光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两尊石狮子,迈步走上前去,气息感应愈发剧烈。 略一打量,从石质上来看,这两尊石狮子似乎都有了些年头,只不过外围狮身,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想来是经常有人前来打扫除尘。 石狮子的脚下,尚有残留下来的香烛痕迹。 “叭嗒……叭嗒……” 清脆的水滴声响,王晏看得真切,这并不是水滴弄出来的响动,而是右侧石狮子的双目当中,所流淌下来的眼泪。 地面一个小土洼,泪水恰好滴落其中。 “石狮落泪?大胆妖孽,怎敢装神弄鬼!”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王晏当即面朝着石狮喝道,虽然他感应出来的似乎并不是妖气。 “原来是位道长!道长恕罪,我等并不是妖孽,乃是这灵隐村的守村神兽,只因得知将会有一场飞来横祸降临此村,我等石头之躯,虽聚成灵,怎奈无法出手搭救,想想村中的村民怕是都难以幸免,故而心里感伤落泪,并非是有意显圣唬人!” 一道声音,清晰的传入了王晏的耳中,右侧那尊石狮子并未开口,但是王晏知道,这话正是来自于它。 它们的身上并无妖气,反而弥漫着浓郁的功德香火之气,由此可见,必然深得村民信仰,所以才会香火鼎盛,这等待遇,就是比起寺庙里的菩萨,亦是丝毫不差。 第一百零八章 飞来峰 王晏记得师父之前说起过,天下万物皆有灵性,连桌椅家具之类都可以成精,更何况是顽石。 而且这石狮子还不是一般的石狮子,乃是大有来头的守村神兽,深得百姓之信仰,香火鼎盛。 譬如庙宇门前,屋宅门前,都有它们的身影,一般都是一雄一雌两座,拥有着镇邪护佑之功效。 这两尊石狮子,守护村子也有二百来年了,两百年的香火供奉,聚成灵识并不稀奇,村子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宅,都与它们拥有着特别的感情。 只因村中百姓皆为凡人,根本就听不到它们说的话,再者身躯置于村口,无法挪动,村中的百姓也很少有人出来路过,不是初一十五前来上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它们,这让它们想给出指示都难。 如今明知大难临头,却无法搭救,想想这两百多年的感情,即将便要缘尽,心中如何能不感伤? 王晏修行到了金丹之境,距离人仙只差一步,对于世间任何有灵性的东西,都能够有所感应,所以才能够听到它们的哭诉。 此刻闻听有灾祸降临,心中不禁又惊又疑。 “你所言倘若非虚,却不知是何等灾祸?贫道既已得知,则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有解决的办法,你大可以与我说,贫道可以代劳出手搭救。” 王晏竟然能够听到它们的哭诉,石狮也不傻,心知他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他若能出手再好不过。 “道长慈悲为怀,若能救得全村百姓脱险,必将是一桩大功德,我等先行替村中百姓谢过了!” 右侧的石狮子连忙称谢,一旁的雌狮子附和。 “我等既为守村神兽,灵识直通地脉,昨晚偶然听得土地爷说起,说西天将有座山峰要降临灵隐村,目前正往这边飞来,到时候山峰压境,整座村庄顷刻之间化为乌有,百姓岂非惨遭碾压之祸?” “土地爷于心不忍,冒着泄露天机之险,昨晚已托梦给村民,怎奈世人愚昧,并未放在心上。” “山峰势大,若无移山倒海的本领,如何能够与之抗衡?道长若是有心,还请代我们前往村中通知一声,让村里的百姓们赶紧撤离,不要逗留。” 石狮焦虑万分,一口气说完,朝着王晏哀求。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王晏的心中也是不由得大为惊愕,如果事情真如它们所说,这还了得? 全村人的性命,眼下可全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王晏抬头朝着西方望去,白云飘飘,并无任何异常,也不知那座山峰到了何处?又何时会降临? 一切都是不确定因素,万一发生,则追悔莫及。 常言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无论如何,他总得做些什么,眼下还是先将村民转移,再另做打算不迟。 打定了主意,王晏当即大步朝着村中走去。 这座村庄不大,估摸着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看上去极为幽静,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气氛,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村中的青壮年们应该都到地里干活了,可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进入村中,沿途各家各户全都是关门闭户,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显得空空荡荡,可谓怪异非凡。 他上前敲门,里面根本没有人应答,而且大部分屋宅的大门,都是从外面上了锁的,显然人去屋空。 王晏虽有疑惑,但脚步却不敢放慢,同时心中暗自忖度,他一个外来的道士,贸然说出此等危言耸听之言,百姓们不见得会相信他。 毕竟连土地爷托梦都没用,仅凭他一张嘴,人家不把他当成疯子赶走就不错了。 故而思来想去,他准备找到村长,先将村长说服,实在不行大不了用强,让他来调动村民离开。 一般像这种小山村,村民们都没怎么读过书,也许会不怕官差,但是对于一村之长却极为尊敬。 村长说的话,只要有道理,基本上都会听从。 沿着村中小道径直前行,路上冷冷清清,好在恰在此刻,迎面忽然走来一人,满脸的欣喜之色。 “福生无量天尊,小哥,敢问贵村出了何事?竟如此冷清?贫道一路走来,只见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却不知是为何啊?” 王晏上前打了个稽首,直接将他拦住询问道。 “哦!道长有礼了,咱们这儿今天办大喜事,村长家的儿子成亲,眼下正在屋场大办酒宴,全村人都去道贺了。” 那青年见了王晏,拱手回了一礼,解释开来。 “道长若不嫌弃,现在大可以去屋场讨杯喜酒喝,咱们村长啊,热情好客,对村民极为照顾,就是怕还有人没到,所以才叫我去看看。” 此言一出,王晏略一思索,心头大喜。 这倒是省了他再挨家挨户的去通知了,如今全部都聚在了一块儿,撤离起来必然会方便不少。 “好好好!你再去看看,务必要把所有人都叫去道贺啊,此等喜事,一个人都不能缺席。” 他对村子并不熟悉,如今有人代劳去叫,自然是极好,在山峰到来之前,绝不能落下一个村民。 此刻的屋场摆满了桌子,无论老幼妇孺,皆是齐聚一处,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无比的热闹。 屋场前村长的老宅,门前贴着大红对联,挂着大红灯笼,正堂之内,亦是拥挤了不少宾客,喜气洋洋。 老村长高坐上首,旁边是亲家公,两个老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乍看之下好似一朵盛开的老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吉时已到,现下一对新人正在举行拜堂仪式,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礼生那洪亮的嗓音。 “好!送入洞房……” 礼成之后,傧相引着新娘子正准备离开,然而此时门外却蓦然传来一道大喝,声若洪钟,仿佛拥有着特别的威摄力一般,所有人皆是闻声一怔。 “慢!” 堂内宾客,目光齐齐往外望去。 王晏拨开人群,行走之间,脚下生风,转眼间来到了大堂正中,神情严肃,朝着众人朗声说道。 “诸位宾客,且听贫道一言!贵村大喜之日,本不该坏此兴致,怎奈事发突然,大祸将至,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安危,还望各位切莫见怪。” 王晏稽首施了一礼,随即继续说道。 “贫道得知,西方有一座山峰,正朝着本村飞来,不久便要降临而下,无论各位信也好,不信也罢,眼下都请立即离开,撤出村子越远越好,不可逗留!” 第一百零九章 疯僧贼道 眼下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此,包括村长在内,王晏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鬼知道那山峰什么时候会压下来,为了以防万一,索性直接将真相讲明。 可结果不言而喻,在场众人闻听此言,不由纷纷愣在了原地,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望向了王晏。 “道长,你说有座山峰要压到咱们村?” 老村长缓缓从上首席位站起,迈步下来说道。 “嗯!还请村长赶紧组织村民撤离。”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神情无比的严肃。 屋里头不少宾客,包括老村长,闻言皆是纷纷走到门口,仰头朝着天空望去,然而什么也没有。 除了多云,没有太阳,一切都无比的正常。 “哈哈哈哈……这位道长,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咱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村子至少都有两三百年了,也从来没见发生过什么大的灾祸!” “是啊!天上怎么可能会飞来山峰嘛!难道它还长了翅膀不成?况且道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大喜的日子,莫非道长是在与我们说笑?还是故意逗咱们开心?” …… 周围的宾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哄堂大笑。 “肃静!” 老村长一声沉喝,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由此可见,他在村民们心里的威望还是挺高的。 “道长,凡事都得讲究个根据,既然你说咱们村子会遭受灭顶之灾,不知道可有什么凭证呢?” 老村长的涵养颇高,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客气。 王晏一时不由有些语塞,这事儿他也是从村口的石狮子口中得知,是真是假尚且有待考证,关于什么根据凭证,自己其实一样都没有。 他只是联合自己所看到的异象,推测而出。 “道长不要危言耸听了,许是哪个小兔崽子造谣生事,哄骗了道长,既然来了,便清喝杯喜酒再走吧!” 老村长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了几分底。 一旁的另一位傧相,闻言当即极为识趣的捧上酒杯,为王晏斟上了一杯素酒。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扶新娘子入洞房啊,可别误了吉时。” 不再理会王晏,老村长继而出言吩咐道。 对方的酒递上来了,王晏不好不接,只是接过来却怎么也喝不下去,眼下他哪里还有心情喝酒。 无论事情是真是假,他总不能袖手旁观,既然他们不信,那自己只好在人前显露法术,借此让他们相信了。 只要使村民们暂时撤出村子,度过今天一日,如果到时灾祸真的降临,他们的性命就得以保全,纵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也并无什么损失不是。 “山峰飞来了,山峰飞来了……” “山峰飞来了,若想活命赶紧逃,跑慢了的命难保,大家快逃啊!” 然而王晏尚未展开行动,恰在此时,一道道稚嫩的童声由门外传来。 循声望去,但见三五个孩童,每人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围着一人蹦蹦跳跳,口中唱着童谣,自屋场来到老宅,随即就在宅子的大门外绕着圈子。 众宾客乍看之下,只见孩童们簇拥着的那人,竟是一名脚踏破鞋、身穿破衫、头戴破帽、手摇破扇,而且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和尚。 和尚混迹在孩童中间,面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摇头晃脑,也跟着唱起童谣。 “山峰飞来了,山峰飞来了,若想活命赶紧逃,跑慢了的命难保哟……” “哪儿来的疯和尚,大喜的日子乱叫唤些什么,快些把他赶走。” 老村长只是望了一眼,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赶我和尚走,不如新娘子也跟我一起走吧!”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此时在傧相的搀扶之下,来到门前,正准备送入洞房。 这疯和尚猛然一个箭步上前,猝不及防,一把便将新娘子抢了过来,负在背上,拔腿便跑。 那傧相宛若痴呆,也不知何故,竟是一动不动,直到新娘子被抢走了,方才反应过来。 “疯和尚抢新娘了,快追啊,大家快追啊!” 一声声大喊,无论是大堂里面的宾客,还是屋场上前来道贺的村民,皆是大惊失色,离席猛追。 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和尚背着新娘,犹如一条灵活的泥鳅一般,穿梭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抓到他,转眼间便滑了出去,沿着道路一阵飞奔。 “我的儿媳妇啊!快追,都给我追。” 老村长气得不行,儿媳妇在新婚当天被一个疯和尚抢走,传出去简直名声扫地,故而当先追出。 王晏先是听得他们唱的童谣,举目一望,只见西方的天空黑了一大半,一道乌黑的云层急速飞来,心知事情不妙,原有的顾虑也是彻底打消。 之后又见那疯和尚抢走新娘,竟是引得这么多人去追,脑海里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妙啊!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即也不犹豫,从旁助攻,奔将出门,见了门外还在唱童谣的孩子们,上前一手一个,抱起便跑。 “道士拐小孩了,大家快来追呀,快来追呀!” 去追新娘的只有一大半人,另有一小半人,适才在围堵和尚时,被那和尚耍得团团转,摔倒跌伤在地,眼下爬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见得自家孩子又被道士拐跑,心中是又气又急,连忙组织起剩下的人,紧朝着道士追去。 村里的百姓本就不多,不满二十户,也就三四十来人,大部分人被和尚引着往北而去,王晏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将剩余的小部分人引得往南而去。 像这种小山村,一家有难,八方支援,都是十分的团结,眼见得新娘子被抢,孩子被拐,如何能够袖手旁观?纷纷是尽全力的去追。 “疯和尚抢新娘了……” “贼道士拐小孩了……” 一阵阵叫骂声不绝于耳,王晏也不在意,边跑边往后看,而且每跑一段路都会故意停下来等候一番,待他们将要追上的时候,又接着再跑。 那疯和尚亦是如此,不仅跑,自己还边跑边喊“疯和尚抢新娘子了”,以此来刺激他们,生怕后面的那帮子人会追不动。 “轰隆隆……” 这一带的天空忽然黑了起来,日月无光,好似黑夜,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所遮挡,刹那之间地动山摇,一座山峰当头快速的压了下来。 被引诱得分别追往南北两边的村民,才刚刚跑出了山峰降临的范围,霎时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当场摔倒在地。 “娘……娘……” 后方一道稚嫩的男孩声音传来,夹带着哭腔。 王晏回头一望,一名小男孩因为腿短跑不快,目前尚且处于山峰的边缘地带,好像受到了惊吓,蹲在地上只是大哭大叫,眼见得便要被压成肉酱。 第一百一十章 伸腿瞪眼丸 王晏疾冲而上,转眼间来到了那山峰前端,放眼望去,山体宏伟,来势汹汹,何等的巍峨磅礴。 王晏凡人之躯,在它的面前,宛若蝼蚁。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向师父学来推山填海的神通大法,否则这区区山峰,又何须放在眼里? 眼见得山峰临近村子上空,王晏不再犹豫,也不知自己如今的修为,拼尽全力,能否阻挡一二。 丹田之内,庞大的元气翻涌而出,能明显观察到,一阵十分耀眼的金光,自金丹之内迸发而出。 王晏将拂尘别在腰间,神色严峻,双目凌厉,探出双掌,暴喝一声,朝着那座山峰便猛推而去。 “砰……” 掌势抵住山峰,浑身发劲,滔滔不绝的元气灌溉而上,包括脚下踏着的云层,亦是产生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前推之力。 “呼呼呼呼……” 劲风呼啸,王晏被山峰推得疾速倒飞而出,原来的速度是多快,现在就是多快,根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邻近村子,那山峰仿佛有目的性一般,改换了路线,自高空之上斜飞而下,目的地正是灵隐村。 王晏双手抵住山脚下的一块顽石,在他浩瀚元气的冲击之下,顽石层层破碎,两个大手印深陷其中,目前已经延伸到了胳膊。 接确面积太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晏猛吸一口气,抽出双手,扭转身子,将整个背部紧贴山体,咬牙硬挺,金丹剧烈颤动起来,光芒大盛。 剧烈的金光以王晏为中心,朝着整座山峰延伸而去,片刻便包裹住了山体数丈范围,反冲之力剧烈摩擦,与山峰自有的速度互相抗衡。 “轰……” 一生闷响,泥土碎石纷飞,山体赫然一滞。 如此一来,王晏明显能够感觉到,山峰下降的趋势有所减慢,这使得他甚为欣慰。 虽然不是十分明显,但是能拖一秒是一秒,而且这也证明了他这么做,并不是毫无效果的。 穿破云层,俯冲而下,这座山峰宛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眼下距离灵隐村,只剩不到百丈距离。 整座村子上空,此刻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遮天蔽日,日月无光,一阵阵狂风肆虐,飞沙走石。 王晏放眼望去,此刻年轻力壮的村民早已经追出了村外,而且还跑出了很远,只剩下几名老幼尚且徘徊,王晏估算了一下,他们尚未跑出山峰降临的范围,眼下只能算是边缘地带。 山峰下降的速度,目前约有十丈一秒,这还是在王晏全力阻挡之下,眼见得即将落地,王晏也必须得离开,不然强劲的反震之力,他根本受不了。 丹田金丹猛然一震,竟发出一声轻鸣,光芒再现,将山体往后一推,抗衡之下,又是一声闷响。 王晏趁此机会,抽身离去,目光所至,来到那几名老翁孩童面前,捆仙索出,绑住三名小孩,王晏则是一手一个,拉住两名老人,纵身往前飞出。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方圆数里,引发剧烈的颤动。 哪怕是跑出了范围的村民,亦是受到波及,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双手抱头,心中大骇。 山峰没了王晏阻挡,速度更快,几乎是与王晏同时落地,只是王晏另要救人,根本就避无可避。 他们距离山峰边缘之处,受到的波及最大,一块巨石自山顶滑落,不偏不倚,直朝王晏等人压来。 “轰……” 半空之中,打下一道大手印,滚落的巨石瞬间被打了回去,深深嵌入到了山体之内。 王晏元气护体,金光大闪,连同着将老翁孩童也死死护住,趴在地面,直到山体稳固,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回首一望,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村庄之上。 “多谢神仙相救,多谢神仙相救啊!” 好在这几人无恙,只是被飞溅的砾石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眼下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王晏俯首便拜。 “老人家不必多礼,我可当不起这神仙二字,快快请起!” 王晏将两位老人以及孩子们扶起,面色惨白,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虚,而且小腹丹田之处,不仅空空荡荡,甚至还伴随着一股刺痛感。 “老人家,此地不宜久留,为防再次发生意外,我看你还是带着孩子们赶紧离开吧。” 王晏劝解一句,显得颇为吃力。 王晏的行为,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又承蒙他方才出手搭救,故而老人对他的话极为听从,当下再度沲了一礼,领着三名孩童依言而去。 王晏强撑着身体,来了一处空旷之处,就地盘膝而坐,想内视看看身体如何?丹田金丹怎样? 怎奈略一运气,丹田立时一阵剧痛无比,气劲一松,猛咳数声,情不自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为了延缓山峰下降的趋势,他几乎调动了体内所有能够运用的元气,两次反推山体,落地救人之后,又以金光护住村民,本身受到的波及极大。 修为耗尽倒是小事,就怕已经伤及了本源。 “阿弥陀佛,道长以身扛山,拯救这一方善民,心怀百姓,和尚佩服啊!” 蓦然间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名邋里邋遢的和尚,沿路而至,出现在了王晏的视线之内。 和尚的到来,王晏竟是完全没有丝毫的感应,也不知是他元气几近耗尽的缘故,还是这和尚本身就修为极高。 睁眼看去,这和尚状若疯癫,僧衣破烂不堪,手中拿着个酒葫芦,也走边饮,边说边喝,正是之前抢走新娘子的那个疯和尚。 不过他的这一身打扮,却是极具有辨识度。 “这倒要多谢大师父了,以妙计引开村民,方才的那一记大手印,想来也是出自大师父之手吧!” 疯和尚哈哈笑了两声,并没有直接答话,只是伸手在衣服里面狠狠的搓了两下,再拿出来时,食拇二指之间,已然捏了一枚黑色丹丸。 “道长啊!伤势要紧,快快吃下去!” 王晏打量着这黑色丹丸,眉头不由得蹙起。 “此为何物?” “此乃和尚的灵丹妙药,伸腿瞪眼丸!吃下去,和尚包你是药到病除哇!” 他摊开手掌,将丹丸递到了王晏的面前。 王晏虽然早有预料,但闻听此言,亦是不禁心头一怔。 “原来大师父果真是济公活佛!”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丹受损 王晏服下了伸腿瞪眼丸,丹田的剧烈刺痛逐渐消失,浑身上下也恢复了精力,可谓是神清气爽。 对于了解济公的人,自然清楚他的伸腿瞪眼丸是怎么来的,虽然如此,但王晏还是一口吞下了。 这东西的效用不言而喻,妥妥的灵丹妙药。 察觉到伤势痛处消失,已然无碍,王晏当即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打个稽首朝着那和尚道谢。 和尚只是笑了笑,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一番求证,结果与王晏所料到的丝毫不差,这和尚正是西湖灵隐寺的道济,人称“活佛济公”。 今早灵隐寺里发生异象,他掐指一算,得知将有灾祸降临,算明了方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只是说来奇怪,他的卜算结果当中,似乎并没有王晏这个道士插手进来,所以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实际上心里还是微微有些惊讶的。 好在万事万物皆存在着变数,倒也并不稀奇。 不管怎么样,百姓救出来了便好! 关于这座飞来的山峰,王晏其实还有很多疑惑,他也想知道山峰怎么会飞?为何会落在此地? 可惜这些疑惑,现在也没人能跟他解答,询问济公,他只是哈哈大笑,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 只说这座山峰既然能从西天飞来,落在这里,那么就很有可能再从这里飞到别处,去祸害他人。 而解决的办法,就是在山中凿下五百尊罗汉佛像,将整座山峰给镇住,这样它就无法再飞走了。 此话传到了村民耳中,当即便组织人手照做。 村子房子被毁了,他们也很痛心,如果再让这座山峰飞到其他的地方去祸害别人,又于心何忍? 虽说村子没了,但田地还在,他们的性命也还在,只要保留了根基,想要重建家园便不是难事。 离了灵隐村,一路上随意闲聊了起来,虽然这位济公活佛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但怎耐对方性格怪异,也不知是故意装疯还是真疯,说出来的话前后不着调,王晏道行不够,听得是云里雾里。 所幸道济就住在灵隐寺,王晏若想了解,大可以去寺里找他,只是能不能碰见那就纯靠缘分了。 这位活佛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处扶危济困,四方游历,待在寺里面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王晏元气大损,也就懒得再去采药赚钱了,索性回到了客栈,此时已到下午,转眼又一天过去。 因为伸腿瞪眼丸的缘故,再加上他本身的道行,王晏身上的伤势已然彻底痊愈,丹田内元气不盛,倒也在他意料之中,只能多耗费时间重修了。 ……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间又过去了个把月,三旬苦修,王晏的元气恢复了约有四五层。 在悦来客栈要交房宿费,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故而王晏早在半个月前,干脆就搬了出去。 栖霞岭中多洞穴,而且珍奇草药不计其数,环境也清幽,因此王晏就在这里面找了个洞穴安身。 灵隐村被山峰所压,村民们不忍离开土地,故而便在山脚下重建家园,目前已动工了二十来天。 另外,那座山峰乃是由天外飞来,拥有着这么一段神异传说,一时之间,倒是引起了不少人慕名前来,当地百姓索性就以此为名,称之为飞来峰。 栖霞岭深处,天然石崖,天然山洞。 这个山洞很隐蔽,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够找到,由于山洞是在山崖之间,就算找到了,一般人也很难爬得上来,再者洞内宽敞无比,十分适合住人。 洞内有山泉映流,绿植阳光,更有各种石块。 王晏自己动手,轻而易举,便被他打造出了一副简单的家具,无非是座椅板凳,床榻之类而已。 一个多月的时间,由于他本身就有金丹基础,元气虽然损耗巨大,但恢复起来其实并不是很难。 只是眼下他也只恢复到了四五层,将近一半的修为,往下无论再如何苦修,终归毫无半分改变。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倒也没有特别在意,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又是半个月,金丹的元气依然没有任何的增加,仿佛抵达瓶颈一般。 他很清楚,这并非瓶颈,而且他这只是重修恢复元气,又不是突破境界,哪里来的瓶颈可言呢? 一番仔细探查,验证之后,最终得出了结论。 果不其然,灵隐村一役,他还是伤及了本源。 并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伤得还不轻,金丹无法再积聚元气,剩下的一半修为恢复不了,形同是废了。 身体受伤,元气大损,这些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唯一令王晏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他伤及了本源,如此严重,自己一开始竟然察觉不出来? 是伸腿瞪眼丸的功效?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丹田是没有问题的,并且现在聚集元气,基本上都是金丹在发挥作用,如今剩下一半元气难以恢复,他心中猜测,很有可能是金丹受到了损伤。 只是他把金丹彻底检查了一遍,除了元气不是鼎盛状态之外,无论成色还是大小,都毫无变化。 与以前基本上一致,可这又是什么缘由呢? 一连研究了三五日,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哪怕是按照内丹修炼之法从头学起,依然不见效果。 如此一来,他想要强行镇定都不太可能了。 将近年关,天气急剧变冷,一阵阵寒风凛冽。 这日上午时分,王晏出洞离山,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大步直朝着灵隐寺走去。 济公和尚是当世活佛,神通广大,当时自己的伤势,也是他一枚伸腿瞪眼丸就彻底治愈,如今本源金丹受伤,想来或许可以去向他请教请教。 眼下在他身边的,也就这么一位前辈可以讨教了,只希望这次他能够正常点,不要再疯疯癫癫。 实在不行,他甚至想过中断历练,回转崂山。 红尘炼心,讲究的就是毅力机缘,半途而废着实不太好,但是这次错过了,他还有很多次机会。 一旦丹田金丹受到重创,对以后的修行之路有所影响,那么世间可没有后悔药卖,说不定从此就断了修道一途,两相比较,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尤其是他目前,对于损伤的程度还一无所知,更可笑的是连原因所在都探查不出来,这是十分要命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云先生 灵隐寺在余杭一带,素来极为有名,更因有济公这么一位活佛,所以不少香客,皆是慕名而来。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当王晏抵达之时,前来静香的香客虽然也有,不过却没有以前那么繁闹了。 寺庙门前站着一个小和尚,接待着往来香客。 “福生无量天尊,小师父,敢问道济活佛可在寺中?” 王晏迈步上前,打个稽首,朝他询问道。 “阿弥陀佛,道济师叔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灵隐寺了,施主若是要找他,应该去净慈寺。” 小和尚朝着周围打量一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被什么人看见,这才向王晏禀告道。 “净慈寺?” 王晏闻言一愣,心中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道济原名李修缘,在灵隐寺出家,因为不忌荤腥,吃酒喝肉,疯疯癫癫,影响寺容僧容,所以寺里的监寺广亮,与他素来不和,甚至是百般刁难。 好在寺里的方丈慈悲,愿意收留于他,可惜好景不长,方丈圆寂之后,广亮便将他扫地出门了。 离开了灵隐寺,道济继而又在净慈寺落脚。 关于这些故事,王晏尚且记得,毕竟是儿时的回忆,尤其是游老师扮演的济公一角,堪称经典。 目前他所见到的济公,虽然面貌不尽相同,但是对方的行为举止,性格打扮,可谓是高度相似。 净慈寺在西湖南岸,与著名的雷峰塔相对,灵隐寺却在西湖以西,面朝飞来峰,背靠北高峰。 两地相隔倒是有一段距离,王晏向那小和尚道了声谢,随即便转身离去,直朝着净慈寺进发。 王晏的脚程本来就快,穿过繁华的街道,未过多久,抵达南岸,两侧湖水潺潺,形成支流渠道。 前方不远,矗立着一座石拱桥。 不少百姓堵在桥头,人声嘈杂,怨声一片。 王晏远远一望,只见桥上大摇大摆的立着个和尚,手中摇着把破蒲扇,不是那道济活佛却是谁? 道济身旁,另有一名身形富态,满面油光的富家公子,身边跟着七八名侍从,个个神情凶恶。 桥头右侧,插着一面木牌,上书十个大字。 “此桥是我修,留下过桥钱!” 而拱桥两侧,则各放着一个破旧的铁皮箱子。 王晏大步迈将过去,混入到了人群之中。 “来来来!和尚我广结善缘,有去净慈寺烧香的尽管过桥,你们的过桥钱我和尚全都出了啊!” 道济面朝众人,神态慈祥,朗声发话说道。 “和尚,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有钱么?” 和尚此言一出,那富家公子身旁,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当先上前,满脸不屑之色,揶揄了一句。 此人肥头大耳,身材略矮,留着两撇小胡子。 “谁说我没有钱?和尚我可都是钱,全身都是钱。” 和尚挥了挥手,动了动身子,只听得一阵叮当作响,将僧衣往上掀开,一吊一吊的铜钱露出,只把那人看得是满眼放光,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这下没话说了吧,大家都放心过桥啊!” 众多百姓面面相觑,随即争先恐后,挑担的挑担,挎菜篮的挎菜篮,一边躬身道谢,同时过桥。 每当一个人过去,道济都会将身上的铜钱,一枚一枚的扔进铁皮箱,一阵摩擦作响,噼里啪啦。 管家站在一旁,仔细察数,一枚也不愿放过。 望着眼前这一幕,王晏的心中已经了然,强行忍住笑意,打眼望了望那位管家,真是个狗腿子。 他迈步上前,来到了道济面前,打了个稽首。 “道济活佛可还记得小道么?” 和尚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停下了动作。 “是你呀!阿弥陀佛,道长也是去净慈寺上香的?你的过桥钱嘛,那和尚我也一并出了啊……” 说罢!又是一连串的铜钱扔进了铁皮箱子。 王晏回以一笑,再度施了一礼,道了声谢。 “多谢道济师父了!” 交完了钱,王晏顺利过了桥。 “好好好!那你先去净慈寺上香吧!等和尚我为大家出完了这过桥钱,回到寺里,再行招待。” 王晏点了点头,心知现在着实不方便讨教。 “可要小道帮忙?” 望了望周围的一切,他忽然说了这么句话。 道济和尚挥了挥手中的破扇子,示意他离去。 安身净慈寺的道济,与之前的相比较起来,形象大有改观,至少一身僧衣,虽然破旧,也打了几个补丁,但好歹干净整洁,身上也没那么邋遢了。 如今在净慈寺里,他可是担任了书记僧一职。 王晏意味深长的望了望那位管家,转眼又望向了那名富家公子,见他们放肆大笑,满脸高兴,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不由微微一叹。 按照原有的剧情,下面应该就是醉接梅花腿。 可恶的不是富家公子,而是管家,能想出这种缺德的主意敛财不说,甚至还害了人命,接个狗腿小惩大诫,对他而言,其实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王晏径直来到净慈寺,讲明了来意,被安排到客房,等了约有一个多时辰,道济和尚这才不紧不慢的从门外走来,满身酒气,走路也是摇摇晃晃。 入内,道济和尚找了张椅子,半躺了下来。 “道长别来无恙啊!找我和尚是有事?” 他拿着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缓缓的问道。 “活佛真是慧眼如炬,小道的确有件事想向活佛请教,小道身体有异,不知活佛可看了出来?”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见罢了礼,直言不讳。 “哈哈哈哈!道长的来意,贫僧又怎会不知?怎奈你我所修之道各异,和尚我也无能为力呀!” 道济和尚哈哈大笑了两声,摊了摊双手。 说起道济,其实他乃是佛道兼修,先修佛法,后得道家五祖之一的陈泥丸点化,方才再入大道。 所以对于道门中人,他亦是常怀着五分敬意。 “活佛神通广大,莫非也无法子相助?” 乍闻此言,王晏面色一怔,心头有些慌乱。 “唉!惭愧呀,惭愧!道长为了救助村民,修为尽失不说,本源金丹亦是受损,令人敬佩!可惜我和尚的伸腿瞪眼丸,只能够医治病症伤痛,恢复元气,对于受损的本源金丹,实在是无能为力。” 道济此刻,虽然看着醉了,实际上却清醒得很,而且说出来的话是有条有理,毫无疯癫之状。 王晏的面色凝重起来,心中尽显无奈。 “道长也不必太过于忧虑,你一片悬壶济世之心,苍天有眼,又怎会让道长断失仙缘?贫僧虽无法子能治,不过和尚我却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此言一出,王晏黯然的双眸顿时一亮。 “哦?还望活佛指教!” 道济坐直了身子,又闷了口酒,不紧不慢。 “听好了啊!你出了余杭府城,往东直行三十里,那儿有一座白云山,山顶有个白云洞,洞里有一位白云先生,此人深得内外丹法之精髓,你去找他,或许他能够有法子助你恢复。”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云山中有高人 白云山,白云洞,白云先生! 嗯!这逼格听起来还是蛮高的。 王晏本想追问一番,想了解此人的身份来历,怎奈道济却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他与这位白云先生并没有见过面,只是知道此人是一位隐世高人,精通内丹外丹修炼之法。 而且他性格怪异,行踪不定,属于隐士一脉,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有可能早已经离开了洞府,王晏此去,能不能与之相见,那可就全凭运气了。 虽说如此,但是在王晏看来,无论对方是否还在山中,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去试一试。 王晏道完了谢,也不犹豫,当即便出城离去。 送走了他,道济和尚打了个哈欠,酒葫芦中的酒喝完了,摇着扇子去到厨房,钻入了酒坛子里。 没过多久,那收过桥钱的管家,领着一帮狗腿子前来相请,见他倒在坛子里呼呼大睡,叫了几声又叫不醒,只好连人带酒坛子,一道儿抬着就走。 白云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是在当地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王晏一路出城,找人一问,立马就得知了白云山的所在,腾云驾雾,直接上山。 白云山并不高,只是道路难行,颇为险峻,山中树木繁茂,山林一片接着一片,显得十分幽静。 道济和尚说,白云洞在山顶,所以王晏也是直接腾云抵达了山巅之上,只是他降低云头巡视了数遍,也没有找到白云洞,仅仅找到了一座白云观。 白云观屹立于山巅之上,范围不是很大,大殿楼阁也并不宏伟,青烟袅袅,其中隐隐传出钟身。 道观从整体上看上去,略显破旧,而且很小,无非比一般的土地庙稍微要宽敞一些,仅此而已。 没有白云洞,只有白云观,虽是一字之差,但是王晏心想,这二者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联系。 按下云头,迈步之间,径直来到了道观门前。 “咚咚咚……” 王晏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出来了一名小道童。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友有礼了,贫道典清子,特来求见白云老前辈!” 打个稽首,王晏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小道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了一礼。 “这位师兄,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咱们观里并没有叫做白云的老前辈,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晏顿了一顿,连忙继续开口说道。 “哦!是白云先生,山中有个白云洞,不知小道友可知道?” 此言一出,那道童眉头一蹙,随即摇了摇头。 “白云洞?倒是没听说过,也可能是小道孤陋寡闻了,师兄可以去问问别人,不然再去找找!” 王晏沉默了下来,神态之间颇为冷漠。 “对了!敢问观主何在?或许他会清楚呢?” 他骤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死心的再次询问。 “师祖正在睡觉,而且他老人家的起床气特别大,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不敢打扰,还望见谅。” 小道童揖了一礼,面色显得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可以等!” 王晏神色坚定,如是说道。 “师兄若是愿意等,那就等吧!不过在我看来,师祖一时半会儿可能醒不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哟!” 小道童先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竟是不准备让他进门,说完之后,当即便将大门给紧紧的合上了。 王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想想也无所谓了,索性就这么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王晏几次想要再度敲门,但是都忍住了。 求教前辈就要有虚心当学生的样子,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还指望着能与高人相见么? 抱着这种想法,王晏诚心等候,如此又过去了许久,忽然间脑海中一沉,只感觉周围的场景,似乎在迅速的转换,一眨眼的功夫,再睁眼时,道观已然彻底消失了。 不! 准确的来说,不是道观消失了,而是地点发生了改变,此刻的他不在山顶,却处于白云山脚下。 “嗯?怎么回事?” 打量着周围的场景,王晏满心疑惑。 自己分明是在山顶,为何会转眼间回到山下? 脑海中细细思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凭他的修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甚至毫无反抗的能力。 可想而知,那幕后将他送下山的人,实力是何等的逆天。 不过这也使得他更加确信,山中的确是有高人存在,若是有缘得见,自己的问题必将迎刃而解。 但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送下山来,明显是不愿意见他,要不就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想想之前的所作所为,他是腾云上山的,既然来求见隐士高人,腾云上山,这是何等的不尊重。 心不诚,也就难怪对方会将他扫下上门了。 打定主意,王晏不在依靠法术,直接徒步上山。 好在山并不高,路虽难行,但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也总有到达的时候。 一个时辰之后,王晏终于再次见到了那座道观,依然是青烟袅袅,依然是钟声洪亮。 王晏丹田中还有一半元气支撑,爬山的时候,元气会自行流转四肢百骸,致使他没有那么的累。 “咚咚咚……” 再次敲响了道观的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小道童。 只是眼前这一名小道童,与之前他见到的那位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他们衣着打扮相似,但是身高面容却完全不一致,明显就是换了一个人。 “小道友有礼了,贫道典清子,想要求见你们观主。” 王晏再次稽首行礼,恭恭敬敬的请求道。 “这位师兄不好意思,师祖他老人家正在睡觉,我等着实不敢打扰,还望见谅!” 乍闻此言,王晏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无语。 从他第一次上山等候,下了山又徒步爬上来,眼下天都已经快黑了,为何这位观主还没有睡醒? “没……没关系,我可以等!” 王晏咽了口唾沫,心中虽感无奈,但语气还是十分坚定。 “师兄愿意等就等吧!只是天已经快黑了,师兄不如进观慢慢的等候!” 小道童面色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如此,那就多谢了小道友了!” 王晏躬身一揖,也不客气,在他的引领之下,迈步进入了大门。 然而,他的右腿才刚刚踏入门中,倏忽一道光芒大闪,饶是王晏修为深厚,也完全睁不开眼睛。 片刻之后,光芒消散,王晏再度睁眼,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象,直接瘫倒在地。 因为他又回到了山脚下,身处于原来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睡仙 高人都这么喜欢捉弄人的么? 王晏虽感不满,但是却没有办法,其实心里仔细想一想,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上次他进门了。 眼见得天色越来越黑,王晏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对方完全没有义务出手搭救,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那么能不能让高人出手,全看自己怎么做。 他越来越相信,白云观的观主就是白云先生。 徒步爬上去,对方还是不肯见他,那么自己就效仿古人,给他来个狠的,三步一跪,七步一拜。 天色虽暗,可他早已能在夜中视物,所以眼前的各种景象,在他看来,跟白昼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遍一遍的诚心祷告,继续沿路上山。 三步一跪,七步一拜,如果这还不够诚心,这还不能让对方现身相见,那此人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再不行自己不求他,干脆回崂山去请教师父。 王晏以这种爬山之法,速度自然不会快,感觉估计有小半个时辰,刹那间,周围的场景又迅速变幻起来,每一跪,前行三里,每一拜,前行七里。 王晏心知是那位高人的神通,当下也不抗拒,继续三步一跪,七步一拜的往前走,如此约有大半个时辰,直接抵达山顶,比之前徒步上山还要快。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地方,乃至熟悉的道观。 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眼前的道观大门洞开,之前有过照面的两位道童,此刻正站在门前等候。 “道兄还真是执着啊!既然通过了迷阵,可见的确是诚心而来,请进观中一述!” 右侧那名身高较高的道童,面带微笑的说道。 王晏打量了两人一番,只见他们的衣着打扮相似,但是高矮胖瘦却各不相同,面容差异也挺大。 他继而又朝着道观内望了望,面露警惕之色。 “二位仙童,敢问你们观主可是白云先生?晚辈诚心前来求教,这回不会再戏弄于我了吧?” 那两位道童轻笑了笑,一人开口答曰。 “道兄放心吧!之前只是为了防止俗世之辈故意上山打扰,所以才设下的迷阵,道兄既然能够通过迷阵,可见已得到了认可,不会再有事的了!” 王晏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中七上八下,但随即还是在他们的引领之下,进入到了道观之内。 这次倒是顺利无比,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受阻。 举目四顾着观内周围的环境,清幽雅致,庭院中栽有枇杷月桂,以及各种绿植花木,仙气飘飘。 院墙上则画着各类图画,以及道门经典经文。 “道兄,请!” 来到客厅,一名道童伸手示意他坐下。 另一名较矮的道童,此刻则是打水泡茶,神态之间十分客气。 “仙童,不知何时才能让贫道见到观主?” 王晏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又出言问了一句。 “哦!道兄勿急,且请喝杯茶,师祖他老人家尚且睡着未醒,一会儿他醒了,我等自会引荐。” 香茶上来,较高的道童为王晏倒了半杯,双手捧到了王晏的面前,嘴角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 对方好客,亲自奉茶,王晏不好不接,略一思索,还是将茶接了过来,道一声谢,小抿了两口。 “如何?” 茶水入口,只觉得满齿留香,一丝热流入腹。 “好茶!好茶!” 王晏连着赞叹了两声。 “呵呵呵!道兄喝得惯就好,尚未请教道兄此来,所为何事?不知又是如何得知白云洞的呢?” 那道童就在王晏的面前站着,呵呵笑着问道。 一听他说起白云洞这三个字,王晏的心中已然明了,很明显,他知道白云洞,那么肯定知道白云先生,说不定这座道观的观主,就是白云先生。 “不瞒仙童,小道久闻白云先生大名,心中仰慕,所以特来拜访,另外心中有惑,想要求取解答,还望仙童能够行个方便,让我与先生一见。” 白云先生此人,是道济所介绍的,而且在来之前对方曾明确说过,让自己不要提起是他说的,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他自然不会出卖道济。 “原来如此!道兄即是诚心而来,我等自然不敢有所阻拦,且请,我这就带你去求见师祖。” 那道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犹豫。 “如此,那便多谢仙童了!” 王晏起身,拱手揖了一礼,尾随其后而去。 一路上,王晏问起迷阵一事,那道童也不隐瞒,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皆告知了王晏。 只不过让他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切莫要外传。 原来这位白云先生,神通广大,实乃当世一位隐仙,平日里有求必应,在世人的心中极有地位。 所以慕名者不计其数,都想要一睹仙容。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唯一有一个禁忌,就是白云先生好睡觉,好清净,有求必应是清醒时的事,睡着了最忌讳打扰。 而且他睡觉和一般人睡觉不同,别人睡觉就是休息,他睡觉是修行,受到打扰是会走火入魔的。 前些年云游至此,一睡三年,至今未醒。 据那道童所说,他们自从跟随师祖以来,所亲身经历过的,也无非只是师祖一睡二十八年,关于师祖的传说,曾经有过一觉醒来,直接改朝换代的先例,堪称世上第一睡仙。 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所以他入睡之前,特地于山中设了个迷阵,但又恐真有诚心需要之人,求救之时入地无门,所以迷阵并未施死,留下了活路。 一般普通百姓根本发现不了白云观,偶有道行之辈,虽能够见到表面上白云观,却很难找到白云洞,唯有心诚者,一路跪拜上山,方能破解幻境。 不过这类人少之又少,另外他们云游隐居到白云洞府安身,知道的人并不多,故而这三年来,前来求仙访道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基本上无人能够通过迷阵。 持之以恒,诚心跪拜上山的,王晏是第一人。 闻听之后,王晏忍不住一阵唏嘘。 只是他也有些不解,既然白云先生还没有睡醒,那自己又该如何才能与他见面呢? 这一点,道童让他不用担心,他既然是第一个通过迷阵的人,按照师祖有求必应的性格,也是早就想到了的,总会有特别的方法让他们见面。 通过道观庭院,自后门出,穿梭于山林之间,直达数里,没过多久,前方一座洞府浮现于眼前。 洞口隐有霞光环绕,洞内仙鹤长鸣。 白云洞三个字,深深的嵌入在洞口上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 蛰龙睡丹功 “道兄,师祖就在里面,我等不方便入内,就送你到这儿了,有什么事相求,且自己进去吧!” 来到洞口,那道童望向王晏,如是说道。 “有劳仙童了!” 王晏拱手施了一礼,迈步至洞口。 朝里面打量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小心翼翼的踏步而入,刹那间霞光大盛,只觉得豁然开朗。 入洞,恍若置身仙境,自成另一方天地。 周围云雾缭绕,鸟语花香,面前一汪清池,池水清澈见底,鱼虾潜戏,池面飘浮着荷叶荷花,美不胜收。 清池中央,一块青石浮出水面,一名老者侧躺在青石之上,双目微闭,浑身上下萦绕着淡淡红光。 老者须发皆白,身着浅灰色长袍,躺在青石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故意在装睡。 王晏上前,拱手一揖到底,神态恭敬。 “晚辈典清子,特来拜见白云先生。” 此言方落,毫无动静,老者依旧睡得正香! “老先生?” 王晏尝试着再轻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 心中微微一叹,得了!再继续候着吧! “小友跪我拜我,破我迷阵,想来定是有要事相求,老朽既然受了你的礼,应当为小友解惑。” 王晏正有些失落,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 转目再望,老者已经醒转过来,伸了个懒腰。 “白云老先生,晚辈确实有件事情请教。” 见他醒了,王晏心头大喜,当即直言不讳。 “嗯!金丹?想不到小友小小年纪,竟是修炼出了金丹,况且依这金丹色泽气息来看,当属太清一脉,只可惜……” 老者顿了一顿,随即释然,捋着胡须笑道。 “老朽明白了,小友一定是为此而来吧!” 此人将王晏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接就说出了他的道行及问题所在,甚至连流派都说得丝毫不差。 由此可见,此人对于丹道,是何等的精通。 “前辈真乃神人也!晚辈确实是因体内的金丹而来,既然前辈已然看出来了,敢问可有法子补救?” 王晏满怀期待,望向老者问道。 “依老朽看来,你的金丹初具成型,根基尚未稳固,老朽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导致金丹本源大损,先天丹气衰竭,无法再固本培元,聚集留存大量的元气,虽在自行缓慢修复,但纵然成型,终究也再难有所建树,甚至可能无法结成圣胎啊!” 老者所说的这些专业术语,说实话,王晏其实也是似懂非懂,不过听起来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这就好比你去看病,一个专业的医生,为你检查过后,说一大堆领域的专业术语,你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基本的病症,会导致什么结果却很清楚。 “前辈慈悲为怀,万望搭救晚辈则个!” 金丹无法结成圣胎,就等于他无法破境,达不到合道境界,渡不过天劫,基本上就是仙道无望。 这种后果他还是清楚的,由不得他不忧虑。 当下再度拜倒在地,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小友请起,你已经跪拜了老朽十次,老朽心里可记着呢!再拜下去,老朽可真的不敢承受啊!” 老者伸手往上一拂,王晏顿时不受控制的站立而起。 “金丹受损的时辰尚早,还是有得救的!不过你的金丹伤及先天丹气,外在修复已然无法见效,除非有人愿意将自身的金丹渡入你体内,以本身的先天丹气滋养,再苦炼七七四十九日,方能促使丹气再生,至于其他的方法,纵然奏效,日后在修行一途中,金丹也只能达成七返,而到不了九还!” 金丹一道,几乎聚集稳固所有的元气,都是由金丹初成的那一缕先天丹气为契机,做出牵引。 如果把其它元气当做小兵,那么先天丹气就是首领,甚至于结成圣胎,也需要先天丹气为本源精髓,先天丹气衰竭,受到损害,结果可想而知了。 至于修复的方法,要将别人的金丹吞入腹中,哪怕是亲生兄弟,也不见得一定会愿意。 毕竟修成金丹何等辛苦,而且金丹离体,本身的修为会大损,更何况是进入别人的腹中,万一人家吞下就不还给你了,那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非得如此么?前辈可还有其他方法?” 王晏沉默了片刻,额间已经见了汗珠。 “唉!按照常理来言,这是唯一拥有上乘效果的方法。不过所幸你遇上了老朽,老朽这数百年来长眠苦修,于睡觉当中悟出了一门丹道法门,老朽给它取名叫做‘蛰龙睡丹功’,不仅能使金丹快速有效的达到七返九还,对于先天丹气的恢复,亦是拥有着极佳的成效,你的情况,或许可以一试!” 听完了老者的话,王晏心底立马重燃起了希望。 “还请先生赐教,大恩大德!晚辈必将永世不忘!” 王晏忽然觉得,他费尽心思的找到此人,从山脚下一路行跪拜大礼上山,所做的这些全部都是值得的。 只要对方能传授这门功法,能助他度过此劫,就相当于是长辈恩师,行此跪拜之礼,王晏并不觉得很丢脸。 金丹的七返与九还,这个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与自身元气的运转息息相关,早已烂熟于心。 所谓的“七返九还”,是指丹气在体内自动循环的过程中,要带动的身体物质,以及需要经历的一些变化过程。 一返脉、二返气、三返血、四返精、五返骨.六返髓、七返形,此乃七返。 九还者,一还肾、二还心、三还肝、四还肺、五还脾、六还丹房、七还气户、八还精室、九还神宫。 七返神固,九还留形,质可以达化。 金丹能否七返九还,直接关系到圣胎的凝结。 “嗯!你即诚心而来,又行过跪拜之礼,老朽有求必应,理当解你之厄,只是这门功法虽有奇效,但是能否运用它恢复先天丹气,这可就全凭你自己了。” 老者微微颔首,随即又出言询问道。 “你是太清一脉,却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又姓甚名谁?老朽的功法,可不传来历不明之辈!” 王晏心中也能理解,人家虽然有求必应,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应,连他的身份来历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传功呢? 万一到时倚仗自己的功法,在外面闯下了祸事,或是为非作歹,那么人家想清理门户都找不到人,这自然是万万不成的。 故而王晏也没有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禀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睡一整天 “先生容禀,晚辈俗名王晏,道号典清子,师承崂山,此次是奉师命红尘炼心,不曾想到此发生了意外,致使金丹受损。历练之际,晚辈着实不想半途而废,所以才前来向前辈讨教,万望搭救!” 王晏将自己的师承门派,毫不保留的相告。 闻言之后,那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打量着他。 “原来是崂山典字辈弟子,哈哈哈哈,这玉衡老儿,棋艺不怎么样,教出来的弟子倒还够看!” 听到这句话,王晏的心头不由得一怔。 “先生过誉了!莫非先生与我师父相熟?” 老者摇了摇头,面带冷漠,不紧不慢的说道。 “谈不上相熟,下过两盘棋而已,这老小子毫无棋德可言,明着下不赢老朽,便来骗、偷袭我这个老前辈,你回去若见着他呀,替我骂他几句。” 王晏暗暗乍舌,却不敢多说只言片语。 “罢了罢了!既是崂山弟子,此乃道门中的名门正派,老朽我还是信得过的,只希望你不要像你师父那样就好!你且过来,老朽传你睡丹功法。” 老者招了招手,王晏连忙纵身飞起,跃至了那块巨大的青石之上,随后在他的示意之下,盘膝端坐了下来,抱元守一,仔细的聆听着功法要诀。 老者也是改躺为坐,一字一句的口述相传。 蛰龙睡丹功,其总纲要诀,主要是八言三十二字,字字珠玑,精妙绝伦,蕴含着行气之方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 王晏将总纲记牢之后,老者又将每字每句,拆开来逐一解释,让他依照着行气方法,自我尝试。 王晏双眼微闭,意念所至,运起丹田元气。 如此渐渐的行气运转,明显感觉到金丹有些细微的反应,而且在不知不觉当中,王晏忽然有种想睡觉的冲动,这种感觉十分自然,显得极为舒适。 自从凝聚出金丹,修炼到了这种境界,王晏基本上就没有再睡过觉了,晚上都是打坐修行,使身心在修行中得到休息,这样能使修行休息两不误。 像今日这般,如此强烈的瞌睡感,可谓少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了一般,听不到鸟叫,也感受不到微风,空气中更失了荷花香气。 猛然间,似乎有人将他一推,险些跌入池中。 一睁眼,王晏醒转了过来,目光所至,乃是一间布置极为古朴的客厅,不知何时,天已经大亮。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尚且摆着他没有喝完的半杯香茶,一个道童坐在他对面,笑脸盈盈的相望。 “道兄醒了,怎么?可曾见到了师祖?” 王晏盯着对方,心中愕然。 自己的所见所闻,难不成竟是一场梦。 “敢问仙童,这是怎么一回事?” 道童哈哈笑了两声,出言安抚道。 “道兄不必惊慌,你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真的,师祖长睡未醒,自然不能直接现身与你相见,须得以此方法,方能不打扰到师祖的修行。” 王晏恍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大为震撼。 梦中相见,传授功法,此人的道行堪称登峰造极,如果不是今日亲身经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道兄既已从梦境中出来,想来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此间之事少有人知,师祖尚且长眠未醒,虽说世事随缘,但还是希望道兄切莫大肆宣扬!” 他也是为了师祖着想,王晏自然能够理解,况且他也并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之人,知道该怎么做。 寒暄片刻之后,道童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位白云先生既然与师父相识,王晏感觉并不简单,本想从他这里打听白云先生的来历身份,怎奈那道童只是笑了笑,对于师祖的身份死活不肯透露,在王晏的软磨硬泡之下,也仅是说了一个姓。 白云先生只是号,他本姓为陈! 姓陈的神仙有很多,怎奈王晏所知甚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白云先生有可能是哪一位神仙? 想不通倒也罢了,有机会回去问问师父便知。 无论如何,对方所传的蛰龙睡丹功,这却是真真切切记在他脑海里的,王晏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目前无法得见真容,也只能以后再做打算了。 离了道观,王晏朝着白云观再度拜了拜。 然而躬身再起来时,自己已然又回到了山下。 何谓隐世高人?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隐于自然。 王晏不羡慕对方的道行境界,却很佩服他的心境,隐于山中,耐住寂寞,一睡便是几十上百年。 他自认为自己达不到这种境界,否则早就选择清净一道了,修行讲究清心寡欲,却并非是无欲。 确切的来说,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呢?就连灵山佛陀,还会向玄奘索要人事呢! 他此次顺利的得取蛰龙睡丹功,不排除有师父的交情在内,可同时也是自己诚心跪拜十次所得。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正如法不可轻传。 回到栖霞岭,进入安身的洞府,王晏吞下一粒辟谷丹,依照着蛰龙睡丹功,缓缓的行气运转。 身心放松,龙归元海,气行奇经八脉,遍游全身,尝试七返之功,同时渐渐入睡。 因为有崂山的内丹功法打做基础,所以修行起蛰龙睡丹功来,倒也并没有那么晦涩,一通百通。 崂山的丹法,主要是促使结丹,圣胎合道,蛰龙睡丹功,则是令金丹达成七返九还,两种功法都对金丹有益,只是行气方法不同,故而并不排斥。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王晏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初修蛰龙睡丹功,便能由此成效,一觉睡了一整天,醒来是浑身舒泰。 金丹的变化虽然不大,但想想自己金丹受损着实过于严重,哪怕是以老方法也要七七四十九日,功法恢复,显然也是没那么快的,倒也并不气馁。 本源丹气对于金丹极其重要,支撑着整个金丹的运行,所以一般隐藏在金丹的最深处,仅凭内视是根本看不到的,需要以特殊的方法去感应。 师父平日里也只是告诫他们说,金丹很重要,一定要注意保护金丹,讲的都是宏观方面,关于金丹内在的本源丹气,竟是未曾提起,导致王晏并不了解。 直至昨日,白云先生传功,他才彻底的弄明白,并且顺道从他那里学来了感应方法。 王晏现在的本源丹气极度衰竭,几乎是趋近于无,故而完全感应不到,等他将睡丹功法修炼有成,丹气再生,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会明显一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有情字最伤人 王晏目前的境界,是炼神还虚之境,元气修为耗损,境界是不会跌落的,也正是因为有境界摆在这里,所以耗损再严重,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没有伤及到金丹本源。 在崂山修炼神通大法的时候,七年时间,修为虽然有所增长,但是至今依然没破炼神还虚中期。 由此可见,后面的修行之路,是何等艰难! 王晏按照着蛰龙睡丹功行气恢复,将作息时间又调回到了修行之前的状态,白天要么修行降龙伏虎的神通大法,要么进山采药,晚上则睡觉调养。 毕竟这大好的时光,怎么能全部都浪费在睡觉上呢?金丹恢复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也急不来的。 趁着这段时间,正好钻研一番降龙伏虎之法。 这门大法,讲究的不仅仅只是击败大型猛兽妖魔,更有对猛兽的驯服,能轻而易举的驾驭龙虎。 比如上古时期,轩辕皇帝路过某座大山,曾见一壮汉驱使猛虎担柴开路,又比如周处斩蛟杀虎除害的故事,那便是降龙伏虎此门大法的初始阶段。 若是能够精通此法,所带来的威力无穷啊! 只是眼下没了师父指导,全凭自己参悟,进度自然很缓慢,王晏也不敢急于求成,主要是求稳。 除此之外,他也会时常注意城中变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西湖看看,以及用烛龙镜探听消息。 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依旧没有出现娘子的身影,这使得他颇为怀疑,有可能她已经彻底离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没有要走的准备,一来金丹尚未完全恢复,另外他也还想再等一等。 寒冬腊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间全部染成了白色,北风呼啸,虽有刺骨的寒冷,但是年尾除夕,家家户户爆竹连声,人们的心灼热似火。 自打修行以来,王晏过年都是在山上过的,有亲眷的师兄弟们,这时都会告假回家,团圆温馨。 至于本人,与留下来的师兄弟,乃至师父坐在一起吃个饭、论个道,活跃气氛,倒也不显寂寞。 今年这个除夕,王晏虽是一个人,好在早已经习惯,当天到街上采购了一番,随即回到了山洞。 栖霞岭的这个山洞,眼下成为了他在余杭府的家,王晏给它取名叫做清风洞,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主要是顺口,再者最近常有冷风由四面灌入。 除夕之夜,雪已停,风未止。 清风洞内,王晏燃了一堆篝火,用以照明。 石桌之上,摆着瓜果香菜酒水,上首席位,插有香烛等供品,先拜天地,再敬祖师,礼数周道。 做完了这一切,王晏这才自斟自饮起来。 “师父啊!又一年了,这杯酒弟子先敬您!” 王晏手持酒杯,来到洞外,任凭寒风肆虐,他却岿然不动,面朝着东方崂山的方向,举杯说道。 这个节日,对于世间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特别的意义,天庭还有蟠桃盛会呢,更何况是人间? “老天爷啊,你何其不公!既然此生无法再与英台结为连理,倒还不如一死了之,了却痛苦!” 敬完了远在崂山的师父,之后想到娘子,复倒上一杯酒,正欲举杯相敬,然而就在此刻,清风洞上方传来一阵阵埋怨,声音随风而至,清晰无比。 王晏心头一怔,探出洞外,朝着上方望去。 天色虽黑,但他却看得清楚,一名俊秀男子站在山崖边上,手中拿了个酒壶,当即狠狠的砸下。 王晏连忙将身子缩回,伸手往外一探,将那酒壶牢牢的抓在手中,摇了摇,酒壶已经空空如也。 “什么人啊?高空抛物,有没有素质?” 王晏吐槽一句,实际上心中不免有些无奈。 听这人的言辞,显然是个想不开要跳崖的。 不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主角命,跳崖不死,还能找到武功秘籍,从而逆天崛起,吊打一切。 年轻人一时冲动,这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会觉得自己是真的蠢到家了。 另外这人跳崖也不找个好地方,竟然在他的门前寻死,而且还是在这么吉庆的日子,如何能忍!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英台,我们……来世再见了……” 男子说完,泪落双颊,整个身子当即前仰。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男子双目紧闭,展开双臂,仿佛心如死灰一般,看透了一切,急坠而下。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感觉下坠的速度缓慢了起来,似乎被一股反向的柔和力量往上托起。 “砰……” 一声闷响,男子屁股着地,猛然睁眼。 首先入眼的是一堆篝火,其次是石桌石凳,乃至桌子上的瓜果酒品,这竟然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他并没有掉到山崖底下,也并没有摔死。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要寻死啊?” 王晏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男子受惊赶忙回头。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打量着王晏,男子不由开口问道,语气之间竟然带着一股埋怨,仿佛人家救他是自找麻烦一般。 此人浑身的酒气,浑浑噩噩,已是烂醉。 “贫道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可对得起父母亲人?可曾想过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王晏一番言辞铿锵有力,那男子顿时一愣。 “娘!孩儿对不住您……” 沉默了片刻,男子忽然号啕大哭了起来。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贫道看你的样貌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却如何这般不明事理?天大的困难也总有解决的方法,何必非要走上这一条绝路。” 王晏谆谆开导,此刻倒显得像一位长辈一样。 实际上还真的如此,依照年龄来看,此人至多二十出头,而自己的真实年龄,当他爹都不为过。 “道长!你救下我,在下很是感激,只是道长一介出家之人,是不会明白在下的痛处的!” 男子拍了拍屁股,扶着凳子,缓缓坐了下来。 “我真是傻,同窗三年,竟然不识她的庐山真面目,她对我情深意切,我竟然……依旧把她当做挚友兄弟来对待,我真是愚不可及,简直可笑啊!哈哈哈哈……” 男子一把又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猛灌了两口。 听到这里,王晏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孟姜女与祝英台 对于人来讲,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性命,尤其是王晏两世为人,更是深谙这个道理,他不仅仅珍惜性命,甚至还要求取长生。 那些遇到点困难就自寻短见的人,王晏为他们感到很不值,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一念之差,死了一了百了,自己是解脱了,可是家人们呢?痛苦永远都是由活着的人来承受的。 “小兄弟啊!贫道能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只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就算是为了你娘,也不应该如此冲动,想想你若就这么死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于心何忍呢?” 王晏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夺了酒壶。 男子无奈一笑,仿佛道尽了心酸,因为醉酒的缘故,致使他满面通红,不过神志倒还颇为清醒。 “道长之言,句句在理!我确实不该如此的自私,多谢道长!为了娘,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了。” 他双手猛一抱拳,恭敬的朝着王晏拜了拜。 “嗯!这才像样!你能悔悟自然最好。” 王晏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处理方法很是满意。 “在下梁山伯,尚未请教道长尊号?” 一听对方报出了名号,再联想到他方才所喊的名字,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应当是“英台”。 梁山伯与祝英台,王晏这下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是梁兄,真是幸会,幸会!” 王晏回了一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面貌俊秀,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淡蓝色长衫,身高七尺有余,乍看上去,气质出众。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经过王晏的一番开导,梁山伯寻死之意消散,当即喝了些茶水醒酒。 王晏就在他对面坐下,静静聆听着他的倾诉。 梁山伯,会稽人氏,三年前离乡求学,只身来到余杭府,并顺利进入了江南第一书院青藤学院。 期间结识了上虞学子祝英台,二人意气相投,结为金兰,同窗三年,皆是品学兼优,深受看重。 荒唐的是,这三年来,二人朝夕相处,甚至对方都几经暗示,自己竟然都看不出英台是女儿身。 明白过来之后,却是为时已晚,自己满心喜悦的前往提亲,怎奈却被祝家扫地出门,一口回绝。 原来英台的父母,在此之前,已经将她许配给了余杭府知府之子马文才,人家有财有势,前途无量,自己只是一介落魄书生,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纵然得到英台青睐,终归也无力扭转局势。 思来想去,只怪自己太过愚笨,是自己没用。 马文才与他们虽是在同一书院进修,但与他素来不和,如今明知他与英台之情谊,却横刀夺爱。 一时之间,心中郁闷加上气愤,索性便将自己灌得烂醉,在此期间曾去过马府,趁着酒劲与他决斗,怎料势单力薄,反而被对方狠狠羞辱了一顿。 浑浑噩噩来到此处,悲从中来,一时冲动,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只想着了此残生,解除痛苦。 不曾想却被王晏所救,不仅寻死没有死成,反被他好好教训了一番,茅塞顿开,顿时觉得后怕。 他的这些遭遇,其实不用他讲,王晏心中也已然能了解几分,毕竟梁祝的故事,上千年来,口口相传,早已成为了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爱情故事。 之所以还愿意当个倾听者,就是因为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是会憋出病来的,说出来总会好受些。 而听到他说起马文才,王晏忽然想起,他之前初到余杭府时,不是遇到过一个叫马文才的人么? 当时因为寻妻心切,再者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也就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如果再不明白,那真的是枉有两世记忆。 “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怨我二人有缘无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梁山伯无奈叹息,满脸的怅然之色。 毕竟三年的感情,哪儿有那么容易放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王晏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只吟了句诗。 这个世界,婚姻大事自己可做不了主,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深受各种教条的约束。 那些动不动要私奔的,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就算是跑到了外地,来历不明者,迟早得进官府。 况且私奔令人不耻,被抓回来了要浸猪笼的。 除非是那些江湖儿女,不受世俗教条捆绑,不过他们一般都有足够的经济来源,走到哪里都能够活下去,而且身怀不世武艺,完全不惧官府盗贼。 寻常的普通百姓,想私奔,基本上机会不大。 “道长今日之恩,山伯没齿难忘,我也想清楚了,事已至此,明天我便会离开此伤心之地,回会稽老家去伺候娘亲,从此常伴她老人家膝下……”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尚有不舍,眉头紧蹙。 “唉!只可惜不能再见英台一面……” 王晏顿了顿,沉默片刻,忽然正色说道。 “你想要再见她一面,就不怕勾起伤心事?” 梁山伯望了望王晏,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已经订下了亲事,下个月十五,正好是元宵佳节,英台若能幸福,我又有何可伤心的呢?” 王晏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他们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就算是有心相助,终究也无法完美解决。 帮助他们私奔?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 当时是快活了,可能会感激自己,可是以后呢?以后他们的生活该怎么办?何况梁山伯还有个老娘,祝英台也还有父母亲人,难道让他们六亲不认,因此与自己的家人决裂? 自己去劝说马文才? 这更加行不通了,虽说曾经出手救过他,但人家也不一定就会给他面子,指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总不能让自己威逼利诱,说你破坏人家的姻缘不好,识相的赶紧自行退出,让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在一起吧! 另外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又没有涉及到妖魔作祟,他们的事情,自己出手相助是情分,不帮忙也是本分,只是匆匆一介过客而已,貌似并没有什么关系。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他区区修行之人,思来想去,索性一切随缘了。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他离别之前的小小要求,自己还是可以满足的。 打开腰间锦囊,掏出烛龙镜,心念一动,烛龙镜瞬间变大。 “你想要再见她一面,贫道可以达成你的愿望,只希望这一见,你能放下牵挂,安心的离去。” 他想寻死,王晏能够通过开导劝解,可是心里面的伤痛,却需要他自己去抚平,王晏此举,也是想给他一个好的结果,让他可以不带遗憾的回乡。 “这面宝镜,拥有着念想追踪的功效,你既然与她同窗三年,她的生辰总该知道吧!” 梁山伯一听能让他见到英台,原本无神的双目瞬间一亮,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我记得!” “嗯!那就好!你只需要将想见之人的生辰八字,用意念灌输其中,再在心里面想着那个人的面貌举止,就能够通过这面镜子看到她了。” 王晏先是在宝镜中渡入了足够的元气,催动宝镜的运转,随即将烛龙镜交到了梁山伯的手中。 梁山伯接过烛龙镜,半信半疑,不过想着这位道长能于悬崖当中将他救下,想来必是有些本事的。 当下依照王晏教的方法,毫不犹豫,将祝英台的生辰八字灌输进去,同时想念着她的容貌。 镜面上一阵光芒大放,一道场景顿时显露而出,然而当梁山伯看到之后,却是满脸疑惑。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镜中之人根本就不是英台啊!” 梁山伯唤来王晏,捧着宝镜有些不知所措。 “嗯?不是你想见的人么?你确定生辰八字没有出错?” 此言一出,王晏也有些愣神,难道这宝镜又出什么故障了? “英台的生辰,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镜中的人确实不是她。” 梁山伯斩钉截铁的道,大为不解。 王晏连忙凑上前去,细看之下,不由一怔。 只见镜子中浮现出来的场景,乃是一堵极高的城墙,这一道城墙很长,宛若一条长龙般绵延而去。 而城墙之下,一名身披寒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头顶一阵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刹那间,一道雷电劈下,女子面前的城墙当即倒塌了大半。 “这是……孟姜女哭长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库银失窃 烛龙镜的效用,不仅仅是念想追踪,王晏记的龙女曾经说过,只要念想足够强大,更是可以追溯到前世今生。 如果祝英台的生辰八字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如今这镜中所展现出来的女子,莫非是她的前世? 仔细想想,倒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关于梁祝的番外传记,王晏曾听老人们说起过,说这梁祝其实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因为惹恼了玉帝,所以被贬下凡来,要受七世夫妻轮回之苦。 第一世便是孟姜女与范喜良,第二世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而且这两世,几乎都与“哭”有关。 据说这金童玉女,本是天庭正仙,在一次群仙宴会之上,金童为众位仙家敬酒时,不慎将酒杯打碎,因此吓得是心惊胆战。 玉女看见金童被吓坏的模样,为了安慰他,便朝他笑了一笑,怎奈这一笑的代价,着实太大了。 玉帝以为二人动了凡念,故而大怒,将两人贬下凡来,配为夫妻,却不能成婚,七世苦苦相恋,却无法得到结合,等到功德圆满,方能复还本位。 在天庭玉女一笑以慰金童,在人间则要她为金童流尽泪水,孟姜女是哭长城,祝英台则是哭坟。 眼下烛龙镜中所展露出来的场景,真真切切,令王晏大感惊叹,难不成此类传说,竟都是真的? 如此片刻之后,镜中的画面忽然一转,这回浮现的是一座富家府宅,凉亭当中,一名女子坐在护栏之上,神情低落,手中一点一点的撕着个馒头,并投入面前的池水当中,顿时引得一众金鱼争抢。 大年夜,她竟然没有跟家人团聚一起,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此处,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英台!是英台!” 梁山伯立时激动起来,恨不得直接从镜子中穿梭过去。 “英台,我是山伯啊,英台……” 他抚摸着镜面,双目当中,已满含着热泪。 “别叫了!她听不见你说话,也看不见你。” 深爱之人,马上就要嫁作他人为妇,而自己却只能在远处观望,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受,相信不用笔者多说,诸位看官老爷也能够自行体会到。 梁山伯感觉到十分无力,不过在听了王晏的话后,却变得安静下来,就这么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享受着属于他们俩的短暂时间。 王晏起身来到洞口,颇为同情,不过却并没有打扰他,只留下梁山伯一人坐在洞内,喃喃自语。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留存在烛龙境内的元气耗尽,镜子里的画面慢慢消散,随即洞中寂静下来,仅仅只能听到北风的呼啸之声。 所有的不愉快,皆随着旧年的逝去一并消散。 当新的一年降临,阳光洒落下来,总该迎接新的生活,梁山伯是如此,王晏亦是如此。 一大早,梁山伯便向王晏辞行,辗转回乡。 关于烛龙镜第一次展现出来的场景,王晏想了想,并未直接点明,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或许那是祝英台的前世,也可能是宝镜出错。 毕竟前世轮回之说,终究太过于玄妙,七世夫妻的故事,他也仅仅只是猜测,无法下达定论。 前世的早已经逝去,该注重的应当是今生。 对此,梁山伯也没有多想,心已成灰,又哪里还有精力去在乎这些,只希望回家陪伴娘亲,度过这一生便罢! 怎奈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回乡途中,梁山伯感染风寒,再加上心中之疾,雪上加霜,没过多久便病逝而亡了。 后面的故事不用多说,祝英台出嫁当日,路经梁山伯的坟墓所在,一阵痛哭,坟墓炸裂,两人双双化蝶,自此成就一段佳话,世人广为传颂。 …… 二月二,龙抬头。 经过两个月的睡丹功法修行,王晏现在已经明显能够感应到,金丹之类的本源丹气正缓缓再生。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也足够令他兴奋,这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没有白费。 降龙伏虎的神通大法,目前学了个皮毛,自行慢慢的摸索,他已经能够勉强驾驭住小型野兽。 据说这门神通大法修炼到大成之时,只需要一个指令,就能够召来满山的飞禽走兽,以供驱使。 为了验证自己的成果,他不惜跑遍了整座栖霞岭,硬生生将躲在洞穴里的苍狼给拽了出来,先是以法术驾驭,当控制不住时,直接上去三拳两脚一顿揍,那苍狼顿时乖乖听话,比什么法术都管用。 如此久而久之,导致山中野兽见了他就逃。 这日上午时分,王晏离了洞府,径直来到了城内,正是早春时节,街道上行人往来,颇为热闹。 西湖断桥所在,隶属于余杭府钱塘县,此刻的湖面之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弥漫,微风轻拂,波光粼粼,游人穿梭其间,恍若置身仙境。 正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古人早有诗句言明,专为此等美景而作。 打听过后,一如既往,娘子依然并未出现。 前些日子,在山中采置了不少草药,王晏此次出来,除了依照惯例,探听一番娘子的消息,另外也是想卖掉草药,以便于赚些盘缠,准备离开。 这么久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王晏总不能吊死在这棵树上,一直这么等下去,终归不是个事。 所以他已经打算,最多再过个几天,便离开此处,继续云游天下,进行他的红尘炼心计划。 日后若有机会,再直接前往黎山探望妻子。 从药铺当中出来,一篓草药,共得二两七钱,主要是没有什么珍稀草药,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 虽然不是很多,但对他而言也堪堪足够了。 王晏沿路正行走间,猛然前方一株大槐树下,官府的榜文墙边,不少民众围观而至,乍看上去,似乎张贴了新的榜文,两名差役分立榜文的两侧,当中一人面朝街道,高声叫道。 “各位街坊四邻们都好好瞧瞧,咱们县里最近出了飞贼,各家各户需得多加注意,如有消息,立刻禀报县衙,县老爷重重有赏啊!” 此言方落,为防有些不识字的人看不明白,那名差役随即又面朝榜文,朗声将上面的内容逐字念诵。 “兹有蒙面飞贼,盗取县衙库银千两,罪无可恕,今出告示通缉,知悉者禀报官府,赏纹银二十两,缉拿飞贼者,赏银一百两,如有知情不报者,官府查处,与飞贼同罪,各自慎之。已亥年丁卯月甲辰日,钱塘县衙立!” 第一百二十章 许仙 王晏距离那榜文比较近,路过之际,顺便也就瞥了一眼,一目十行,上面的内容顿时了然于胸。 这张通缉告示写得十分简单,除了以文字阐述事情之外,关于飞贼的特征等,竟是半点也没有提起,甚至连张画像都没有,这让别人如何去注意! 虽说榜文上面许诺的赏赐,着实颇为诱人,但王晏一不了解案情的经过,二来他也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身上的盘缠,算来早已足够,若是单单为了这些赏银而插手此案的话,必然又要耽误行程。 修道之人,富贵名利皆如浮云,目前的他,除了对境界修为尚存追求,至于世俗黄白之物,倒是并不怎么在乎,够用就行,太多了反而显得俗气。 故而对于此,也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对待。 远离了此处之后,王晏到市集中购买了一些黄酒,乃至朱砂黄纸等,置于腰间锦囊,以供备用。 岂不见一些云游天下的道人,他们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有个酒葫芦,里面装的酒水,那可不一定就是用来喝的,同时也是用来祭祀,以及做法用的。 一般能用到酒水来做法的道人,本身的道行必然不容小觑,因为只有高等神通大法的施展,才会需要借助酒水,寻常的低等法术,根本就用不着。 王晏的境界,能用到酒的界限很窄,除了施展雷法,因为要请动五部雷神,所以必须得用酒水催动,像腾云驾雾、降龙伏虎这些,就完全不需要。 但为了以防万一,王晏还是会随身携带一些。 做完了这些,王晏辗转朝着栖霞岭走去。 早春二月,大地复苏,一缕缕暖阳透过繁茂的树叶间隙,洒落大地,给予阴暗角落的花草温暖。 小溪边、草地上,常见孩童嬉戏,游人踏青。 进入丛林,沿着这条再熟悉不过的山间小道,感受着春风和煦,沁人心脾,王晏徐徐的前行。 “嘶……” 丛林深处,某处灌木极盛之地,此时一位素衣少年,手中不断的挥舞着锄头,正在挖掘草药。 只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地面的草药上,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他的身后不远,一匹苍狼,双眼散发着幽幽绿光,獠牙外露,正缓缓的靠近他。 眼下苍狼距离那少年不过一丈远近,两条后腿的肌肉绷紧,蓄势待发,转眼之间便要扑上去。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阳光普照大地,蛰伏在洞穴中一个季节的猛兽动物,也是纷纷出来觅食。 栖霞岭素来有不少小型猛兽盘桓于此,怎奈各种草药极多,平日里虽然也有人为了生活,冒险前来采药,不过却都是成群结队,且不敢进入深处。 胆敢单独一人,漫山遍野搜刮草药的,目前来看,除了王晏,也就只有眼前这少年如此头铁了。 “咳咳……” 那少年正专注采药,完全没注意到危险将至。 忽然一阵咳嗽声传来,那后足立起,足有半人来高的健壮苍狼,动作顿时一滞,扭头望见王晏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顿时犹如见了鬼一般撒腿就跑。 “小哥,一个人进山采药,就不怕遇上危险么?这山里可是有狼的。” 王晏迈步走将过去,同时开口说道。 那少年转身望见王晏,见是一位道士,当即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客客气气地朝他见礼。 “道长有礼了!” 王晏接着打个稽首,回了一礼。 “既然是进山采药,哪里都会有危险,若因此就心存畏惧,何谈治病救人呢?况且道长不是也在这儿么?” 少年面带笑容,说得头头是道。 对此王晏也懒得去反驳,这世上不乏有些心存侥幸之辈,总以为危险距离自己很遥远,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殊不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无非是背后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小哥说笑了,不过再怎么样,终归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刚才你说治病救人,莫非你是大夫?” 此言一出,那少年人的面上露出惭愧之色。 “不!在下现在还不算是大夫,只是药铺里的一介学徒,不过我正在努力的去学当一名大夫。” 王晏点了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模样,长相十分斯文,行为举止也是彬彬有礼,谈吐之间甚是不凡。 年纪轻轻能有此等抱负,的确值得令人尊敬。 王晏的目光,随即扫到了他竹篓里的药材,不禁神情一凝。 “小哥,你采的这些草药,大部分都是医治枪棒创伤的,敢问小哥寄居于哪间药铺?对于这类草药的需求很大么?” 王晏忽然想起这类草药,自己的洞府边缘生长了不少,若是有药铺征收,他倒是可以供应一些。 “哦!道长误会了,这些草药啊,不是药铺里面要的,而是在下采回去给我姐夫敷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态颇有些无奈。 “你姐夫?” 王晏的语气带着一丝疑问。 “嗯!道长有所不知,我姐夫在衙门里面讨生活,乃是钱塘县的捕头,前些日子挨了板子,腿都被打肿了,这些草药对医治棒伤很有效果,所以我就顺便为他带些回去。” 此言一出,王晏一阵恍然,若有所思。 他姐夫是衙门的捕头,主管缉拿盗匪,维持治安的工作,结合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告示,想来定是与库银被盗一案有关。 在官府里面讨生活的,尤其是捕头衙役之类,这是最为受罪的,整天东奔西跑,累得跟狗似的暂且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承受着来自县太爷的怒火。 如果碰上个人品好的县令大人还行,若是个脾气暴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拿手下来出气。 挨骂挨板子,受这份窝囊气,都是常有的事。 “福生无量天尊,这类草药你若是需要,贫道那儿倒是还有不少,你可以一并带回去,只是这座山里危险重重,小哥采完了药,就请离开吧!” 王晏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他年纪轻轻,就葬身于狼腹,故而是好言相劝。 “这如何能成?道长辛辛苦苦采的药,在下又怎敢轻言接受?岂不闻无功不受禄,况且我手足健全,亦能自己采药,道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少年拱手朝着王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无妨!这些草药对贫道用处不大,何况贫道尚未采摘,它们依然是无主之物,贫道只是带你前往药材生长的地点而已,你根本用不着感激我。” 王晏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少年却是满脸的为难。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思索片刻,又仿佛下定决心,再度施了一礼。 “道长一片盛情,那在下就多谢了!我叫许仙,庆余堂药铺学徒,这些草药我会清点数量,记在账上的,到时候一定会按照市价如数奉还给道长。” 少年依然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索性用这种方法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不愿意欠人家的人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公甫(求个月票) “你叫什么?” 当听到对方报出名号,王晏顿时一愣。 “我叫许仙,字汉文,敢问道长尊号?” 少年语气坚定,再度说了一次。 王晏此刻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一位,便是传颂了上千年,几乎是家喻户晓,永载史册的“草蟒英雄”许汉文。 哪怕是王晏现下面对此人,也忍不住要说上一声佩服。 一般人只会玩鲍鱼,而真男人都在玩蛇。 “原来是许公子!真是久仰啊,久仰。” 王晏这句话说得没一点毛病,因为的确是久仰大名,只是在许仙耳中听来,无非只是句客套话。 “贫道典清子,目前就住在山中,许公子请跟贫道来吧,我带你去采药的地方!” 王晏说着,随即率先迈步离去。 有王晏这个煞星跟在身边,躲在暗处的一些野兽,虽然口水都流了一地,但怎奈有贼心没贼胆。 此人的恐怖之处,上个月他们就见识过了。 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吾虽非人,汝乃真狗! 许仙扛起锄头,提起竹篓,紧紧尾随其后。 有特定的采药地点,总比他漫山遍野的去找要好,而且这类药材,如果数量比较多的话,除了为姐夫医治棒伤,剩下的拿到药铺充当货源也不错。 所以他细想过后,这才同意了下来。 而在这一路上,通过闲聊,王晏也从他的口中探听出了一些消息,他姐夫名叫李公甫,现任钱塘县捕头一职,正是因为库银失窃一案,因此被县太爷责罚,赏了二十大板,至今尚未痊愈。 这么一来,王晏的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底。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偷盗库银这件事情,乃是小青带领着五鬼干的,至于目的却是不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该是白蛇登场了。 白蛇!白素贞!白娘子! 刹那之间,王晏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下距离清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出意外,许仙和白素贞会在清明那天,在西湖断桥上相遇。 西湖断桥! 王晏抓住了一个重点词汇。 这个地点,貌似娘子曾在此出现过。 回想起当时自己从烛龙镜中看到的场景,再加上那店小二所说,娘子并非一个人,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两人看上去像是姐妹。 娘子是被黎山老母带走的,貌似白素贞,好像也曾自称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非娘子身边的白衣女子,就是白素贞? 她们屡次前往西湖断桥,是为了等候与许仙相遇? 这么一想,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但同时又有些不对,陪伴白娘子寻找许仙的不是小青么?什么时候娘子把小青的活儿给抢了! 可惜这些疑惑,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王晏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或许他可以再等上一等,等到三月初三清明那天,真相自会显露。 不过在此期间,自己总该要做些什么。 …… 翌日。 朝露弥漫,清晨的雾气尚未消散。 街道两侧,已经有不少商铺敞开大门,包括摆摊的小贩,也是早早的占好了地方,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东街黑珠巷,李宅门前,今日迎来了一个道士。 右侧的邻舍大门打开,一盆洗脸水泼将出来,有人注意到他,不禁面露奇怪之色,看了他半天。 王晏站在门前许久,这才上前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 “谁呀?一大清早敲敲敲,叫魂呐!有人来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开门看看是谁?” 里面传来一道粗旷的声音,显得很不友好。 “就你最会使唤人了,挨了板子还不消停。” 同时一名女子的声音传出,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一名面容较好的妇人,出现在了王晏的眼前。 “原来是位道长,道长有礼了!” 妇人见了王晏,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福生无量天尊,大姐有礼,贫道前来找李捕头。” 许仙自幼父母双亡,由长姐一手带大,姐姐许娇容嫁人之后,许仙依旧跟随姐姐住在姐夫家中。 关于李宅的所在地,昨日已从许仙口中得知。 “哦!道长请进!公甫,公甫,找你的!” 妇人闪身让王晏进来,同时朝着里屋叫道。 “哎呀!没见我正养着伤么?衙门里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别来烦我了。” 李公甫以为是衙门里来人了,所以很不耐烦。 “不是啊!是一位道长……” 大堂之内,李公甫坐在软椅上,正喝着茶。 “道长?我又不认识什么道士和尚,没来由的找我干吗?” 在许娇容的引领之下,王晏此时来到大堂。 “福生无量天尊,李捕头,贫道有礼了。” 王晏面朝他打了个稽首,行过一礼。 “这位道长,我们认识么?” 李公甫也是礼节性的拱手,还了一礼。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四方脸,不过面色很是白净,身材健壮,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持刀习武所致。 “贫道典清子,是为库银被盗一案而来的。”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此言一出,李公甫面色顿时一沉,他挥了挥手,示意妻子许娇容下去,双眸当中内敛精光。 “道长什么意思?” 李公甫此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靠近挂在墙上的扑风刀,行动自如,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这二十大板,是由他手下弟兄们打的,轻重都能够把握住尺度,再加上调养了这么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之所以如此,就是不想再去衙门受那份气,能拖一天便算一天,拖到这件案子过去了最好。 王晏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当下轻笑了笑。 “李捕头不要误会,贫道与这件案子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知道破解的方法,故而特来相助。” 他的这一番言辞,李公甫明显并没有相信。 “是么?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干的了?那样的话你应该去衙门才是,还能得二十两赏银,为何偏偏跑到我家里,要与我说起这些呢?” 想想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眼下风头正盛,忽然一个陌生人跑到你家里,说有办法能助你破案,谁能够轻易相信?又怎么敢去相信? 连他这个钱塘县的捕头,都借助养伤的理由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这件案子亦是能推就推,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棘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灵符 李公甫此时立于左侧的一堵墙边,墙上挂着他的扑风刀,一旦有异常,他能第一时间拔刀迎敌。 对于此,王晏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 “不瞒李捕头,贫道之所以不去揭榜,反而来到贵府,主要是这件案子并非普通飞贼作案,就算是去了县衙,说出实情,那些人也绝不会相信。” 此言一出,李公甫的面色不由一凝。 “哦?那道长怎么能肯定我就会相信呢?” 王晏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因为李捕头曾亲自守过夜,亲身经历过。” 他既然能够来到这里,自然是将这件案子了解了一番,暗中有过调查,加上他所清楚的白蛇剧情走向,再结合本身的猜测,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错。 库银失窃的事,这可是件大案子,目前在城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找人一打听便能知晓个大概。 听了王晏的话,李公甫不禁沉思了起来。 “官府的库银,向来都有重兵把守,就算贼人能够避过岗哨,进入到库房之中,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走数额如此巨大的千两白银呢?” 察觉到对方的神色,王晏顺势继续说了下去。 “贫道听说,库房的大门锁未开,箱未启,但是库银却不翼而飞,而且一晚上失窃上千两,一连数次,把守的官兵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李公甫心坎儿里去了,毫无疑问,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简直令人难以捉摸。 他之前曾奉命,亲自守过库房一夜,带了一帮弟兄,将库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当晚还是有库银失窃,好在及时察觉到动静,这才没有造成损失。 他们冲进房门的那一刻,李公甫曾亲眼所见,箱子自动打开,里面的银子自动飞出,但是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进去之后,便一切回归正常。 当时他就觉得情况不对,银子又没有长翅膀,怎么可能会飞,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鬼怪作祟。 可惜这话他说给县太爷听,县太爷却认为是他办事不力,故意推脱罪责,直接罚了他二十大板。 “道长有话,不妨说清楚。” 李公甫望向王晏,神情依然显得有些谨慎。 “不知李捕头可听说过‘五鬼运财术’?” 王晏此时也不卖关子了,索性直言不讳。 “五鬼运财术?现在想想还真是邪了门!” 听到这五个字,李公甫回忆起当天晚上他守夜时的情景,也是不由得表示认同,的确怪异非凡。 “如果真是这样,却该如何是好?我虽然早有猜测,可偏偏县太爷又不相信,真是让人恼火!” 李公甫一阵忿忿不平,神情之间十分无奈。 “李捕头不必忧虑,贫道此行,正是为李捕头解除困扰而来,实不相瞒,贫道曾学过抓鬼驱妖之术,应对这种情况,那是再为拿手不过了。” 说到这里,李公甫打量着他,面显不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们这些和尚道士最会这一套了,说什么会抓妖驱鬼,趋吉避凶,我可告诉你,就算真是有鬼怪作祟,我也没钱请你。” 他显然将王晏当做江湖术士一流来对待了。 “何况库房重地,若无县令大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我看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李公甫摆了摆手,继而回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哈哈哈!李捕头误会了,贫道可没说要去库房抓妖驱鬼,我这儿有两道灵符,今日便赠予李捕头了,把它贴在库房的大门上,届时自有奇效。” 王晏哈哈笑了两声,随即从袖子中掏出符来。 “就这玩意儿真能有效?还有啊,你真的不收钱?那你如此大费周折的帮我,到底图个什么?” 李公甫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将符纸接了过来。 “福生无量天尊,斩妖除魔,乃我修道中人的本分,另外我与许仙相识,只是顺手相助而已。” 王晏说了个高大上的理由,以此搪塞了过去。 斩妖除魔,做个顺水人情确实没错,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他想要借机证明一件事情。 如果娘子身边的人是白素贞,那么小青呢? 按照原有的剧情,应该是小青陪伴白娘子寻找许仙才对,如今换了一个人,使得他心中很是不解。 所以他想要证明,那个偷盗官银的贼,到底还是不是青蛇? 如果不出所料,真是她的话,那娘子又是作为什么角色参与其中? 是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白蛇故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发生了某种变数! 一切的疑惑,他不能顺其自然,总得自己想办法去弄清楚,这样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才能拥有充足的经验,才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更何况这件事情,眼下已经不能只用对待一个传奇故事的眼光来看待了,它更关系到了娘子的身份,故而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 不然总有一种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汉文?道长与汉文那小子认识?” 听到许仙的名字,李公甫顿时一怔。 “有过一面之缘,许官人为人善良,志存高远,又有悬壶济世之心,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他夸耀起许仙,李公甫心中也不自觉的有些欣喜,毕竟谁都喜欢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褒奖之辞。 不过同时他也猜测到,这道士能轻易找到他的家,直奔他而来,显然跟汉文那小子脱不了关系。 这小子真是毫无戒心,什么都跟别人说! 如果不是此刻,他正在庆余堂当学徒,不在家中,自己非要将他给叫来,好好的教训一顿不可。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未请教道长怎么称呼呢?道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我请你喝酒。” 那两张灵符,李公甫已经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虽然对王晏还未完全放下戒心,不过语气却是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眼下是客气了不少,大有改观。 “贫道典清子,一介云游道人,这几日我会住在悦来客栈,有什么事情,李捕头随时可以去找我!” 对于自己的名号,王晏并没有隐瞒。 “原来是典请子道长,行!我记住了。” 李公甫点了点头,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完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王晏也就不再多加叨扰,当即便告辞离去,以便于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做好充分的准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蛇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深夜,幽暗的街道中,除了更夫的打更声之外,唯有隐隐约约的传来几声狗吠,一片寂静。 钱塘县衙,库房门外,李公甫将王晏所赠送的两张符咒,平平整整的贴到了大门之上。 周围跟着不少衙役,个个皆是严阵以待。 “头儿,你弄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把它贴到这大门之上,难不成就能防止库银被盗了?” 旁边一名差役,打量着那两张鬼画符,满脸不屑的神色。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方才求来的灵符,有它镇守,妖魔鬼怪进不来,飞贼也别想再从这里偷走半分银子!” 李公甫此刻显得很是自信,没好气的驳回道。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两张符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功效,他不清楚,不过目前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都给我精神点,今天晚上,贼来捉贼,鬼来抓鬼,我可是受够了,非把那天杀的贼子给揪出来不可。” 他继而面朝众位弟兄,气势恢宏的一阵吩咐。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紧接着分散开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近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库银又一连丢失了好几千两,县太爷大发雷霆,勒令他们必须尽快破案,将丢失的库银追回,否则不仅自己的前程不保,他们也全都别想好过。 李公甫身为本县捕头,缉拿盗贼义不容辞,到了这种境地,自然什么理由都不管用了,县太爷点名让他前往衙门候职,否则也就别吃这碗饭了。 二月份的夜空,犹如泼墨一般,彰显出无尽的黑暗,见不到皓月,连星辰也是寥寥无几,暗淡无光。 一道道黑影,仿佛与这夜空融为一体,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随后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黑影落地,化为五只恶鬼,一个个长相恐怖,面色惨白,尤其是一身衣裳,竟是死人入殓时穿的寿衣,浑身呈现为虚体,若隐若现,寻常凡人的肉眼,根本就难以看见。 “干活了干活了,都来齐了没有?” 当中一名高个子恶鬼,打量着众人说道。 “老大,青爷还没到。” “笨!青爷什么时候守时过。老大,我看咱们不如先进去,捞他一笔再说,反正青爷到了,也自己会进去。” 当中一名面如黑炭的恶鬼已经迫不及待,当下朝着那高个子恶鬼进言道。 “嗯!不等了,大伙都机灵点,随我进去!” 一声令下,五鬼顿时化为一阵黑烟,轻而易举的便进入到了县衙之内,并且直达库房门外。 哪怕是从站岗的差役们面前经过,他们都根本察觉不了。 进入库房,盗取库银,如入无人之地。 五鬼离开不久,紧接着凭空浮现出一道绿光,正好落在县衙门前,乍看之际,竟是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哥。 “唉!这几个家伙,又没等我。” 打量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青衣公子埋怨一声。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正欲进入县衙,然而却恰在此刻,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已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青衣公子也是吃了一惊,连连后撤数步,满脸惊诧的打量着眼前之人,面色显得极不自然。 “怎么?这是做贼心虚了?” 王晏面带冷笑的望着对方,言语之间毫不客气。 “什么做贼心虚?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反应过来之后,青衣公子也是不甘示弱。 不过眼前之人,能够逃过他的感知,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倒着实令人颇为惊愕。 “哼!贫道不是官府中人,你又何必再隐瞒,最近库房失窃的库银,是你偷的吧?” 王晏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一阵斥问。 那青衣公子眼珠一转,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是我干的又如何?凭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也不知是他对自己极有自信,还是根本就没把王晏放在眼里,回答之间,处处显露出一股傲气。 “你倒还挺实诚!也罢!你承认了就好。” 王晏苦笑一声,对于他的坦白,倒是颇感意外。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你修行人身不易,何苦造孽?你若把盗走的库银交出,从此行回正道,贫道可以考虑不予追究,放你一马!” 在王晏的法眼之下,此妖的真实身份无所遁形,彻底的展露而出,正是一条青蛇。 只是他的性别打扮…… 到底是幻化成男子?还是原本就是雄性?在这方面王晏倒是看不出来。 只可惜青蛇修行才五百多年,仅从道行修为上来看,与王晏相比,差了可不是一丁半点。 他的实力,王晏能通过感应,探知个七七八八,而关于王晏的境界,对方却是一无所知。 听到这一段话,那青衣公子更显惊愕,此人竟能一语道破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见绝不简单。 虽说如此,但他也不愿就此轻易的低头。 “你当自己是谁啊?本公子凭什么要听你的?有本事就跟我比划比划,追上了我,再跟我讲条件!” 话音方落,纵身一跃,化为一道青光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王晏不以为然,实力终究摆在那里,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当下直接施展腾云驾雾之法,紧追而去。 实际上王晏早就在此等候了,之前五鬼出现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想着库房有自己的两道灵符镇守,问题应该不大,也就没有再去理会。 他真正的目标,乃是后面的大鱼。 直到那青衣公子出现,身上浓郁的妖气弥漫开来,引起元气强烈感应,再加上法眼的功力,对于此妖的来历,王晏心中已是彻彻底底地有了答案。 故而直接现身,将他给拦阻了下来。 原著当中的小青本性并不坏,只是有些性子,在遇见了白素贞之后,受到了管束与引导,更是改邪归正,一心向道。 虽然不知如今自己亲眼所见的青蛇,真正的本性如何,但他若是愿意向善,那么自己也不会那么不讲情面。 在街道上发生争斗,到时候动静闹大,惊动了周遭百姓,终究不太好。 所以王晏任由他逃,只需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再度将他拦下,先礼后兵,如若实在不听劝阻,那么自己也只能动手了。 毕竟在不知对方的真实本性,究竟是善是恶的情况下,任由一条五百多年的蛇妖潜伏在城中,一旦引起祸端,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仙翁弟子 如今这个世道,太平盛世早已经逝去,就拿王晏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情景,不少地方都已经发生了动乱,官府失职,受苦的永远都是平民百姓。 就好比这次库银失窃,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以及衙门上下官吏的性命,钱塘县令无奈之下,只好在原有的征收基础上,再度增加了两成的赋税。 库银是要上交到国库的,目前找不回失窃的库银,便从百姓们手中搜刮,以此来补上这个空缺。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的人只要结果,不注重过程,因此这两成赋税,百姓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就算是告上州府,也不会有人受理。 实际上,如果没有上面人的允许,仅凭他一个小小的钱塘县令,又怎么敢做出如此大的动作呢? 余杭之地,虽然经济繁华,却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两成赋税,对于家境富裕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般的百姓,这却足够他们生活半年了。 故而一时之间,民众是怨声载道,只怪那盗走库银的贼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 王晏一个局外人,官府的决策他无法插手,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却有责任肃清妖魔。 所以他才会找到李公甫,并与他合作,这样既能避免与官府产生直接纠葛,同时也可以将问题解决,甚至还能使心中的猜测得以证明,一举三得。 青蛇区区遁形之术,自然不能与王晏的腾云驾雾相比较,转眼来到西湖西郊,青衣公子一头钻入了一座破败的府宅之中,顷刻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王晏从天而降,打量着四周,只见一片荒凉之状,到处都是颓垣断壁,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 这里是仇王府,三十年前被下令抄家灭门。 迈步进入大殿,里面已经结满了蜘蛛网,王晏用拂尘挥舞扫下,目光所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铮铮……” 蓦然间,一道寒光乍闪,剑啸自身后响起。 王晏早有准备,将头微微一偏,对方的长剑刺空,王晏转身,拂尘横扫,势不可挡,打向青蛇。 青衣公子往后滑出数步,挽个剑花,于胸前激荡而出一道道青光,将王晏的尘丝尽皆抵挡回去。 王晏拂尘一卷,自行回缩,体内元气聚集,顺着右手注入到拂尘当中,刹那之间燃起一道火焰。 “啪啪……” 拂尘甩下,一阵炸裂声响,那道火焰宛如一条火龙一般,长驱直入,直朝着青衣公子席卷而至。 青蛇也是不甘示弱,左手五指掐个法诀,细看之下,竟像是道家的手印,长剑一抖,一股青气迸发而出,与王晏的火焰互相对抗,顿时消于无形。 “你这道士好没道理,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 青衣公子闪身拉开距离,面朝王晏怒声斥道。 “你我的确无冤无仇,但你偷盗库银,致使百姓赋税加重,怨声载道,贫道身为人族修士,有责任肃清尔等作乱妖魔,以还受苦百姓一个公道。” 王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贫道曾说过,念你修行不易,若愿将盗走的库银归还,重回正道,贫道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对于他的话,青蛇不以为然,只是一阵冷笑。 “想要银子,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罢,手中长剑散发着绿芒,当先刺到。 “冥顽不灵,休怪贫道不给你机会!” 没了那么多顾忌,王晏干脆也就不再留情。 这数十年修行下来,除了道行修为在增加,同时他也多了几分沉稳与善意,不仅仅是对青蛇,但凡遇到本性不坏的妖魔鬼怪,都愿意留一线生机。 因为他清楚修行不易,妖修更不易,这是与天地争夺造化,稍有不慎便会烟消云散,万分凶险。 但若是碰上那些十恶不赦,以杀人造孽为乐的妖物,他也会绝不留情,能诛杀掉必将永绝后患。 青蛇目前只是偷盗库银,尚未见伤人害命,所以王晏依照惯例,愿意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他既然不珍惜,那自己也就没办法了。 管他是小青还是大青,管他与白蛇有没有联系,只要胆敢造孽害人,威胁到人族百姓的生命安全,哪怕是千年蛇妖白素贞,他也照样不给面子。 青衣公子此刻浑身妖气迸发,朝着王晏一阵猛烈的进攻,在他的妖法施展之下,仇王府地底之下涌现而出一道道黑气,这是死在此处的冤魂怨灵。 刹那之间风声大作,飞沙走石,诸多怨灵鬼哭狼嚎,在对方的掌控之下,朝着王晏发起了进攻。 他之所以把王晏引到此地,就是想借助王府里的亡魂,以助自己一臂之力,斗起来胜算大一些。 可他明显不知道,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道士,真正的道行修为,高出他多少倍! 王晏的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目前只有以往的一半实力,不过对付这只仅修行了五百多年的蛇妖,以及一众冤魂怨灵,根本就不在话下,游刃有余。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护身咒法展露,寻常鬼怪根本优难以近身,王晏的拂尘延伸开来,崂山雷法加持其间,每一招打出,都伴随着一阵雷鸣。 青蛇的长剑再好,终究也是由铁打造的,雷电一轰,顿时作为导体传下,只感觉持剑的右手一阵刺痛,浑身一麻,情不自禁松开,长剑脱手飞出。 “蛇妖,今日便让你尝尝五雷的厉害!” 喝毕,王晏拂尘收回,元气灌注于双掌,一红一黄两道光芒凝聚而成,光芒之内,有雷电炸响。 “轰轰……” 五雷掌,采自五雷天罡正法,虽然只有其形,但是每一掌轰出,都夹带着煌煌天威,势不可挡。 青蛇见状,心头也是一阵大骇,对方能够轻易的运用雷法降妖,可想而知,是何等的非同寻常。 直至现在,他才彻底的明白过来,此人与一般的茅山道士根本不一样,这乃是真正的修道高人。 当下连连闪身躲避,根本不敢接招,同时寻找机会,准备逃离。 只是他的想法,明显瞒不了王晏,两掌打出未中,便已然是心念一动,手腕上的捆仙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顷刻间将对方捆得严严实实。 “哼!贫道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躲!” 说话之际,又是一道掌心雷凝聚而出。 “道长手下留情,小妖愿听道长劝解!” 生死关头,他也知道怕了,连忙跪地求饶。 “不瞒道长,小妖也曾拜得南极仙翁为师,修的乃是正道法门,小妖素来并未害人,盗走的库银愿意如数奉还,还望道长能够网开一面。” 捆仙索束缚住了他的行动,越挣扎越紧,青蛇只感觉浑身法术似乎全被牢牢的锁住,完全施展不出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仙翁弟子?你看贫道像三岁小孩么?” 听到这一句话,王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收服青蛇 南极仙翁! 这个名字或许会有人感到陌生,但是如果换一种说法,说成是寿星公,估计会更容易让人理解。 福禄寿三星,这三位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都是人们所喜爱的神仙,谁都想福禄寿三全。 而寿星公,主管的便是人间生灵之寿命。 虽说仙人之名,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就不敢冒用,但难保会有些妖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眼前这蛇妖说曾拜南极仙翁为师,而且还是在此等生死关头之下,未尝不是为了脱身,从而编出来的谎言,仅凭他一面之词,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你这蛇妖也真是大胆,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此冒充仙人门下,就不怕遭受到天谴么?” 王晏声色俱厉,当即指责斥道。 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对方如果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就是冒用仙家名份,原本他若是诚心悔过,自己还能放它一条生路,如今却得好生斟酌。 “道长容禀,小妖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存心欺骗,二百八十年前,小妖曾有缘得遇南极仙翁师尊,承蒙师尊点化,方才褪去原形,修成人身。” 青蛇说着,当即张口一吐,吐出腹中内丹。 “这内丹之上,曾有幸受过师尊的仙气洗礼,以助我化形,总不会有假,道长可以当堂查验。” 王晏此刻,紧盯着那绿色内丹,法眼之下,只见内丹虽然妖气弥漫,但是的确有一丝灵光庇佑。 那灵光纯净无比,与浓郁的妖气混杂,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污染,足以证明,的确是仙家的手笔。 不过因此就确定他是仙翁弟子,还是太过于牵强了,而且他自己也说过是点化,不是正式收徒。 说不准就是走狗屎运碰巧遇见,人家见他颇有些灵性,随手一挥的成果,估计早就忘得没边了。 可不管怎样,终究也算有些关联,遇到危险的时候来这么一句,这可就相当于是一张免死金牌。 以此来告诫他人,我们乃是有后台的妖。 当然了,要是栽在了其他仙人手里,那就得另当别论了,这些个名号,也只能吓唬吓唬寻常人。 王晏此时心中略一沉思,还是收回了捆仙索。 主要也是他罪不至死,并没有造多大的罪孽,如果他真的伤人害命,罪恶滔天,就算南极仙翁是他师父,自己也绝不留情,正好替仙翁清理门户。 “你若真有悔改之心,贫道可以留你一命,你把盗走的库银速速奉还,立誓从此修行正道,绝不再作恶,日后但有逾矩,贫道第一个不容你!” 青蛇将内丹吞入腹中,朝着王晏拜伏在地。 “道长的教诲,小妖一定铭记在心!” 王晏收了法,点点头,对此显得颇为满意。 “盗走的库银现在何处?” 青蛇随即起身,引领着王晏进入到佛堂,上首之位摆着一尊佛像,竟是一尘不染,十分的干净。 青蛇迈步上前,右手剑指一点,佛像自行往左边挪动开来,露出了藏匿于佛像之下的一个密洞。 “仇王府上下八十余口,在三十年前被下令抄家灭族,死去的奴仆丫鬟怨气太重,所以无法转世投胎,偷盗库银的五鬼,便是当年仇王府的人。” 青蛇沿着洞口率先下去,同时朝着王晏解释。 “几个月前我流落至此,碰上了五鬼,可怜他们的冤屈遭遇,所以才出手相助,帮助他们偷盗库银,说是要打点地府阴司,好让他们投胎转世。”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在哪个世界都能应用。 人死为鬼,从此就等于是阴阳两隔,地府的花销只需用冥币就可以,但是阴司鬼差能够自由穿梭阴阳两界,对于人间的财物,自然也是不可或缺。 来到地洞之内,周围燃着有长明灯,地洞之下并不宽敞,甚至隐隐有一股霉味,而且略显潮湿。 他们至今,共盗得库银二千七百两,足足两大箱子,除了日常花销掉了的,现只存二千五百两。 王晏验看过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亲自将银子送回县衙,同时顺带将五鬼带了回来。 却说那五鬼,当天晚上潜入县衙,碰上了贴在大门上的符咒,顿时被符光所伤,连门都进不去。 王晏的这两道符咒,符光有效范围遍布到整座库房,故而无论他们想从哪里进,都是徒劳无功。 不仅如此,而且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五鬼中有两名恶鬼,被符光严重灼伤,无奈之下只好退却。 青蛇将那两箱库银扔到了县衙门口,并且敲响了门外的鸣冤鼓,以便于让里面的人听到,直到见一众差役们将银子抬了进去,这才与五鬼离开。 而此时此刻,天色尚未大亮。 王晏就在仇王府中等候,逛了一圈,从王府的规模上来看,不难想象,当年是何等的繁华气派。 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不免令人唏嘘不已。 好在仇王府佛堂之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王晏找到了一口烹茶的小型鼎炉,虽然遍布灰尘,不过洗一洗却还能用,这也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 正巧自己的丹药不够用了,有了这个鼎炉,他盘算着或许可以找个空闲的时候,炼制一些丹药出来,以供备用。 此刻,青蛇以及五鬼,由门外进入。 “青爷,这位就是你说的道长?” 那名高个子恶鬼打量着王晏,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回来的路上,青蛇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好没规矩,见了道长还不行礼!” 青蛇一声斥令,五鬼连忙慌张的拱手拜道。 “我等见过道长,望道长大人大量,饶恕我等的罪过,我等日后必当洗心革面,绝不再行偷盗之事!” 王晏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扫而过。 “都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此言一出,五鬼浑浑噩噩的便要起身,不过当瞟到青蛇那阴沉的目光,连忙又再度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青蛇也是满脸肃然,拜倒在地。 “你们这是何意?” 打量着他们的举动,王晏心中颇为疑惑。 “道长活命教诲之恩,小妖永不敢忘,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从此愿意追随道长,跟随道长修行正道,任听道长差遣,还望道长万万收下我们!” 青蛇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是啊!我们兄弟也愿意跟随道长,只求将来能够功德圆满,洗刷自身罪孽,也好转世投胎。” 五鬼跟着一阵附和,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一幕,倒着实令王晏没有想到,不由微微有些惊愕,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培元丹 王晏红尘炼心,素来是独来独往,要是突然多了几个鬼跟着,终究有些不太习惯,也不太方便。 而且看这五鬼的样子,明显不是自己情愿的。 “你们的好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贫道并不习惯有人跟着,你们只要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改邪归正,无论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 王晏略一思索,还是没有同意他们的请求。 此言一出,五鬼面面相觑,随即又把目光望向旁边的青蛇,满脸的无措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道长,你为人正派,且神通广大,我们若是跟着你修行,将来但凡有做的不对之处,道长也可以监督一二,教化我等,此乃一举两得之功啊!” 青蛇依旧不愿意就此罢休,继续朝他进言道。 “道长若不喜欢我们跟着,我等也可以隐于幕后,道长若有需要,只需要传唤我等一声便可。” 王晏哈哈轻笑了两声,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你们都起来。” 青蛇眼巴巴地望向王晏,面上略带欣喜。 “道长这是同意了?” 王晏摇了摇头,紧接着开口回答。 “不!贫道此行,云游天下,对自己的道途尚未可知,又怎敢带着你们修行?岂非误人子弟!” “另外,你们要知道,贫道对你们虽无区别对待之意,但终究人妖有别,长此以往,对你我双方都不好,何况贫道在不久的将来,更有一场天劫要渡,生死难料,你们跟着我只会受到池鱼之殃。” 王晏苦口婆心,谆谆教导了一番。 “道长……” 青蛇眉头紧蹙,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不必多言了!正如我之前所说,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你若真感激贫道的活命之恩,就应该潜心修行正道,多多行善积德,他日登临仙途,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说不定他日能在仙界重逢呢?” 王晏一番说辞,义正言辞,已然是万分决绝。 “青爷,道长之言,并非没有道理啊!” “是啊!青爷,我看咱们就依了道长吧!” 一旁的五鬼,此刻也是上前劝阻。 青蛇尽显踌躇之色,沉默了片刻,方才微微一叹,再度朝着王晏拜倒在地,心里可谓十分敬佩。 “道长胸怀广大,一片教导,小妖记住了,我姓岑,名青,道长可以叫我大青,在此大青也诚心的祝愿道长,愿道长顺利渡过天劫,登临仙道!” 王晏微微点了点头,对此表现得极为满意。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索性直言相询。 “对了,贫道见你面貌俊秀,倒形似闺中的姑娘,可一身打扮又是男装,不知究竟是男是女?” 青蛇望了望他,轻轻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 “不瞒道长,因为这幅面容,大青已不知被多少人误会了,其实我本是男儿郎,并非女娇娥!” 听到这里,王晏若有所思,心中一阵震撼。 关于后面的事情,他大概已经推测出一二了。 想不到自己所熟知的白蛇故事,竟然也有诸多不实之处,大青本是大丈夫,初遇白蛇之际,见她貌美品正,故而想与之结为伴侣,当被对方打败之后,不舍离去,因此才化为女子,从此常伴身侧。 由于有了姐姐,长姐为大,方才改称为小青。 想来这也是最早的女装大佬了吧! 仇王府死去的亡魂,因为怨气太重,所以无法转世投胎,故而他们才去盗取库银,来打点阴司。 不过据王晏所知,若是有人做法会超度,他们也是可以转世轮回的,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人敢涉足此地,更别说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会了。 这事既然让王晏碰上了,他也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惋惜,所以一个人承包了整个法会,为其超度。 一连斋戒沐浴了三日,先是祭祀上苍地府,做好祷告,随即设坛诵经,法会足足进行了大半天。 王晏目前的身份,称得上是有道之士,由他超度的亡魂,怨气立刻消除,转世轮回,一路畅通。 关于五鬼,偷盗库银,戏弄官差,致使百姓受苦,尚有业障缠身,纵然王晏超度,地府也不收。 只能留在人间,待洗刷了罪孽,方可转世。 库银引发的种种事件,自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 王晏在仇王府找到的那个鼎炉不大,也并没有多重,洗刷干净之后,单手提着就回到了清风洞。 接下来是药材丹砂,药材他自己能够找到,丹砂的话,市集上也能买到,因为丹砂也称为朱砂。 想要炼制灵丹,必需要从丹砂中提取出一种矿物质,这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不然很难炼制成功。 王晏这个境界,修炼吸取的元气,不仅仅是从日月精华当中获取,同时也需要丹药的辅助,在没有晋升人仙之前,培元丹乃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这种灵丹,平日里能够补充修为,像之前他金丹受损,元气耗尽时,也可以借助它来恢复元气。 他从崂山带出来的培元丹,这段日子一来二去的,再加上金丹受损所耗,眼下已然是所剩无几。 在接下来的游历途中,没有培元丹那可不行。 在炼丹一类,培元丹算是比较基础的灵丹,配方简难,炼制方法也不难,王晏早已是得心应手。 唯一有些难度的,就是回火的时间会比较长。 这类灵丹虽好,却不能多吃,修为状态全满的时候,隔两天食一粒,炼化药效元气,便已足够。 当元气受损时,如果急需恢复,可依照自身的情况增加数量,毕竟一口不能吞掉个胖子,太多的灵丹聚集在体内,不能及时炼化,是有副作用的。 原本之前还在纠结,想着能不能从道观药铺里借个鼎炉来,如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全都省了。 距离清明还有一段日子,王晏盘算着时间也足够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大青帮他多加留意,虽然拒绝了对方,但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呀! 反正他这段日子都会住在仇王府,王府的冤魂得到王晏超度之功,五鬼感激王晏,也愿意帮忙。 故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晏可以放心的准备炼丹事宜。 关乎炼丹的药材,能在山岭当中找到的自然最好,若实在有所缺漏,也只能到药铺里面舍财购买了。 如此不过五日,他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久别重逢 关于培元丹的炼制,王晏一番准备,自二月十四开始起炉,历时半个月,总共炼制出了两炉子。 培元丹整体呈现金黄色,豌豆粒般大小,十分圆润,闻上去药味倒是很淡,一个瓷瓶装满,除去练废了的,总共七十六颗,够他用上一段时间了。 算算日子,三天后便是清明了。 王晏目前所有的家当,不足五两银子,不过在城里住上几个月,那还是完全足够的,无需担心。 所以将清风洞收拾一番,他便直接进城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到悦来客栈安排好了住房,那小二早已经认识他了,由于之前经常会来打听,因此混成了熟人。 距离许仙与白娘子相遇只剩下三天时间,王晏想着或许可以去仇王府找大青问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已经与白素贞碰面了。 故而当天上午,王晏安顿完毕,来到仇王府。 抵达门口,眼前的景象使得他颇为吃惊,只见半个月前,尚且荒凉破败的王府,如今却是焕然一新,门前台阶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恢复了生机。 仇王府自从参与谋反被灭门之后,虽说地段不错,位居西郊,但这么些年来,一直无人敢居住。 其实之前也曾有过人盘下此处地段,结果尚未开始整理,当天晚上便遇见了诡异之事,被吓得屁滚尿流,从此以后,仇王府闹鬼一事便传了开来。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更显荒凉,彻底破败。 仇王府位居西郊,门前大路直通西湖,左右虽有民舍,不过都相隔甚远,就怕招惹到什么鬼怪。 仇王府大变样,王晏心知肯定有人在此安家,说不准就是白蛇她们,略一沉默,当即上前敲门。 “咚咚咚……” 等待了片刻,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典清子道长?是道长来了啊!” 一名身着灰色劲装,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见了王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仿佛早已经与他相识。 不过对于此人,王晏却表示十分陌生。 “你是?” “哦!道长认不出我了,我现在叫白福,是五鬼中的老大呀!”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朝王晏自我介绍道。 “白福!你怎么有肉身了?” 王晏没有开法眼,故而并没有辨认出来。 “是白娘娘,她见我可怜,同时也为了方便打理府中的一切,所以用稻草和泥巴帮我做了一个肉身,只可惜并不能维持长久,过一段时间还要重新换!” 白福满面笑容,解释着自己的经历。 听到这里,王晏的心中顿时怔了一怔。 白娘娘!是白素贞? 这么说来,不出意外的话,娘子也应该到了! “你们青爷呢?” 王晏抑制住心头的激动,连忙出言相问。 “青爷……哦不!现在该改口叫青姑娘了,她一早便陪白娘娘出去了,道长若是找她,不如先进府中坐一坐,等她们回来,我再立马通知道长!” 王晏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当即在对方的引领之下,迈步进入了府中。 如今整个仇王府,经过一番修缮,与之前的破败景象已是大不相同,干净整洁,尽显富硕之状。 从前院到大堂,再到周围的客房,崭新如初。 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成这样,除非从他刚开始炼丹的时候就在打理,而且修缮成此等地步,人力材料方面肯定也不会少,不然绝无这个可能。 进入到大堂之中,王晏坐下,白福连忙倒茶。 “白福啊,怎么没看见你其他的四位弟兄,另外你方才所说的白娘娘,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心中大致有了猜测,但为了确认结果,王晏还是问了一句。 “道长不知,我那四个弟兄道行不够,稻草和泥做出来的肉身,终究有些分量,他们驾驭不住,所以白天不会出现,其他的丫鬟也都是雇来的。” 对于王晏的询问,白福没有半分的隐瞒。 “至于白娘娘,眼下是我们的主人,全名唤做白素贞,我们只知道她神通广大,而且心地善良,为人极好,就连青爷也折服在她的手下。” 听到这个名字,王晏已经实打实的有了定论。 “白福,白福,我出去一下……” 恰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门外,并映入了王晏的眼帘。 见到王晏的那一刻,门外之人愣住了。 而见到门外之人的那一刻,王晏也愣住了。 “哦!是许姑娘,道长,我来介绍……” 王晏挥手起身,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介绍了!鸢儿,别来无恙。” 整整十二年,再度重逢,二人容颜依旧。 这几个月的苦等,总算是没有白费。 “相公?……这是梦么?” 许鸢缓缓迈步过来,同时轻唤了一声。 王晏面带微笑,缓缓的摇了摇头。 “啥子情况?许姑娘,你们……认识啊?” 一旁的白福满脸懵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白福,你先下去。” 许鸢吩咐一声,白福不敢有违,只好带着满心的疑惑,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时不时回头观望。 修行了这么多年,两人的性子都沉稳了不少,按照世俗之人的说法,他们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但整整十二年没见,如今久别重逢,若说自身的情绪毫无波动,那显然是假的,谁都骗不了。 白福以及其他丫鬟下去之后,目前大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阵沉默,二目相顾,满心的话语,仿佛都已经透过眼神表达而出,谁也没有再开口。 许鸢冲了上去,与王晏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这么些年下来,你可好?” 王晏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我很好!师父师姐对我都很好。” 许鸢用力点了点头,硬是强行忍住没有流泪。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听说你被黎山老母给带走了,我写过很多信,可是都没有回复。” 听到这里,许鸢这次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对不起,师父从不让我出山,对于外面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清楚,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 如此直至片刻之后,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许鸢随即就在王晏的身边坐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只感恍若做梦一般,无比玄幻。 “对了,自从你离开之后,长耳也跟着失踪了,它没有跟你在一起么?” 忽然间,王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素贞 听王晏问起长耳,许鸢显得是一脸茫然。 只记得当时自己被救走,对于印象当中的那只胖兔子,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也根本没再见过它。 乍闻此言,王晏的心中不由一阵纠结。 长耳没有跟娘子在一块,它挨了一刀,身负重伤,又从那么高的塔上摔了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如今连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难道说它真的已经身亡?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可真是欠它太多了。 王晏感到一阵惋惜、无奈,甚至是内疚。 通过畅谈,王晏得知了娘子这些年来的状况,她已名正言顺的拜黎山老母为师,修行了十余载。 因为本身根骨极佳,再加上有黎山老母的灵丹相助,先天条件优越,短短十二年的时间,她便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化神之境,远超了同辈弟子许多。 只不过这几年来,在道行有成之后,师父转而让她修习起兵法韬略来,各种古阵法研究,对于法术,只让她跟随着白师姐学习,并未再亲自传授。 许鸢虽然也不明白,自己一介女流,又不上阵打仗,学这些兵法有什么用处,但终归师命难违。 一番苦功夫下来,谋略用兵,那是样样精通。 白师姐修行一千七百余年,本该飞升成仙,但天劫却迟迟不到,请教师父过后,方才得知在人间尚且欠下一段恩情,了却了尘缘,才能登临仙道。 只是事隔多年,茫茫人海,想要寻找一个人是何等的不易,好在师父指引,让她前往余杭寻找。 所以几个月前,自己就曾陪她来过几次,怎奈毫无所获,所幸又得观音大士指点,让她三月初三清明时分,前往西湖高处寻,方有了如今的情景。 得知了准确的时间地点,寻找起来就容易了不少,眼下距离清明还有三日,只望她能如愿以偿。 但许鸢怎么也不会想到,师姐心心念念,要寻找的恩人还没有找到,她却已经抢先一步,与思念之人相会,真不知当她回来看到,会是何等反应? 两人就这么坐在大堂,互诉离别衷肠……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此时白福从门外进来禀道,说是白娘娘与青爷两人回来了。 许鸢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当即拉起了旁边的王晏,便要起身出去相迎,想着与两人介绍一番。 说起来,王晏对于这位白素贞,其实抱有十足的好奇,不知她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温婉美貌。 当下也就没有抗拒,随着妻子出了大堂而去。 涉足院中,便见两名女子迎面而来,一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青蛇,如今化为女子打扮,颇有韵味。 王晏与她对视一眼,青蛇面色一惊,怕王晏会将自己的男儿身份抖露而出,忙不迭的低下了头。 王晏的心中早有准备,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 再观她旁边的一人,一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满头青丝盘了个发髻,面如桃花,肤若凝脂,好似出水芙蓉,一颦一笑,都彰显出离尘之气质。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真好似天宫仙女下凡尘。 虽说如此,但是眼前的这一位白素贞,与王晏所知晓影视剧中的白娘子,还是有着很大出入的。 除了容颜气质,对于此人,王晏感应不到半分的妖气,若不是事先知晓结果,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千年的蛇妖。 由此可见,对方的道行修为,绝对要高于他。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并不奇怪,人家可是拜在神仙门下,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足可以登仙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尘缘未了,现在已经是仙家了。 反观自己,这才修行了多久?十几年光阴,虽说凭借着奇花异果,拥有了上百年的道行,但若是真的与她对敌起来,谁胜谁负,实际上很难预料。 想想水漫金山,仅凭一己之力,掀动海水,漫过整座金山寺,推山填海之法,已然达到了大成。 自己虽有三门神通在身,不过都没有达到臻化之境,目前最为精通的,也仅仅是一门掌握五雷。 神通大法,相对来说并没有强弱之分,主要还是看施法之人修为道行如何,本身修为能够压过对方一头,同等的神通之下,自然是能够完虐敌方。 “师姐,你们回来了。” 许鸢迎上前去,笑靥如花,唤了一声。 白素贞也是面带轻笑回应,待她靠近,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由此便足以看出,两人的情宜深厚。 师父将这位师妹交给自己引领,朝夕相处,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不是一般的铁啊! “听白福说,咱们家来了位客人,似乎还与你认识?” 白素贞的目光,此刻移到了王晏的身上。 “哦!师姐容禀,这位不是什么客人,而是家人,其实他是……他是……他是我的相公!” 面对师姐的盘问,许鸢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 “是么?这位道长,就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夫君?” 听到这一句话,白素贞微微感到有些惊讶,显然她也是没有想到,面前之人,竟会是另有来头。 包括旁边的青蛇,闻言也不由目瞪口呆。 “福生无量天尊,白姑娘有礼了。” 王晏上前打了个稽首,朝对方见罢了礼。 “道长客气了!常听我这师妹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高人风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白素贞也是微微欠身,还了一礼。 平日闲谈之际,通过师妹许鸢之口,她早已知晓师妹有一个修道的相公,据说出自名门大派,正统崂山弟子,万没想到会在今日,竟是有缘得见。 白素贞此行的目的,包括她后面的种种经历,王晏都大概清楚,就算是她苦苦寻找的许仙,自己前些日子也见过了,因此心中想着要不要告诉她。 不过一番思索之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人家要寻找的恩人,本人尚且不清楚,自己凭什么知道?到时候她问起来,终究不好给出解释。 娘子承蒙她这些年来的照顾,并传授法术,这份恩情肯定是要还的,不过他却不能给自己带来麻烦,虽说不能直言相告,可是却可以暗中撮合嘛! 况且就算没有他,他们两人也注定会相遇,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自己若是暗中再给他们添上一把火,帮助促成此事,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型认亲现场 清明上巳西湖好,满目繁华。 转眼间已至三月初三,西湖之畔,不少行人往来,热闹非凡,尽皆携带着香烛供品,前往祭祖。 断桥桥头,两道倩影徐徐而行,游湖赏景。 “姐姐,观音大士所言,让你前往西湖高处寻找,咱们都寻了好几天了,今儿个也正当清明,事隔上千年,你的那位救命恩人,还能记得你么?” 她们从上午出门至今,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小青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即忍不住出言说道。 若是短时间倒还能忍受,主要在此之前就找了好几天,自己是看谁都像,可姐姐却看谁都不像。 这种事情,毕竟讲究个缘分,强求不来的。 “小青,这是我必须了却的尘缘,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都得回报这份恩情,不然难登仙道。” 白素贞轻轻一笑,无比耐心的安慰她道。 “姐姐一片诚心,令人佩服,小青只希望菩萨保佑,能够让姐姐早日找到那一位昔日的恩人。” 说着,两人迈上断桥,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与此同时,在断桥的对面,一名年轻俊秀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也朝着这边慢慢走来。 双方擦肩而过,白素贞左耳的一枚耳环忽然滑落在地,恰好被那少年看见,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姑娘留步!” …… 王晏此刻,立在西湖湖面的一艘乌篷船上,远远的朝着断桥上眺望,见此状况,面上微微带笑。 看来那经典的一幕,如期而至了! “相公在笑什么?” 许鸢忽然从船舱当中走出,不免有些好奇。 “娘子你看,你师姐或许已经找到了恩人。” 王晏伸手指向断桥,许鸢顺势望去,桥上的一幕映入眼帘,会心一笑,心中也为师姐感到高兴。 这些日子的苦苦寻觅,总算是没有白费。 “船家,一会儿桥上的那两位姑娘,和那一位公子,都会进入到你的船,贫道这儿有一首歌,你牢牢记住,等他们来时,就大声的唱给他们听。” 王晏从袖中掏出几个大钱,排到艄公的手中。 “道长尽管吩咐,唱歌可是老汉的强项。” 那船家接过铜板,满面的欣喜之色。 “嗯!你听好了!” 王晏点了点头,接着将这首歌轻声唱了出来。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哎,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一首歌总共也没有多少字,再加上旋律优美,王晏只是教了两遍,那艘公便能有模有样的唱出来了,虽然有些地方音调还不太准,不过也没关系。 他要的是词准,只要把意思表达到了就行。 “相公,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许鸢在一旁听得明白,面色不禁有些红晕。 “你若喜欢,以后有空我教你!” 王晏笑了笑,也不多言,只是拉着她下了船。 “娘子,你不是想要帮助你师姐么?一会儿可以拉她们游湖,就上我们方才搭乘的那一艘船。” 来到岸边,王晏面朝许鸢,如是说道。 “游湖?噢……难道你想……” 顿了片刻,许鸢反应过来,一阵恍然大悟。 王晏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容。 “我去找那位公子,想办法把他也引来!这么些年,你师姐对你照顾有加,相公也很是感激,如今她有需求,咱们能帮则帮,就当是还她恩情。” 此言一出,许鸢也表示认同。 当即两人分工已定,各自前往行事。 许仙跟随姐姐与姐夫祭完了祖之后,自称要去办一些事,所以只让他们先行回家,自己则朝着悦来客栈进发,目的就是要找王晏,还他的药材钱。 原本他并不该出现在断桥,祭完祖就继续回庆余堂配药的,只是昨日在药铺里碰上了王晏,这才想起了当初承蒙他指引采药,尚且欠下他药材钱。 怎奈当时身在药铺,身上并无分文,像掌柜的借又不好意思,所以只好问了他的住所,约定今日一定会前往偿还,不然他的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前往悦来客栈,就必须要经过断桥。 故而断桥上相遇,说到底还是王晏在暗中相助了一把,虽然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是否还会如期相见,但是不管怎样,终归并无什么不妥。 她们之间的结局,自己虽然清楚,却也不可完全透露出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妻子尽量还她的恩情,最多给个提醒,让她不要为情所困。 否则的话,最后虽然也能够登临仙道,不过终究多经历了不少磨难,水淹金山寺,镇压雷峰塔。 王晏的脚程很快,因为有了目的性,不等许仙抵达悦来客栈,直接就在断桥对面将他拦了下来。 许仙见了王晏倒是热情,行过礼后,迫不及待的将银钱交还给了他,算来也并不多,但终究是对方的一片心意,还他的人情,王晏也只好收下了。 眼下的天气不错,另外在此期间,双方不自觉谈论起医药之道,许仙对于此颇有兴致,不由得向王晏请教,王晏干脆便以此为由,邀他游湖细谈。 之前的那一艘乌篷船,因为事先得到王晏的吩咐,目前尚且停靠在岸边,白素贞两人,已经在许鸢的引领之下,目前就隐于船舱之中,谈笑风生。 王晏引领着许仙,径直来到了这艘船上。 然而进到船舱之内,许仙这才发现,船中另有三名女子,其中两个之前还见过,一时之间不禁手无足措,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很是踌躇。 “道长,这船有人了,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许仙满脸为难之色,朝向王晏说道。 “不妨事,都是相熟之人,你不是酷爱医道么?那位姑娘在这方面的造诣,可比贫道要强上不少。” 王晏微微一笑,朝他示意了一番白素贞。 回望之际,那艄公已经将船撑开,现在就是想下去也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在下许仙,有礼了!” 此言一出,白素贞也是微笑着还了一礼。 “许仙?你果真叫许仙?” 一旁的许鸢,闻听此言,忽然站起了身来。 其实早在对方进船之时,她就已经在细细的打量,只感觉此人很是面熟,之后又听到许仙这个名字,心中更是一怔。 “在下正是许仙,你是……?” “你父是否叫许仁堂?你应该还有个姐姐!” 许鸢继续追问,面色逐渐变得有些不对。 “正是,你怎会知道?” 许仙满脸的不可思议,直勾勾望着许鸢。 “还真是啊!你可知我叫什么?我也姓许,名鸢,可还记得你两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许仙一阵沉默,思索了很久,这才将封锁在深处的儿时记忆勾勒出来。 “我想起来了,你是贵伯父的女儿,是许鸢堂姐!” 第一百三十章 锤炼肉身 两岁的事情,许仙自然不可能记得,不过许鸢这个名字,他却听父亲和姐姐说起过,有些印象。 他父亲那一辈,许家兄弟共有三人,大伯父许仁贵,二伯父许仁福,最小的就是他爹许仁堂了。 他们许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祖籍本是燕地淄川一带,只是后来分家,只有大伯父守着祖宅,二伯父包括他爹,各自单飞,他爹迁到了江南余杭。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两个伯父的印象,他只停留在两三岁,后来父母病故,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从此也就断了消息,一直没有来往。 想不到今日,竟然有缘再见大伯父的女儿。 许仙这一声堂姐叫出来,不仅仅是白素贞等人,就连一旁的王晏,也是大感惊愕,难以置信。 没想到这位草蟒英雄,竟跟娘子还有些关系。 许鸢曾经见过许仙,对于他的面貌特征很是熟悉,虽说人已经长大了,不过大概的轮廓不会变。 而且从他的身上,许鸢仿佛看到了小叔父的影子,两人十分相像,所以当时心里就有些怀疑,直到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一问之下,果不其然。 一番问候之后,许鸢当下为他介绍起来,当得知王晏竟然是自己的堂姐夫,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然后是白素贞、小青两人,逐一引见了一番。 此情此景,王晏也不由得甚是感叹,好好的师姐,转眼间就要变成弟妹了,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 许鸢的打算,原本是帮助师姐找到恩人之后,就回转黎山的,可眼下形势有变,也不急于一时。 有了许鸢和许仙这一层关系,帮助白素贞报恩就容易了许多,直接跳过了其他繁琐的步骤,不出意外,相识不过三五天,两人就着手准备成亲了。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姑娘公子看对眼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接就能成亲,效率是很快的。 至于培养感情,那都是成亲之后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许鸢也在许仙的带领之下,去到李府见过了他姐姐许娇容,以及姐夫李公甫。 多年未见,忽逢亲人,尤其是许娇容他们两姐弟,父母双亡之后,见到许氏宗亲,一时之间可谓喜极而泣,硬要留她在此住下,显得十分的热情。 王晏陪着妻子,自然也住了几天,许仙成婚之后,依旧在庆余堂当学徒,很少会再回姐夫家里。 一般情况下,都是去仇王府,两夫妻住一起。 王晏不能荒废了修行,许鸢亦是如此,又不好一直叨扰人家,思来想去,只好重新回到栖霞岭。 许鸢在黎山修行的时候,拥有专门的院房,如今这一时之间让她住山洞,王晏倒还怕她不习惯。 因此索性在山洞边搭了个茅屋,暂时安身。 好在许鸢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既是夫妻,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又都是修行中人,有个安身之地就足够了,反正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 清风洞其实还是比较宽敞的,而且也能够遮风挡雨,王晏有不少家当还在里面,不过另外搭建了座茅屋,一番精心整理过后,倒是有些家的模样。 两人一起修行,互相照应,此情此景,何等的温馨,王晏心中真有一种隐士的感觉,若是此生就这么过下去,想来也并无什么不妥,还是不错的。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除了睡丹功法恢复本源丹气,王晏把很大的精力,都花费在降龙伏虎之法上了,几乎每日都会服一粒气血丹,增强气血。 除此之外,外炼筋骨皮,将气血丹的效用发挥到最大,促使气血增强的同时,也使本身的体质得到改善,无论是皮肉还是筋骨,都在发生着变化。 王晏原本的体质就颇为健壮,如今更是刻意的去打磨肉身,周身的肌肉在不知不觉中,不仅比之前更强壮了一些,防御力及摧毁力,亦不用多说。 降龙伏虎,主要练的就是自身气血以及肉身,其次才是对猛兽的驾驭,与肉身极强的大型妖魔搏斗,没有比它们更为强悍的肉身,这怎么能行呢? 试想一下,同等境界,乃至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到时候你打人家十拳,人家根本就不痛不痒,可人家回你一拳,你就倒地不起了,除非修为超出了敌方许多,不然有什么资格说能降龙伏虎? 这就好比一个刺客,针对脆皮,自然可以一套秒,碰上了肉,一套技能打完,无异于是刮痧,说不定还会被反杀,这与降龙伏虎其实是一个道理。 之前在崂山,主要修行的都是内在元气,关于外在的体质肉身,倒没有特别在意,如今既然选择了这门神通大法,无论怎么样,总不能半途而废。 有元气护体,加上气血丹,以及功法要诀,王晏修行起来,虽不敢说得心应手,却也并不算难。 何况他未修行之前,就拥有千斤巨力,现在纵然不依靠元气,浑身的力量,也比以前要大上好几倍,拳掌开碑裂石,肉身刀枪不入,只是小儿科。 他想要的,是面对天雷,也可以硬扛的体质。 “用点力啊!怎么都没吃饭么?” 此时此刻,清风洞下,某处空旷之地,三匹灰狼嗷嗷乱叫,张嘴死死咬住王晏的两条胳膊,然而任凭它们如何撕咬拉扯,王晏都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甚至连皮肉都没有掉一点,简直比玄铁还硬。 反倒是那三头狼,被迫营业就算了,关键人家还看不起它们,一副好牙口,硬生生要被磨平了。 这哪里是狼该咬的东西,饶是它们的咬合力惊人,眼下也毫无办法,满心委屈,想跑也跑不了。 因为每次一有要逃跑的意思,对方都能够提前发觉,越生气越想咬他,人家反而越高兴,可偏偏就是咬不动。 它们最为有力的武器,在面对此人之时,竟是完全丧失了作用,简直就是狼族的耻辱。 王晏浑身气血翻涌,周身的皮肤,被他打磨得有一定境界了,微微泛着红光,连狼都咬不动,这般看来,剩下的就是筋骨了。 等到面对猛虎狮子这种大型猛兽,包括俗世间的火药锤击,在不依靠法术的情况下,也能够毫发无损,那么降龙伏虎这门大法,才算是小有成就。 “唉!没意思,你们都走吧,下次记得带几个牙口好的兄弟来!” 折磨了它们这么久,王晏也感到有些无奈,索性开口将它们驱散。 此言方出,那三头狼宛如得到的特赦一般,竟是能够听懂他的话,当即头也不回的四散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铁甲军 许鸢所学的大部分法术,都是来自于白素贞,其中的撒豆成兵,是她最为拿手的一门神通大法。 天罡三十六法与地煞七十二术,几乎承包了道门神通的半壁江山,所以各大道系都会那么一点。 王晏在锤炼肉身的时候,偶尔也会借助她的道兵,对自己发动攻击,以此来实验本身进境如何? 许鸢目前的道行,全力以赴,总共能变幻出十八名道兵,个个身披金甲,以一抵百,不在话下。 刀兵不入,水火难侵,一般的物理攻击,对他们根本毫无效用,唯有法术,方才能够造成伤害。 王晏当前的体质,能够承受得住三名道兵,同时重拳轰击,这才感觉到疼痛,可见何等的不俗。 道兵又称黄巾力士,他们的一拳,足以将大理石轰碎,王晏目前只是将皮肤肌肉炼到小成,降龙伏虎大法仅算学了个皮毛,筋骨方面尚未开始,能同时承受住三名黄巾力士一拳,已是实属不易了。 运功时,周身皮肤会泛红,将对手打来的力量尽数化解掉,甚至是反弹回去,等到这门神通大成之后,稍一运劲,便是筋骨齐鸣,身体化为金身。 正如同齐天大圣一般,铜皮铁骨,金刚不坏。 打磨体质,耗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间进入四月,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前些天城里传来消息,说许仙所在的药铺,因为开错方子吃死了人,许仙受到连累,被发配到姑苏镇江,白素贞不放心,所以也跟着他一道去了。 她们走的很急,消息还是五鬼的老大白福传来的,只是转告许鸢一声,有需要可以去镇江寻她。 原本的剧情,应当是小青偷盗库银事发,许仙受到了牵连,这才被发配的,只是在此之前,王晏率先将这个案子给破了,那事情的起因也就断了。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发配镇江,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现实。 难道说天意真的不可违?真的改变不了么? 王晏望天长叹,心中一阵感概。 他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要游历天下,红尘炼心,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可不行,所以曾与妻子提起过,若是方便的话,两人倒是可以一起游历世间。 自从师父将她交给白素贞之后,就等于是彻底的放养了,既然没有回山的指令,倒是不成问题。 好不容易见到相公,她可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再度分开,故而是欣然答应了下来,陪他游历天下。 不过两人也不能说走就走,总得留个信儿,因此说好了第一站先往镇江,前去向师姐打个招呼。 许仙受到牵连被发配了,想来他姐姐许娇容肯定很忧心,他们两人上山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再回去过,因此许鸢想了想,准备去李府探望一番。 同时也等于是告别,不久之后,便要离开。 气血丹王晏炼制的不多,总共十余粒,目前已经全部吃完,若非如此,他也达不到如今的成就。 想要再进一步的话,气血丹是必不可少的,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恰好可以购置材料,炼制一些。 两人各有要做的事情,故而也不犹豫,次日一早,便结伴下山,没过多久,来到钱塘县城之内。 首先是直奔黑珠巷李府而去,李公甫已经去衙门里当值了,目前整座府宅,就只剩许娇容一人。 提起许仙,许娇容忍不住悲从中来,泪落双颊,许鸢也只好出言一番安慰,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别的话,两姐妹聊了个把时辰,便向她辞行。 一听说她们要走,许娇容是百般挽留。 怎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纵然是亲人也无法避免,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留他们吃午饭。 这回难以拒绝,两人也只好接受了下来。 …… 离了李府,王晏要去购买丹砂,往后的路途,尚不知在何处安身,总得将必备的东西准备齐全。 夫妻二人来到市集上,行人往来,煞是热闹。 “哐……哐……哐……” 一阵铜锣声响传来,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王晏循声望去,只见街道正中央,一大队人马正自东往西,缓缓的走来,乍看上去,气势磅礴。 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铁甲军,旌旗飘扬。 军队行动之间,散发出一阵阵阴森的杀气,哪怕是身在数丈开外,亦能被这一股杀气所感染到。 为首一名将军,身披锁子黄金甲,满身介胄,骑在套了铁鞍的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目视八方。 一双眸子冰冷异常,寻常百姓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纵然是望他一眼,也要被他的威势所震慑住。 身旁跟着副将,左侧另有一道人打扮的男子。 “虎字旗,这不是青州精锐铁甲军么?那为首之人,莫不是素有‘人屠’之称的威武大将军?” 行人之中,有人认出了这伙军队的来历,不由满面惊讶之色,军队自面前经过,沉重的脚步声,令人不寒而粟。 “唉!铁甲军出,看来是又要打仗了。” 一名老者捋着发白的胡须,微微长叹道。 “可不是么?我听说南越王联合南疆的蛮子起兵造反,眼下已经打到泉州府了,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再不发兵镇压,咱们余杭府迟早也得不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铁甲军都出动了,这可是百战百胜的军中精锐啊,依我看这场动乱,应该是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哼哼!那可未必!南越王有南蛮助阵,据说蛮子里妖人居多,个个身怀妖法,能够呼风唤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简直易如反掌,铁甲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是终究斗不过妖法呀!” 不少路人议论纷纷,不过却不敢高声喧哗。 “真是可悲,可叹啊!你说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该多好,为什么非得打仗呢?须知他们是打得痛快了,受苦的可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 这句话说得在理,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王晏与妻子混迹在人群当中,听得他们的议论,又见了这杀气腾腾的军队,心中是颇有感触。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无论哪个时代,国家的兴盛与衰败,几乎都是由战争引起的,而每一场战争下来,最终受苦的只会是平民百姓。 难道说大盛朝的国运,真的要走到头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奇怪的村庄 当朝兵马,属于精锐部队的共有三军,分别是禁军、铁甲军、骁骑军,其中铁甲军是青州镇北侯麾下,手中一半虎符,掌控了整个铁甲军的兵权。 而青州又是当朝皇帝的胞弟,齐王的地盘,齐王虽然没什么实权,不过据传跟镇北侯关系很好。 铁甲军二十八万,骁骑军三十万,一个归镇北侯统领,另一个则是楚地平南王掌管,相互制衡。 至于禁军,是属于人马最多的一个军队,共五十余万,由皇帝直接统辖,保卫京城皇族的安危。 铁甲军的威武大将军,姓秦,名黑虎,为人性格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当年平定北漠之时,坑杀了北漠军队二十万人,得了个“人屠”的称号。 他可是镇北侯麾下一员得力猛将,极受重视。 此次起兵造反的南越王,乃是南越国的旧主后裔,当年大盛王朝马踏天下,南越国归顺大盛,甘愿俯首称臣,年年进贡,这才留下他们一族血脉。 想不到如今倒成了隐患,竟然胆敢造反。 由于联合了南疆蛮子,势力大增,一路攻来,直达泉州府,八百里加急文书传回朝廷,当朝皇上是龙颜大怒,立马传令,让镇北侯发兵镇压祸乱。 南越国的版图不大,只是居于沿海地区,尤其擅长水战,而且他们的行军路线是一路往上,镇北侯的军队距离战场较近,所以让他们直接下江南。 至于平南王,深居中原腹地,一下子由楚地赶到泉州府,颇有些鞭长莫及,另外他们那边也并不安生,听说不久前有伙民间组成的起义军,势力日渐壮大,首领自称太平王,已然占领了不少州县。 所以上面给他下达的任务,只是让他派遣一支军队,尽快将这伙乱贼平定,以保王朝疆土安宁。 铁甲军过后,市集街道这才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依然还有百姓沉浸其中,尚未走出来。 军队打仗之事,王晏没兴趣去了解,当下只是将自己所需要的物品购置完毕,便回到了栖霞岭。 一番准备,历时八天,炼出了一炉子气血丹。 这一炉子的丹药,成功率比较高,足足有三十多粒,对于筋骨的打熬磨炼,想来也应该足够了。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王晏便与妻子着手准备离开此处,先往镇江,前去向白素贞她们道个别。 毕竟要从此与相公云游天下,下一站会在何处尚未可知,如此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终归不太好。 王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要带,除了一些换洗衣物,以及为数不多的盘缠,炼丹的鼎炉直接弃了,二人轻装上阵,次日一早,便离了余杭而去。 王晏依旧是原来的装扮,背负包袱长剑,手持拂尘,腰间挂着葫芦锦囊,身边则是跟随着妻子。 许鸢也背了个包袱,另外手中提了柄长剑。 从余杭到姑苏,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因为两个地方是挨在一块的,纵然步行也用不了多久。 二人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转眼过去了五天。 两人都有着一定的道行,哪怕是步行游历,也完全感觉不到疲惫,这一日,抵达了长宁县地界。 长宁县在余杭府与姑苏镇江的边缘交界地带,属于一座山城小县,周围群山环抱,十分的幽深。 青石岗。 位居于县城以南,因青石繁多堆积而著称。 青石岗下,有座小山村,名为李家庄。 日落西山,夜幕缓缓降临,此处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路途,因此王晏夫妻俩,便准备在村中留宿。 这座村子看上去挺大的,一眼望不到边,道路两旁都是民宅,一座挨着一座,大部分都是瓦房。 但奇怪的是,尚未入夜,村子里便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影,各家客户也都是紧闭门窗,一片死寂。 两人涉足村中,沿路而行,同时打量着周围。 “咚咚咚……” “府上有人么?我等只是过路的,天色已晚,想要借宿一宿,还望主人家能够行个方便。” 一连敲响了两三家的大门,可硬是没有人应,偶尔透过窗户,能见到屋子里尚且燃着烛光,然而他们一叫门,烛火瞬间被吹灭,彻底归于沉寂。 “相公,这村子好生怪异!” 许鸢环顾着四周,也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嗯!这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的,气氛着实有些奇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我们再往前看看吧!” 王晏应了一声,随即引着她继续前行。 约莫到达村子中央,前方右侧一座庄院,府宅要比一般的百姓瓦房大上不少,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门前铺了青砖,一看就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 庄院内灯火通明,同时隐隐传出哭泣之声。 两人在门前驻足,王晏当即上前敲门。 “府上有人吗?贫道是云游天下的道人,路经此地,想要借宿一晚,不知主人家可否方便?” 王晏此言方出,屋内的哭泣声顿时中止。 “砰砰砰……” 王晏拿起门上的铁环,再度叩响了大门。 “主人家?我等不是恶人,只因天色已晚,故而想要借宿一宿。” 也不知是因为心慌焦急还是怎么,里面这时传来了一声回应,声音显得很是急促,甚至带有几分惊惧。 “别……别敲了,府里没人。” 王晏哑然失笑,包括许鸢亦是如此。 “没人?没人你怎么还说话呢?” 王晏一句话驳得对方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里面的人似乎心知躲不过去了,索性将大门打开。 “福生无量天尊,主人家有礼了!” 出来的是一名年轻壮汉,见了王晏两人,将他们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上始终挂着警惕之色。 “你们真是过路的?想要在此借宿?” 王晏和蔼一笑,点了点头。 “自然如此!不知主人家可否方便?” 那壮汉顿了一顿,略一思索,随即说道。 “既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先进来吧,我去禀报太公!” “多谢多谢!” 两人道了声谢,随即迈步进入了门中。 这座庄院真正的主人家,是一位年上七旬的老翁,年轻时做生意,积累了不少家财,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素来有大善人的美誉,回到村里养老之后,也时常会帮助乡邻,人皆称他为李太公。 见了王晏他们之后,确定是借宿的客人,当即便吩咐家仆为他们安排房间,以及晚饭茶水等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劫难 此刻大堂之中,除了李太公和几名家仆之外,另有两名妇人坐在一旁,挥袖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全府上下,个个面有愁容,气氛异常压抑。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老朽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李太公手中持着拐杖,朝着他们拱手见礼。 “太公客气了,我夫妻二人云游四海,承蒙太公收留过夜,已是不胜感激,又怎敢奢求太多?” 王晏连忙稽首回礼,如是说道。 “老朽李怀春,未请教二位客人高姓大名?” 王晏当下也不犹豫,报出了自己的道号。 “不敢!贫道典清子,这位是贫道的妻子,姓许!” 这年头道人云游天下,孤身一人的倒是很常见,身边带着道侣妻子的,却也不是没有。 李太公年轻时做生意,终究也走过南闯过北,见多识广,故而对此也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新奇。 道门弟子成家娶妻,除去全真一脉,正一道脉其实是很常见的,哪怕是全真一脉,也并非没有例外,只不过那些都是出家之前便已经成了家的。 王晏与妻子两人各有修行法门,只不过王晏的是金丹大道,讲究性命双修,既修内在的道,也修外在的道,性指心性精神,命为生命能量。 至于许鸢,据她所言,自己修的是太阴之道,主修腹中一股太阴真气,气走八脉,证道升仙。 从古至今,夫妻双修,互相扶持,互相努力,登临仙道的例子不计其数,不同于专门的阴阳双修功法,实际上很多人都被双修一词给误导了。 听完他的介绍,李太公的目光,此刻聚集在了许鸢的身上,将她仔细打量一番,忽而长叹一声。 “唉!二位不该来这里的,尤其是许姑娘。” 这话说出口,王晏与许鸢两人皆是一脸茫然。 “太公此言,不知从何说起?” 李老太公一脸的无奈,摇了摇头。 “二位客人不要误会,老朽并无他意,只因咱们村子近来遭了劫难,老朽也是有些担心,怕你们受到连累。” 王晏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太公,你言重了,你肯让我与相公在府上借宿,这已是莫大的恩德,又何谈什么连累呢?” 许鸢当下也是开口,面带微笑的安抚他道。 “说的是啊!对了,太公,适才你说村子里遭了劫难,不知可否与我等说一说,入村时贫道看见各家各户关门闭户,莫非也是这场劫难引起的?” 王晏表示赞同妻子的话,随即又朝他询问。 “唉……二位只是一介过客,没必要掺合进来!且听老朽一言,二位饭罢休息了之后,倘若夜晚听到了什么动静,还请千万不要出来,尤其是许姑娘,务必要谨记,否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太公也是不想他们受到池鱼之殃,怎奈已经开门迎客,总不好再赶出去,不然一开始就不应该收留他们。 “什么劫难如此严重?还请太公直言相告,若是不平之事,说不定我夫妻二人还能帮到你呢!” 听到这里,王晏的心中已是隐隐有了猜测。 “对啊!老太公,我们可不是一般人,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就请你直接说出来吧!” 许鸢也是从旁附和,同时望了相公一眼。 “这……你们真的要管?” 李太公苍老的面容上,展露出一丝为难。 王晏许鸢神态坚定,让他不必过于拘礼。 “既然如此,那老朽可就直说了。” 李太公顿了一顿,紧接着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他们这个村子,由于依山傍水,先天地理环境优越,种出来的庄稼,都能够得到好的收成,原本也是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生活得十分安宁平静。 可是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不久之前,忽然不知从哪儿来了位怪人,自称是仙人下凡,能够保佑村民们风调雨顺,前提是要他们向自己朝拜进贡。 朝拜进贡也就罢了,关键这供品还不一般,必须得是妙龄的少女,若是不遵从他的意愿,就要降灾给村子。 一开始村民们自然不信,进贡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当做供品拱手送给他人。 然而恐怖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数天之内,不仅田地里的庄稼迅速枯死,就连水井也干涸了,紧接着又发生疫病,不少村民全都患病离奇身亡。 与此同时,村民们尚未反应过来,那怪人化为一道黑雾,忽然降临了村子,并且放话恐吓众人,说这就是不尊重他意愿的下场,若再如此,死的人只会更多,紧接着还强行掳走了三名妙龄少女。 直至此刻,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进城报官?弃村逃命? 他们根本就走不出村子,对方好像时刻监视着他们一样,一旦有什么动静,立马就能够察觉到。 而且那人心狠手辣,抓住了直接取其性命。 奋起反抗?与他拼命? 这就更不用多说了,那人精通妖术,仅凭他们凡人之躯,根本就难以反抗,只能任人摆布。 如此一来二去,时至今日,村子里尚且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已然是屈指可数,所剩无几。 而几乎所有被掳走的姑娘,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包括李太公家,老太公的三个孙女儿,硬生生被掳走了两个,至今生死不明,甚至就连年轻一点的小儿媳妇,也没有幸免于难,眼下家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孙女儿。 那怪人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到村子里来一趟,算算日子,今天不来,明天也肯定会来了。 而这次一来,他最后的小孙女儿,怕是也难保了,两个儿媳妇方才就是因此,感到伤心落泪。 他又见许鸢如此年轻,想起那怪人可恶至极,定然是不会放过的,故而为她感到担心。 听完李太公的叙述,王晏眉头微蹙,面色显得很是阴沉,强行掳掠妙龄少女,甚至是伤人害命,这哪里是什么仙人? 在他看来,此子若不是妖孽,就必然是精通法术的魔道妖人。 许鸢此时,也是一脸的愤然之色,猛然一拍旁边的桌子。 “真是可恶,此人如此伤天害理,就不怕遭到天遣报应么?” 王晏冷冷一笑,缓缓出言。 “妖孽魔修,这种事情干得还少么?若是指望报应,那他们基本上可以一直逍遥法外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雾 天下将乱,必生妖孽。 如今的大盛王朝,朝纲几近败坏,天子一心追求长生,任由奸臣把持朝政,搅得是乌烟瘴气,边境地区已经有人起兵造反,民间更有各路起义军。 在路上碰见妖魔鬼怪,王晏已经见怪不怪了。 据这李太公所说,那怪人掳掠少女,甚至是杀害村民,虽尚不清楚是人是妖,不过却绝非善类。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为道门弟子,他秉承师父的教诲,崂山之道义,既然碰上了不平之事,便不能置之不理,总该斩妖除魔,济世渡人。 这也是为自己渡劫升仙,积累功德造化。 不过有一点,他同时也记得很清楚,凡事也讲究量力而行,在降妖除魔之前,总得估量一番,比较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得以保全自身为主。 以身卫道和上门送死是两个概念,那种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刚的人,最终只能是死得毫无价值。 遇到比自己强劲的对手,该溜还是得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王晏本想再询问那怪人的来历所在,可这些李太公却表示不清楚,毕竟人家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又无法到离开村庄的范围之外,可谓是一无所知。 没过多久,一众家仆安排好了饭菜,纷纷端了上来,李太公一家早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这些是专门为王晏夫妻安排的,算不上丰盛,不过却足以填饱肚子,实际上对他们来说,吃不吃都没关系。 只是盛情难却,总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呼呼呼……” “哐啷……” 饭才吃到一半,忽然间一股骤风徒起,大堂紧闭的窗户瞬间被吹开,同时飞沙落叶,鱼贯而入。 “哎呀!不好了,他……他来了,许姑娘,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躲一躲吧,让小双也赶紧藏好。” 乍见此状,李太公急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 一边朝着许鸢劝导,一边向下人们吩咐到。 小双是他最小的一个孙女儿,今年才刚满十五岁,两个姐姐已全被掳走,目前她藏在地窖当中。 “哼!来的正好,我倒是要会一会他!” 许鸢俏面一沉,站起身来,提剑便欲出门。 “鸢儿不可!你在里面候着,我出去看看。” 王晏放下筷子,一把抓过拂尘,阻止了妻子。 不等她答话,身形一闪,已然纵出了大门。 庭院之中,一阵飞沙走石,狂风吹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半空之上,一阵黑雾缓缓地席卷而下。 “妖气,果然是妖。” 感应到这股熟悉的气息,王晏已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如此浓郁的妖气,只怕来者不是一般的妖。 王晏左手剑指自双目前一划,法眼洞开,直朝着半空中的那道黑雾望去,然而面对这阵黑雾,他的法眼竟然失去了效用,完全被对方的黑雾迷住。 看不出此妖的原形,只能通过元气感应,察觉出来妖气,由此可见,此妖的修为道行绝对不俗。 “何方妖孽?安敢在此造次?” 王晏化被动为主动,开口朝着黑雾斥道。 “哈哈哈哈!小小道士,胆敢出言不逊,岂非找死?还有你们这帮愚民,不进贡孝敬本座也就罢了,竟联合道门中人对抗本座,真是自寻死路!” 黑雾当中,传出一道沉重的喝声,极其嚣张。 而经他这么一恐吓,躲在大堂里的李太公等人,浑身顿时一阵颤抖,满脸的畏惧之色。 包括村子里其他村民,眼下纷纷躲在家中,紧闭门窗,有的甚至蒙在了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嗯?好纯正的阴气,果然是意外之喜,屋子里的那位小娘子,别躲了,本座知道你在里面!”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黑雾再度沉声发言。 而这句话,明显是直奔堂中的许鸢而去,他好像知道王晏和许鸢两人进村,知道他们投宿于此。 “砰……” 原本紧闭着的大门打开,许鸢持剑迈将出来。 “妖孽休得猖狂,今日我便要为那些被你迫害的姑娘们,讨回一个公道!” 许鸢大喝一声,剑指空中的黑雾,怒目而视。 “还是个女修士,好啊!想要讨回公道,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落毕,黑雾当中猛袭而下一道黑气,直朝着许鸢席卷而来,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王晏。 “鸢儿小心!” 王晏提醒一声,不再犹豫,体内元气迸发,手中的拂尘金光大放,韩着那道黑气一挥,金光所到之处,黑气瞬间被破,当场便消弭于无形。 “好个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王晏猛喝一声,心念一动,捆仙索已然飞出。 对方以这道黑雾作掩护,连法眼都透不过去,王晏根本看不清楚此妖的身形,此妖修为不俗,贸然上去的话,就怕其中设了埋伏,导致得不偿失。 所以他先行以捆仙索探路,如此保险一些。 “一根破藤就想制服本座?简直痴心妄想。” 一道怒喝传来,捆仙索直接从半空中坠落,随即回到手腕之上,他也没打算以捆仙索制服对方。 捆仙索的落败,这是他意料之中的。 “轰……” 一声闷响,王晏所在的院落,忽然颤动了起来,周围大小各种石块,包括院子外面的道路上,也是无数巨石纷飞而起,纷纷朝着王晏他们砸来。 王晏凭借着护身咒法,同时身法飘摇,将围攻而来的石块尽数躲开,手中拂尘翻飞,当场击碎。 至于许鸢,一把宝剑在手,另外凭借着轻灵的身法,根本不用王晏担心,区区石块还伤不了她。 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将飞来的石块击碎拍落之后,骤然之间,地上的碎石又迅速聚拢,当着他们的面,幻化成了一个体质庞大的巨型石人。 乍看之下,足足有两丈之高,异常骇人。 石人手中持着石斧,狠狠朝着王晏劈来。 王晏毫不畏惧,运气三成功力,挥舞着拂尘左击右扫,怎奈这石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乌光,王晏的进攻打在他的身上,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力量尽数被抵消。 包括许鸢,一把宝剑迅如闪电,威力无比,一般的石块早就该粉碎了,可砍在它的身上,却只是溅出大量火花,犹如砍在玄铁之上,完全是徒劳。 “不自量力!本座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一不小心伤了你,本座可是会心疼的。” 空中黑雾,再次传来一阵嘲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操控着石人在与他们对战。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于实战中升华 黑雾当中的妖孽虽强,不过王晏也不弱,他的声音刚落,便见一道耀眼的红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地面的巨型石人,一声轰鸣,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石人身上的乌光,似乎有着极强的防御之力,王晏的拂尘打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痛不痒,故而当下也不再藏拙,直接祭出了冲霄剑,当场粉碎。 “你高兴的太早了。” 王晏沉喝一声,驾驭着冲霄剑直刺黑雾而去。 “飞剑?有点意思!” 那黑雾此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待得飞剑刺来,黑雾瞬间聚拢收缩,化为一人落至地面。 此人一身黑袍,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袍上的斗篷罩下,遮住了他的面庞,根本难以看清。 之前被王晏一剑击碎的石人,碎石忽然再次悬浮而起,不过这次没有再化成石人,而是直接飞入了那妖物的体内,仿佛原本就是他躯体的一部分。 王晏的飞剑分化出道道剑影,从四面八方猛袭而至,封锁了他所有退路,剑啸连连,红光霍霍。 对于此,那黑袍人却是不以为然,双袖一扬,宽大的袖子中飞出无数石块,瞬间形成一道屏障。 “叮叮叮叮……” 剑气击在屏障之上,迸发出一道道火光。 冲霄剑气,遇山开山,遇石开石,如今面对此人,竟然完全发挥不出威力,处处受到对方限制。 王晏心中估计,此妖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妖,修为至少上了千年,如此一来,心中也就不敢大意。 真正的强者过招,哪怕只是一点波及,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庭院太小,而且屋子里面还有人,大展拳脚的话,只怕会伤及无辜。 飞剑几经施展,穿不透对方的屏障,黑袍人骤然祭出一柄沉重的石锤,当即便缠住了他的飞剑。 “你的道行就这么点么?这可远远不够啊!” 黑袍人轻蔑的说毕,身形随即猛冲上前,双拳紧握,一股乌光弥漫其上,直朝着王晏猛轰而来。 “既然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本座就成全你。” 庞大的威慑之力传来,拳风强悍,犹如铁拳一般,同时速度极快,每一拳挥出,都能激荡而起一道破空之声,王晏一时之间,只能凭借身法躲避。 丹田的所有元气调动而出,金丹光芒大盛。 通过这几个月的睡丹功恢复,王晏的本源丹气已经再生,修为也恢复了有八成左右,足以一战。 一旁的许鸢见两人对战,实力悬殊实在相差太大,以她的修为,完全插不上手,只能静静观战。 “轰轰轰……” 黑袍人的拳风所过之处,顿时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墙面直接洞穿,院子里的石桌石椅彻底粉碎。 拳风波及到地面,地面立时开裂,凹陷成坑。 王晏拂尘翻飞,同时左手运起五雷掌,与对方对拼,然而拳掌相交,王晏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 “雷法!” 感应到五雷掌上的滚滚威势,黑袍人明显一惊,对于王晏的五雷掌,当下也就不敢再硬接。 “砰砰砰砰……” 转眼间连发数拳,隔开老远,拳风都能震到王晏,王晏身法躲避开不少,但也有些打在了身上。 不仅如此,对方的拳头比玄铁还要硬,打将过来,王晏气血上涌,运转起降龙伏虎之法,周身的皮肤微微泛红,硬扛此妖的拳头,亦是略感疼痛。 好在自己这段日子将皮肤练到了一定境界,不然以之前的肉身,被他的铁拳打到,必然会受伤。 目前这整座庭院,已经被他们两人的战斗,轰击得千疮百孔,连大堂的正门都被轰碎,院墙也倒塌了一堵,李太公一家人,已经远远躲入了后院。 “砰砰砰……” 又是三拳轰来,拳风尽数扫中了王晏。 王晏的五雷掌,虽然有不少轰击到了对方的身上,但是此妖肉身防御力惊人,造成的伤害不大。 不过对方对于他的雷法,似乎显得很是忌惮,很刻意的想要躲避,这样一来倒是给了王晏机会。 算准对方下一步要闪躲的路线,虚中有实,五雷掌总是能够准确的轰击到黑袍人的身上,虽然并不能将其重伤,不过屡屡被击中,却是激怒了他。 王晏此时全力对敌,根本难以分心再去驾驭飞剑,因此冲霄剑只是自行运转,与对方的石锤悬浮在半空之中,你来我往,相互缠斗,极其的激烈。 无论是比拼修为,还是法器,对方都丝毫不落于下风,尤其是一身惊人的防御力,冲霄剑气透不过,五雷掌也没办法,更加不是王晏所能比拟的。 对方的拳风打在身上,王晏运转起降龙伏虎之法,不至于受伤,但是他却由此萌发了一个想法。 锤炼肉身,内在的气血运行是一方面,外在的击打磨练也是必不可少,他之前就曾由黄巾力士来打熬肉身,短短一个多月,便达到了如今的境界。 此妖拳法刚猛,砸在身上虽然疼痛,但是却还能够忍受,虽然方法有些冒险,可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或许他可以借此,来达到锤炼筋骨的效果。 于实战中得到升华,效果绝对非凡。 同时还能消耗掉对方的修为,保存自身实力。 眼见得对方的铁拳,再度横扫而来,王晏打定了主意,索性不再闪避格挡,只是全力运转起了降龙伏虎大法,体内气血翻涌,游走周身四肢百骸。 “砰……” 一声闷响,这一拳不再只是拳风扫中,而是整个铁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胸前,王晏硬生生的扛了下来,庞大的力量先是凝聚一处,随即四散开来。 传统神通是讲究化劲的,便好似乾坤大挪移一般,能将击打在要害处的力量,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门大法的厉害之处,要比乾坤大挪移更为神奇,把力量转化到其他地方,终究还是承受在自己身上,降龙伏虎就不一样了,能将力量化于无形。 王晏目前只是学了些粗浅皮毛,化劲的速度其实十分缓慢,而且对方的力量如果足够强大的话,它是根本来不及化解的,最终只能是自讨苦吃。 不过此妖之力,他明显并没有全力以赴,想来应该是在试探,打在王晏的身上,竟是还能承受。 这是个绝佳的良机,王晏可不想轻易放过。 对方的铁拳速度快慢,以及激荡而出的破空声响,王晏都能够明确地感知捕捉到,只要对方的频率没变,一直是这样的话,王晏就可以不用担心。 一旦有什么异常,他能够随时做出调应。 估计此时此刻,就连那黑袍人也没有想到,眼见这道士修为挺高,法器也不少,心中谨慎,本想再多加试探一下,让他将看家的本领全部使出来。 这样自己后面施展杀招,才能有极大的胜算。 谁料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的一番试探,耗费了诸多修为,反倒成为了人家锤炼肉身的垫脚石。 若是知道了结果,只怕会被当场气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石妖 “砰砰砰砰……” 一连又是数拳轰来,皆打在不同的部位,王晏体内气血翻涌,连连倒退,不过功法运转之下,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虽有些疼痛,却一闪而逝。 一旁的许鸢见王晏忽然不再还手,反而是连连挨打,似乎落于下风,心中焦虑,挺剑便要上前。 怎奈王晏身法极快,迅速拦到了她的身前。 “走!” 说罢,施展腾云驾雾之法,迅速离去。 “没人能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黑袍人见状,继而化为一道黑雾,紧追而去。 “相公,你怎么样?” 云层中,许鸢扶住王晏,满脸关切的问候道。 王晏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碍事,你忘了我修行的功法了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鸢这才反应了过来,之前她是关心则乱,可虽说如此,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他们两人的战斗,整座院子几乎损毁了大半,再继续下去的话,只怕整座庄院都要被夷为平地。 而且他也不准备再跟对方这么耗下去,索性先远离村子,之后在施展神通大法,彻底诛杀此妖。 他也是为了避免那些村民,遭受到池鱼之殃。 那黑袍人看中了许鸢,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当下一路穷追不舍,誓要将王晏给除掉,夺取许鸢。 双方转眼间离了村子,来到了青石岗上。 青石岗怪石嶙峋,周围的树木不是很繁茂,地势也并不陡峭,确切的来讲,就是一个石头山丘。 王晏落到了一处空旷之地,黑袍人也转眼间追了过来,此时面对王晏两人,浑身上下杀气毕露。 可惜他斗篷罩住了整个头部,浑身包裹得很严实,王晏自始至终,也没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貌。 “想从本座手中逃脱,痴人说梦!” 黑袍人冷冷说道,言辞之中充满了自信。 “逃?哈哈哈!贫道可从来就没准备逃。” 王晏哈哈冷笑了两声,对此并不在意。 “小子,你若识相,便将你身边的女子交予本座,本座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不然的话……” 黑袍人伸手指向王晏,骤然间声色俱厉。 “不然如何?尔等妖孽,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口出狂言,贫道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送你归西。” 王晏说毕,伸手一揽,腰间的酒葫芦已然被他拿在了手中,神态之间极为严峻,浑身正气凛然。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成全你。” 黑袍人亦是大怒,双袖一挥,漫山遍野的巨石顿时颤动了起来,随后缓缓上升,逐渐凝聚而起。 石头越聚越多,片刻间便凝聚成一座石山。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好似群魔乱舞一般。 王晏不去理会,只是就地盘膝端坐,酒葫芦拔开木塞,一汪黄酒瞬间洒在了面前的地面之上,随即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右掌猛然一拍地面,一道金光以他为中心,由地面迅速蔓延开来。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 此乃五雷天罡正法中之“五雷神咒”,雷印结成,神咒颂毕,刹那间乌云滚滚,阵阵雷声显赫。 许鸢心知相公正在施展雷法降妖,当下也是不敢犹豫,连忙从袖袋中掏出了七枚黄豆,就地一挥,顿时化为七名黄巾力士,依照北斗七星方位站定,为他护法。 黑袍人化为黑雾,钻入了那座石山之中,充当着整座石山的精髓所在,朝着王晏便狠狠地压来。 “一切都结束了。” 半空当中,隐隐传来一阵怒吼。 聚石成山,此乃这黑袍大妖的神通妖法,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因为极耗内丹真元,施展一次,需得休养很久,可是一经出手,威力却是不容小觑。 石山的山体虽小,但威势却极其的磅礴宏大。 试想一座石山当空压将下来,足以将范围之内的任何地形夷为平地,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飞来峰。 许鸢此刻面色凝重,意念所达,七名黄巾力士当先飞出,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直朝着石山砸去。 黄巾力士,每一个都高达丈许,可是面对这座石山,他们却显得微不足道,犹如巨人之与侏儒。 “轰……” 当黄巾力士撞上石山,顿时一声轰鸣大响,石山下压的趋势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半分,反倒是那七名黄巾力士,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又变回了黄豆。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神显化!” 王晏最后的法决施完,金光直冲天穹。 “轰隆隆……” 凭空一声雷霆炸响,一道神雷当先劈将下来,不偏不倚,恰好劈中了那座石山,顿时黑烟弥漫。 双方斗法的过程说来虽慢,实际上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然分出胜负。 整座石山轰然炸裂开来,碎石纷飞,黑袍人直接从半空当中坠落,一身黑袍已然不复存在,被雷霆彻底的击碎,此时才总算是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只见他浑身上下,皆是由黑石组成,仿佛人工砌成的人形石像一般,不过却没有石像那么光滑。 无论是手脚还是脑门,石块都有菱角,凹凸不平,一双眼睛放着绿光,看上去形似地府的幽灵。 “雷神饶命,雷神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那人猛然跪在地上,朝着苍天磕起头来。 “轰隆隆……” 天穹之上,滚滚雷势尚未隐去,王晏施展起五雷之法,本想再次召唤神雷,直接将此妖给诛灭。 然而恰在此时,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飞出。 “石妖休走,你逃不掉的。” 两张黄色帆布飞来,帆布之上,以朱砂龙飞凤舞的绘制有符箓,眼下金光大盛,朝着那石妖席卷而去。 两道黑影落地,乍看之下,竟是一老一少。 少年人手中持着一柄铜钱剑,法诀所至,凌空一剑斩下,顿时平地生雷,连连炸向那石妖。 至于两张宽大的符箓,则由那老者控制,一阵光芒大盛,欲要将石妖缠绕其间,困于符阵当中。 这一声喝斥,石妖反应过来,不敢再跟他们正面对抗,双掌平推而出,无数乱石砸将过来,本体则是趁着这个间隙化为一股黑雾,迅速的遁逃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老者一声沉喝,双脚踏于帆布,飞身赶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湘南派 这两人忽然出现,插上一脚,王晏总不好连他们也一起劈了,无奈只好收了神通,遣送走雷神。 五雷天罡正法极耗修为,神雷在此处多停留一刻,他的修为就要多耗费掉一层,着实不能太久。 想那石妖被神雷这么一劈,虽然未死,必定也是元气大伤,不再借助神通,解决它问题也不大。 何况还有这两人,看上去修为也都不弱。 老者眨眼之间,已然赶上了石妖,符箓运转之下,立时阻断了石妖的去路,并顺势将它围困住。 石妖左冲右撞,然而两张巨型符箓缓缓合拢,无论它怎么折腾,硬是被金光所挡,完全出不去。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神兵急火如律令!” 一声敕令,符箓金光大放,形成一道符阵,悬浮在半空之中,犹如一个圆球,符纹极其地显目。 石妖便被包裹在圆球当中,一阵猛烈的挣扎。 “石妖,吃我一剑!” 与此同时,落在后方的少年,忽然持剑赶上,铜钱剑上闪着红光,朝着那符阵便当空劈了下来。 “轰……” 一声巨响,铜剑钱斩中了球形符阵,加上阵中的石妖也在往外发力,两股力量相碰,符箓瞬间支离破碎,一片片帆布纷飞,纷纷扬扬自空中飘下。 而原本被困在阵中的石妖,脱离了束缚,幻化成数道黑气,迷惑住两人,自四面八方遁逃而去。 这么多黑气,也不知石妖究竟藏匿于哪一道,两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逃走。 “哎呀!你这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老者满脸怒气,跳脚斥责道。 “我……我也是想帮忙嘛!谁料这一剑下去,它竟然能扛下来,这石妖的道行又增长不少啊!” 少年涨红了脸,自觉得理亏,连忙偏过头去。 “你你你……帮忙帮忙,你不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喽!这次又让他给逃了,你要害死我呀!” 老者追着少年,用手指敲着他的脑袋埋怨道。 眼见得这一幕,一旁的王晏也是有些不满,如果没有他们插手,眼下那石妖早已被他一雷劈了。 如今反而让对方逃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二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阻挡贫道诛妖?” 王晏自一旁迈步上前,脸色很不好看。 这两人互相配合伏妖,自己尚未来得及出手,本以为他们能够解决,谁料到连捡个人头都不会。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一雷下来全给劈了的。 “阻挡?哎……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少年见他上前搭话,当下也是回了一句。 “阿川,不得无礼。” 一旁的老者连忙斥喝一声,随即向王晏见礼。 “道友勿怪,这臭小子就这脾气,还请道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也是为石妖而来,只是没想到一时失手,竟让他又给逃了。” 王晏见这老者还算客气,索性也回了一礼。 “这石妖作恶多端,残害百姓,如今让它逃走,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灵要丧命在它的手中。” 王晏尚且有些忿忿不平,无奈叹了口气。 “唉!怪我们,怪我们!我爷孙二人从湘南一路追杀它至此,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因此反倒破坏了道友的好事,说起来都是我等的不是。” 老者连连向他致歉,神态之间显得很是诚恳。 “哦?你们追了它一路,这么说你们知道此妖的来历了?” 听到这句话,王晏的心中泛起疑虑。 “呃……知道!只不过……说来话长啊!” 老者面有难色地笑了两声,表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一时半会的,根本就说不清楚。 …… 对于石妖,老者有专门的觅气之法,因此一道灵符引路,不过片刻,便找到了石妖的栖身之所。 这是青石岗深处的一个山洞,洞里面散落着不少女子的衣物,以及尸体,只可惜这些尸体全都变成了干尸,浑身精血尽失,而且找不到任何伤口。 据老者所说,这是被那石妖直接给吸干的。 石妖已经落败而逃,这个山洞是它之前的栖身之处,如今除了这些尸骸以外,并无其他的发现。 王晏心知,这定然是被它掳掠而来的女子。 许鸢见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同为女子,这些姑娘们大好年华,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然凋落。 她是深有同感,只恨为什么没有一雷劈死它! 回到李家庄,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众人,受害的村民们来到那个山洞,各自认领了自家的女儿,一个个全都哭成了泪人,伤心欲绝,大骂妖孽可恨。 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心中如何能不感伤? 而趁着这段时间,他们暂时借宿在李太公家,王晏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他们全都了解清楚。 原来这两人乃是爷孙关系,爷爷名唤鄂元翁,孙子名叫鄂川,两人都是湘南派符箓世家的传人。 湘南派与石妖的恩怨,可以追溯到鄂元翁父亲那一代,皆以铲除石妖为己任,还世间一个太平。 说起这石妖的来历,那还真的是大有来头。 话说在一百二十多年前,湘南零陵郡,就是那个“说出吾名,逗汝一笑”的零陵上将军所镇守之零陵,县城西北方,有座梅元镇,镇中有座石山。 石山之名,来源于山中有块巨石,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巨石吸天地之精华,夺日月之灵气,机缘造化,渐渐诞生了灵性,一朝成妖,挤身妖族。 巨石化妖,不知潜心修行,感恩天地,反而傲视乾坤,迎风一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长得比石山还要高,而且越来越高,仿佛欲要捅破天穹。 人言天高地阔,它偏偏不服,竟想要与天公试比高。 结果可想而知,生长得尚且不尺百丈,刹那间乌云滚滚,一道天雷轰下,当场将它劈成了三段。 石性属阴,经此一役,它本源大伤,自此化身石妖,专吸女子阴气,以补充本源,恢复元气。 湘南派弟子秉承降妖伏魔,济世渡人的教义,出手降妖,护佑一方百姓,只可惜此妖虽被天雷所击,但是一身上千年的道行,依旧还是保存了不少。 几番交手,鄂元翁的父亲死于石妖之手,鄂元翁的儿子儿媳也死于石妖之手,只留下了一个孙儿鄂川。 时至今日,已过百年,石妖却依然未除。 而每次被他们打伤,一旦逃走,必然又要杀害无辜女子,吸取阴气疗伤恢复,可谓是凶残至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道灵 湘南派承袭于灵宝一脉,主修符箓之术,鄂家乃是符箓世家,师承湘南派,符箓道术代代相传。 只因石妖残害无辜百姓,再加上杀了鄂元翁的父亲与儿子,结下了死仇,所以是非诛杀它不可。 自湘南一路追寻到此,怎奈一直没有个结果。 关于石妖,他们爷孙俩是说什么也要追杀下去的,再苦再难也绝不放弃,若不将它铲除,怎对得起受害的无辜百姓?又怎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儿子? 听他们讲明了石妖之事,王晏也是忍不住一阵唏嘘,石妖可恨,两人虽然一时失手,导致石妖遁逃而去,不过他们既然有此决心,倒是值得敬佩。 当得知了王晏乃是崂山弟子,他妻子更是黎山老母门下,两人也是一阵惊愕,态度是愈发恭敬。 崂山道门,虽然没有龙虎山、武当山这类大派那般出名,可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深受世人敬佩。 他们就算不甚了解,却也听过崂山的名号。 石妖遁逃无迹,眼下虽说没个确切的地点,不过湘南符箓一派,拥有着特别的觅气之术,便于追踪,能够依靠妖物气息,从而捕捉到对方的位置。 纵然它逃到千里之外,也能算出大概的方位。 此际一番测算,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得知那石妖往北方遁逃,并且尚未走远,还是有机会的。 北方的方向,又距离此地不远的,不正是姑苏府么?爷孙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先前往姑苏一探。 好巧不巧,王晏他们也正好要前往姑苏镇江。 一听此言,鄂元翁心下大喜,如此一来,他们倒是可以结伴而行,路上或多或少也能有个照应。 照应不照应什么的,对于王晏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有娇妻相伴,给他个皇帝都不换。 不过对方既然提起,那也就遂他们的意了。 次日,一行四人辞别李太公,直往姑苏而去。 此地距离姑苏镇江,已经没有多远,顶多也就一天的路程,而越是往那边走,鄂元翁对于石妖的感应就越是强烈,这表示着他们并没有追错方向。 第三天一早,王晏等人抵达了镇江城,鄂元翁因为心系石妖,故而不愿在此多加逗留,只是稍加休整,便与他们分别,继续追寻石妖的气息而去。 石妖被自己的神雷劈成重伤,他们两个的修为也不俗,想来不出意外,对付石妖已是绰绰有余。 王晏也就没有再过多插手,全权交给他们了。 镇江城就这么大,许仙被发配而来,那可不是来此享福的,而且衙门里也留有记录,一查便知。 不过在王晏看来,却大可不必,按照时间上来推算,到目前为止,许仙的保安堂也应该问世了。 另外许鸢和她师姐,也拥有特殊的联系方法,黎山专属仙鹤传信术,一张纸鹤便能够解决问题。 入城后不久,许鸢将纸鹤给发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回信,结果与王晏所料的半分不差,白素贞当前所在之处,正是吴家巷保安堂。 两人略一打听,当即得知了吴家巷的方位。 “哎!瞧一瞧看一看了!祖传万灵散,包治百病,不管你是哪儿不舒服,来一包药到病除啊!” “这位公子,贫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身有暗疾,来一包么?祖传的万灵散,包治百病啊!” 王晏两人赶路之间,临近吴家巷,此时只见在巷子口,一名身着黄色道袍的道人,身材肥胖,留着一撮小胡子,摆了个地摊,正在那里招揽顾客。 “滚!臭道士敢咒我,找死啊!” “嘿!发那么大火干什么?真是不识好歹。” 胖道人沿路见人就宣传,显得颇有些猥琐。 “哎呀!这位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恰在此刻,一位老妇人捂着肚子,身旁一名年轻后生搀扶着,满脸痛苦的神色,从他的摊子面前缓缓的经过,那胖道人抓住机会,连忙上前询问。 “我娘肚子不舒服,要去保安堂看病。” 年轻后生望了望他,还是做出了回应。 “哦!原来如此!不要紧,贫道这里有一包万灵散,赶紧让老大娘服下,贫道保你药到病除!” 胖道人连拉带拽,将那母子两人拉到摊位前坐下,随即倒下一杯热茶,将手中纸包着的万灵散拆开,化在了水中,之后端到老妇人面前让她服下。 打量着杯中的药,乌黑如墨,还有股怪味。 “你这药能喝么?我看还是去保安堂得了。” 年轻后生满脸质疑,并没有将他的药接过来,而是继而将母亲扶起,说着就要朝巷子里面走去。 “慢着!你怀疑我可以,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药,有没有效,让你娘喝了就知道了,万一不灵,贫道不仅不收你的钱,我亲自把我招牌给砸了。” 胖道人显得很是决绝,迈步挡在了他们身前。 “那可不行,你的招牌值几个钱?我总不能拿我娘的生命健康来赌,赶紧让开,否则我打你。” 年轻人不再与他废话,当下一把将他推开。 “嘿!不听贫道言,吃亏在眼前呐!贫道还就告诉你了,你娘的病,去了保安堂,也治不好。” 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胖道人忿忿不平。 “我的药啊!浪费了!” 望了望手中已经冲好了的万灵散,胖道人满脸痛惜的神色,最后索性一咬牙,自己仰头给喝了。 随即又是一番宣扬,在街道上到处拉拢顾客。 此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彻底引起了王晏的注意,因为他明显感应到了,这个胖道人的身上弥漫着妖气,当下一双目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相公,这道人不是人啊!” 许鸢此刻也感应到了,忙不迭地提醒一句。 “嗯!我早已知晓,咱们过去看看。” 王晏点了点头,两人径直来到了摊子面前。 “哟!这位道友,要买药么?祖传的万灵散,很灵的,不管你是外伤内伤,还是风寒疾病,都能够药到病除,实在是行走江湖,必备良药啊!” 那胖道人见王晏他们靠近,连忙面带笑容的上前说道。 “你这药真有那么灵?” 王晏沉沉一笑,带着些怀疑的语气。 “那当然了!贫道王道灵,茅山第十八代传人,这些药可都是我茅山祖传的灵药。我见你也是道门弟子,你若想要,贫道给你打个八折如何!” 胖道人伸出两根手指,在王晏的眼前晃了晃。 第一百三十九章 保安堂 王道灵! 果不其然,还真的是他。 当听到对方报出了名号,王晏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眼前的这个胖道人,就是蛤蟆精王道灵。 一开始见他在大街上卖药,又感应到他身上的妖气,王晏当时就觉得十分熟悉,心中有了预料。 记得白娘子的剧情中,此人为了赚钱,故意往井水里投毒,残害百姓,便连许仙也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白素贞出手,这才彻底揭发了对方的阴谋。 此妖的本体是一只癞蛤蟆,不知得了什么机缘造化,化身成妖,还拜入了茅山派,成为了道门弟子,最后为了报复白素贞,甚至请动了三道灵符。 总而言之,他是白蛇中不多的反派之一。 “既然这么神,那你这药一定很贵了。” 虽然弄清楚了对方的来历身份,但王晏却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询问了下去。 “嘿嘿!这是祖传灵药,自然不能当做一般的药来卖,不过说贵也不算太贵,二两银子一包。” 王道灵嘿嘿笑了两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 “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乍闻此言,一旁的许鸢忍不住开口。 “小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二位若是要的多,这价格嘛,总有得商量。” 好不容易来了一桩生意,王道灵也是不想再搞砸了,以他这嗜财如命的性格,怎么着也要促成。 王晏此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摊位上拿了他一包万灵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面色不由一沉。 这根本不是什么灵药,也没有熟悉的药味,他闻上去,反倒像是某种毒药的解药,十分的另类。 如此看来,井中投毒的缺德事,他已经干了。 “的确是好药!这位道友,不瞒你说,其实贫道此次,是代表门派出来采购的,最近季节交替,寒症流行,因此门中有不少师兄弟都偶感风寒,你这种药有多少,我便要多少,准备全部买下来。” 王晏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对付此类妖物,他可不会在乎用什么手段。 “什……什么?道友,你不是开玩笑吧?” 听到这一句话,王道灵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谁跟你开玩笑!就问你有没有吧!” 王道灵顿时大喜,连连点头如捣蒜。 “哎呀!想不到这回遇上个大客户,有有有!万灵散贫道有的是,这位道友,你真是识货啊!” 许鸢听得他们的谈话,面上显露出一丝疑惑,她伸手扯了扯王晏的衣角,仿佛是在问他为什么? 王晏回以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纤纤素手,让她不可声张,表示自己这么做,自有自己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只是贫道出来得比较匆忙,并没有带那么多现银,还请道友留个地址,将万灵散全部准备好,过两天我再去找你。”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道灵也是深信不疑。 “好好好!我就住在东门巷王宅,道友可以随时传唤。其实道友只需要说一声,贫道就直接把药给你送过去了,怎敢劳烦道友亲自到府上去取?” 对于此,王晏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道友客气了!你我既然达成共识,这药就不要再卖了,全都给我留着,我肯定会去找你的。” 两人一番约定之后,王晏紧接着就引领着妻子迈入了吴家巷,一路走来,只见有不少人都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很是艰难的朝着保安堂走去。 此情此景,与王晏心中所想,已然相差不大。 他之所以说出那番话,目的就是为了稳住王道灵,万一他真的已经投毒,祸害百姓,也能找到他的老巢,纵然不成,到时候也可以找个借口推脱。 这世间,妖孽横生,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认为自然规律,不去管束,自己身为人族一员,拥有这个能力,既然碰上了,又如何能够忍心袖手旁观? 若是他们这些修道中人都不管了,那么这个天下可就真的完了,届时生灵涂炭,人族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又有什么脸面敢自称济世渡人? 保安堂在吴家巷的中央地带,对门还有一座药铺,铺名叫济人堂,之前曾对许仙有过收留照应。 他刚刚发配到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原本该在牢中服役,多亏了济人堂的掌柜,见他手脚灵活,精通药理,所以打点了银子,将他捞了出来,并留在药铺中帮忙。 济人堂的吴掌柜,与他师父原本是结拜兄弟,只不过这层关系鲜有人知,许仙之前也有缘与他见过一面,正是因此,故而吴掌柜才对他照顾有加。 他师父出事,涉及到叛贼造反,吴掌柜其实也感到十分无奈。 抵达保安堂,堂内堂外,此刻聚集了不少人,清一色全都捂着肚子,显然是腹中出了什么问题。 一条长龙,自堂中直接排到了街道外面。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病人?” 眼前的一幕,使得许鸢也是颇为惊愕。 “唉!世人开门做生意,都希望自己的生意能够红红火火,可这乃是药铺,又不是酒楼,如此门庭若市,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你先进去看看吧!” 王晏心中深有感触,微微一叹,朝她说道。 “哎哎哎!干什么你们?怎么插队啊?” “哎哟!没看见这么多人么?大家伙儿都等了好久了,你们两个有没有公德心啊?哎哟……” “痛死我了,许大夫救命啊!” 排着队的病人们,见许鸢竟然抢先入内,心中顿时泛起一阵不满,立即有不少人出言指责。 王晏此刻迈步上前,朗声发话,安抚住了躁动的人群。 “诸位稍安勿躁,贫道也精通医理,乃是这保安堂许大夫的朋友,许大夫一人之力,终归有限,各位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贫道先诊治一番。” 他一边喊话,同时掩护着妻子进入了保安堂。 “你?道长,你真的也会瞧病?” 排在前面的几人,面色显得半信半疑。 “你若不信,可以让贫道瞧瞧!你们这么多病人,许大夫却只有一个人,难免会力不从心的。” 王晏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既然这样,就请道长先帮我看看吧!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哎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再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其实不仅仅是保安堂一家药铺,对面的济人堂,包括城内其他的药铺,病人都是只多不少。 镇江县城本就不大,药铺就那么几家,他们能在保安堂排上号,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请假一天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上门闹事 王晏为一名病人把过脉之后,又听他说起自己的症状,上吐下泻,腹痛难忍,已经持续一天了。 原本只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可是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才前来寻医。 望闻问切,如此一番诊治,看上去倒像是腹内肠胃问题,实际上远远不止如此,这乃是个误导。 一般的大夫,估计就直接对症下药了。 不过王晏可以明确的说,那些药对于他们的病症根本就不起作用,因为这并非病症,而是中毒。 这件事情的真相,看来与他所料的不差了。 王晏虽有能力,帮他们将毒给直接逼出来,但是病人终究太多了,不仅仅是保安堂,还有其他很多药铺,这样下去效率不高,本身修为还会大损。 更何况他知道解药在何处,没必要大材小用。 “道长,听说你来了,白娘娘正有请呢!”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白福?是你呀!” 王晏回头望见那人,却见正是五鬼老大白福。 安抚住外面的病人,王晏随着他进入堂内,只见大堂之中亦是排了不少病人,许仙正逐一接诊。 从面色上看去,满脸阴霾,似乎很不理想。 上楼来到内屋,妻子与白素贞两人皆在。 “王道长来了,请坐!” 见了王晏,白素贞面带笑容,客气的道。 王晏也不拘礼,拉了条凳子自行坐下。 “听师妹说,你们准备云游天下。” 王晏点了点头,做出了回应。 “确实如此,此次也是来向你们告别的。” 白素贞略一沉思,紧接着望向许鸢。 “你们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这个做师姐的也管不了许多,该传授你的法术,我也遵照师父的旨意尽数传给你了,剩下的路全靠你自己去走。” “你二人分离了十二年之久,如今既然有机会,倒是可以尽情的聚一聚,游玩一番,将这十二年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师姐真心的祝福你们。” 白素贞握着许鸢的手,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嗯!多谢师姐。” 许鸢回了一句,紧接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师姐,方才我等进来之时,见保安堂里里外外全部是病人,不知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一出口,白素贞顿时沉默了下来。 “唉!这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那些病人的病症我曾看过,并不像是什么病,反而倒像中毒。” 她无奈一叹,对此并没有隐瞒。 “中毒?” 此言一出,许鸢满脸的诧异之色。 “不错!这种病人,昨日开始就已经有了,一直到今天,人数是只多不少,症状是只重不轻。” 她柳眉微微蹙起,显然也感到无比为难。 “只是可怜了官人,从昨日到今天,一直都在为病人诊治,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过。” 听得她们之间的对话,王晏不言不语,但是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恍若明镜一般。 “竟然有这种事?师姐可查出原因了么?” 许鸢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一下子这么多人中毒,由此可见,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我已经派小青出去查了,希望她能带回来好消息,不管是什么原因,必定要追究到底。” 白素贞毅然决然,神态之间显得十分坚定。 “白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门外有人来闹事。” 恰在此刻,白福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说清楚,怎么回事?” 白素贞面色一凝,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是昨天来看病的病人,说吃了许官人开的药,不仅不见效,反而愈发严重了,因此聚集了一帮人,在门外又吵又闹,甚至快动上手了。” 一听这话,白素贞怕许仙吃亏,当下也顾不上许鸢她们,径直随着白福出门下楼而去。 “咱们也去看看吧!” 王晏说着,起身与许鸢一道出门。 来到保安堂门前,只见此时此刻,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个个怒气冲冲,将保安堂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雇佣来记账的老掌柜,眼下领着一帮伙计,挡在门外,面朝众人好一番劝解安抚。 许仙满脸焦虑,本想现身与他们说个清楚明白,但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所以被几名伙计护在了后方,试想这些人要是见了他,只怕火气会更大,到时候万一动起手来,难免会有所误伤。 “娘子……” 白素贞此刻来到堂内,许仙满脸不安,迎上前去。 “不要紧,我出去看看。” 白素贞朝他微微一笑,安慰了一句。 “不可!大丈夫当立于世,怎能让娘子为我涉险?事情是因我而起,他们要见的也是我,还是让我出去吧!” 许仙迈步上前,然而两名伙计连忙将他拉住。 “东家使不得啊!那些人都已经丧失了理智,你出去只会让事情更糟啊!” 当中一人好言相劝,只是不让他走。 “阿三说的对,你现在出去反而不妥,我一介女子,他们总不能把我怎么样,还是我去吧!” 白素贞说着,示意两名伙计好好看着许仙,自己则是大步迈出了门外。 “你放心吧,有我们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王晏许鸢两人迎上前来,王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用担心,随即也尾随白素贞而去。 “大家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白素贞来到门外,面朝着动乱不安的众人,出言安抚道。 “哼!保安堂是没人了吗?竟然让个女人出来,许仙呢!你叫他出来与我们说话!” 当中一名壮汉满脸怒气,朝着她大声喝道。 “对!庸医害人,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堂堂大丈夫,竟然拿个女人来当挡箭牌,许仙你还是不是男人?有本事就出来。” 这些人热情高涨,仿佛与许仙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只是高声喊着要见他,要让他做出赔偿。 “住口!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许仙害了你们,可有什么证据?你们现在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么?” 许鸢见这些人毫不讲理,一口咬定,再这么争执下去终究没有结果,当下也是忍不住上前帮忙。 “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你要证据,大家伙儿都能作证!” “对!昨日我腹痛难忍,到保安堂来求救,许仙他胡乱诊治,开了药给我,谁曾想吃了以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若不是碰上一位道长,服下了他的万灵散,此刻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平息 保安堂虽然才刚开张不久,但是名气都已经打出去了,许仙为人善良,与穷人看病时,经常会不收费用,所以在百姓们心中,他的口碑素来不错。 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是他没有想到的。 况且这些人来他药铺里看病,他诊治过后,其实与大部分大夫一样,都犯了一个很常规的错误。 这些病人的病症,都是因为中毒引起的,但他一开始诊治时,根据实际情况判定,只以为是肠胃问题,所以为他们开了一些止痛止泻,调养肠胃的药物,想来就算不见效,也绝不至于会加重病情。 这一批病人,都是昨天来的,当时没有联想到那么多,今天又有病人来,而且诊治的症状基本上都一样,他这才心生怀疑,或许这不仅仅只是病。 只是如今人家上门讨要说法,气势汹汹,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他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机会。 “大家不要急,都稍安勿躁,如果真是我们保安堂的问题,我保安堂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倘若此事另有蹊跷,我保安堂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白素贞面朝众人,威风凛凛,沉声喝斥道。 “哼!你跟那许仙是一伙的,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她,把许仙交出来,我等今日必要将他送官。” 为首那名壮汉攥着拳头,煽动着身后众人道。 这一伙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壮汉,有的是真病人,也有的是替家里面人来讨说法的。 经他这么一起哄,众人顿时热情高涨起来。 “肃静!你这人叫得如此起劲,怎么?莫非你跟许大夫有仇?还是说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眼见得形势难以控制,王晏索性上前斥道。 “哪儿来的道士?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 听到这句话,那人明显怔了一怔,盯向王晏。 “哦?看来被我戳到痛处了!” 王晏冷冷一笑,随即打量着他身后的众人。 “各位听贫道一言,不管各位是来讨说法的也好,是受了他人指使也罢,请给我们一天时间,明天我等必然会还你们一个说法,不然任凭处置。” 此言一出,领头那壮汉立马嗤笑一声。 “切!你算老几呀?我们凭什么听你的?看你也是个出家之人,怎么能黑白不分呢?如此偏袒保安堂,如此为他们说话,莫非是收了他们贿赂?” “砰……” 那壮汉这句话刚刚出口,王晏直接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拂去,那名壮汉顿时倒飞了出去。 乍看之下,已然挂到了旁边的一棵树顶上。 “哎?这……怎么回事?妖法!救命啊……” 这棵树起码有三四丈高,整个人忽然挂在了树顶上,而且旁边也没有借力之处,吓得是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满脸的惊恐之色,不断地呼喊着救命。 众人见他露出这么一手,纷纷大感惊愕。 “诸位,贫道言出必行,绝不会诓骗大伙儿,况且许大夫的为人,相信各位比贫道更加清楚,又为何不肯等这短短的一天呢?万一冤枉了好人,让有心之人利用,试问各位的良心能过得去么?” 这一番说辞,再加上他方才展露的一手,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议论过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况且只是短短的一天,没什么不能等的。 “好!我们就给你个面子,明天我等再来,倘若那时还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可就别怪我等不讲情面,非得要告到官府,治那许仙的罪。” 当中一人神色坚决,朝着王晏说道。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家里有病人的赶紧回去照顾,只恨我等穷苦人家,没钱去买那万灵散来救命,真是老天无眼啊……” 众人怨天尤人,随即垂头丧气地各自散去。 “相公,还是你有办法。” 许鸢见事情平息,当下连忙凑上来夸耀道。 白素贞却是苦笑了一声,转而又望向了王晏。 “王道长,你允下这一天之期,倘若到时无法查出原因,岂非更加麻烦?” 王晏一幅胸有成竹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说一天之内解决问题,便自有我的道理,相信方才他们口中所言,说是吃下了万灵散,才得以痊愈,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此言一出,许鸢当即恍然过来。 “原来是这样!难道相公真想去买?” 王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我可没钱去买,只能说是去取。” 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白素贞是云里雾里,之后一番询问,王晏解释开来,这才彻底的明白。 得知对方一包药卖二两银子,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宰呀!心中也是一阵忿忿不平。 不过同时她也猜测到,城里忽然间这么多人中毒,一般的大夫还诊治不出来,又只有那道人的万灵散才能够治好,这件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指不定百姓中毒一事,就是他暗中搞的鬼。 打发走闹事的众人,在王晏的建议之下,他们索性也不接诊了,直接关门休整一日。 可怜了那领头的壮汉,至今尚且挂在树顶。 “好一个贼道士,竟然用妖法害我,我一定要去官府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那人始终不知悔改,依旧在上面不断的大骂,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各位过路的大哥大姐们,行行好啊,救救我,给我搬个梯子……” 来往行人听到他的求救,抬头仰望,只觉得十分稀奇,这么高的树,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因此一时间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犹如看猴一般,几个顽皮的小孩,甚至用弹弓瞄准了上面打去。 正所谓祸从口出,此人如此不依不挠,甚至煽动众人闹事,王晏小惩大戒,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也可以说是杀鸡儆猴,有时候对付这一类人,就得给他来点手段,讲道理纯粹就是浪费口舌。 没过多久,小青探查原因归来,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不过她也注意到了那个卖药的道人。 此事一番确认,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晏知道他的住址,故而准备今晚便动手。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万灵散藏在何处,所以依照他的计划,是准备先将对方给约出来,以谈生意为由,等他将万灵散全部交出来之后,再趁机直接收了此妖。 如此祸害百姓的妖物,王晏可不会心慈手软,它既然敢这么做,就应该要想到最坏的结果。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见番僧 是夜,月色朦胧。 酉时末,街道上灯火阑珊。 王道灵的住宅很好找,因为整个东门巷,只有这么一个道士,而且他最近卖药打出了名声,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是却依旧有不少人认识他。 王晏只须一打听,便找到了他的安身所在。 “哟!道友这么快就来了,快请!” 来到王宅门前,敲开了大门,王道灵开门见是王晏,面上一喜,连忙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 “唉!师门急需药物救治,不敢耽误啊!” 王晏说着,紧接着迈入门中。 “来人,快快上茶。” 王道灵吩咐一声,立马有一名道童现身。 “闲话少说,贫道今晚的来意,相信道友也清楚了,不知我要的万灵散,可曾准备齐全了?” 来到正堂坐下,王晏开门见山,直言说道。 “呵呵呵!道友放心,你可是大买主,贫道怎敢不放在心上,万灵散我已备好,只是道友的诚意嘛……咱们做生意的,讲究是一分钱一分货嘛!” 王道灵呵呵笑了几声,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早有准备,当下也不犹豫,从袖中掏出一锭大银,直接摆在了桌子上。 王道灵一见银子,拿过来仔细验看了一番。 王晏继而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抛了一抛,一阵咯咯作响,王道灵满目放光,恨不得直接抢过来。 “银子我可是带够了,我要的万灵散呢?” 王道灵面容笑得像一朵老菊,连忙起身说道。 “道友果然爽快,请稍等片刻。” 说完之后,王道灵出了大堂,迈入内房之中。 王晏见他离去,心中略一思索,还是悄悄尾随其后,只见此人进入内房,左右四顾,确定没人之后,伸手将书柜上的一个花瓶一扭,刹那间地面塌陷出一个洞口,一个巨大的黑色坛子被送了上来。 王道灵将坛子捧起,笑着走将出门。 想不到他的万灵散藏得如此隐秘,若是直接来搜索的话,就算不被他察觉,也不一定就能找到。 迅速回到大堂,王晏装作从未离开过的样子。 “来来来,这可是贫道所有的家当了,总共五斤六两,原本按包数卖的话,一包半两,卖二两银子,道友既然要得多,贫道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王晏接过坛子,掀开封口一嗅,心知没有出错,他之前曾经闻过此药,故而能够明确的辨别。 这药只是一种解药,王道灵却将它当作医治百病的灵药来卖,由此可见,此妖为了钱财,早已经泯灭了良知,不管是什么人,有钱他就往死里坑。 “这真的是你所有的万灵散?再也没有了?” 王道灵见他尚有质疑,连连摆着手。 “真的没有了,这已经是全部的万灵散了,道友,咱们可说好了,万灵散归你,那……银子呢?” 他一脸笑嘻嘻地望向王晏,盯着他腰间的钱袋。 “好!你想要银子,拿去便是!” 王晏冷笑一声,将腰间的钱袋解下,顺手扔了过去,同时将坛子抱起,迅速出了大堂而去。 王道灵将钱袋打开一瞧,面色顿时愕然。 “石头?好个贼道,骗人骗到你王道爷的头上来了,休走!” 王道灵反应过来,伸手将挂在墙面上的宝剑拔出,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庭院当中,除了王晏以外,另有一身着青衣的女子,正是小青,特地来此接应。 王燕将坛子交到她手上,让她先将万灵散带走,至于这妖孽,自己一个人就足矣解决。 小青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当下迅速飞身离去。 “好啊!我把你当大买主,你反而却来欺骗贫道,今日贫道与你不死不休,看剑!” 王道灵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七窍生烟,也不顾二者的实力差距,挺剑便直接刺了过去。 王晏不慌不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铛!” 长剑刺在王晏胸前,却宛如刺在了玄铁之上,根本难以透入,王道灵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王晏运起五雷掌法,一掌轰出,王道灵躲避不及,胸前顿时挨了一掌。 偌大个身躯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地上。 “区区妖孽,安敢祸害世人?今日碰上贫道,算你倒霉,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王晏喝毕,周身元气迸发,挥掌又轰了过去。 王道灵心头大惊,就地一滚,一股黑烟弥漫,紧接着幻化成一只巨大的蛤蟆,气势如虹。 “砰砰……” 王晏两道五雷掌,皆打在他的身上,发出两声闷响,然而此妖体内气息外发,竟然未伤及分毫,五雷掌直接被他弹了开去。 “蛤蟆功?” 乍见此幕,王晏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呱……” 蛤蟆一声吼叫,后腿发力,猛然朝着王晏顶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一般人根本难以抵挡。 王晏纵身跃上半空,躲过他这一撞,不过他身后的院墙,却被此妖这么一顶,彻底的摧毁开来。 五雷掌轰击,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大,全被他庞大的本体以及腹中气给弹了开去。 这就是妖物肉身的恐怖,不仅攻击力惊人,防御力更是极强。 王晏苦修降龙伏虎,为了也就是将自己的肉身锤炼得比他们更为强大,在肉身上也能彻底碾压。 到了这个地步,王晏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祭出了冲霄剑,一声剑啸,飞剑闪着红光直刺过去。 “噗噗噗……” 凌厉的剑气,仿佛刺破空气一般,王道灵的肉身虽然强悍,但道行修为终究不足,一个回合,便被飞剑贯穿,体内的气息瞬间倾泻而出,原本庞大的本体也迅速瘪了下去,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重重坠地,激起一片灰尘,鲜血染红了地面 王晏飘飘然立于墙头,控制着飞剑上前,准备直接超度他归天。 “哪里来的贼道?安敢伤我门人!” 然而千钧一发之刻,凭空一道吼声传来,黑暗中只见一黑袍僧人踏风而至,转眼间落到了庭院当中,手中持着一柄禅杖,怒目圆睁,望向王晏! “师叔,师叔救我!” 地上的王道灵,很是艰难的朝那僧人求救。 “黑袍番僧?原来是你!” 乍见来者的面貌,王晏当即就回忆了起来。 而那黑袍僧人见了王晏,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呀!想不到竟是你这小道士,当年坏了我的好事,今日又打伤我师侄,正好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君背剑救苍生 眼前这黑袍僧人,正是十二年前,宁安县城参与了金沙帮拐卖孩童之人,当初他们的阴谋被自己所破,这黑袍番僧就此逃走,自此也就没了音信。 想不到有朝一日,两人竟然还有会面之时。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年黑袍番僧所策划的事情被他破坏,如今自己门下师侄又被他重伤,乍一相会,只恨不得立时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臭道士,十二年前的账还没跟你算,今日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也就别走了,本座送你超生。” 黑袍番僧一声大喝,手中禅杖一挥,缠绕在禅杖之上的铁环顿时叮当作响,犹如催命之音一般。 番僧飞身而起,浑身上下煞气弥漫,手中的禅杖自上而下,乌光大盛,朝着王晏便狠狠的砸去。 十二年来,他的修为并未提高多少,但王晏却已今非昔比,浑身上百年的道行,不是闹着玩的。 当下是毫不畏惧,御使飞剑,直接正面迎敌。 “妖僧,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冲霄剑赤芒阵阵,将自身护得是风雨不透。 两人在庭院之中大打出手,左邻右舍虽然听得有动静,但是却不敢出来,只是透过门缝窗户偷偷观望,可王宅有高墙作掩护,其实也看不到什么。 只在心中隐隐猜测,想来又是起了什么矛盾。 不过人家打架,寻常百姓倒也懒得去管,这年头,人们都想着独善其身,又怎会去自找麻烦呢? 何况万一被误伤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黑袍番僧挥舞着手中禅杖,上下翻飞,力大招沉,而且招招都直奔要害之处,禅杖之上缠绕着的煞气,寻找机会想着侵入王晏体内,毁他的根基。 怎奈王晏此刻以金甲护身咒护体,再加上降龙伏虎大法之功效,气血翻腾,黑袍番僧的煞气尚未近身,便被王晏周身金光所挡,彻底的消散开来。 王晏的道道剑气,不仅使自己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同时对于进攻,也是没有丝毫的含糊。 如今他的剑气,与之前的相比较,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威力上是大有提升,好似能够横扫一切。 在王晏剑气的步步紧逼之下,黑袍番僧虽然还没有落于下风,不过一招一式,却显得有些吃力。 双方你来我往,大战了十来个回合,黑袍番僧在王晏这里讨不到丝毫的便宜,反观王晏,却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应对起来,依旧是游刃有余。 此情此景,使得黑袍番僧心头大骇,短短十二年光景,此人的修为怎会突飞猛进?便连自己都有些不是对手,再这么苦战下去,绝计讨不到好处。 实际上王晏尚未使出全力,他若是施展五雷天罡正法的话,这妖僧如何能与他战上十多个回合? 不过在他看来,就算不用五雷之法,仅凭自身的道行修为,目前也足矣压他一头,故而也就不必大材小用,丹田之内,元气鱼贯而出,气势磅礴。 “轰轰轰……” 王晏左手五雷掌,一道道雷霆轰出,朝着那黑袍番僧一阵狂轰乱炸,右手则是剑指结印,驾驭着飞剑左刺右突,剑气横空,一声声剑啸极为刺耳。 黑袍番僧一边不住的闪躲,一边舞动着禅杖御敌王晏,如今变进攻为防御,尚且有些招架不住。 “好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黑袍番僧虽然不敌,但心中还是由衷的佩服。 “哼!一个妖僧,一个妖孽,都是一丘之貉,说!你出现在此到底有何目的?否则定教尔等成为我剑下亡魂!” 王晏当初从金沙帮舵主口中得知,此人原是白莲教教徒,之后不知为何,脱离了白莲教,反而加入了朝廷,当年拐卖孩童,就曾说是为朝廷办事。 如今他忽然出现在此,而且还与这蛤蟆妖是师叔侄关系,由不得他不怀疑,只怕又有什么阴谋。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真以为本座怕了你不成?” 黑袍番僧一阵大笑,然而尚未得意多久,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不经意间,胸前早已中了王晏两记五雷掌,一股剧烈的疼痛,顿时蔓延开来。 “铮铮铮……” 又是数道剑鸣,赤红剑光疾刺而来,黑袍番僧运起禅杖,光芒四散,碰上对方的剑气,竟然无法像上次一样顺利的震碎,剑气反倒是贯穿而入。 “哧”的一声,黑袍番僧衣袖被划掉一节。 “不跟你玩了,小子!与本座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本座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给我等着。” 黑袍番僧陡然变色,撂下一句狠话,紧接着虚晃一杖,击飞了王晏的飞剑,趁此机会遁逃而去。 至于之前被他重伤的蛤蟆精,早已经趁着两人大战之际,偷偷的溜走了,眼下院子中空空荡荡。 “想走?贫道可没答应你走!”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眼见得对方逃走,王晏自然没准备轻易放过,施展起腾云驾雾便准备追。 他有这门大法傍身,追缉一个妖僧,想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怎奈尚未飞举,小青却是匆匆赶来。 “道长!你怎么样?” 小青身后跟着五鬼,个个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赶来助战。 经她们这么一耽搁,那番僧已经逃远,王晏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望着无尽的夜空,干脆也就此作罢了。 常言道穷寇莫追!想除掉他,还有的是机会。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王晏将飞剑收回到剑袋之中,打量着众人。 “哦!万灵散我已经送回去了,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恰好撞见一煞气极重的僧人闯入此处,因为担心道长不敌,故而这才率着五鬼前来助阵。” 对于她们的关切,王晏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大碍,只是那妖物的同伙,眼下已经被贫道打跑了,既然事情已经了结,咱们也回去吧!” 小青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路上,王晏的脑海中,始终存留着那黑袍番僧所说的话,与他作对,就是与朝廷作对! 如今的朝廷,不去管天下百姓死活,不去管江山社稷,反而与邪魔为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朝廷,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他倒不怕对方的报复,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廷什么的,他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所忧心的,是不久的将来,这个天下只怕真的会乱作一团,人族百姓必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届时天下大乱,群魔并起,尔等身为道门弟子,指不定得要效仿一回道祖,老君背剑救苍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贵之人 井中投毒一事,经王晏等人破获,目前已经将万灵散全部分发下去,但凡被投过毒的水井,全都以解药解除毒性,百姓饮此井水,病症立刻消除。 如此一来,保安堂的名声愈发响亮,整个镇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然远胜过其他的药铺。 事后那帮闹事的人,也是纷纷前来致歉,因为据他们所知,当时是受了那引头之人的煽动,这才上门索要说法,其实那领头壮汉,乃是受人指使。 不过他们索要说法,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方法有些激进而已,毕竟许仙开的方子起了反作用,相信经此一役,对待医道他会更加的认真。 黑袍番僧忽然出现在镇江城,王晏总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将有大事发生,再加上白素贞她们的热情挽留,只好暂时住了下来,转眼又过去七八天。 原本云游天下的计划,再次遭到了拖延。 正值初夏时节,天气不算热,阳光明媚,照耀大地,尽显温暖,姑苏镇江,好一派和谐的景象。 这日下午时分,许仙出诊未归,许鸢则陪着白素贞上街游玩,偌大个保安堂内,只剩下了王晏。 从睡梦中醒来,王晏长吐出一口浊气,近来一睡两日,内丹的本源丹气,目前已经彻底恢复了。 浑身上下,只感觉神清气爽,修为亦是成倍增加,金丹光芒灼灼,与之前相比,可谓大有改变。 下榻来到堂外,伙计们擦着座椅,打扫除尘,老掌柜在柜台中拨弄着算盘,仔仔细细的算着账。 这几日倒是颇为冷清,没有什么人上门瞧病。 对于有良心的药铺医馆来讲,这是好事,他们宁愿架上的药生尘,也不愿病魔肆虐,残害百姓。 “道长!” “道长下午好啊!” 一旁忙活的伙计见了他,连忙上前打招呼。 这位是东家的亲戚,他们的心中自然清楚,这些天以来,早就已经混熟悉了,素来是极为恭敬。 “嗯!你们东家呢?” 王晏刚醒,故而对于保安堂的事情尚不清楚。 蛰龙睡丹功,至今虽然修炼到小成,但终究没有白云先生那般厉害,无法做到梦中遍查天下事。 “东家出诊了,两位夫人也刚出门不久。” 伙计如实回答,并没有丝毫的隐瞒。 王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便不再理会。 保安堂是许仙他们租的门面,总共二层,里面还有个院子,为了方便看诊,所以他们夫妻俩都是住在二楼,至于内院的房子,则是让伙计们住了。 王晏夫妻俩到此,也是被安排到了里院厢房。 这一睡睡了两天,恢复了修为,的确值得令人高兴,故而今日醒来,准备出门走走,权当散心。 然而他刚刚迈步到门口,门外却蓦然闯进来一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跤直接摔倒在王晏脚下。 “大夫,大夫救命啊!” 那人摔倒,也顾不得疼痛,连忙爬将起来。 “怎么了?这位姑娘,不要着急。” 王晏乍见眼前之人,竟然是一位女子,长发以木簪束住,衣着虽然破旧,不过却显得十分整洁。 一张面容,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但是生得十分精致,尤其是双眸,晶莹剔透,别有一股气质。 “大夫,求你救救我相公吧!他犯了疟疾。” 女子一见王晏,拉着他便是一阵哀求。 王晏最近都是俗世装扮,不是预先知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身份,这女子也正是因此错认。 与此同时,一名年轻的后生,背负着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郎,满头的大汗,疾步迈入了保安堂。 “哎!对不住,大夫出诊了……” 老掌柜见状,本想劝阻,然而王晏抬手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引着他们进入了堂内病房。 保安堂柜台左侧的屋子里,有病榻数张,专门用来收录紧急病人,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许仙虽然不在,但自己的医术倒还过得去。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 将那少年放在病榻上,少年立刻蜷缩起来,浑身一阵颤抖,双唇发白,口中只是不断的叫着冷。 看他的样子,估计不足二十,但是剑眉星目,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逼人,就这么死了,的确可惜。 王晏把过脉后,观察着他的症状,骤然起身。 “大夫,我相公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女子满脸的焦急之色,不断的朝着王晏询问。 “都出去,有我在,保你相公平安无事。” 王晏安慰一句,紧接着便将她们给轰了出去。 这少年所患的乃是疟疾,非同小可,而且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普通药物救治,怕是来不及了。 将众人赶出去后,王晏关上房门,随即一把将少年扶起,调动起丹田元气,挥掌之间,拍在他的天灵之上,一道道金黄色的光芒,立时奔涌而入。 少年的后脑,陡然一股白雾升腾,片刻之后,少年不再颤抖,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倒在了榻上。 疟疾这种病,在这个时代,人们可谓是谈之色变,这是一种传染病,不过却只由蚊虫叮咬等传播。 古书曾有记载,此乃由疟邪引发,恶寒壮热,发病时忽冷忽热,痛不欲生,并且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治愈。 如果不是碰上王晏,怕是许仙也无能为力。 对于凡人来讲,这种病的确很难治,可是对于王晏这种修道有成的高人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尘世大部分病症,其实都可以通过元气治愈。 施法完毕之后,王晏不经意间一瞧,只见这榻上的少年,双眉之中,忽然间竟有一道金光涌现。 这道光芒非同寻常,贵气十足,也彻底引起了王晏的兴趣,他连忙洞开法眼再看,怎奈这一瞧之下,那道金光骤然大盛,极为耀目,王晏的法眼根本抵挡不住如此强光。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了神通,不再去窥探这其中的秘密,不过心中猜测,此人的来历绝对非凡。 如此强大的贵气,更有金光护体,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不知此人的出身,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贵之人都要遭受病痛折磨,何况寻常百姓。 王晏沉默了一会儿,索性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女子与那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外踱来踱去,见他开门,连忙凑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子巡游 “大夫,大夫我相公他怎么样?” 女子眼巴巴地望向王晏,满脸担忧之色。 “大夫,我姐夫他无碍吧!” 那俊秀少年也是迎将上前,朝着王晏问道。 “二位不用担心,首先我并不是这保安堂的大夫,只是这儿的一位客人,不过贫道略通医术,方才我已经与他整治过了,没有性命之忧,我开个方子,你们拿些药回去煎服,休养一阵子便好了。” 王晏面上露出一道笑容,出言安慰他们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还是要多谢恩人!” 听完他的话,那女子反应过来,当即欠身施礼,一旁的少年见状,也是跟着她拱手行礼道。 “多谢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王晏伸手将二人扶起,让他们不必如此多礼。 到柜台上拿了纸笔,开了张方子,随即令伙计按方子抓药,两人趁此机会,进入房内探望男子。 片刻之后,少年率先出来,见着王晏便跪。 “恩公在上,且受在下一拜!” 王晏不由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少年依言站起身来,眉头微蹙,似有为难。 王燕打量着此人,但见明眸皓齿,器宇不凡,虽然衣着与那女子无异,全都比较破旧,不过他身材却是极为健壮,面容也与那女子颇有几分相似。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若是贫道能够帮助到你的,还请但说无妨。” 王晏看出对方有心事,索性直言询问。 “这……” 少年见被他点破,心中顿时犹豫了起来。 “唉!承蒙恩公搭救,只恨我姐弟三人逃难而来,至今两手空空,也没钱交付诊金,不过在下有的是力气,恩公可以随意使唤在下,以偿恩情。” 少年说完之后,抱拳朝着他再行一礼。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救死扶伤,此乃医者本分,何况贫道还不算是个医者,见你三人也是穷苦百姓,诊金什么的休要多言,直接免了吧!” 王晏说得轻描淡写,可那少年却不愿接受。 “恩公的好意,我们铭记于心,但在下自幼苦读圣贤书,家父也时常教导,亦知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恩公治好了我姐夫,就算好意不收诊金,可这些救命的药材,我却不能白手而取。” 少年性格直爽,将心中的话尽数吐露而出。 而乍闻此言,王晏不禁对这少年生出了几分敬意,看他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懂得的道理却不少,为人处事,的确深有君子之风。 “嗯!好一位少年郎啊!” 王晏望着此人,不由颇为敬佩,夸耀起来。 “也罢!你且告诉贫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少年恭恭敬敬,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名讳。 “在下姓曹,名诚,长姐曹姝,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准备去余杭投亲,路经此地,谁曾想姐夫竟染上疟疾,去了几家药铺,都不敢接诊,还好至此碰上了恩公,不然我们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他说完,王晏略一思索,明白过来。 “恩公大恩,无以为报,曹诚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够吃苦,挑柴担水,还请恩公尽情吩咐,我也不要工钱,只求能还完恩情,求个心安理得。” 恰在此时,屋子里那女子也走了出来。 望了望一旁的弟弟,随后上前朝着王晏见礼。 “恩公就应允了吧!受了你这么大的恩情,干些活以做回报是应该的,不然我们也难以安心。” 见这二人态度坚决,王晏心知是说不动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贫道便代这保安堂的主人暂且应下了,你相公已病入膏肓,虽然治愈,但身子骨终究虚弱无比,还得静心调养,不易再四处奔走,趁着这段日子,倒是正好可以休养一番。” “不过你们该做什么事,贫道也拿不准,还是要等主人家回来之后,征询意见,再另行安排。” 王晏想了想,如是做出了回应,按照许仙夫妻俩的性格,断然不会见死不救的,想来问题不大。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见他答应,曹诚面露喜色,说着又要再拜。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又是三天过去。 当日许仙他们归来之后,经王晏解释,得知了曹诚姐弟三人的境遇,亦是深感同情,索性就依照王晏的意思,将他们暂且留下,于药铺里面帮忙。 经曹诚所说,他们是幽州宁晋人氏,因为家乡发了大水,与家人都冲散了,故而这才南下投亲。 曹氏一家,出身于书香门第,先祖更是曾在朝中为官,所以他们姐弟俩,深受熏陶,知书达理。 落难之际,不比富贵之时,什么都要靠自己。 许仙见两人可怜,而且尚且还有一个病人要照顾,所以也没怎么安排活给他们干,主要是一些筛选药材,捣碎成渣,仅此而已,可谓十分的轻松。 曹诚倒也懂事,知道这是东家照顾他们,所以每次不仅将许仙安排的活先行干完,像挑柴担水这些活,他也会抢着去做,一切打理得是井井有条。 “许大官人,许大官人?” 上午时分,许仙正坐堂看诊,蓦然间门外走进来两名官差,当中一人,手持有一本厚重的册子。 “我在!二位差大哥有何见教?” 见了二人,许仙停下手中的活,忙上前相迎。 “啊!是这样,奉知县大人之令,让我等巡查登记各家户主,凡有外来人员,皆要记录在册。” 这种事情,就好比于现代查户口。 两位公差对待许仙,倒是显得极为客气。 主要是因为此人,与他们县令大人交情菲浅,之前县令夫人难产,产婆们束手无策,还是许仙妙手回春,这才使她顺利生产,并且诞下了龙凤胎。 “何以这般谨慎,莫非是有大事发生?” 听闻此言,许仙心头一怔,不禁好奇问道。 “何止是大事啊!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据可靠消息,说是当今天子出巡,不日将要路经咱们这儿,上头下了命令,要让皇上所过之处,所见到的尽是繁华景象,而且也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这句话一出,许仙满脸惊愕,愣于原地。 “正是因此,所以我等才挨家挨户的奔走啊!外来人员更是要格外注意,还望许大官人能够配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山寺 县衙巡查,许仙当即将娘子以及王晏等人叫了出来,自己的身份来历姓名,各自登记在册,尤其他们几乎都是外地而来,须得出示证明以证清白。 许仙是从余杭发配至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关于他的记录,衙门里就有公文,倒也无需担心。 至于王晏,跻身道门数十年,亦有道箓为证。 不过当他听说此事之后,心中未免有些唏嘘。 如今又非盛世,到处战火连天,皇帝老儿不在京城好好待着,反倒是南下巡游,这不合常理呀! 天下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这时候离了京城这个保护圈,到处乱逛,岂不是自己嫌自己的命长? 想想古往今来的帝王,巡游天下,不是在天下一统之时,就是盛世和平之际,明地里是宣扬皇室威严,彰显大国风范,可暗中皆有着自己的目的。 便如当年的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曾经五次巡游,行程那是何其辽阔,所到之处,万民朝拜。 后人曾有猜测,说他其实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宣扬国威是一方面,寻仙访道才是缘由所在。 当今大盛王朝的皇帝,不是也在祈求长生么? 如此想来,他此次巡游,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公差登记完毕之后,紧接着便告辞离去了,还有很多户数等着他们去巡查,可谓是公务繁忙啊! 经过这几天的精心调养,曹诚的姐夫身体已经大好,得知是王晏出手相救,心中也是十分感激。 此人姓赵,家中排行老三,人皆称他为赵三。 他自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生来就这么叫,说是贱名好养活,关于大名字号什么的,却是没有。 但是在王晏眼中看来,总感觉此人出身非同寻常,而且他似乎并不爱说话,甚至于都很少出门。 如此贵气缠身之人,说是穷苦百姓,能够瞒得了别人,王晏却无论如何也不信,只是对方既然不愿意透露,他也总不好强行盘问,只能顺势而为。 望气之术,王晏只学了些皮毛,对于凡人,能够通过顶上之气,预测出吉凶祸福,而且还尚不精细,像白素贞这等修行中人,便什么也看不透了。 望气术终究不比卜算之术,卜算之术要更加的复杂,通过生辰八字,能够将人的命格算得精确无比,而望气术就不同了,何况这门术法王晏还不精通,目前只能预测个大概,可是对他而言也足矣! 当今天子巡游的消息,转眼间便传遍了整座姑苏府,大小官吏丝毫不敢懈怠,好一番肃清整治。 民间百姓,虽也有翘首以待的,但大部分穷苦人家,对此却是嗤之以鼻,甚至还有心中大骂的。 只是在地方官吏的号召之下,无奈何,只能配合,哪怕穷得叮当响,也要装出衣食无忧的样子。 根据前方线报来看,天子龙辇,最多五日便会抵达此处,先行官早已经通知府县官员,做好迎接准备,稍有不妥之处,责罚事小,杀头抄家事大。 …… 金山寺。 金山寺位于镇江西北的金山之上,始建于东晋,其布局依山就势,使山与佛寺几乎融为一体。 此乃千年古刹,寺内僧众诸多,声名远扬。 皇帝巡游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这里,不过佛门中人,六根清净,倒也没有僧人会去在意。 金山寺住持慧能大师,今已百岁光景,门下弟子虽多,但是真正能令他满意的,仅仅只有一人。 那便是大弟子法海,现为寺中藏经阁禅师。 法海修行二十八载,曾有际遇,得金山寺师祖遗宝舍利子,身怀百年修为,且为人正派,斩妖除魔,济世渡人,素有功德,只是心性尚有些不稳。 这也是慧能方丈忧心之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若不能把持自己的心性,很容易堕入魔道。 不过其他方面,却是他所传授的弟子当中,最为出色的,只差心性磨练,修成正果的机会很大。 这些年外出游历数次,一年前回寺,受任藏经阁禅师一职,自此就一直在山上,也没有再出去。 金山寺后山,有一片紫竹林。 紫竹林很幽静,也很宽敞,周围立有石柱,隐隐能够听到佛寺钟声,微风拂来,竹叶簌簌飘落。 这日清晨时分,法海一身白色僧袍,端坐于紫竹林中参禅修行,师祖上百年道行凝聚而成的舍利子,效用何等非凡,对于修行那是百益而无一害。 借助这一颗舍利子,再加上本身天赋异禀,至今他的修为已是登峰造极,移山倒海,不在话下。 参禅了一个时辰,蓦然之间,心绪一阵不宁,只感觉一股极重的煞气袭来,法海猛然睁开双目。 “何方妖孽?竟敢侵入佛门圣地!” 法海整个身形骤然弹射而起,感应到确切的方位,手中拂尘猛然挥出,一道金光顿时打将过去。 “轰……” 凭空一声炸响,一道黑影顿时现身而出。 “哈哈哈哈!法海,咱们可好久没见了!” 法海定睛一看,来者一身黑袍,手持禅杖,头顶剃光,两旁留了长发,耳有铁环,乃是个番僧。 “妖僧是你!贫僧可寻了你许久,想不到今日竟然胆敢闯入我佛门圣地,莫不是上门来送死?” 法海面色一沉,不怒之威,拂尘指向对方。 当年宁安县孩童一案,他曾与这番僧交过手,当时想着为佛门清理门户,一路追杀,追了他足有上千里路,可这番僧狡猾异常,还是让他给逃了。 后来久而久之,这件事情也就淡了,不过他却从未忘记,总想着倘若再次碰见,定要送他归西。 “哼!法海,本座与你本无仇怨,何苦不死不休,硬生生追杀了我上千里路,重创于本座,当年之耻,本座可是时常记在心中,从不敢忘怀啊!” 黑袍番僧也是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的道。 “哦!这么说来,你是要找贫僧报仇了。” 法海对此不以为然,言语之间显得十分不屑。 “你说对了!不妨告诉你,本座就在镇江城,而且叫了朋友,设下天罗地网,你若真有胆量,大可以来闯上一闯,不然镇江城的百姓,哼哼……” 黑袍番僧嘴角一扬,露出一道邪恶的笑容。 “你们这帮妖人,可知威胁贫僧,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管你有多少同党,贫僧今日先收了你!” 法海怒喝一声,身形一纵,拂尘猛然卷出。 “大威天龙,金刚火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借刀杀人 自从当晚与王晏交手之后,黑袍番僧发现自己不敌,可是又不能咽下这口气,数日来曾经暗中探访,发现他居住在保安堂内,而且身边还有高人。 手下的蛤蟆精王道灵,他师父乃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也就是当今的护国法师,深受皇帝之宠幸。 王道灵与小青曾有旧怨,当时他随同王晏抢走万灵散,自己就已经感到有些眼熟,之后又随着师叔暗中探访,几番确认,心中更是有十足的把握。 小青是妖,至于他身边的白衣女子,虽然感应不出来,但隐隐觉得必不简单,何况还有一人,也有道行修为在身,真要斗起来,他们胜算并不大。 保安堂名声在外,他们找人一打听,立马便知其缘由,王晏与这些人的关系,显然是非同寻常。 王道灵当初,曾经被法海追杀过,所幸被他水遁逃走了,知道此人疾恶如仇,见了妖怪必出手。 黑袍番僧亦知法海的为人性格,都在他的手上吃过亏,所以两人一番商议,准备来个借刀杀人。 先以言语引诱法海下山,将他引到保安堂,倘若发现了青蛇的身份,可想而知,必会出手收伏。 而凭王晏与白氏姐妹的关系,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借此挑起双方的争斗,到时候他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二者两败俱伤之后,再来个渔翁得利。 整个计划,不可谓不周密,自认为天衣无缝。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法海原本就与王晏结识,只是能不能因此化解,却是难下定论。 毕竟法海为人处事,乃至性格,从来不会因为某种关系,从而轻易的去改变自己所认定的事情。 眼见得法海气势汹汹,就要与自己动手,黑袍番僧心知自己不是敌手,他的目的也不是要找人家打架,话已经带到了,当即是竭尽全力逃往山下。 法海一来准备不足,再者对方是有备而来,追出竹林,见没了踪影,无奈也只好作罢,不过想着那人的话,看来这镇江城之行,是无法避免的了。 他不敢耽搁,拿了拂尘金钵,索性当天便辞别了住持而去,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祸害彻底铲除。 …… 翌日上午,保安堂。 闹市喧嚣,人来人往,故而不得清净。 王晏一早便出门而去,寻了处僻静之地,准备继续锤炼体质气血,将降龙伏虎大法修炼到小成。 诸般神通大法,如果依照威力以及熟练度来划分的话,由低到高,可以分为小成、精通、大成。 王晏目前身具三门神通大法,修炼到大成境界的没有一门,最为精通的,当属于掌握五雷之法。 其次是腾云驾雾,只因这门大法,修炼起来比较容易简单,主要用于代替脚力,追击逃命之用。 目前速度没有达到极致,而且尚有缺陷,天有三十六重,重重皆设有结界,想要上去并不容易。 腾云驾雾修炼到大成,三界方才能任他遨游。 王晏锤炼肉身,须得有人相助,所以妻子许鸢也随着他去了,她的黄巾力士,就是最好的辅助。 因为无人上门求诊,一般抓药的事情,老掌柜便可以应付,许仙坐在堂内看书,小青则是指挥着众位伙计干活,擦拭桌椅,打扫地面,井井有条。 “小青姑娘,这儿有你的一封信!” 忽然间,门外跑进来一名送信的小厮。 “我的信?” 乍闻此言,小青觉得有些疑惑。 她在这儿无亲无友的,什么人会给她送信? “对!是一位道长叫我送给你的。” 那小厮很是肯定的答了一声,同时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她的手中,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青一脸疑惑,将信拆开一看,顿时明了。 这封信正是王道灵送来的,早在几年前,他们就曾结下过仇怨,上次协同王晏,夺走万灵散,坏了他井中投毒,骗取钱财的好事,更是印象深刻。 这封信正是他送来的战书,约小青城西一战。 青蛇素来就性情狂傲,跟随了姐姐之后,性格虽然有所收敛,但人家向她挑战,自然不愿低头。 当即心中忿忿不平,也没有去向姐姐禀报,干脆只身提剑,前往西郊,想着正好趁此机会,了却了他们几年前的恩怨,同时也等同于是为民除害。 镇江城西郊,乃是一片开阔的树林,名为青石林,林深叶茂不说,里面还安葬了不少人,坟堆林立,更有一片乱葬岗,纵是白天,也无比的阴森。 话说小青如约来到西郊青石林,但见林中遮天蔽日,阳光都难以透入,大白天倒如同晚上一般。 “王道灵,既约我一战,又何必躲躲藏藏?有胆子就出来,数年前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小青神情严肃,立于一空旷之地,高声叫道。 然而周围除了她的回音,并无其他的动静。 “王道灵,你个死蛤蟆,要当缩头乌龟吗?” 小青见无人回应,索性破口大骂。 “簌簌……” 一声轻响,似乎有道黑影迅速从她眼前飞过,她尚未看清,忽然之间,一道怒喝自身侧传来。 “妖孽!休得猖狂。” 小青瞬间反应过来,但见右侧一株大树之后,一名白衣僧人飞出,手中的拂尘横扫,金光大盛。 小青身形凭空一跃,堪堪躲过了他这一击。 “砰砰……” 拂尘激荡而出的劲力,击中方才小青所立的地面上,顿时一阵轰然大响,尘土飞扬,烟尘滚滚。 “你是何人?为何要偷袭于我?” 一见来者,小青满面惊愕,不禁出言询问。 “哼!贫僧乃超度你之人!我倒要看看,那妖僧的同党,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白袍僧人沉声喝斥,犹如金刚怒目,话不过两句,左手五指迅速结印,一道金色光芒顿时弥漫其间。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一道道梵音入耳,仿佛拥有着特别的震慑力,小青心中大骇,不敢大意,连忙拔剑出鞘对敌。 手腕一抖,挽个剑花,平地顿时生出一股黑风,飞砂走石,朝着那白衣僧人席卷而至。 “哼!雕虫小技竟然班门弄斧,不知死活!” 那僧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眉目之间,杀气逼人,拂尘当头甩下,势不可挡,似有千斤巨力一般,将袭来的黑风瞬间击溃,同时狠狠砸向青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营救 这白袍僧人正是法海,他一路追杀黑袍番僧,至此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反倒是恰巧碰上了青蛇。 心头思索,只以为她是那妖僧的同党,故而话不多说,上来便打,管他有什么埋伏,自己何惧? 包括小青乍见此幕,也是一脸懵,蛤蟆精王道灵没有见到,反而碰上个法师,简直是叫苦不迭。 小青虽然得仙人指点,拥有五百年的道行,但是五百年才堪堪化为人形,面对法海,如何能敌? 法海的修为不在王晏之下,如今一心只想着诛妖,出手之间,毫不留情,每招每式都暗藏杀机。 小青长剑挥舞,体内妖力澎湃,面对法海的猛烈攻势,几乎是被彻底碾压,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法海拂尘狂舞,神色坚毅,一道道金光猛轰而出,拂尘扫中之处,顿时一阵炸裂,尘土纷飞。 “轰……” 双方交手不过五个回合,法海一掌击中了青蛇的左肩,整个人闷哼一声,顿时往后倒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喷出,体内妖力刹那间紊乱不堪。 小青心知不敌,两人的实力悬殊相差太大,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当下也不在犹豫,转身便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 法海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图,沉喝一声。 “大罗金钵,收!” 蓦然之间,法海左手虚空一抓,但见白光一闪,一个金钵顿时浮现在了掌心,微微发出轻鸣。 金钵往空中一抛,一道金光映射而出,立时将小青覆盖住,法海口中默念法诀,金钵旋转开来。 小青逃离尚不足三丈,忽然只感觉浑身一阵酥软,头晕目眩,“铛啷”一声,手中的宝剑坠地。 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体内的妖力被死死封锁住,一丝一毫也施展不出来。 “啊……” 一声惨叫,小青整个人被金钵收了进去。 法海伸手一接,金钵稳稳当当的回到了他的手里,低头一看,一条极为细小的青蛇蜷缩在钵中。 “原来是条蛇妖,不过如此啊!” 说着,结个手印盖在了金钵之上,当即封印。 “阿弥陀佛!” 念一声佛号,法海继而追寻黑袍番僧而去。 …… 不知为何,白素贞只觉得今日心绪不宁,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好在她精通卜算之术,一卦下来,发现竟然是大凶之兆,顿时平添几分忧虑。 加上近来天气愈发炎热,容易让人躁动不堪。 下得楼来,许仙坐在大堂之中看医书,没过多久,王晏许鸢也相继归来,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 众人皆在,独独缺了小青。 自从小青跟随了自己之后,素来形影不离,就算有事情出门,也会事先向自己禀报,可今日一整天,她几乎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可谓毫无音讯。 如今天色已晚,也不见回来,心中愈发慌乱,想想卦象的大凶之兆,难不成正应在了她的身上? 独倚窗前,时时朝着外面望去,很是担忧。 许仙见娘子面有愁容,此时不禁上前询问。 “娘子愁容满面,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见是许仙,白素贞微微一叹,实言相告。 “小青还没回来!平日里她从不曾离开过我半步,如今一天未见,至今未归,我有些担心她。” 听到这话,许仙愣了一愣,随即出言安慰道。 “娘子不必忧心,小青姑娘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会走丢,不然我去找伙计问问,看看他们是否知晓?再不济派人出去寻找,应该会没事的。” 白素贞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也只有如此了。 许仙离开后不久,忽然一只白鸽飞来,落在了窗前,白素贞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鸽子脚下系着一个竹筒,怀揣着不安,她忙将那个竹筒解了下来。 竹筒中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九个大字。 “欲救青蛇,速去文殊庙!” 字迹很工整,也很明显,白素贞一扫便知。 文殊庙,位居于镇江城西郊,与青石林遥遥相望,几年前尚且香火鼎盛,可后来不知为何,渐渐的竟没落了下来,如今庙宇荒芜,早已断了香火。 整个镇江城,只有这么一座文殊庙,许仙当初被发配的时候,就是从那条路来的,当时还在庙里歇过脚,白素贞与小青一路暗中相护,自然记得。 这封信不知是何人送来?也不知目的何在?但是传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小青有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素贞心中焦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当即化为一道白烟飞升而去。 皓月当空,群星点缀,初夏之际,夜色似水。 不多时,来到了城西郊外,立于文殊庙前。 庙宇虽然荒芜,地面杂草丛生,不过一应建筑尚且完好无损,大门敞开,里面隐隐传出了烛光。 白素贞迈步而入,同时开口呼唤道。 “青儿!青儿?” 唤了两声,并无回应,不过此刻堂内却猛然跃出一名白衣僧人,手捧拂尘金钵,警惕地望向她。 “这位大师,有礼了!” 见了眼前的和尚,白素贞习惯性的施了一礼。 “又一个妖孽!若要报仇,贫僧劝你们干脆一起上,如此一个一个的来找贫僧,岂非是送死!” 对于她的以礼相待,法海却是丝毫不领情。 他记得黑袍番僧曾经说过,自己叫了人,设下埋伏,专门等候着他,眼下这刚下山不足一天,便接连碰上了两只妖孽,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显然是那黑袍番僧的同党,专门冲自己来的。 “大师何出此言?” 白素贞面带不解,而恰在此时,法海左手的金钵之中,想来是听到了声音,小青连忙高声求救。 “姐姐,我在这儿,姐姐救我!” 白素贞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 “青儿别怕!” 安慰一声,她继而望向了法海。 “大师!我这妹妹年幼不懂事,若是有冲撞大师之处,我在这里向她赔罪了,还望大师能够高抬贵手,饶她这一次,我等姐妹必将感激不尽。” 说着,白素贞再度欠身施礼,态度恭敬。 “哼!妖言惑众,休要再啰嗦!你让贫僧饶了她,怎么?放她出去再祸害世人么?简直可笑!” 法海拂尘一挥,摆出架势,态度极为决绝。 “要战便战!你们既然姐妹情深,那贫僧便成全尔等,这就送你进去,让你们两个妖孽团聚。” (ps:创了个书友群,群号:784777574,有兴趣的可以进来谈谈人生,作者君恭候各位大佬大驾。)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文曲星君 法海追寻妖僧无果,因为素来喜欢清静,又不愿意到城里住客栈,所以今晚便索性在这里休息。 谁曾想好巧不巧,竟然又碰上了一个妖孽。 故而也不再多言,欺身直上,手中拂尘一甩,激荡而起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直朝着对方探去。 白素贞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眼下这和尚二话不说,根本不给她机会,无奈之下,只好迎战。 右手虚空一探,白光一闪,一柄宝剑已经被她持在了手中,寒芒阵阵,剑走轻灵,迎上了拂尘。 一金一白两道光芒,几乎将黑夜都映照成了白昼,拂尘银丝虽软,但是在法海的手中,却比刀刃还要锋利,再加上他体内法力的加持,触之必伤。 “呼呼呼……” 接二连三的音爆声,此起彼伏,刺耳异常。 反观白素贞,手中的宝剑矫若游龙,一道白光弥漫其间,挥舞之际,倒是有一股激光剑的味道。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两人一经交手,心中便各自惊叹,法海感知到对方那汹涌澎湃的法力,心知不是之前降服的青蛇那般货色,此乃大妖,稍有不慎,便会反受其害。 因此每招每式,皆是全力以赴,不敢大意。 至于白素贞,也清楚眼前的这个和尚,不是寻常法师,此人的道行修为,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 跟他讲道理显然是讲不通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在修为上压过他,之后再迫使他释放小青。 “大感天龙,世尊地藏,金刚伏魔咒!” 一道道法诀霸气侧漏,一字一句的自法海口中吐露而出,拂尘平地一掀,震出了一道“卍”字佛印,气势磅礴,自上而下,朝着白素贞当头压去。 白素贞宝剑一掷,插于地面,双手十指互插着手印,口中默念法诀,猛然双掌往上一挥,两道白光自掌心涌出,将那“卍”字佛印当场化解开来。 “轰……” 两股法力碰撞,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 法海见状,心头一惊,浑身法力涌出,左手的大罗金钵当空抛起,光芒照耀下来,顷刻之间,将白素贞整个身形彻底笼罩,一声声佛门梵音颂出。 大罗金钵虽然是一件收妖炼妖的法宝,与那舍利子一样,同为金山寺师祖之物,威力无比,但是面对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准仙来说,尚有欠缺。 在金钵的神光照耀之下,白素贞只感觉法力骤减,惊愕之际,连忙剑指御剑,朝着那金钵刺去。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素贞的宝剑当场断裂,而经她这么一刺,大罗金钵的底部,竟然也被贯穿了一个小洞,神光不稳,顿时从半空当中坠落下来。 同时法海施加在上面的封印,亦是彻底破碎。 小青趁此机会,化为一道青光,迅速脱离。 这柄宝剑名为白乙剑,乃是她在漫长的修炼过程之中,苦心炼制出来的法宝,本身就极为不俗。 如今全力与金钵对抗,因而损毁,倒是可惜。 “姐姐!” 小青落地化为人形,面色显得很是虚弱。 “青儿,没事吧?” 白素贞只来得及问候一句,便全神贯注。 小青摇了摇头,迅速起身,站到她的后面。 法海眼见自己的金钵,竟然被穿了一个洞,不由大惊失色,伸手一引,连忙收了回来,虽然满心痛惜,可目前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继续迎敌。 “好个好孽,竟然毁我法宝!” 法海怒喝一声,摘下脖子上的念珠,缠在双手之上,右手食指一划,牵动一串念珠迅速的旋转起来,骤然间朝着白素贞一弹,无数念珠齐齐打去。 白素贞神情严谨,不过现在面色有些不对,竟是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但依旧强行撑住,双手掐着法诀,强烈的白光迸射而出,击中打来的念珠。 “砰砰砰砰……” 一声声炸响,周围不少石柱,皆被瞬间震碎。 普通的念珠能够被击落,但其中唯有一颗金色的念珠,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猛烈的攻向白素贞。 这颗念珠,正是那金山寺师祖的舍利子。 法海所有的修为结晶,全聚于此,舍利子旋转着打来,看似这么小小的一颗,可实际上里面却是包罗万象,夹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她席卷而来。 白素贞全力相搏,张口吐出内丹,光华闪耀,对抗舍利子,两者互相碰撞,刹那之间一触即分。 “轰……” 两道光芒呈水波式荡漾开来,整座寺庙皆在颤动,白素贞整个人倒飞而出,摔倒在了数丈开外。 内丹自行收缩,迅速的回到了她的腹中。 “姐姐,你怎么样?” 小青乍见此幕,奔将上前,将她扶住。 法海趁此机会,御使着舍利子,毫不留情,当即朝着白素贞再度打去,其威势滔天,势不可挡。 “妖孽受诛!” 大罗金钵被毁,法海心中何等的愤怒。 面对如此强悍的攻势,小青无可奈何,索性以身躯护在了姐姐身前,拼着一死,也要护她周全。 实际上就连她都有些不明白,姐姐的实力,按理说绝不至于如此,可为什么今日,竟会下降得这般厉害?但是这些事情,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细想。 “青儿!” 白素贞大惊之下,连忙想将她推开。 “嗡……” 千钧一发之际,白素贞的腹部,忽然散发出一阵红光,无尽的红光之中,隐隐能见到一名儒士。 儒士伸手一挥,轰来的舍利子顿时被击溃。 “嗯?什么情况?” 此情此景,惊得法海目瞪口呆。 舍利子不受控制,飞回到他的手中,弥漫其间的金光频频消散,最终彻底消于无形,暗淡下来。 “文曲星君?” 再度定睛一看,法海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竟然身怀神仙托世,你到底是什么人?” 法海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好似自己看错了一般,迈步上前,死死地盯住了白素贞。 红光之中的儒士,仅仅是一道残影,击溃舍利子之后,便迅速的消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此等异象,便连小青也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看这情形,貌似姐姐已经怀了许仙的骨肉,而且胎儿的来历出身还不一般,看着倒像是位神仙。 估计也正是因为怀了胎儿,这才导致她法力锐减,不然凭她上千年的道行,又怎么会不敌法海? 不过好在最后,多亏了腹中的胎儿出手,救下了她们。 第一百五十章 阴谋 在小青的搀扶之下,白素贞缓缓的起身。 “我乃黎山老母座下弟子白素贞,因在上千年前,于人间欠下一桩恩情,经观音大士指点,特与人间报恩,从未敢生害人之心,还望大师明察。” 白素贞朝着法海施了一礼,讲明了缘由。 听到这里,法海沉思起来,目光将她从上往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面上神情变幻,显得半信半疑。 “你说你是黎山老母门下,有何为凭?” 法海也不傻,总不能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白素贞虽然师从黎山老母,跟随她修行,但若真要起什么凭证来,自己除了一身法术,也别无其他信物,当下一时之间,心中不禁有些踌躇起来。 “我姐姐就是黎山老母弟子,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黎山老母乃当世圣母,谁敢冒充她的名号?” 情形一度陷于紧张,好在小青开口辩解道。 “适才文曲星显圣,难道还不能让你相信?” 诸般言辞,再结合方才之事实,法海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不该再度出手。 白素贞腹中有文曲星君托世,自己如果将她除去,岂不是有违天道,届时上苍怪罪,如何担当? 天庭既然将文曲星君送在她的腹中转世,那么便自有天庭的道理,他若贸然插手,与己不利啊! 因此不管她是不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在文曲星君出世之前,自己怕是动不了她,只能暂时妥协。 “哈哈哈哈!本座本以为你是一代高僧,想不到竟也会被妖孽所惑,看来本座真是高看你了!” 法海心中正踌躇不决,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黑影一闪,黑袍番僧出现在他们面前。 紧随在他身边的,还有蛤蟆精王道灵。 “妖僧!你总算是肯出来了。” 法海一见此人,怒目圆睁,直接怒声喝斥。 “哼!出来又怎么样?就凭你现在的状况,又能奈我何啊?这才是本座一雪前耻的大好良机。” 面对法海,此时的黑袍番僧,完全不惧。 适才躲在暗中,见他们两人大打出手,直至各自的法宝损毁,本身的修为也损耗了不少,此时此刻,正是天赐良机,故而这才出来收取渔翁之利。 原本想借助法海之手,将她们逐个击破,最后连王晏也一起除掉,可眼下情况有变,法海似乎有意想要放过她们,如此一来,整个计划必将大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索性先除掉她们。 何况他原本就与法海有仇,趁此机会,正好可以雪恨,之后再去对付王晏,胜算将会更大一些。 “你们两个妖孽,惹谁不好?偏偏要与本道爷作对,今日先收拾掉你们,那贼道人也逃不了。” 王道灵挺剑上前,剑指青蛇,嚣张的大笑道。 自己的万灵散,全部为她们两个做了嫁衣,精心策划的事情,也全盘覆没,心中如何能不恼火? 如今找到了机会,若不一雪前耻,难消恨意。 “你……卑鄙小人,我先杀了你!” 小青一见此人,便气不打一出来,欺身直上。 “哼!就凭你,还不够资格。” 王道灵冷哼一声,飞身上前,与之缠斗。 怎奈小青刚刚从大罗金钵中逃出,一身的法力所剩无几,元气大损,又如何能是王道灵的对手? 王道灵之前虽然被王晏重伤,不过逃走之后,经师叔救治调养,目前修为已恢复大半,对战起眼下的小青,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完全游刃有余。 “法海,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当年追杀本座上千里路,眼下可曾后悔?你若肯向我求饶……” “呸!你以为贫僧没了法宝,就奈何不了你了么?杀你,贫僧就算只剩一分修为,也已足够。” 不等对方说完,法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手中的拂尘席卷,调动起体内剩余的元气,飞身上前。 “好!既然你想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黑袍番僧干脆也不再多言,运起禅杖对敌。 白素贞站在一旁,眉头紧蹙,忽而自地面拾起一片叶子,吹口仙气,化为一张纸鹤,随即扔出。 纸鹤闪着光芒,犹如生了翅膀一般,迅速的消失在了夜空之中,而且在场之人完全没有察觉到。 做完这些,白素贞望向战局,强行施展法力。 黑袍番僧眼下处于全盛时期,对付一个元气大损,连一半法力都没有的法海,简直不要太轻松。 几人从庙宇庭院斗到院外,道道光芒大盛。 交手不过十个回合,禅杖横砸,法海前胸和右肩顿时各挨了一杖,倒飞出数步,腹中一阵翻腾。 体内气息顿时紊乱,法海连忙运功强行制住。 “受死吧!”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黑袍番僧挥杖当头砸下。 “砰……” 危急时刻,白素贞一跃而至,右掌当空打出,与对方的禅杖相撞,光芒骤闪,堪堪抵挡了下来。 落地之后,连退数步,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连忙调动起体内元气,迅速的调息起来。 白素贞本来就怀有身孕,方才又一番激战,被法海所伤,体内元气已乱,很难再支撑起她大战。 黑袍番僧这一禅仗,抱着必杀的决心,如果法海没有躲过,必将横尸当场,威力是何等的霸道。 白素贞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本身自然重创。 “你……别以为你救下贫僧,贫僧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待文曲星君出世,贫僧照样将你收伏。” 眼前的一幕,使得法海大为惊愕,但是他神色之间却丝毫不改,态度也很坚决,依然如此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迎敌要紧!” 白素贞倒也没有计较,只是死死盯住了番僧。 “好好好!本想先杀了这秃驴,再去收拾你,既然你们两个迫不及待想要上西天,那就来吧!” 黑袍番僧气急败坏,冷笑一声,再度攻来。 手中的禅杖上下飞舞,力大无穷,禅杖上一道道乌光四溢,所过之处,皆如摧枯拉朽一般损毁。 法海强行压制住伤势,回过气来,当即本想运起舍利子,怎奈舍利子此刻神光暗淡,根本就难以匹敌,只好凭借拂尘,与白素贞联合,一道对抗。 两人合力,依旧落于下风,境况十分险要。 反观小青那边,身上已经中了数剑,不少地方鲜血涌现,染红了青色的衣裳,早已毫无还手之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国师 法海与白素贞两人联手,亦不是那黑袍番僧的对手,两人这一场大战,耗损的修为着实太多了。 法海的修为结晶舍利子,与白素贞的内丹互相抗衡,之后又受文曲星君一击,自然是道行大损。 何况白素贞既有身孕,又伤于法海之手,如今让对方捡了个漏,情况可想而知,完全不是敌手。 至于小青就更惨了,白素贞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够护得了她?眼下被王道灵逼得节节败退。 白素贞也曾想过施法逃走,怎奈对方死死的缠住,根本就难以脱身,只能竭尽全力与对方对拼。 依照两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已然撑不了多久。 “砰砰砰……” 禅杖砸在地上,地面顿时开裂,震荡开来的余力,使得白素贞与法海纷纷受到波及,齐齐摔飞。 法海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口,因为不愿意欠白素贞人情,同时想着他腹中尚有胎儿,所以将黑袍番僧的大部分攻势,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也不知骨头折了多少根,却是忘记了疼痛。 白素贞身上虽然也有伤,不过却并没有法海那么严重,也并不致命,只是体内的修为几乎耗尽。 双方往来之间,缠斗将近二十个回合,法海与白素贞两人,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有挨打的份。 好在这黑袍番僧,修为原本也并不是很高,若是法海两人全盛之时,单打独斗,他谁都打不过。 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坐享了一个渔翁之利。 “该结束了,本座要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当即将手中的禅杖抛出,口诵真诀,双手迅速结印,禅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 转眼的功夫,禅杖便生长得比撑殿的石柱子还大,散发出一阵阵乌光,直朝着法海白素贞轰去。 “哧哧……” 凭空一道剑啸,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 小青处于生死之际,王道灵上前,一剑正准备结果她的性命,忽然间,一柄红色飞剑却洞穿了自己的心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 小青艰难的从地面上爬起,从王道灵手中夺过他的剑,复又连补几剑,死透了之后,方才作罢。 黑袍番僧的禅杖悬于半空,尚未落下,猛然一道雷霆轰来,将它瞬间击落,“当啷”一声坠地。 “妖僧安敢猖狂?贫道在此,速速受死!” 王晏声若洪钟,自半空落下,犹如天神下凡。 “又是你坏我好事!咱们俩没完!” 一见王晏,黑袍番僧怒火中烧,不过想着自己以一敌二,终究缠斗了这么久,若是与他一搏,显然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大骂了一声,转身便逃。 师侄丧命,虽说大为气愤,但却连尸都不敢去收,虚空一抓,收回了禅杖,随即消失在夜空中。 “师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鸢大步上前,扶住白素贞,关切的问道。 白素贞面色显得很难看,摇了摇头,就地而坐,缓缓运转起修行功法,补益内丹,调养身心。 包括法海,眼见得有人救援,也是松了口气。 这么多人重伤,王晏也就没有再去追,见对方逃走之后,首先来到小青面前,检查着她的伤势。 三人之中,可以说小青身上的伤最多,鲜血几乎染红了全身,只凭着一股气劲,强行支撑不倒。 如今这股气劲一松,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 白素贞和小青,伤势都太重了,白素贞不想让许仙知道,怕他担心,所以也就没准备回保安堂。 恰好这文殊庙少有人来,她准备这段日子,与小青在这里养伤,找了个借口,让王晏代为通报。 至于法海,心底发了誓,定要将那妖僧铲除,虽然身受重创,但他却不愿意回金山寺,自己找了个清静的地方,休整调养,以便于尽快恢复元气。 从小青以及法海这里了解了情况,将两人的遭遇一经对比,王晏大概能够猜测出来幕后的缘由。 妖人作恶,如今再度现身,设计陷害他们,王晏与他本有宿怨,这段日子,也一直在寻找番僧。 这也是他暂时留在此处的目的,就是想将这段恩怨了结,既为了自己,同时也等于是为民除害。 黑袍番僧此次的计划被破,蛤蟆精还被自己一剑斩了,想来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倒也不需要自己去找他,大可以给他来个以静制动,守株待兔。 只是在此期间,他需得小心应付。 毕竟彼在明,敌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白素贞和小青,两人疗养需要一阵日子,为防在此期间,再度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他们随时保持着联络,一旦有什么变故,立马用仙鹤传信通知。 保安堂许仙那里,王晏只说白素贞娘家出了些事情,所以她赶回去处理了,也就没来得及相告。 少则半月,多则几月,总是会回来的。 许仙目前戴罪之身,尚且处于发配看管状态,说实话,他连城门都出不去,对此倒也毫无办法。 只能听从王晏之言,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转眼间过去数日,倒是相安无事,并无异常。 这日正午时分,保安堂外,没来由的一阵阵人声鼎沸,吴家巷子里,家家户户皆是簇拥着往外面跑,王晏被这动静所惊动,出得门来,放眼观望。 就连保安堂内的不少伙计,也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随着人群跑去,倒是让王晏有些不解。 蓦然之间,门外奔进来一人,正是许仙。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行色匆匆的!” 王晏见了他,不由出言询问了一句。 “哦!听说是大盛王朝的护国法师到了,大家伙都赶着去迎接呢,估计天子的龙辇也不远了。” 许仙面带笑容回应一声,迅速的进屋更衣。 “国师?” 听到这两个字,王晏若有所思,愣了片刻。 “相公,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知何时,许鸢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方才两人的谈话,她听得是清清楚楚。 “去!怎么不去?我倒是真想看看,这位大盛王朝的护国法师,究竟长什么样儿?” 王晏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道别样的笑容。 国师之名,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听说过了,丹鼎派的那位李前辈,不就正是丧命在国师之手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穷奇 却说王晏与妻子两人商议已定,当即也是迈步出门,随着人流,出了巷子,径直朝着街道走去。 此时整条街道之上,人山人海,分立于两旁。 无论男女老幼,还是一众官吏,衣着干净,排列整齐,尽皆翘首以盼,乍看上去,满脸的恭敬。 整条街道中央彻底清空,以供车辇经过。 仅仅只是护国法师到了,便几乎惊动了整座城的人夹道相迎,只因他们知道,国师的地位非凡。 哪怕是当今皇上,对这位国师都极为崇敬,宗庙大小法会及祭祀事物,全都要征询过他的意见。 可以说在朝中,国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前程,全系于国师的一句话,由此可见,当今皇上对他是何等的宠幸。 为了便于隐藏,所以王晏与妻子,也是混迹在了人群之中,略微靠后的位置,朝着街道中观望。 “哐……” “哐……” “哐……” 锣响三声,一队官兵自远处徐徐走来。 这些官兵可不比寻常官兵,乃是京城禁军,专门负责皇帝的安全,全都是训练有素,虎狼之师。 禁军之后,尾随着不少衣着道袍的道人,清一色的赤色道袍,上面的图案很奇怪,极具诡异感。 道人们手中高举着木牌旌旗,旗帜上绘制的图案,与他们道袍上的一致,细看之下,倒像是一头长着角的猛虎,不过背生双翅,瞳孔为赤红之色。 “穷奇?” 当见到这个图案,王晏心头泛起疑虑。 这种凶兽王晏认得,为上古四凶之一,他曾在崂山的某本书中见过,有其描述,也有它的插画。 山海志异中亦曾有云:?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被发,在蜪犬北,一曰从足。 此乃四大凶兽之一,人们避之不及,也从未听说过哪支道门,会将此等凶兽,敬为神明来供奉。 不知不觉之间,队伍缓缓地走近,那些道人们簇拥着一辆庞大的车辇,车辇皆以红布做为垂帘。 车辇由五匹上等的宝马所拉,尽显奢华气质。 要知道大盛王朝的皇帝,所驾的龙辇也不过才六匹马,国师车辇只少了一匹,地位是非同凡响。 “来了来了,这就是我大盛王朝的护国法师啊!瞧瞧这阵仗,何等风光霸气,名不虚传啊!”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有生之年,我若也能这么风光一回,死也值了啊!” “呸!孤陋寡闻之辈,还好意思说出口?” 打量着驰来的车辇,不少人满脸羡慕之色。 待到车辇近前,站在前排的人纷纷拱手躬身。 “姑苏大小官吏百姓,恭迎国师大驾!” 为首的官员带头山呼,众人顿时跟着他见礼。 或许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亲和力,车辇门前的垂帘被拉开,露出了护国法师的面貌,端坐其中。 王晏打眼瞧去,只见是一名身披金黄道袍的老道,双眼微闭,面容慈祥,尤其是一对白眉,长度几乎垂到了胸前,乍看上去真如同世外仙人一般。 颔下留有一抹长须,如雪一般白,梳理整齐。 他身上的道袍,也绘制了一头穷奇,比起驾下其他道人,颜色要更加鲜艳,而且还是开着眼的。 其他弟子们身上的穷奇,则全都是闭眼穷奇。 在这老道的身上,王晏感应不到丝毫妖气,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不是妖,仅仅只是降低了可能。 白素贞全盛之时,他不是一样也感应不到么? 王晏不敢过于探察,同时将自身气息内敛,如果此人真如他想像的那般强大,很容易会被发觉。 到时候引起怀疑,怕是会平添不少麻烦。 大盛王朝奉道,这是自开国以来便存在了的,太祖皇帝曾奉道门为国教,并敕封龙虎山为祖庭。 龙虎山、武当山、青城山、齐云山、崆峒山,更是被奉为道门五大仙山,民间亦称作五大洞天。 各大道门,关于其神仙传说,简直不计其数。 大盛王朝历来皇帝,自道门中学得治国之道,治民之道,皆为正统学术,少有人会去追求仙道。 毕竟仙道之说虚无缥缈,不是人人都能求的。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代皇帝,他所奉的道似乎变了味,泱泱正统道门不奉,反而敬一些邪魔歪道。 真不知是一个皇帝的悲哀,还是朝代的悲哀。 车辇过后,在当地官员的引领之下,先是前往驿馆,随即将看热闹的众人逐一驱散,各自离开。 只听得之后有人传出消息,说这只是皇帝的先行部队,前来抚民的,天子龙辇,须得后日才到。 皇帝一路南下巡游,舟车劳顿,所以会在姑苏镇江休养三日,当地大小官员,务必要精心安排。 车辇远去之后,行人渐渐散开,王晏心中一阵躁动,总有一股异常的感觉浮现,让他很不自在。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国师,极度神秘。 “唉!妖孽当道,何时才能迎来太平啊?” 一道尽显沧桑无奈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王晏循声望去,只见身侧不远,一名老叟拄着拐杖,佝偻着腰,长叹了一声,迈步缓缓的走过。 国师到此,一干人等夹道欢迎,除了羡慕,就是妒忌,纵然有人心头不满,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这老者倒是颇有风骨,敢直言利害,倘若被哪个有心之人听了去,这把老骨头,怕是扛不住揍。 “老人家慢行,这句话,说的好啊!” 见老叟从自己身前走过,王晏连忙将他扶住。 “呵呵呵!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要谨言慎行为好,老夫是已经看淡生死了,不比你年轻人,前途大好,一片光明!万一累及,可就后悔莫及啊!” 老叟呵呵干笑了几声,出言提醒了一番。 “老人家说的是!不过奸佞当道,妖孽横生,这乃是事实,人人皆可说得,人人皆能骂得,百姓们心底的话,理所应当,又何惧这些歪魔邪道?” 这番话一出,老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哈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啊!” 老叟倒也不抗拒王晏,任由他搀扶着前行。 “年轻人年纪不大,胆量倒不小!真是后生可畏,不过空有一腔热血可不行,为人处事当懂得变通,那妖道可不是什么善类,得小心祸从口出。” 他看王晏的面貌,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只以为他是意气用事,因此竟是好一番教育。 殊不知王晏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不免有些惊诧,听他的语气,貌似对这位国师,十分了解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普渡慈航 王晏原本只是觉得,在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之际,这老者却不畏权贵,敢于直面黑暗的朝廷。 心中觉得有些敬佩,这才与他搭了几句话。 可没想到从对方的话语中,他却听出了潜在的意思,此人的语气与神色,似乎对那国师很了解。 怀着三分好奇,七分试探,王晏开口询问道。 “老人家,听你的语气,莫非与国师很熟?” 乍闻此言,老叟神色一沉,盯向了他。 “哼!老夫跟他可不熟,他是大名鼎鼎的护国法师,普渡上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夫无非是区区一介百姓,又怎么可能会与他有交情呢?” 老叟冷笑一声,接着不再理会,迅速的离去。 “老人家……” 王晏本想再问些什么,老叟却是挥了挥手。 “年轻人好自为之!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天下大势,凡人如何能左右?” 老叟一边无奈摇头,一边缓缓的离去。 “普渡上人?” 王晏注意到了这四个字,莫非这便是那位国师的称号?这老叟如此的清楚,想来绝非寻常之辈。 可人家不愿意多言,他也总不好死缠着不放。 …… 镇江驿馆。 此时整座驿馆,皆有禁军保护,里面一众道人持剑,严阵以待,几乎将整座驿馆围得水泄不通。 驿馆上等厢房,当朝国师暂居于此,端坐于上首,下方跪着数名地方官吏,一旁的金银珠宝装了好几箱子,光彩璀璨,众人毕恭毕敬的供奉孝敬。 “国师大驾,下官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为首一名官员,正是姑苏府的知府大人。 姑苏府的府城在南,镇江在北,两地迢迢相隔数百里,天子龙辇自北而来,自然是先经过镇江。 得知当朝皇帝,会在镇江休整三日,知府大人迫不及待,亲自策马赶来,专门在镇江之地相候。 这位知府大人姓陈,年上四十,为官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可终究还是难以升迁。 仕途不顺,心中便忿忿不平,眼下天子南巡,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务必得要抓住,好好的表现。 听闻国师深受皇上的宠幸,若是能得他美言几句,想要往上升迁,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因此是备了厚礼,至此先行进见,孝敬于他。 知府大人身后,则是镇江县令,以及一众武将吏属,皆是特来拜会,毕竟谁都想与他搞好关系。 “陈大人客气了,本座遵皇上圣意,特来此抚民,陈大人如此作为,岂非是要陷本座于不义?” 国师普渡上人瞥了他们一眼,缓缓的说道。 “国师冤枉!想国师辅助皇上,劳苦功高,我们这些为臣子的,不能为皇上分忧,仅此献上一点心意,实乃是应该的,还望国师万万不要推辞。” 陈大人毕恭毕敬,朝着他行礼说道。 “哈哈哈哈!本座修行中人,早已视金帛如粪土,不过诸位大人一片心意,我盛朝百姓又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依本座看,不如还之于民如何?” 普渡上人哈哈大笑了几声,说了这么个理由。 “国师一片为民之心,真是令人敬佩啊!” “是啊!区区心意,即已归于国师,那么便任凭国师处置,若能为民造福,我等也有功德啊!” 几名官员连声附和,对此都是大为赞赏。 “如此,那本座便代百姓,多谢各位了。” 普渡上人面露一丝满意之色,打了个稽首。 “不敢不敢,我等日后还得仰仗国师啊!” “国师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干人等点头哈腰,知道的他们是在朝拜上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在拜祖宗爷爷呢! “好说!好说!诸位公务繁忙,本座就不多留了,待后日皇上驾临,诸位再随本座迎接不迟。” 众人见他下了逐客令,当下也是十分识趣,不再打扰,连连告辞离去,心中可谓各自怀着鬼胎。 待大小官吏离去之后,厢房大门随即关上。 “出来吧!” 沉默了片刻,普渡上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刹那之间,一道黑影闪现,跪在了他的面前。 “师兄!师弟我苦啊!还望师兄做主。” 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咽咽哭泣着道。 “好了!有屁就放,不必装模作样。” 普渡上人面色依旧不改,语气倒也不客气。 “师兄,王师侄他……他被人给杀了。” 那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实禀告道。 “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如实说来!” 听到这个消息,普渡上人微微有些惊异。 那人不敢有违,忙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明。 却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袍番僧。 关于他们两人的来历,那可真是说来话长。 这黑袍番僧自号慈航法师,与护国法师普渡上人乃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曾拜在无量散人的门下。 说起这无量散人,那可是一大散仙,不受世俗规矩束缚,此人佛道双修,天赋异禀,一生只收过三个弟子,老大老二便是这普渡上人与慈航法师。 之所以起这两个法号,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普渡慈航,怎奈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由于所选择的道路不同,故而两人是一道一僧,不过他们的性格倒是很相投,全都心术不正。 因为无量散人看中了三弟子,无论天赋还是性格,都极其符合自己的心意,所以便将佛道双修的法门全部教给了他,谁料却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 老大老二认为师父偏心,心中不服,一念之差坠入魔道,联手设计,诛杀了师父,以及三师弟。 叛逃师门之后,两人曾投奔了当世第一魔教白莲教,将师门功法与魔道功法互相融合,创出一门邪法,之后因为矛盾脱离,自立门户,进军朝廷。 凭借着一身的邪术,以及心狠手辣,大师兄取得皇帝信任,一步一步成为国师,执掌生杀大权。 自创阴山教,窃取大盛王朝国运修行,威名一时无两,朝中但有反抗之声,全被他们暗中抹杀。 一开始的几年,还比较收敛,自从夺得皇帝宠幸,势力愈发壮大,满朝文武,莫敢不从,搅得朝堂乌烟瘴气,整个天下怨声载道,各地频繁造反。 就连此次的皇帝南巡,还是听从了他的主意。 明地里是南巡,暗中却是为皇帝寻求长生之药,可是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自己,欲求一物。 此物若得,则修行大成,登临仙道必将有望。 第一百五十四章 炼体小成 慈航法师将此处的情况尽数说明之后,普渡上人眉头微微蹙起,虽然从面色上看不出来什么,依旧是原来的平和神态,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师兄,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为死去的师侄报仇啊!那道人早在十数年前,就曾经坏过咱们的大事,如今再次现身与我等作对,不可不防啊!” 慈航法师一阵恳求,对王晏简直是恨之入骨。 “嗯!此子杀我爱徒,坏我大事,咱们师兄弟何时受过这种屈辱?本座必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普渡上人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准备不死不休。 “这件事情先暂缓一时,惹上我阴山教,料他也逃不掉,派遣弟子严密监视,随时注意动向。” 一声令下,慈航法师恭敬称是。 “另外,本座交给你的任务,查清楚了么?” 普渡上人话题一转,继而又朝着他询问道。 “师兄放心,来这儿这么久了,事情早就已经有了眉目,师兄所寻之物,似乎与金山寺有关。” 慈航法师此刻站起了身来,朝着他拱手禀报。 “金山寺?” 慈航法师点了点头,神态之间极为坚定。 “不错!师弟这些日子明察暗访,得知前朝覆灭之际,末代皇帝曾于金山寺出家,在此期间,我亦曾探访过金山寺,发现那里的风水格局极其不一般,故而猜测,那件宝物十有八九就在金山寺。” “可惜寺中有个叫法海的和尚,此人的法力广大,我完全不是对手,本想更深层次的探查,又怕被他察觉,故而只好等候师兄到来,另行商议!” 听到这里,普渡上人沉思起来,直至片刻。 “传令,明日一早,摆辇金山寺!” 慈航法师一怔,不过还是拱手谢礼。 “是!” …… 镇江城西郊,青石林深处。 一处空旷之地,王晏上身衣物尽褪,赤膊着身子,周身皮肤通红,犹如烧红的铁烙一般,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线条分明有度,好似刀刻斧凿一般。 稍微一震,便是骨骼齐鸣,气劲震荡开来。 身侧五名黄巾力士,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在许鸢的操控之下,挥舞着拳头兵刃,狠狠招呼上去。 天子巡游一事,说到底跟他们关系不大,就算那国师真有问题,没有实证,终究也不好去贸然插手,再者他们区区百姓,就算想管也没那个资格。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提升功力修为。 “砰砰砰砰……” 王晏马步稳扎,体内的气血翻涌,降龙伏虎大法飞速的运转,骨骼膨胀,肌肉撑开,岿然不动。 各种重拳兵刃相击,王晏硬生生扛了下来。 “七……八……九……十……” “十招!” 五名道兵依次攻击,全力以赴,共出十招。 “相公,怎么样?” 许鸢喝停道兵,面带关切,朝着他询问道。 “没问题,还可以承受,继续!” 王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如同一座小山。 许鸢驾驭着黄巾力士,再度发起猛攻。 “十三……十五……十八……” “噗……” 第十八招轰至,王晏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相公!你没事吧?撑不住了就说啊!” 许鸢见状,当即冲上前去,将他扶住。 “我没事,不用担心,吐出这一口淤血,我感觉体质又前进了一大步,浑身说不出的舒爽啊!” 王晏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面带笑容说道。 缓缓收功之后,周身的皮肤恢复正常颜色,稍一运功,体内筋骨齐鸣,骨骼密度的膨胀,肌肉完全撑开,导致他整个身形,都比以往要庞大不少。 降龙伏虎,没有生撕虎豹之力,没有比大型妖魔更为强悍的体质,如何能够称得上是降龙伏虎? “你呀!修行修行,把脑子都给修傻了。” 许鸢忍不住埋怨一句,索性将黄巾力士收回。 这次扛下了十八招,比上次进步了八招,虽然被打吐了血,但是他依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目前的体质,降龙伏虎这门大法,应该已经达到了小成。 能扛住五名黄巾力士不间断的攻击,若非炼体高手,一般的修行中人,能够扛下三招都是好汉。 上次锤炼肌肉皮肤,这次直达内质筋骨,短短不过半个来月的功夫,可以称得上是进步神速了。 同时他炼制的气血丹,眼下又是所剩无几。 这些辅助丹药,对他而言,只要能够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就等同于是物有所值,倒也不必痛惜。 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王晏不禁有些无奈,面带苦笑,降龙伏虎大法小成便是这个样子,待达到了大成之后,难以想象,自己还不得变身成为大肌霸! 穿上衣服,看看天色将晚,索性回转保安堂。 白素贞和小青她们伤势严重,尚且隐匿在文殊庙里面调养恢复,法海亦是许久没见踪影,王晏选择在这个场地练功,一来没什么人会来打扰,二来距离文殊庙也比较近,万一出事,也能及时援助。 关于许鸢的修行,实际上也耽搁不了多少,她修炼的乃是太阴真气,白天阳气过盛,修行进度不比晚上快速便捷,所以一般她都是晚上对月修炼。 太阴之道的功法,名为太阴真诀,总共有十层,分别对应着道门四大境界,许鸢前些日子,便已经突破到了第五层,相当于是炼气化神中期。 只因这最后一个境界炼虚合道,是没有初中后期之分的,只要能够登临这一个境界,便是人仙。 王晏现在是炼神还虚中期,还差两个阶段。 白天的时间,几乎都花费到相公的身上了,若无她的黄巾力士辅助,王晏也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当然了,两人是互相照应,共同进步。 白天许鸢相助相公,晚上王晏也会为她护法。 黑袍番僧隐于暗处,随时都可能对他们出手,不可不防,所以他们才会急于提升,有备无患。 明着来自然不怕,可是万一暗中偷袭呢? 回到保安堂,尚未至酉时,可许仙却已经早早的将药铺给打烊了,一个人坐在屋中,尽显焦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晏见状,不禁上前询问了一声。 “唉!我姐姐姐夫来信了,说是朝廷的铁甲军大败,南越大军挥军北上,不日就要抵达余杭,我有些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可怎生是好?” 许仙将桌子上拆开的信件,拿起递向了二人。 听闻这个消息,王晏也是有些惊愕,尤其是旁边的许鸢,不由分说,一把便将信件给夺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脉 连大名鼎鼎的铁甲军都败了,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铁甲军此役不仅名声大损,百胜百胜的军中神话,怕是也得从此染上污点,沦为敌国之笑柄。 不过却也由此可见,这一次的叛乱并不简单。 信中所述,叛军虽在继续北上,不过目前余杭府还是安全的,叛军尚未攻占,让他们勿需担心。 现在城中有残余的铁甲军部队驻守,而为了防止造成混乱,余杭府已经下令封城,许进不进出。 许娇容她们没办法出来,只能写封书信告之情况,但是万一守不住,她们会想尽办法尽量逃离。 看信之后,不仅许仙忧心忡忡,许鸢也是愁眉不展,可事已至此,王晏也只好言语安慰了一番。 …… 清晨时分,镇江城外的官道之上,一伙队伍浩浩荡荡,车辇轿子并列而行,直朝着金山寺进发。 国师普渡上人以为皇上祈福为由,率众前往金山寺,虽说他身在道门,祈福不拜道祖,反而去拜佛祖,理由牵强,但他权势滔天,一众官吏也不敢问,只得跟随着他的车辇,还夸赞国师真大度也! 先行官早已传信至金山寺,让一众僧人迎接。 一路上敲锣打鼓,气势恢宏,约有两个时辰,国师车辇抵达金山寺山门之前,众官吏立在一旁相候,门前老住持及一众寺僧,皆是整齐排列相迎。 “阿弥陀佛!国师今日光临鄙寺,真是让鄙寺蓬荜生辉,老衲有失远迎,还望国师万万恕罪!” 老住持当先上前,双手合十,朝他见礼道。 “方丈客气了!本座久闻金山寺乃千年古刹,早就慕名已久,适逢天子南巡,路经此处,特地前来参观,一来为皇上祈福,二来一睹贵寺风采。” 普渡上人自车辇中迈下,打个稽首还了一礼。 “阿弥陀佛,国师请!” 老住持面容慈祥,随即引领着众人进入寺内。 其余大小官吏,除了知府陈大人以外,普渡上人并没有让他们跟着,只是随身另带了两名弟子。 包括那慈航法师,眼下僧人打扮,紧随身侧。 普渡上人想着先参观一下寺庙,所以让老住持引领着前往,自大门入,过大雄宝殿,及众佛堂。 辗转了片刻,旁边的慈航法师忽然开口说道。 “老方丈,听闻金山寺的藏经阁,里面遍藏各种经书,包括整座阁楼的建筑也是非同凡响,古往今来享誉天下,不知可否方便让我等见识一番?” 对于此人,其实自从进山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是个西域僧人,一直跟在国师身边。 心中虽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却并没有多问。 老住持不是修法之人,也不会法术,他所精通的都是佛学,就连法海的神通大法,还是他自己的机缘造化,偶然间得到了金山寺师祖的一份传承。 拜老住持为师,跟他学习的都是佛学道理。 所以对于普渡上人与慈航法师,是人是妖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万一为敌,也完全毫无抵抗之力。 不过虽说看不透他们的幕后真身,但老住持八十来年也不是白活的,看人的眼光自然极为独到。 这位国师的名声,经过天下人传扬,他亦是略知一二,不过人家好心前来参观,就算再不济,再如何为世人所不容,没来由的总不好去得罪人家。 可惜法海目前不在寺中,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这位是……?” 闻听得对方言辞,老住持还是出言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贫僧是从西域来的,法号慈航,亦是国师的好友,听闻姑苏金山寺名扬四海,故而特地随着国师前来,想着参拜一番,以圆心愿。” 慈航法师望了望一旁的师兄,自行介绍道。 “哦!原来是西域的高僧,失敬,失敬!” 老住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恍然之色。 “不瞒二位,这藏经阁实为我金山寺的精髓所在,可惜掌管此阁的禅师,前些日子下山去了,至今尚且未归,倒是无缘与二位贵客会面了,不过二位若是想要参观,老衲倒是可以做个引路之人。” 对于他们的请求,老住持并没有抗拒,藏经阁里面收藏着的,都是寺中佛经,他们想要参观,想来也并无什么不妥,反之倒是可以借此宣扬一番。 不至于让他们小瞧了,咱这千年古刹的底蕴。 “既然如此,贫僧多谢了。” 慈航法师双手合十,朝着老住持行了一礼。 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参观藏经阁那么简单。 藏经阁在达摩院,处于整座寺庙的最里端,平日里弟子们做功课时,都会到藏经阁内借阅经书。 因为国师的到来,所以不少弟子都依照吩咐,迎接国师人等,乃至陪同一众官吏来客,眼下尚且还留在藏经阁内做功课的弟子,可谓是寥寥无几。 在住持的陪同之下,普渡上人迈入达摩院,放眼望去,打量着周围的景象,神色有些变化不定。 “国师,请!” 老住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普渡上人与师弟来到了藏经阁的门外,仔细打量过后,随即进入。 当他的脚步,刚刚踏入藏经阁内的地面之时,猛然间,只感觉地底一股玄黄之气冲霄而上,整个人顿时为之一怔,不过神情,却勉力着没有改变。 他虽然定力惊人,怎奈旁边的慈航法师,感应到这股玄黄之气后,只感觉浑身极不舒爽,同时面显惊诧之色,望了师兄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干脆也就并不多言,强行运功压制住体内躁动的煞气。 整座藏经阁共分三层,高达七丈,里面十分的宽敞,周围摆置着不少柜子,柜子尽是书籍佛经。 墙壁两侧,燃着一排长明灯,屋内亮如白昼。 普渡上人一边参观,一边暗中掐指算着什么,偶尔会敷衍性的做些回应,上到第三层时,今人将四方的窗户推开,居高临下,观望着周围的地势。 “四灵格局,妥妥的四灵格局啊!” 探查完毕之后,普渡上人的心中忍不住一怔惊叹,结合方才的异象,玄黄之气冲霄而起,毋庸置疑,他苦苦追寻的那件宝物,定然是埋藏于此处。 所谓四灵格局,乃是以山峦命名的四象。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化为春夏秋冬四季,将中央的主地势围绕起来,相辅相成。 这种地势格局,一般都会用作皇陵。 如今这金山寺的藏经阁,却恰好符合这种地势格局,东有金光山,往西则绵延了一排小山,南为梅花岭,北为天堑峰,四大神兽皆全,镇守一方。 可这里显然不是皇陵,虽说如此,不过照他的预测来看,那件宝物,前朝皇帝所遗留下来的一截龙脉,却是沾有帝皇之龙气,正与皇陵之地相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起兵造反 自古以来,龙脉都被称之为国家王朝的根基。 历代皇族,都会将龙脉隐藏得极深,不会让人轻易的找到,从而进行破坏,因为龙脉关乎国运根本,一旦龙脉受到阻断损害,那么国家必将覆灭。 当然了,这种说法,不失为统治者执掌天下的手段,不过说来却也有理有据,世人都愿意相信。 但是这里所说的龙脉,并非是指国运龙脉,说到底,乃是九五至尊的一截脊骨,正是前朝帝王。 当年大盛王朝太祖起兵之时,曾将前朝末代皇帝逼逃至此,国灭帝亡,国家已经没了,前朝帝王想来惭愧,自觉得对不起祖宗基业,本欲自刎,一死了之,可是没想到最后,却被一个和尚给救了。 那和尚正是金山寺的高僧,一番劝解之后,前朝帝王顿悟,甘愿削发为僧,并且拜了那位高僧为师,得法号了尘,就在金山寺出了家,隐居修行。 因此躲避了杀身之祸,并且苟活了下来。 对外只说是投河自尽,可盛朝太祖未见其尸,心中自然有所怀疑,便派人四下打探,明察暗访。 为此不知连累了多少人,不少无辜百姓,但凡与之有过接触,甚至是长得相像,皆遭无妄之灾。 最终查到了金山寺,寺中僧人面临灭顶之灾。 为了阻止这场灾祸蔓延下去,也为了打消太祖皇帝的顾虑,当初救下前朝帝王的那位高僧,将面貌身形变幻,以自身代替了前朝帝王,慷慨赴死。 在他看来,一切因果皆由自己引起,那么也应当经由自己结束,不愿意连累任何人,了无牵挂。 何况自己收下的弟子,又怎会忍心让他送命? 得知师父替自己而死,了尘痛心疾首,愧疚难当,偏偏此人修行天赋极好,尽得师父真传,遵循师父的遗愿,不去报仇,只是全力护佑住金山寺。 虽说如此,但是自从师父死后,他的心中也由此种下了心魔,时而癫狂,时而平静,捉摸不定。 修行一百八十二年,最终在参悟破境之时,想到师父惨死,瞬间走火入魔,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死后躯体不腐,意识不散,藏匿于后山浮罗洞深处,共计六百余年,直至十六年之前,一个小和尚误闯入了浮罗洞,机缘巧合,接下了他的传承。 而前文所提到的龙脉,便是他在修行期间,为追求至善圆满,自行将自己背后的脊骨截取而出。 他是九五至尊,承载着一个国家的气运,国家衰亡,自然怨气难平,尘缘难了,可为了修行,追求圆满,只好将所有的怨气尘缘,集聚于这截脊骨之上,并且忍痛剔除,布下迷阵将它永久的封存。 这段往事,当年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当时金山寺的几个同辈和尚之外,寺外之人可谓一概不知。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为人们所淡忘。 万万没有想到,尘封数百年之久的秘密,竟然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专门为有心之人所利用。 这截龙脉,因为本身的煞气极重,可又被镇压在金山寺之下数百年之久,既有煞气,也有佛气。 倘若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必将是为祸天下的不世利器,可若是落于心善之人之手,则也能够将它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斩妖除魔,造福一方。 探知了那龙脉的大概所在,普渡上人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祈福过后,便随同众人打道回府了。 …… “什么?皇上龙辇不能如期而至?” 驿馆中,望着眼前的传信官,国师有些愕然。 “是!朝中太子传来急报,说镇北侯李季起兵造反,大军直逼长乐,扬言要为他的儿子报仇,皇上听闻消息之后,龙颜大怒,已经迅速回京了。” 传信官单膝跪地,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明。 自从由金山寺返回驿馆,这屁股还没坐热,结果就传来了这么个消息,普渡上人原有的计划,也是随之被打乱,心中不禁气急,还真是多事之秋。 “该死!你回去禀报皇上,就说本国师不日启程,前往追赶龙辇,与之会合,共商退敌大计。” 略一思索,普渡上人稳定心神,如此说道。 “是!” 传信官应允一声,得令而去。 此行的目的尚未达到,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去。 原本想等皇上的龙辇到达之后,以长生不老药为由,借助皇上的威势力量,将金山寺藏经阁彻底掘翻,一来不损自己的名誉,二来不费吹灰之力。 就算天下之人怨恨,怨的也只是皇上。 谁料半路杀出个镇北候,将他的计划给彻底打乱,如此一来,只能亲自出手,谋夺这截龙脉了。 说起这镇北候,姓李名季,字汉邦,家族三世为将,为大盛王朝建立过不世功勋,素来是忠心耿耿,南越王起兵造反,他二话不说便派兵马平乱。 镇北侯之妹,乃是当朝皇帝的宣妃,半个月前二十岁诞辰,自己的长子李故与三子李祯,奉命前往朝中祝寿,怎料这一去之下,竟然会身首异处。 朝中有奸佞为患,昔日与镇北候有过仇怨的文臣武将,仗着为国师一党,有国师这棵大树庇佑。 趁此机会,设下连环毒计,陷害二人,太子听信谗言,将二人诛杀,便连宣妃,也被软禁起来。 太子年幼无知,不知其中的利害,而且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借助了国师之势,方才能够上位。 各类奸佞皆拥护于他,他自然也受制于奸臣。 消息传到青州,镇北候气得吐血,他膝下总共就三个儿子,另外两个皆是女儿,老二幼年不幸夭折,还指望着这两个儿子给自己养老,如今他们却在皇宫之中,遭奸佞所害,又如何能不气愤痛心? 后在手底谋士的建议之下,剖析天下大势,群雄并起,大盛王朝国运将至,倒不如趁此,揭竿起义,广揽天下英豪,为公子报仇,推翻盛朝统治。 李季听闻之后,觉得深有道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手中兵权,直接诛杀了齐王,占领青州。 同时发布檄文,以“清君侧”为由,兵发长乐城! 一道将令,将远在江南抗击南越叛乱的大将,“人屠”秦黑虎急召而回,否则凭铁甲军之势,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打败?其中实际是另有内幕。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南巡的皇帝,惊得差点从龙辇上摔了下来,大骂太子愚蠢至极,竖子误国。 管他什么长生药不长生药的,先回京师守住祖宗基业要紧。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针锋相对 临近五月,天气愈发炎热。 保安堂,大堂中央,曹诚姐弟立于门前,身上负着包袱,面朝王晏许仙等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承蒙道长出手相救,许官人收留,一连叨扰数日,此份恩情李某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图报。” 曹诚的姐夫李三,神态谦卑,躬身施礼。 “李公子客气了,医者,救死扶伤是为本分,何况你们也没有白住,谈不上什么图报不图报!” 许仙面带微笑,拱手还了一礼。 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李三的病症已经痊愈,三人想着投亲,所以干脆便向他们辞行,奔赴余杭。 “李公子,听说南越叛军,不日就要打到余杭了,城里的人往外逃还来不及,你们为何又非要去呢?万一碰上战乱兵险,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么?” 王晏打量着这三人,好心出言提醒了一番。 “说得是啊!三位莫非就没有别的亲戚了?若实在不济,不如留下来,继续在我保安堂安身?” 许仙闻言,想起姐姐姐夫,心中也有些忧虑。 曹姝曹诚二姐弟,齐齐摇了摇头,唯有李三垂首不语,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抬头朝他们说道。 “二位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不论余杭府的形势如何,我等都得去看看,眼下这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只有见到他们无恙,我们也才能够心安。” 见他们去意已决,王晏也不好再强行挽留。 “既然如此,那三位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告辞了!” 曹诚三人齐齐见礼,随即便欲迈步离开。 “无妨!贫道送送你们吧!” 王晏面带微笑,紧接着随同三人沿路而去。 曹诚三人只以为对方好客热情,故而也就没有再推迟,殊不知他们刚刚离开,暗中忽然蹿出几个大汉,一番交头接耳,鬼鬼祟祟,跟踪他们而去。 王晏一路相送,直送出城去二里开外,此时周围是一片开阔地,两侧杂草丛生,矗立不少巨石。 正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待得三人远去之后,王晏屹立原地,打量着四面八方,微微冷笑。 “都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并无风吹草动。 “哼!看来是不给贫道面子啊!” 王晏一声冷哼,骤然出手,元气灌注于右手掌心,猛然朝着左侧一块巨石轰去,只听“砰”的一声炸响,巨石立时粉碎,石后的两人当场被炸出。 这两人一经现身,藏于后方灌木之内的两名大汉,心知早已被发觉多时,索性自灌木当中跃出。 总共四名大汉,身上皆配了长剑,一身灰黑色装束,行走之间气势不俗,直朝着王晏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跟着我等究竟意欲何为?” 王晏的目光从四人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问道。 “你没机会知道了!” 为首一名壮汉斥喝一声,紧接着拔剑刺来。 陡见此幕,王晏心中暗自忖度,看来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就凭这几个歪瓜裂枣,便想杀自己,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因此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四人行迹可疑,王晏昨日便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们数次在保安堂附近转悠,而且王晏在感应之下,发现这四人身兼邪煞之气,不是普通人等。 只因搞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也不知是奔着谁来的,况且尚未危及到保安堂,王晏便想静待一时。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倘若真与那黑袍番僧有关,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直捣对方的老巢。 故而当时,他便没有出手,怎奈今日一早,曹诚姐弟辞行之时,他们再度出现,并且带了兵刃。 一来王晏怕他们对曹诚姐弟不利,二来自己也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因此便一路护送他们出城。 没想到这四个人,果然继续跟踪他们而去。 “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面对那人刺来了一剑,王晏根本不挡不避。 “铛!” 一道清脆的响声,长剑刺在王晏胸前,虽然衣服被刺破,无奈却难以透过皮质,好似刺在玄铁之上,长剑当即应声而断,那人虎口也被震得剧痛。 壮汉面露惊愕之色,望向王晏,犹如见鬼。 王晏伸手之间,揪住他的衣领,一把便将他提了起来,右手紧紧攥拳,照着小腹就是一拳轰出。 壮汉心惊之下,弃剑回臂,试图抵挡。 “噗……” 壮汉喷出一大口鲜血,双臂骨骼瞬间碎裂。 “挡?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你挡得住么?” 王晏松手将他丢开,那壮汉瘫软倒地,鲜血不断的从口鼻当中溢出,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 其余三人见状,一时之间,不由面面相觑。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王晏继而望向那三人,目光冷峻,恰似阎罗。 “快!快!叫人!” 当中一人反应过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竹筒,便俗朝天拉响。 只是他的手尚未触碰到引线,一柄长剑,早已经悬停在了他的咽喉之前,剑光乍闪,寒气逼人。 不知何时,他腰间的配剑已经出鞘,并且被眼前之人持在手中,一双眸子紧盯自己,威压骇人。 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双手僵在半空。 “扑咚……”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另外两人整齐划一,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们是阴山……” 话刚出口,三人的心胸莫名其妙,骤然绞痛起来,紧接着口喷黑血,往后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嗯?” 这一幕,使得王晏大惑不解,他连忙蹲下,伸手按在一人胸口之上,元气注入,探知他的全身。 两个呼吸的功夫,掌势一拍,一只极其细小的黑色甲虫,自他的右鼻孔中钻了出来,迅速逃窜。 “蛊虫!” 王晏眼见得这只甲虫,一语道破了它的身份。 拈指一弹,一道金光射中蛊虫,顿时爆裂。 此情此景,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他们,想想自己素来不曾与人结怨,除了那个黑袍番僧以外。 若真有人故意针对自己,番僧的可能性最大。 正思忖间,眼角余光一瞥,见到那人的衣服里面,似乎绘制有一道图案,乍看上去十分的眼熟。 王晏伸手将那人外面的衣服扒开,露出里面一件道服,道服之上的图案,正是一头闭眼的穷奇。 “国师门人,原来是他!”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金山寺之劫 这四人,皆是阴山教弟子,昨日受国师之命,让他们暗中监视一个道人,并且要随时回报情况。 四人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依照命令行事,殊不知他们所监视的这个人,那可并不是一般的人。 他们的行迹举动,王晏早就已经了然于胸。 今日尾随出城,怎料被他发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本想将其诛杀,之后再拿着他的头去领功。 可惜他们,明显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怪只怪国师没有将事情交代清楚,只说那道人是阴山教的一个仇人,让他们暗中监视,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人是惹不得的,由此才让四人送了性命。 但凡加入阴山教的弟子,为防弟子出卖,透露出一些机密,所以国师暗中在他们的体内,都种下了蛊虫,若生二心,或是背叛本教,必毒发身亡。 自己与那国师,貌似也并无什么仇怨,可如今他却派人跟踪监视自己,甚至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王晏略一思索,忽然联想到那黑袍番僧,记得他之前曾说过,自己是朝廷的人,莫非与他有关。 这么一想,倒着实很有这个可能。 如果他们两个真是一伙的,凭那黑袍番僧的性格,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看来他得做好准备了。 …… 是夜,月色朦胧。 镇江驿馆,禁军层层把守,防范严密。 王晏乔装改扮,混迹于人群之中,目光有意无意打量着驿馆,注意着此处的动静,乃至是布置。 最外层有一队禁军,院子里面他刚刚探查过,两队禁军交叉巡逻,内院一座阁楼,把守得尤为严密,而且有不少道人驻守,看上去都会法术修为。 依照王晏的判断,国师应该就在阁楼之中。 如果黑袍番僧真是国师的人,那么人家正在商议着谋划自己,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他干脆主动出击,先来探查一番,看看能否探听到消息。 由于不清楚国师的实力如何,所以他不敢深入其中去探查,只是在外围巡视了一番,主求稳健。 兵马布置,驿馆格局,眼下已基本了然于胸。 “嗯?煞气!” 就在此刻,王晏忽然间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循之望去,空中一道黑气,迅速的冲入驿馆。 王晏心思一转,隐匿自身,飞身腾空而起。 进入驿馆,藏身于院中一棵巨大的槐树上,借着漆黑的夜色,以及茂密的枝叶,做到完美隐藏。 居高临下,放眼望去,目光直达不远的阁楼。 黑气降落在阁楼之前,落地化为一人,手中持着禅杖,一身黑袍,恍如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若非王晏目力惊人,换做是一般人,根本就难以察觉。 “果然是他!” 王晏心头暗忖,那人正是黑袍番僧。 王晏凭借一身上百年的道行,将隐藏自身做到了极致,为防那国师,便连呼吸都是以胎息之法代替,无论是巡逻的禁军,还是番僧,都未曾察觉。 黑袍番僧此时毫无顾虑,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阁楼,远远的只见守在门外的弟子,齐齐向他行礼。 进入阁楼,大门一关,王晏便难以探视了。 非是他不能探知,他的耳力目力,到达如今这个境界,早已能视听上百里,哪怕是一根针,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针落地的声音,亦可以听闻之。 不过那需要修为元气的加持,耗费法力,他腾云驾雾身处高空,往下观望时,就是运用的此法。 怎奈如今形势不同,阁楼之中的那位国师,初步估计道行不在他之下,非同寻常,他一旦施用法术,哪怕泄露出一丝气息,百分百都会被他发觉。 与此同时,阁楼之内,灯火通明。 “师兄!” 慈航法师面朝普渡上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普渡上人也不拐弯抹角,一上来便直言发问。 “放心吧,师兄!我已连夜,将东西送入了金山寺藏经阁,绝对没有人发觉,随时可以动身。” 慈航法师满脸自信,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嗯!如此甚好,那狗皇帝不来了,把本座的计划也打乱了,如今只能出此下策,夺取龙脉。” 普渡上人回应一句,对此显得是势在必得。 “对了,师兄,派出去监视那贼道人的四个弟子,不久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怕是已经泄露。” 慈航法师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禀报道。 “此事我已知晓,这四个蠢才,办事不利,死有余辜,不过我阴山教,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待本座顺利夺取了龙脉,再来一个一个的收拾他们。” 普渡上人目露凶光,浑身上下杀气凸显。 “你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荡平金山寺。” 话言方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直视门外。 “什么人?” 慈航法师见此反应过来,持杖率先冲出大门。 然而放眼望去,扫视周围,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动静,只见得一只黑猫,从屋檐之上跃了下来。 “喵呜……” 黑猫鸣叫一声,跃下院墙,迅速的消失。 “师兄,是只猫!” 慈航法师回过头去,回应一声。 普渡上人缓缓的迈步出门,目光直视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忽而冷冷一笑。 “是只‘猫’!” 语气之间,似乎另有所指。 …… 王晏此刻早已身居高空,腾云驾雾而走。 见那黑袍番僧进去那么久,也不知在究竟谈论些什么,既然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够无功而返。 心中思忖过后,不管不顾,索性施展法术偷听,可没想到才刚刚听到一句话,立时便被发现。 虽说被察觉了,不过他这一趟倒是来得值。 “明日一早,荡平金山寺!” 这是他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也是唯一的消息。 目前为止,金山寺他虽然没有去过,不过却是久仰大名,毕竟水漫金山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 再加上不久前才与法海会过面,知道金山寺乃是他的安家之所,此乃千年古刹,里面出家的僧人也不少,平日里更是有诸多信徒,前往上香礼佛。 也不知这国师与金山寺有何仇怨,竟然想要荡平金山寺,此事既然为他所知,于情于理,总不能袖手旁观,凭他与法海的交情,至少也得告知一声。 如此千年古刹,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多少僧人信徒,怕是皆会受累,想来不仅可惜,更是令人扼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灾祸将至 国师的为人,王晏不清楚,但是那黑袍番僧的为人,王晏再清楚不过,素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两人既然凑在一块,正是狼狈为奸。 他们既然放言要荡平金山寺,只怕不是玩笑。 如今法海不在寺内,整个人可以说是彻底的消失了,连他也找不到,自然是难以庇佑寺庙安危。 寺中诸多僧人,虽无来往,终归是无辜性命,不管那国师为何要如此残忍,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因此心中思索过后,决定直接前往金山寺。 趁着夜色,王晏驾云而行,只是片刻之间,金山寺便已遥遥在望,按下云头,王晏落在山门前。 寺门虽然紧闭,可对王晏来说,恍若无物。 不过就这么贸然闯入,终究与礼不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所以王晏还是上前敲响了大门。 片刻之后,一个青年和尚揉着朦胧的睡眼,打开了大门,探出半截身子,见了王晏,先是行礼。 “阿弥陀佛,施主何事?” 王晏打个稽首,回了一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法海禅师的朋友,今有要事求见你们住持,还望师父能够通报一声。” 听罢之后,中年和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既是禅师好友,请进!” 王晏道了声谢,随即迈步而入。 寺中烛火通明,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整座寺庙显得颇为空幽寂静,也没有僧人巡逻,只是大雄宝殿之内,隐隐传来了木鱼诵经之声,清晰可闻。 “施主请,住持就在大殿诵经。” 王晏点了点头,径直来到殿外,大门敞开,里面一个老和尚端坐于蒲团之上,正兀自做着功课。 “阿弥陀佛,住持,有位道长求见!” 青年和尚率先进入殿内,朝那老和尚禀报。 话音方落,紧接着老和尚停止了敲木鱼,诵经声也戛然而止,回转身来,望见王晏,当即见礼。 “哦?这位道长深夜来访,未知有何见教?” 老住持也不拐弯抹角,开口便是直言相询。 “老住持有礼了,贫道典清子,乃是贵寺法海禅师的好友,今有一件大事,关乎贵寺上下一干僧人的性命安危,故而不敢怠慢,特地赶来相告。” 乍闻此言,老住持面色一惊,挥了挥手,让身边那个年轻和尚下去,随即满面肃然,朝他问道。 “何事如此严重?还望道长不吝相告!” 王晏也不犹豫,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不瞒住持,贫道方才从驿馆而来,偶然间偷听得当朝国师谈话,欲在明日荡平整座金山寺。” 听到这句话,老住持顿了顿,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道长此言,未免欠缺证实,国师昨日,尚且来过本寺祈福参观,何况我金山寺与他并无什么仇怨,国师又怎么会有诛杀之意呢?” 老住持满脸不信的神色,只以为他在开玩笑。 “依老衲看来,国师虽然倒行逆施,为世间百姓所不容,但是我等出家之人,六根清净,从不参与朝中权争,既未触碰他之利益,也未挡他前进的脚步,身为当朝国师,有何理由要灭我金山寺?”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的确有些见解,可王晏听毕,却只是微微冷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国师何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他想要做的事情,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此事不论真假,贫道话已带到,是否应该早做准备,全凭住持之意,否则悔之可就晚矣啊!” 凭自己一面之词,让对方相信,着实很难,但自己念着与法海的交情,不忍无辜僧人受累,这才连夜赶来报信,若他着实固执,那自己也没办法。 尽人事,听天命,仁至义尽,求个心安理得。 “尔等与那国师虽无仇怨,不过贵寺的法海禅师,与国师之爪牙可是有着死仇,指不定他们就是为此而来,贫道好意前来相告,还望住持斟酌!” 见这道人神情严谨,说的煞有介事一般,并不像是开玩笑,老住持虽有怀疑,却不由重视起来。 “原是如此!道长自称是法海的好友,不知又如何能够证明呢?法海下山已有多日,至今不见归来,道长在何处与之相见?他现在又身处何方?” 老住持正色望向王晏,一连串朝他盘问道。 王晏心知他对自己起了怀疑,当下也不隐瞒,将他们如何与那黑袍番僧结怨?如何共同抗敌?法海又是如何重伤,正在调养的事情,尽数的讲明。 听罢之后,老住持沉默当场,满面不可思议。 他将王晏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此人虽然年轻,不过一股正气遍袭全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又听他说是崂山弟子,甚至拿出了道箓,老住持验看过后,心中的疑虑,顿时便消减了大半。 崂山可是一处福地洞天,从崂山出师入世的道长们,那可都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尤其是近几年以来,名声大振,四海传扬,深得百姓们之拥戴。 老住持虽说久居寺中,但偶尔也会下山化缘,游历人间,关于崂山的事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王晏崂山弟子的身份,道箓上写得清清楚楚,显然不会有假,方才他的话,只怕不是凭空捏造。 “道长所言,可是事实?” 老住持一阵细想,神情严肃的向他确认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所言,句句属实!” 老住持眉头微蹙,心中斟酌,似乎思考起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住持,住持,山门外来了一伙道人,将咱们金山寺给团团围起来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惊呼,一个年轻和尚,火急火燎的奔将进来,神情之间尽显慌张。 “什么?怎么回事?” 老住持惊得直接从蒲团上站起,望向殿外。 “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怕是来者不善,还是请住持前去看看吧!” 年轻和尚一脸的惊慌,微微喘着粗气。 “看吧!果然被贫道给言中了,不出所料,这定是国师手下的弟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王晏作出回应,老住持这下不信都不行了。 “勿慌,且随老衲出去瞧瞧。” 老住持强稳心神,整理着装,迈步而出。 年轻和尚正准备尾随,王晏却迈将上前,一把将他拉住,简略的与他说明了情况,若想救得金山寺,便速速下山,前往保安堂传信,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六十章 与国师的会面 自王晏离去,普渡上人心中猜测,事情怕是已经泄露,只得将日期提前,当晚便直上金山寺。 由于驿馆距离金山寺有一段距离,禁军一时之间难以赶到,所以他干脆率领了此次跟随出行的所有弟子,没有丝毫的耽搁,转眼便来到了金山寺。 一声令下,弟子们将金山寺团团包围起来。 阴山教虽然势力广大,不过总坛设在京城,此次出行,他只带了少部分人,但却人人皆是精英。 普渡上人满脸阴沉,身边跟着师弟慈航法师,包括周围的一众弟子,杀气腾腾,随时准备动手。 “阿弥陀佛,国师深夜到访,老衲未能远迎,望乞恕罪!只是不知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殿外院中,老住持率领一众僧人,上前相迎。 三更半夜,僧人们原本早已歇息,可忽然听得国师带人造访,不由从榻上爬了起来,专程迎接。 “哼!你们干了什么事情?难道不自知么?” 不等普渡上人开口,旁边的慈航法师已是怒声斥喝道,言辞之间毫不客气,指着老住持便大骂。 “亏我等还以为你们是有德高僧,不曾想竟做起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昨日国师专程前来祈福参观,随身携带的一颗宝珠,为你寺中僧人所盗!” 此言一出,老住持满脸惊愕,包括身后的一众僧人,也是不由一阵唏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话从何说起?我辈出家之人,早已视名利财富如浮云,何况戒律在身,尤禁盗窃,又怎会偷取国师的宝珠呢?我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老住持开口解释,对此显然是不信的。 “误会?那你的意思是,国师是非不分,冤枉你们了?你手下僧人都亲口承认了,还待怎样?” 慈航法师说完之后,手一挥,后方两名弟子押着一个年轻和尚上前,一脚上去,和尚当即跪倒。 “国师饶命,国师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年轻和尚被五花大绑,身上尚且留有伤痕,浑身血迹未干,满脸畏惧,朝着国师不住磕头求饶。 “圆真!你……你真偷了国师宝物?” 乍见此人,众僧人皆是一怔,住持怒声斥问。 “住持,弟子是一时糊涂,国师饶命啊!” 年轻和尚声泪俱下,咚咚咚地连连磕头。 “你……逆徒!逆徒!罪过,罪过啊!” 老住持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合十,不住忏悔。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坐实了他金山寺偷盗人家的宝物,更可恨的是,盗取的还是当朝国师之宝。 人家上门兴师问罪,传出去也是合情合理。 “哼!你督下不严,纵容手下僧人盗取他人财物,为僧触犯戒律,为民触犯律法,该当何罪?” 一句话,说得老住持无言以驳,满面为难。 “来人,将此人与我拿下。” 慈航法师神情阴沉,毫不手软,一声令下,身后迅速冲上来两名弟子,当即便将老住持扣押住。 “住持!” “你们凭什么抓住持?” “常言道,捉贼拿赃,捉奸在床,如今既无赃物,无凭无据,谁能保证圆真不是受你们胁迫!” “对啊!快放了住持。” …… 后方一众僧人,忿忿不平,直接与之抗衡。 “放肆,国师在此,你们想要造反吗?” 慈航法师怒喝一声,双目阴狠的打量着众人。 “这贼秃已经招了,你们闹也无用,别说是这个老秃驴,便连你们,一个个的都脱不了关系。” 普渡上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缓缓开口道。 “师弟,何必再多言废话,谁敢不从,杀了便是!众弟子们听令,把藏经阁给本座掀翻过来。” 喝罢,身后众人拿着铁镐锄头,蜂拥而入。 “啊?藏经阁,藏经阁,你们……” 听到他这句话,老住持心头一惊,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过来,直勾勾的盯向了他。 “哈哈哈哈……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老住持一阵哈哈大笑,情况已是了然于胸。 “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普渡上人回望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邪笑。 “众弟子,今生死存亡之际,我这个做住持的保不住你们,实在是惭愧,可当今天下,奸佞妖邪当道,祸害百姓,我辈佛门弟子,当舍身取义,以渡世人,藏经阁的一草一木,都不要让他们动。” 关于藏经阁地底下埋藏着什么,除了法海,就只有老住持最清楚不过,一旦龙脉出世,落入这妖邪国师之手,只怕整个天下,从此都将不得安生。 事已至此,既然逃不掉,倒不如与之一拼。 “老秃驴,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慈航法师怒目而视,喝骂一声,挥手一掌,一股极为刚猛霸道的乌黑煞气,猛击向老住持天灵。 “尔等妖魔,必遭天谴!” 老住持终究年迈体衰,又未曾修行法术,被两名年轻力壮的弟子押住,完全动弹不得,也挣扎不脱,眼见得一道掌风袭来,金刚怒目,慷慨赴死。 “轰……” 这道掌风,堪堪袭至老住持天灵一尺之处,忽然似乎受到了什么阻挡,一声轰鸣,当即炸裂开来。 “无量天尊,有贫道在此,安敢放肆?” 一道声音恍若雷霆,自半空当中传扬而下。 在此之前,王晏一直隐于暗中,将自身的气息收敛隐藏,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现身搭救,一来是想得知对方的目的,而最主要的还是想拖延时间。 这位国师,在王晏的眼中看来,道行绝不在自己之下,应付他一人,自己都有可能力不足矣,如果再加上个黑袍番僧,估计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黑袍番僧欲杀自己已久,一旦相见,肯定会立刻动手,到时候等不到救援到来,便全部玩完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冲动行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准备出手。 也不知这段日子,白素贞与小青的元气恢复得如何了,但凡有妻子在此,他的底气都会足一些。 “是你!师兄,那一直与咱们为敌的道人,正是此人,想来不久前,偷听我们谈话的也是他。” 慈航法师一见王晏,略一打量,不敢轻视。 此人能够隐藏在身边,而他却浑然不觉,可见道行修为绝对不俗,无论怎样,终归不可大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龙脉之争(上) “道长,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为我寺中的龙脉,此宝凶邪异常,万万不可落入邪魔之手啊!” 老住持见王晏现身相救,连忙将情况讲明。 “龙脉!” 虽然形势紧急,来不及详谈,但这僧人如此紧张,且说龙脉乃凶邪之物,想来也知道该怎么做。 总而言之,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就对了! “原来是你,屡屡与我等做对,真是冤家路窄啊!既然碰上了,那咱们正好旧账新账一起算。” 普渡上人将王晏打量了一番,缓缓出言说道。 “哼!身为国师,不知报国为民,反而残害世间,枉伤人命,天下但凡有良心者,皆可诛之!” 王晏毫不留情,开口之间,矛头直指对方。 “哈哈哈!残害世间,罪大恶极,你们又能奈我何呢?本座想要做的事情,还没人能够阻拦。” 普渡上人话音刚落,长袖一挥,一道赤红劲气射向旁边的老住持,猝不及防,老住持瞬间毙命。 “噗……” 鲜血喷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当场气绝。 这一招的速度威力,何等迅捷霸道,连王晏都是堪堪反应过来,欲要出手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此人的修为道行,看来要高上自己许多啊! “住持!” “妖人,我跟你拼了。” 后方众多僧人,见住持毙命,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当即就要冲上去拼命,好在王晏将其拦住。 他们区区凡人之躯,冲上去就等同于是送死。 “怎么样?怕了?本座念你修行不易,若肯发誓,从此为本座效力,本座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普渡上人望着王晏,言辞之间,意图策反。 “呵呵呵!不好意思,贫道素来不会做狗,只会打狗,不如你发誓改邪归正,给我做个侍从,贫道念在你修行不易,说不定也可以饶你一命呢?” 王晏冷冷干笑了两声,直接还治其人之身。 往小了说,他们今天会为了一件宝物荡平金山寺,往大了说,就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血染天下。 若不趁早除之,待势力壮大,必是苍生浩劫! 敌人的强悍凶狠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面对敌人的勇气,堂堂正道修士,只要自己认为做的是对的,只要是除魔卫道,哪怕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 他虽然惜命,但若牺牲得有价值,又有何惧? “师兄,何必与他废话,此人交给师弟,你且先去藏经阁夺取龙脉,龙脉到手,则大事可成!” 一旁的慈航法师按捺不住,提醒一声,随即持杖迎上了王晏,新仇旧恨,今晚终将要有个结果。 “贼道,吃某一杖!” 慈航法师暴喝一声,挥舞着禅杖攻了上去。 普渡上人不再理会他们,率领弟子齐齐奔入。 “住持遗命,不能让他们去藏经阁!” 众僧人见状,一人登高一呼,当即便要阻拦。 “找死!” 普渡上人蔑视一眼,完全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不等国师发号施令,手下弟子已是齐齐宝剑出鞘,运转修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 “你们不是对手,快快逃命要紧!” 一阵阵惨叫声起,一道道鲜血溅染,王晏纵然想出手相助,怎奈被黑袍番僧所缠住,力不从心。 好心出言提醒一声,可却无人听从他的劝解。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僧之中,但凡是法海座下弟子,修行过法术的,尚且能够抵挡一二,其他人则毫无抵抗之力。 纵然明知结局是死,却依然要前仆后继,只因他们清楚,住持虽死,可住持的遗愿,却不能不遵守,安身的家园,佛门圣地,亦不允许邪魔玷污。 一部分阴山教弟子,斩杀阻碍行事的和尚,普渡上人则带着另一部分弟子,径直来到了藏经阁。 普渡上人运转修为,浑身血红色的煞气大盛,双掌猛然轰出,击中梁柱,整座藏经阁轰然倒塌。 一声令下,众弟子上前,遵从他的吩咐,挥舞着锄头铁锹,自四方角基开挖,再延伸直至中央。 龙脉威力巨大,凶煞之气虽足,可被镇压在地底这么多年,周围四灵格局封印,龙脉本身更是加持了主人的佛气,若是直接轰开地面,万一引发四灵抗衡,佛气反噬,自爆毁灭,怕是会得不偿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故而才让弟子人工挖掘。 首先将四灵格局破坏,了却隐患,之后待开挖到一定深度,他就可以强行取之,完全不用顾忌。 金山寺的僧人原本就不多,如此一来,战至此时,早已是死伤惨重,目前所剩余的,不过半数。 想想也真是可笑,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确实令人敬佩,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庇佑一方。 “嗖嗖嗖嗖……” 王晏此刻,早已不再隐藏,飞剑祭出,一道道剑气漫天,令人眼花缭乱,狠狠袭向了黑袍番僧。 另外,捆仙索也是上下飞舞,乱他阵脚。 同时驾驭两件法器,王晏如今的道行,再加上精于实践,早已经能够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 王晏一招猛似一招,体内元气涌动,每一招都下了杀手,心中只想着能尽快将这黑袍番僧解决,金山寺的僧人或许还能保留一二,不至于绝了种。 若有机会,那件邪宝龙脉,亦是能毁则毁。 倘若实在不行,他也只能暂时的远遁退却,日后再想办法报仇,毕竟他总不能如此窝囊的死去。 黑袍番僧舞动着禅杖,一道道煞气弥漫而出,对于王晏发了疯似的猛攻,早已经有些抵抗不住。 王晏道行大增,两件法器得到洗礼,本身威力自然也是大涨,再也不似原来的模样,每一道剑气击出,所过之处,顿时爆炸,犹如摧枯拉朽一般。 击中巨石,石块粉碎,击中树木,轻易洞穿,哪怕偶尔扫过混战中的阴山教弟子,亦当场丧命。 “砰砰砰砰……” 一道道炸响,震颤山峦,恰似那雷霆之怒。 “贼道,我与你拼了!” 王晏全力以赴,急于求胜,不过十个回合,黑袍番僧的身上,已身重数剑,胸前也是连中数掌。 一口口鲜血喷出,体受重创,元气大伤。 犹如临死前的挣扎,黑袍番僧怒吼一声,祭起禅杖,顿时膨胀,转眼之间便如同撑殿的柱子一般庞大,本身骤然化为一道黑气,融入了禅杖之中。 禅杖于半空盘旋一周,接着狠狠砸向了王晏。 “与贫道拼命,你还不够资格!” 王晏也是沉喝一声,体内元气源源不断,宛若泄洪之水一般,尽数灌入飞剑当中,冲霄剑发出一声凌厉的剑鸣,红光大盛,于半空之中飞速的自转起来,直至只剩一道残影,迎上了那巨大的禅杖。 “轰……” 两件法器猛烈相撞,与半空交缠了两个回合。 剑气与乌黑的煞气,余势荡漾开来,地面都被掀飞起一股尘埃,禅杖重重坠地,凭中断为两截。 黑袍番僧自禅杖中弹出,当即倒地不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龙脉之争(下) “噗……” 黑袍番僧不住的抽搐,口鼻连连涌出鲜血。 王晏毫不留情,只是瞥了他一眼,剑指一挥,冲霄剑迅速划过,抹断脖颈,黑袍番僧就此丧命。 此禅杖乃是他的本命法器,加上这柄禅杖并非正道法器,不知吸收了多少冤魂之煞气,乃是一邪物,禅杖毁,本体不仅受到重创,更遭受到反噬。 王晏在修为上,已然超过他许多,前两次都有所顾虑,并没有施出全力,这才让他侥幸的逃生。 如今他所倚仗的本命法器被毁,王晏又是全力出手,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杀之自然是毫无压力。 常言道事不过三,这一回终究成为剑下亡魂。 诛杀掉黑袍番僧,王晏半分也不敢怠慢,御用飞剑,继续将屠杀僧众的阴山教弟子,全数斩杀。 这些阴山教的弟子修行不久,修为不高,其中除了人类,更混迹一些妖孽,不知以什么方法化为人形,不过道行尚浅,根本无法对抗王晏的飞剑。 顶多与他照面斗上两三个回合,便命丧黄泉。 金山寺的僧人,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目前还能够站着的,不过十来人,受伤僧众超过二十余人。 其余死去的更是不计其数,尸体横七竖八。 金山寺千年古刹,在寺中修行的常住僧人,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之数,谁人能够料到,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惨遭灭门之祸,眼下只剩余三十来人。 血染佛门圣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达摩院藏经阁,挖掘工程已经进行了大半,普渡上人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们半分。 龙脉唾手可得,他已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手脚都给本座麻利点,快!” 普渡上人面朝众位弟子,语气冷冷的喝道。 “想夺龙脉,没那么容易。” 恰在此时,王晏飞身赶到,冲霄剑荡出一道剑气,剑指疾出,朝着那普渡上人便狠狠直刺而去。 不待他近身,普渡上人就已经发觉,右手猛然一挥,一股气劲自袖中发出,迎上了王晏的飞剑。 “铛!” 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冲霄剑当即被荡开。 “臭道士,本座今日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普渡上人怒喝一声,飞身而上,与之缠斗。 师弟没能拦住他,很显然已经遭了毒手,此道人既然非要与他作对,那么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浑身上下,煞气迸发而出,本身化为一道赤红煞光,好似宇宙彗星坠地,气势何等的磅礴宏大。 王晏亦是元气大盛,冲霄剑分化出七道剑影,围绕在自己身侧,周身金光大闪,直接迎上对方。 双方一交手,浑身气劲迸发,庞大的威压蔓延开来,劲风骤起,掀起周遭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轰……” 两道光芒,于半空之中一触即分。 王晏自半空轻飘飘落下,落地连退数步,周身气血翻涌,皮质泛红,显然催动了降龙伏虎大法。 不过元气所凝聚的金光,却是尽数溃散。 饶是如此,亦是内腹五脏颤动,受到了波及。 反观那普渡上人,虽然也由空中落地,但是弥漫在周身的煞气未散,而且纹丝不动,毫无损伤。 真正的高手对战,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化繁为简,拼的也都是修为,一般都是一招制敌,不会过于繁杂,便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王晏不敢自称是高人,甚至在这个仙佛遍地跑的时代,他连门都进不去,一路走来,所碰到的对手,能真正让他感到忌惮的,也就眼前的国师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他真真切切的能够辨别事实,认知自己,实话实说罢了! 法海和白素贞,两人修为虽然很高,但如果单打独斗,真的与他们对抗起来,自己心中其实丝毫不慌,首先对他们颇为了解,其次道行相差不大。 国师就不同了,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的优势弱点,更是毫无了解,在修为道行之上,从方才交手的那一招来看,自己明显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哼哼!你就这么点本事么?” 普渡上人目光阴沉,布满杀气,盯向王晏。 刚刚只是个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王晏目光坚定,心知正面跟他刚,自然是打不过的,他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要抢夺龙脉。 打眼一望,藏经阁中央地带,已被挖出一个大坑,一股股煞气喷涌而出,定是龙脉的藏身之处。 故而不再犹豫,双手迅速掐着法诀,丹田的金丹微微发出颤鸣,元气再度迸发而出,冲霄剑红光大闪,剑气纵横,惊虹三十六道剑气,合聚一处。 右手剑指一指,庞大的剑气受到指引,夹带着势不可挡之势,猛然朝着藏经阁中央的大坑击去。 普渡上人的反应也足够快,见状大怒,身形化为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里。 赤红色的煞气,将他整个身体彻底包裹起来,并以本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迅速延伸而去。 “轰……” 强悍的剑气不偏不倚,当场击中了普渡上人的肉身,烟尘滚滚,然而硝烟过后,普渡上人却依然屹立不倒,受此一击,衣衫粉碎,头发也散乱了。 “哈哈哈哈……区区剑气,能奈我何?” 普渡上人一阵大笑,显得极度猖狂。 “你想毁掉龙脉,本座便先毁了你!” 喝毕,普渡上人右手朝前一挥,只见一道红光一闪,紧接着响起一阵破空之声,红光之中,飞出一柄巨大的弯刀,两节皆有刀刃刀尖,中间是个金色的圆盘,将刀刃紧密相连,上面绘有一头穷奇。 “修罗刃!” 弯刀旋停在他头顶上空,飞速的旋转,普渡上人以双掌变化为掌刀,朝着王晏狠狠一斩,修罗刃受到指引,煞气分化而出,数道刀影,席卷而来。 此乃是他祭炼而成的本命法宝,与他师弟的禅杖一样,亦是一件邪物,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鲜血,一般不轻易施展,祭出则必将见血。 修罗刃迎面斩来,气势恢宏壮阔,隐隐之间,仿佛能见一头巨大的凶兽,张牙舞爪,奔赴而至。 王晏心中虽然惊愕,却强稳身心,丝毫不乱,面对强敌该怎么做,当初尚未修道时,师父便已经教过他,再加上这些年来的实践,早就深有体会。 双掌激荡而出无尽的元气凝实,蓄势待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力降魔 “妖孽,安敢屠我金山寺?大威天龙……”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犹如九天玄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但见人影一闪,拂尘挥下。 法海从天而降,手中舍利子弹出,光芒大放。 “砰砰砰……” 舍利子击中袭来的修罗刃,发出一阵轰鸣。 修罗刃前进的势头被阻,暂时停滞下来,舍利子则是迅速的飞回到法海手中,光芒渐渐的暗淡。 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有白素贞小青,乃至妻子许鸢,争先恐后,纷纷从天而降,落于此处。 “相公,你没事吧!怎么样?” 许鸢来到王晏的身前,满脸关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见援兵到来,王晏也是松了口气,心中大喜。 不过他让那和尚前去传信,前后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按理说绝不会这么快,但不管怎样,他们来了便好,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还是退敌要紧。 “你们怎么样?元气恢复的如何了?” 王晏望向身前的法海与白蛇等人,出言问道。 “放心,杀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法海语气阴沉,紧接着双目望向那普渡上人。 “妖道,我寺中僧人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残忍,屠我金山寺,贫僧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面对法海,普渡上人感应之下,哈哈大笑。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在方才,他已经探知到了法海的修为,比王晏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因此毫不畏惧,正面迎敌。 只因这一段时日太短,法海与白素贞身上的伤势,尚且没有彻底恢复,至今仅仅只有三成修为。 若不是得知金山寺有难,他根本就不会现身。 “哼!妖道还敢猖狂,贫僧今日定要你偿命!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法海心知对手强悍,也是不敢轻敌,不过对方杀了金山寺这么多僧众,就算是佛祖在此,估计也要出手降魔,凭法海的性子,当即准备大开杀戒。 此刻手印不断的变换,舍利子一阵阵金光四散,发出一道道轻鸣,朝着普渡上人便打将过去。 “修罗刃,斩!” 普渡上人也懒得再与他废话,斥喝一声,控制着半空中的修罗刃,霸道的罡气袭出,当头斩下。 “轰……” 修罗刃与舍利子再度相撞,僵持了有一个呼吸的时间,猛然一声大响,舍利子光华尽散,直接败退,没有飞回到法海手中,而是重重坠在了地上。 反观法海,舍利子被破,本源大伤,一口鲜血当即忍不住的喷涌而出,面对着斩来的修罗刃,两眼瞳孔急剧放大,本想运气抵挡,无奈力不从心。 “铛……” 危急时刻,一青一白两道残影掠过,白素贞与小青,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合力将修罗刃挡下。 “你救我一百次,贫僧也还是那句话!” 法海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望向这两人说道。 白素贞之前就曾救过他一次,这回又救了一次,算起来总共有两次了,救命大恩,实难报答。 待文曲星君出世,她报完恩之后,自己还是会再来收伏她,因为在他看来,妖就是妖,无论是好妖还是坏妖,只要混迹于人世间,就应该要收伏。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从来不会被妖孽迷惑,既然为妖,便当躲在深山老林静静修炼,混迹于人世,对于凡人就终究是个隐患。 “并肩子上啊,与此等邪魔讲什么道义?” 小青此时大喝一声,运气挥掌,主动进攻。 她之前受伤最重,加上修为道行本就不高,自然恢复的也最慢,目前为止,仅恢复了一成修为。 白素贞曾拜得黎山老母为师,修行的也都是仙家法门,受伤比法海稍轻,眼下恢复的是最好的。 可她空有四成修为,怎奈身怀六甲,本身修为会因此大减,堪堪不过一半,实际上还不如法海。 方才还要与小青联手,才能够挡下对方的修罗刃,由此可见,她们现在的状况,着实很难一战。 这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万没想到此次的敌人会这么强,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只能尽全力一搏。 法海很清楚藏经阁下面封印着什么,这是师祖之物,当年受他传承之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吩咐自己千万要守好,不能让它出世,必要时可以将其损毁,如今有人专为它而来,说什么也要保住。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飞龙在天!” 法海集聚体内剩下的所有修为,敕令完毕,将袈裟一脱,僧衣一扯,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乍看之下,从背后到前胸,竟纹着一条乌光闪闪的黑龙。 双掌结印,朝着普渡上人轰出,背上的黑龙忽然间化为实体,腾空而起,一声龙吟,从天而降。 白素贞与小青,二人合力,为法海压阵。 至于王晏,这段时间,早已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黄酒为引,盘膝而坐,五雷神咒频频诵出,周身强烈的金光凝聚成为一道光柱,直接冲天而起。 许鸢召唤出黄巾力士,将其余围攻上来的阴山教弟子铲除,同时为相公护法,并紧密注意战局。 普渡上人此刻,就站在藏经阁中央的那个大坑之中,岿然不动,地底涌现出来的煞气,促使他极为疯狂兴奋,只感觉修为大涨,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人占据了龙脉的封藏之处,想要破坏龙脉,就必须先将他铲除,所以王晏干脆施展五雷大法。 掌握五雷这门神通,王晏现在只达到了精通,还并没有达到大成境界,所以施展之时稍费时间。 只要有一个步骤出错,就可能召不来五雷。 所以他每次施展,都会有妻子在身边护法,如果达到了大成,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天雷滚滚。 “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这不是找死么?” 面对攻来的黑龙,普渡上人双袖一挥,修罗刃迅速幻化,由一把幻化成三把,当空斩过,黑龙瞬间被斩为了三截,化为三道黑雾,霎时凭空消散。 再受重创,法海直接倒地,口中鲜血不止。 白素贞与小青,在普渡上人的一击之下,纷纷往后倒飞了出去,小青当场倒地人事不省,白素贞一股鲜血喷出,右手捂住胸前,显然伤及了内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战 “轰隆隆……” 与此同时,王晏施展五雷天罡正法,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一道雷声传下,振人心神,气势不俗。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神显化!” 最后一声敕令脱口而出,一道天雷当先劈下。 普渡上人见状一惊,连忙调动起体内的大量煞气,灌注于修罗刃之上,迎着那道天雷飞斩而去。 “轰……” 一声炸响,天崩地裂,天雷被修罗刃所阻,硬生生挡了下来,不过修罗刃明显也没有讨到好处。 自半空当中狠狠落下,两边刀刃皆有了裂纹。 “雷法!哼!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普渡上人冷哼一声,虽惊不乱,双目凝实。 对此,王晏也不废话,继续施展雷法降魔。 “轰……” 又是一道雷霆轰下,如同锁定了目标一般,直朝着普渡上人劈去,几乎将他所能躲避的位置全部封死,使其避无可避,只能以身硬扛这一道天雷。 “来吧!区区天雷,何足道哉?” 普渡上人驭使着残缺的修罗刃,迎上了这一道天雷,然而双方刚刚触碰,修罗刃瞬间粉碎开来。 天雷势不可挡,不偏不正,劈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意想中的效果,并没有如期而至,承受天雷一击,普渡上人身形猛然膨胀,由原来的八尺左右,瞬间增长到两丈,肌肉虬结,如黑铁般乌黑。 头上的毛发根根倒竖,好似钢针,骇然无比。 以凡人之躯,修成如此强大的肉身,简直不可思议,不仅仅是王晏,在场所有人皆是为之一怔。 普渡上人双拳紧握,照着自己身前的地面就是一拳轰出,一阵轰然大响,泥土砾石,爆炸纷飞。 此处原本就被挖了一个大坑,这一拳下去,大坑顿时塌陷开来,一道乌光冲天而起,耀人眼目。 “不好,龙脉要出世!” 法海眼见此状,惊呼一声,可惜却无力阻止。 普渡上人一阵大笑,伸手虚空一引,龙脉缓缓自坑中飞出,回到了他的手中,光芒四散,煞气佛气交缠不清,同时刹那之间,整座寺庙摇摇欲坠。 这节龙脉长约两尺,通体白色,形似杵棍。 前端粗而尾部小,各种奇异图案,镶嵌其间。 “终于被本座拿到手了,哈哈哈哈……” 普渡上人显得极度猖狂,轻蔑的望向众人。 “今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时!” 说罢,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飞天而起。 居高临下,手中龙脉一挥,无尽的光芒洒落,但凡是煞气所到之处,顿时轰然爆炸,威力无比。 王晏见状,感应到龙脉的强悍威势,不敢与之硬碰,运用身法迅速躲避,包括其余人亦是如此。 金山寺幸存下来的僧人们,早已在法海他们的劝导之下,要么下山,要么找到安全的地方避难。 此处的大战,他们一介凡人,自然不敢参与。 王晏的五雷天罡正法,虽然没有达到大成,但是连千年石妖都挡不住,如今却被这个普渡上人连挡下两道,其中有一道,还是以自己的肉身硬扛。 可想而知,他的实力何等强悍。 面对自己召来的天雷,王晏本身都不敢硬扛,可劈在对方的身上,所受到的损伤,似乎并不大。 这让王晏大为吃惊,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如今普渡上人有龙脉在手,更是如虎添翼,而王晏一连降下两道天雷,丹田元气已经有些不足。 现在的形势,只能被动防御,不敢与之交手。 “哈哈哈哈!当今天下,还有谁能挡我?” 普渡上人借助龙脉,朝着王晏等人便是一阵狂轰乱炸,周围的建筑,纷纷受到波及,彻底破碎。 凡肉身强悍之辈,必会有一处致命的弱点,便如金钢不坏神功、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硬功,将自身练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却总会有一处罩门。 这是横练硬功的缺点,修行法门也相差无几。 这个道理,之前在崂山时,王晏曾听行者院的师兄们说起过,包括前世的武侠影视剧中,也有过了解,眼前这国师的情况,想来也是差不了多少。 毕竟人无完人,无论多强的对手,都会有他的弱点,若是能够找到这个弱点,定可以一击必杀。 抱着这种想法,王晏一直在仔细的观察探索。 怎奈这普渡上人浑身上下,外面有一股赤红色的煞气围绕,本身皮质又是乌黑坚硬,实难寻找。 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总得想法子解决。 “砰砰砰砰……” 一声声炸响,许鸢释放的黄巾力士,被龙脉的光芒所染,顿时粉碎开来,转眼之间便烟消云散。 阴山教剩余的弟子,目前已不过十来人,可普渡上人的龙脉,却根本不管这些,他们的修为比较低微,只要沾染到光辉,皆爆体而亡,化为血雾。 龙脉一见血,煞气被完全唤醒,原本仅存的几丝佛气,也在被煞气渐渐侵蚀,何等的凶残霸道。 普渡上人已不管不顾,自己人照样下手,就好像不是他在掌控龙脉,而是龙脉在掌控着他一样。 誓要将眼前众人,全都赶尽杀绝,方才罢休。 “阿弥陀佛!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化生……” 危急时刻,忽然一道诵经之声,娓娓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法海强撑着身体,盘膝端坐,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句句佛经,自他口中诵出。 “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随着佛音阵阵,龙脉之上的煞气锐减,反观原本仅存不多的佛气,竟逐渐上涨,似有反袭之象。 这龙脉乃前朝末帝的一截脊骨所化,继承了他整个朝代之运势,国家灭亡,怨气煞气何等庞大。 虽然最后入了佛门修佛,怨气消减不少,兼之有佛气镇压,但是一经出世,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也正因为有佛气镇压,法海诵念佛经,催动上面的佛气,这才消磨了一些煞气,试图逆转局势。 趁此机会,王晏迅速稳定心神,凝结元气,召唤天穹之上的滚滚天威,第三道天雷,猛轰而下。 “轰……”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天雷正中普渡上人天灵,他尚且没反应过来龙脉的变化,一时之间又躲闪不及,天雷轰顶,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形打了两个趔趄,强行稳住,方没有跌倒。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劫 “秃驴,本座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察觉到龙脉的异样,似乎与法海所念的佛经有关,普渡上人又受了天雷一击,可谓是气愤填膺。 龙脉朝着法海一挥,一道气劲横斩了过去。 法海本源受到了重创,此刻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面对普渡上人这致命的一击,显然必死无疑。 纵然如此,可他依旧是端坐如松,岿然不动。 口中的佛经不断,一字一句,吐露而出。 王晏自然不能眼见得他丧命,心念一动,冲霄剑飞出,拦在了他的身前,将那道气劲直接挡下。 “妖道,偷袭一个重伤之人,算什么本事?” 王晏斥喝一声,召引天雷,欲再度劈下。 施展了三道天雷,金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不过他心中估计,普渡上人应该也不好受,若不趁此机会一击必杀,待元气耗尽,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普渡上人受他两道天雷重击,肉身就算再怎么强大,终究也有些支撑不住,内腑已受到了震荡。 眼见得他又要施展雷法,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畏惧的,不等天雷劈下,已纵身上前,借助龙脉猛击王晏,仅仅只是煞气扫过,王晏都觉得十分难受。 而且这还是在法海佛经的压制之下,若龙脉完全脱离了限制,可想而知,就更无法与之匹敌了。 普渡上人与自己近身交战,天雷劈下,很容易连自己也一块劈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息雷霆。 一边驾驭着飞剑与捆仙索,一边五雷掌频频轰出,包括他妻子许鸢,眼下也是冲入了阵中相助。 白素贞暂作调息,寻找机会,欲夺取龙脉。 普渡上人凭借法天象地大法,每招每式打出,都拥有极其不凡的破坏力,更何况还有龙脉在手。 三人合力激斗,输出最多的,仅仅王晏一人而已,三个回合之后,许鸢与白素贞被普渡上人一掌扫中,打飞出去,十个回合,王晏亦被龙脉所伤。 “区区蝼蚁,也敢跟本座斗!” 普渡上人望向王晏,抬起一脚便踏了过去。 王晏就地一滚,虽然避过,但还是被其罡风扫中,一股煞气袭身,腹中翻涌,喷出了一口热血。 想不到这龙脉被佛气所压制,威力依然如此强横,王晏起初诛杀黑袍番僧,耗费掉不少修为,之后又施展五雷之法,体内的元气,本就所剩无几。 面对普渡上人的一番猛攻,能够尽量不吃什么亏,支撑到现在的这种境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自地面缓缓起身,猛然间,王晏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背后缓缓注入,并运转至全身。 扭头一看,只见白素贞双掌抵住他的后背,将自身所剩下的修为,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他的体内。 “你……你这是干什么?” 王晏尚且有些不解,不禁面色凝重的问道。 “别动,只有这个方法,能除掉他了!” 白素贞神情之间,显得极其严肃。 眼下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王晏的状态还算比较好,与其将力量分散,毫无作为,倒不如将力量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此胜算或许会大上一些。 法海与许鸢见到这边的情况,立时便知她想要做什么,这个方法虽然冒险,但倒的确可以一试。 法海开口唤了王晏一声,挥手之间,将自身的舍利子直接扔向了王晏,一个眼神,便知其心意。 许鸢亦是上前,体内太阴真气,倾尽而出。 道法广大,海纳百川,王晏所修行的功法,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容纳性,只要自己愿意接纳,只要道行修为之间,本身属性相差不大,都能够运用。 但是运用的是否纯熟精练,能否将它的威力,最大化的发挥出来,那就要看个人的掌控能力了。 虽然外来所得到的道行修为,不一定能够与本身的修为完美融合,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能够发挥出它的威力便已经足矣,其余的倒也不奢求太多。 白素贞虽然出身于仙家门下,修行的功法也都是正统法门,但本身终究是妖,内丹依然蕴含了不少妖气,直接将修为渡给王晏,其实还是冒了一定的风险,就怕因为妖气的缘故,会导致二者排斥。 所以一开始,她只是试探性的渡过去了一丝,待王晏放开了束缚接纳,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滔滔不绝,几乎将自己内丹的一半道行都分给了他。 加上法海抛来的舍利子,此乃佛门高僧之物,佛法广大,恰好能容纳四海,王晏一入手,舍利子内剩余的元气,似乎早已受到法海的指引,自行钻入了他的体内,刹那之间,三道修为齐聚于一处。 说来怪异,白素贞与妻子渡过来的修为,一碰到舍利子的那股元气,竟是自行缓缓的交融,片刻之后,逐渐呈现出融合之势,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这颗舍利子,竟有融合外来道行修为的功效。 若真能够现场融合完毕,那么他施展起来,便会更加轻松,威力也会更大,就如同自己苦修出来的元气一样,仿佛就是它们的一部分,得心应手。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笔者说来虽慢,实则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无比的迅捷。 普渡上人明显也发现了异常,并不准备给他们这个机会,暴喝一声,挥舞着龙脉大步冲了过去。 然而紧急关头,一道青色身影掠出,小青不知何时,已从昏迷中醒来,目光所过之处,知道王晏此刻不能受到打扰,一咬牙,索性飞身冲了上去。 包括一旁的法海,舍利子已经交出,成败全在王晏的身上,此刻就算是死,也要为他争取时间。 两人运起体内剩余的所有修为,拼死阻挡。 “砰砰砰砰……” 法海与小青两人,以性命相护,在普渡上人的手中走了三招,小青直接被打出了原形,法海远远的飞出,将后面的几堵院墙彻底撞毁,生死不明。 “想要合力对付本座,没那么容易!” 普渡上人急于诛杀王晏,也就懒得去注意他们。 然而刚刚冲到王晏身前,只觉得一股极为强悍的气劲袭来,普渡上人难以抵挡,当场被震得倒飞而出,激起一阵烟尘,再起来时,天地已然变色。 “轰隆隆……” 白素贞许鸢二人退开,王晏盘膝端坐于原地。 一朵赤红色的大云,自东边迅速飞来,红云之中,隐隐有雷霆轰鸣,周围闪电围绕,天色剧变。 “嗯?不对!” 打量着那朵红云,王晏心中不由大惊。 此等气势,与他所召引的五雷,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细看之下,王晏的心中陡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红云雷霆,倒是与传说中的天劫有些相似! 莫非……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渡天劫 白素贞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本身的道行就极高,虽然怀孕加上重伤,但根基终究摆在那里,她将内丹的一半道行输给王晏,进境便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法海的舍利子,妻子的太阴真气,总共三股元气,又因为舍利子的功效,促使这三股元气与本身的修为融为一体,所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早已经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晋升到炼神还虚后期。 此番出山游历,降妖伏魔,济世度人,本身积攒了不少功德,诸般要求都符合,正是渡劫之时。 当红云来到了他头顶上空之时,一阵阵雷霆轰鸣,势不可挡,王晏已经能够确定,这果然是自己的天劫,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费尽修为召来天雷,结果是来劈自己的。 王晏稍一感应,只觉得丹田元气充沛,修为至少恢复了九成,状态虽然不算是很好,却也无可奈何,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地下渡劫。 “天劫!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眼见得此幕,白素贞不禁面显担忧之色。 这天劫到来之前毫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想想她们的保命之举,最终竟给王晏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也只能自求多福。 这种天劫,她已经渡过两次了,修行五百年结丹化形渡过一次,不过那是雷公电母的劫雷,不算很厉害,妖物就算扛不过去,也会想办法避过去。 天道循环,躲过劫雷就能化形成人,反之则将打回原形重修,这就是妖修与人修最明显的区别。 第二次的时候,是她修行一千六百年之后,当时欲要渡天劫成仙,那便是眼前的红云劫雷,耗尽毕生修为渡了过去,可最后却没有能够登临仙道。 原因不用多说,便是她于人间欠下的恩情尚未偿还,后来得到师父与观音大士指点,方才恍然。 故而关于红云劫雷的威势,她可是深有了解。 劫雷总共三道,而且威力一道比一道强大,尤其是最后一道,稍有不慎,便可能直接灰飞烟灭。 这可不比雷公电母的劫雷,此乃是天道劫雷。 修仙成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想成仙,就必须要经历天道的洗礼,无论是人是妖,都逃不过。 “天劫!你这小子何德何能?能渡天劫?” 普渡上人见状,不由面显惊恐,心中愕然。 他虽然没有渡过天劫,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自然知道天劫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此人若是顺利的渡过天劫,便将一步登天,成为人仙,到时候他对付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既然知道结果,他又怎么可能让王晏渡过天劫呢?不仅不让他度过,还要让他在天劫之中丧命。 说话之间,红云之上降下一道红光,将王晏整个身子包裹其中,形成一道圆柱形的空间,庞大的威势遍袭全身,令王晏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相公……” 许鸢不知该如何是好,迈步便准备迎上去。 “别动!你这样上去,只会害了他。” 白素贞一把将她拉住,退出了劫雷范围之外。 “王道长,抱元守一,全力以赴,千万不要带有侥幸心理,现在只有你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白素贞朗声提醒一句,心中其实是七上八下。 王晏望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神色坚毅。 “臭道士,想渡天劫,本座先杀了你。” 普渡上人不再犹豫,趁此机会飞身上前,手中的龙脉朝王晏狠狠一挥,无数煞气席卷而至,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轰……” 怎奈煞气刚刚触及到红云洒下的红光,顿时发出一声轰鸣,冰消瓦解,根本难以伤及王晏分毫。 王晏此刻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在红光的笼罩之下,身躯缓缓上升,最终悬浮半空之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见得自己的攻击,对王晏竟然没有作用,普渡上人心神大乱,劫雷将至,他也怕对方真的渡过天劫,心中只是在想,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他。 “去死吧!” 普渡上人怒吼一声,双目变得通红,歇斯底里,竭尽全力,纵身跃上,直朝着王晏猛攻而去。 “相公小心!” 许鸢见上有劫雷,下有普渡上人,王晏遭受两面夹击,心中大急,惊呼一声,便要去阻拦国师。 “别去,凭你的道行,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白素贞死死将她拉住,虽然也担忧,却只能强稳心神,眼下所有的一切,只能靠王晏自己解决。 “轰……” 准备妥当,红云之中,第一道劫雷轰然而至。 普渡上人的攻击,王晏眼角余光瞥道,又见劫雷将至,情况紧急,但心性稳如磐石,心生一计。 他直接无视了普渡上人的攻击,目光紧紧盯着头顶之上的那一道劫雷,待劫雷落下之际,身形猛然往旁边一闪,劫雷直接迎上了攻来的普渡上人。 事发突然,普渡上人来不及躲闪,被劫雷劈了个正着,整个身子当场爆炸开来,连渣儿都不剩。 龙脉光芒尽散,化为焦炭,从空中落下。 雷公电母的劫雷可以避开,但天道劫雷却是避无可避,不劈在渡劫者的身上,根本就不会消散。 虽说如此,但它的威力,却可以消磨锐减。 第一道劫雷先是劈中普渡上人,由他做了挡箭牌,威力大减,王晏调动浑身元气,硬扛了下来。 这一道劫雷,渡得倒是比较轻松,损伤不大。 不过王晏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任何的松懈,这只是前奏,真正的重头戏,还要数后面的两道。 “轰……” 不给王晏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道劫雷,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速度更快,猛然间轰了下来。 王晏直接运用五雷之法,召来滚滚天雷,当即迎上了劫雷,两道雷霆相撞,正可谓是一路火花带闪电,轰鸣过后,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随之颤动。 感应之下,劫雷威力犹强,不敢大意,情急之中,他只好将冲霄飞剑祭出,试图能够抵挡一二。 “砰……” 一声清脆的闷响,冲霄剑支离破碎。 如此锐利灵性之神兵,就此陨落于劫雷之中。 第二道劫雷袭身,王晏内腑一阵颤动,身形不稳,差点从半空中落下,口中连喷出两大口鲜血。 他挥手抹去嘴角的血渍,遥望红云,满目坚毅。 “还有最后一道,来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登临人仙 这最后一道劫雷,王晏心知非同小可,因此早已做好了准备,不敢有半分大意,不成功便成仁。 “轰隆隆……” 随着雷声响起,白素贞与许鸢二人,几乎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直勾勾的望向半空,摒住了呼吸。 “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您一定要保佑相公,保佑他能顺利的度过此劫,信女日后必当还愿!” 许鸢满面忧虑之色,不由得求神拜佛起来。 “来吧!道爷跟你拼了!” 王晏眉头紧蹙,双目锐利,紧盯着劫雷。 丹田金丹剧烈的颤动,无比庞大的元气倾泻而出,覆盖住全身,周身骨骼肌肉膨胀,皮质泛红。 降龙伏虎大法,被他彻底的运转了起来。 剩下的最后一件法宝捆仙索,毫不保留的扔了出去,可是才刚刚碰到这道劫雷,立刻化为齑粉。 这最后一道劫雷,无论速度还是威力,前两道劫雷加起来,都没有它强悍,两者根本难以比较。 许鸢感应到劫雷之威势,心中骇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相公命丧天劫,心念一动,从香囊中摸出一把黄豆,浑身修为散出,黄豆化作黄巾力士。 “去!” 一声敕令,数名黄巾力士纷纷奔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阻挡在了王晏的身前,迎上了劫雷。 “师妹,你这样会耗费掉寿元的!” 白素贞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许鸢的黄巾力士,之前对抗普渡上人,被毁掉了一部分,加上本身也受了伤,又将体内大半的太阴真气,全都过渡给了王晏,哪里还有余力施法! 这一下子施展出这么多黄巾力士,她全盛时期也很难控制,如今她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以寿元为媒介,转化成为法力,为王晏削减劫雷的威力。 然而对于此,许鸢却毫不在乎,毅然决然。 “轰……” 劫雷所至,摧枯拉朽,黄巾力士转眼溃散。 “噗……” 许鸢一口鲜血喷出,浑身一颤,当即倒地。 “师妹,师妹!” 白素贞一把将她扶住,满脸忧心的神色。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眼见得劫雷将至,王晏浑身修为散出,降龙伏虎大法施展,各种法器削减劫雷威力,以身抗衡。 千钧一发之刻,骤然一道六字真言传来,王晏袖子中的舍利子,猛然飞出,朝着劫雷冲击而去。 这是法海的舍利子,王晏其实不懂得运用,原本准备渡过天劫之后再还给他,却没想到此刻,法海咒语诵念之际,大大方方的将舍利子献了出来。 “轰……” 舍利子与劫雷相撞,舍利子瞬间破碎,不过那道劫雷,威势同时也随之一减,继而击中了王晏。 “噗……” 王晏身上的光芒,寸寸溃散,鲜血喷出,整个人自半空当中坠落,一股黑烟弥漫,皮肉皆被雷电灼焦,五脏六腑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宛如碎裂。 王晏落地之后,浑身无力,瘫软在地,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好在意识清醒,能视察周围。 天空之中的那一道红云,此刻一阵金黄色的光辉洒下,弥漫至王晏全身,浑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体内一股热流,遍袭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极其舒爽,如同在大冬天中泡温泉。 几个呼吸的功夫,王晏从地上爬将起来,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依然浮现于身心,无论是耳目还是感知能力,皆是大有提升。 五脏之气,按照五行方位涌动,聚于丹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整个人只感觉脱胎换骨一般。 红云渐渐散去,云开雾散,消失于天际。 这表示着王晏,已经成功渡过了天劫,得到了认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凡夫俗子,而是人仙。 内视丹田,金丹亦是增大了不少,尤其是金丹之内,似乎有一个小人儿,盘膝端坐,抱元守一。 “圣胎!” 金丹结成了圣胎,赫然已是合道境的标志。 而步入了炼虚合道,便等同于是晋升了人仙。 炼虚合道是个大境界,仅此一境,不会再像前三个境界那样,尚且分有前、中、后三个小阶段。 人仙之上是地仙,这个品级,需要更高层次的领悟力,毕竟仙是无境界之分的,只有品级之分。 若想要到达神仙品级,领悟力是一部分,人间的功德也是一部分,更需要圣胎长成,羽化飞升。 当然也不乏有肉身成圣之辈,不过这类人终究少之又少,但是一旦达到,本身的战力必将无敌。 像二郎显圣真君,哪吒等仙,皆是肉身成圣。 “王道长……” 白素贞一身轻呼,使得王晏立时缓过神来。 扭头望去,只见她扶着许鸢,正缓缓的走来。 王晏愕然之间,只是一个念头,人却已经到达了她的面前,一把将许鸢夺过,抱在了自己怀中。 眼下的许鸢,面色惨白如纸,根本毫无血色。 “鸢儿,你怎么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之前黄巾力士为他阻挡劫雷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想到妻子为此,竟然伤得如此严重。 “师妹为了你,以自己的寿元做为媒介,燃烧寿命换取修为法力相助,目前气血两亏,唉……” 白素贞说着,微微长叹一声,尽显无奈之色。 “什么?鸢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乍闻此言,王晏只觉得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痛心、愧疚、担忧,涌现而出,不可收拾。 “相公,你……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成功,一定登仙有望,我果然没有看错!” 许鸢面带微笑,有气无力,朝着他说道。 “以十年寿元,换取你平安,值……值了!” 说完这句话,许鸢当即便无力的昏死了过去。 “鸢儿,鸢儿……” 王晏心中大惊,连声呼唤,满目忧虑。 恰在此时,一道光辉洒下,只见一朵祥云迅速飞来,云层之上,站着一名老妪,以及一个女童。 祥云悬停在他们头顶上空,俯瞰着王晏等人。 “师父,弟子白素贞拜见师父!” 一见此人,一旁的白素贞,连忙跪地参拜。 王晏见状,心知来者正是黎山老母,只因怀中抱着许鸢,不方便行礼,因此只是微微躬身示意。 “师父,师妹她……” 白素贞尚且还想再说些什么,云层上的老妪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言辞,紧接着目光望向了许鸢。 “此事本座已经知晓,汝等尽可放心。” 说罢,拂尘一挥,一道金色光芒注入许鸢的眉心,转眼之间,便见她恢复了生机,幽幽的醒转过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受三卷天书 许鸢一口气提将上来,睁开双目,见了师父就在眼前,不由得连忙跪地迎接,恭恭敬敬的参拜。 “弟子拜见师父,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黎山老母微微点了点头,面容显得很是慈祥。 “都起来吧!” 王晏此刻,亦是跟随着两人,像老母见礼。 黎山老母将目光望向王晏,神态之间,显得颇为满意,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随即开口说道。 “王晏,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渡过天劫,登临人仙,着实是难得啊!你的机缘造化尚且不止如此,还需勤勉修行,造福世人,有望更进一步。” 王晏打个稽首,点了点头,亦是心存恭敬。 “多谢元君,小道自当努力,弘我教威!” 黎山老母面露满意之色,继而朝着众人说道。 “本座日先为西王母祝寿,近日方归,此来原有两个打算,其一算出你二人有难,我仙门再添一位人仙,特来搭救祝贺,本座今有三卷天书,可避三灾、觅仙机,今日你我有缘,便传授与你吧!” 黎山老母的目光,从白素贞许鸢的身上,转而又移到了王晏的身上,左手虚浮一引,一道金光闪现,手中已凭空多出了三册卷轴,皆是光芒璀璨。 袖手一挥,三册卷轴飞到了王晏的手中。 “三卷天书威力无比,望你好生运用,妥善保管,切莫借此造恶,否则害人害己,天必遣之!” 王晏接过这三卷天书,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别的东西可以客套一下,这玩意可是仙门大佬赠送的,他不偷不抢,凭本事所获,又有何不可? 王晏师从崂山,人教弟子,奉三清为最高神,黎山老母乃道门女神,真要算起来,他也是自己的徒子徒孙,如今他登临仙道,亦是弘扬道门之威。 道门之中又添一仙,虽然是人仙,品级不高,但他的进步空间还很大,日后难保不会大有成就。 授他三卷天书,培养人才,貌似也并无不妥。 “嗯!第二件事,人间旧朝国运已逝,新朝当立,天下将乱,百姓受苦,紫薇星应运而生,文曲武曲二星也相继临凡,白素贞许鸢二人且听令!” 一声敕令,白素贞与许鸢二人齐齐跪倒接令。 “弟子听令!” 黎山老母的左手之上,转眼间又变化出一个红木匣子,伸手将匣子一抛,木匣稳稳当当的落下。 “白素贞,文曲星君托身于你之腹中,你的任务是将文曲星君诞下,并培养成才,不得有误。” “弟子谨遵师父法旨!” 白素贞面色微微一红,出言接旨。 “许鸢,这么些年以来,苦修兵法韬略,奇门遁甲,眼下也该你入世历练了,匣中所盛,乃是一副龟灵紫金甲,一柄七星青罡剑,另有一瓶疗伤丹药,可助你领兵,冲锋陷阵,即日起,便协助紫薇星君,平定天下,待功德圆满,升仙不在话下。” 听完师父的话,许鸢毫不犹豫,恭敬受命。 “弟子谨遵师父法旨!” 她将地上的红木匣子捧起,如获至宝一般。 “……师父,恕弟子愚钝,不知紫薇星君,现在托身于何人?弟子又要如何才能够找到他呢?” 许鸢心中,随即泛起疑虑,不由出言询问。 “徒儿勿忧,缘分到时,自会寻上门来!” 对于她的询问,黎山老母给出了这么个答复。 主要意思就是,让她安心等着,等到了相见的时候,紫薇星君会自己找上门来找她,不必忧虑。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交代完一切,老母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让他们好自为之,当即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经此一役,金山寺损失惨重,几乎遭受灭门。 法海重伤,舍利子被劫雷毁灭之时,他便倒地昏死,是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是一无所知。 小青被打回了原形,连意识都变得懵懂起来。 好在黎山老母赠送许鸢的匣子当中,有一瓶疗伤圣药,让法海服下过后,这才渐渐地有了好转。 至于小青,修为尽失,沦为青蛇,已经不仅仅是重伤那么简单了,疗伤圣药,对她的效用不太。 下山回到保安堂后,各自好生调养,王晏因为已经是人仙,恢复起来极快,不过数日光景,浑身修为便恢复如初,较之以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金丹元气,还是道行战力,都是以前的数倍之高,而且他隐隐感觉,自己的领悟力也上升了一个层次,不管修炼什么法术,都能事半功倍。 就好似一个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降龙伏虎大法,原本修行了几个月,才能达到小成,如今仅仅七八天的功夫,便已然晋升精通。 包括腾云驾雾,掌握五雷,亦是大有提升。 更有一个特权,他可以任意遨游阴阳两界,不受限制,便是地府的阴差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一声大仙,土地山神,皆要给他三分面子。 许鸢不知天道规矩,公然出手干涉他渡劫,虽然是出于好意,更折了十年寿元,但终归破坏了规矩,好在天道没有过于追究,还是让王晏给过了。 只是不知道那红云劫雷会不会记仇,日后轮到许鸢渡劫,万一是个记仇的主儿,只怕绝不好过。 渡劫登仙,天劫说了算,这天劫可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玩意儿,各类神仙都管不了它。 此乃天地初开,便应运而生之物,与三清是一个辈分的,最强悍的是无量量劫,往下还有九九天劫、六九天劫等等,雷劫只是天劫当中的小角色。 十年阳寿,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弥足珍贵,毕竟没有成仙,终是凡人,成仙之后,便不算什么。 纵然如此,用自己十年寿命,换取相公平安的渡过天劫,无论在何时,能做到的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对此,王晏的内心是深为感动。 小青内丹破碎,早已无法为妖,但想想这一路走来,她可为自己做出了不少贡献,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于心不忍。 更因姐妹情深,白素贞愿意将自己的一半内丹过渡给她,王晏则在这个基础之上,以本身的金丹仙气,助她重修,料想用不了多少年,便能重新化形。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王晏为人之准则,也是他的处事之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字剑经 许鸢白素贞二人,身为黎山老母的门下弟子,自然是师命不可违,可王晏却不归她管束,自由自在,此次下山红尘炼心,他想什么时候回山都行。 只是可惜才与娘子相会不久,她便受了师命,有师门任务在身,这下想结伴游历天下都不行了。 游历天下不行,但与她一起打天下,貌似也不错,想想她驰骋沙场,女将之风采,何等的飒爽! 紫微星乃是帝星,紫薇星一出世,不是开国皇帝,就是一代明君,大盛王朝享国运六百余载,终究还是走到头了,也不知下个王朝会是什么朝代。 黎山老母所传授的三卷天书,趁此机会,王晏也逐一打开看了,这一见之下,可谓是震撼不已。 这三卷天书,也不知以什么材质制成,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卷轴两侧都是玉柄,极其的温润。 第一卷天书,总共只有一个字,是为“剑”。 虽然只有一个“剑”字,但它笔画繁多,像是古代篆体,而且每一笔的走向,都凌厉无比,犹如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气势宛若江河,让人望而生畏,一见便遍体生寒,仿佛内蕴无穷的剑意。 第二卷天书,画了一幅图画,一个老人倒骑青牛,西出函谷关,这正是老子骑青牛出关的典故。 想不到这卷天书,竟与祖师有关,黎山老母不愧为道门至高女神,与老君有关联的天书她都有。 至于第三卷天书,云里雾里,空空如也。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一幅图也没有,总之就是一片空白,什么指示都没有,竟是一卷无字天书。 好家伙,这还真够看得起自己的参悟力的。 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王晏还是懂的,所以他首先从第一卷天书开始参悟,以观想之法,观想这个“剑”字的剑意,探知它的走向。 一连五天,他几乎都在参悟这卷天书,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字,他从其中所看到的东西,何止是成百上千,一招招绝顶剑法,飞剑之术,精妙绝伦。 不过所有剑法,到最后,似乎都归结于一招。 一字剑经! 王晏参悟出了这卷天书的名称,正是“一字剑经”,无论多少招式,再怎么复杂,都只有一招。 一招归于一个字,这个“剑”字,或许本身就拥有着极其不凡的威力,剑在心中,无剑胜有剑。 黎山老母教出过不少剑仙,而最为著名的,当属于青莲剑仙李太白,诗出惊鬼神,剑出泣天地。 世人津津乐道的铁棒磨成针,那个老妇人其实就是黎山老母所化,因见李白不思进取,浪费了一副好根骨,故而特地前往点化,同时传授他剑术。 在剑道方面的造诣,黎山老母也是极高的。 难怪她说三卷天书,若参悟得透,可伏妖魔、避三灾、成大道,一字剑经,正应了第一句偈语。 第一卷天书,可以用观想之法直接观想,能够领悟多少,全看本身的参悟能力,还算比较简单。 第二卷与第三卷,王晏的观想之法就完全不起作用了,图画还是图画,无字天书还是无字天书。 用水泡、用火烧、甚至是滴血,毫无反应。 看来这两卷天书,所依靠的全是参悟能力了。 王晏向来喜欢由简到繁,既然第一卷天书比较容易,他便索性从一字剑经学起,逐渐领悟剑意。 一晃半个月,白素贞许鸢一番调养,有黎山老母的疗伤圣药,伤势基本痊愈,元气也逐渐恢复。 王晏也是趁着这段日子,熟悉自己新的身份。 大盛王朝的皇帝,在国师的迷惑之下,整整荒废了朝政十来年,致使民生凋零,百姓怨天尤人。 如今国师已死,民心已失,青州镇北侯大军,屡战屡胜,直捣黄龙,民心所向,可谓势如破竹。 加上楚地骁骑军的主将平南王,速来与镇北侯交好,在镇北侯的劝说之下,二人合伙共图大业。 铁甲军与骁骑军,合兵一处,五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禁军虽然众多,对皇帝也是忠心不二,但这么些年来,奸臣祸乱朝中,早已是动摇了根基。 一听说大军压境,毫无战意,节节败退。 大盛王朝的皇帝,携家带口,直逃西蜀而去。 五月,端阳已过。 今日一早,一队铁甲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姑苏镇江,一时之间轰动地方官吏,百姓夹道相迎。 这是之前被派往镇压南越叛乱的铁甲军,“人屠”秦黑虎的部下,进入城中的估计有上百来人。 传言铁甲军大败,多有不实,堂莹“人屠”秦黑虎,对付区区南越蛮子,怎么可能会吃败仗呢? 如果不是侯爷一纸将令,命他北上支援,南越国之乱,早就已经平定了,又怎么还会拖到至今。 原本想依照将令行事,可前阵子忽然来了一个人,他说的话比侯爷的话还要管用,让他带兵继续平定叛乱,至于侯爷那里不用担心,自己会解决。 秦黑虎思考过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 攘内必先安外,内患固然重要,但外患却也不可纵容,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去做,得分清形势。 镇北侯大军,眼下无往不利,就算没有他们的支援,也照样能打胜仗,可是南越叛乱,却是势如水火,如果不尽早镇压,日后必然将是一根毒刺。 这是那人对秦黑虎说的话,秦黑虎虽然凶残,却也不是什么粗人,尤其是行军打仗,很有两把刷子,自然一点就透,其中的利害,亦是无比清楚。 再加上这人的身份,致使他不得不乖乖听从。 上午时分,大量的铁甲军,踏入了吴家巷。 保安堂,帮闲的伙计一见这么多官兵,气势磅礴,吓得是屁滚尿流,急急忙忙的跑进内房通报。 “许官人,不得了啦!官兵找上门来了。” 闻听讯息,许仙与白素贞二人,相继从里屋出来,打眼望去,大堂中站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这位将军有礼了,不知是看病还是抓药?” 许仙顿了一顿,还是迈步上前,朝着他行礼。 “哈哈哈哈!我既不看病,也不抓药!”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紧接着缓缓的转过身来。 “我是来报答救命大恩的!” 当看清楚此人的面貌,许仙整个人顿时一怔。 “是你!李……李公子?” 他望着眼前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一百七十章 小侯爷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为疟疾,差点身亡,恰好被王晏妙手回春,救活了的李三公子。 他是曹诚的姐夫,曹姝的丈夫。 不过目前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小侯爷! 镇北侯的第三个儿子,真正的名字唤作李祯。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他与兄长奉命前往朝中为姑姑祝寿,不料被奸贼陷害,大哥身亡,自己费尽周折,以诈死之象瞒天过海,方才逃了出来。 当朝户部尚书曹纪,长女曾与他有过婚约,在曹尚书一家的救助之下,这才顺利的逃出了京城。 可曹尚书却因此,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府宅被抄,全家上下八十余口,皆丧命于太子之手。 只剩下女儿和两个儿子随之逃了出来,小儿子曹实,在禁军的追捕之下,与他们走散,至今音信全无,他们一行三人飘飘荡荡,最终来到了江南。 原本他是想回青州的,怎奈回青州的路径,早已被太子的爪牙封锁,后方又有追兵追捕,李祯思虑过后,想起父亲帐下的大将秦黑虎,因公被派往江南平乱,倒不如改道前去与他会合,向他求助。 打定了主意,三人便一路南下,互相扶持,眼见得即将获救,谁料才刚到镇江,李祯却忽然犯了疟疾,若非王晏出手相救,又哪里还有如今的他? 之前临行之际,他曾说过,必定会回来报恩,但王晏等人只是当做一句客套话,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却心心念念,今日亲自找上了门来。 养病之时,在保安堂住了有十来天,这段日子可以说是他最舒心的日子,不用东躲西藏,也没有尔虞我诈,别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阿谀奉承。 这段日子极其难忘,比在镇北侯府还要快乐。 如今父亲起兵,南越叛乱,有秦黑虎一人就足以应对,这一百铁甲军,便是护送他们北上,前去与父亲的兵马会合,也好为他领兵打仗做些参谋。 李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满腹经纶,自幼苦习兵书政论,武艺颇精,毕竟出身武将世家,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自然都得学习,以备后用。 只是由于自身根骨原因,在武艺方面,可能不如父亲兄长,但论政策韬略,却是早已远超其父。 朝廷之中的一些形式,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听他解释过后,许仙恍然大悟,满脸的惊愕。 想不到人家竟是威震一方的小侯爷,而自己之前却拿他当伙计来使唤,想想心中不禁有些惭愧。 “听闻有客来访,贫道倒是有失远迎了!” 王晏许鸢二人,闻听伙计禀报消息之后,此刻也是从后堂走了出来,见了李祯,打个稽首说道。 一个照面,李祯当即上前,拜倒在地。 “恩公在上,且受李祯一拜。” 王晏见状,不慌不忙,面上挂着一丝笑容。 “小侯爷何必多礼,贫道可承受不起呀!” 王晏伸出右手往上一引,他便拜不下去。 此人的来历身份,方才进去通报的伙计,已经如实向他禀告了,这也正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身兼如此强大的贵气,怎么可能只是一介平凡的布衣,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总该是达官显贵。 “恩公过谦了,若是没有恩公出手相救,恐怕李某早就成为地府一游魂,这一拜恩公当得起!” 王晏露出的这一手,他虽心惊,却丝毫不乱。 虽说对方让他不用客气,但是他却不能真的如此,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 曹姝曹诚两姐弟,之前虽在这里干活,说是报答,可是他们干的这些活计,估计连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抵消不了,如此救命之恩,又怎可轻易报之? 这是恩同再造,再生父母,万万不能儿戏。 也正是因为心头之结,才有了今日上门感谢。 “李祯已在醉仙楼设下宴席,今特来相请几位恩人,共往醉仙楼赴宴,以聊表李祯心中谢意!” 他心知王晏等人乃世外高人,讲究得是意境情操,若单纯的以金银财宝致谢,未免就太过于俗气了,倒不如一杯酒,一份真挚的谢意,来得实在。 金银财宝可以推辞,一顿宴席,总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而事实的确也如他所料,无人拒绝。 “即是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等许仙他们开口,王晏已是答应了下来。 人家堂堂小侯爷,为了报恩请他喝酒,一片好心着实不便辜负,若推三阻四,就显得太小气了。 几人相约已定,当即收拾动身,李祯骑着高头大马,率领铁甲军前头开路,王晏夫妇,以及许仙夫妇等,则坐在早已安排好的马车里,紧随其后。 队伍浩浩荡荡,直朝醉仙楼进发,好不威风。 “相公,我看这位小侯爷,必不简单呐!” 车厢内,许鸢柳眉一蹙,朝着王晏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此人一身贵气,从上到下气质不凡,而且听闻他父亲已经起兵,大军压境,百战百胜,不日便要攻取都城,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晏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嗯!的确如此!之前他在保安堂内养病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是普通百姓应该有的,适才相见,一身出尘气质更是难掩,着实是人中龙凤!难道,他就是……” “紫微星君!” 王晏双目凝重的望向了她,接下了这一句话。 “不错,师父曾说过,紫微星君会自己找上门来,而紫微星又是帝星,如今不是正好应验了?” 许鸢越想下去,越觉得她的推测很有道理。 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镇北侯攻破京都,只是早晚的事情,大盛王朝覆灭,新朝必将随之崛起。 如若镇北侯称帝,李祯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必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成为新君,正应天命。 师父让自己协助他平定天下,这既是自己的任务,也是一次入世历练的机会,终究师命不可违。 许鸢与相公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下面究竟该怎么做,已然是了然于胸。 片刻之后,众人抵达醉仙楼,这里早已经被李祯给包了下来,曹姝曹诚两姐弟,现下立于门前相迎,热情高涨。 第一百七十一章 礼贤下士 醉仙楼,按照规模来算,它不算是姑苏最大的酒楼,但是按人气来算,它绝对是最为著名的酒楼。 几乎每天,都是人满为患,这里的消费也不便宜,进门都得二两银子,寻常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究其原因,就是醉仙楼的酒,配方另类,滋味独特,自成一种风格,名为醉仙酿,四海皆有名。 不仅如此,因为地理位置极佳,风景优美,但凡有文人骚客到此,几乎都会提诗吟赋,增添几许风雅,如此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顾客。 来这儿这么久了,酒楼知道,但王晏却从来没进去过,倒不是消费不起,而是根本就没有机会。 如果不是铁甲军的威势摆在那里,小侯爷的身份,任谁都得给几分面子,想包场,有钱都不行。 下了马车,王晏等人依次进入酒楼,在酒楼掌柜的引领之下,来到二楼天字号厢房,各自坐下。 紧接着各种名贵菜肴端上,包括醉仙楼的招牌醉仙酿,周围有小厮伺候,场面十分的宏大壮观。 许仙一介大夫,倒也没有见过如此场景,一时之间不免颇为错愕,醉仙楼的酒菜,白素贞之前与小青订过不少,也吃过不少,因此倒是见怪不怪。 这一顿酒菜下来,价格绝对不便宜。 小侯爷感激王晏的再造之恩,一番见礼,随即众人便推杯换盏起来,曹姝曹诚,同样无比客气。 王晏救命之恩,许仙收留之恩,皆不可不报。 酒过三巡,一番畅谈,这顿宴席,直吃了个把时辰方毕,而酒足饭饱了之后,曹姝曹诚姐弟陪同许仙夫妇,前往后院散步赏花,说是有助于消化。 至于王晏和许鸢两人,在李祯的建议之下,欲至酒楼内院的湖心亭品茶,观赏风景,互论政道。 王晏也有心想试试他的真材实学,以便于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紫微帝星托世,因此便同意了下来。 只是无论是治国之道,还是民政之道,李祯一论起来,便是滔滔不绝,精妙绝伦,自有一番独特的见解,最终王晏也是自叹不如,此人着实大才。 如此过去了半个时辰,王晏对于李祯,不由刮目相看,而李祯对于王晏,同样也显得很是敬佩。 有意无意之间,王晏提了句行军打仗,关乎韬略之道,不得不承认,李祯很强,但此时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的许鸢,察觉到时机已到,不再隐瞒,终于开了口,一番用兵谋略,说得李祯是哑口无言。 此时大睁着双目,望向许鸢,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想不到王夫人,对用兵打仗如此精通,李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班门弄斧,我向夫人赔罪。” 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朝着许鸢行了一礼。 “小侯爷太客气了,民妇实不敢当!” 许鸢面色带笑,当下也是还了一礼。 李祯自惭形秽,不禁苦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自认政论无匹,用兵如神,当朝文臣武将,能与他比肩的少之又少,如今遇到了此人,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最重要的人家还是一介女流。 不过纵然如此,他却输得心服口服。 此次辗转回到保安堂,一为报恩,二为招揽。 自己所患的疟疾,他自己最清楚,寻常医道绝对是没救的存在,可在王晏手中,却是轻而易举。 另外他在保安堂也住了十来天,朝夕相处,凭他的观察能力,自然也察觉到了王晏的异常之处。 此人必定身怀奇门异术,乃是隐世高人。 如今父亲于青州起兵,欲图大业,求贤若渴,若是能将王晏这等奇人招揽下来,何愁大业不成? 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他身边的夫人,竟然也是如此的厉害。 略一思索,便毫不犹豫,索性效仿古人礼贤下士,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道长为民之道,甚有独特见解,王夫人用兵之道,李祯自叹不如,如今大厦将倾,天下英豪聚集,拯万民于水火,二位大才,实为当世高人,李祯现下有个不情之请,诚恳相邀,请二位入世!” 李祯说完,随即双膝跪倒,态度诚恳的拜道。 “小侯爷快快请起,何故如此?” 王晏伸手欲将他扶起,可李祯却毫不领情。 “道长和夫人若不答应,李祯甘愿长跪于此,再不起来!” 他眼巴巴的望向二人,竟是耍起了赖来。 “小侯爷请起吧!济世为民,早日结束战争,也是我等的心愿,若小侯爷不弃,我等愿尽力辅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鸢索性开口回应。 师门任务,早晚都得完成,如今人家给个台阶下,亲自诚心相请,又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呢? 许鸢话都出口了,王晏也没奈何,只得作罢! 虽然心知最后的结果,但他还是想拖一拖,须得让他知道,想要请动他们,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 毕竟老话说得好,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越不懂得珍惜! 就算此人是紫微星君下凡,但现在终究没有归位,承受紫微星君跪拜,日后传了出去,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啊! “李祯代天下百姓,多谢王夫人出手相助。” 一见许鸢答应了下来,李祯心中掩饰不住的激动,拜谢过后,连忙又望向了一旁的王晏。 “娘子都答应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不过贫道有言在先,我可不归属你管,而且贫道素来松散惯了,也不喜欢受人约束,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李祯千恩万谢,俯首叩拜,心中大为欣喜。 “道长包括夫人,皆可以来去自如,李祯绝不会强人所难,二位能够答应相助,已是李祯莫大的福分,亦是天下万民之福,我又怎敢奢求其他?” 王晏许鸢二人,对视一眼,显得颇为满意。 随即将他扶起,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不愧是未来之帝王,紫薇星君托世,能屈能伸,大业可成。 当年周朝文王,为求姜尚出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那才是真正的礼贤下士,真正的帝王风范。 眼前之人虽不及也,但品性才学,业已足够。 许鸢有师门任务在身,王晏可没有,之所以答应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陪同妻子,再者他也想看看,此人会将这个纷乱的天下,整治到何等地步,若真是一代明君,百姓之福,帮他一把,倒也未尝不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显化御雷真人 诸事已定,皆大欢喜。 于镇江又休整了三日,王晏许鸢二人,当即辞别许仙夫妇,随同李祯的铁甲军,一路北上会合。 这一百铁甲军,数量虽然不多,但却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一路上浩浩荡荡,可谓气势十足。 过金陵、渡贯江,离了江南,进入齐鲁之地。 辗转一个月时间,而在数日之前,京都传来消息,说镇北侯与平南王联军,已经攻破京师,朝中文臣武将皆以安抚,与百姓秋毫无犯,各自安好。 大部分禁军皆以投降,只有一小部分,护送着皇帝老儿逃往西蜀,目前已经派了军队前往追捕。 包括各地的叛乱流寇、天灾人祸等等,都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尽量稳定局势,不至于天下大乱。 得到消息之后,李祯率众直奔京师,这一路走过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顺带还剿灭了不少流寇,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安定民心,深得赞颂。 如今的齐鲁之地,早已是镇北侯囊中之物,作为起兵之处,有不少铁甲军驻守,倒是太平安宁。 齐鲁任城一带,盘桓着一伙势力庞大的贼寇,占据着那八百里水泊梁山,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为首之人,人称呼保义宋公明,极重义气,手底下一百单八将,各有长处,一身的本领,当初大盛王朝尚存之时,派遣大军扫荡,皆以惨败落幕。 李祯铁甲军到此,与此处的驻军会合,听闻此事之后,本想将他们一伙扫除,为民除害,不过在王晏的建议之下,想想正是用人之际,水泊梁山兵多粮广,人才济济,倒不如招安下来,为己所用。 李祯觉得甚有道理,因此便备下厚礼,亲自上门招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天下大势,几番周折,终于说动了宋首领,并将其招揽为部下。 他们也是深受大盛王朝统治之毒害,如若不是官兵民反,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上山当贼寇呢? 如今镇北侯大势已定,他们也有机会能够推翻盛朝统治,甚至能博个功成名就,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这点人马,占据有利地势,对付寻常的官兵还行,可若想要独自争夺天下,根本就不可能。 故而几位首领商议过后,也不愿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背着个贼寇的罪名,索性便答应了下来。 有王晏许鸢,再加上一百单八将,以及手底下的铁甲军精锐,如此强横的阵容,真如天兵下凡。 抵达京师之后,又过去月余,各种事务安排齐全,万事俱备,镇北侯登基称帝,国号为虞,年号初元,自号孝威神武皇帝,对于有功之臣,加官封赏,而奸佞罪臣,乃至前朝余孽,尽皆抄家流放。 关于死去的两个儿子,各自封王,至于第三子李祯,先封齐王,以观后效,半年之后敕封太子。 就是这一段时间,为了平定各地叛乱,以及其他诸侯义军,外邦来敌,李祯东征西讨,并按照军功上奏父皇,敕封许鸢为无双大将军,专门统领铁甲军,以女子之身,建立了赫赫战功,兵将臣服。 王晏跟随其间,遇到妖魔作乱,或是敌军阵营当中有妖人相助,军队不敌之时,他便随手平之。 李祯原本也想奏请父皇,为他封官,不过却被王晏给推辞了,他酷爱自由,宁为一介闲云野鹤。 虽说如此,但由于他降妖伏魔,济世救人,辅佐太子有功,当朝皇帝还是赐了他个真人封号,全称“显化御雷真人”,代天巡狩,铲除邪魔歪道。 同时他的师门崂山,也受到了皇室封赏恩惠。 初元二年,天下初定,大虞王朝站稳了脚跟。 从发兵起义,到初建王朝,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只因一来前朝荒腐无度,国运衰败,合该毁灭,二来本身就是王侯,铁甲军势力广大,三来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因此建立新朝便容易了不少。 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朝换旧朝! …… 三月,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清江府辖下,平坦蜿蜒的官道之上,一个道人徐徐而来,但见仙风道骨,行走之间,气质出尘。 道人一身灰白色道袍,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眉清目秀,背上一把七星宝剑,手中一柄麈尾拂尘,腰间挂着锦囊葫芦,步履轻盈,神态悠然。 半个月前,师门传来信函,召王晏回去,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实仅上不仅仅是他,散落在天下各地云游的师兄弟们,几乎全都收到了消息。 想想离开师门,红尘炼心已过三年,也一直没回去看看,如今天下初定,安宁太平,剩下的些许叛乱乃至反军,大虞王朝完全有足够的实力应对。 妻子奉师命,辅佐李祯平定天下,目前已是将近尾声,最多等他继任大统之后,便会回山复命。 他倒无需担心,因此思虑过后,王晏干脆便辞别了妻子以及李祯,不日便动身,回转崂山师门。 如今已经进入了清江府境内,沿着官道一直前行,按照他的速度,最多正午,便能够抵达崂山。 “蹄哒……蹄哒……” 一阵和缓的马蹄声传来,马车从后方缓缓的驶过,马车前端,除了车夫,另外还坐着一个道人。 “吁……” 超过王晏之后,马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王师弟,王师弟啊!” 马车上的道人跳将下来,满脸带笑的朝着王晏奔赴而至,手中的拂尘一摆一摆,看着极为滑稽。 “远远瞧着就像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啊!” 王晏乍看之下,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道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朝阳院的师兄荀七。 “荀七师兄,真是巧啊,你怎会在此?” 王晏笑着打了个稽首,出言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面貌身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他倒是显得苍老了不少,颔下蓄了胡须,身体也微微发福,哪里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嗨!别提了,前年被师父赶下山游历,到现在什么收获都没有,前些日子又忽然收到消息,说是召我等回去,这不,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你!” 荀七打量着王晏,满脸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便一块回山吧!”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清观的改变 王晏辅佐太子平定天下,崂山师门也跟着沾了光,所以关于他的下落,是最好找的,一封信件便召了回来,但是其他的弟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其他的弟子游历天下,居无定所,就算有知道消息的,终究也只是少数,自然不可能书写信函。 所以若是有急事召回,其中比较通用的方法,便是神祇传信,不仅是崂山,天下道门皆是如此。 神指天神,祇指地神! 山川土地,江海河流,自然界中,皆有神明。 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身处于这方天地之中,只要敬神,神祇若有指引,几乎都能够收到消息。 比如远在他乡,若是有人用此方法召引,土地山神,便会派出使者传信,有可能是动物传话,也可能是某种指示,总而言之,会将消息传递给你。 不过这种神祇传信之术,一来耗费香火,二来施法者本身,必定要有非凡的身份,乃至高深的道行修为,起码是人仙,能够做到直接与神明沟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给足香火,神明又怎么会帮你办事?没有身份,神明凭什么帮你办事? 故而除非是有重大事情,必须要将散落在外地的弟子们召回,不然寻常情况,绝不会擅用此法。 王晏除了收到师门书信,其实当地的土地爷也曾亲自现身,向他传达了消息,毕竟王晏如今已经是人仙,山神土地此类仙家,都得给他三分面子。 荀七比王晏早修行好几年,但因为自身天赋原因,加上机缘造化未到,至今不过炼气化神后期。 前年被师父赶下了山门历练,当时的天下烽烟四起,战乱不休,他能够于乱世之中自保,已然不错,又怎敢奢求其他,一来二去什么收获也没有。 前些日子得到师门召引,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至于到底有什么重大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知。 进入了宁安县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还能看见三五个道人穿梭其中,王晏虽然不认识,但是通过感应他们体内的气息,也能得知乃崂山功法。 王晏当初在崂山修行的时候,除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师兄以外,后入门的一些师弟,其实都没什么来往,现下又离山三年,门中情况更是难以知晓。 所以有些人看上去面生不认识,也不足为奇。 约么午时一刻,王晏和荀七二人,抵达了崂山三清观门前,观望之下,如今的山门早已大变样。 中央修了一排平整的石阶,石阶之上的地面,铺满了大理石地砖,两侧则是摆着两个大石狮子。 山门以大理石重新凿刻砌成,“三清观”这三个大字,亦是染上了金漆,上上下下,焕然一新。 “一年不见,道观倒是有银子翻新了!” 荀七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不由赞叹了一声。 此时此刻,门外站着四名弟子,迎接游历归来的师兄们,见了王晏和荀七,当即纷纷上前见礼。 “二位师叔辛苦了,欢迎回来。” 王晏微微一笑,表示回应,荀七亦是如此。 “咦?你……这位师叔莫非是王晏师叔?” 左侧的一名弟子,盯着王晏好生打量了一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露惊愕之色,朝着他问道。 “王晏师叔?哎呀!还真是耶!与画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快回去通报,就说王晏师叔回来了。” 右侧的那人一拍大腿,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吩咐一声,后面的师弟连忙跑入了观中。 此情此景,倒令王晏有些讶然,这几人看着年龄不大,他也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后入门的弟子。 另外他们叫自己师叔,显然不是同一辈分的。 可他们竟然都认识自己,还显得如此激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搞得老少皆知似的。 旁边的荀七,眼下也是一脸怪异的望向他。 他在一年前被送下山门历练,对门中之事并不清楚,对于王晏的经历,就更不了解了,以至于他被皇上封为了显化御雷真人,也完全是一无所知。 这山门外迎接的弟子,自己都感到很陌生,应该就是近一年内新招收的,没理由会认得王晏啊! “王晏师叔,快请,快请!” 两名弟子迎上前来,神态之间无比的恭敬。 “你们都认识我啊?” 王晏打量着这两人,不禁出言询问。 “开玩笑,大名鼎鼎的王晏师叔谁不认识?” 两人簇拥着王晏入观,倒把荀七晾在了一边。 “什么情况啊?” 荀七满头雾水,眉头一蹙,自个儿进去了。 进入道观之内,方知门外所看到的一切,无非只是小儿科,里面的布置摆设,同样也是经历过一方修缮,大殿之外的院子,全部铺上了地砖,中央置有三清祖师的石像,足足高达两丈,香火鼎盛。 两侧绿植,修剪得整整齐齐,看着十分舒心。 包括大殿、各大院落、各大厢房,几乎全都翻新了一遍,尤其是道观后院,新增设了一处校场。 校场之内,专供弟子斗法切磋,宽敞且结实。 好家伙,除了规模范围以外,眼下三清观之中的场景布置,可以说丝毫不亚于祖庭龙虎山道观。 “师弟呀!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师兄了!” 王晏前脚刚刚踏入院中,只见前方一人猛然大步跑了过来,正是得到消息,赶来迎接的云中流。 “云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王晏的心中也是有些欣喜,当下面带微笑,朝他打了个稽首,施了一礼。 “哎!你我师兄弟,还客气什么?” 云中流满脸的笑意,上前便拉住了王晏的手。 王晏感到有些不自在,当即将手抽了回来。 “云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晏望向了身边的那两名弟子,以及周围的环境,面上不失尴尬的笑了笑,朝着他开口询问道。 “哦!这两个都是我门下的弟子,入门两个月不到,至于道观……这可全是王师弟的功劳啊!” 他这么一说,王晏若有所思,心中暗自斟酌起来。 “王师弟辅佐当朝太子平定天下,建立大虞王朝,皇恩浩荡,半年前便派人前来修缮了道观,还下旨敕封了师父封号,道观能有今日的一切,王师弟可是功不可没啊!” 王晏这下恍然明白了过来,不由苦笑一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甲子论道大典 当时皇上敕封王晏真人封号之时,不仅仅昭告天下,同时也了解了他的出身来历,无论是淄川的家族,还是师门崂山,实际上都受到了皇上封赏。 原本以为,无非是些锦缎金银之类的,没想到他却直接派人大兴土木,将道观重新修整了一番。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貌似也不错,自己辅佐太子这两年下来,还是有些价值的。 两年的时间,师父当初传授他的三门神通,都已经达到了大成,毕竟人仙的领悟能力,早已经超脱了凡人之资质,相当于是脱胎换骨,非同小可。 另外黎山老母所传授的那三卷天书,其中的第一卷天书,《一字剑经》他也已经悟透,庞大的剑意与本身融为一体,达到了“心剑合一”的境界。 不需要飞剑,也不需要外在的宝剑,只需要一个念头,气劲化剑,剑气化意,而意达浩瀚九州。 最为关键的是,承载天书的卷轴,本身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当面对妖魔鬼怪之时,只要意念道达,将第一卷天书扔出,展开之后,上面的那一个“剑”字,每一笔都能够化为剑气,威力无穷。 关于另外两卷天书,第二卷的老君出关图,表面含义王晏虽然明白,但内在玄机却是毫无所察。 第三卷无字天书就更不用多说了,啥玩意儿,看都看不懂,若不是因为此乃黎山老母所赐,他甚至怀疑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没什么神奇之处。 时间就在东征西讨,以及盯着第二卷天书发呆之中,渐渐的流逝而去,转眼之间,便过了两年。 以人仙之力,尚且看不透这后两卷天书的奥妙所在,可想而知,其中所蕴含的奥义,何等复杂。 大道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悟透的,他如果轻而易举的就参透了三卷天书,那大道也就不是大道了。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云中流当即引领着王晏前往偏殿,老道玉衡真人,正于此等候。 而一路上,王晏也向他了解了当下的情况。 原来师父他老人家,一年前便宣布不再亲自教徒弟了,同时宣布完毕之后,便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闭关,直到前些日子方才出关,一出关便召回了云游在外的众位弟子,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师父不再亲自授徒,但若是有诚心向道之人上山求道,总不能拒之门外,浪费人才,所以这就给了他们这一代弟子机会,开始了招收徒弟的热潮。 尤其是皇上的封赏过后,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崂山积攒的声望,一时之间倒有不少人上山拜师。 如今的朝阳院扩大了不少,也热闹起来了,光是自己门下的弟子就有五个,诸葛长寿收了三个。 他们秉承师父教诲,新入门的弟子,依然是天天砍柴担水,只有通过了严格的考验,才能传法。 听他讲完之后,王晏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自豪感,崂山壮大了,三清观后继有人,一片光明啊! “师弟呀!见到你回来,师父肯定很高兴,走走走,师兄我带你去见他,他可是一直盼着呢!” 云中流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笑着朝他说道。 “嗯!对了,云师兄,师门此次急召散落在各地的弟子回来,你可知是究竟有什么重大事情?” 随着云中流的脚步前行,王晏不禁出言问道。 “我正要与你说呢!师弟啊!不知你可曾听说过‘甲子论道大典’,这可是天下道门每隔一甲子才会举行一次的盛事,是为天下道门弟子论道交流之契机,据说师父召你们回来,正是因为此事!” 云中流毫不保留,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 “甲子论道大典?” 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王晏心中沉默起来。 “难道又一届甲子论道大典将至?” 云中流呵呵笑了两声,望着他做出了回应。 “可不是么?也是咱们运气好,这回竟是赶上了!说真的,师兄我拜入崂山,少说也有三四十来年了,可这甲子论道大典,还从来没有见识过。” 王晏没有搭话,但是脑海中,却在兀自思索。 甲子论道大典,如此重大的盛事,他自然听说过,此大会每隔六十年才会举行一次,届时天下各大道门,都会派出精英如期而至,一来交流各大道门的经义,二来互相切磋,以便于促进道门关系。 论道大典的召开,会由道门中威望极高之辈,出席主持,前三甲都有丰厚的奖品,极其的壮阔。 听闻上一次的论道大典,地点是在峨眉金顶,当时夺得头魁的,毋庸置疑,是正一祖庭龙虎山。 当时第一甲的奖品,乃是一本《太清大罗冲虚心经》,龙虎山掌教得此心经,不过短短五十年的光景,便由地仙飞升至神仙,目前已到天庭任职。 关于甲子论道大典的传说,还有很多很多,不过王晏了解的不多,加上对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想不到这一届的论道大典,竟然会轮上他。 由于崂山散落在外地的弟子们,或红尘炼心、或历练、或探亲等等,近日内都会归来,所以在老道的吩咐之下,大殿正在整理除尘,以便于议事。 记得王晏刚上山之时,整座三清观不过三十来人,后来又招收了一批弟子,人数达到了五十人。 王晏出山红尘炼心之后,同时也有不少其他的师兄弟,在同一期间下山历练,直至半年前,皇帝派人前来封赏,人数暴增,新晋弟子达到了百人。 虽然与龙虎山、武当山这种道门大派相比较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终究有壮大的趋势。 毕竟崂山作为正统修道门派,招收弟子的要求都十分严格,必须要有仙缘,品性上乘,而且通过考验,入门便传授修行法门,注重弟子们的质量。 较之龙虎山,武当山等,在作为修道门派的同时,还兼之江湖武林门派,弟子虽说繁多,但真正拥有斩妖除魔等法力之辈,实际只有很少一部分。 大部分除了学习道经至理,便是习武强身,真正能够得到修仙功法传承之人,可谓是屈指可数。 它们的名气四海传扬,不比崂山三清观,隐于深山老林,不为人知,但是从崂山出来的弟子,却个个都拥有着真材实料,精通各种斩妖除魔的手段。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道的灾劫 崂山三清观的大殿唤作三清殿,平日里用于弟子们的早课朝拜,或者师父讲经布道,议事所用。 偏殿有左偏殿与右偏殿之分,左为太清殿,右为上清殿,各奉有一位祖师,以前是贴的画像,半年之前已经凿了石像,老道此刻就处于太清殿内。 他闭关一年,一个月前方才出关,当时皇上派来封赏的大臣,欲求见他一面,都没能得偿所愿。 他原来的名号为玉衡真人,皇上念在他德高望重,教出了一位好徒弟,特赐“通徽显圣真人”。 “师父,弟子云中流求见!” 偏殿的大门半虚半掩,云中流此时上前见礼。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洪亮且有气势。 不过王晏听来,心中却忽然泛起一丝疑虑。 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当下将那丝疑虑抛开,云中流推开了一扇大门,引领着王晏踏入偏殿之内。 “师父,您看谁回来了!” 偏殿中央,老道面朝祖师石像,端坐于蒲团。 闻言之后,身子从蒲团上缓缓扭转过来,双目半合半开,就好似没有睡醒一般,显得朦朦胧胧。 但是在见到王晏的那一刹那,却是猛然睁开,一丝精光显露,神态微微一变,竟是有些许惊愕。 须发还是如以前一般苍白,而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他的脸庞之上,现下平添了几分苍老之感。 “王晏!” 他开口唤了一声,声音却很是低沉。 “师父,弟子王晏拜见师父!” 王晏迈步上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王晏!起来,快起来。” 老道伸手示意,似乎颇为迫切,唤他起身。 王晏恭恭敬敬的朝他拜了三拜,随后这才依言起身,立于一旁,目光所至,气息感应之下,只觉得老道的身体似乎很不对劲,他的气息不再顺畅。 更有一点,浑身元气不住的外泄,器官机能也在衰减,似乎体内受烈火灼烧过一般,异常怪异。 此情此景,使得王晏情不自禁联想起一件事。 他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眉头紧蹙,心思全在老道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能够感知到老道的气息,甚至于是探查出他的道行修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中流啊,你先去忙吧!不出意外,这几天外出历练的弟子们全都会回来,倒是要辛苦你了!” 老道忽然望向一旁的云中流,朝他吩咐道。 “是!为师父分忧,弟子不辛苦!” 云中流朝着老道施了一礼,又望了王晏一眼,随后出门离去,同时还很识趣的将大门给关上了。 待他走了之后,老道冷笑一声,目光锐利。 “王晏,你出息了,敢探视为师的气息!” 此言一出,王晏反应过来,连忙拱手施礼。 “弟子不敢!只是……师父,您的身体……” 老道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罢了!既然你已经看穿了,为师也懒得再隐瞒!倒是要恭喜你啊,你小子竟然一举成了仙!” 老道打量着王晏,眉目之间,尽显满意之色。 自己手底下调教的徒弟,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一位弟子成就人仙之道,未来可期,此生无憾了。 “托师父的福,弟子才侥幸得以渡过天劫。” 王晏不卑不亢,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么自豪。 “师父,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晏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迫不及待的问道。 “哈哈哈哈……没事,只不过是……大限将至罢了,你师父道行不够,着实避不过这一灾呀!” 老道连声苦笑了起来,无奈的长长叹息道。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王晏心头一怔,面色大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师父您别跟弟子开玩笑,您老修行了数百年之久,乃是登仙的存在,哪里来的大限将至呢?” 王晏强颜欢笑,强行稳定住了心神,再次施法将他全身上下探知了一番,想要确认这不是真的。 “傻小子,凡人皆有生老病死,纵然身入道门修行,纵然成了人仙,可若是避不过三灾,做不到与天地齐寿,终究还是有身死道消的那一日啊!” 老道强行运转功法,直接阻断了王晏的探知,但是如此一来,也导致他的元气外泄得更加厉害。 “师父……” 王晏再次跪倒在地,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记得当初师父传授他天罡三十六法的时候,自己就曾经问过他,说他修行了这么久,是几品仙? 当时老道只是打了个哈哈,就此搪塞了过去。 一来是不想在徒弟面前失了面子,二来他的道行修为,也着实是不值一提,说出去太掉档次了。 没想到如今的王晏,轻而易举便能探知出来。 师父其实跟他一样,也是人仙,只不过眼下的修为,却外泄得只有炼神还虚境初期的道行,而且体内元气还在源源不断的外泄,根本就控制不住。 这是由于三灾中之一的火灾,所导致的结果。 以凡人之躯,修成仙道,争夺天地机缘造化,这本就是逆天而为,欲要成就仙道,不仅仅要渡过各种劫难,其中最为恐怖的,莫过于这“三灾”。 三灾,又称三劫!乃雷灾、火灾、风灾也! 而且是一灾比一灾厉害,一灾比一灾恐怖。 雷灾,说穿了便是雷劫,成仙的第一步,渡过去成就人仙之位,渡不过去身死道消,重入轮回。 王晏之前已经渡过去了,这也是最为容易的。 雷灾之后,便是火灾。 这里所说的火,既非天火,也非凡火,而唤做阴火,乃是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烧至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至于这第三灾,风灾,此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鸹风。 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其中的厉害之处,不须多加解释。 雷灾避不过,顶多重入轮回,下面这两灾若是避不过去,轻的是身死道消,重的直接魂飞魄散。 老道如今的景象,明显正是遭受了火灾灼烧,或许真是因为他道行不够,既阻挡不了,又避不过去,无奈只得看开,任其而为,坐在这里等死罢了! 他急急忙忙的召弟子们回来,甲子论道大典,或许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自己不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传道(求订阅)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老道还是率先开口。 “王晏啊!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先不要告诉他人,近几年来,新招收的弟子多了,崂山的事务也就变得繁杂起来,为师不想再添麻烦。” 他目光柔和地打量着王晏,语气和缓的说道。 “师父!” 王晏轻唤了一声,仰头望向了他那张遍布沧桑的面庞,师父是真正的有道之士,有德高人,老天爷何其不公,为什么要让他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改变么?” 王晏满怀期望,心中不断的思虑。 “要是能够改变,为师又何至于此?王晏,你现在已经是人仙了,这些个道理,相信也不用为师多说,时也命也!三灾一旦降临,雷灾是外在的灾劫,尚且好说,可是火灾……大罗金仙也难救!” 老道长长的叹息一声,早已是心如死灰。 三灾的威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王晏自然清楚,雷灾是外在劫难,只要道行足够,渡过去轻而易举,就算不敌,若有高人出手相助,顶多就是无法成为人仙,但保全自身性命还是可以的。 不过火灾与风灾,都是由内而外,毁灭根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阴火是不可毁灭的,外力难以抵抗,只有自己的修为道行达到一定境界,方能避过此灾,若成功避过去,本身境界则将更进一步。 殊不见雷灾,用的是一个“渡”字,这表示能够与之硬刚,而火灾风灾,用的却是个“避”字。 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见一斑。 二者虽有区分,一灾为渡,两灾为避,但修行中人觉得顺口,索性便将这三灾都称之为避三灾。 “师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晏顿了一顿,双目竟是有些微微发红。 “唉!有个把多月了,一年前,我便察觉到身体有恙,似有大劫将至,故而才宣布闭关,原本想尝试着避过去,可为师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老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尽数相告。 “王晏!好徒儿,凭为师的道行,还能够撑上一段日子,这段日子,足够我安排许多事务了!” 老道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同时将王晏扶起。 “你仙缘深厚,如今又成为典字辈弟子中唯一的一位人仙,为师心中甚感欣慰,我崂山派的将来就靠你们了,为师准备,将剩下的几门神通全数传给你,希望你能好生利用,替为师继续走下去!” 老道拍着王晏的肩膀,目光坚定的说道。 “师父,您老且放心,只要弟子在世一天,崂山的传承就永远不会断!同时,我也不相信什么时也命也,我只知道人定胜天,弟子一定要救您!” 王晏说完,猛然伸手,搭住了老道脉门,丹田庞大的元气,顺着他的手大量渡入了老道的体内。 老道先是一怔,连忙缩手,身形迅速倒退。 “没用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浪费修为。” 老道目光决然的望向他,心头竟是五味杂陈。 “有用没用,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王晏说着欺身上前,老道有了察觉,自然不会让他近身,拂尘一挥,激出一股庞大的力量打去。 “王晏,你翅膀硬了,师父的话也敢不听?” 王晏体内迸发出一股庞大的元气,与老道打来的这股力量相撞,“砰”的一声,顿时互相抵消。 王晏以人仙之力,再次接近到老道身后,老道由于修为大减,难以反应过来,王晏的双掌直接拍在他的后背大穴之上,源源不断的元气灌输而入。 “轰……” 老道的体内,一股莫名的灼热力量,直接迸发反震而出,王晏竟是抵抗不了,双掌骤然被崩回。 同时双掌之上,一股黑烟升腾,已被灼伤。 “这就是阴火?”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王晏也是大为惊骇。 “咳咳咳……” 如此一来,老道猛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仿佛受到灼伤,变得愈发严重。 “师父,您没事吧?这……怎么会这样?” 王晏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就地坐了下来。 “孩子,不要再白费心机了,阴火灼烧的是我的五脏六腑,现在为师是以元气修为充当燃料,方能护住心脉,你再施加元气,岂不是火上浇油!” 老道强行稳住阴火,面色这才渐渐缓和过来。 “什么?师父,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听完解释,王晏的心中大感愧疚,他只渡过雷灾,没有亲身经历过火灾与风灾,关于三灾,也只是从书中,亦或是他人口中听来,因此有所了解。 见师父元气外泄的厉害,便想渡些元气给他,帮助他抵抗阴火,谁能料到最后,竟会弄巧成拙。 “无碍!反正已是残躯老朽,这正好也为你提了个醒,你虽然天资上乘,机缘造化不断,但仍得刻苦修行,不可松懈,否则将来面对火灾风灾,便是如同为师这般下场,大道难求,全靠自己啊!” 王晏沉默未语,将他的一字一句,牢记于心。 “好了!外出游历将近三年,这刚刚回来总得开心一点,如今你也成了真人了,这显化御雷真人的名号,听起来多响亮啊!倒是要超过为师喽!” 老道展颜笑了笑,随即右手凝聚出一道光辉,剑指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王晏眉心。 “来!为师现在,便先传授你一份见面礼。” 王晏愣在原地,也没有反抗,默默的承受着,只觉得一股庞大的信息量,瞬间充盈了整个脑海。 这是天罡三十六法中,师父未曾传授的四门神通心法,同时还有崂山四大道途,所对应的心经。 清净、阴阳、金丹、行者,这四类大道,每一类都有与之对应的心经功法,老道主修的是清净一道,所以他基本很少行走世间,都是在观中参禅。 四类大道,乃崂山道门的根基所在,只有崂山派的掌门人才能够执掌,如今老道却将这四类大道的心经,全部传授给了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王晏霎时反应过来,身形急剧的往后退去。 老道缓缓收功,各种心经法门已经传输完毕,此时满脸的满意之色,微微带笑,打量着王晏。 “师父,这大道心经……” 脑海里的信息,迅速沉淀下来,就仿佛烙刻上去的一般,无比的清晰牢固,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信命(求订阅) “不必大惊小怪,这四类大道的心经,你且牢牢记住,就算是事先留个传承,万一哪天为师撑不住了,也不至于让我崂山一脉,就此根基尽毁。” 老道摆了摆手,示意他毋须多言。 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王晏的心中已经能猜测到,师父的心意,只怕远不止留个传承那么简单。 他双拳紧握,眉目神态,逐渐趋于坚定。 “师父,您放心!无论如何,弟子也一定要想办法救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王晏留下这句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着他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推开大门,便迈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唉……”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老道竟一时有些心酸。 …… 藏经楼三楼。 云中流迈步之间,走了进来。 “师叔早!” “师叔早啊!” 来往的弟子们见状,连连朝他行礼。 云中流逐一点头回应,迈入里面的甬道。 藏经楼经过一番修缮,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又扩建了一层,原来只有两层,现在却达到了三层。 空间扩大了,摆放经书的柜台,也就没有那般拥挤,各类经书打理得井井有条,无比干净整洁。 目前负责藏经楼整理的,是一名新晋弟子,当年王晏也曾负责过藏经楼的打理,如今却成了皇上亲自敕封的真人,那位新晋弟子,便是以此为荣。 云中流轻车熟路,对于藏经楼熟悉无比,转眼来到了三楼最里面的隔间厢房,掀开垂帘,首先入眼的是一大堆书籍经文,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书籍之中,摆了一张轻巧的将军案,王晏此刻盘膝端坐在案几之前,手捧着一本经书仔细查阅。 似乎连云中流进来了,都没有任何的发觉。 “咳咳!” 云中流轻咳了两声,以做示意。 “师兄别咳了,知道是你,若没事的话就请离开吧,师弟这儿正忙着呢,恕我不能迎接招待。” 王晏出言说道,但目光却并没有离开书籍。 “唉!师弟呀,最近你是怎么了?一回山门就把自己关在藏经楼,整整五日了,到底在干嘛?” 云中流弯腰捡起几本经书,拭去灰尘,摆放到一旁的书柜之上,给自己腾了个地方,迈步上前。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我学习呢!” 王晏不带丝毫感情的答道,依旧全神贯注。 “学习?你蒙得了别人,还能蒙得了师兄我?这藏经楼的经书,你不早就能够倒背如流了么?” 对于此,云中流一阵嗤之以鼻,满脸的不信。 “师弟啊!自从那日见过了师父之后,你就一直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师父出事了?” 对于他的盘问,王晏并没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埋怨了一句。 “师兄啊!你说你不好好的在丹房里炼丹,跑到这儿来瞎说些什么?还非要管师弟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云中流完全不以为然,目标很是明确。 “别转移话题,你若还当我是你师兄,就休要瞒着我!昨日我去向师父奉茶之时,发现他在咳血,整个人精神面貌也不对,我问他,师父又不愿意说,你小子又躲进藏经楼,一待就是四五天,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听到这里,王晏不由一顿,微微抬起了头来。 师父咳血,难不成又严重了? “师弟,此事你肯定知晓,师父若真的有什么事,还请你务必要告诉于我,师兄我求你了。” 见到他这副反应,云中流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当即拱手躬身,朝他施礼恳求。 “云师兄何故如此?师弟可承受不起!” 王晏当即起身,离了案几,将他扶住。 老道虽说修为大减,但毕竟还是人仙品级,如果不是同一级别,寻常弟子根本就探知不到他的情况。 加上老道有意隐瞒,内敛气息,云中流包括其他师兄弟,又没有登临人仙,所以对此是一无所知。 而关于王晏已经成了人仙的事,除了老道能够与之互相感应,察觉出来,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王晏是崂山典字辈弟子当中,唯一一个成就人仙之道的,所以老道的身体情况,根本瞒不过他。 “师弟,我求求你了!” 云中流满脸的担忧之色,态度坚决无比。 见他的模样,王晏心知今天如果不将结果告诉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他已经察觉到师父身体有恙,纸终究包不住火,此事迟早都会传开。 “唉!师父他……他大限将至了!” 王晏无奈叹息一声,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 忽闻噩耗,云中流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为之一怔,大睁着双目愣在原地,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这是真的,师父他没有避过三灾,眼下体内阴火,正在消耗着他的真元,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就算他不说,云中流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他迅速稳定心神,回望向王晏,出言质问。 “所以你这几天躲在藏经楼,就是想要找到方法救他?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要瞒着我们?” 王晏面色阴沉,尽显愁容,开口回应道。 “是师父不让我说,他不想再添麻烦,也不想让你们担心,何况就算告诉你们,又能如何呢?” “那也总比瞒着我们好,说出来,大家都能想想办法,你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你扛得起吗?” 云中流一拍旁边的柜台,心中不免忿忿不平。 “你小点声,还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王晏也被他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出言相斥。 两师兄弟就这么站在原地对峙,如此沉默了片刻,两人都冷静了下来,云中流长长舒了一口气。 “过去五天了,你找到方法了么?” 王晏摇了摇头,神情显得颇为无奈。 “我把一楼与二楼的典籍古籍,全部都翻了一遍,包括各种奇异杂记,想看看能否找到相似的案例,只可惜收获甚少,关于三灾的记录也不多。” 云中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从一旁的书柜上取下书籍,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翻阅起古籍来。 “来,我陪你一起找!”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对待他们,不仅仅有传道授业之恩,更犹如老父亲一般,呵护备至。 如今师父有难,大限将至,做弟子的就这么静静看着,什么也不做,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对于王晏来讲,师父对他的恩情,则更是此生难报,如果没有师父,他又怎会有如今的成就? 如果没有师父,估计他现在早就葬身于妖魔之口!自己堂堂人仙,难道连自己的师父都救不了? 管他什么三灾,管他什么天劫,去他娘的命! 原本就不是这方天地的人,为何要去信命? 倘若信命的话,他就不该穿越到这里来,不该踏上修道之途。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得要去做,都得要把师父救回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宗门选拔(上) 春光旖旎,崂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在外云游历练的弟子们,因为崂山师门的一纸召令,眼下已经基本归山,只有极少数尚未回归。 老道也不等了,今日一早,便将所有弟子全都召集到大殿之中,说是要商议甲子论道大典的事。 这可是每隔六十年,才会举行那么一次的道门盛事,天下各大道门,都将会派遣精英前往论道。 崂山一脉,虽然算不上什么修道大派,但由于在世间,素来名望颇高,加上近年来,又被当朝皇上敕封过,一时之间名扬海内,逐渐为世人重视。 以往论道大典的主办方,都不会派发请柬,这一回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竟是遣人前来,赠送请柬相邀,而且言谈之间客客气气,尽显恭敬之状。 这一届甲子论道大典的地点,定在了龙虎山。 龙虎山作为正一道脉的祖庭,道门五大洞天之一,不仅拥有着极其久远的历史,更有无比雄厚的底蕴,此次论道大典选址于此,那也是理所当然。 大典的主办方,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多大的变动,依旧是终南全真、龙虎正一,两大道门巨头。 大殿上首席位,老道此刻端坐于蒲团之上,俯瞰着下方,众弟子们见师父落座,纷纷拱手施礼。 “弟子拜见师父!” 见礼整整齐齐,声若雷霆,震撼人心。 “嗯!都坐吧!” 老道微微应了一声,随即让众弟子们坐下。 此次议事,来得都是典字辈弟子,共有三十五人,其中道行最低微者,也已达到炼精化气中期。 老道身边立着一名小道童,手中捧着长剑。 “此次召你们前来的目的,相信各位应该都知道了,一甲子一届的论道大典,召开在即!前些日子,龙虎山道门已派人送来请柬,特地邀请,咱们崂山道门虽然比不得大门大派,但怎么说,也还是正统修道门派,总不能太小气,让人家瞧不起。” 老道扫视着众人,中气十足,声音也很洪亮。 阶下众位弟子,只是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无敢哗者,就算心里明白,也依然老老实实的听讲。 “记得上一届的论道大典,是为师亲自带队前往的,你们其中有人去过,规矩也应该都清楚。” “此乃道门盛事,不可轻视,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有机会去的,能不能争取到,便全凭个人的能力了,不然就算去了,也只会丢师门的脸。” 说到这里,阶下有些年轻弟子不由激动起来。 关于甲子论道大典,他们自然也听门内的师兄说起过,如今又一届论道大典将至,为此还特地去了解了一番,若能有机会参加,必将大有收获啊! 按照以往的规矩,甲子论道大典,都是同辈对战同辈,也就是说,如果领队的是掌门人,掌门人愿意出手的话,那么对面应战的必然也是掌门人。 但若是这边掌门没来,派了个弟子出战,那么对手就算是掌门长老都到齐了,也只能派弟子出去应战,他们本身是不能动手的,否则就坏了规矩。 以此类推,争出个前三甲,都是作数的。 这甲子论道大典,可不是小孩子打架,讲究个人荣誉,无论是掌门还是弟子,代表的都是自己的门派,如此既省去了不少麻烦,也相对比较公平。 “距离甲子论道大典,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从明日开始,未来三日之内,本门将会举行一次宗内选拔,主要考验你们对道经的理解,以及本身的修为道行,排名前五的人,将会有机会参加大典。” 此言一出,阶下顿时一阵唏嘘,面面相觑。 “论道大典的益处,相信不用为师多言,就算不能争个名额,能在上面一展风采,亦是一件十分荣誉的事情,希望各位能够重视,好好的准备!” 众弟子此时纷纷起身,再度朝着老道施礼。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定为我崂山争光!” 老道微微点了点头,对此表现得很是满意。 “关于此次论道大典的各种事务,为师已全权交由你们的大师兄办理,包括宗门选拔的事情,也都可以问他!在此,为师先祝愿你们旗开得胜。” 老道说罢之后,此时缓缓起身,目光继而望向左侧不远处的一名苍老道人,开口朝着他吩咐道。 “恒清,你把要求说予你众师弟们听吧!” 名叫恒清的道人,打个稽首,迈步来到阶上。 此人名叫钟恒清,跟老道一样,修得是清净一道,两鬓已经斑白,须发也是半白半黑的,显然已并不年轻,他是典字辈最先入门的,是为大师兄。 从他的面相上来看,长得慈眉善目,属于很老实的那种,中等身材,七尺左右,似乎很好相处。 此人看上去不过六七十岁的模样,但是他的真实年龄,已经有两百二十岁了,一来入门较晚,差不多五十岁才正式拜入崂山,二来根骨资质也不是上乘,属于很平庸的那种,修行了一辈子,至今依然卡在炼神还虚中期,连后入门的师弟都比不了。 在红尘游历了七年,前些日子刚被召引回来。 上一届的甲子论道大会,他随师父参加过,因而各种规矩过程,依旧是历历在目,此时在师父的授意之下,面朝向众位师弟,将要求逐一的说明。 按照崂山的收徒规据,只有正式拜老道为师之后,被授予了道号,才能算得上是崂山的弟子,照这样看来的话,王晏拜师之时,正好是第十九位。 朝阳院的三位师兄,若是考究一点的话,云中流排在第十,诸葛长寿第十二,荀七则是第十六。 按入门的早晚来区分师兄弟,太过繁琐了,也容易叫错,正因如此,他们彼此才会称呼其姓氏。 把这里交给钟恒清处理,老道随着道童离开。 自己召集所有典字辈弟子到大殿议事,其他三院的弟子都到了,独独一个朝阳院,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来,便连素来质朴的云中流,也是不见人影。 最重要的还是王晏,老道原本还有件事,想借此机会,当着众弟子们的面说明,可是他却没来。 如此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到底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他倒想要看看,朝阳院这帮小子,到底在干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宗门选拔(下) 崂山一脉,自从祖师创派至今,已有数千年之久,但实际上代代相传下来,也没有经历多少代。 到玉衡老道这一代,才恰恰是第六代,列位祖师,只有两位成功飞升天界,成就神仙之名,至于剩下来的三位,有两位都在避三灾的过程中陨落。 对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他,也陨落于三灾。 另外还有一位祖师,乃是崂山第四代祖师,继任掌门不到十年,忽有一日,一位道友至此邀请他出山,也不知是何原因,一去之下便没有再回来。 时至今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音信全无,不过他若是还活着的话,算起来也应该有上千岁了。 前五位祖师传承期间,崂山几乎从未繁荣过,门下弟子最多的时候,也才十余人,直至到了玉衡老道这一代,至今门下的弟子,已达上百人之多。 玉衡老道这一辈,其实还有两个师弟,只是自从他继任掌门之后,那两位师弟就远遁他乡,到现在也有两三百年了,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再联络。 崂山在天下道门中,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于市井民间的名气声望,却是不俗,一直流传甚广。 主要就是崂山弟子在外游历之时,降妖除魔,济世渡人,名声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积攒而来了。 来到朝阳院,没见云中流他们的踪影,老道找了个忠字辈的弟子询问,才知他们昨日便出观而去了,至于去了何处,师父们没说,他们也不知道。 回想起来,老道也是有些自嘲,自从自己修为大减之后,连感应道观的动静,几乎都做不到了。 什么人出去?什么人进来?很难再准确的探查到,在弟子们眼中,他是无所不知的,道观里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可如今看来,未免太过讽刺。 朝阳院的这四位弟子,齐齐出走,老道何等人也,当即便猜测出了原因所在,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不安,希望他们不要为此,而做出一些傻事。 回到偏殿,老道遣走了道童,手中拂尘一挥,一道光芒闪过,桌子上瞬间展露了出来三册卷轴。 这正是王晏留在这里的天书,想着让自己参悟天书,从而达到避过火灾的目的,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天书何等复杂,纵然是他也参悟不透啊! 而且自己的劫难,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则更清楚不过,这天书是助人预先躲避三灾的,如今火灾已经降临,就算他悟得再透,又有什么用呢? “唉!王晏啊王晏!你可真是造化不小啊!” 老道无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可目光紧接着又望向了桌子上的天书,缓缓迈步,走上前去。 “也罢!事已至此,就让为师最后再为你做些事情吧!你若能成就大道,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说完,老道拂尘一挥,桌子上飘下一张宣纸,同时凭空浮现一只毫笔,自行在宣纸上游动起来。 纸上所载,皆是老道修行数百年来的心血,包括他所悟出的至理,甚至于这几日参悟天书,结合自己经验所获的心得,将它们详细化的书于纸上。 参悟天书,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只希望自己所领略的心得,能够对于王晏的参悟有所帮助。 从自己最不看好的弟子,成为自己最为重视的弟子,王晏经历了很多,老道同样也经历了很多。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弟子,很想培养他成才,很想看到他飞升天界,成就神仙之道,只可惜这一切,可能真的没机会了,他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老道这才收了法术。 想了想,忽然到桌子前坐下,亲自执笔,写下了一封书信,随即将另外那三页纸,折好之后一并放在了信封里,找了个匣子,将天书与信封装好。 次日一早,召来了大弟子钟恒清,以及其他两位得意弟子,与之交代了一番,并将匣子交给了钟恒清保管,让他待王晏回来了之后,再亲手送还。 当日下午,崂山掌门玉衡真人,宣布闭关。 …… 宗门选拔如期开始,地点就选在崂山新建的校场当中,只要是典字辈的弟子,都可以报名参加。 由于此次选拔只有五个名额,其中要考核的总有两个方面,一为道经道藏,二为修为法术,只有这两个方面达到要求,名列前茅,方有机会晋级。 至于人品心性什么的,崂山招收弟子的标准,最先考验的就是弟子的人品心性,倒是不用担心。 师父以突破境界为由,说是有望更进一步,匆匆忙忙的闭关,将道观内的大小事务,以及此次甲子论道大典的参选,全权交给了大弟子代为处理。 钟恒清想着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因此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手下二师弟与三师弟,则随同协助。 师父闭关的第二天,宗门选拔正式开始。 此次甲子论道大典,老道并不带队,闭关前便事先安排好了,由陈休、云中流二人带队,同时务必要王晏一同前去,另外再挑选出五名精英弟子相随,一共八人,代表着崂山出战,料想也足够了。 陈休是老道的第三位弟子,如今也有百岁光景了,不过他的道行修为很高,驻颜有术,是以看上去,如同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发须皆乌黑如墨。 原本按照资历来讲,该是钟恒清带队,但老道闭关,观中不可无人主持,因此便将他留了下来。 陈休虽然后入门,但是天资根骨极好,修行了一百来年,便已然远超过大师兄,步入了炼神还虚后期之境,在典字辈弟子当中,除去王晏,就只有他的道行修为最高,只差一步,便能够登临人仙。 也正是因此,老道才会让他带队前往龙虎山。 上午巳时,万事俱备,随着一声锣响,一声令下,选拔大会正式开始。 这一次的宗门内部选拔,采用的是淘汰制,因为典字辈的弟子就那么几个,故而倒也并不复杂。 今天是第一天,而第一轮比的是修为法术,三十五名弟子,以抽签决定对手,胜者晋级下一轮。 校场的高台之上,中央席位坐着钟恒清,观摩着场中弟子们的对决,在他的右侧,则坐着陈休。 陈休面色白净,头上挽了个道髻,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文人书生的模样。 他的目光虽然望着场中,但心里却是疑虑重重,总感觉师父急匆匆的闭关,似乎是另有隐情。 第一百八十章 奔波求援 陈休是个老机灵,道行高是一部分,同时脑子也比较灵光,这几日师父的状况,他常有注意,虽然没办法探知到,但他猜测,必然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师父有意隐瞒,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甲子论道大典,这么重大的事情,师父竟然都放弃了参与的机会,反而让他与云中流两人带队前往,甚至还特别嘱咐,必须要带上王晏一同前去。 王晏入门才多少年?师父竟是如此重视于他!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起云中流和王晏,这几天下来,倒是一直没见他们的踪影,也不知到底去了何处,着实怪异。 “陈师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钟恒清的声音,此时从旁边传了过来。 “哦!无妨,只是在想论道大典的事。” 陈休反应过来,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呵呵呵呵!也别太紧张了,上一届大典你又不是没去过,稳住心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钟恒清率性的笑了几声,出言安慰了一句。 “轰……” 此时校场之中,一声轰然大响,伴随着袅袅黑烟升起,正在对战的两名弟子,已然分出了胜负。 “好!好啊!” 人群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 黎山,天穹云层之上,王晏驾云而行。 听说终南山的全真道派,对于应对三灾很有一套,而且云中流在那儿还有位道友,因此三位师兄便结伴前往终南山求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 至于王晏,天下道门虽多,但他熟识的却没有几个,辗转之间想起黎山老母,便想着去求她发发慈悲,或许能有法子解救,因此便一路驾云而来。 距离他离开山门至今,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以来,他去过余杭白云山,求见那位白云先生,他与师父有些交情,又神通广大,说不定能够有办法。 可是当他抵达白云山之后才知道,早已是人去楼空,山上没有道观,更没有白云洞,荒无人烟。 愣了半天之后,王晏又跑到了洞庭龙宫,可洞庭龙君虽为一湖之主,但是一听说三灾,而且已经降临到了身上,不由得也是无奈叹息,束手无策。 所说的话,与老道说的并无两样,三灾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事已至此,大罗金仙也难救。 劝他顺其自然,天命可违,天道却不可抗! 难道师父真的命该如此?真的没救了么? 王晏心中燃起一团火焰,异常坚定,然后他就想到了黎山老母,不管怎么样,他也要去试一试。 眼见得已经到达,王晏按下云头,落在了山顶之上,一座庞大的元君庙宇屹立于此,无比壮阔。 周围绿植如茵,树枝随着轻风摇曳,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沁人心脾,庙宇上空,有祥云缭绕。 黎山老母的道场,香火素来鼎盛,不过山高路远,平日里前来进香的人不多,一般都是在特定的节日,或是庙会,届时才会成群结队的上山祭祀。 正是上午时分,元君庙敞开着大门,门前有两名身着青衣的童子,正在洒扫着地面,见了王晏到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行礼,笑脸相迎。 “仙人到此,恕我等未能远迎,切莫见怪。” 王晏打量着这两名童子,感应着他们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普通人,心中略一思索,明白了过来。 “二位仙童有礼,贫道特来拜见元君!” 王晏打了个稽首,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仙人容禀,老祖早在三日之前,便受邀前往天庭瑶池赴蟠桃盛会,临行之前,老祖算准了仙人要来,故而特令我二人早早的在此等候,老祖留有亲笔书函一封,命我待仙人到此,便转交于你。” 左侧那名青衣童子,此刻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交到了王晏手中。 “老祖还说了,天道之力,纵是仙人也无法改变,应当顺其自然,勿要执着,以免招惹魔障!” 王晏将信接过来,听到这话,面色逐渐冷漠。 “什么意思?这是在劝我?还是提醒我?” 童子微微伸手示意,面色不改,继而说道。 “老祖的意思,尽在信中,仙人看过便知。” 王晏三下五除二地将信封拆开,抽出来的却不是信纸,而是一张金丝云帕,上面写着四行金字。 天道无常,三灾艰难。 应劫避劫,顺其自然! 看到这几句话,王晏忽然间笑了起来。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谁都让他顺其自然。 既然人家不在,而且早料到他会来,并事先给出了答复,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冲到天庭去找她。 王晏朝着庙宇大殿,拱手躬身,施了一礼,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纵身一跃,驾云迅速的离去了。 “恭送仙人!” 飞到了半空,尚且能听见后方童子的声音。 黎山老母的意思,信中写得清清楚楚,再明确不过了,他若再继续纠缠下去,着实没什么意思。 天道三灾,虽是修行中人必须要经历的劫难,不可避免,但降临到师父的身上,他就无法接受。 尘世凡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真到了那一天,同样也会想办法抗争,更何况他们这些修道中人。 黎山老母的意思,也不知是她有法子相救而故意出手不救,还是真的无能为力,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这条路算是断了,接下来他又该何去何从? 身在云层之上,王晏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三位师兄去终南山求援,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只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收获,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所认识的,或许有能力能够解救师父的大能人物,都已经去拜访了一遍,目前着实没了办法。 思来想去,辗转了一番,王晏叹息一声,还是驾云直奔崂山而去,不过片刻工夫,便已然抵达。 此时的崂山,校场之内,宗门选拔大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王晏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了院中。 落地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偏殿走去。 “师叔好!” 偏殿门外,一名小道童见了他,稽首行礼。 “师父可在殿内?” 王晏点头回应,随即朝他问道。 “师祖昨日已经闭关,此时并不在殿内。” 小道童不敢隐瞒,毕恭毕敬的如实禀报。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道的心愿 “闭关?” 听到这两个字,王晏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师父在这个时候选择闭关,其目的不言而喻,明显是不想让他们为此担忧,选择独自默默承受。 王晏没有再继续逗留,当即转身便走。 “师叔,你去哪儿?大师兄说过……” 下方的道童见状,似乎尚且还有话要说,只是王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崂山闭关的地方有很多,但是师父闭关的地方,却只有一处,那便是道观右侧的上阳峰石洞。 比起观内的闭关石室,那里要更为幽静,环境也更好一些,同时这里,是师父的专用闭关场所。 王晏迈步之间,身形腾空飞起,直达上阳峰。 上阳峰石洞,若无师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闯,王晏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他不能放任师父不管,操劳了一生,临了也不想给弟子们添麻烦。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师父才是真正的高人。 “来者止步,上阳峰禁地,速速退去。” 石洞前方,两名年轻道人岿然而立,犹如两座小山一般,见了王晏到来,右侧的道人沉声斥道。 “二位师兄有礼,师弟想要求见师父。” 王晏一边大步走去,顺带打了个稽首行礼。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任何人都不见,尤其是王师弟,还请速速下去,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道人还了一礼,面不改色,如是说道。 “不行!师弟有急事,必须要见师父。” 师父的身体情况,王晏最清楚不过,闭关只不过是个幌子,他这么急着闭关,怕是愈发恶化了。 此时自己如果不去管,就真的没人能管了。 “师弟,难道你想违抗师命不成?” 两人见状,飞身上前,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速速下去,别逼我们动手。” 王晏嘴角微微一扬,庞大的威压瞬间迸发。 “动手?凭你们?” 那两人身形一晃,倒退两步,面色大骇。 “王师弟,住手!” 气氛一度变得异常紧张,危急时刻,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钟恒清率着两名弟子,急匆匆赶到。 他预先曾吩咐过观内弟子,若见王晏回来,务必领他去见自己,那小道童见王晏飞天而去,根本来不及说,心急之下,便连忙跑到校场去通报了。 得知消息,钟恒清当即便率人赶来。 “大师兄!” 守洞护法的那两名弟子,此刻齐齐拱手行礼。 “大师兄!” 王晏见了他,也是面带恭敬,施了一礼。 钟恒清此人,在王晏的印象当中很不错,是师父的得力助手,对于他们这些师弟,也素来十分的照顾,是以无论谁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师弟,师父已经闭关,着实不能见你,不过师父闭关之前,给你留了东西,就别再闹了。” 钟恒清先是望了那两名弟子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到王晏身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言相劝。 这位王师弟的境界修为,钟恒清完全感知不出来,由此可见,他的道行,必然已经超过了自己。 一般就算是旗鼓相当,都能够有所感应,除非是拉开了一个小境界的距离,方能完全探知不到。 自己修行了一百多年,才达到炼神还虚初期境界,可这位师弟入门,连二十年都不到,难不成就已经抵达了炼神还虚中期?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也就难怪师父对他如此重视了,这种修行速度,简直就不是人,是怪物啊! “王师弟,走吧!” 钟恒清拉了一把王晏,打量着他。 王晏顿了一顿,继而朝着那两名守洞师兄行了一礼,算是道歉,紧接着又望了望不远处的石洞。 他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也是关心则乱。 随着钟恒清下了上阳峰,径直来到禅道院,这里是修行清净一道弟子们的居所,钟恒清将王晏引到了自己的房中,此时此刻,拿出了那个木匣子。 “王师弟,师父说过,你是咱们崂山一脉的未来,虽然师兄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但绝对已经超过了我,师兄也为你感到十分骄傲。” 他双手捧着木匣子,置于王晏的面前。 “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另外,这一次的甲子论道大典,师父曾特别吩咐过,你一定要去。” 将东西给他的同时,钟恒清也没忘了正事。 “甲子论道大典?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王晏接过匣子,也来不及看,只是有些疑惑。 “这个……你也知道,相对于其他大门大派,咱们崂山派素来微不足道,把崂山一脉发扬光大,既是师父的心愿,也是咱们大家的心愿,甲子论道大典,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凭师弟的实力……” “大师兄,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王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意思很明显,目标也很明确。 应该是师父知道自己的真实境界,所以想让自己一同前往,有人仙坐阵,这样胜算会更大一些。 可他光想着崂山,光想着弟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自己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念念不忘他们。 “这件事情,我会好生考虑的,大师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那师弟我就先告辞了。” 钟恒清点了点头,由他而去。 甲子论道大典,能够参加的机会何等宝贵,多少弟子梦寐以求,挤得头破血流,也没能挤进去。 其他人如果凭空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估计连做梦都得笑醒,可他却是不以为然,甚至说要考虑考虑,光是这份心境,就足以看出,着实非同凡响。 王晏捧着匣子,迅速回到朝阳院,其他三位师兄尚未归来,可王晏现在,也没心情去管他们了。 来到院子中的石桌前坐下,王晏打开匣子,首先入眼的是那三卷天书,其次才是最下面的信封。 没有理会那三卷天书,王晏直接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打量之间,上面洋洋洒洒写得清楚明白。 主要说这三灾,都是天道之劫,避之受之,皆在自己身上,让他切勿横生执念,以免堕入魔道。 另外关乎他的修行,师父很希望他能够走得长远,为此特地留下了三页长文,都是自己苦修了数百年的心得收获,他如果能够理解,对于日后的修行,必将大有益处,避三灾亦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如果能够成就大道,那么自己死也无憾了。 最后一点,就是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师父想让他代表崂山参加,以弘扬崂山之威,将崂山一脉发扬光大,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后的心愿。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九转大还丹 老道的辈分,是掌门级别的,但是他的道行修为,却着实比不上其他大门派的掌教,前几次参加论道大典,简直被其他门派的掌门按在地上摩擦。 如今自己教出了个好徒弟,王晏达到了人仙级别,据他所知,其他各大门派之中,掌门之下弟子辈份之内,能够有人仙级别水平的人,很少很少。 如果王晏代表崂山出战,胜算简直翻了几倍。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因此才在信中一再强调,让他务必前往参加,算是师父的命令。 修道中人,孑然一身,虚名本该置之度外,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死,弟子们又经验尚浅,若是百年千年之后,崂山又该何去何从?总得要谋条后路。 何况光大崂山门楣,也素来是他的心愿。 “师父!” 王晏看完信,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如此无私奉献之人,简直天下少有,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王晏觉得师父才可称之为仙神。 先是将那三卷天书收入锦囊,王晏继而拿起师父给他的三页心得,细细研读起来,同时尽量去领悟其中的含义,他绝不能再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 师父是人仙品级,不过师父这位人仙,却是比王晏更有水准,因为他是纯靠苦修,晋升上来的。 至于自己,则是借助了些天材地宝,甚至是机缘造化,方才达到的境界,经验方面自然不如他。 师父五百多年的修行心得,就算比不了天书,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领悟的,还得需要时机与时间。 “师父回来了!” “师父好!” 院外忠字辈弟子,此刻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紧接着,云中流、诸葛长寿、荀七三人,先后自门外进来,见了院中的王晏,当即快步的上前。 “三位师兄回来了,怎么样,可有收获?” 王晏见状,连忙从石凳上起身,朝他们询问。 “唉!没办法,我们这次不仅去了终南山,还到了崆峒山,可他们一听说三灾,都无能为力。” 诸葛长寿无奈一叹,也是满脸的忧虑之色。 师父的事情,云中流已经告诉他们了 诸葛长寿同样是个人精,王晏和云中流两人的异状,自然瞒不过他,一番询问,索性便坦白了。 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师兄弟,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也都颇为了解,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不过他们虽然知道了,却始终遵守着师父的意愿,没有大肆宣传出去,因为他们也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一旦传扬开来,只怕会引起不安。 因此一番商议,觉得还是尽力想想办法为妙! “师弟,你呢?你那边可有什么办法?” 云中流此时望向了王晏,朝他问道。 王晏蹙眉摇了摇头,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么?” 连洞庭龙君与黎山老母这等仙神,都说无能为力,其中的结果,王晏心中实际已经有了底,只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还是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只可惜现实残酷,师兄们这条路也彻底断了。 “不!虽然我们此去,没有找到直接解救的办法,不过我在终南山的那位道友,却是与等我指了一条明路,而且这可能是唯一能救师父的法子。” 云中流此言方出,王晏的双眸顿时一亮。 “什么明路?师兄你快说!” 王晏迫不及待,紧紧地盯着云中流。 “欲救师父,非九转大还丹不可逆之!” 这句话一出口,王晏顿时一愣,若有所思。 “这九转大还丹,乃是三十三重天宫之上,太上道祖所炼制的金丹,对于万物生灵,皆有着起死回生之神效,我想就算不能帮师父挡过此灾,也应该能保他周全,不至于被阴火焚烧得灰飞烟灭。” 云中流一通分析,王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就算这天道灾劫不可抗衡,但若是保一个凡人周全,对于那些天界上神来说,应该很容易才对。 只是其中所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大很大。 太上老君有金丹,王母娘娘有蟠桃,随便得此一种,保住师父都不是难事,主要问题就是,人家凭什么要给你?凭什么要去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只怪自己地位低微,本领弱小,若是有齐天大圣的本事,老子直接冲上天宫,闹他个地覆天翻。 “九转大还丹,不错!这东西绝对可以保住师父,师兄既然将这法子说出,必然能够弄到了?” 九转大还丹,乃太上老君炼制的金丹,置于三十三重天宫之上的兜率宫,层层把守,凭他们目前的道行,上去就是找死,估计连南天门都进不去。 但师兄既然将这个救命方法说出,便定然不是顺口胡诌,肯定有能够弄到它的方法,不然说了等于没说,行不通的道路,又何必要去浪费口舌呢! “嗯!算你聪明,此事说难不难,可说容易却也不容易,关键在于这一届的甲子论道大典上。” 乍闻此言,王晏的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哦?怎么说?” 云中流捋着胡须,将情况一五一十的道来。 “此次的论道大典,地点选在祖庭龙虎山,为了促进各大道门的关系,也为了这次的大典更具有影响力,所以龙虎山的掌教,将当年张天师所赐下的九转大还丹拿出,作为此次大典的一甲奖品。” “天师张道陵,乃是太上道祖的得意弟子,亦是四大天师之首,九转大还丹虽然弥足珍贵,可是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提,当年曾赐予了后人三粒!” “多年过去,龙虎山现存有两粒,此次能够如此慷慨,便是依靠着这无比雄厚的底蕴,消息一经散出,天下各大道门,皆已经为之震动,纷纷参与了进来!” “所以,欲得大还丹,就必须要在这次的论道大典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甲魁首,方有机会。” 云中流说罢,王晏心中不断的思索,师父的信中点名让他前往,希望他能够代替崂山参加大典。 如今这唯一能救他的方法,也与这甲子论道大典扯上了关系,看来龙虎山之行,是不可避免了。 只是仔细想一想,距离甲子论道大典,尚且还有十余日,时间紧迫,就怕师父撑不到那个时候。 辗转之间,王晏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发龙虎山 想想孙猴子偷桃盗丹…… 王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才刚刚萌生,就直接被他打消。 师父所言果然不错,执念太深,很容易堕入魔道,偷盗是违反教义的,而且他怎么能跟猴子学。 险些儿着了道,还好及时幡然醒悟了过来。 另外猴子的神通何等广大,他如何能比,而且这龙虎山,也不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加上对于龙虎山,地形势力,他也并不了解,这人生地不熟的,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的找到九转大还丹,就算是被他拿到了,也根本没机会带出来。 龙虎山掌教,虽不知实力如何,但既然是天师正统后裔,道行绝对不低,至少对付他,定然是绰绰有余,不费吹灰之力,擅自闯入,无异于找死。 要拿就该堂堂正正的拿,犯不着干这种勾当。 “师兄啊!话虽如此,可是天下道门,道行高深者何其繁多,纵然是平辈弟子,亦是不俗,咱们想要取得甲子论道大典的第一甲,难如登天啊!” 听完了云中流的解释,一旁的荀七,心中可谓是七上八下,踌躇之际,此刻也是忍不住插话道。 “不管怎么样,这却是唯一的机会了。” 诸葛长寿望了他一眼,愁眉不展的作出回应。 “既是丹药,炼出来的不就是为了救人的么?大不了咱们去求龙虎山,将这金丹讨要过来,江湖救急,又同属道门弟子,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荀七顿了顿,略一思索,继续建议说道。 只是他此言方落,云中流与诸葛长寿,却是苦笑一声,事情若真的有这么简单,那可就太好了。 九转大还丹何等的珍贵,为了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龙虎山作为主办方之一,可谓是下了血本。 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当年的三粒金丹,至今只剩下这最后一粒,天下多少道门弟子欲求此物,只为了能够一步登天。 仅凭他们的三言两语,人家就能轻易的将金丹双手奉上?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简直开玩笑。 “这九转大还丹,着实十分难得,听说不少大派之中,与咱们平辈的弟子,都已经有人晋升了人仙,凭咱们崂山的实力,的确是很难与之争夺。” 云中流面有愁容,缓缓开口,颇有些气馁。 “唉!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有了根救命稻草,我等还不争气,未免可笑。” 诸葛长寿微微一叹,摊了摊手,尽显无奈。 “人仙么?” 听到这两个字,王晏心中暗忖,不以为然。 “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试一试!只是时间紧迫,师父的状况日益恶化,我有些担心……” 云中流将目光移到了王晏的身上,这下对他是愈发看不透了,这个时候,他不担心是否能够夺得第一甲,顺利的拿到金丹,反而担心师父的身体状况,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关心师父急昏了头。 “师父毕竟修行了五百多年,阴火虽然强悍,但一时半会儿,料想师父不会有事,而且他迫切的希望我们参加甲子论道大典,必然会有所准备。” 云中流出言安慰了一句,王晏想了想,也觉得在理,再怎么说师父也是人仙,崂山的一应事务也还没有安排妥当,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如此想想,倒是自己太过于低估师父了! 还有十余日的时间,这九转大还丹,他是势在必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夺得第一甲。 无非人仙而已,自己也是人仙,有何惧之? “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该放弃!” 诸葛长寿的目光坚定起来,表示认同王晏。 “嗯!也只有如此了,希望上苍垂怜,道祖慈悲,九转大还丹,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去试一试。” 云中流神色逐渐坚毅,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 甲子论道大典,定在三月二十八。 如果没什么大变动的话,按照以往的规矩,总共会进行五天,主要过程是各门各派,对道经道藏的理解、对大道真理的参悟、对修为法术的运用。 三类缺一不可,只有这三类皆能服众,皆有出众之处,方能夺得名次,表现极优的门派为魁首。 其他两方面,只需要动嘴皮子,倒是容易。 主要是这修为法术,虽说是以点到为止,但是上台的人,都想着为自己的门派争光,都是全力以赴,神通大法一经施展,威力广大,难以预料,难免会遭受皮肉之苦,严重的更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这种情况在前几届论道大典,都是拥有着活生生的例子的,有人技不如人,被一招毙命,就此断送了道途,想来可悲可叹,可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大典的规矩,是允许有一定伤亡率存在的,武林大会比武,都是打死勿论,更何况是道门斗法。 若是害怕的话,大可以弃权,没人会逼你。 经过三天的宗门内部选拔,总共选出了五名道行高深的精英弟子,其中老三陈休,老十云中流,小十九王晏,三人作为领队之人,自是不用多说。 另外五人,分别是老五常瑞、老九张端、十一师兄落长生、二十九欧阳剑北与小三十欧阳剑南。 八人分别来自四大道院,有修行清净一道的、有阴阳一道的、有金丹一道的、更有行者一道的。 其中的陈休,便是行者一道,前文曾经有所提及,一身道行十分的变态,王晏之下,他为最强。 张端是清净一道的,对于讲经布道很有一套,修为虽然稍逊,但是并不影响,讲究的是个配合。 至于云中流,为人和善,性格老成,能够很好的处理门派之间的关系,他的作用亦是不容小觑。 其余几人各有长处,去了皆有用武之地。 一番准备过后,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八人辞别了崂山,从崂山三清观出发,径直前往龙虎山。 剩下还有七天的时间,就算到达了龙虎山,也要等上不久,所以几人走走停停,顺道于红尘游历一番,增长见闻,预测五天之内,便抵达龙虎山。 剩下两天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熟悉一下环境,以及论道大典的规则,总而言之,时间还很充裕。 不过游历人间,快乐是他们的,王晏可什么都没有,这些对于他来讲,此刻哪里还有那种心情。 第一百八十四章 莫家 龙虎山在江右九江郡,处于江南西道,而崂山却是在齐鲁之地,前往龙虎山,自然要一路南下。 途中过金陵、穿徽州、渡贯江,方抵达江右。 王晏一行八人,有好几个都学习过腾云驾雾之法,就算带上一两个人飞行,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离开山门的第三日,八人抵达了徽州境内。 黄昏时分,八个人降下云头,眼见得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小镇,因此便沿着官道大步行去。 夕阳西下,将这八人的身影逐渐拉长。 这里是徽州以南地界,归属于徽州辖下的青阳县,距离江右还有一段路途,一路下来倒是太平。 “梧桐镇!” 到达小镇的入口,道路左侧立着一块石碑,很是破旧,上刻有“梧桐镇”三字,依稀可以辨认。 小镇不大,屋宅很稀疏,人口也不算密集。 “眼见得这天色也晚了,依我看,咱们今夜不如便在此处落脚吧!明日一早,再行赶路不迟。” 云中流仰头望了望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嗯!我也正有此意,王师弟,你说呢?” 陈休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将目光望向王晏。 “任凭师兄安排吧!” 王晏回了一句,双目直朝着镇子里望去。 八人依次进入镇中,市集巷道之上,虽然也有不少行人来往,但是见了他们,却全都目露异样的眼光,面显奇怪之色,如同看猴一般,低声议论。 几名弟子被这些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眉头微蹙,仔细打量观察之下,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奇怪啊!师兄,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这一路走来,好像没有见到一个男子,全是妇孺啊!” 落长生忍不住心头的疑虑,直接出言说道。 “对!我也发现了,这市集中行走着的,似乎全都是妇女幼孺,根本就见不到一个成年男子。” 常瑞也是出声附和,心中甚是惊愕。 “莫不是进入女儿国了?全是女人!” 张端调侃了一句,面色一笑,可他嗓门素来比较大,这一声,顿时引得周围几人纷纷望了过来。 “出门在外,谨防祸从口出,别乱说话!” 陈休白了他一眼,语气阴沉,提醒一声。 如此一来,张端顿时闭口不言,讪笑了两声。 镇上的怪异景象,王晏也有所察觉,来往之间尽是女子,偶尔身边有带小孩的,只是不多,青年壮汉根本就没有,一时之间,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几人来到镇子中央,这里的行人愈发稀少,道路右侧建有一座客栈,门前挑着杆大旗,上书“福来客栈”四字,客栈的大门半掩半开,十分冷清。 便连跑堂拉客的伙计,都见不到半个人影。 在这种僻静的小镇之中,供人住宿的客栈基本上不多,有可能全镇就只有那么一间,错过了就没有了,所以八人也不犹豫,直接上前推开了大门。 “福生无量天尊,店家,可有客房么?” 云中流率先上前见礼,同时出言询问。 柜台之中,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正在打着盹儿,猛然间听得有人呼唤,睁眼看时,微微一惊。 “几……几位道长,莫非是要住店?” 妇人站起身来,展颜欢笑,迎接王晏等人。 “正是!我师兄弟八人,就来个四间房吧!” 云中流略一思索,做出了决定。 这一路上的食宿,都是由他来安排的,也没人有什么意见,一人一间着实太浪费了,没有必要。 “呃……这个,几位道长不好意思,恕奴家多嘴,非是奴家不肯安排住宿,实在是事出有因,依奴家之见,几位道长还是趁早离开本镇为妙,不然被莫家的人看见,到那时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妇人满脸为难,从柜台中走出,好言劝道。 “哦?这却是为何?” 乍闻此言,不仅是云中流,其他的几名弟子,亦是心生疑惑,开店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这……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几位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奴家绝不会害你们,实在抱歉!” 妇人连连欠身施礼,时不时朝着门外张望。 “店家,敢问贵宝地可是出了什么事?适才我等来时,余路上未见一个男子,不知却是为何?” 王晏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索性上前见礼询问。 “唉!这事儿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镇上的汉子,全都被莫家强行征去做工了,我看几位道长是从外地来的,万一被莫家的人发现,指不定就要被抓去做工,倒还不如尽早离开,图个清静安宁。” 妇人望向了王晏,见他面貌俊秀,双眼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一般,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问题。 “莫家?强行征人做工?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一旁的常瑞与张端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讶异之色。 “雇主工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哪里有强行征人做工的道理,又不是秦始皇修长城!难不成连外地过路的人,也不放过?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端心头预料,怕不是地方恶霸欺凌百姓。 “不知这莫家却是何方神圣?强行征人做工,简直无法无天,如此作为,难道官府就不管么?” 听完她的话,云中流的心头,亦是有些愕然。 “管?拿什么管?知府大人都跟他称兄道弟的,别说梧桐镇,就是整个青阳县,也拿他没办法。” 妇人胸前起伏不定,一想起来就大为气愤。 “店家,还是请你把事情的情况说一说吧!我们师兄弟,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欺凌弱小,如果真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或许还能帮到你们呢?” 陈休心中也颇有些好奇,不禁直言要求道。 他修的就是行者一道,世间不平之事,他既然碰上了,就非管不可,既能够积累善缘,同时对于本身的修行,亦是大有裨益,还能得不少的功德。 “呵呵呵呵!就凭你们?几位道长别开玩笑了,莫家的势力,可不是几位道长能够惹得起的,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免得到时候把我也连累了进去。” 妇人盯着几人,面有嘲笑之意,对于他们的话,根本就不以为然。 自己好心劝他们离开,可是他们倒好,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与莫家抗衡,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他们找死不要紧,连累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孝子平和 面对妇人的质疑,陈休同样笑了,不过却是冷笑,没有过多的废话,他骤然右掌一翻,凭空生出一团火焰,火焰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中,异常明亮。 紧接着五指一握,只听得“砰”的一声,火焰凭空爆炸开来,一阵火花四溅,火焰也随之消失。 眼见得这一幕,妇人大惊失色,愣在了原地。 “怎么样?贫道可不善于与人开玩笑,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不管这莫家有多大的势力,只要胆敢伤天害理,贫道便绝不容他,定会为你们做主。” 陈休修的就是行者一道,行走世间,降妖除魔,铲除不平之事,乃是他职责所在,不可不管。 既积累了善缘,同时对于本身修行,也是大有裨益,所以此事既然让他碰上了,便要做个了断。 常瑞和张端几名弟子,亦是纷纷点头附和。 妇人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她迅速的来到门口,朝外望了望,随即小心翼翼的将大门掩上。 拉开长凳,亲自拭去灰尘,请他们坐下。 “奴家有眼不识真仙,万望仙长恕罪。” 妇人微微欠身,朝着几人行礼,神态恭敬。 “店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妇人起身,又打量了他们一番,心头愕然。 感情今儿个是碰上活神仙了,看他们的样子,只怕个个都有真本领在身,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若是他们能够出手相助,这可是整个梧桐镇百姓之福啊,到时候自家丈夫和儿子就都能回来了。 “几位道长还没吃饭吧!此事不急,奴家先去为道长们准备酒菜,一会儿再慢慢的细说如何?” 妇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不然撑不起这么大一座客栈,心知欲要求人办事,总得先把人招待好。 “各位道长且请稍候,很快就好。” 不等他们有所回应,妇人便已迅速的闪身进入了厨房,没过多久,便将酒菜端了上来,凑了一大桌子,虽说不及大酒楼的菜,却也是色香味俱全。 难得人家如此热情,几人也就没有推辞,对他们来讲,口腹之欲,反倒是修行路上的阻碍,可是人家忙碌了这么久,精心下厨,总不好不给面子。 胡乱吃一些,倒也无伤大雅,没那么矫情。 席间,妇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讲一个故事,一个真实发生在梧桐镇的故事,故事的时间,在两年之前。 原来在梧桐镇的镇西方向,二十里处,有一座小山村,名叫平家坡,平家坡里,住着一对母子。 其母秦氏,原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为人老实善良,恪守妇道,年轻时死了丈夫,只留下了一个儿子,秦氏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将儿子拉扯长大。 儿子名叫平和,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就是希望他为人和和顺顺,一辈子平平坦坦的,生活如意。 平和少年亡父,家中又并不宽裕,知道母亲为了养他吃了不少苦,所以长大之后,对母亲是十分的孝顺,吃穿用度,生活起居,简直是无微不至。 平和长到十八岁,身强力壮,在外面找了个木匠的活计,每日勤勉干活,家境倒是逐渐的被他撑了起来,一日三餐不用愁了,更是赢得人人称颂。 当地人敬佩他的品性,都称呼他为孝子平和。 这一家母子二人,原本生活得和和美美,村里面更是有人想要与他说亲,怎料天有不测风云,几年之前,秦氏患上一场大病,直接导致双目失明。 秦氏年纪已将近四旬,这场大病过后,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又瞎了一双眼睛,可见造化弄人。 母亲为他苦了一辈子,到老也没能享福,甚至都没能亲眼看着他取妻生子,平和如何能不心痛? 为此不知遍访了多少名医大夫,花费了多少钱财,只为了治好母亲的双眼,可惜都是徒劳无功。 久而久之,平和心中便渐渐生出一种怨念,时常对天大骂,骂苍天不公,为何要如此对待母亲? 性情也变得暴躁起来,稍有不如意便会发火。 母亲秦氏知晓之后,又是伤心大哭,又是好言相劝,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有今日之灾,或许就是自己的命,让他切勿因此生恨,从而亵渎神灵。 况且她虽然瞎了双目,不过有这么个好儿子,终日勤勉做工来养活自己,就算看不见也没什么。 经过母亲的苦心教导,平和虽然有所改变,但是每当想起此事,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些怨念。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了两年前。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引起。 却说那一日,平和上山砍柴,远远的便见一个道人,甩着拂尘,自山道之上悠然而下,口中吟唱着歌谣,平和听着,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他见这道人仙风道骨,唱的歌谣,似乎也是内蕴大道致理,像是有些本事的,便上前唱了个喏。 “小子有礼了,不知仙人何来啊?” 那道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眼,笑着回道。 “贫道可不是什么仙人,无非只是一介闲云野鹤,能替人医治病痛,算是个走方的大夫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平和立时心有所感。 “道长既会治病救人,不知可医得瞽目?” 道人不慌不忙,缓缓回了一句。 “各种病症皆可治,唯独瞎子不治!” 平和听罢,面色顿时一沉,“呸”了一声,挑起干柴便要走。 老道见状,苦笑一声,继而说道。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性急?” 平和便道:“我家中只有一个老娘,老母身体尚好,只是瞎了双目,偏偏你这道人百病皆治,却唯独不医瞎子,岂非故意与我作对,那我还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道人听闻,不由又笑道。 “你别急呀!贫道话未说完呢!我虽然不治瞎子,却可以为你引荐一个人,此人医治瞽目,百试百灵,你去找他,定然可以药到病除。” 平和听罢,双目一亮,丢了干柴便跪倒在地。 “仙长勿怪,小子一时心急,方才言语失检,在此向仙长赔罪,还望仙长指点迷津,若能医好老母眼疾,小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仙长大恩。” 道人见状,哈哈大笑,当即将他扶了起来。 紧接着也不再隐瞒,指点了他医治眼疾之法。 第一百八十六章 至宝蛟珠 却说那道人指点平和,方法却是不同寻常。 平家坡挨着长青山脉,村子后方,便是无穷无尽的大山,大山深处,有一汪寒潭,寒潭中有条蛟龙在修炼,此蛟吞吐日月精华,潜心向道,已有八九百年之久,怎奈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难化真龙。 蛟龙炼有蛟珠一颗,是为本身近千年道行之结晶,这蛟珠乃稀世之宝,能医百病,威力不俗,平和若能借得蛟珠,想要老母双目复明,何等简单! 而关键的是,他是否有那个胆量,前往寒潭。 闻听得道人指点,平和心中略一思量,觉得此法若真能医好母亲的眼疾,去闯上一闯,又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自己一介凡人,如何能与蛟龙对抗? 对于此,道人让他不用担心,只管前去,这蛟龙每到月圆之时,都会将蛟珠吐出口外,以吸取月华修炼,道人已经算准了,明天便正是月圆之夜。 那道人传他一句口诀,让他牢牢记在心中,等那蛟龙将蛟珠吐出口中之时,便暗中念动口诀,蛟珠自然会飞到他的手中,到时候道人则自有计较。 平和得了口诀,一番拜谢过后,便回到家中。 次日一早,平和拜别母亲,按照道人的指引,翻山越岭,终于来到大山深处,见到了那汪寒潭。 寒潭岸边有一块巨石,周围杂草灌木丛生,平和便藏身于此,一直待到了夜幕降临,高度警惕。 约莫四更,一轮圆月高悬,光华倾洒而下,平和强打起精神,目光始终紧盯着潭中,不敢松懈。 就在此刻,刹那间,一股狂风大作,寒潭之水沸腾起来,同时一个巨大的龙头浮出水面,一双龙目似铜铃,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红光,浑身黑色鳞甲覆盖,张开血盆大口,仿佛一口能吞下一头牛。 平和直接吓傻了,愣了半天,差点没尿裤子。 不过想起道人之言,连忙迅速稳定心神,浑身打着哆嗦,待那蛟龙吐出蛟珠之时,忙念动口诀。 蛟龙正全神贯注修行,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竟还有人在偷看,张口之际,一颗红色宝珠吐出。 然而在平和口诀的召唤之下,蛟珠骤然失去了控制,飞天而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平和手中。 感受到蛟珠之上传来的灼热,平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蛟珠死死的攥在手里,拔腿便跑。 潭中蛟龙见失了蛟珠,气急败坏,自水中一跃而起,掀起一股滔天巨浪,仰天一声长吟,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直朝着平和追去。 眼见得蛟龙就要追上,平和吓得肝胆俱裂,连摔了几个跟头,一边跑,一边大呼“仙长救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半空之中金光一闪,道人已经出现在了蛟龙的上方,拦住了它的去路。 “孽龙休得无礼,听吾法旨!吾乃九天火龙真人是也,怜汝修炼多年不成正果,又念平和孝心感天,今借汝丹救彼母亲,兼立功行,普济世人。” “你失丹之后躯壳不保,生魂可仍在此间,切记不可离开半步,两年之后他应逢灾难,彼时魂托汝身,汝两合魂身为一,自有一番功果,你与平和各得其所,正是一举两得之事,此时不必相仇。” 道人话音落罢,风定雷止,依然一轮皎月悬挂高空,照耀得寒潭烟波,光明皎洁,只见那蛟龙望空点了点头,复又躲下水去,一点声形都不见了。 平和得这道人搭救,连连跪地拜谢,之后听从他的吩咐,挟珠下山回家,到家时,已东方发白。 其母秦氏,当下正在床边摸索,穿衣起身,猛然见得平和怀抱一颗红色珠子,匆忙入门,心中不由大惊,连忙下榻询问,如此宝珠他是从何而得? 恍然不觉,经这蛟珠的红光一照,双目已然痊愈,此刻屋内屋外,一应环境,看得是真真切切。 蛟珠的功效,尚且不止如此,不仅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更是如同一个聚宝盆一样,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与它放在一起,次日便能复生出许多。 比如将蛟珠放到空的米缸之中,米缸内的白米会迅速变满,若是放入金银财帛,则更不用多说。 自此平和一家,衣食无忧,逐渐富裕起来。 平和得了这颗蛟珠,原本只为了治好母亲的眼疾,如今目的达到,想起那道人之言,既不好将蛟珠送还给蛟龙,又不好卖掉,心中正自踌躇不决。 好在母亲出言建议,说它既然能够治病救人,何不用来造福一方,同时也能为本身积累些功德。 平和听从母亲之言,周围十里八乡,但凡有穷人看不起病,平和拿这蛟珠过去一照,病症立刻痊愈,如此久而久之,平和倒是成了这一代的神医! 如此一直过了两年,直到半个月前,梧桐镇上的大富人家莫员外,家中独子忽然患病不起,请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这可把莫员外给急坏了。 这莫员外名叫莫怀文,原本也是清贫之家,可不知为何,忽然一夜之间暴富,成了镇上的大户。 后来有人放出风声,说是莫家偶然救下了一位重伤的仙人,仙人感念其恩德,特赐下这套富贵。 这事情越传越邪乎,而且还有人说亲眼见过,由此镇上的不少百姓,不信也信,亦不敢去招惹。 莫家清贫之时,就为人刻薄,如今成了大户人家,更是品行恶劣,时常欺压穷人,横行霸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地头蛇,深受镇子上百姓们的厌恶。 偏偏人家与县太爷搭上了关系,寻常百姓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平日里见着他们,皆躲得远远的。 如今儿子重病垂危,坊市间都说是遭了报应。 莫员外年上五旬,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他能传宗接代呢,如果就这么死了,让他有何面目去见祖宗?因此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只为了能治好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偶然间听说平家坡有位叫平和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便派人将他请了来。 平和见了莫家公子,照往常一样,拿出宝珠一照,红光一闪,莫家公子顿时恢复了生机,不过这件事情,同时也被在门外偷偷观望的莫员外所察觉到了。 原来平和的高明医术,全是依靠这颗宝珠,因此是恶向胆边生,先是假意感谢,之后酒席之间便将话挑明了,提出要买他的宝珠,平和自然不肯。 莫员外大怒之下,命人将他抓住,五花大绑,同时将蛟珠强行抢了过来,并且将平和打得半死。 前些日子,忽然又大兴土木,说是要建造什么升仙台,莫员外得仙人相助,不日就要飞升成为神仙,所以才强行征召百姓做工,就为了建造升仙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升仙台 几年之前,青阳县曾发生过数桩命案,死的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县太爷查了很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得就要被革职查办,好在危急关头,莫家仙人及时出手,保住了县太爷的乌纱帽。 也正是因为此,奠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县太爷与莫员外八拜为交,狼狈为奸,当起了土皇帝。 莫家财大势大,县太爷都得听他的,幕后又有仙人撑腰,寻常百姓就算受了他们的欺负,也没地方去告状,想要告上州府,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之前就曾有过这种例子,镇上的一名老汉,因女儿被莫家公子强行侮辱,毁了清白,女儿一时之间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老汉去县里告状,反倒挨了县令一顿板子,并警告他最好不要自找麻烦。 老汉心有恨意,便想到徽州城去告状,可谁知在半路就发生了意外,表面消息是坠崖身亡,可是暗地里人们心里都清楚,这必然是莫家人的手笔。 如此一来,给他们敲了个警钟,便再无人敢与之作对,就算受了屈辱也只能忍气吞声,这里又天高皇帝远,有冤无处诉,莫家成了此处的土皇帝。 期间有过路的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连莫府都没能进去,便被莫家的那位仙人斩杀。 客栈的店家,对于平和的故事,自然是不甚了解的,只因此事与彼事有着莫大的关联,故而笔者才详细的展现而出,至于她所说的,都是莫家的种种恶行,以及此次强行征召青年壮汉做工的原因。 而听那妇人说完之后,常瑞一拍桌子,胸中忿忿不平,如此伤天害理,简直就是万死难恕其罪。 其余几位师兄弟,心中的想法与他一致。 至于陈休,此时面色阴沉,双目之中,暗藏杀气,同时心中还有些欣喜,又有活计找上门来了。 相对于他们的想法与变化,王晏就显得十分淡定,神态依然不改,手中端着酒杯,悠然的饮酒。 “哼!此等恶霸,简直就是可恶至极,若是落在了贫道的手里,贫道非得把他捏成碎末不可!” 常瑞冷哼一声,双目之中,冰冷犹如刀剑。 “仙人!仙人个板板,依我看,这幕后为莫家撑腰之人,若不是邪修之辈,便定是妖魔鬼怪。” 一路上向来不怎么说话的欧阳剑南,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唾骂了一句,他与欧阳剑北是两兄弟,主修的是阴阳一道,也已经有了炼神还虚后期修为。 “店家,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陈休继而望向了那妇人,稽首问道。 “不瞒仙长,奴家李林氏!” 妇人微微施礼,对待他们,尽显恭敬之色。 “原来是李家大嫂,敢问这莫府在何处?” 此言一出,云中流已经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师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可莽撞啊!” 陈休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弄清楚。” 闻听得他们的对话,李林氏也不再犹豫。 “莫家原本是住在镇上的,自从发迹以后,便在镇东十里外的泥石岭上建了座山庄,平日里莫家老小都住在山庄之内,升仙台也是在那个方向。” 了解了之后,陈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诸位师弟且在此等候吧!我去去就回。” 陈休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出门而去。 “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常瑞也是当即起身,面上显得有些激动。 “也好!” 陈休略一思索,没有拒绝。 “师兄,既然要去解决此事,不妨多带几位师弟前往,万一遭遇到什么变故,也能有个照应。” 云中流深知他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是他素来谨慎,不由劝解道。 莫家就算势力再强,也只是地方恶霸,只是听闻他背后,有个所谓的仙人撑腰,却是不得不防。 更何况建造升仙台,强征了不少百姓民工,倘若以此作为人质要挟,一人之力,终究不太好办。 所以他才建议,使其多带几位师弟一同前去。 “不必了!区区一个恶霸,哪里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就算幕后真有邪修妖魔作乱,难道我二人还怕了不成?你们该休息的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陈休直接一口回绝,遂引着常瑞出门而去。 “师兄,一切小心。” 既然他不领情,云中流也是没办法。 “仙长!莫家可是有不少打手,而且还有官差护卫,就那两位仙长前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李林氏此刻,面前为难之色,不由开口说道。 “放心吧!贫道这位师兄的本领可大着呢,应该没问题,倒是要劳烦大嫂为我等安排房间了。” 云中流出言安抚一声,随即便不再多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王晏感到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非同寻常。 福来客栈,原本是李林氏的丈夫当家作主,还雇了不少伙计,自从被莫家强征过去之后,偌大的一座客栈,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平日里的打理以及接客等问题,都是亲自上手,一人撑起一座客栈。 实际上这段日子,也没什么客人,镇子上全都剩下老弱妇孺了,很少会有人上客栈来吃饭喝酒。 安排好客房之后,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屋之内,天色早已经大暗,一轮明月高悬,洒下光辉。 王晏和云中流一间房,云中流洗漱过后,此刻正盘膝端坐在自己的榻上,做完功课,入定修行。 至于王晏,则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他举目望向窗外,最后索性翻身下榻,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王师弟,你去哪儿?” 云中流有所察觉,不由睁眼询问。 “出去透透气!” 撂下这么一句话,王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仅凭这客栈店家一面之词,既不详细,又难以证实,对于莫家可以说是所知甚少,倒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 来到客栈之外,王晏找了处僻静之地,右手掐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右脚轻轻一蹬地面。 “本座至此,敕令土地速速现身!” 一声敕令,紧接着只见王晏面前,凭空升起一股白雾,白雾散去之后,现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青阳县土地,见过大仙!”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蝠大王 凡人所知道的信息,终究太少,而且多有不实之处,但是掌管此处的土地爷就不同了,地上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打听消息找他就对了。 王晏身为人仙,又承蒙当今皇上敕封为真人,代天巡狩,各地的山神土地,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眼前这白胡子老头,乃是青阳县土地,个子不高,还有些肥胖,手中拿着一根拐杖,颇具喜感。 “不知大仙唤我,有何见教?” 土地爷行过礼之后,直接便步入了正题。 “贫道正好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 王晏打个稽首,回了一礼,也是开门见山。 “哦!既是如此,大仙请问!” 王晏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当即说道。 “我来问你,这梧桐镇有个莫家,强征镇上的百姓做工,说是要建造升仙台,此事你可知晓?” 闻他询问,土地爷略一沉吟,张口回答道。 “莫家!这家主名叫莫怀文,原是镇上的一个破落户,数年之前,偶然救下了老妖金蝙蝠,因此发迹,此次建造升仙台,也是那金蝙蝠的主意。” 土地爷的消息就是灵通,一语便道破了其中缘由,而当听到金蝙蝠这三个字,王晏是若有所思。 “金蝙蝠?你可知它是什么来历?” 说到这里,土地爷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金蝙蝠是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身受重伤,原形毕露,恰好被莫怀文所救,此妖的道行很高,估计有上千年了,因为想要借机疗伤,所以从此便在莫家扎了根,并且扶持莫家一步步壮大。” “之前县城里发生过不少命案,就是这金蝙蝠所为,吸取婴儿精血,来达到疗伤修行的目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晏顿时恍然过来。 果不其然,莫家幕后之人,还真的是只妖。 “照你所说,莫家知道那金蝙蝠是妖?” 土地爷顿了顿,点了点头。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这金蝙蝠给莫家带来了不少好处,故而莫家一直将它当做仙人来供奉。” “就拿此次的升仙台来说,金蝙蝠与莫怀文串通一气,强行夺了孝子平和的蛟珠,致使本身修为大增,又因升仙台所选之地,阴气极盛,有助于境界晋升,故而想借此一步登天,成就妖王之名!” “那些被征去做工的百姓,届时将全部沦为血祭之食,成为这妖孽晋升途中的一大动力源泉!” 人类修士有境界之分,妖也一样,从低到高,分别是妖怪、大妖、老妖、妖王,最后则是妖仙。 一般精通修行之法,或是能化形的妖物,可以称之为妖怪,拥有千年道行起步,才能称为大妖。 往后再依照本身道行高低,依次往上类推。 妖的境界,与人类修士的境界,可以说也是息息相关的,寻常妖怪,对应的是炼精化气的修士。 大妖的话,炼气化神,老妖则是炼神还虚,妖王是炼虚合道,也就是人仙,至于再往上的妖仙,实力足以比肩天庭正仙,比如孙悟空、牛魔王等。 一般想要修成正果的妖,大多数只到达了老妖境界,只要有实力能渡过天劫,就能够飞升成仙。 而那些不愿受天庭束缚,不想成仙的妖,则会继续往后修炼,或为妖王,或为妖仙,一世逍遥。 只是想要过渡成为妖王或是妖仙,也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仅本身的实力要强,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跟人类修士渡天劫一样,一旦成功,日后则大有可为,倘若失败,轻者被打回原形,重者直接灰飞烟灭,下场丝毫不比人类修士好上多少。 想不到这小小梧桐镇,竟然隐藏着此等老妖。 “原来如此!既然你早已知晓此事,身为一县土地,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此地百姓受苦,却不去出手相助?如此有何颜面去享受人间的香火?” 了解了前因后果,王晏将目光望向了土地爷。 “大仙冤枉啊!那金蝙蝠道行极高,身上还有一件法宝相助,我这小小的土地,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呢?更何况小仙任职于天庭,天有天规,若无允许,是不得插手凡间之事的,否则就等于是违反了天条,小仙官卑职小,又怎敢轻易僭越行事呢?” 土地爷拱手行礼,神态之间,也是尽显无奈。 “哼!天规?” 提及这个,王晏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幻想。 “罢了!你且将这金蝙蝠的事情,尽数详细的说给我听,不管它有什么来历,又有多厉害,天庭神仙不管,我这人间的道士,倒要去管上一管。” 土地爷笑了两声,不敢有违,便将那平和夺蛟珠救母的事情,金蝙蝠又是如何设计强夺蛟珠,它的法宝又有什么厉害之处,一五一十,尽数相告。 听他说完之后,对于这蝙蝠老妖,王晏才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样对战起来,也能不吃亏。 这金蝙蝠自号金蝠大王,它的来历,土地爷虽然不大清楚,不过凭它手中的那件法宝可以看出,绝对非同寻常,因为那件法宝,神似于仙家法宝。 金蝙蝠本身的修为道行就极高,如今又得了蛟龙的蛟珠,简直是如虎添翼,加之蝙蝠属阴,升仙台所建造的地方,恰好阴气极盛,极其适合突破。 这升仙台,说到底就是一个法阵,能将周围的阴气全部聚集到一个点上,从而促使它一举突破。 那些被强征去的民工,完事之后,将会作为催动法阵的引子,成为法阵的血食,着实恐怖异常。 思忖之间,王晏骤然想起了陈休师兄,他与常瑞师兄两人去莫府讨要说法,如今莫府之中隐藏着如此老妖,即将晋升妖王的存在,实力可想而知。 难怪一直心神不宁,陈休师兄的修为,虽然达到了炼神还虚后期,但距离人仙终究还差一步,凭金蝙蝠本身的道行,估计能与之一战,但若是再加上一颗蛟珠,再加上身上的法宝,那就很难说了。 只怕他们此去,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 遣送走土地爷之后,王晏迅速回到客栈,将云中流等几位师兄弟叫起,并讲明了陈师兄的情况。 土地爷传信自然是不能说的,只说是自己的感觉,为了取信于人,干脆让欧阳剑北和欧阳剑南两兄弟算了一卦,最终卦象显示,此乃是大凶之兆。 几人当即不在耽搁,离了客栈,直奔莫家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闯升仙台 人多力量大,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王晏虽是人仙,但此刻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逞个人英雄。 莫家据此不远,王晏一行五人,腾云驾雾,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抵达了泥石岭的上方。 按下云头,落到地面,此时放眼望去,前方不远,灯火通明,并隐隐传来吆喝之声,人声嘈杂。 一座圆形高台,足足有三五丈之高,方圆范围也有丈许,周围搭建着竹架,不少壮汉正在忙碌。 高台外围,设有围栏,并且有官差护卫其间。 “想必这里就是那莫家所搭建的升仙台了,好家伙,看这布局方位,乃是极阴聚煞之地,能不能升仙不清楚,不过招惹阴魂鬼怪,却是肯定的。” 欧阳剑南只是扫视了一眼,便给出了定论。 他们两兄弟,研究的就是阴阳风水之道,什么寻龙点穴、算命测字、窥探天机等,那可是行家。 “奇怪呀!这里没有发生争斗,看来陈师兄他们并无大碍,王师弟,依我看你应该是多心了。” 张端仔细打量了此处一番,望向王晏说道。 之前叫上他们前来支援,王晏只说自己总感觉心神不宁,预料陈师兄他们可能会出事,所以有些担心,对于这消息是土地爷告诉的,并没有多说。 能够召唤土地山神,至少都是人仙品级了。 虽说他已经晋升了人仙,他们也都是同门师兄弟,可这终究没什么好卖弄的,况且他为人素来低调,也怕麻烦,人家不问,他索性也就懒得多言。 总不能有点成就,便心高气傲,把一件破事整天挂在嘴边,唯恐世人不知,若真要算起来,在座的师兄们,哪个修行的时间不比他长?哪个的阅历不比他丰富?相比起来,他又有什么好自得的呢? “胡说!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兄弟的卦术!” 见他质疑王晏,欧阳剑南第一个不服。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王晏的感觉出错,难不成他们的卦象还会出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 “不管怎样,先上去看看吧!不过各位师兄弟切记小心,不可大意,那幕后之人可不简单呐!” 王晏提醒一声,云中流点头认同,随即在其引领之下,五人当即大步前行,直朝那升仙台而去。 来到升仙台附近,顿时便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只因突破之时机转瞬即逝,所以这升仙台,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都是日夜赶工,轮流换班休息,不敢有丝毫懈怠。 “站住,来者何人?” 一名身着役服的官差,此时直接拦住了他们。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小哥有礼,我等是云游天下的道人,路经此地,想要向你打听两个人。” 王晏上前打个稽首,彬彬有礼,出言询问。 “哼!臭道士,打听人也不看地方,这儿是你们能来的么?识相的赶紧滚,别在这碍手碍脚!” 那差役打量了他们一眼,言辞之间毫不客气。 “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人皆可去的,这儿又不是皇上的长乐宫,我等为什么来不得?” 张端上前一步,开口之间,直接驳了回去。 “他娘的!一群臭道士,上门找事儿是吧?” 那人闻言,面色顿时大怒,说着就要拔刀。 只是张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同样属于性急之人,张端一个大擒拿手,夺了兵刃,将他制服。 周围其他护卫见状,当即拔刀齐齐围了上来。 王晏剑指一挥,一股无形之力施出,打入了那些护卫的体内,一众官差顿时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根本就难以动弹,只能瞪着眼睛,满脸惊愕。 其他正在做工的百姓们,察觉到此处的异样,不由纷纷停了下来,借助周围的火光,打眼瞧来。 “说,有没有看见两个道人来此?” 张端反剪住开始那名官差的双手,怒声斥道。 “你们这帮臭道士,好大的狗胆,竟敢袭击官差,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都给我上。” 那官差虽然被张端制服,但口气却依旧猖狂,只是此刻周围的弟兄,犹如木头一般,任凭他如何叫唤,根本就不理会他,这使得他心中大为惊骇。 “别叫了,你看看他们有谁能动得了么?” 张端轻蔑一笑,对此不以为然。 “你……你们……妖道,一群妖道!竟敢使用妖法害人,老子劝你们最好乖乖把我给放了,不然等莫统领到此,非把你们的脑袋给扭下来不可!” “还敢嘴硬,道爷先把你的脑袋给扭下来。” 张端见碰上个不怕死的,不由一笑,手上略一用力,“咔嚓”一声,那官差右肩臂骨瞬间脱臼。 “哎呦……饶……饶命,道爷饶命啊!” 此时官差的额间,斗大的汗珠淌下,剧烈的疼痛,致使他龇牙咧嘴,就连面目都逐渐扭曲起来。 “怎么?刚才不是挺嚣张吗?这会求饶了。” 张端得理不饶人,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几个道士明显有些来头,率领他们的统领又不在,继续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可不干赔本的买卖。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道爷高抬贵手,莫要计较,有什么问题,道爷但问无妨,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不到出家之人,戾气也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扭断自己手臂,他哪里吃过这种亏,怎能不服软。 那些做工的百姓,有不少人,此刻纷纷围拢过来,小心翼翼,神情之间多有谨慎,打量着他们。 “大家不用怕,我等是来救你们的。” 王晏面朝众人,朗声出言,安抚了一句。 这还只是夜班的一小部分人,加上另外一部分人,足足上百来人了,上百名无辜百姓,上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即将沦为法阵的血食,成为妖魔晋升的牺牲品,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简直丧尽天良。 好在升仙台还没有建成,法阵还没有启动,也是上苍有眼,让他们路经此地,知道了这件事情。 原本的王朝末世,天下大乱,妖魔横行也就罢了,如今新朝更替,天下初定,竟然还有妖魔作乱。 看来这方世界,妖魔鬼怪的祸乱,与王朝更替并无什么关系,或许它本就是多灾多难,多妖多魔。 第一百九十章 古画(新年快乐) 一众青壮闻言,一时之间,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被强行征收过来的,几乎没有自愿的,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也就罢了,连饭菜都吃不饱,至于所谓的报酬,更是少之又少。 更有甚者,稍有松懈,便会被看守棍棒相加。 这哪里是征收工人前来做事,分明就跟苦役一般,不仅毫无尊严可言,甚至都不把他们当人看。 有人想逃,也有人反抗过,可是都徒劳无功。 最终所换来的结果,无非是被打得半死,扔到后山喂狼,莫家只手遮天,没人敢说个“不”字。 如今有人前来搭救,便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亦似黑暗中的光明,众人心中既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质疑,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值不值得相信。 “道长,其实在你们来之前,就曾来过两位道长,只不过他们被此处的统领带上山庄了,至今杳无音讯,不知那两位道长,是否与各位有关系?” 此刻众民工当中,一名赤膊壮汉走出来说道。 “哦?那两位都是我的师兄!” 闻听此言,王晏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哎呀!这可不得了!那莫家山庄之内,机关重重,更隐藏有不少打手,两位道长就这么被带了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呀。” 青年壮汉听罢,面色一变,不由为他们担忧。 “哼!若是这样的歪瓜裂枣,想伤我师兄,他们还不够资格!总而言之,莫家所做的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定会为各位做主,诸位大可放心。” 张端制住手中的那名官差,面色微微冷笑。 “诸位乡亲父老,不必害怕,这件事情就放心的交给我们,不瞒各位,我等都是崂山弟子,专门除魔卫道,你们现在自由了,都赶紧回家去吧!” 云中流望向众人,此刻也是一挥手,安抚道。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顿时一阵唏嘘。 “原来是崂山的仙长,咱们大伙儿有救了。” “崂山的威名我可听说过,那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敬奉的仙门啊,崂山的道长个个都是仙人!这么些年了,遭天遣的莫家,报应可总算是来了啊!” “承蒙各位道长出手,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我等愿意相信道长,希望道长能为我们除去一害。” 一听到崂山弟子这几个字,在场众人,不由纷纷满心的激动,自从崂山被皇上封赏了以后,在民间的名气,是愈发壮大,不少人都知道这个门派。 “多谢道长搭救之恩。” “多谢了!” 有人领头带动了气氛,其余的人,就算有不知道的,却也跟着一道反了,毕竟他们遭受莫家的欺压,着实太久了,积累在心中的怨气,何等庞大。 如今有人领头,便如一团火一般,将他们胸中的怨气彻底点燃,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扔下手中的工具,一边道谢,一边逃离此处。 这几位既然是存心来找莫家麻烦的,那么一会儿势必将会有一场大战,生死相搏,那种层面的大战,他们这些普通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为免殃及池鱼,倒不如早早离去,少惹麻烦。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刁民竟然敢跑,等莫老爷到了,把你们一个个都抽筋拔骨,哎呦……” 眼见得这么多民工全都逃跑了,那名官差也是满心的惊慌失措,他们看守不力,回去就是个死。 只是他话未说完,张端将手一松,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那官差一个狗吃屎,摔出了一丈开外。 门牙摔掉两颗,满口是血,显得十分的狼狈。 “还敢猖狂,你身为朝廷官差,不知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却反而做起了地方恶霸的狗腿子,倚仗权势欺压百姓,简直罪无可恕,万死难容!” 张端怒目圆睁,指着他一通大骂,毫不留情。 “好了!陈师兄他们已经去了山庄,我看咱们也赶紧赶过去吧,至于这升仙台,集聚阴秽煞气之地,招鬼之所,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毁了好。” 王晏说着,右掌凝聚出一道掌心雷,朝着那升仙台便轰了过去,“砰”的一声大响,一股黑烟夹带着滚滚烟尘,凭空升腾而起,升仙台支离破碎。 不再去理会这些官差,五人纵身一跃,腾空飞起,直朝着莫家山庄飞去,眨眼之间便已经抵达。 莫家山庄距离升仙台并不远,也就三五里路的样子,只不过山庄建在泥石岭的深处,亦有繁茂的树林阻隔,几乎与外界隔绝,在这里根本看不到。 王晏他们身处于高空,俯瞰而下,泥石岭的一切,自然瞒不过他们的双眼,距离老远,尚且能够感应到一股庞大的妖气冲天而起,可见绝不一般。 五人降下云头,落到山庄门前,放眼望去,整座山庄一片残败不堪,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大门已经彻底破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台阶上躺着两具死尸,而山庄里面,更是一片惨绝人寰,横七数八的躺了不少尸体,血流成河。 只是绝大部分尸体,全都变成了干尸,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只有一小部分死尸尚且完好。 “有人吗?陈师兄!” 张端打量着周围,放声大喊。 只是除了他的回音,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动静,整座山庄之内,此刻是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看来师兄已经与他们交上手了!” 王晏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大家散开来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就不信,整个莫家的人全都死完了!” 云中流一声吩咐,众师兄弟听令,当即散开。 他和王晏是此次论道大典的负责人,所以其他的师兄弟,路上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们的指挥。 崂山可不会因为入门的前后来安排职位,只会依照个人的能力大小来决定是否重用,能者居之。 进入庄内,王晏从大堂开始搜索,穿过厢房,转入后院,再到祠堂,最后辗转来到了正院当中。 其他的地方,相对而言不是那么的乱,唯独这院子里面,可谓是一片狼藉,树植被连根拔起,到处都是深坑,随处可见剑痕,可见打斗极为惨烈。 王晏在此处仔细的搜索了一圈,寻找线索。 “嗯?这是什么?” 院子右侧,一颗被斩断的老槐树横倒在地,老槐树的树干之上,置有一张古画,古画完全展露。 之前还没有注意到,如今目光扫视之下,心有感念,只觉得这张古画十分怪异,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内蕴无限生机,又好似暗藏着无穷的力量。 王晏凑上前去,仔细打量,这张古画不大,长约有一尺,宽不过六寸,外质看上去有些破旧,两侧的手柄为乌黑木质,手柄上刻有阴阳双鱼图案。 至于图画的内容,则是一幅山水画。 画里有山川、有河流、有草木、更有风雨雷电等自然景象,皆是栩栩如生,只是唯独没有文字。 王晏躬身垂首,想要仔细的研究一番。 “师兄,我找到了个活人。” 恰在此刻,一道声音响起,王晏扭头望去,只见欧阳剑南引着一个年轻汉子,从侧院走了出来。 此人衣裳单薄,披头散发,身上伤痕累累,不过面貌看上去还算清秀,一双眸子尚且内蕴灵气。 “这小子说是被莫家抓来的,就关在地牢里,我想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所以就把他带来了。” 王晏将目光望向那人,迈步走将过去。 “你是谁?这山庄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叫平和,是平家坡人氏,半个多月前,被莫怀文那畜生抓来,夺了我的宝物,还将我百般折磨,索性今日得几位道长相救,真是不胜感激。” 那男子拱手朝着王晏施了一礼,出言感谢道。 “平和?你就是平和。” 听到这个名字,王晏感到十分熟悉,不禁打量起来,这不正是之前,土地爷与他说过的那人么? “在下就是平和,怎么道长认识我?” 王晏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同时岔开了话题。 “对了!莫家山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平和摇了摇头,表示他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直被关在地牢,对于外面的情况,实际上所知甚少,不过就在不久前,我曾听看守我的人说起过,说是大敌当前,莫怀文让他们都赶紧出去应战,至于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平和说完之后,望着周围的场景,不由冷笑。 “这莫家作恶多端,丧尽天良,想不到也会有今天,还真是老天开眼,莫家合该有此劫难啊!” 见从他的口中问不出什么,王晏索性也就作罢了,没有再理会他,继而再次研究起那副古画来。 “嗯?宝珠,我的宝珠!” 忽然间,一旁的平和面色一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迅速的移动脚步,也来到了那幅古画前。 感应越来越强烈,胸前起伏不定,极为焦虑。 与这蛟珠相伴了两年,朝夕共处,早已是心有灵犀,只要蛟珠散发神威,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你刚才说什么?” 王晏同时也有所感应,并且心中还隐隐有了猜测,看来这幅古画,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的宝珠被莫怀文所夺,也不知他以什么方法,竟将这蛟龙丹珠禁锢起来,使我难以感觉到它的气息,可是就在刚才,我真真切切的感应到了它的存在,好像就在这里,可为何又什么都没有?” 平和望着眼前的古画,满脸的诧异之色。 “不!不是没有,而是在这幅画里。” 王晏的目光骤然坚毅起来,已然得出了定论。 “什……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平和,就连身侧的欧阳剑南,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当即凑上前来仔细观望。 “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师兄他们与那莫家的妖孽,还有你的蛟珠,应该全都在这幅图画里面,只是究竟该怎么进去?却是一个问题!” 王晏伸手将古画拿了起来,大胆的做出推测。 “欧阳师弟,你去把其他师兄弟请来。” 一声令下,欧阳剑南不敢违抗,忙转身离去。 这幅古画太过于神秘,以至于他堂堂人仙,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轻举妄动,倒不如将其他师兄弟叫来,一起研究研究,或许能有所突破。 “区区一副图画,怎么可能装得下人呢?” 平和没有真正的修行过,他的能力,都是蛟龙的蛟珠所给予的,并且对于这些神异之事,也并不是十分了解,图画里面能藏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不了解并不奇怪,但王晏何等人也,一介人仙,不敢说是百晓生,可领悟能力却是非同凡响。 何况之前土地爷就曾提醒过他,说那金蝙蝠拥有一件宝物,威力无比,有些像是仙家法宝,只是具体是什么法宝,土地爷也不清楚,因为他也只是见这妖物施展过一次,法宝的真面目,并未看清。 因为当时那件法宝施展之时,是笼罩在一团强烈的金光之内的,土地爷道行不够,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的观望,饶是如此,亦被余威所撼。 这张古画看上去很不起眼,而且还有些残破,制作粗糙,凡人肉眼凡胎,很难看出其中的奥妙。 便是王晏,一开始也没有特别的去注意。 想想上古至宝山河社稷图,里面自成一方天地,内养天人,可化生万物,乃女娲娘娘之法宝。 如今眼前的这幅古画,在王晏看来,绝不可能是如此至宝,毕竟山河社稷图,后来被女娲娘娘赐予杨戬,以收复梅山七怪所用,现在应存留于杨戬手中,绝不可能被区区一个老妖,便随意的盗出。 王晏全神贯注,打量着图画上的一草一木,双手持着木柄,不经意间,拇指按上了木柄上的太极图案,猛然间心生异状,这太极图案竟有所感应。 王晏心有所感,一丝元气注如其上,只见原本聚拢在一起的阴阳两面,此刻竟然缓缓的分开了。 就好像一把原本锁住了的锁,忽然间被钥匙打开了一般,推开大门,一个崭新的世界显现而出。 古画迸发出一股极为耀眼的光芒,同时周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画中凭空生出一道漩涡,将王晏以及平和两人笼罩其间,一股极其强悍的吸引之力传出,两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吸入了图画之中。 “啪嗒!” 一声轻响,光芒尽散,古画掉落到了地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山海图 王晏与平和两人,被那古画吸入其中,就好似进入了时空隧道一般,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充盈了全身,只是片刻,再度睁开眼时,已然换了个地方。 目光所至,眼前是一片青山,无比的巍峨。 远处有河流、有树林、有花草,就与王晏在外面看到图画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只不过更为真实。 “这……这是什么地方?” 平和环顾着四周的景象,满脸惊愕的表情。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画里!”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王晏直接便给出了定论。 “啊?画里?” 平和回望向他,只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道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晏望向远方,目光深邃,缓缓的回了一句。 “见机行事吧!” 然而他这句话才刚刚出口,平和忽然一愣。 “等等!我好像又感应到蛟珠了。” “轰……” 刹那之间,只听得一声轰然大响,就好似九天神雷显威,震耳欲聋,骤然地动山摇,站立不稳。 远处的一座大山,此刻竟是离开地面,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飞升而上,直朝着一个方向压去。 山势庞大,速度又极快,令人避无可避。 “轰隆隆……” 整座大山不偏不倚,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下。 “在那里,走!” 王晏目光所致,瞬间有所察觉,一把拉起了旁边的平和,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去。 眨眼的功夫,来到一处开旷之地,方圆几里之内,寸草不生,全是焦土石头,甚至弥漫有瘴气。 方才见到的那座大山,目前正狠狠的压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人浑身金光大盛,直接将大山托起。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站着一名金袍男子。 “小小的崂山道士,也妄想与本座抗衡,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本座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金袍男子手持一柄金刚杵,长度将近三尺,一头火鸟盘旋其上,雕刻得栩栩如生,前端略粗,也是鸟头的部位,中央手持的地方,刻有太极图案。 男子挥舞着金刚杵,自上而下,往下一挥,压在那名道人背上的大山,顿时加大力道往下压去。 “陈师兄!” 王晏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被大山压住的道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休,此时此刻,咬牙切齿,满头的大汗,不过目光极为坚毅,半分也不肯服输。 王晏落地之后,也顾不上平和,纵身跃上,当前庞大的修为迸发而出,双掌一推,大山被推开。 脱离了束缚,陈休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陈师兄,你怎么样?常瑞师兄呢?” 王晏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面带关切地问道。 打量之下,只见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背上与前胸,全都遭受到了重创,体内的元气也很是衰弱。 “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陈休稍稍缓和过来,望了他一眼。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对付妖孽要紧!” 王晏将他扶起,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师弟小心,此妖的道行不低!你常瑞师兄已经被他所害,你若不来,只怕我也要着了道儿!” 陈休点了点头,同时开口提醒了一句。 “好啊!我说呢,怎么感觉有人闯入了图中,原来又是一个牛鼻子道士,哼!你来的正好,待本座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收拾了,倒是省得麻烦。” 金袍男子目光阴沉的盯向两人,冷声喝道。 “哼!金蝙蝠,见了本仙,还不束手就擒!” 王晏迈步上前,威风凌凌,朝着那男子喝道,同时不再隐藏自身的实力,强大的威压迸发而出。 “本仙?” 听到这两个字,后方的陈休先是心头一惊,随即感应到王晏身上的强大威势,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可谓是心惊胆战,果不其然,还真的是仙人。 “嗯?仙?你……你竟然是仙?” 王晏自报名号,金袍男子反应过来,名号可以造假,但他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却着实无法掩藏。 万万想不到,今日竟然碰上了一位仙人。 “大胆妖孽,既知本仙,还不快快跪下。” 王晏又是一声沉喝,一字一句皆有雷霆之威。 “哈哈哈哈!就算你是仙人又如何?在这山海图里,本座说了算,本座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金袍男子说罢,手中金刚杵一挥,直接移来了两座大山,朝着王晏两人便当头压下,气势磅礴。 “移山?别以为只有你会!” 王晏见状,不由冷笑一声,直接施展起推山填海的神通大法,试图控制这两座山,反压向对方。 只是法诀念完,功法运转,却毫无效果。 那两座大山的轨迹依然没变,朝着他们便恶狠狠的压了下来,自己的神通大法,竟失去了效用。 “嗯?怎么回事?” 王晏眉头一蹙,无奈之下,只好运转起周身的庞大元气,双掌往上一推,将下压的两座大山直接掀翻,“轰”的一声巨响,两座大山撞到了一起。 泥土石屑纷飞,看上去并非虚幻,十分真实。 “师弟,没用的,咱们的一些神通大法,在这里面根本就施展不出来,不然我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陈休说着,心中不禁有些忿忿不平。 “哼!这山海图里的一切,都只会遵从本座的意愿,你是仙人又如何?既然进来了,照样别想出去,本座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乖乖受死吧!” 金袍男子显得十分猖狂,一阵哈哈大笑。 王晏思索之间,也是明白了过来。 自从师父将剩下的几门神通传给他之后,凭借着人仙的领悟力,以及雄厚的基础,这一段日子下来,有好几门神通大法,他都已达到了精通阶段。 按理来说,不存在会失去效用的道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张图的原因,他现在是在这图画里面,不是在外面,什么移山倒海、掌握五雷,这些引用自然之力御敌的神通,只在外面有效果,图画里面是另一方世界,自然不起作用。 如此看来,就只能跟他纯拼修为道行了。 不过人家能够施用神通大法对付他们,他们却处处受限,实际上说来,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平和现在也是很识趣的找了块大石头,躲在巨石的后方,远远观望。 他心中的感应很强烈,看来自己的蛟珠,应该就在这金袍男子的身上了,必须得想办法夺回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且吃我一拳 金蝙蝠拥有上千年的道行,加上蛟珠加持,法宝助阵,实力堪比妖王,陈休连人仙都不是,至于常瑞,修为则更低,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当时两人火急火燎的跑来,要找莫家算账,路过升仙台的时候,本想顺手将百姓们解救出去,只是那里的一位统领,苦苦哀求,让他们不要为难自己,如果真想讨要说法,又何妨去山庄里走一遭? 陈休想了想,又被他言语相激,一时之间竟是上了当,索性放出话来,想着先把妖孽铲除,将莫家这颗毒瘤连根拔起,届时这些百姓便自然得救。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到了达莫家山庄之后,等待他的不是莫员外,却是一头实力强悍的老妖。 双方一番交手,杀得是血流成河,常瑞一时不慎,被老妖重伤,吸干了血,连尸体也没有放过。 尸身直接被打得灰飞烟灭,连渣儿都不剩。 陈休见状,急火攻心,也不管什么教义,直接大开杀戒,山庄里的打手护卫,有一部分倒是死在他的手中,至于那莫员外,见势不对,早已逃离。 老妖见来者不善,陈休也是有些道行,因此不敢大意,山庄中的一些打手,有的受伤,也有的想逃,老妖大怒之下,一时之间,这些人倒是成了他的血食,只要抓住了,一口吸干精血,毫不留情。 后面的情况不用多说,纯拼道行修为,与陈休打得是有来有回,谁也奈何不得谁,况且陈休也有本命法器,当下将法剑施出,老妖竟是吃了些亏。 老妖不想再与他耗下去,索性祭出了法宝,将他收入到了图画之中,如此一来,局势立时扭转。 进入到图画之内,陈休便处处受到限制。 他学习的两门神通大法,只有降龙伏虎一门能勉强使用,另外一门推山填海,彻底的毫无作为。 若非王晏及时赶到,只怕他得要吃大亏。 王晏身兼七门神通,目前有三门达到了大成,剩下的或是精通,或是小成,亦或是还没有入门。 想想在眼前这种境地之下,不需要借助自然之力的御敌之法,能够用的屈指可数,而且威力大都有限。 却说那金袍男子一阵得意的狂笑,面上遍布红毛,而且存有淡淡的条纹,笑起来显得更为狰狞。 手中金刚杵舞动之下,天地顿时变色,一道道雷电弥漫高空,远处海河之内,水势汹涌,掀起一股滔天巨浪,自半空之中倾泻而至,无比的骇人。 移山倒海,既有移山之法,又怎会没有倒海之术?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水势便彻底的淹没了这片土地,王晏两人迫不得已,只好腾空飞起。 目光所致,发现平和还在下方,王晏伸手虚空一抓,平和整个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往上飞来。 “师兄,照顾好他,这妖孽就交给我了。” 将平和扔给一旁的陈休,王晏豪迈的说道。 “放心吧!只是师弟……千万要小心。” 想不到这位师弟竟然是人仙,一时之间,把陈休也惊吓得够呛,如此实力,难怪师父这般重视。 眼下他受了伤,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有位人仙在此,还用他逞什么能耐?老老实实遵从就行。 这方天地的云雾,王晏没办法运用,所以腾云驾雾之法也施展不出来,但是腾空飞行还是可以做到的,眼下悬于半空,避免被这滔滔巨浪所淹没。 但金袍男子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除了以水势占领他们的落脚之地,同时再度移来一座石山,从上而下,双面夹击,誓要将两人彻底铲除。 “仙人!本座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神仙,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龌龊不堪,都给本座死吧!” 金袍男子怒声大喝,目光死死盯向王晏,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抹异常诡异的邪笑。 “本座今日屠仙证道,成就妖王指日可待!” 金刚杵猛然一挥,一道雷霆当先劈了下来。 虽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王晏却是不慌不忙,心中默运功法,降龙伏虎之法,完全的发挥开来,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一念之间长到三丈来高。 周身元气缭绕,一阵阵金光覆盖其间,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好似那泰坦巨猿,壮如小山一般。 这正是降龙伏虎大法大成的标志,强悍的气血流转四肢百骸,仅仅只是本体,便能达到三丈高。 若是修炼法天象地,百丈千丈,都不在话下。 雷霆轰下,王晏直接以肉身硬扛,“轰”的一声巨响,雷霆劈在了身上,不痛不痒,毫无伤害。 眼见得那座石山压下,王晏攥掌为拳,庞大的气血聚集在拳头之上,元气加持,顿时光芒大放。 “砰……” 朝着石山一拳轰出,整座石山顷刻之间,支离破碎,一块块石屑纷纷落下,砸起了不少的水花。 为了避免受到波及,陈休已经带着平和飞出老远,此刻带他来到一座山的山顶之上,远远观望。 “屠仙?大言不惭!” 王晏冷笑一声,紧紧捏住拳头,这次索性主动进攻,身形犹如流星一般,迅速的朝那男子飞去。 “且吃我一拳。” 转眼间飞到那金袍男子身前,猛然一拳轰出,夹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强劲的拳风当场横扫过去。 金袍男子反应过来,浑身妖气迸发,一道妖异的光芒覆盖住全身,手中金刚杵往上一挥,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如同火炮一般,迎上了王晏的拳头。 “砰砰砰……” 只是可惜的是,水柱的威力,明显没有王晏的拳劲刚猛,二者才刚刚触碰到,水柱瞬间被拳风撕裂,震得往周围散开,同时拳劲势如破竹,毫无疑问的击中了后方的金袍男子,将他击得倒飞而出。 金袍男子飞出数里开外,重重的撞在了一座山上,激起一片烟尘,几乎整个身体都嵌入了其中。 “不是说要突破妖王么?就这点本事?” 王晏再度俯冲而至,又是一拳轰了过去。 “就算本仙不用神通,也照样能打你啊,弟弟!” 金袍男子大惊之下,连忙从山体之内遁出,双眸之中凶光毕露,将金刚杵插在腰间,双手往身前一合,上下一番挥舞,施展妖法,但见无穷无尽的妖气汇拢过来,于他身前凝聚成一团红色的光球。 “别高兴的太早了,本座还没出全力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声波攻击 自从王晏的降龙伏虎大法修炼到大成以后,为了避免施展神通之时,将衣服撑破,所以在这一方面,他也是费了些心思,特地前往洞庭龙宫做了一件专属软甲,以千年天蚕丝所制,可谓韧性十足。 不仅如此,此甲刀兵不入,水火难侵,而且也能根据人的体型做出大小调整,在尘世之间,自然是有价无市,不过在洞庭龙宫,却根本不值一提。 洞庭龙宫很穷,穷的就只剩下宝贝了。 实际上,东海龙宫的宝贝更多,也更加珍贵。 眼见得王晏的拳头猛轰而来,一股无与伦比的拳势,夹带着风雷之劲,势不可挡,金袍男子看准时机,双掌往前一推,那一团红色光球瞬间打出。 “轰……” 拳势与光球相撞,正好似火星撞地球。 庞大的元气余波荡漾开来,摧枯拉朽一般,下方的滔滔洪水瞬间爆炸,水花四溅,无比的震撼。 气劲与空气的摩擦,发出一阵尖锐的音爆声。 王晏倒飞出了两步距离,不过依旧立于半空之中,身形十分的稳当,反观那金袍男子,却是被震得再次倒飞而出,又一次撞到了后面的山峦之上。 一阵轰然大响,泥土石屑,纷纷滚落而下。 “不过如此啊!”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王晏依然没放在心上。 “咳咳咳……” 金袍男子咳出一口殷红的血液,身上的衣袍早已是破烂不堪,他的瞳孔骤然变红,满脸的杀气。 “咻咻咻……” “杀!” 金袍男子猛然张开双臂,纵身往上一跃,整个身形急剧的变幻起来,在庞大的妖力支撑之下,眨眼间,化为一只巨型金蝙蝠,浑身上下金光灿灿。 张开双翼,遮天蔽日,整个身形足足有五六丈宽,体型也达到了寻常猛虎大小,尖牙利爪,犹如弯刀一般,表皮覆盖有一层鳞甲,以及些许红毛。 “猖狂小儿,让你见识见识本座的真身。” 一声沉喝,金蝙蝠自上而下,俯冲而来。 此妖如此庞大的真身,一般人在他的眼中,如同蝼蚁,纵然王晏修成三丈金身,也依然不够看。 人家的体型,几乎达到了他的两倍。 而且他的体型不仅庞大,速度也十分敏捷,王晏集中精神,调动起丹田之内的元气,灌注到全身每一个地方,双拳紧握,朝着金蝙蝠便猛然轰去。 金蝙蝠舞动双翼,抵挡王晏的进攻,与之前一般,王晏用同等的功力打在他的身上,可是达到的效果却截然不同,数拳轰出,皆被他的双翼挡下。 同时面对他的利爪攻击,王晏也展现出了惊人的防御力,这利爪挥下,足以开山裂碑,不过抓在王晏的身上,却只是留下几道白印,连皮肉都没有破开,降龙伏虎大法运转开来,一身的铜皮铁骨。 王晏拥有着人仙的道行,外加上七门神通,就算在这山海图里,大部分神通无法施展,但对上眼前的金蝙蝠,区区老妖境界,也根本就不成问题。 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如果纯拼修为的话,估汁他连陈师兄都不是对手,无非凭借着一颗千年蛟珠,一件法宝,勉强达到了妖王的实力。 可是纵然这样,对他也依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实际上,就算是真正的妖王来了,对上王晏,也顶多是五五开,何况王晏还有制胜的法宝未出。 双方于半空之中斗了五六个回合,金蝙蝠已是处处受限,落于下风,右翼的中央,被砸出了一个拳坑,腹部也中了王晏两拳,险些难以稳定身形。 至于王晏,依旧是气定神闲,并无什么损伤。 金蝙蝠胆战心惊,他想不到王晏如此强悍,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自己毕竟还没有晋升成为妖王,一个境界之差,所带来的差距是天差地别。 眼见得王晏再度挥拳,迎了上来,拳势掀起一股劲风,霸道无比,金蝙蝠心念一转,张口长啸。 一道极其尖锐细微的音波,当即传入到了王晏的耳中,王晏忽然感到脑海一阵刺痛,精神念力瞬间趋于涣散,心惊之下,连忙迅速的稳定了心神。 “精神攻击?” 王晏心头暗忖,微微有些惊愕,然而就是这么一滞,金蝙蝠却是趁此机会,挥动双翼狠狠拍来。 “砰……” 王晏来不及躲闪,左肩顿时中了一招,他这竭尽全力的一击,竟是将王晏的金身,也几乎击溃。 王晏被拍飞出数丈,举目盯向了金蝙蝠。 他先是挥了挥左臂,虽然有些轻微的疼痛,不过好在并无什么大碍,降龙伏虎大法所凝聚出来的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想要破开绝非易事。 “搞偷袭,你以为这就能伤我么?” 倒不是王晏疏忽大意,而是他忘了一个基本的常识,也完全没有想到,金蝙蝠能发动声波攻击。 蝙蝠靠什么探路?靠什么捕猎? 它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生物波,也叫超声波。 超声波的力量是很强悍的,在现代,应用也十分广泛,无论是工程方面、还是医学方面,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一般来说,这种声波高到了一定的限度,人耳根本就不可能听见,但王晏可是人仙,耳力目力都是普通人的数十倍、甚至百倍,而且也能通过精神与元气感应探知到,如此一来,也就并不奇怪了。 金蝙蝠是千年老妖,对于声波的运用,自然也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毕竟是吃饭的本领,不仅能用来探路捕猎,更是被他修炼成了一种攻击精神念力的手段,寻常的修士稍微不注意,便要着了道儿。 有了防备,王晏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体内的金丹光芒大放,磅礴的元气迸发开来,气势如虹,左手五指微屈,变拳为爪,金光覆盖其间。 右手依旧攥着拳头,元气化雷,雷霆闪烁。 “玩够了,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王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就连金蝙蝠的声波感应,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想要闪避防御,可惜根本就来不及了。 王晏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右拳照着脑门连连轰击,每一拳打出,都伴随雷霆轰鸣,威力惊人。 金蝙蝠用声波精神攻击,普通凡人直接就精神崩溃,命丧九泉了,精神意念不强大的人,面对这一招只能束手就擒,就算不死,指不定也得疯掉。 不过用在人仙的身上,顶多也只能使他精神念力有所涣散,稍微分心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剑气纵横三万里 在之前的对战中,金蝙蝠已经力有未逮,而且面对王晏的猛烈进攻,身上也受了些伤,发动精神攻击之时,全力以赴,便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念头。 可他太小看王晏的神通,太小看他的金身了。 一击之下,对他竟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彻底将对方激怒,如今被人家抓住,眼见着那沙包大的拳头,不断的朝着自己脑门招呼过来,金蝙蝠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忙奋力的挣扎,惨叫连连。 他挥动着双翼,朝着王晏身上拍去,一双利爪也是胡乱抓着,可王晏根本就视若无睹,目前他的攻击,对王晏所造成的伤害,完全就是微乎其微。 “砰砰……” 王晏连轰两拳,金蝙蝠已经感到头晕脑胀,估计脑血栓都要被打了出来,情急之下,张口一吐。 一颗红色珠子被他吐了出来,闪耀着红光,劈面打向王晏,感觉到这颗红色珠子上的威势,王晏反应惊人,见状连忙松手后撤,轻易的躲避开去。 “我的宝珠。” 远处山巅之上,平和见了这颗红色的珠子,心头大喜,口中念念有词,道出一句咒语,随即伸手朝着那珠子一招,红色珠子瞬间朝着他这里飞来。 蛟珠到手,物归原主,平和喜不自胜。 脱离了束缚,金蝙蝠再无余力支撑,稍微缓和过后,直接从半空俯冲了下去,并且在下坠的过程中,又猛然幻化回了人形,同时手中多了根短棍。 短棍凌空一画,下方的滔滔洪水,瞬间形成了一道漩涡,漩涡之下,无穷无尽,似乎极为深邃。 “哼哼!都跟本座留在图里吧!” 金蝙蝠心中暗笑,加速直朝着旋涡冲去。 “不好!陈师兄,快走。” 眼见得此状,王晏顿时明白过来,察觉到了金蝙蝠的意图,他迅速飞身上前,一把将他给拉住。 手上发力,往后一甩,金蝙蝠被甩出了数丈。 陈休听得呼唤,不再犹豫,伸手抓住平和,纵身一跃,直朝着王晏飞来,转眼间来到他的面前。 “这妖孽想把我们留在画里,水中的漩涡,估计就是出口,你带着他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 王晏一声吩咐,挡在他们身前,直面金蝙蝠。 “师弟,要走一起走。” 陈休不免有些担忧,望着他说了一句。 “别废话了,再不走谁都走不了。” 那金蝙蝠眼见得就要抵达出口,却猛然被王晏拉了回来,气急败坏,短棍一挥,天上雷霆滚滚。 王晏转身,一掌轰出,索性将他们送了出去。 “轰……” 雷霆轰下,王晏不敢硬扛,闪身躲避开来。 金蝙蝠舞动着短棍,短棍上红光弥漫,映衬着那头火鸟栩栩如生,朝着王晏一挥,一道红光斜斩了过来,夹带着开山摧城之势,显得无比的凌厉。 王晏微微侧身一闪,红光斩中了他后面的一座山峰,只听“轰隆”一声,整座山峰被凭中斩断。 “臭道士,本座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王晏挡在漩涡上方,全神贯注,迎战金蝙蝠。 此等老妖,绝不能放虎归山,如今陈师兄他们已经走了,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索性不管不顾。 “想杀本仙,你还不够资格。” 对方手中的短棍厉害,轻轻一划,便能开山倒海,王晏也是不敢大意,瞅准机会,伸手从锦囊中掏出了一卷天书,朝着空中一抛,天书展露开来。 王晏精神念力高度集中,掌控之下,天书之上的古体“剑”字,瞬间分离出一笔,化为剑气,剑气光芒大闪,剑啸犹如龙吟,当场迎上了金蝙蝠。 “剑气纵横三万里,破!” 王晏剑指疾出,义正言辞,正是一字剑经! 一字剑经之剑气,足以斩灭妖魔。 望着这一道剑气,金蝙蝠的瞳孔急剧增大,一笔铁画银钩,一笔剑气纵横,明明袭来的只有一道剑气,但金蝙蝠却感觉,他的四面八方全是剑气。 好似千军万马一般,无论怎么抵挡,无论怎么闪避,皆是徒劳。 …… 莫家山庄的院子里,云中流以及其他师兄弟,围坐一团,正研究着眼前的图画,百思不得其解。 正处于苦思冥想之际,猛然图画之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几人心惊之下,连忙起身后退。 “呼呼呼……” 周围一阵狂风大作,异象陡生,陈休引领着平和,已然从图画之中飞出,脚踏实地,落于院中。 云中流见状,心头一喜,连忙迎上了前来。 “陈师兄,你没事吧!” 陈休望了望周围的师兄弟,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用担心。” 继而想到王晏,连忙低头去看那幅图画。 “王师弟还在画里,他把我们两个送了出来,自己却留在了里面诛妖,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图画之上的金光依旧未散,可是王晏却迟迟没有出来,并无丝毫动静,这也使得他捏了一把汗。 “什么?师兄,你……你怎能把王师弟独自留在里面,看师兄满身的伤痕,莫非也不是那妖孽的对手?” 云中流乍闻此言,面色一变,不禁出言询问。 “唉!那妖孽是只千年的蝙蝠妖,本身的道行不怎么样,全凭着法宝厉害,你常瑞师弟已经为他所害,如果不是王师弟及时赶到,就算是我,只怕也已经丧命于这妖孽的手中。” 陈休满脸的无奈之色,只感觉十分的惭愧。 “啊?如此说来,王师弟岂不更加危险?” 王晏属于金丹一道,与云中流同修一脉,朝阳院的四大金刚之一,这么多年来的师兄弟感情,早已是十分浓厚,自然不是其他同门可以比的。 王晏有危险,云中流比他们要更加的着急。 “云师弟不用担心,我们都小看王师弟了,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仙,那妖孽虽然强悍,不过从之前的对战趋势来看,王师弟是占尽上风的。” 这话一经出口,在场众人,顿时齐齐石化。 “什……什么?人仙?” 欧阳剑北和欧阳剑南两兄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人仙?岂不就是仙人?这……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清清楚楚,王师弟入门至今,尚且还不到二十年,虽说进步神速,可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就人仙啊!陈师兄,你确定没有搞错?” 云中流惊愕之间,也是难以相信。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吞珠化龙 人仙是个什么概念,云中流还是清楚的。 观里的一些师兄,有的都修炼有上百年了,依然没有晋升人仙,可见想要成仙,是何等的艰辛。 王晏入门还不到二十年,尚且差几个月,就算是天赋异禀,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为了人仙。 “此事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不过,一会儿他出来了之后,便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们了。” 陈休不慌不忙,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相告。 几人各怀心思,围着那张图画,静静的等候。 被夺的蛟珠物归原主,平和此刻捧着蛟珠,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心中的激动欣喜,溢于言表。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王燕进入图中,身处于画里,浑然不觉,可实际上,外面早已过去了几个时辰,眼下东方发白,一轮旭日缓缓的升起。 过了片刻,地上的图画猛然一阵颤动,紧接着一道黑气冲出,在半空盘旋一周,锁定了目标,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冲向了一旁的平和。 事发突然,而且那道黑气的速度极快,围在四周的众人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 主要怕出来的是王晏,因此不敢贸然动手。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金光,金光飞出图外之后,落地化为一人,不是王晏却是谁! “好你个妖孽,求生欲倒是挺强啊!” 王晏一掌轰出,罡风席卷而至,不过那道黑气比他更快,瞬间钻入了平和的体内,强占了肉身。 平和一时之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异常邪性的气息入体,与他争夺肉身的掌控权。 “砰……” 五雷掌已经轰出,自然难以收回,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平和,平和整个人倒飞出了数丈开外。 重重撞到身后大殿的大门上,喷出一口鲜血。 黑气瞬间充盈了平和的身体,平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他努力想要抗争,想要将体内的妖邪赶出去,可肉体凡胎,终归不是对手。 “妖孽,你逃不的,快快滚出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局面,是王晏始料未及的。 此刻其余的师兄弟,纷纷围拢了过来,将平和团团围在中央,手中各自显露出法器,严阵以待。 众人眼睁睁的望着平和,无奈却不敢动手,此妖占了他的肉身,一旦出手降魔,遭殃的是平和。 那妖孽根本不理会王晏,强行掌控住了平和的身体,察觉到他手上的蛟珠,控制着他的行动,将蛟珠往口中一送,竟是直接吞了下去,试图借助蛟珠的力量,恢复自身元气,从而找机会逃离保命。 “不好!” 王晏惊呼一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啊……” 正当他要出手之际,平和骤然暴喝一声,只见一道耀眼的红光,由内而外,自他体内迸发而出。 平和的双目变得血红,浑身微微颤抖,双拳紧握,猛然往后一仰,大吼一声,好似龙吟虎啸,一股强悍的力量震荡开来,将两侧的院墙都震塌了两堵,至于那道妖异的黑气,更是瞬间被震了出来。 王晏看准时机,一记五雷掌轰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黑气之中传出一阵惨叫,瞬间化于无形,消散于半空之中,紧接着再无任何的声息。 反观平和,吞下蛟珠之后,身体正产生着令人惊愕的变化,从头部开始,逐渐长出了两支角,犹如树杈一般,身上的皮肤,也迅速的被鳞片覆盖。 “遭了!他吞下蛟龙内丹,是要化龙的啊!” 王晏骤然间想起了什么,不禁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滚滚,一道道雷霆震天动地。 平和的头,如今已完全化为一个龙头,身子也在渐渐的拉长,双手双脚化为龙爪,乌黑的鳞片熠熠生辉,猛然仰天一声龙吟,整个身子腾空飞起。 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整座山庄的上空,大雨倾盆而下,龙吟阵阵,随即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走,咱们赶紧跟过去看看。” 为免他惹出什么祸事,王晏一声吩咐,眼角余光扫中地上的图画,伸手一揽,图画飞到了他的手中,紧接着不再犹豫,率先腾云驾雾,紧追而去。 其余师兄弟见状,面面相觑,心头大惊,不过在王晏的提醒之下,也是回过了神来,飞升尾随。 不消片刻,众人抵达一座村庄,此时那头巨大的黑龙,就盘旋在村庄的上空,大雨犹如瓢泼,哗啦啦的坠下,村子里面的水,瞬间涨到三寸有余。 龙吟阵阵,惊天动地,久久不愿离去。 “平和,你有什么心愿?不如与贫道说说!” 王晏挺身飞到了平和身前,朗声朝着他问道。 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村子都要被他淹了,如果不是清楚他乃良善之人所化,并非妖孽,凭他兴风作浪这一点,就足以他出手诛灭,又怎会废话。 平和睁着巨大的龙目,望了望王晏,又朝着下方的某座木屋望去,吟叫一声,似乎是意有所指。 以身化龙,他竟连做人时的语言都不会说了。 “你在担心什么?莫非是放不下你的亲人?” 王晏见他的神情,应该是无心作恶,可是凡人化龙,就等于是一步登天,所过之处,行云布雨。 平和将龙头点了三下,王晏算是猜对了。 “这样,你且先行离去,至于你亲人那里,贫道会代为转告,向她们禀明你的情况,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整个村子,都因为你而陷于洪水之中。” 王晏心中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将他安抚住。 只是对于此,平和明显不满意,他在半空之中翻来覆去,龙吟阵阵,朝着那座木屋就要冲下去。 “平和,你若作孽,休怪贫道不讲情分。” 王晏再次拦到了他的身前,手中已运起法力。 “平和,不可无礼!” 刹那之间,一道喝声从天而降,紧接着只见一道霞光,从远方快速的飞来,转眼便到达了面前。 乍看之下,那是一个道人,立于祥云之上。 “平和,两年前,念你孝心可嘉,特地赐下这桩机缘造化予你,如今劫难已满,以身化龙,寒潭蛟龙生魂到此,你二人可合而为一,圆此正果!” 那道人拂尘一挥,一道虚幻的龙影飘浮而至,转眼间钻入了平和的体内,一阵光芒闪烁,龙身龙魂,瞬间融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火龙道人。 他算出平和今时化龙,时机成熟,便先是飞往寒潭,将那蛟龙之魂带来,促成他们这一段仙缘。 却说那龙体龙魂,合而为一,竟是毫无排斥之象,宛若旧识一般,翻转行动之间,愈发的灵活。 “嗯!如今汝身彼魂,合而为一,正是天意如此,功德圆满,从此潜心修炼五十年,可登天庭受敕封,倘若借此机缘造孽生事,贫道定斩不饶!” 火龙真人望向那条黑龙,语气沉稳的说道。 黑龙在半空当中点了三下头,表示受旨,只是目光哀怨,依旧朝着那木屋望去,尽显不舍之意。 “欲成仙道,怎可留恋凡尘?汝当速速离去,将来登临天庭,自可福泽子孙后代,此乃美事。” 火龙真人看出他的心思,不禁出言劝慰一句。 那黑龙思索片刻,心知事已至此,难以挽回,面向村庄木屋,洒下两滴龙泪,随即便飞身而去。 那两滴龙泪落地之后,便化为一滩,此乃孝子平和别母之泪,故而后人将此称之为“望娘滩”。 龙升九天,顿时云开雾散,风雷俱止。 自己的事情完成,火龙真人本欲离去,但是今朝得见故人,而且王晏也已今非昔比,早已是顺利登临了人仙,因此还是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当得知自己的飞剑,为他挡下了一道劫雷,从此毁灭,王晏故而感谢,对此火龙真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飞剑既然已经送给了他,就是他的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机缘造化。 说起这火龙真人,其实也是大有来头,他乃是太上老君座下弟子,此次渡化平和与蛟龙,一来是有些前缘,二来感念蛟龙修行不易,发了些善心。 一番思索过后,干脆便成全了这桩美事。 火龙真人离去之后,王晏与众师兄弟降下了云头,先是到平和家里看了看,将这整件事情告知。 再怎么说,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那平和离去之时如此不舍,这些事情,他们既然力所能及,自当转告一声,也好让她们安心,不要为此过于担忧。 平和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一个妻子,外加一儿一女,这两年下来,凭借着宝珠,平和积攒了不少家业,养活一家人一世,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家里的顶梁柱走了,难免会有些悲伤。 离了村庄,回到梧桐镇,只是才刚刚抵达镇子口,立马便被人发现,刹那之间,行人纷纷围拢了过来,朝着王晏等人便拜,感谢他们的搭救之恩。 虽说有不少热情的百姓,邀请他们到家中去做客,但都被他们逐一谢绝了,还是回客栈好一些。 行走之间,来到街道的中央地带,远处一根木桩之上,此刻正绑着两个人,在这日头之下暴晒。 这两人一老一少,身上被扔了不少鸡蛋菜叶。 询问之下,原来这两人就是莫家父子,他们当晚偷偷逃离,没想到却正好碰上了受王晏解救,正准备下山回家的镇民,受他欺压这么久,如今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又怎会轻易的放过。 因此是三下五除二,将两人给绑了,同时带回到了镇子里,绑在这柱子之上,承受应有的惩罚。 想起来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此等恶人,便交由百姓们去处理了,王晏他们也就没有再管。 至于那青阳县的县令,为防他挟私报复,王晏让欧阳剑南亲自到州府去了一趟,将百姓们的状纸送了上去,知府大人大怒之下,当即派人下来,将他给革职查办,可谓是大快人心,百姓大喜过望。 对于王晏等人,不由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关于那金蝙蝠,事后王晏解释,原来在山海图里,金蝙蝠的妖身以及三魂七魄,都被他一字剑经的剑气所斩灭,只是留下一道元神,趁他不备,骤然逃离了出来,这才导致最后平和遭受无妄之灾。 至于他吞下蛟珠,对自己不仅无益,反而是害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原因,王晏也是无从得知。 只是猜测之间,或许那金蝙蝠没了肉身,只剩元神,而蛟珠却是实体,他掌控平和的身体吞下了蛟珠,对于本身的虚幻元神,自然是毫无效果的。 而蛟珠入了平和之腹,身体是平和的,另外蛟珠与他相伴了两年,想来也培养了深厚的感情,蛟主认主,因此误打误撞之间,反倒是成全了平和。 说起来终是因果循环,金蝙蝠最终害人害己。 为了诛灭此妖,常瑞师兄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来时八人,归时却七人,想想不由皆是悲从中来。 不过仙道之途就是这样,永远不清楚下一刻,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难,常瑞师兄以身证道,也算是死得其所,在崂山的史册上,必将留下一笔。 实际上这常瑞师兄死得也够惨的,被妖孽所杀也就罢了,连遗体都没有留下,被打得灰飞烟灭。 想着甲子论道大典召开在即,不敢耽搁,所以他们只是在这里待了一天,悼念了一番常瑞师兄,为他弄了个衣冠冢,便收拾好了心境,再度上路。 此次伏妖,王晏不能说没有收获,得了那金蝙蝠的法宝,便是那幅山海图,以及那根火鸟短棍。 据他所知,火鸟短棍应该是控制山海图的,山海图里自成一方世界,山川草木,真实无比,而且威力也不俗,实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只是甲子论道大典在即,时间紧迫,倒也没工夫去研究。 只好暂时收起,待日后有了时间,再去探索也不迟。 由于梧桐镇的事情耽搁了一天,故而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也就不敢再浪费,索性驾云而行,复行一日,一行七人抵达了龙虎山境内。 此刻站在山脚之下,放眼望去,山势高耸,一片青翠,山巅之上祥云缭绕,清幽宁静,好一派巍峨磅礴的景象。 山下有一小镇,名为上清镇,颇为繁华。 周围多村落、多山峦、多溪流,碧水丹山,景色优美,不愧为道门第一大洞天福地,仙家之所。 进入镇中,但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甚至还能见到不少身着道服的道人,皆是其他各大道门的弟子,业内精英,特地前来参加论道大典。 第一百九十七章 龙虎山道门 上清镇内,有龙虎山道门的专属道场,名为天师府,一来供百姓参拜,不用爬山涉水,二来用以接待客人,前来参加大典的道门弟子,目前都已经到天师府集合,待凑足一批,便有专人引领上山。 王晏他们只是在镇上休整了片刻,便一起来到了天师府,观望之下,这天师府宏大无比,青砖绿瓦,飞檐斗拱,古色古香,处处散发着道统气息。 院墙之上,绘有八卦太极,乃至天师画像,周围抄录着道经,以及张天师讲经布道的典故等等。 如今的大门之外,已经排了一队长龙。 各门各派,服饰不尽相同,手中皆持有门旗,标明自己的来处,门前两名龙虎山弟子正在登记。 “落师弟,咱们也把门旗拿出来吧!” 云中流朝着一旁的落长生吩咐一声,他顿时从包袱中掏出一面青色旗帜,迎风展开,上书有“崂山”二字,中央绘有崂山金顶的画象,极其醒目。 落长生朝着周围打量了一番,从旁边找来了一根木棍,将旗帜套了上去,表明他们是崂山弟子。 排进队伍,前面还有两三个门派,从他们的门旗上来看,分别是崆峒道门、蜀山道门、以及南海派,每个道派之间,相隔三尺,人数也不算很多。 一般都在五至八人之间,最少的只有三个人。 片刻的功夫,前方三个门派登记完毕,纷纷进入了天师府中,轮到王晏等人,递上名帖道箓,审批过后,自然是畅通无阻。 近来崂山名声大噪,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拥有着不俗的威望,地位直接提升了一大截,对此龙虎山的弟子也是不敢怠慢,行事态度十分恭敬。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天师府内就已经有两个门派在等候,此时六大道门相聚,正好凑足了一批。 众人稍事休息,便有四名身着道袍的龙虎人道人上前,互相见过礼之后,随即引领着他们上山。 各个道门之间,虽然相见,却也无非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毕竟彼此也不熟。 万一说错了话,惹了麻烦,那可不好收场。 云中流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自家阵营之中,竟然隐藏着一位人仙,如此一来,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想要拿到名次,基本上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若想夺得第一甲,却仍然还是有些难度。 毕竟同辈之中,成就人仙之位的,并非只有他王晏一人,其他道门,肯定还有深藏不露的人才。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底气,却是足了不少。 能来参加甲子论道大典的,都拥有着一定的实力,所以上山,也是呈现出了一番美丽的风景,或是御剑飞行、或是腾云驾雾,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众人抵达龙虎山金顶,自上而下,远远的便望见一座宫殿,气势恢宏,宏伟庞大,正是上清宫。 龙虎山共有十大道宫、三十六道院、八十一道观,下辖的天师府,便属于三十六道院中的一座。 上清宫内,方圆数里,皆是开阔无比,而且地形也比较平坦,中央设有一个巨型道台,以青砖铺就,并绘有太极八卦图案,周围则建有不少院房。 道台名为天师台,呈圆形延伸,足足有数丈之远近,比起崂山新修的校场还要大上一些,气势恢宏,甲子论道大典,到时候就会在这道台上进行。 各大道门弟子,此刻就落在天师台的下方,一处空旷之地,感受着金顶拂来的微风,无比惬意。 他们落地之后,早有弟子上前交接,那引路前来的四名弟子,见罢了礼,紧接着迅速折返下山。 王晏举目观望之下,这上清宫的建筑规模,足以抵得上两个崂山三清观,场景布置,异常壮阔。 原是张天师讲道炼丹之所,之后几经发展,这才拥有如今的成就,成为弟子们朝奉听讲的圣地。 “不愧是正一道脉祖庭啊,果然名不虚传。” “这么大的场地,还修建得这么好,这底蕴着实雄厚,不过虽说如此,但我们崂山也不差嘛!” “说的是!说的是啊!哈哈哈哈……” 张端以及欧阳剑北两兄弟,此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皆是颇为震撼,不禁由衷地发出感叹。 “都少说两句吧!谨防祸从口出。” 云中流望了望他们,出言提醒了一句。 他素来谨慎实在,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皆是如此,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稍有不慎,可能就因为一句话,便会直接发生冲突,影响终归不太好。 “师弟多虑了,咱们是夸人家,又没有贬低人家,这又有何妨啊?再者说了,这偌大的道派,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难不成还会怕人家夸赞?” 张端笑了笑,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师兄,话虽如此,可这……” “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此刻王晏出声,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众人闻言望去,果然见前方一名年轻道人,正昂首阔步的朝着他们走来,面带微笑,看似老实。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代表龙虎山,欢迎崂山的道兄们光临,小道正元子,乃是太和殿弟子,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诸位道兄的衣食起居等日常事务,皆是由我来安排,还望各位道兄多加关照。” 此人是个俊秀道人,面容白净,道袍整洁,先是上前朝着他们打了个稽首,随即开口介绍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既是如此,有劳道友了。” 王晏率先回了一礼,同时出言说道。 镇元子?这道号倒是听着亲切! 对此王晏也没有过于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自从他的人仙身份暴露之后,师兄弟们反倒是以他为中心,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此次论道大典的一切事务,皆是由他来拿主意,态度是大有改观。 王晏几经推辞不掉,无奈也只好暂时受理了。 只要能夺得论道大典的第一甲,只要能得到九转大还丹,谁来做主,实际上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道兄客气了,请吧!小道先带各位前往自己的住所,之后再去熟悉一番咱们上清宫的环境。” 正元子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即自己迈步行至一旁,在旁侧为他们引路,直朝厢房而去。 王晏等人也不犹豫,当即紧紧的跟随。 第一百九十八章 伏魔殿 这位正元子,看他的年纪就知道,想来辈分不高,不过王晏在他的身上,却探查到了极为浓郁的元气,已然达到了炼精化期初期,乃是内门修士。 之前在山下的天师府,那些弟子当中,没有一个修炼过道法,顶多只会些内功拳脚,仅此而已。 由此可见,龙虎山的等级划分,何等的严谨。 龙虎山金顶,上清宫,这相当于是内门了,内门弟子若是不会道法神通,传出去必将要闹笑话。 如此想想,也就合情合理,见怪不怪了! 绕过天师台,沿路直行,进入清心院,放眼望去,院中栽有绿植,四周的院墙之上,绘有太极八卦,乃至抄录着道经等等,一派清静幽深的景象。 清心院中,共有厢房十二间,分两排对立,每一排各有六间,中间则是庭院,显得极其的宽敞。 右侧的六间厢房,已经住下了五人,刚好剩下七间厢房,因此便安排给了王晏他们,正好住满。 王晏住在左侧倒数第二间厢房,旁边挨着的是陈休与云中流,最前面的两间,则是欧阳剑北与欧阳剑南两兄弟,至于张端,索性住到了对面那间。 将门旗收好,各自的包袱安置妥当,此刻全部集合到院子当中,以王晏为首,纷纷站立成两排。 “此乃是各位道兄的参赛令牌,切记一定要收好,后天论道大典正式开始时,没有参赛令牌,可是不能入场的,况且论道大典鱼龙混杂,这也是各位道兄身份的表证,万一丢失,那可就麻烦了。” 安顿好了他们的住宿,正元子手中拿着一串木质令牌,交到了王晏手中,并让他依次分发下去。 这令牌呈长条形状,约两根手指般宽大,极为精致,正中央刻有太极八卦,以及龙虎山的标志。 背面则记载着他们的师承门派,以及道号。 自从进入天师府登记过后,他们的信息便派发了下去,由专人制办,上得山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参赛令牌下发,这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来龙虎山参加论道大典的各派弟子,少说也有上百来人,不管是有名气的还是没名气的,无不都是为了争夺那三件奖品,以及光大师门前程而来。 为了大典顺利召开,有序地掌握各派弟子,所以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枚参赛令牌,以便于管理。 王晏将令牌依次发给众师兄弟,道一声谢。 “道兄往后不必与我客气,这些都是小道应该做的!另外,各位道兄远道而来,着实辛苦,我派长老有命,凭此令牌,上清宫藏经阁的第一层,诸位可以任意查阅,而且还可以白领三枚真元丹!” 正元子比了个手势,朝着他们逐一解释道。 “三枚真元丹?龙虎山果然大气呀!” 张端乍闻此言,展颜大笑,将令牌收入怀中。 这真元丹,说白了就是培元丹的升级版,乃是上品灵丹,无论是药材搭配、还是炼制方法,都要更难一些,像一般的小门派,根本就炼制不出来。 当然了,这种丹药,崂山还是能够炼出来的,只是被奉为珍品,不像龙虎山这样,拿来当饭吃。 虽说不是什么极品灵丹,但白拿的谁不高兴! 闲聊一番过后,王晏便让正元子引领着他们熟悉环境去了,龙虎山上清宫何等的广大,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去,都要了然于胸,不然乱闯乱转,倘若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路上,王晏不禁问起,为何不见住在他们对面的道友?适才见那厢房大门紧闭,明显没有人在。 对于此,正元子只是笑了笑,说那五位道兄比他们先来不久,估计此刻也在熟悉上清宫的环境。 那五位道友是峨眉派的弟子,个个气质不俗。 简单的了解了之后,王晏也就不再多言,随着他遍游龙虎山景致,左廊下九天殿、紫微殿、北极殿,右廊下太乙殿、三官殿、驱邪殿,诸如此类。 两个时辰过后,熟悉完东西二地域的环境,此刻朝着正北方向走去,来往之间,亦能见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有说有笑,神情之间显得十分轻松。 北部是藏经阁的方向,同时兼有戒律堂,两位长老镇守此处,每个人的修为道行,都极为不俗。 实际上按照辈分来,他们与王晏是一辈的。 在此等大门派中,等级森严,各司其职,规矩也繁多,不似崂山,大小事物都是掌门亲力亲为。 “嗯?敢问道友,那座宫殿是作何之用?” 行至北门末端,忽然一阵微风吹来,风中竟夹杂有些许异样气息,王晏循迹望去,只见左侧不远之处,屹立有一座破旧的大殿,周围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来高,而大殿的上空,可谓是乌云密布。 这座大殿不比其他大殿,规模要更大一些,但是门窗年久失修,蛛丝密布,尤其是大门之上,贴了不少的封条,更有一张张巨型符箓镇住,由一把大铜锁牢牢的锁死,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放置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石像。 总而言之,乍看上去,可谓十分的怪异。 “黑云盖顶,四灵镇宅,这是大凶之地啊!” 欧阳剑南观察着周围的布置,掐指一算,其面色顿时一沉,心中的想法,毫不保留的脱口而出。 师父所传授的七门神通大法,其中有一门叫逆之未来,也是阴阳一道的对应大法,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领悟,自然不甚精通。 而此法欧阳剑南钻研了这么多年,乃是人家看家的本领,王晏都还没有起步,拿什么去跟他比? “这位道兄果然好眼力!那座大殿,名叫伏魔殿,里面镇压着历代祖师收服的妖孽魔君,当年祖师有令,但传一代天师,便亲手增加一道封印,子孙孙,不可妄开,否则走了妖魔,非常之利害。” “前朝有个洪太尉来此,不听劝阻,倚仗着自身的权势,硬是将伏魔殿打开,结果放走了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名魔将,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后经我龙虎山当代掌教天师亲自出手,这才将伏魔殿重新修好,封印再度加持,方才未酿成大祸,不然走了更厉害的魔君,实乃是苍生之劫。” 正元子一番介绍,意在警示他们,此地万万不可擅入,万一酿成大祸,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峨眉三英二云 伏魔殿! 听他说完,王晏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不正是《水浒》中,洪太尉误走妖魔的那一段么?记得那水泊梁山一八零八将,他还见过呢! 之前被朝廷招安,跟着太子李祯东征西讨,都已经被封了官,有的荣归故里,有的已战死沙场。 不过仔细一想,貌似这也不合理呀! 龙虎山上清宫的弟子,几乎个个都有着修为在身,洪太尉一介凡人,纵然是朝廷命官,但他们若想阻止对方打开伏魔殿,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道理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放走那天罡地煞。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是人家门内之事,他也就懒得去问,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安排好的呢? 天罡地煞合该出世,人间合该有此一劫! 或许这就是他们常说的天意,天罡地煞迟早都要出世,只不过洪太尉那个二五仔恰好赶上了,故而便顺道借了洪太尉的手,成全这一段天意罢了! 沿路离了伏魔殿,在那正元子的带领之下,随后参观了藏经阁,龙虎山的藏经阁,着实是磅礴壮阔,不仅占地面积极广,而且足足往上修了三层。 估摸着有五六丈高,藏经何止千万! 由于长老事先有令,他们只能够阅览第一层的经书,饶是如此,藏经阁内也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既无立锥之地,他们索性也就打消了进去观看的念头,只在外面转了两圈,接着便纷纷离去了。 时光如梭,仅仅半天的时间,他们便游遍了金顶上清宫,眼见得天色渐晚,众人顺道至丹房领了那三枚真元丹,随即便不再逗留,回到了清心院。 院子里面,此刻两名身着素服的女子,手持长剑,正在互相对练,右侧厢房门前的台阶上,则站着一名面貌俊秀的男子,轻摇折扇,观望着她们。 见了王晏等人归来,两名女子停下对练,包括台阶上的男子,也是把目光投了过来,面带微笑。 “福生无量天尊,峨眉的道友有礼了。” 王晏率先上前,打个稽首,朝着他们见礼道。 “不敢,不敢!我等有礼相还!” 那男子迈步下来,领着两位师妹,齐齐行礼。 既然他们被安排到一个院子里,也算是一种缘分,往后还有数日相处的时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说也得认识认识,以免之后的日子尴尬。 “听说几位是崂山的道友,崂山之威名,我等可是如雷贯耳啊,倒是失敬了!在下严人英,峨眉弟子,这两位乃是我的师妹,齐灵云与周轻云。” 男子面色和蔼,首先朝着他自我介绍道。 听到这几个名字,王晏心头暗惊,只觉得颇为熟悉,一想之下,顿时恍然大悟,目光在她们身上打量起来,这不正是《蜀山剑侠传》里的人物么? 峨眉三英二云,后起之秀,个个都有飞天遁地的神通本事,想不到今日有缘,竟能在此处相见。 《蜀山剑侠传》这部作品,号称仙侠小说流派的开山鼻祖,王晏也曾有过了解,但是并不多,是以里面的一些著名人物,倒是有些印象,而关乎剧情的记忆,却是零零散散,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原来是严道友,早就听闻峨眉三英二云,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贫道崂山典清子,这几位分别是贫道的师兄与师弟!” 虽说又遇上熟悉人物,但王晏倒是没有过于惊讶,反应过来之后,便向她们介绍自己的师兄弟。 当下众人逐一见过礼之后,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毕竟说起来,此次他们可是对手。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双方都是老狐狸了,与其去套对方的家底,自讨没趣,倒不如谁也别去打听谁,保持距离,方才是万全之策。 次日,正元子带来了论道大典的参赛规则,特地提醒他们,明日参赛,将会采取淘汰制来进行。 时至今日,前来参加甲子论道大典的门派,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算下来大小共有十六个门派。 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规则与往常一样,分为初选、晋级、决赛三个流程,十六个门派,到时候将会抽签决定对手,初选至少要淘汰掉八个门派。 然后晋级赛又要淘汰掉五个门派,直接选出前三甲,最后由前三甲互相比试,以此来决定名次。 据可靠消息透露,前三甲的奖品,第一甲为九转大还丹一枚、第二甲《无极真仙诀》一本、第三甲则是阴阳定风珠一颗,每件奖品皆是稀世宝物。 就算得不到那九转大还丹,余下后面的两件奖品,一件上乘修行心法,一件上品法宝,照样是十分的诱人,若是能够获得,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了解了规则制度,上清宫的环境也基本熟悉的差不多了,王晏他们索性便不再出门,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准备,只为了明日的初选,能够顺利通过。 毕竟这来的可都是各大道门的精英,就算他们有一位人仙坐镇,却也不可大意,需得小心谨慎。 对面的峨眉弟子,与他们一样,房门紧闭。 昨日只见了严人英与齐灵云周轻云二人,王晏暗中探查过,三人当中,只有严人英的修为达到了炼神还虚中期境,剩下两人,都在练气化神后期。 虽说如此,但王晏心中知道,他们真正领头的人物,未来峨眉道统的继承人李英琼,那才是个麻烦的对手,可惜她躲在屋里不出来,也无缘得见。 峨眉派长眉真人,早已成就了神仙之位,只因放不下门派传承,所以一直压着自己的道行,没有飞升,只待李英琼继任大统之后,方才能够放心。 李英琼天资聪颖,经验也足,而且为人嫉恶如仇,峨眉后辈弟子中,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峨眉派的道统,未来可是要由她来继承的。 此次参加论道大典由她领队,三英二云全都来了,看来这第一甲的位置,峨眉派是势在必得了。 同时,在王晏的心中,也早已经扎根了一个想法,无论有多么艰难,他誓要得到那九转大还丹。 师父等着金丹救命,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如果不是为了这九转大还丹,他还不一定会来参加。 其他的可以不争,可这回却是要争到底。 第二百章 大典开始 清晨,辰时一刻,上清宫天师台。 天师台的布置,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弄好了,天师台正上方,修有一层高阶,上面置有两排席位。 后排六张席位,正中央的两张,雕龙绘虎,极为气派,分别是举行此次论道大典的主办方,终南山全真道掌门之位,以及龙虎山正一道掌门之位。 前排两侧延伸,另有六张席位,有的是龙虎山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有的是其他门派受邀过来观礼的前辈,同时充当评判,以保证大典的公平公正。 天师台的范围,延伸到了方圆数里之外,在这个范围之内,设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是为第一重保障,而天师台之上,同时还设了一个小型法阵,将整个天师台彻底的笼罩了起来,乃是第二重保障, 外围法阵的主要功用,名为掩息,就是把参赛人员身上的气息隐藏掉,这样别人就无法探知到对方的真实修为,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都有效果。 试想一下,如果还没上台,自己的修为就被别人探知到了,对于参赛人员的心理,那可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就等同于一个人毫无掩饰地站在人家面前,所有的隐私全被看穿,这样下去还如何比试? 心理活动老想着自己不是对手,这次必败无疑了,抱着这种想法,就算有优势,也将成为劣势。 第一重法阵的作用,就彰显在这上面了。 至于天师台上面的法阵,作用简单粗暴,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论道斗法之时,余势会波及到他人。 这道法阵是龙虎山当代天师亲自设定,他是地仙修为,加上周围有法宝加持,坚固程度足以抵得上神仙设定的法阵,只要不是神仙亲自驾临,任凭他们斗法斗得有多厉害,都不可能会将法阵攻破。 天师台的周围,如今已是围满了人,上百人浩浩荡荡,围成一团,各大门派的门旗高举,随风飘扬,场面何其壮观,一阵阵喧哗,犹如雷霆轰鸣。 王晏一行七人,目前已经全部集结完毕,落长生高举着门旗,立于王晏右侧,左侧的则是陈休。 龙虎山早已为各大门派划分好了区域,所以他们此时,就站在天师台的正下方,崂山区域之内。 按理来说,论道大典总共会举行五天,因为其中要比试的有三轮,一为讲经、二为论道、三为斗法,而今天便正好是初选,即是开始,也是结局。 等候了片刻,约莫到了辰时三刻,前来观礼评判的长老前辈们,已然是纷纷入场,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位置,尚且还是空空如也,依然没有赶到。 来的十六个道门道派,哪些真有实力,哪些是浑水摸鱼的,王晏不敢说十分了解,但是大概的情况,都是有所知晓的,毕竟门派的声威摆在那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微一调查,便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包括他们崂山,说不定在其他门派眼中,早就了如指掌了,只是他们不自知而已。 王晏举目环顾着四周,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匿起来,虽说有外围法阵掩护,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来的人鱼龙混杂,指不定鱼堆里就会跃出来一条真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人家看穿了自己的修为道行,高手之间的对决,那可是极为致命的。 “来了来了!快看,是张天师和陈掌教!” 就在此刻,半空当中忽然有两道光芒呈现,一闪而过,眨眼间便来到了天师台上首的席位之上。 右侧一人豹头环眼,络腮胡须,身材看上去极为魁梧,一股豪迈之气,遍布全身,身着一袭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鼓,手持麈尾拂尘,俯瞰着众人。 此人正是终南山全真掌教,定阳真人。 而左侧那人,面容白净,明眸皓齿,看着甚是和蔼,一屡长须梳理得十分整齐,着一身玄青色道袍,背负宝剑,手持拂尘,往那一站,威严自显。 这一位,便是龙虎山当代天师,玉微真人。 众所周知,龙虎山天师之位,乃是血亲代代相传,是以每一代的天师掌教,都被称之为张天师。 两人面带笑容,客客气气,齐齐坐了下来。 掌教落座,前排中央的一名老者,先是往后望了一眼,得到允许,当即起身,面朝众人朗声道。 “诸位还请肃静,贫道玉虚子,乃龙虎山正一宫长老,也是此次论道大典的主持,承蒙天下道门看得起,这第四届甲子论道大会,选址在咱们龙虎山,各位道友远道而来,贫道代我派表示欢迎!” 老道元气化音,一字一句吐露而出,犹如狮子吼,清晰无比,朝着众人打了个稽首,神态恭敬。 “好!” 下方门派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叫一声,带头鼓起了掌来,紧接着便是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道双手微微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 “眼下吉时已到,首先举行祭天典礼!” 老道也不拐弯抹角,控制住会场之后,一声令下,顿时便有弟子抬着祭坛上来,牛羊瓜果,以及香烛酒水等供品,一应俱全,摆在了天师台中央。 之后祭天开始,远处传来号角锣响,弟子们燃起香烛,一群人身着道服,围着祭坛绕上一圈,边走边朝天地之间洒着酒水,口中虔诚的念着道经。 其余各派门人弟子,亦是跟随着默念道经。 这些规矩,早在昨日,王晏他们就已经了解明白了,自然是不敢有所逾越,天地该敬还是得敬。 敬完天地,紧接着就是拜祭三清,随后是张天师与陈掌教致词,无非是些激励之语,诸如此类。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 直至目前为止,一切准备就绪,玉虚老道一声令下,两名执事道人抬着一张桌子,上到天师台。 桌子上摆着十六枚签条,大小长宽都一样,被收集在一个巨大的签袋之中,只露出了一个签头。 “我宣布,论道大典初选正式开始!接下来各大道门派出代表,上前抽签,以便于决定对手。” 当中一名年轻的执事弟子,面朝众人发话道。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迈出了七八人,迫不及待的上到了天师台上,一番打量之下,极其谨慎。 “王师兄,我方才算了一卦,师弟我今天的运势可是爆棚,我看这抽签的活儿,就让我去吧!” 欧阳剑南面带微笑,望向王晏,主动请缨。 第二百零一章 初选(上) 王晏望了望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抽签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关乎能不能顺利的通过初选,如果运气好,恰好抽到实力比自己弱的门派,那么通过初选,基本上就稳了,毫无悬念。 若是运气差,开局就抽到比自己强的门派,到时候别说晋级争夺名额,初选就直接被刷了下来。 当然了,这些对于那些实力不怎么强的门派来说,自然是极为重要的,可是对于有足够实力竞争的门派而言,抽到什么样的签,实际上问题不大。 其中有些小型门派,他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那三件奖品,只是为了一展风采,增加自己门派的知名度,可若是连初选都过不了,那可就不是弘扬自己的门派了,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到王晏的允许,欧阳剑南当即便跑了上去。 此时的签袋之中,只剩下不到六支签,欧阳剑南在心里祷告了几声,不再犹豫,伸手抽出一支。 不过签抽出来了,他却不敢看,而是拿着它迅速回到了队伍当中,将签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王晏。 陈休云中流等人,顿时纷纷围拢了过来。 王晏将签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而就在这两个字的下方,另外标注有一串数字号码。 “上签,零柒!” 零柒这个数字,表示着他们的出场顺序,意思就是会在第七轮出场,这已然是排到最后面去了。 两两对决,共达八轮,而他们却是排到了第七轮,说不定今天是指望不上了,至少得要等明天。 至于这上签的意思,便是配对签文。 签文共有八种,不尽相同,分别是上签、中签、下签、金签、木签、水签、火签,以及土签。 在这十六支签当中,有两支签是一模一样的,只要两个门派抽到了相同的签,那么就互为对手。 欧阳剑南直接抽中了上等签,运势着实不错,只是不知道另一枚上等签,会在哪个门派的手里? 片刻工夫,抽签完毕,众人将抽到的签交到了桌子上,两名执事弟子逐一整理,同时记录在册。 忙碌了片刻,这才算忙完,此时将桌子撤了下去,天师台上,只留有一名执事弟子,手中捧着刚刚整理好的名册,面带微笑的望向众人,宣布道。 “各门各派的对手已经出来了,第一轮,武当山对昆仑山、第二轮,峨眉山对崆峒山、第三轮,龙虎山对天山、第四轮,终南山对无量山,第五轮,南海派对齐云山、第六轮,蜀山对灵宝观、第七轮,崂山对无极观、第八轮,茅山对青城山。” 那人将名册朗诵了一遍,台下众人,无不捏着一把汗,直到结果出来了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论道大典的初选时间为两日,今日只选前四轮,后四轮者,明日当如期参赛,若有差池,一切后果自负!现在武当昆仑二派,且请做好准备。” 执事弟子禀明了情况之后,接着便匆匆下台。 当听到崂山的对手,乃是一个叫做无极观的道门,想来倒是名不见经传,较之武当峨眉这等大型道门,相差甚远,这一点倒着实令几人感到欣喜。 一个个上百岁的人了,此刻却显得像小孩子一样激动,狠狠的松了口气,初选应该是没问题了。 虽说今天轮不到他们上场,但是众人还是没有离开,依然立于原地,想着看看其他门派的对决。 第一轮比试,是武当山对战昆仑山,这两大道门,在当世可是有名的道派,规模势力都很庞大。 可以说他们能互相抽到对方,正是棋逢对手。 “论道大典第一项,讲经!请两大道派各自派遣参赛弟子,上前抓阄,决定题目及上场顺序,讲经的时限为半个时辰,希望各派能够好生把握。” 天师台西侧的台阶旁,一名执事弟子手持两张纸条,全部揉成团,放在手心,让双方代表去抓。 武当山与昆仑山,对于对方的实力,几乎都是知根知底,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极其谨慎的对待。 武当山这边,是个山羊胡子的老道,辈分属于长老级别,而昆仑山那边,那道人的年龄也不小。 两人抓完阄之后,展开让执事弟子看过。 “武当昆仑两派的讲经题目为‘承负’,现下由武当派先行上场,自此计算时限,讲经开始!” 一声令下,山羊胡子的老道毫不犹豫,一马当先的上了台,先是朝着评判席那边稽首行礼,随后再面朝各位道友,也行了一礼,同时自我介绍道。 “贫道武当玄关子,在此献丑了!” 老道说罢,当即就在台上盘膝端坐了下来,开口便引用了《太上感应篇》中的一句,自此滔滔不绝的宣讲开来,偌大的会场当中,顿时一片寂静。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 引用道经,流畅无比,断句也是恰到好处,之后解释其意义,发表本身的看法,亦是头头是道。 其实说到底,讲经跟背书没什么两样,但又略有不同,引经据典,解释其中的意思,其实是比较容易的,难就难在本身的看法,这却是关键之处。 背诵解释道经,他们都是精心准备,前来参赛的,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基本上没有问题。 能否与对方拉开距离?就看对道经的理解了。 说出来的话不仅要有理有据,而且还得精妙绝伦,不容许出现半分差错,能带动人的情绪最好。 老道络绎不绝,时间把握得也很准确,刚好将近半个时辰,便刚好讲完,此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再度朝着众人行礼,便在注视之下缓缓下台。 武当区域的那一排,弟子们猛烈鼓掌相迎,包括其他的几个门派,也有人鼓起掌来,直言大妙。 接下来便是昆仑派上场了,那老道的道号唤作明崇子,因为讲经的题目是一样的,倒也没有那么麻烦,上台见礼之后,张口就来,毫无紧张之色。 王晏等人在下方静静听着,同时尝试着评判两人的优劣,也算是学习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等到自己上场的时候,是否会像他们一样,从容不迫,淡然应对?讲的经又是否会比他们更好? 这些都需要考虑到,需得有个明确的方案。 第二百零二章 初选(下) 相对于大典的第一项讲经,这第二项论道的难度,就要更大一些了,讲经是个人依照题目,独自宣讲,尚且还有思考的余地,心理活动不受干扰。 论道却是双方正面交锋,稍有迟缓,便会被对方乘胜追击,到时候再想扳过来,不是一般的难。 如果把讲经比作背书注释,那么论道就是辩论大会,唇枪舌战,斗法就不言而喻,直接动手了。 昆仑道派不甘示弱,关于“承负”这个题目,照样讲得是精彩绝伦,一番对抗下来,各有优劣。 高阶之上的评判们,针对两大门派的讲经,一番讨论过后,各抒己见,同时迅速的决定了成绩。 不过他们的成绩,现在是不会公布的,只有等这三项全部比试完毕之后,才会将结果公布出来。 武当与昆仑的较量,进行到第二项,与前一项一样,重新派出参赛弟子,上前抓阄以决定题目。 第一项比试,抓阄选题的是武当,那么这第二项,理当是由昆仑来选,以此来保证比试之公平。 武当这次派出的人选,同样是长老辈分的,昆仑这边,长老辈分的也来了不少,自然无所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人上台之后,互相见罢了礼,依照题目“万物”,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武当长老步步紧逼,昆仑长老稳扎稳打,你来我往,争论得是面红耳赤,额间已流淌下了汗珠。 从开始到达中期,愈演愈烈,再由中期进入到后期,气焰便逐渐下降,没有一开始那般激烈了。 论道的时限依然是半个时辰,只是这才过去了三刻钟,武当长老这边,就已经因为词穷而落于了下风,昆仑长老趁此机会,直捣黄龙,一举拿下。 武当派出的这位长老,实力毋庸置疑,只是性子急躁了些,也正是因为此,才被对方抓住时机。 两人论道期间,周围是一片安静,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毕竟来的都是有道之士,这点礼数还是懂的,谁也不希望自己论道时,下方会有人干扰。 尤其是这两派之间的弟子,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惊扰了两位前辈长老论道。 到了眼下这种境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论道这一项,昆仑派是完胜武当派了,但这并不代表武当败了,毕竟还有最后一项斗法,尚有一线生机。 讲经、论道、斗法,三局者,两胜也! 第一项讲经,双方都各有所长,相差无几,至于怎么判,那就得等结果了,总之还是有机会的。 “道友见解独到,贫道真是甘拜下风!” 此刻双方起身,武当长老稽首行礼说道。 “不敢!不敢!侥幸获胜,道友承让了。” 昆仑的长老也是彬彬有礼,面上挂着笑容。 这两人一场论道对决下来,丝毫不亚于一场肉搏大战,每个人的神情都并不轻松,满头的大汗。 第二项比试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斗法,掌门长老辈分的道行修为,估计都是差不多的,在这上面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武当派索性提议,这一项比试,将会派遣弟子辈分的人选上场,一决胜负。 对于比试的对象是长老还是弟子,昆仑派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很看得开,反正尽人事,听天命。 三项比试,往往斗法是最惹人注目的,也是最受人期待的,一时之间,众人不由热情高涨起来。 斗法的范围很广,也没有前两项那么麻烦,简单粗暴,只要能够取胜就行,至于用什么样的神通法术,那是你的自由,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去管你。 两名年轻道人上台之后,互相见礼,紧接着毫不拘谨,浑身气势迸发而出,一股强大的威压蔓延开来,天师台上面的法阵,受到感应,顿时启动。 “砰砰砰砰……” 一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道道光芒四射。 武当弟子招招刚猛,一交手就将昆仑弟子逼退数步,同时彻底放开,一招猛似一招,直取对方。 “炼神还虚之境,武当后一辈弟子当中,果然是人才辈出啊,这一手武当风雷掌,着实不俗!” “昆仑派那名弟子也不错啊!瞧这气势,想来也到达了炼神还虚之境,我看这回,武当够悬。” “唉!这才只是初选,就如此的激烈,一个个都是炼神还虚的大能人物,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四周围观的门派之中,眼见得场中的战斗,不由纷纷发出感慨,更有甚者,直接跳脚骂黄天了。 人比人气死人,想想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来气。 “别灰心,武当和昆仑是什么门派?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道门大派,人家的对决,自然是精彩绝伦,万分壮观,又岂是我等小门小派可比的呢?” 当中不乏有明白人,开口之间,直接点明。 大型道派的对决,初选就等同于是决赛,若是不全力以赴,就算有再大的优势,也撑不到后面。 “王师弟,你可能够看出他们两个谁会胜?” 崂山观战区域之内,云中流不禁出言询问道。 “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纯拼道行,谁也说不好,若要取胜的话,就看谁更能把握住细节了!师兄若是想知道结果,继续看就是,何必来问我?” 王晏随意的应付了一句,不做评价,可却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主要原因还是武当派的弟子,现下就站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没必要因此招惹麻烦。 武当的那名弟子,在王晏的眼中,或许就是上一项比试长老的徒弟,这性子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一昧的进攻,虽然猛烈,通得昆仑派弟子节节后退,若是短时间内能够将对方击败的话,还有胜算,一旦拖到后期,元气耗损,必会被反败为胜。 双方在拳脚上斗了七八个回合,转而祭出了自身的法器,武当弟子御起一柄飞剑,横冲直撞,剑气纵横,整个天师台,几乎都被霍霍剑气所笼罩。 昆仑弟子也是不敢大意,祭出法器,竟然是三把飞刀,飞刀上红光弥漫,迎战飞剑,不落下风。 台下众人静静的观望,生怕会错过什么,尤其对于一些好战之人来讲,如果之前听讲经论道,他们不以为然,那么此刻观战斗法,就是精神抖擞。 一柱香的时间,武当弟子招差半式,当场被对方击下了天师台,体内真元紊乱不堪,胜负立分! 第二百零三章 部署 武当与昆仑的对决,毫无疑问,昆仑完胜。 其实凭武当的实力,完全有机会搏一搏决赛,怪就怪他们运势不佳,开局直接抽到了昆仑道派。 再一个就是派出参赛的人选有误,但凡来个性子稳重一点的,估计都不至于会被对方反败为胜。 怎奈结果已出,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接下来留给他们的有两条路,要么留下来继续观战,要么就此辞别离去,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这一届的甲子论道大典,道门大派武当,连初选都没有过,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个大新闻啊! 第一轮对决过去之后,周围观战的门派,有些已经走了,估计是回去准备应战事宜,整装待发。 王晏看完第一轮比试,略一思索,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引领着师兄弟们,回到了清心院。 明天的比试,他得好好部署一下,就算他们的对手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却也不可大意。 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战。 无极观,这是处于庸州的一个道门,敬奉的是太上道祖,名气不大,王晏也已经调查了个大概。 不出意外的话,凭他们的实力,足以拿下。 论道大典初选,上午两轮,下午两轮,一天下来,总共进行了四轮,前三轮的胜者,毫无悬念。 分别是昆仑、峨眉、与龙虎山,至于这最后一轮,终南山对战无量山,结局让人万万没有想到。 终南山,堂堂全真道的祖庭,对战无量山,这本该是稳赢的局,怎奈现实残酷,他们竟然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女人手中。 武当山与昆仑山的对战,这两大道门乃是棋逢对手,武当稍有不慎,败下阵来,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终南山身为全真道领袖,不应该败啊! 根据当时在现场观战之人的口述,终南山与无量山都是弟子辈上场较量,纵然如此,凭终南山的底蕴与资源,所传授出来的弟子,怎会如此差劲? 还有,无量山只是南疆的一个中等门派,真要比起底蕴,连武当都比不上,这回怎么会有如此实力,出了个这般厉害的角色,竟直接完胜了全真。 听说无量山,这回派出来的,乃是弟子辈中的一位女弟子,看着年轻,但修为道行却丝毫不俗。 每进行一项比试,其他门派都会换人,可这女子却是一人全揽,讲经论道斗法,一人独战三人。 对了,那女子好像姓秦,名叫忆君,秦忆君! 别看她一介女流,但是斗起法来,毫不留情,终南山派出的参赛弟子,直接被她给打成了重伤。 这件事情,自从今天初选结束之后,传得是沸沸扬扬,风头直接压过了武当,故而王晏他们也已经知晓,这半路杀出个无量山,怕是来者不善啊! 是夜,明月高悬,清心院冷冷清清。 王晏的厢房之内,灯火通明,几位师兄弟围坐在一起,关于明天的初选对决,逐一做好部署,谁先上场、谁打第二项、谁来压阵,皆是安排妥当。 反正他们的辈分,全部都是弟子辈,通过初选之后,无论排到哪个门派,都能占有一定的优势。 “明天的上场顺序,几位师兄可记住了?” 部署完毕,王晏打量着众人,确认了一遍。 “王师弟大可放心,讲经论道,我上绝对没问题,至于这斗法,有陈休师兄压阵,定能制胜。” 落长生信心满满,对于此,早就是成竹在胸。 他是清净一道的,讲经论道是他的强项,七位师兄弟当中,在这方面能够比得上他的,估计就只有自己了,哪怕是云中流,在他面前也稍逊一筹。 王晏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崂山藏经阁里面的经书,他已经全部都记下来了,再加上成为人仙之后,凭借着这超强的领悟能力,自然不成问题。 更何况,师父数百年修行的经验,之前也传授给了他,倘若真要比试起来,落长生只有输的份。 除了初选,后面还有两场比试,他可不想一开始,就把家底全部都亮出来,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不过想想终南山全真教的例子,也是不敢过于轻敌,为了以防万一,他派出去的人,还是拥有着一定实力的,至少在他们这个队伍当中,除了他以外,讲经论道,落长生为最强,斗法则陈休为最强。 “嗯!虽说咱们的对手不是很强,但是事关重大,还是请诸位师兄切莫大意,须得全力以赴。” 崂山的弘扬大任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他来说,师父的安危更加重要,此次论道大典,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好了,天色已晚,我看各位师兄……” “抓贼呀,快来人抓贼呀!” 王晏正想让诸位师兄弟回屋休息,然而话未说完,院外猛然传来一阵大喊,紧接着便乱了起来。 陈休等人闻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 “且慢!都不要动。” 王晏一声令下,顿时将众人喝住。 “王师弟,你……” 云中流举目望向他,面露疑惑之色。 “论道大典鱼龙混杂,不乏有些小人为了争夺名次,会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谨防有诈。” 堂堂的龙虎山上清宫,怎么会有贼闯进来? 而且还是在甲子论道大典举行之际,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前世所看过的影视作品中,诸如此类的阴谋不计其数,往往就是因为多管闲事,从而惹来麻烦。 “王师弟,我看你是多心了吧!哪儿有这么严重,万一真的遭了贼,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不管?” 张端面带笑容,神态之间,颇有些质疑。 “这个自然会有人去管,堂堂上清宫,多的是高手,只是区区小毛贼而已,咱们又何必费心。” 王晏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不轻举妄动。 “王师弟说得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云中流此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王晏的决定。 “行了!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各位师兄师弟就不要再多想了,都回去好好准备,养精蓄锐,以待初选!” 王晏起身相送,众人无法,当即互相见过了礼,便各自回到了房中,任凭外面怎么乱,只是充耳不闻。 第二百零四章 南海丁引 次日一早,天师台周围,今天进行初选的门派陆续进场,包括零零散散,不乏也有看热闹的人。 王晏只身一人,此时也跟着入了场,虽说他们与无极观的比试,安排在下午第一轮,但是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因此便想着来这里观战一番。 反正初选他不上场,该怎么准备,那是师兄们的事情,况且他来这里观战,多少还能了解一番其他门派的实力,万一在下一场晋级赛就碰上了呢! 上午第一轮,南海派对战齐云山,基本流程与昨日一样,抓完阄之后,确定了题目,依次上场。 南海派此次来参赛的人,只有一位领头人是长老辈的,其余都是弟子辈,总共六人,四男二女。 第一项讲经与第二项论道,都是南海派的长老亲自出手,至于齐云山道统,有几个名额就来了几个名额,长老辈分的足足三人,弟子辈的有五人。 这两大门派一番对决,只要是有些道行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优劣,结果很明显,讲经齐云山胜。 论道的话,南海派险胜,双方一胜一负。 他们之间的比试,陷入了与武当昆仑两派一样的僵局中,而打破僵局的关键,就在于最后一项。 第三项比试斗法,其实大部分门派,基本上都会让弟子辈分的人上场,因为这个辈分的人互相对战,优势劣势都很明显,但凡聪明人都会这么做。 随着执事弟子一声令下,比试斗法正式开始。 南海派一名白袍男子,飞身上了天师台,乍看之下,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背上负着两把宝剑。 齐云山道统那边,也是一名年轻道士上台,头上戴着道冠,浓眉大眼,身材瘦弱,满身的正气。 “南海丁引,讨教了!” 白袍男子打个稽首,紧接着便摆出了架势。 “齐云山赵怀鹤,领教道友高招!” 互相报完了名号,紧接着再不犹豫,那南海派的丁引右手剑指一引,当即便祭出了背上的法剑。 “剑去!” 一声敕令,当中一把宝剑离鞘而出,这把剑的剑柄为白色,剑身之上也弥漫着白芒,凌厉无比。 白剑光辉霍霍,一声剑啸,直朝赵怀鹤刺去。 赵怀鹤不敢大意,见对方亮了家伙,口中默念法诀,手诀一掐,凭空浮现七张符箓,悬于半空。 符箓之上闪着金光,直接迎上了对方的法剑。 齐云山的道统比较零散,不过整体还是归类于正一道脉,所修的法术以符箓为长,是为符箓派。 他们对于符法咒术的运用,才是集大成者。 七张符箓包抄上去,瞬间将丁引的法剑困在中央,金光对白芒,符光对剑光,斗得是如火如荼。 “想困住我的剑,真是可笑。” 丁引陡然剑指一转,法剑之上剑气一震,直接迸射出数道剑光,赵怀鹤的符箓,瞬间便被绞碎。 数道剑光变换阵型,从四面八方,刺将下来。 赵怀鹤不慌不忙,手诀一变,背后猛然冲出了一张巨大的符箓,旋转之际,直接将他整个身子彻底包裹了起来,任凭他剑气纵横,始终难以破开。 赵怀鹤身处于符箓之内,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保护罩,趁此机会,咬破中指,以鲜血为鉴,在地面迅速绘出一道符箓,掌心一拍,符箓红光大盛。 “煌煌天雷,以符引之,急急如律令!”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然就变得乌云密布,一道道雷霆闪烁其中。 “五雷之法,此人倒是有些本事啊!” 台下观战之人,眼见得此状,不由惊叹一声。 雷法并不算什么稀奇法术,很多门派基本上都有修炼方法,但是能够任意运用,就是很了不起。 王晏在台下看着,见此人竟会以符引雷,而且这气势不俗,估计有他五雷天罡正法一半的威力。 反观另外一人,这才仅仅祭出了一把法剑,明显是保存了实力,想来这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南海丁引,黑白双剑,王晏亦是有所了解。 在《蜀山剑侠传》中,最后此人似乎入魔了。 “轰隆……”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击向了丁引。 丁引身形一转,连忙召回法剑,迎击天雷。 这天雷击在法剑之上,法剑的白光顿时黯淡了一截,一阵青烟升腾,法剑在半空微微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赵怀鹤那边,抓住这个间隙,双手朝前一挥,原本护身的巨大符箓,劈面打了过去。 “惊芒剑!” 乍见此状,丁引不再托大,一声敕令,左手剑指疾出,背上的黑柄法剑飞出,剑气迎上了符箓。 “砰砰砰砰……” 剑气与符箓相撞,发出一连串的爆炸。 “黑白双剑齐齐洞出,大师兄加油啊!” 南海派的几名弟子,眼下无不捏着一把汗。 抵挡下对方的符箓,丁引一手控制一柄法剑,黑白双剑直接幻发出数道剑气,在半空旋转之际,发出道道刺耳的剑鸣,剑指一出,剑气当先刺下。 赵怀鹤再度引雷,怎奈失去了先机,滚滚天雷尚且处于半空,对方的剑气却是已经迎到了面前。 心惊之下,凌空绘符,眨眼之间,一道符箓便跃然于身前,红光大闪之下,形成一道符箓屏障。 数道剑气,频频刺向符箓屏障,前几道剑气与屏障碰撞,顿时支离破碎,消于无形,而符箓的光芒,在强悍剑气的冲撞之下,也是渐渐趋于暗淡。 “轰……” 骤然间,被那赵怀鹤拖延了一点时间,第二道雷霆当先轰下,丁引无奈,不过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控制着其中一柄法剑,自下而上,硬扛天雷。 不过就在天雷击中法剑的那一刹那,丁引剑指急剧变幻,法剑逆转而回,趁着剑上余雷未消,当场斜斩向了下方的赵怀鹤,剑气夹杂着雷霆袭来。 “小心你的背后。” 丁引一心二用,一柄飞剑猛烈进攻,束缚住对方的手脚,另一柄飞剑防御之下,同时出其不意。 在此期间,尚且还不忘出言提醒对方,仿佛对于斗法的结果,早就有所预料,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见得剑气袭至,赵怀鹤心中大骇,想要撤法抵挡,可对方的另一把法剑,却一直悬在他前方。 一时之间,可谓是腹背受敌,难以脱身。 第二百零五章 平局 这一剑若是斩中了,赵怀鹤非死即残。 好在危急关头,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忽然跃入台上,挥掌之间,打出一道符箓,符光乍闪之下,将丁引的法剑阻挡住,同时伸手,一把将赵怀鹤给拉了开去。 “我齐云山认输了,丁引小友快罢手吧!” 来得是一名老者,正是齐云山道统的长老。 赵怀鹤可是他齐云山的希望,年轻一辈中,道行为人都很出色,说什么也不能折在这天师台上。 反正败局已定,已然是难以挽回,他索性也不管什么规矩,直接上台插手,先将爱徒救下再说。 丁引见状,得饶人处且饶人,倒也没有过于为难他们,当下收了黑白双剑,拱手朝着对方行礼。 “承让了!” 南海派与齐云山的较量,以南海派获胜告终。 下面的一场对决,是蜀山与灵宝观,自古蜀山出剑仙,蜀山一脉,修的便是剑道,又称为蜀山剑派,蜀山的御剑术,那可是道法当中的一大绝唱。 加上蜀山剑仙时常游戏人间,逍遥于世,仗手中之剑,斩妖除魔,扶危济困,故而是声名远播。 灵宝观属于正一道脉之中的灵宝一派,此次既然能代表灵宝派前来参赛,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双方上场之后,直接开战,一直斗到了正午时分,最终还是灵宝观险胜,蜀山派棋差一招落败。 甲子论道大典的初选,目前就只剩下最后两轮比试,中午休息时间有半个时辰,足够他们准备。 约莫未时,最后两轮比试开始,在此之前,陈休就带着一应师兄弟入了场,眼下皆是严阵以待。 执事弟子一声令下,按照之前的安排,落长生信心满满,大步上前去抓阄,果然是自己先上场。 第一项讲经,落长生抽到的题目是“自然”。 “自然”这个题目,落长生信手拈来,直接引用了《道德经》中的经文,再加以老子思想辅之。 各种语句张口就来,滔滔不绝,流畅无比。 半个时辰后,讲经结束,王晏在下方听着,思忖之间,虽然不算绝顶精妙,但是却也丝毫不差。 接下来,就看无极观的弟子该如何应付了。 无极观那边来了两位长老辈分的,弟子辈分的有六位,名额全都占满了,只可惜王晏这边,全部都是弟子辈分的,他们的两位长老毫无用武之地。 因此只能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弟子们身上。 无极观这位弟子,看面相的话,便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但他的真实年龄,估计绝不止如此。 原本半个时辰的讲经时间,他只讲了两刻钟,便因为后劲不足,满脸的尴尬神色,主动下场了。 比试的第一项,崂山完胜无极观。 第二项论道,无极观换了个人,是个满面虬髯的道人,抽选了题目之后,一上台便是气势汹汹。 “哼!你能胜得了我师弟,却不知能不能胜过贫道?这一项比试,贫道要为我师弟报仇雪耻。” 面对他的示威,落长生冷冷一笑,毫不在乎。 逞口舌之利谁不会,究竟有没有真材实料,还是得拿实力说话,没必要与他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那就请吧!” 论道大典都是三局两胜,第一项比试,落长生赢得轻松,可谓是给足了自己信心,这第二项,便想着也一并给拿下来,倒是省得陈休师兄上场了。 无极观的那位道人,当即就地坐了下来,一脸的忿忿不平,毫不犹豫,依照着题目,率先开口。 落长生也不甘示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都能驳回去,并且给出比他更完美的论据论证,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罢休。 渐渐的,落长生的额间见了汗珠,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至于他的那一位对手,同样也不好过。 现在是咬牙硬挺,硬着头皮在与之对抗。 两人一场唇枪舌战,足足争论了半个时辰,时限已到,依旧是不分胜负,无论哪一方面,他们几乎都找不出弱点,竟然是出现了罕见的平局情况。 执事弟子一声令下,两人悻悻然的下台,皆是满头的大汗,显然为了迎战对方,施展出了全力。 落长生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无极观,竟然藏龙卧虎,此人的论道水平,丝毫不亚于他。 自己全力以赴,到最后依然没占到半点便宜。 大典初选之中,头一次出现了平局,不免令人颇为惊叹,最后究竟花落谁家,就只能看最后一项比试了,无论哪一个门派获胜,都将直达晋级赛。 下了场,落长生挥袖拭去额间的汗珠,来到了众人的面前,微微低着头,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唉!我没用,还是没能拿下这一局。” 王晏拍了他的肩膀,面色和缓的安慰道。 “但是你也没输啊!咱们还有机会,没事!” 陈休从一旁迈步上来,望了他一眼。 “落师弟,别太自责,师兄我还得感谢你给了我个上台的机会,放心吧!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陈休面色淡然,对此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陈师兄,不可大意啊!况且你的伤势……” 云中流尚且挂念着什么,一把将他给拉住。 “哼!那点伤势,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早就已经痊愈了,对付区区无极观,何必大惊小怪!” 陈休甩开了他的手,继而目光又望向了王晏。 与金蝙蝠的那一场大战,他的伤势,如果没有王晏暗中助他疗养,也根本就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王晏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神色却丝毫不变。 当足够信任对方之时,根本不需要言辞表达,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 “第三项比试斗法,请双方各派人选上场。” 执事弟子站在天师台东侧,朗声发话说道。 陈休纵身一跃,迅捷无比,当即便飞上了台。 往台上一站,岿然不动,犹如一座小山,朝着众人行过礼,一股气势凸显而出,让人不寒而粟。 与此同时,无极观那边,也派人上了场。 “崂山陈休,领教道友高招。” 陈休面色阴沉,语气冰冷,面朝那人稽首道。 “无极观,孟有为!” 对面那道人也是毫不客气,眼神轻蔑,只说了一个门派,一个名字,便不再多言,惜字如金。 第二百零六章 藏经阁失火 斗法开始,陈休拉开架势,一股极其庞大的威压弥漫开来,身上的道袍无风自鼓,极其的震撼。 至于那孟有为,神情漠然,仿佛目空一切,右掌微微朝前探出,漫不经心,一道元气贯注掌心。 陈休毫不留情,体内真元滚动,挥出一拳。 “轰……” 一声大响,孟有为偌大个身子飞出台下。 台下观战的众人,顿时一阵唏嘘,不由议论纷纷,尤其是无极观的弟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到底什么个情况? 但见此时,孟有为仰面朝天,口吐鲜血。 一招。 仅仅只用了一招,他便彻底的落败。 上台之时气势汹涌,目中无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却是银样蜡枪头,不堪一击。 对战敌人,陈休可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见招拆招,给人留有余地,他所注重的,都是一招制敌。 是以一上来,便直接运转起降龙伏虎大法,拳头之上所蕴含的力道,何止万千,足以开山裂碑。 降龙伏虎大法,百年苦修,早已经抵达了大成之境,再加上一身炼神还虚后期的道行,这一拳全力打出,仅凭那孟有为的修为,又如何能够抵挡? 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拳,估计就算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废,往后的修道之途,算是就此断送了。 “陈师兄好样的!” 落长生见陈休一招制敌,获取胜利,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直接叫了出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岂不料他这么一叫,顿时引来了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无极观那帮人,满脸凶神恶煞地望向他们这边,那两位长老,更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当中一人上前,将台下的孟有为扶起,检查过伤势之后,当即掏出丹药让他服下,并为他疗伤。 虽然心中极度不满,但因为论道大典的规则如此,终究也不好发火,只能将这口恶气暂时忍下。 经过几位评判的审批,最终的结果毋庸置疑,崂山两胜一负,顺利通过了初选,进入到下一轮。 论道大典初选的尾声,茅山对战青城山,并以青城山获胜而告终,进入晋级赛的八个门派,已然出炉,这个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扬开来。 往后三日,晋级赛两天,最终的决赛一天。 成功通过初选的八个门派,稍作修整之后,明天便会重复初选的流程,首先进行抽签决定对手。 …… 入夜三更,月色如画。 清心院,王晏的厢房之中,众位师兄弟齐聚一堂,王晏此刻,正在对明天的晋级赛进行着部署。 “诸位师兄弟,明天的晋级赛,师弟我会亲自上场,能够顺利通过初选留下来的,实力大部分都不会差,相较于初选,难度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王晏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精心的安排。 倒不是他信不过这帮师兄弟们,只是一来落长生已有败绩,这讲经论道,如果抽到个实力较差的门派,云中流和他还能够抵挡,万一运势不佳,抽中了龙虎山与峨眉山这等大派,情况可就不妙了。 到了后面的对决,失一分,便是极大的劣势。 通过这一天下来的观战,对于其他几个门派的实力,王晏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在这些门派当中,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唯有龙虎山与峨眉山。 况且他若所料不差的话,此次甲子论道大典的前三甲,龙虎山与峨眉山两派,必将有一席之地。 昆仑虽然胜了武当,但也是险胜,不足挂怀。 “有王师弟亲自压阵,我等当然放心!只是王师弟切记,那无量山,把全真道脉祖庭的终南山都给刷了下来,可谓是异军突起,必须要小心啊!” 云中流开口之间,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没错,无量山不足为惧,主要是其中那个叫秦忆君的女子,这几天风头正盛,她的事迹可是传遍了上清宫,别看她只是一介女流,但是一身的道行修为,简直逆天,有人说她已经晋升了人仙。” 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端,眼下也不禁谨慎起来。 “人仙?没有那么夸张吧!只是通过了一个初选而已,张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落长生乍闻此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看,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不要过高的高估自己,却也不要小瞧别人,不然迟早会吃大亏。” 张端摊了摊手,打眼瞧了落长生一眼。 “张师弟这回所言,倒是句句在理,别看无量山只是通过了一个初选,可是他们打败的对手,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终南山啊,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陈休此次站在了张端这边,神情颇为严谨。 “还是陈师兄了解我,当然!传言未必可信,但是正如王师弟昨日所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张端继续补充了一句,一改以往的态度。 听他们分析完,王晏此刻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无量山!秦忆君? 这个名字,王晏牢牢的记住了。 只可惜终南山与无量山的那一场对决,是在初选第一天的最后一轮,那时恰好他不在场,自然也就无缘得会,关于这些事迹,实际上全是听来的。 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何况是耳听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击败了终南山,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是有人夸大其词的宣扬了秦忆君,但究竟是骡子是马,届时天师台上会过便知。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呐!” “不好了!藏经阁失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恰在此刻,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大喊,声音显得极其急促,无论是龙虎山弟子,还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听到求救之后,无不纷纷出门,奔赴到现场。 唯一没有动静的,便是王晏等一众师兄弟。 “这……昨晚遭了贼,今晚又失火,莫非这其中是真的有诈?王师弟,我们是不是仍然不管?” 张端愣了愣,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晏。 “龙虎山藏经阁,日先我们也曾见过,里面收藏了各类珍贵道藏,若真的就此烧毁,的确可惜。” 云中流忽然开口,对此感到有些叹惋。 “师弟,不管有诈没诈,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袖手旁观,哪怕是略尽绵薄之力,能抢救出来一本经书,便等同于是减少了一部分损失,功德无量啊!” 第二百零七章 红袍人 昨日遭贼,今日失火,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还差不多,如果说这只是巧合,估计连鬼都不会信。 昨晚遭了贼,他担忧有诈,明哲保身,加上其他道派有人去追,尚且还说得过去,如今却是藏经阁失了火,若是再无动于衷的话,未免不近人情。 毕竟他们来此处参加大典,人家龙虎山那可是大开方便之门,藏经阁第一层的经书,任其阅览。 “也罢!那我们便去瞧瞧,不过,倘若真的碰上了什么事情,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依令行事!” 听完云中流的话,王晏此刻不再阻拦。 “王师弟尽管放心,我们师兄弟既然认了你做领头人,那么这论道大典之事,一切由你做主。” 见他同意,云中流大喜过望,同时出言说道。 藏经阁在上清宫以北,距离他们这儿,其实算不上很远,几人出了门,就站在院子中朝着北方望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确是起火之象。 对门峨眉派的五人,三英二云,除了李英琼之外,其余四人已经全都跑去救火了,包括周围的其他门派,行色匆匆,大部分都派遣了人前去帮忙。 院外的道路之上,弟子来来往往,纷纷扰扰,包括屋宅的上空,不少人成群结队的飞往藏经阁。 整座上清宫内,虽然一片嘈杂,但并不乱。 “众位师兄弟且随我去看看!” 王晏一声令下,率先腾空飞起,疾驰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藏经阁上方。 三层藏经阁,六丈高楼,眼下火势滔天,虽经众人抢救,怎奈火势巨大,一时半会儿难以扑灭。 当中不乏有精通呼风唤雨之法的高道,只是施展神通也需要时间,行云布雨,更没有那般快速。 等到大雨救火,只怕藏经阁早已化为灰烬。 王晏思忖之间,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救火,然而就在此刻,刹那之间,眼角余光一闪,只见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天穹疾冲向正北方。 “好强大的法力!” 乍见此幕,王晏惊叹之余,同时又有些疑虑。 众人都在此处救火,唯独那人化作红光飞走,而且修为还不低,仿佛有目的性一般,着实奇怪。 “正北方向,那不是伏魔殿的所在么?” 王晏本不欲多事,以免陡生变故,只是此刻,他猛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再联合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心中略一思奈,立时便觉得有些不妙。 当下也不犹豫,不去管那藏经阁的火势如何,直接驾云上至高空,朝着那道红光,紧紧尾随而去。 红光之中,包裹着一个红袍人,似乎刻意隐瞒自己的面貌形象,变幻得面目全非,一张面皮之上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五官。 转眼之间,那人飞至伏魔殿的上空,见下方空空荡荡,荒凉破败,当即按下云头,落在了殿外。 伏魔殿有四灵镇守,并伴随有历代祖师的封印加持,里面封印了不少妖魔,历代掌教有令,但凡龙虎山弟子,皆不可随意靠近,后人也不得擅开。 伏魔殿上空,原本笼罩着的那朵黑云,此时忽然沸腾起来,变幻莫测。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红袍人迈步之间,便要朝着那伏魔殿走去。 一阵阵东风呼啸,吹动周围半人来高的杂草,卷起满地的尘埃落叶,气氛显得很是阴沉压抑。 仿佛感应到红袍人的到来,伏魔殿的内部深处,陡然传来一声低吼,夹带着几分兴奋乃至迫不及待,以作回应。 红袍人刚刚行至伏魔殿前方三丈之处,只见镇守北方的神兽玄武,忽然间一阵白光大盛,紧接着石像的双眸之中,迸发出两道光芒,直射向红袍人。 “伏魔殿禁地,来者止步,速速退去!” 一道沉喝凭空传下,犹如雷霆,威势立显。 乍见此幕,红袍人丝毫不慌,早有准备。 但见他右手一扬,乌光纵横之下,一面黑色的旗幡瞬间展露在手中。 这乌黑旗幡呈矩形,初始只有巴掌大小,迎风一挥,立时便生长到了八尺长、四尺宽。 旗幡之上,绘制有九朵红云,鲜艳如火,形状大小不一,随着红袍人的舞动,不断的变换着位置,调整阵型,看上去甚是诡异。 “阴阳为鉴,变幻无穷,封!” 一声敕令,旗幡之上顿时迸发出一道妖异的黑气,瞬息之间,黑气缠绕住玄武石像,石像的光芒渐渐褪去,最终消于无形。 不仅如此,他继而又甩出了三道同样的黑气,分别将剩下的青龙、白虎、以及朱雀三大神兽彻底封住,遮掩其耳目,从而达到不被人察觉地目的。 自此,一切又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红袍人手持旗幡,煞是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伏魔殿。 “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在龙虎山放肆!” 然而那人才刚刚行至大门外,身后却猛然传来一声大喝,正是王晏赶到。 红袍人闻言一愣,不过却并不理会他,纵身跃起,身形迅捷无比,手中的旗幡朝着伏魔殿上方便是狠狠一挥。 数道黑气自旗幡当中散出,好似一条条黑龙,摧枯拉朽般袭向了伏魔殿。 “轰……” 一阵轰然大响,黑气撞上了伏魔殿的顶端,几乎是同一时间,伏魔殿察觉到了威胁,殿内历代祖师的封印瞬间自行启动,符纹运转之下,金光大盛。 黑气与封印相抗,两股巨大的力量荡漾开来,最终黑气直接被挡了回去。 但是封印上的符光,经此一击,也是快速地趋于黯淡。 “妖人尔敢,住手!” 红袍人第一次攻击伏魔殿,猝不及防,而且速度极快,王晏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眼见得那红袍人并不甘心,挥动旗幡,欲要再度施法轰击,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管怎样,总不能任由对方胡来,心念一动,已然出手。 龙虎山伏魔殿,封印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万一被他破坏了封印,放走这诸多妖魔,届时必将生灵涂炭,是为人间一大浩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二百零八章 走了魔君 龙虎山主峰天柱峰,天师殿内,当代龙虎山张天师玉微真人,正盘膝端坐于蒲团上,入定神游。 上清宫只是朝奉以及做功课的地方,至于张天师的住所,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东南方向的天柱峰,天柱峰上有一座天师殿,这才是他的居所。 此时的玉微真人,入定之中,猛然间似乎有所感应,他睁开双目,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伏魔殿!” 祖师封印受到损毁,信息正好传递到他这里。 玉微真人瞬间起身,毫不犹豫,手中的拂尘一挥,瞬间化为一道金光,朝着上清宫伏魔殿飞去。 镇守伏魔殿的四大神兽,互相联结,便是一个威力极强的法阵,只是石像已然被那红袍人的黑旗所封锁住,所以对于他的猛烈攻势,根本就感知不到,既然感知不到,自然就不会启动法阵阻挡。 不仅如此,神兽法阵接收不到危险信号,只以为一切如常,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信息传达到玉微真人这里,如此一来,可谓是耽误了不少功夫。 如果不是那红袍人猛烈攻击伏魔殿,从而激发了祖师加持在里面的封印,玉微真人也察觉不到。 对方都已经开始攻击伏魔殿了,自己这里才刚刚收到消息,万一出了什么闪失,罪过可就大了。 …… “妖人受死!” 王晏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猛冲而去。 降龙伏虎大法运转之下,皮肉筋骨变得坚硬无比,他双拳紧握,目光如炬,犹如一头荒古凶兽。 “呼呼呼……” 眼见得王晏攻来,红袍人却是不以为然,手中的旗幡一挥,迎风猎猎作响,一道黑气弥漫而至。 王晏尚未近身,便直接陷入黑气之中,此时此刻,眼前所见,早已不是伏魔殿,而是一片原始森林,天空阴沉沉的,气氛十分诡异,十分的压抑。 “吼……” 猛然间一声怒吼传来,但见一头浑身带火的凶兽,獠牙外露,气势如虹,自前方猛朝王晏冲来。 王晏惊愕之间,挥动拳头,一拳轰出。 “砰……” 拳势不偏不倚,正中那凶兽的头颅,只是这一拳打出,却扑了个空,那头凶兽瞬间凭空消失了。 “幻境?” 乍见此幕,王晏立时明白了过来。 “唳……”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长啸贯入耳内,王晏循声望去,只见半空之中,一头尖牙利爪的秃鹫掠过。 那秃鹫双目如电,速度极快,双翅展开,遮天蔽日,锁定王晏之后,从高空之上直接俯冲而下。 “又是幻境!” 王晏有所猜测,这回索性不再进攻。 “哧哧……” 那秃鹫利爪似刀,精准无误地抓住了王晏的左肩,好在王晏事先运转了降龙伏虎大法,有金身护体,这才没有受伤,不过这一次,明显不是幻境。 王晏反应过来,伸手将那秃鹫抓住,丹田元气涌动,略一发力,直接将这头秃鹫活活撕成两半。 触感真实无比,完全挑剔不出毛病,紧接着光芒一闪,秃鹫落地,原来竟是一张黄纸所剪成的。 虚中带实,实中有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红袍人手中的黑色旗幡,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宝贝,不仅能将镇守伏魔殿的四大神兽蒙蔽住,另外在制造幻境这一方面,也是天衣无缝,厉害非凡。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幻境,怎奈他就是出不去。 “不行,这样下去,只会一直受制于人!” 王晏心中暗自思索之间,也觉得不是个办法。 不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记得师父传授他的七门神通当中,有一门唤作九息服气。 这门神通大法,是清净一道的对应大法,乃是一门至高无上的呼吸吐纳之法,吸纳先天一炁,转化成为法力,兼之调养之法,同时全面恢复状态。 当真元受损、或者身体受伤之时,只需要运转此门神通,便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恢复法力。 同时,它还有一个隐藏功效,那就是在这呼吸吐纳的过程中,能够摒弃掉一切杂念,清心去秽。 如今陷于这幻境当中,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这门神通大法正好是救星,打破虚妄,不在话下。 但是仔细想想,九息服气这门神通大法,他刚刚开始修炼,尚且没有完全领悟,至今只是小成,也不知道应对这幻境,能不能发挥出完美的功效? 可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怎样,总得试一试。 打定主意,王晏抱元守一,直接闭上了双目,就地盘膝端坐,九息服气之法,缓缓的运转开来。 呼吸之际,一道清气自他口中吐出,微微泛着紫色光芒,同时悬浮于口外,在吸纳之时,清气转而又返还到他的体内,浑身上下,顿时受到洗礼。 如此循环了三次,再度睁眼,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幻,逐渐的散去,最终彻底的回到了现实当中。 看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幻境,都会有它的弱点,只要自己能做到清心凝神,便自然不会受其所惑。 “轰……” 一声轰然大响,伏魔殿的顶端,历代祖师的封印已经出现了裂纹,符光早已十分微弱,红袍人凭借着手中的黑色旗幡,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封印。 伏魔殿的里面,同时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往外撞击,煞气四溢,集聚在一个点上,互相配合。 “不好!” 被这幻境困住了片刻,想不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上清宫的弟子长老,眼下大部分都在藏经阁救火,伏魔殿又无人把守,仅仅只依靠着四大神兽的法阵,以及祖师封印,将它完全镇守住。 如今法阵无法启动,就只剩下一个封印,红袍人的手中又有法宝相助,若真想破开封印,简直不要太轻松,现在就算他想有所动作,也来不及了。 “砰……” 又是一声闷响,黑气击中伏魔殿,原本就已经出现了裂纹的封印,瞬间寸寸破碎,殿内两道光芒冲天而起,无比的夺目,紧接着便消失在了天际。 “哈哈哈哈……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那红袍人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仰头一阵大笑。 “无端造孽,其心可诛!” 就在此刻,半空之中骤然一道霞光浮现,龙虎山现任掌教天师玉微真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 拂尘朝着那红袍人一挥,一道光柱疾射而出。 第二百零九章 请缨 古语说得好,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那红袍人手中黑旗所制造出来的幻境,王晏竟然也是无能为力,堂堂人仙,照样被困住了片刻。 由此可见,这件法宝的来历,绝对非同寻常。 眼睁睁的看着他打破封印,放走了伏魔殿的两大妖魔,自己却是来不及阻止,什么事都没做成。 诧异、懊恼、气愤,不由得全部涌上了心头。 红袍人眼见得玉微真人赶到,心头略惊,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根本没准备跟他们争斗。 “哧……” 玉微真人发出一道光柱,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红袍人难以闪避,情急之下只好挥旗抵挡。 一身轻鸣,光柱击中了他的黑色旗幡,如此强力的一击,然而对于他的黑色旗幡,却是没有丝毫损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黑旗彻底吸收了进去。 黑色旗幡之上,无尽的黑气弥漫,诡异无比。 “蚩尤旗!妖人,还不速速现出真身。” 玉微真人终究是见多识广,一见对方手中的黑旗,立刻便叫出了它的名称,心中也是恍然过来。 难怪对方有能力瞒天过海,连镇守伏魔殿的四大神兽都被他所蒙蔽,原来是拥有如此上古凶器在手,想要强行破开封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魔君现世,天下终究尽归我手!” 红袍人尽显得意之色,面朝着玉微真人喝道。 “痴人说梦,本座今日便揭开你的真面目。” 玉微真人沉喝一声,飞身而上,直取对方。 “哼!我可没时间陪你打,还是好好管管你的伏魔殿吧!再有其他妖魔逃出,那可就好玩了。” 红袍人大笑之下,将黑旗一卷,直接遁走。 玉微真人扑了个空,分身乏术,虽然心头大感气愤,但他还是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以大局为重。 伏魔殿的封印缺口很小,而且会自愈结合,余威尚存,一般的小妖小怪,根本就逃不出来,只有修为道行极高的老魔,才能从缺口当中强行冲出。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得不及时修补缺口,不过方才逃走的那两个妖魔,却又不能不管。 妖魔被镇压在伏魔殿中,祖师封印会消磨他们的妖力魔力,所以现在的他们,仅仅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层修为,若不趁机及早抓回,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踌躇之际,玉微真人望见了一旁的王晏。 “小友,帮本座一个忙如何?” 王晏闻听此言,略一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玉微真人凝神静气,左手掐了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挥手拍在了那道封印缺口之上,一道金光涌入其间,符纹乍闪之下,缺口瞬间合拢。 手中的拂尘挥动,四道光芒依次打入神兽石像当中,石像禁锢立时便被解除,同时四灵法阵启动运转,青白赤黑四道光柱冲天而起,齐齐朝着伏魔殿袭来,仅仅只是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整座伏魔殿彻底的笼罩了起来。 “劳烦小友帮忙照看一下法阵,本座已用传音之术通知了上清宫的各位长老,一会儿他们就会赶来,在此期间,须得保证法阵的正常运转,不可让其他妖魔趁机逃脱。” 他已经看出了王晏的境界道行,这点小事,对他来讲不成问题。 “天师放心,贫道自有主张!” 王晏一口答应了下来。 玉微真人不再犹豫,飞身直上九霄,紧追那逃走的妖魔而去。 …… 一个时辰后,上清宫正殿之内。 九天殿、紫微殿、太乙殿、藏经阁等各殿长老齐聚一堂,大殿上首,掌教玉微真人屹立如山,神态威严,目视着下方一干人等。 众人虽是一派长老,地位崇高,但此时此刻,却是一个个的低头不语。 “尔等皆是我龙虎山的精英,一殿之主,几个人加起来都有几千岁了,本座若是再骂你们,难免会有失体统!可是伏魔殿出事,尔等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还不如崂山的一个后辈,本座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玉微真人言辞犀利,一字一句,无不直击人心。 王晏此刻也站在一旁,不过却并不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 他是第一个发觉红袍人袭击伏魔殿之人,玉微真人自然要找他了解情况,但是在此之前,他得要把账算个清楚明白。 “孙长老,你身为藏经阁首座,藏经阁遭人闯入放了火,你为何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又为何没能及时挽救?以至于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 藏经阁的那位孙长老,眼下是满面的惊恐之色,上前颤颤巍巍地答道。 “回……回禀天师,弟子……弟子失职有罪,请天师责罚!” 藏经阁失火之时,他正与太乙殿的刘长老下棋,藏经阁内,只留下了两名弟子看管,是以具体的情况,他根本就不怎么清楚。 毕竟谁能想到,在这甲子论道大会之际,天下道门齐聚之时,竟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公然在龙虎山上清宫作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失职?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失职,不仅藏经阁烧毁过半,伏魔殿更是遭受到了妖人袭击,祖师封印被破,逃走了两大魔君,这诸般罪过,岂是你一句有罪请罚便能一笔勾销的?” 玉微真人神情漠然,劈头盖脸便是一通斥责。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换做是谁,估计都无法淡然对待。 孙长老低着头,自惭形愧,一语不发。 “这件事情,不止孙长老有过错,在座的各位长老,也都脱不了干系,伏魔殿那么大的动静,还不足以惊动你们么?怎可无动于衷?” 其余的几位长老自觉羞愧难当,不由纷纷上前行礼致歉。 “弟子有罪,恳请天师责罚!” 玉微真人的目光扫向下方众人,见此状况,沉默了片刻。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将那逃走的两大魔君剿灭,不然待他们恢复状态,危害人间,那可就是你我之祸啊!” 此言一出,孙长老倒是挺有自知自明,当即上前,主动请缨。 “此事是因我失职而起,罪责不小!弟子愿意走这一趟,戴罪立功,不把那两个妖魔擒拿归案,弟子誓不回山。” 第二百一十章 血魔与瘟君 龙虎山作为正一道脉的祖庭,实力雄厚,声名远播,素来相安无事,没有什么人敢上门找茬,可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竟会生出如此大的乱子。 昨日遭贼,今日失火,而且偏偏是在论道大典这种场合之下,王晏心中早有预料,这绝非巧合。 如今一经联想,立刻便捋得清清楚楚,果不其然,实为人祸,其中的缘由,已然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来者的身份不明,可他三番几次的制造事端,目的就是要引起混乱,从而放走伏魔殿的两大魔君,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何在,便无从得知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藏经阁的孙长老,自知这次的祸事,与自己脱不了关系,如果他没有离开藏经阁,对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放火?伏魔殿的封印,又怎么会被打开? 与其等待掌教的责罚,无所作为,倒不如自觉一点,主动请缨,下山诛杀妖魔,搏个戴罪立功。 玉微真人闻听得他的要求,思忖之间,倒是没有拒绝,微微颔首答应,毕竟此事是由他而起,也应该由他自己去解决,就当做是他失职的责罚了。 “你倒还有羞愧之心!也罢!念你承认错误,态度诚恳,这回便饶你一次,不过逃走的两大魔君可并不容易对付,再加上那幕后之人,手中有上古凶器蚩尤旗,依本座看来,太乙殿的刘长老、九天殿的李长老,再加上你,你们三个一同前往吧!” 玉微真人缓缓开口,直接出言朝他们安排道。 “是!弟子谨遵天师号令!” 另外两名长老齐齐行礼,一口答应下来。 那两大魔君逃离迅速,玉微真人事后,虽然去追,怎奈却没有追到,想着伏魔殿的封印缺口,又怕那红袍人折返回来,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弃。 “甲子论道大典,六十年一度的盛会,既已进展到了这一步,便不容有失,尚需本座坐镇!你三人自己多加小心,明日下山,可携带本门至宝天师印,不然凭你三人的道行,根本斗不过蚩尤旗。” 玉微真人思索之间,将事情尽数安排妥当。 “我等明白!只是……弟子斗胆一问,不知那逃走的两大魔君,到底是何方妖魔?有何来历?” 九天殿的李长老,此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本座已经探过,逃走的两大魔君,一为血魔,一为瘟君,当年都是为祸一方的魔头,我龙虎山祖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这两大魔君收服,并封印在伏魔殿,至今已过去上千年之久。” “一千年下来,他们的魔力,几乎被祖师封印消磨殆尽,至今只剩下三成,如果本座所料不差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自身修为。” 听到血魔与瘟君这两个名字,不仅仅那几位长老一怔,便连在一侧旁听的王晏,也是略显惊愕。 此时洗耳恭听,生怕会错过了什么。 “这血魔又称血魔老祖,乃是魔教第一人,当年修炼《血神经》,专以人血为引,神通广大,无恶不作,他若想恢复修为,必定会吸食人血,所以你们此去,须得多加注意,一定要阻止他作恶。” 说到这里,玉微真人神情严谨,语气坚决。 “我等记住了,天师尽管放心。” 三位长老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了然于胸。 “再一个就是瘟君,关于他的来历,本座也是所知甚少,不过依据古籍记载,这瘟君来自海外一个不知名的国度,能够散播瘟疫,极其的危险。” “如今这两大魔君,修为都十分微弱,但是却也不可小瞧,一定要尽早将他们收服,一旦等他们全面恢复过来,天下苍生,必将面临一场浩劫。” 他苦口婆心,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明,毕竟要去收服这两大魔君,总得对他们有所了解。 不然什么都不清楚,就只能一直处于被动。 “那这蚩尤旗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王晏,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不由发问。 玉微真人望了望他,也不隐瞒,继续说道。 “说起这蚩尤旗,来历可是非同一般,它乃是上古十大凶器之一,传说为当年魔神蚩尤统领兵将之物,旗幡内的冤魂不计其数,能呼风唤雨、能召唤魔兵、更可制造出迷雾幻境,着实利害非凡!” “黄帝大战蚩尤之时,蚩尤便是凭借此旗,散出迷雾幻境,从而导致黄帝大军迷失方向,若不是造出了指南车,怕是后来的历史都要被改写了。” 听到这里,王晏简直就是深有所感,之前他就是被那旗幡困在了幻境之中,如果没有九息服气之法,纵然是他,也难以脱困出来,由此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 听完他的解释,王晏若有所思,明白过来。 妖魔妖魔,妖跟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万物有灵,万物皆可通过修炼成妖,哪怕最后修炼成为人形,甚至成仙,也终究逃不过“异类”二字。 但是魔却不同,无思无想无欲求,无生无死无秩序,偶尔会因为长久的相处而渐悟,有可能只是一团邪念,也有可能是人在一念之间,化身成魔。 上古有魔界,尊蚩尤为魔神,在涿鹿之战被轩辕打败,从而打开了异界通道,将残部送往异界。 蚩尤及其残部再异界修炼成魔,魔界便由此诞生,而蚩尤打开前往异界的通道,即为神魔之井。 那是最早期的魔,也是最为正统的魔。 千年的妖容易对付,但是千年的魔,若没有一定的道行实力,同等境界,根本就难以与之对抗。 这也是玉微真人如此忧心的原因,因为从伏魔殿逃走的不是妖,而是魔君,危害会更加的庞大。 妖能够杀死,能让他魂飞魄散,但正统的魔却是不灭的存在,就算将他诛杀,只要有一丝魔识尚存,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寻到适合的契机,便会借机重生,极其的难缠。 所以对付魔,一般都是将它封印起来。 从本质上看来,他们和仙基本上一样,不死不灭,不入轮回,同时更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不受阴阳两界的管束。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开局地狱难度 龙虎山有两件镇山之宝,一为降魔剑,一为天师印,皆是当年第一代天师张道陵之物,无论是降妖还是降魔,都能起到不俗的效果,十分的厉害。 如今那红袍人,不知从哪里搞到了蚩尤旗,想要对付他,手上没件法宝可不行,玉微真人身为一教之主,不可轻动,只好让他们携带法宝下山了。 天师印对上蚩尤旗,说到底,究竟谁能更胜一筹,他也没有把握,但这是第一代天师之物,是为镇山之宝,想来应该不会差多少,至少不会吃亏。 吩咐已定,玉微真人便让众人下去了。 至于王晏,他所了解的信息也不多,玉微真人只是随便问了问,同时感谢他及时拖住了红袍人。 不然的话,只怕他还没有赶到,伏魔殿的封印便已经被破了,到了那个时候,就不仅仅只是逃了两个魔君这么简单,说不定还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对于王晏的人仙身份,玉微真人也是感到有些惊讶,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所达到的成就却丝毫不低,此次甲子论道大典,前三甲怕是已经定了。 崂山有人仙坐镇,还是弟子辈分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前三甲的位置,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问完了情况之后,想着明天还有比试,玉微真人便没有再过多的耽误他,紧接着便让他离开了。 王晏告辞离去,可刚刚出了上清宫的大门,脑海里却猛然想起一件事,这玉微真人是龙虎山的掌教,也是一代天师,躲避三灾之法,说不定他能有所见解,何不代师父向他问问,万一有所收获呢? 打定主意,他正要转身折返,然而乍见之下,玉微真人已经腾云驾雾,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天柱峰的天师殿才是他的住所,眼下各项事务已经基本安排妥当,自然不会继续在上清宫逗留。 “唉!” 王晏无奈一叹,只好就此作罢! 藏经阁的火势早已经扑灭,只是依旧有黑烟升腾,经书烧毁了不少,一股烧焦之味,蔓延四周。 伏魔殿的封印,也修补完成,并且加固了。 回到了清心院,众位师兄弟正在房里等他,关于伏魔殿的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那里的动静,或多或少也传扬了开来,略有了解。 而王师弟恰在此时,被龙虎山的掌教传唤了过去,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因此都等着弄清楚。 在他们的一番追问之下,王晏也没有隐瞒,索性将伏魔殿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一遍。 听闻逃走了两大魔君,皆是一阵唏嘘不已。 明天的晋级赛至关重要,直接决定了他能不能拿到名额,王晏可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个话题上,故而不在多言,紧接着便将他们遣散回去了。 独自坐在房中,王晏想了很多,当夜无事。 …… 次日清晨,辰时! 太阳照常升起,大典照样举行。 昨晚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哪怕闹出的动静再大,也是龙虎山的事情,跟各大门派关系不大。 他们所在乎的,是能不能得到名额?能不能拿到奖品?至于降妖除魔,却不是这个时候该想的。 通过初选的八个门派,此刻已经全部集结到会场之上,各位评判也都到齐,天师台中央,两名执事弟子早已摆好了签桌,上面置有八支签条。 “甲子论道大典晋级赛,抽签仪式现在开始,请各大门派分别派遣代表上台抽签。” 右侧的那名执事弟子一声令下,台下众人顿时纷纷上台。 “王师第,这一次,便由我来吧!” 崂山阵营内,云中流面色轻松,上前说道。 “嗯!” 王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都是精英之间的对决,门派之间的实力差距不会很大,但细微方面的差异还是有的,若能抽到整体情况稍弱的门派,对于能否成功晋级,依然起着至关重要地作用。 欧阳剑南原本还是想自己上的,毕竟他的运势还很旺,怎奈师兄抢先一步,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 云中此时流毫不犹豫,当即迈步上前,目光一扫,伸手便抽出一支签来。 看过之后,乃是一支“中”签,上场顺序为一号。 将签交还到执事弟子的手中,云中流随即便下来了,同时把签文内容告知王晏等众师兄弟。 片刻之后,执事弟子整理完结果,面向众人宣布道。 “晋级赛的对战名册及出场次序,第一轮,龙虎山对崂山、第二轮,南海派对峨眉山、第三轮,昆仑山对无量山、第四轮,灵宝观对青城山。” 当听到他们的对手竟然是龙虎山,开局就是地狱难度,不免都有些惊诧。 云师兄这手气,还真的是非同凡响啊! 不过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也只能调整好心态,准备准备上了。 按照大典的规则流程,双方各自抓过阄之后,决定了讲经的题目以及上场的顺序,第一个登台的,是龙虎山那边的参赛弟子。 万事俱备,执事弟子一声令下,第一项比试正式开始。 由于崂山这边,全部都是弟子辈分的,所以龙虎山那边,自然也只能派遣弟子辈分的人选上台参赛。 此刻得到号令,当中一人毫不拖泥带水,飞身上了天师台。 乍看之下,那人两鬓微白,头梳道髻,一张面庞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尤其是双眸之中,内敛精光,很是苍劲有神。 “贫道龙虎山典陌子,请各位道友多多指教!” 道人行过礼后,就地端坐了下来,浑身上下,气质不俗。 正一道脉传自天师张道陵,派系分支繁多,修行法门或有不同,不过其间的字辈,但凡是正一道脉辖下的派系,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并无多大差异。 崂山与龙虎山的较量,就此拉开了帷幕。 典陌子抽中的题目,乃是庄子《逍遥游》中的一句。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相对于初选,晋级赛的题目就要难上一些了。 典陌子依照着题目,开口之间,便是妙语连珠,长篇大论。 龙虎山当代天师玉微真人,眼下高坐于高阶之上,观望着下方的弟子讲经,对此显得甚是满意,同时他的目光,也朝着王晏那边打量了一番。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飞禽闻道 王晏当下,也在静静地听讲,分析对方的优势,寻找其中的弱点。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都是细节决定成败,讲经论道,有可能只是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便直接决定了比试的输赢,着实不可疏忽大意。 龙虎山不愧为正一道脉的领袖,哪怕是弟子辈分的选手,实力也是丝毫不差,讲起经来头头是道,行云流水,而且本身的见解亦是极其独到。 王晏听来,无论是引经据典,还是释意经文,完全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实为上乘妙法至理。 反观周围其他的门派,此刻有绝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其中,包括评判席上的不少评判,亦是闭目静思,自身的情绪,被彻底的带动了起来。 能够带动他人的情绪,那么这一场讲经,显然是十分成功的。 看来为了对战崂山,他们也是做足了准备。 晋级赛倒是打出了决赛的架势,何等霸道!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典陌子讲经完毕,一直到他下台,众人依旧沉浸其中,尚且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现场这才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番讲经,听得是酣畅淋漓,舒心无比。 典陌子将目光投向王晏这边,嘴角微微一扬,也不知是在挑衅,还是示意,紧接着回归了阵营。 接下来该是崂山上场了,按照昨日的部署,王晏是准备亲自上场的,而且从方才对方的表现来看,这一轮他也必须要上场,不然只能落败而归。 庄子的《南华经》,王晏自认已经了然于胸,里面的内篇《逍遥游》,也早已能够倒背如流。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关乎这一句话的各种道经道藏,在脑海中依次浮现,各种大道至理,亦是犹如泉涌。 其实在对方讲经的时候,这些东西,他就已经在脑海里面归类组合了一番,眼下已然是准备充分。 这玩意就跟考试一样,不能带有心理压力,应当顺其自然,轻松上阵,如此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王师兄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 欧阳剑北与欧阳剑南两兄弟,眼见得他即将上台,也是不由出言鼓励道。 “王师弟,我们都相信你,别太紧张!” 云中流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道笑容。 陈休包括张端,也是满目坚定地望向了他。 “放心!我不会输!” 王晏简单的回了一句,但分量却是十分沉重。 紧接着不再犹豫,神情淡然,心平气和,迈步走上了天师台。 “崂山典清子,请各位道友多加指教。” 他面朝众人打了个稽首,随即又朝着后方的评判们行了一礼,这才就地端坐了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心神合一,促使自己的意念完全进入到讲经状态之中,不受外物干扰,将台下众人,视若无睹,开口之间,一道经文吐露而出。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是《逍遥游》的后一段,王晏的想法,是结合前后文,以此展开,从而达到更加精细的效果。 “至人,极致之人也,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可望不可即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 “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天地之外。” “圣人,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形体不敝,精神不散,游乎尘垢之外。” “至于无己、无功、无名,是为互文,亦为‘无待’之状也,至人、神人、圣人,皆无待而游无穷者,所向大逍遥,所行无为之道!” …… 王晏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如此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分神,就仿佛自己也化为了庄子,乘六气、游无穷、行逍遥! 他所讲的经,所表达的大道至理,丝毫不比龙虎山的典陌子差,但是却也不能说胜他一筹。 到了他们这种境地,不管是讲经还是论道,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几乎都能带动他人的情绪,就算所要彰显出来的道理不同,但本质却是相差无几,从宏观上来看,根本就难以评定出结果。 唯一能拉开距离,决定出胜负的,就看谁能把握住细节,谁能更有新意,更能动人肺腑了。 这一番经讲下来,时间转眼过去了大半,距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下不到一刻钟。 龙虎山阵营那边,典陌子面色阴沉,望着台上的王晏,心中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压力巨大。 昨晚天师就曾告诫过他们,万一对上了崂山,切记不可轻敌,不要留手,直接全力以赴,以对待决赛的态度来迎战对方。 当时他还有些诧异,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才明白了过来,对方的实力,已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还好天师早有提醒,不然他们可就要出丑了。 看来这位天师,也是有些私心的,哪怕王晏曾经帮过他的忙,但是论道大典的对决,事关门派声誉,难免还是会稍微偏向自己这一边。 可惜这些内幕,王晏可并不清楚,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能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啾啾啾……” 眼见得时限将至,恰在此刻,一旁的树梢上,忽然传来一声鸟叫。 一声牵动百声,刹那之间,只要是在附近的飞鸟,竟是齐齐鸣叫了起来,声音尖锐而嘈杂。 无数飞鸟腾空而起,摆成阵势,黑压压的一片,直朝着天师台这边飞来。 “快……快看,那是什么?” 台下有人察觉到了这一异象,不由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望去,乍见之下,也是大为惊愕。 除了飞鸟,包括蝴蝶蜜蜂,苍鹰秃鹫等一系列飞禽,眼下是成群结队的飞了过来,盘旋在天师台的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飞鸟听经,百禽闻道,好家伙,如此宏大的阵势,圣人传经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此人讲经,竟然能引来如此多的飞禽,真是不可思议,我等大开眼界啊!” 一看人等议论纷纷,目光之中,尽显钦佩。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参悟第二卷天书 评判席那边,此等异状,亦是促使了不少人,纷纷离席起身,双目圆睁,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饶是玉微真人地仙品级,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异象,心中虽然大感惊讶,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领袖风范,故而并没直接表现出来。 “想不到这一届的论道大会,竟然能够碰上如此惊艳之才,崂山有此人物,道统必将兴旺啊!” 玉微真人身旁的终南山掌教,此刻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想到。 这种现象持续了片刻,极其的壮观,讲经时限一到,王晏停了下来,无数飞禽随即纷纷的散去。 王晏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只感觉丹田之内,一股气息上涌,冲出天灵,紫气归虚。 他的道行境界,仿佛又有了一个很大的飞跃。 实际上,就在他方才讲经之时,通过《南华经》的内篇《逍遥游》,无意之间,领悟到了自然无为,离形去知,御六气之辩,游乎尘垢之外,直接参悟透了第二卷天书。 这种情况,是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临阵突破,参悟第二卷天书,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引来飞禽听经闻道。 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 分析“老庄”思想,天地万物皆是由“道”所组成,道乃宇宙之本源,提倡无为,认为物极必反,另有天人合一,无所待也。 无为即有为,无为胜有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法自然,离形去知。 老子西出函谷关,传说是为了躲避战乱,也有人说是成了仙圣,更有甚者,说是老子化胡为佛。 不管是哪种原因,究其本质,终是离形去知,以身合道。 何为离形去知? 《庄子·大宗师》有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外则离析於形体。 简单的来说,便是忘却四肢,摒绝视听,离天肢体,不用心智,完全与自然融为一通。 精神达到绝对自由,不受束缚,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我既万物,万物既我。 第二卷天书之上,绘制了老子骑牛出关图,其中所蕴含的表面道理,是为避世离俗,内在至理,则是离形去知。 首先,牛代表大地,柔和缓慢,利益众生,所以骑的是青牛。 同时也告诉他,欲成大道,当勤勤恳恳,稳扎稳打,造福苍生。 再者,当时的天下,周室腐败,战乱不休,肉身避世,精神离俗,游乎尘垢之外,脱离世俗之间,是为大逍遥。 精神已不受约束,融于自然,离形去知,肉体视听早已忘却摒弃,一切痛苦尽皆无感,能避得天道之灾,又如何不能避开三灾? 如此想来,这应该便是此卷天书的内涵真义了! 想不到两年未曾参悟的第二卷天书,会在今日拥有意外收获。 之前他的思考方向,是道祖的思想,自然只能参悟出外在意思,今日讲经,结合了南华真人庄子的思想,一点就通,立时领悟了内在含义。 内外相合,避三灾的诀窍顿时显露而出,清晰明了。 不过,领悟了第二卷天书,却并不代表能够运用,领悟只说明知道了方法,才刚刚迈入第一步,尚且还需要时间去实践、去磨合沉淀。 雷灾他已经顺利渡过,不出意外,下一灾该在五百年后。 但那是原定流程,在此期间,谁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人家至少都是苦修了上百年方才渡雷劫,他却二十年便渡过了雷劫,成就了人仙。 机缘造化,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要尽早做好准备。 从天师台上下来,在场众人,无不满脸惊异地望向他,那种眼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有疑惑、有震撼、有羡慕、亦有畏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崂山,这个门派的知名度素来不高,也就是最近几年才逐渐展露头角,听说门派的势力不大,实力在天下各大道门中,勉强达到中等水平。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将正一道脉的领袖龙虎山给压了一头。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龙虎山的那位典陌子,眼见得此状,整个人直接傻了,痴痴地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王晏从他身边走过,这才猛然惊醒。 典陌子所讲的经,虽然足够精彩,但王晏的也是丝毫不差,再加上方才引起的异象,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要是还不判崂山胜,真是天理不容了。 “王师兄,真是好样的!” 欧阳剑南满面兴奋之色,抑制不住的激动。 “王师弟,这个!” 张端直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包括陈休以及云中流,看他的目光也是尽显自豪。 说实话,方才他在台上讲经之时,他们可都是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 直至最后关头,王师弟的宣讲,引来了无数飞禽听经,惊愕之余,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如此一来,师弟已经是稳操胜券。 能引起此等异象的宣讲,有什么理由会输! 对于众位师兄弟的赞誉,王晏只是朝着他们笑了笑,便算是回应。 论道大典讲究的是三局两胜,这才刚刚过去一场,自然不能过早的下达定论,众人也不会因为某一项比试有多么的出彩,便停滞不前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比试继续进入到下一项。 论道的题目是由王晏来抽,他所抽中的是《冲虚经》内的一句。 王晏的脑子里,道经道藏何其之多,《冲虚经》亦是不在话下,加上又刚刚参悟了第二卷天书,实力大增,面对对方的猛烈攻势,毫不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说什么,自己总能完美的辩论回去。 半个时辰都没到,龙虎山就已然败下了阵来。 三局两胜,按照规则,龙虎山已经输了,完全没必要再比下去。 可龙虎山那边,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并不甘心,哪怕已经败了,但是这最后一项比试,依然还是想要继续比完。 就算输,也得明白差距在哪儿?也得保留住这最后的一丝尊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虎山的挑战 前两项比试,龙虎山输得彻彻底底,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这若是传了出去,龙虎山的声威,必然将一落千丈。 所以,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他们是一定要进行到底的,讲经论道比不上对方,就不信在神通法术上,依然会低人家一头。 要知道,他们可是张天师的正统后辈弟子,修炼的法术神通也都是最为纯正的,崂山不过一介旁支,料想在这一方面,肯定不如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典”字辈的弟子当中,更是有两位人仙坐镇。 九天殿的李长老,便是一位人仙强者。 可惜今日,他随同另外两位长老下山办事去了,不然凭他的道行经验,前两项比试,不见得会败。 至于另一位人仙,目前恰好在场,讲经论道,非他所擅长,但是打架斗法,在龙虎山,除了掌教天师,还没人是他的对手,哪怕是李长老,在这方面也要稍逊他一筹。 崂山王晏的修为,因为身处于会场法阵之中,王晏在天师台上,也并未展露出来,故而他们根本无法探知。 不过,崂山的底蕴不足,就算是崂山掌门,修炼五百多年,也依然是个人仙,上一届甲子论道大典,连初选都没过,同辈当中,被人打成了重伤而归。 门下的弟子,再怎么刻苦修行,估计也绝达不到那个境界。 崂山在讲经论道上胜过了他们,因此,他们也要在斗法上找回面子。 第三项比试的结果,他们并不担心,现在他们所犯难的,是如何让对方同意将比试进行到底,因为按照规则,他们已经败了,崂山完全有权力不接受他们的挑战,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算胜算再大也没用。 如此过了片刻,也不见评判们宣布结果,王晏等人倒是有些疑惑。 正准备开口问问,然而恰在此时,只见龙虎山阵营之中,走出来两个人,当中一人正是典陌子。 这两人大步来到了王晏等人的面前,打个稽首,为首的一名道人当先说道。 “贫道典法子,各位道友有礼了。”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王晏还是还了一礼。 “崂山典清子,不知道友有何见教?” 那道人哈哈笑了两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不瞒道友,我龙虎山今日败在崂山手下,我等都是甘拜下风,道友的讲经论道,见解独特,实为妙法至理,着实令人敬佩。” 听到这里,王晏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英雄相惜,今日棋逢对手,正是相见恨晚,前两项比试,按照论道大典的规则,我龙虎山已然败了,后面无论如何,也无法晋级决赛。” “但是我等尚有一个心愿,便是想和贵派再度切磋一场,将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进行到底,只是不知道贵派,能否满足我龙虎山这个心愿。” 典法子态度无比的诚恳,恭恭敬敬的请求道。 “什么?你们还要与我们比斗法?” 乍闻此言,云中流的心头不由一惊。 “你们已经输了,还待怎样?难道心中不服,想挟私报复不成?王师兄,咱们别答应他!” 欧阳剑南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直言不讳。 “道友还请口下留德,我等只是因为敬佩贵派,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若是你崂山自知不敌,不敢应战的话,我龙虎山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典法子的语气虽然还算恭敬,神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双目之间,却显露出了轻蔑之色。 “崂山的道友,既然已经胜了两场,又何必在乎这最后一场呢?何况就算这一场你们败了,但最终的结果,也还是能够进入决赛的啊!” 一旁的典陌子,眼下也是出言煽风点火道。 “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我龙虎山是讲道理的,肯定会手下留情,绝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如果崂山真有本事的话,就该拿出实力,让我们彻底的心服口服,倘若只是侥幸……” “你说什么?” 张端本来火气就冲,他是个憨厚人,见对方如此阴阳怪气的贬损崂山,如何能压抑住胸中的怒火?当即就要上前动手。 王晏伸手横在他的身前,将他拦了下来。 对方明显是激将法,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应战,张端其实能够听出来,可道行不够,就是忍耐不住。 王晏自然不会像他那般鲁莽,这点把戏,还不足以乱他的心神。 “既然龙虎山有这个雅兴,那么我崂山也只能奉陪到底了,不然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崂山是缩头乌龟呢?指不定要被某些人戳着脊梁骨骂!” 面对对方的挑衅,王晏略一思索,索性还是答应了下来。 “王师兄,你怎么……” 见他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欧阳剑南心头一急。 王晏抬手示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好!够爽快,崂山不愧为正道大派。” 典法子赞叹了一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各位道友且请准备,一会儿便会安排上台,希望贵派全力以赴,让我们心服口服。” 王晏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龙虎山失望!” 典陌子轻哼一声,瞥了他们一眼,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紧接着便随同典法子离去了。 “王师弟,其实你不该答应他们的。” 见那两人走远,云中流面色忧虑,轻叹一声。 “龙虎山底蕴雄厚,各种神通大法层出不穷,‘典’子辈当中,听说出了两位人仙,王师弟道行虽然够高,但估计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王晏也能够理解,可他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周围也有不少门派正在看着,拒绝挑战,本是合理之举,龙虎山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崂山的声望必将会受到影响。 龙虎山打的算盘,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前两项比试输了,心有不甘,想要依靠这最后一项斗法来找回场子,就算输,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到时候传了出去,也完全可以说成前两项是一时大意,最后一项比试认真起来,这不就赢了么? 只可惜他们的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 人家要玩,那自己就陪他玩,玩个尽兴。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仙的对决(上) “无妨!我自有计较,不用担心。” 王晏出言安慰了一句,心中却在细细盘算。 “唉!早知道我就不上去抽这个签了,抽到谁不好,偏偏抽中了龙虎山,这才引发了这么多的麻烦。” 云中流现下,竟是显得有些自责起来。 “云师兄可别这么说,其实就算晋级赛碰不到他们,到了决赛也肯定会相遇,都是迟早的事。” 对于此,王晏倒是看得很开,淡然自若。 “可是……他们这个时候发出挑战,明显就是想要在斗法这项比试上,打压我们的锐气,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必定会派遣一位人仙上场!” 云中流的心思很是沉重,同时又有些忧虑。 “人仙?人仙又如何?难道我不是人仙么?” 王晏转目望向了他,带着质问的语气笑了笑。 “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也已经晋级了,事关崂山的声誉,我绝不能够退缩。” 王晏斩钉截铁的说完,紧接着便不再多言。 他将目光投向了天师台,心中暗自忖度。 人仙! 说实话,他还没有真正的跟人仙动过手。 如今有这个机会,能够跟同等境界的高手过招,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完全是坏事。 龙虎山是此次论道大典的主办方之一,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没人不敢不给面子,只要双方门派同意继续下一项比试,评判们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执事弟子面朝众人宣布过情况之后,一声令下,两大门派各自派遣人选上台,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之前的讲经论道,崂山的惊艳表现,已经让其余几个门派大开了眼界,意犹未尽,如今一听他们还有一场对决,而且还是斗法,现场的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一个个热情高涨,大声叫好。 消息传得很快,那些没有通过初选,尚且还留在龙虎山的门派,眼下是纷纷闻讯赶来,只为一睹崂山的风采。 龙虎山那边,派出的是一名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道人,头上戴着一顶紫金道冠,豹头环眼,肤色黝黑,活似那张翼德在世。 着一身玄青色道袍,背负一柄巨型重剑,威风凛凛。 “龙虎山张象和,愿领教崂山道友高招!” 那人开口之间,中气十足,声音犹如虎啸。 自我介绍,不说道号,反而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姓名。 “张象和?龙虎山掌教天师的侄子?想不到竟是此人!” 各大门派之中,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此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他就是张象和,那个一人一剑,独闯黑山窟,屠尽了窟中上百只妖孽的道爷?果然是英武不凡啊!” “是啊!听说早在二十年前,他便渡过了雷劫,成就了人仙,在龙虎山年轻一辈中,论实力修为,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着实不容小觑!” “看来这一项比试,崂山是要栽跟头了。” 不少人议论纷纷,有看笑话的,也有为崂山担忧的。 王晏目前还没有上台,只是举目望向台上,细细的打量着对方。 “师弟,这个张象和可不好对付,此人是玉微真人的侄子,自幼修道,九岁便能生撕虎豹,十二岁曾亲手斩杀过一头化形妖怪,修行一百二十载,直接渡过天劫,晋升人仙,尤其是前些年黑山窟那一战,一人诛杀大小妖孽鬼怪百余头,一战成名!如今龙虎山派他上场,师弟可千万要小心啊!” 云中流乍见此人,也是不由得有些心惊,连忙提醒道。 “张象和,有点意思!不过云师兄怎会对他如此熟悉?” 对于云中流的介绍,王晏倒是有些诧异,不禁反问了一句。 “哦!师弟入门时间较短,没听说过他,也在情理之中,其实他是我们的老对头了,在上一届甲子论道大会上,大师兄就曾败在他的手下,再加上此人素来名声在外,我等自然就有所了解。” 听他说完,王晏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方的来历身份,自己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是那张象和,对自己却是所知甚少,这其实也是自己的优势。 到时候打他个出其不意,亦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切准备就绪,王晏当下也是不再犹豫,飞身上了天师台。 “崂山典清子,请赐教!” 面朝对方行过礼之后,王晏全神贯注,紧盯着对方,随时准备迎战,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毕竟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跟他一样,也是一位人仙,同等境界之下,想要获胜可并不容易。 再加上此人自幼修道,而且还是在底蕴深厚的龙虎山上修行,上百年的经验更是非同小可。 反观自己,只是凭借着奇花异果此等机缘造化,达到了如今的成就,修行时间也不过才短短的二十年,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其实此战就算是败了,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已经晋了级,最多是让龙虎山找回点面子。 但他若是在这里受了伤,那么对于后面的决赛,必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所以他的打算,是求稳,量力而行,在维护崂山声誉的同时,也要保全自身的安危。 “来吧!” 在台下是道友,在台上那就是敌人,张象和的长相虽然粗犷,但是心思却极为缜密。 对方既然已经上了台,那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张象和毫不拖泥带水,当即摆出阵势,浑身上下,一股庞大的威压蔓延开来,一阵金光耀目。 如果不是天师台有法阵拥护,只怕现在已经彻底垮掉了,根本就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压力。 台下观战的各大门派,眼下亦是如此,身处于法阵之外,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心中都有些微微的颤动,仿佛威压加身,几乎喘不过气来。 人仙的威慑力,不是他们这些凡俗修士可以比的。 张象和释放出自己的威压,原本只是想先给王晏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试探一下他的修为实力。 凭自己人仙的实力,同处于法阵之内,竟然都探知不到他的道行,张象和心中也是有些惊异。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仙的对决(下) 张象和如此庞大的威压,但凡是人仙以下的修道之士,基本上都会受到些影响,修为稍微低一些的,更是扛不住,估计直接就被压得跪倒在地了。 但是对面的王晏,面对于此,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使得张象和大为吃惊,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此人的真实道行,并不在他之下。 王晏以不变应万变,一直在等待对方出手。 一般人交手,讲究的都是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但是真正的高手对决,却从来都不会这么做。 对于他们来讲,出手的次序是很重要的,因为他们的道行经验充足,对方先出手的话,首先有利于判定敌方的实力,做出评估,以此保证不吃亏。 再者,他们往往能够从对方的招式当中,直接寻找出破绽,从而给予致命一击,除非有碾压对方的信心,要不就是经验不足,不然只会后发制人。 王晏在等,张象和也在等,并不准备动手。 如此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还有耐心,但是下方众人,却纷纷有些不明所以,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动手,因此一阵催促之声散出。 “这么久了还不动手,到底打不打了?” “是啊!后面可还有门派等着比试呢!他们两个再这样下去,耽误的可都是大家伙的时间啊!” “喂!二位道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对于台下众人的不满,王晏完全是置若罔闻,不动如山,这个时候,就看谁更能耐得住性子了。 张象和似乎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对他们可不利,毕竟要与崂山斗法,是他们主动提出的,如今人家应战了,他们却不动手,难免会被人看笑话。 管你是什么实力,打过之后,自然便清楚了。 时至此刻,张象和索性率先出手,怒吼一声,右脚在地面上猛然一踏,整个身形快如流星,右拳之上,凭空生出一层鳞甲,乌光灿灿,直击王晏。 一拳轰出,霸道的罡风撕裂了空气,一头巨大的龙影浮现于拳风之中,挟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此乃虎山拳法之中一类,名为龙虎拳,大成之后,每一拳挥出,都伴随着龙吟虎啸,威力惊人。 在拳法方面,说实话,王晏并没有学过多少。 在崂山,师父传授给他的拳法很少,而且大部分都只是凡俗武技,像张象和这种仙门拳法,几乎没有接触过,他真正所擅长的,还是雷法与剑诀。 眼见得对方拳势惊人,王晏不慌不忙,丹田金丹运转之下,浑身气势迸发,身形顿时化成金身。 降龙伏虎大法施展之下,整个人金光闪闪。 “轰……” 王晏猛然出掌,直接将对方的拳给接了下来。 两股庞大的力量余势震荡开来,这一拳一掌之下,蕴含的可是仙人神力,引起一声轰然大响,哪怕天师台有法阵相护,此刻也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台下众人,更是惊得眼睛都直了,一片寂静。 “这……人仙?崂山的那位也是人仙!” 张象和渡过天劫,成为人仙的事情,其实并不算是秘密,有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王晏,各大门派却几乎没什么人认得,自然也不清楚他的实力。 虽然此人讲经论道很是厉害,不过关乎斗法,大部分人都是站在龙虎山这边,对于他并不看好。 纵然崂山近年受到过皇室恩惠,名声大噪,王晏也被当今皇上赐下了真人封号,不过天下何其广大,没有人会时刻去注意他们,更别说去了解了。 除了对崂山周围的地界有些影响之外,天下各大道门,对于王晏这个名字,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并且崂山的声名原本就不如龙虎山,龙虎山又是正一道脉的祖庭,堂堂一代大派,相对于崂山而言,那便犹如猛虎之与小猫,根本不可一概而论。 见对方展露出了真实修为,这份气势,已是人仙无疑了,张象和惊愕之余,同时迅速稳定心神。 右拳已被王晏拿捏住,想要抽身回来,并不容易,这就是先行出手的劣势,开局便要受限于人。 不过对于他来讲,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此时体内元气迸发,右拳猛然一震,顺势再度往前一送。 感应到对方拳头上的力道,王晏索性往后撤了一步,虽然对于拳法,他并不精通,但是掌法还是有些水平的,五雷掌目前,已经被他修炼到大成。 趁此机会,右掌之上雷霆滚滚,朝着张象和的小腹,便是猛然轰去,一道雷霆轰鸣,当场炸响。 张象和不敢硬接,身形往上一纵,平飞而起。 王晏一掌打空,但是反应迅速,掌上的威势不减,一阵噼里啪啦,自下而上,再度直拍了过来, 张象和身处于半空,右手尚且被对方死死地扣住,无法抽回,面对这一掌,只好凌空翻转到他身后,同时右手猛然往后一扯,想要变被动为主动。 王晏在心中盘算着他的拳法套路,自然不可能受制于人,浑身猛然一震,整个身形迅速的变大。 降龙伏虎大法运转到极致,直接展露出三丈金身,张象和猝不及防,当场被震开,倒退出数尺。 “法天相地?哼!贫道让你开开眼!” 张象和乍见此状,冷哼一声,双脚往地面上一跺,周身弥漫着一阵红光,紧接着竟长到了七丈。 降龙伏虎大法修炼到极致,本体可以增长到三丈,而且浑身铜皮是铁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但是法天象地却不同,这是单纯的变大法术。 据说这门法术,原本是盘古所创,曾以此来开天辟地,本身化为千万丈之高,将天地分隔开来。 后因毁灭力太大,被列为三界禁术,天地大劫之后,这门法术原本的威力不存,经过后来诸多仙神的演化,逐渐成为了现在的形态,威力不及原有神通的万分之一,并且从此成为了烂大街的存在。 修炼到极致,顶天也就有个百丈千丈,不过缺点很明显,比如动作迟缓,手脚招式不灵活等等。 总而言之,碰上高手,很容易会被人破解。 张象和的相貌粗犷,如此一来,看上去倒神似一个恶鬼罗刹,王晏在这一方面,就要强上不少。 张象和俯瞰着王晏,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挥出一掌拍下,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直朝着王晏轰来。 王晏在体型上,虽然不及对方,但他肉身坚韧无比,更占据了灵活这一优势,因此是毫不畏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斗剑 “好家伙!一个法天象地,一个降龙伏虎,这两门神通大法的对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台下观战的众多门派,眼下是纷纷热情高涨。 两位人仙的大战,这种场面,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对于他们来讲,不仅仅是大饱眼福,说不定还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总而言之,没什么坏处。 评判席上,众位评判也是议论纷纷,能做评判的都是德高望重之辈,道行就算不高,却也不会太低,至少都是炼神还虚境,同属人仙的也有几位。 加上身处于法阵之中,哪怕是他们,也无法探知到王晏的真实修为,除非是玉微真人这种地仙品级的,才可以完全无视法阵,直接探查出来结果。 但是论道大典的规则可不是摆设,要保证相对公平,故而他们就算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出来。 “砰砰砰……” 一道道沉重的响声,弥漫在整个会场之中。 张象和化身为七丈巨人,一掌一拳,都夹带着山岳之力,王晏一边巧妙的闪避,一边伺机反扑。 天师台就那么大,谁要是先被打下擂台,照样也算是输了,面对张象和的猛烈攻势,王晏不慌不忙,细心观察着他的招式,企图寻找到他的罩门。 他可不想长时间缠斗,一招制敌,这才是他想要的。 硬碰硬的话,因为目前双方体型的差距,王晏的肉身虽然坚固无比,但是却也扛不住巨力轰击。 这样下去,显然是要吃亏的,倒不如彻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稳中求胜。 张象和一番猛攻之下,见根本碰不到对方半根毫毛,心头思索之下,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施展法天象地之法,灵活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再者,这门神通大法极耗修为元气,并不适合长久作战。 如此你来我往,斗了五七个回合。 “轰……” 又是一拳轰出,重重砸在了王晏的身旁,天师台法阵光芒大盛。 王晏灵巧的避过之后,通过这几招的细心观察,此时目光所至,元气感应之下,终于察觉到在他两胸之间,前正中线旁开五寸之处,运气出拳之时,气息运转有缓慢的停滞,并不通畅。 “原来在这儿,天池穴!” 趁此机会,王晏毫不犹豫,纵身腾空而起,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变掌为指,元气迸发,灌注其上,朝着张象和的天池穴便猛点了过去。 张象和见罩门暴露,大惊之下,欲要躲避,怎奈身形庞大,动作远远不如王晏迅速,情急之下,只好将双掌横于胸前,硬挡对方这一指。 “砰……” 王晏金身加持之下的一指,威力何等霸道,张象和的法天象地,目前顶天也就是小成境界,所以缺陷十足,速度力量防御都不是很强,罩门也很容易被找到。 可是王晏的降龙伏虎大法,却是达到了大成的存在,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全力一击之下,罡气自指尖迸发,完全能透过掌心,直达天池穴。 说实话,这一指若是击实了,他不仅神通立破,本体亦将遭受到重创。 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人仙,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落败? 千钧一发之际,借助双掌缓冲了一下对方的劲道,同时急速的收回了法天象地神通,身形趁势往右掠开,堪堪闪避了过去。 王晏的一指罡气,与目标失之交臂,当场击偏。 张象和稳稳落地,双手剑指掐个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骤然朝天一指。 “神剑显圣,助我降魔,急急如律令!” 一声敕令,背上的重剑青光大放,一阵颤动。 “铮铮……” 一道尖锐的剑啸响起,重剑离鞘而出,直上青云。 乍见此幕,王晏心头不由冷笑,玩剑,他自认还没怕过谁。 崂山的飞剑之术,天书上的《一字剑经》,真要说起来,他所精通的剑法,早已不下于千百种,对于剑道的了解,已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哪怕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剑诀,一观之下,也能迅速的想出破解之法。 心剑合一,早已不再拘泥于招式,所注重的乃是意境。 张象和驾驭着重剑,凌厉的剑气划破空气,直朝着王晏当头斩来。 伏魔剑法! 对方的剑势走向一出,王晏立刻便认了出来。 《一字剑经》当中,包含了天下各种剑诀,王晏不敢说全都精通,但招式走向以及破解之法,还是都记得的。 张象和所施展的剑诀,正是龙虎山的上品剑诀——伏魔剑法! 这门剑诀以凌厉霸道而著称,对应天罡地煞之数,共有三十六招,一百零八种变化,招招致命,降妖伏魔,拥有着极其强悍的威力。 通过对《一字剑经》的领悟,诸般剑招、威力大小、时机把握等等,王晏皆是了然于胸,对方的剑诀走向,王晏摸得是透彻无比,因此毫不慌张。 面对张象和的剑气,微微将身一侧,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了对方这一剑。 “王师弟,接剑!” 见王晏赤手空拳,迎战张象和,台下的陈休师兄,当即解下自己的七星宝剑,直朝他扔了过去。 王晏伸手虚空一引,宝剑顿时飞至半空,王晏以剑指驾驭,剑随意走,面对张象和的重剑攻击,剑走轻灵,心念一动,便是数道剑气呼啸而出。 “砰砰砰……” 剑气与剑气相抗,直接凭空爆炸开来,一阵烟尘滚滚,轰然大响,犹如雷鸣。 张象和的重剑,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几乎都是普通长剑的数倍,剑身以玄铁打造,重量更是不俗,寻常兵刃,磕着便断,触之必毁,威力十足。 虽说如此,但王晏却丝毫不惧,御使着七星宝剑直接与之正面对抗。 七星宝剑太过轻巧,实际上根本就抗不住重剑的轰击,可王晏早已达到了心剑合一的境界,无剑胜有剑,他所运用的是剑意攻击,而并非单纯依赖兵刃的好坏。 陈休也是怕他吃亏,所以才送上宝剑来,他又哪里知道,其实自己就算手中无剑,也照样迎战。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当之无愧 七星宝剑触碰到张象和的重剑,毋庸置疑,当场便被削断,剑气冲击碰撞之下,气劲纷飞四溅。 王晏原本就不想用剑,只是陈师兄已经送了上来,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再者也总得让它发挥点作用,因此便索性御剑抵抗,让它在对抗当中毁掉。 此时没了长剑,王晏可以彻底的放手一战。 张象和这柄重剑,乃是他苦心炼制的法剑,材质是千年玄铁,剑中蕴含了十二道剑阵,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之血,另外在祭出之时,由于真身太过恐怖,故而是难以缩小,只能这么一直背在身上。 见王晏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了自己的剑招,张象和这回倒是学乖了,不慌不忙,循环渐进,再次驾驭着重剑,瞬间分化出数道剑影,将王晏彻底的笼罩其间,右手剑指一划,数道剑影齐齐刺向了他。 面对如此庞大的剑势,王晏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心中一股念头升起,右手直直的往上方伸出。 元气迸发之下,只见他的身后,一道巨大的剑影显露而出,足足七八丈长,就这么悬浮在半空。 一字剑经,万剑归一,一剑破万法。 这一剑当中,蕴含了无数道剑招剑式,乃是万千剑意所化,说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张象和的剑气尚且没有近身,便直接被弹了回去,如今眼前的一切,使得他心中也是大为惊愕。 他不再犹豫,双手剑指挥动之间,直接催动了重剑之内的剑阵,而且是十二道剑阵齐齐催发,青光大盛之下,重剑迅速膨胀,转眼间便巨大无比。 看上去,就跟他之前施展法天象地之术一样,加上剑柄,长约有七丈,宽有三丈,异常的磅礴。 两道巨大的剑影互相对峙,一切都将因这最后的一剑,而得出一个结果,谁胜谁负,全系于此! 崂山阵营之中,陈休等人,原本还担心王晏没了兵刃会吃亏,如今乍见此幕,无不是目瞪口呆。 包括其他的各门各派,都是大睁着眼睛,全神贯注,心头也是跟着一阵悸动,半分也不肯错过。 “陈师兄,你且看这一剑,把握有几成?” 云中流鬼使神差,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九成!” 陈休信心十足,紧紧的盯着天师台。 与此同时,王晏一个念头,刹那之间便是天雷滚滚,五雷天罡正法运转之下,神雷劈至,加持在了剑影之上,促使着剑影电光霍霍,极其的震撼。 雷法与剑诀互相结合,威力至少要提升一倍。 一切都到此为止,张象和也不再藏着掖着,左手虚空一引,凭空浮现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他将珠子打入重剑之内,重剑的剑影,再度增大一倍。 足足十四丈长,六丈宽,光芒无比的耀目。 齐云山的那位赵怀鹤,眼见得王晏只是一个念头,便召唤来了神雷,他的雷法相较于自己,速度不仅快了好几倍,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时之间,面上不禁微微泛红,竟是感到有些羞愧难当。 人仙的实力,果然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比的! “去!” 王晏轻斥一声,主动发起进攻,右手朝着张象和往下一挥,身后的巨大剑影,顿时斩杀了过去。 张象和亦是如此,双手剑指一指,重剑所凝聚出来的剑影,势不可挡,当场迎上了王晏的剑势。 在双方的操控驾驭之下,两道巨大的剑影互相对斩,一经碰撞,顿时迸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强光。 “轰……”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传扬开来,剑势的余威荡漾,整座天师台都是一阵颤动,天师台之上的法阵,眼下也是摇摇欲坠,光芒阵纹急剧的黯淡,几近破裂。 台下众人,情不自禁的往后连退出数步,直接用衣袖掩住了双目,片刻之后,强光散去,这才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望向天师台,想看看结果如何! 天师台上,此刻王晏与张象和相对而立,收了神通,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是轻松,互相望着对方。 “道友修为高深,张某甘拜下风。” 张象和稽首行礼,率先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张道友剑法高超,贫道才是佩服之至啊!今日一战,真是酣畅淋漓,无比畅快!” 王晏还了一礼,面上带着笑容,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好!好啊!道友请!” 张象和大笑了两声,随即与王晏一道下了台。 各大门派,眼下是一头雾水,这却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谁赢了?无论怎样,总得给个结果啊! 方才的那一阵强光,哪怕他们都修为不俗,却依然难以忍受,若不遮掩,双目必将会受到损害。 故而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根本就没有看到。 两人下了台,客客气气,知道的他们是对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言行举止,都无比亲近。 双方回到各自的阵营当中之后,陈休等人迫不及待,当即围了上来,朝着王晏便是一通询问。 “王师弟,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王晏望得他们,面色轻松,摇了摇头。 “无碍,稍微调养一下,便可恢复!” 见他没什么异常,几人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想不到这张象和,修为竟如此雄厚,方才的那一剑,几乎全拼的道行,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现在回想起来,王晏依旧有些感概。 “哦?那你们到底谁胜了?” 云中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发问。 “输赢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只是切磋而已,总而言之,我崂山的声誉并未受损,他龙虎山也挣回了面子,大家各退一步,其实并无什么坏处。” 王晏这一番话,说出来确实有大家风范。 几人见他不愿过多透露,干脆也就不再多问。 事实上,最终的结果,除了他们两个人心中知道,另外还有五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便是评判席上的玉微真人,以及终南山全真道脉的掌教,另外还有三位评判,皆是人仙品级。 那一剑过后,其实是张象和输了。 这一场比试,崂山大获全胜,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决赛 两道巨大的剑影相碰之际,张象和将重剑当中的剑阵全部启动,同时把至宝金元珠也加持到了重剑当中,饶是如此,也仅仅只是将王晏压了一头。 他将所有的法宝倾尽而出,可王晏却还没有祭出法宝,眼见得危机关头,索性也不再犹豫,直接祭出了第一卷天书,天书之内分化出一笔,铁画银钩,刹那间,剑意纵横之下,无数剑气迎面袭来。 王晏的第一卷天书,一个古体“剑”字,写下来总共有十六笔,这十六笔是不可再生的,用一笔就少一笔,之前在协助当朝太子征战之时,用去了一笔,大战金蝙蝠也用了一笔,现在又去了一笔。 如此换算下来,至今只剩下了最后十三笔。 这十三笔便是十三道剑气,这里面的每一道剑气,威力都极其庞大,皆能打出万剑归宗的效果。 张象和的底牌已亮,修为道行,与对方也是相差无几,眼下被王晏死死的压制住,再度面对王晏的天书,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只能a束手就擒。 如果不是千钧一发之刻,王晏及时收了天书,致使那道剑气的威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张象和怕是早已经身受重伤,又哪里还能如此淡然的自若。 王晏之所以不愿过多的提及结果,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明显是给他们留了面子,他们若是再不识好歹的话,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让人耻笑了。 崂山与龙虎山的对决,就此告一段落,晋级赛的比试继续,接下来的几个门派,依次上场较量。 不过有了王晏与龙虎山的精彩对决,充当了前车之鉴,后面的比试,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亮点了。 大多数人对于此,兴致都已经不高,唯一还津津乐道的,便是崂山与龙虎山的大战,记忆深刻。 看来这前三甲的位置,崂山是势在必得了。 与张象和对拼,王晏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元气耗损了不少,后天的决赛至关重要,所以当下他就没有再继续观战,而是回到了清心院中。 有九息服气之法傍身,虽然才达到小成,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 一天下来,八大门派对决,结果也已经出来,成功晋级的,分别是崂山、峨眉山、昆仑山与灵宝观。 原本呼声最高的无量山,怎奈由于主将秦忆君未能上台,从而直接落败。 据他们所言,秦忆君是因为有要事,所以急急赶回了师门,这场比赛,只能就此放弃了。 突发状况,虽引起不少人叹惋,但终究是无可奈何之事。 同时,谁也没有想到,素来默默无闻的灵宝观,竟然会挺进决赛。 明日一天,龙虎山安排的是各派休整一日,以便于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决赛。 次日一早,清心院外,人山人海的围满了人,全是各大门派的仰慕者。 王晏昨日一战成名,吸引了不少同辈弟子,只要是尚在此处的门派,几乎皆是慕名而来,有向他求教的,也有来套交情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举成名天下知! 某些时候,当你落寞时,哪怕最亲近的朋友兄弟也会离你而去,当你东山再起时,昔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朋好友,都会主动找上门来嘘寒问暖,无论哪个时代,都显得如此真实。 对于这些人的热情拜访,王晏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随意的客套了几句,不失崂山的体统,随即便让师兄们去打发了,自己则是闭门不出。 他的心思,眼下全在决赛之上。 能通过重重考核,一路杀进决赛的门派,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尤其是昆仑峨眉,作为当世两大道门大派,想要击败他们,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决赛如期而至,一大早,会场之中便已经是人满为患。 除了步入决赛的四个门派,其余全是来看热闹的,兴致勃勃。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毋庸置疑,几乎都是为了崂山王晏而来。 抽过签后,第一组是峨眉山对昆仑山,第二组是崂山对灵宝观。 峨眉山与昆仑山的对决,因为门派的整体实力差距不大,正好是棋逢对手,讲经论道斗法,一场大战下来,最终以峨眉山险胜而告终。 至于灵宝观,能够一路挺进决赛,付出的努力着实不小,也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他们前两场比试的对手,实力都不是很强,能通过倒是不足为奇。 可是这最后一场决赛,那可不是运气好就能过关的,更何况如今抽中了崂山作为对手,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面对灵宝观,崂山这边是云中流打头阵,有王晏这么一位人仙坐镇,给灵宝观那边可谓是施足了心理压力,这样一来,灵宝观是彻底的阵脚大乱。 第一场讲经输掉之后,觉得再无机会,索性便弃权了。 眼下,这一届的甲子论道大典,前两甲已经诞生了。 最后还有两场比试,是为第一甲与第三甲之争。 这两场比试,已经不用抽签了,先是昆仑山与灵宝观对决,决定出第三甲。 结果毫无疑问,昆仑山完胜,而灵宝观则是虽败犹荣。 甲子论道大典第四名,传出去很有面子了。 第三甲评定之后,接下来便是第一甲之争了,崂山对战峨眉山,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万分期待的一战,也必将是最为激烈的一战。 双方都不敢大意,都是本门之中的最强者亲自上场,抓完阄之后,王晏先行上台,依照着题目,行云流水般讲了下去,一字一句,皆是精妙绝伦。 半个时辰之后,峨眉山上台,半分也不敢出错,李英琼对战王晏,虽然知道他是此次大典仅有的几位人仙之一,但仍然不肯就此认输,还是想要搏上一搏。 峨眉山年轻一辈中,她的修为达到了炼神还虚后期,而且比一般的炼神还虚后期修士要更加的深厚,属于后期破境阶段,约莫近一年内,天劫必至。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管怎样,未渡天劫,终是凡人! 王晏已经是人仙,二者看似距离不大,但差一步就是差一步,纯拼道行修为,凡人就算修行得再高,也是难以与仙人对抗的。 第二百二十章 老道升天 崂山与峨眉派第一场对战过后,旁人听来,着实难以分出胜负,两人的讲经都是各有千秋,无不是万分精妙,根本就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讲经完毕,众评判细细回味,各持己见,难以下达定论,最终还是由玉微真人与定阳真人两大地仙评判,这才给出了结果,这一项比试崂山获胜。 李英琼讲的经,虽然意思内涵十分丰富,却唯独缺少了一点意境,而王晏在这方面就恰到好处。 相比起来,崂山获胜,实乃是毫无疑问。 讲经输了,李英琼虽然心中略惊,但也在她意料之内,当下迅速的缓和过来,始终是不肯放弃。 时间紧迫,紧接着便进入了第二项论道当中。 双方上台,开口之间,便是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王晏等着九转大还丹救命,自然不可能会手下留情,直接拿出所有的实力,拼个鱼死网破。 李英琼亦是如此,作为峨眉派的领头人,绝不能辜负师门,所以无论怎样,也要争到这个第一。 一场论道,足足半个时辰,这些都是高等层次的战斗,没点道行的人,根本就难以分辨出优劣。 哪怕如此,他们在这里听讲,也能获益匪浅。 半个时辰过后,李英琼满头大汗,面色显得十分难看,胸口起伏不定,反观王晏,依旧是怡然自得,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一场,谁胜谁负,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崂山连胜两场,大败峨眉山,拿下了甲子论道大典的第一甲,峨眉山屈居第二,昆仑山为第三。 这样的结果,在来之前,谁都没有想到。 往年的甲子论道大典,能拿到第一甲的,基本上都是道门大派,万万想不到这一届,竟然被一个声望并不怎么大的崂山所得,着实让人大为惊叹。 更令人惊愕的是,崂山出了一位人仙强者。 要知道前来参加大典的门派之中,一些中小型门派,哪怕是掌门都没有达到这个层次,如今崂山一介后辈弟子,却达到了他们苦苦追求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既让人有些嫉妒,同时又有些羡慕。 这一战过后,估计崂山的威名,怕是要传遍天下,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中等门派,必将一飞冲天。 名次排定完毕,论道大典的前三甲,此刻站成一排,依旧是天师台上,龙虎山玉微真人,以及终南山定阳真人,这两大主办方,亲自为他们颁奖。 虽说他们在这一届论道大典中,没有一个挺进了决赛,但他们却并没有过多在意,论道大典,主要目的就是促进各大道门的关系,增加道门感情。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这才是大典的主旨。 “哐哐哐……” 三声锣响,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本届甲子论道大典,诸多道友,皆展现出了不凡的实力,实乃我教之福!今大典顺利结束,结局已定,齐鲁崂山荣获第一甲,真是可喜可贺!” 玉微真人面色和缓,面朝众人朗声说道。 “依照大典规则,第一甲者,可获得太上道祖亲自炼制的九转大还丹一枚,请崂山上台领奖。” 一声令下,王晏不再犹豫,当先走了上去。 “小友道行超群,大破各派,着实令我等大开眼界,此乃九转大还丹,现在便归崂山所有了!” 玉微真人从一旁弟子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型檀木盒子,面朝王晏,说罢之后,将盒子递给了他。 王晏打个稽首,行了一礼,伸手便接了过来。 众人眼巴巴地朝他望着,满脸羡慕的神色。 “第二甲峨眉派,且请上台领奖。” 玉微真人为崂山颁完奖之后,紧接着便是他身旁的定阳真人,面向李英琼等人,大声发话说道。 随后是第三甲昆仑山,奖品依次颁发完毕。 做完这些,两位真人一番说辞,无非是让其他人不要灰心,只要努力修行,造福苍生,总会有机会达到如此成就,不管怎样,都是弘扬道门风采。 龙虎山家大业大,其他没有夺到名次的门派,自然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吩咐之下,每人凭借手中的参赛令牌,可以再度领取三枚上品灵丹。 并且灵丹不再限于真元丹,他们可以任意的挑选,唯一的要求,便是只有三枚,只能领取一次。 在往后三日之内,他们可以畅游龙虎山。 论道大典到此完美结束,崂山荣获第一名,此乃大喜之事,故而龙虎山大摆宴席,想着特意招待论道大典的前三甲,以便于促进门派之间的感情。 只是王晏一直挂念着师父的安危,情况迫在眉睫,既然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倒也不想在此过多的逗留,毕竟救人如救火,万万不可耽误。 但想想此时若全部都走了,又怕会引起人家的误会,说他们崂山气量狭小,所以在王晏的安排之下,他与陈休先行回山,云中流则率众在此善后! 当日黄昏之际,两人便直接收拾东西,也没有向龙虎山辞行,腾云驾雾,急匆匆地赶往了崂山。 王晏的腾云驾雾之法,早已经达到了大成,一日之间,可遍游五湖四海,从龙虎山回到崂山,常人就算八百里加急,马不停蹄,至少也得五六日。 可是对于他而言,无非只是半炷香的功夫。 太阳尚未下山,王晏与陈休两人,眼下便已经抵达了崂山上空,放眼望去,三清观无比的醒目。 两人不敢耽搁,当即按下云头,直接落在了三清观的前院正中,然而举目四顾,院子里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地上铺满了落叶,也没有人去打扫。 周围一片寂静,气氛也显得十分压抑。 大殿的房檐之上,此刻挂了两个白色灯笼,上书一个“奠”字,大门两侧的对联换成了挽联,院子里的树上,也系有不少白绸,随风缓缓的飘荡。 “师父……师父!” 眼前的这一幕,使得王晏难以置信。 他的心中,浮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骤然间一道声音传来,王晏听得清清楚楚,陡然变色。 那声音,是他们为逝者做道场时,所唱的道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入阴曹 声音是从偏殿传来的,在察觉到动静的那一刹那,王晏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循声冲了过去。 陈休此刻也是大为心惊,紧紧的尾随其后。 偏殿的大门敞开着,两边都挂了白色灯笼,崂山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目前是全部齐聚于此。 每个人的头上,都系着孝带,大师兄钟恒清,率领着几位师弟跪在灵前,其余后辈弟子则分立两侧,低头哀悼,口中轻声念着往生咒,无比悲痛。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副红木棺材,上首席位,则置有崂山当代掌门的牌位,以及他生前的画像。 案桌上摆满了供品,香烛青烟,袅袅上升。 见到这一切的瞬间,王晏直接愣住了,各种思绪涌上了脑海,心中忽然间没了主意,完全空白。 他回来晚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师父……” 王晏唤了一声,双脚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一步一步的迈向了灵前,显得无比艰难。 “王师弟,你……你们回来了!” 听到声音,众人齐刷刷扭过头来,见是王晏,面色先是一惊,随即皆是肃然起敬。 大师兄钟恒清,此刻心头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归于这么一句。 他黯然神伤,面容憔悴,哪怕修行了上百年之久,依旧难以掩饰,眼角之间,尚且残留有泪痕。 王晏来到殿内,就站在那红木棺材的前方。 “师父,不孝弟子回来晚了……” 他的右手搭上了棺材,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师弟,节哀吧!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羽化了!” 钟恒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安慰了一句。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王晏忽然间鬼使神差,右手略一发力,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棺材的盖子瞬间被他打开。 放眼望去,里面并没有师父的遗体,只有一件摊开的道袍,一把师父常用的拂尘,道袍中央,摆着一个瓷坛,外围绘制有太极八卦,以瓷盖封口。 见到这一幕,王晏心如死灰。 “我们也是才知道不久,师父他老人家,三灾降临,未能避过,身体已被阴火彻底的焚烧殆尽,众师兄弟竭尽全力,才勉强保住师父一丝魂魄不散。” 钟恒清以为他们对此并不知情,故而解释了一句,可实际上师父的情况,王晏早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会是这种结果。 来到灵前,“扑通”一声,王晏直接跪了下去,神情呆滞,心头只感觉有一口气堵住了一般,不知怎么,竟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师父,为什么……” 王晏掏出那个檀木盒子,将它缓缓放到了师父的灵位之前。 “是我没用,不能救师父,我愧为崂山弟子!” 仙丹他拿回来了,可师父却还是永远离开了他,永远离开了崂山。 既然如此,他费尽心思的去争夺第一,想方设法的拿回来仙丹,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若有神仙之位,又何必非得去争夺这一颗九转大还丹,直接去兜率宫找道祖求取一颗,也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师弟可千万别这么说,时也命也,不怨任何人。” 钟恒清见他如此自责,不禁出言开导了一句。 “哼!时也命也!” 听到这一句话,王晏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此过了片刻,王晏稍稍冷静了一些,开口发问。 “两天前的事了,来得太过突然,况且师父还瞒了我们许久!” 钟恒清也不隐瞒,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师弟,木已成舟,不要太过伤心了,相信师父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一旁的诸葛长寿满脸悲痛,近前说道。 王晏手捻三柱清香,在师父的灵前叩拜了三下,一语不发。 是啊!木已成舟,再怎么折腾,师父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肉身已经化为灰烬,连三魂七魄都只能保住一丝,阴火的恐怖,着实非同小可。 不过这些可吓不倒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纵然再难,也必将一往无前,绝不退缩。 师父的逝去,终将在崂山的史册之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 无尽的的黑暗之中,一片山峦起伏,横亘大地。 阴风阵阵,雾气朦胧的林间小道上,两侧树影婆娑,虬枝张牙舞爪的好似恶鬼,一株株艳丽而妖异的花朵盛开,只见花瓣不见绿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王晏身着道袍,手持拂尘,浑身上下,弥漫着淡淡的神光。 他的前方三丈之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押解着十来人缓缓前行。 黑暗中,拦路的孤魂野鬼,乍见此状,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自行逃窜。 过了鬼门关,这里是黄泉路。 赶路的王晏也并非真身,而只是他的元神。 师父才刚刚逝去两日,头七未过,必然还没有投胎转世,他得去见师父最后一面。 师父是一代人仙,魂魄强大,乃是“仙魂”,哪怕只剩下一丝,也能与普通人的灵魂相媲美,照样是可以轮回转世的。 王晏亦是人仙身份,可任意穿梭于阴阳两界,元神出窍下入地府,自然是不在话下。 由于是第一次下阴曹地府,不熟悉路径,故而不得不跟随刚刚从阳间勾魂归来的阴差一同前往。 穿过黄泉路,前方尽头,一条大河横流,河上一座拱桥直通对岸, 此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忘川河与奈何桥了。 两名阴差将众鬼赶上奈何桥,一众生魂浑浑噩噩,也有的哭哭啼啼,难以接受自己已经身死的事实。 对岸,望乡台旁,耸立着一座亭子,亭内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媪,正在为头七返阴的鬼魂派发孟婆汤,以助他们忘却前尘,重新做人。 “真是不好意思,我等都有公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劳烦真人跟着我们缓慢前行,走这一段路程,倒是耽误真人的时间了。” 黑无常立于王晏右侧前方七尺之外,面带微笑的朝他说道。 前方尚有不少头七返阴归来,赶着喝孟婆汤投胎的鬼魂,因此队伍到此,竟是前路受阻,停留了片刻。 “没关系,二位大哥尽管忙自己的。” 对此王晏并未在意,客气的回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二章 酆都城 当王晏渡过天劫,成就人仙的那一刻,便等同于得到了上天的认可,包括被皇上敕封为真人,各种事迹,其实都瞒不过天庭地府,皆是了如指掌。 所以他的元神下到地府,周身有神光加持,寻常鬼怪根本不敢近身,这就是他身份最好的证明。 无论地府中人是否认得他,只要自报名号,基本上都不会太过于为难他,都得要给他几分面子。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会在第一时间被鬼差勾下地府,接受阴司的审判,以便于能尽快轮回转世。 阴司会按照此人的生前功过,决定轮回入哪一道,若是十恶不赦之人,将会打入无间地狱受苦。 由于这些人刚死不久,头七未过,魂魄尚且残留有生人气息,所以这时候的魂魄,称之为生魂。 到了头七,则会有阴差率领生魂,返回到生前的家中,探视亲人,以做诀别,民间也叫回魂夜。 头七过后,会回返阴间,重走黄泉路,登临望乡台,最终则喝下孟婆汤,忘却一切,过了阴司审判的会安排投胎,没有过的便只能继续等待传唤。 黑白无常押解的那十来个人,都是刚死不久,要送往酆都城等待审判的,至于前面排队喝孟婆汤的,押解的阴差是牛头马面,眼下还有三四个人。 地府阴差各司其职,规矩严谨,尤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是绝不能擅离职守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承担后果的可是他们,惩罚更是十分的严厉。 再者王晏也只是一介人仙,未入仙籍,不算是天庭官职,他命令不了阴差,阴差也奈何不得他。 既不属于上下级关系,也就没必要太过奉承。 王晏是下来找人的,如此年轻便已是人仙,难保日后不会飞黄腾达,所以该留的面子还是得留。 正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反正是顺路,引他一程也算是个顺水人情,将来他若真的到天庭任职,若是能够有所关照,那自然最好,纵然不会记得他们这些小角色,对于他们来讲,却也终究不是什么坏事,总之是毫无损失。 如此没过多久,队伍继续前行上路。 生魂飘荡,无常移形,速度都是极快,不多时,王晏在黑白无常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一座古城门前,放眼乍看上去,阴森无比,却有极具威严。 “酆都城!” 高墙之上,三个大字异常的醒目。 这里便是地府都城,在凡间也被叫做鬼城。 城中所居,除了酆都大帝以及一众阴司官员之外,便皆是鬼民,有的在此等候阎罗传唤,接受审判,有的则是因阳寿未尽之时便身死,故而难以转世投胎,只能居住于此,等待阳寿尽时再行轮回。 人间之大,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可是地府就这么大,阴司人员也就那么多,效率自然不会快。 所以刚来的生魂,只要是阳寿已尽的,基本上都会被安排在酆都城住下,从而等待阴司的传唤。 寻常鬼魂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当然你要是有钱打点,则将另当别论,自然会安排你先行审判。 与那些孤魂野鬼不同,城里的鬼,被称之为鬼民,那都是有正规身份的,都是得到阴司允许的。 至于孤魂野鬼,一般都是横死枉死乃至意外致死之人,要么怨气极重,要么阳间已无亲人,没有冥币给他们烧来,想要进鬼城居住,显然不可能。 酆都城中的鬼民,都有阴司专属配发的居住文书,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要交租金的,这些自然要靠阳间的亲人烧来,不然的话,照样得被赶出鬼城。 “七爷八爷,二位辛苦了!” 来到城门边上,守城将领见状,上前行礼道。 “为阴司办事,怎敢言辛苦!倒是不如张哥清闲,这些是他们的路引文书,张哥可验看验看!” 黑无常范无救回应了一声,随即掏出一叠纸张,是为众人的行文,交到了那守城将领的手中。 守城将领接过来逐一验看,脸上挂着笑容。 “二位爷办事,我等又如何能不放心?只是上头的差遣却不敢不从,还望七爷八爷能够谅解!” 那人说着,将文书恭恭敬敬的交还给了他。 “这是自然,既无事我们就进去了。” 范无救收好行文,率领着一众生魂直入城内。 只是他们刚刚入城,后方却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何方道人?怎敢擅闯地府?” 范无救回头看时,却见王晏被拦在了外面。 由于王晏身上有神光护体,他们所押解的这些生魂不能靠得太近,所以王晏都是远远的跟随着。 一般距离都在三丈开外,方才走的太急,没想到却把他给忘了,当下连忙折返回来,出言解释。 “张哥勿惊,这位道长不是凡人,乃是人间正仙御雷真人,此番下到地府,亦是因为有件事情要办,办完便走,还望张哥行个方便,不要为难。” 听完他的解释,那守城将领先是一怔,随即将王晏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过还是不敢疏忽大意。 “即是人间仙人到此,可有证明?” 他方才见王晏浑身遍布神光,又来历不明,心中不免有些忧虑,就怕有人闯入酆都城闹事,所以不敢轻易放行,必须得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入城。 这里是地府,五方鬼帝、十殿阎罗,阴司各种大能人物皆聚于此,王晏自然要小心行事,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因此略一思索,索性拿出了道箓。 道箓一经展开,顿时金光大闪,有太上道祖的圣光护佑,再加上人仙真人的身份加持,区区一个守城的阴兵,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当即便倒飞了出去。 就连一旁的范无救,也情不自禁的后退了数步。 “砰……” 一声闷响,那守城将领直接摔出了两丈开外。 “我信了,我信了!真人请快快收回吧!” 金光映射之下,强大的威压,致使那守城将领极其的难受,一边用手挡在身前,同时连连说道。 王晏这才将道箓合上,随即放入锦囊内收好。 那守城阴兵从地上爬将起来,满脸尴尬的神色,这回倒是学乖了,当即上前朝着王晏行礼。 “原来是真人驾到,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真人,还请勿怪!只是真人若想要入城,还请配合登记,不然上头查将下来,我等也不好交代。” 王晏神情淡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师钟馗 简单的登记过后,王晏随即便准备进城。 然而迈步之间,恰在此时,一道极其强烈的阴风刮来,激起满地的灰尘,浓郁的鬼气猛袭而至! “呔!好你个恶鬼,真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抗拒审判逃出,本君今日非将尔抽筋拔骨,以正视听!” 阴风之中,一股黑气迅速的自城中飞出,黑气的后面,紧紧尾随着一团红光,看上去霸气侧漏。 同时一道粗犷的喝声传出,令人身心振奋。 “快!快拦住他,别让他逃了。” 那守门将领一见此状,立刻反应了过来,抄起家伙便指挥着众人上前,想要将那股黑气给拦下。 反观一旁的黑白无常,感应到煞气十足,自知不敌,因此是十分识趣的往后退开,并没有插手。 “轰……” 黑气猛冲而至,轻描淡写,守门的将领以及那几名阴兵,顿时被冲飞了出去,当场便魂飞魄散。 可怜新官上任不到数月,到此终成一场空。 王晏此时尚且还处于门外,见那黑气袭来,先是后退数丈,拉开距离,眉目之间显得异常坚毅。 他也感应到了这股黑气非同寻常,其中所蕴含的怨气煞气,甚至比修行了五六百年的化形妖孽还强。 城门过于狭窄,贸然动手的话,不太方便。 所以他干脆退出城外,待那黑气冲到近前,右手剑指一挥,尖锐的剑啸声响起,一道剑气凭空划出,夹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接便斩向了黑气。 王晏的速度何等快捷,剑气斩出,几乎只是刹那之间的事,猝不及防,那股黑气自然也察觉到了剑气的凌厉,可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它奋力的扭转身形,怎奈还是避之不及,“哧”的一声,剑气直接划过黑气的左侧边缘,一道白色雾气自伤口喷涌而出。 “啊!” 一声惨叫,黑气自半空坠落,落地便化为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与此同时,后方紧追而来的那团红光,也是来到了近前。 眨眼的功夫,红光化为一名身着朱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大汉,但见他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生得很是奇特,右手摇着一把折扇,极为威严。 身旁跟随着数名小鬼,或提灯、或持印、或撑伞、或背葫芦等! 那恶鬼被王晏的剑气所伤,行程受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红袍大汉赶到,伸出大手,一把便抓住了那恶鬼的头发,直接将他给提了起来。 “砰……” 红袍大汉飞起一脚,正中那恶鬼的小腹,当场将它踢飞三四丈远。 “跑!这世上能从本君手下逃脱的小鬼还没出娘胎呢!” 大汉大步上前,不等那恶鬼爬起,又是一脚飞出,将它踏在了脚下。 “钟馗,有种的你就杀了我,老子死也不要下十八层地狱。” 那恶鬼怒目圆睁,瞪着红袍大汉,大声吼道。 “嘿呀!有骨气,既如此本君就如你所愿!” 红袍大汉毫不犹豫,挥起一掌,便要朝那恶鬼的天灵打去。 恶鬼惊吓之际,忙不迭的紧闭双眼,可等了片刻,也不见手掌落下。 “嘿嘿嘿……尔作恶多端,罪恶滔天,更兼藐视地府威严,不服审判,意图逃离,这诸般罪行,怎能如此便宜了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来呀,把他押回去,给本君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刑,永世不得超生。” 红袍大汉一声令下,伸手一指,点在那恶鬼的额间,红光大闪之下,一道白雾自头顶冲出,恶鬼一身的煞气修为,瞬间被他打散。 “啊!” 哀嚎声中,恶鬼龇牙咧嘴,显得极其痛苦。 此时后方的一应小鬼,也是十分识趣的纷纷上前,将枷锁镣铐往那恶鬼身上一套,顿时便将它死死地束缚了起来,任凭它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开。 一身的修为已被散去,目前比普通孤魂野鬼还不如,犹如一只软脚虾。 “起来吧你!拘魂索之下,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众小鬼毫不客气,拽着锁链,好似拖猪一般将它往城内押去。 “啊!我不要……我不要去十八层地狱,放开我!钟馗,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啊……” 恶鬼在阴司法器拘魂索的束缚之下,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其摆布。 王晏眼睁睁的望着这一幕,并未再度插手,只是方才听那恶鬼直呼这红袍大汉为钟馗,仔细打量过后,再结合他的相貌打扮,心中不由若有所思。 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钟馗,道门三大伏魔帝君之一,民间又称捉鬼天师,人人敬畏,大名鼎鼎,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处有缘相见。 “哈哈哈哈……你这道人哪里来的?倒是有些本事!” 钟馗察觉到旁边的王晏,此刻迈步上前,大笑了两声,朝他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帝君有礼了!” 王晏面色从容,先是朝他打了个稽首,施了一礼。 “贫道崂山王晏,道号典清子,此番下到地府,实为寻找恩师,了却一桩心愿,还望帝君明察!” 对于自己的来历目的,王晏并未隐瞒,直言不讳。 “帝君,这位道长乃是人间仙人,封号显化御雷真人,地府有迹可查!” 一旁的黑无常范无救,此际也是凑上前来,向钟馗补充了一句。 “御雷真人?本君倒是未曾听闻!不过也没关系,既是人仙,远来便是客,何况方才你助本君收服恶鬼,功德一件,本君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有什么需要本君帮忙的,但说无妨!” 世间人仙不少,受封真人的更是数不胜数,钟馗身为地府阴帅,驱魔帝君,平日里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去注意这些小事,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纵然有迹可循,记录在册,他都懒得去翻阅典籍。 乍闻此言,王晏心头不由得一喜,倘若有他帮忙,在这茫茫鬼城之中,寻找到师父必将会容易许多,至少可以省掉不少流程。 “多谢帝君抬爱,降妖诛鬼,本是我辈修道中人的本分,着实不敢居功,此来地府,也无非只是想再见恩师一面,以了却此生心愿。” 王晏再次行礼,态度恭谦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大阴司 老道逝去了两日,最后一丝魂魄,是黑白无常两人亲自带回来的,只不过他们带到阴司交了差之后,便没有再理会,况且后面的事也与他们无关。 老道是人间之仙,待遇与普通凡人自然不可一概而论,不需要等候传唤,直接就可以接受审判。 黑白无常两人,当时对于此也是印象深刻。 至于老道的审判结果如何?他又究竟被安排到了酆都城哪里暂住?这些却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按照原有的计划,他们只是作为领路人,将王晏引入酆都城,之后再按照流程,一步一步的来。 不过如今形势不同了,出门遇贵人,他碰上了钟馗,钟馗不仅仅是驱魔帝君,也是地府判官,若是他能够出手相助,那找个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坊间传闻,天师钟馗嫉恶如仇,极具威严,不仅妖魔鬼怪惧怕,凡人也是畏之如虎,如今一见,证实传闻多有不实,看上去还是挺随和豪迈的嘛! 除了相貌让人望而生畏以外,其他的都挺好。 听他讲明了自己的来意,钟馗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对此丝毫不以为然,紧接着朝王晏开口说道。 “原来你是为此而来,这个倒是容易,本君身为罚恶司都领判官,这地府生魂皆会由本君亲自审判,本君欠你一个人情,自然会助你找到师父。” 听他说完,王晏当即拱手躬身,施礼说道。 “若真如此,贫道感激不尽!” 钟馗伸手将他扶起,神态之间显得十分和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纵然是本君也无法例外,本君安排你们见面之后,有什么话尽快说完,切不可在此逗留太久。”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不消多言,自己明白。 “有劳帝君了!” 钟馗也不多说,伸出右手虚空一探,但见红光一闪,随即一本厚厚的册子便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好说好说!却不知你师父姓甚名谁?何时身故?又是因何而亡?本君倒是可以为你查一查。” 王晏闻言毫不犹豫,将师父的情况尽数相告。 “恩师玉衡真人,两日前身故,说来惭愧,他老人家是因为未能避过三灾,被阴火给烧死的!”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钟馗也是有些感慨。 仙道一途,夺取天地之造化,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中途夭折其实很正常,只是百年苦修、千般磨难,到头来却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着实可惜。 况且师父是人仙,弟子也是人仙,由此可见,这位师父对于调教弟子,那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加上王晏一片孝心,他又怎能不成人之美? “玉衡真人?” 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钟馗明显微微一怔。 “这名字好生熟悉,应该经由过我审判!” 他挥袖一拂,意念所致,手上的册子瞬间打开,眨眼的功夫,便定位到了玉衡真人的那一页。 “崂山玉衡真人,人仙!原名张士衡,字仲平,燕北荆州人氏,修持大道,一生为善,造福人间,大小功德共达六十八件,三灾阴火致死……” 名册上面,明确的记录了他的平生事迹等。 “原来是他!本君倒是想起来了,昨日他曾到我这儿受过审判,不过在此之后,他便前往察查司接受下一重审判了,至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钟馗此时有了些印象,当即出言说道。 “哦?那我师父现在何处?” 听他诉说师父的平生事迹,王晏的心中也是颇有些震憾,直至此刻他才知道师父的原名,另外大小功德六十八件,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尘世那些什么日行一善,只能算是阴德,功德的意思,是于道上有功,于人间有德,方为功德。 “这个本君也不大清楚,得去阴律司问问。” 钟馗显得有些尴尬,他这里只是第二重审判,主管的乃是罚恶,一些作恶多端的人,都归他管。 至于恶行不大,或是一生为善之辈,则会通过他这一重审判,直接进入下两重,最终决定轮回。 地府有四大阴司,分别是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阴律司,凡人间生魂,都要经过四大判官的审判,最后一站才到阎罗殿,由阎罗王亲自裁决。 “走吧!答应你的事情,本君绝不食言。” 钟馗说罢,紧接着引领着他纵身一跃,当即化为一道红光,直接进入了城内,一路上畅通无阻。 不消片刻,两人径直来到了阴律司,门前守门的阴兵见是钟馗亲至,连忙毕恭毕敬的迎上前来。 “帝君到此,小的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钟馗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朗声喝问道。 “崔判官可在?本君到访,还不快去通报!” 那阴兵心惊胆战,连连称是,随即奔将进去。 察查司陆判官,主要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基本上他这里过了,后面的都能过关。 至于这最后一重审判,也就是阴律司,判官名叫崔钰,主管生死簿,勾魂夺魄,添寿减寿,并决定生魂的轮回去向,想要寻人的话,找他就对了。 所以他们直接跳过了察查司,从而来找崔钰。 “我家大人有请,帝君请进!” 不消片刻,那阴兵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路走来,周围都有阴兵把守,内部环境倒是极为宽敞,大殿之内,烟雾缭绕,两侧立有阴差。 大殿上首席位,一名身着官袍,面貌俊秀的中年男子,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正端坐在椅子上,身侧有小鬼为他锤足揉肩,看上去极为清闲。 “哈哈哈哈……崔兄真是好兴致啊!” 钟馗大马金刀的迈将进来,爽朗大笑道。 “帝君驾临,我这阴律司真是蓬荜生辉!” 崔钰踢开身边的小鬼,站起身来,上前相迎。 “哪里哪里!本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哎……你我同于地府任职,何必那么生疏,有什么事需要我崔钰帮忙的,帝君但讲无妨。” 对于钟馗,崔钰是客客气气,毫无架子,先不论官职大小,主要是技不如人,打不过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转世投胎 崔钰让人搬了张椅子,邀请钟馗坐下。 “既然如此,那本君可就开门见山了!” 钟馗是豪爽之人,见他这么说,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当即便将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是这么回事!本君想让你帮忙查个人,看看此人现在何方?若崔兄能帮忙找到,本君改日请你吃酒!” 钟馗大大方方,也不隐瞒,直言不讳。 “哦?敢问帝君所寻何人?” 说到这里,崔钰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王晏,早在他进殿之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此人,气质不凡,想来是大有来头,只是人是钟馗带来的,倒也不好贸然询问。 钟馗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目光,当下介绍说道。 “崔兄无需多虑,这位是崂山的御雷真人,正儿八经的人仙,此次下来,主要是想见死去的师父最后一面,以了却心中的夙愿,本君见他一片孝心,便出手相助,只因他那师父已经通过了审判,这最后一关又是由崔兄镇守,本君想了想,干脆就带他到你这里来了!” 崔钰听完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心想你答应的事情,却让我来做,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不过人家来都来了,倒也不好不给面子。 “这个好说,举手之劳而已!敢问帝君要找之人的身份姓名,何时身故?又是因何而亡的呢?” 他的问题,与之前钟馗问王晏的问题是一模一样,主要若没有这些基本信息,是很难查找到人的。 “崔兄仗义,本君就先行谢过了!我们要找之人,乃是崂山的玉衡真人,原名唤作张士衡的,两日遭阴火焚身而亡。” 钟馗见他答应了下来,心头一喜,当即代替王晏,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玉衡真人,原来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崔钰顿时心有所感。 “崔判官知道我师父?” 与此同时,一旁的王晏听他的语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令师威名赫赫,岂有不识之理!昨日他曾来过我这里受审,一生为善,积累大小功德共达六十八件,着实令人敬佩,本座对他可是印象深刻啊!” 崔钰的神情之间,此时竟展露出一丝敬意。 “还请崔判官成全,让我师徒相见,贫道感恩不尽。” 王晏再度施礼,态度诚恳。 “唉!可惜呀!你来晚了一步,你师父他已经投胎转世了!” 崔钰微微一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什么?崔判官,你确定没有搞错?我师父才刚刚去世两日,这头七都还没过,怎么可能就转世投胎了呢?” 乍闻此言,王晏心中顿时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按照原有的流程来说,人死之后,的确是要等通过审判,度过头七才能投胎转世,但若是生魂自己不愿意回魂诀别,主动请求轮回,我等却也不会横加干涉,地府规矩虽然相对严谨,不过在这一方面,还是很人性化的。” 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自己要求不等头七回魂,直接就转世了?” 崔判官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为什么?师父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执掌崂山数百年了,数百年的感情啊!他如此说走就走,说放下就放下,真的舍得么?” 王晏有些难以接受,他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连最后一次回崂山的机会都不要。 “或许你师父也是不想触景生情,从而留恋于世吧!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了,依我看来,你应该尊重你师父的选择!” 一侧的钟馗转眼望了望他,站起身来,出言安慰了一句。 “帝君所言在理,这眼瞅着天也快亮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等可概不负责。” 崔钰此时,也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地府与阳间一样,亦是有黑夜和白天之分的,只是地府没有日月星辰罢了。 王晏是元神出窍,下入阴曹,肉身此刻是完全没有知觉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一旦中途肉身遭受到损毁,他可就永远也还不了阳了。 而且元神离体,也不能太久,不然很容易引发变故,轻者元气大损,重者直接元神破碎,魂飞魄散。 这种例子不乏有之,就比如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原本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就因元神离体,随老君遨游四海,七日未归,手下弟子以为他已经死去,又因家中老母病重,急需赶回,索性便将他的肉身给烧了。 结果铁拐李元神归来之后,找不到肉身,眼见得就要魂飞魄散,恰好此时见路旁死了一个跛脚乞丐,情急之下,只好一头扎进了那老乞丐的身体之内,借尸还魂。 也正是因为这一缘由,才有我们今天所见到的铁拐李形象。 王晏眉头紧蹙,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举目说道。 “钟帝君,崔判官,二位都是地府正神,仗义之辈,正所谓帮人帮到底,贫道恳求二位帮忙查一查我师父的投胎所在,这一世是否安好?” 他这话一出,钟馗与崔钰两人皆是一怔。 “这个忙我等着实无能为力,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况且这也是违反地府律令的,万万不可!” 对此崔钰毫不犹豫,一口便回绝了下来。 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事情,就凭他人仙的身份,能帮忙也就帮了,可要他泄露他人的转世信息,违反地府律条,这是万万不能的。 凡人的一生,自有命运安排,纵是神仙也不能任意干涉,一旦因此诱发了什么变故,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那可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崔兄之言的确为事实,不是我等不帮你这个忙,而是实在帮不了,依本君看,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若还有其他的要求,本君能够做到的,可尽量帮你达成!” 钟馗面朝王晏,神情肃然,同时出言规劝道。 “我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有这一桩心愿!帝君、崔判官,二位难道就真的不能通融通融?我只要知道师父这一世是否安好便可,绝不多生事端!” 王晏的面色显得很是凝重,苦苦哀求。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后事 钟馗此时也是面有为难之色,早知道话就不该说得这么满,本以为让他们见个面,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谁能料到却发生此等变故,易事反变难事。 如今落了个难以收场,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他望了望一旁的崔钰,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轮回转世之事,全归他阴律司管,崔钰执掌生死簿,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他人又怎可干涉? 他若不肯帮忙,自己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你这道士好不晓事,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地府自然也有地府的律条,怎可轻易违背?倘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这世间的阴阳秩序还不乱了套。” 崔钰见他如此不依不饶,眼下也是有些不喜。 “本座若真的将你师父的转世透露给你,本座便违反了地府律条,到时候阎罗天子追究下来,责任怪不到你的身上,受苦受难的,那可是本座!” 说到这里,崔钰停顿了片刻,继而缓和下来。 “我也不妨告诉你,轮回之事,不仅本座不能徇私舞弊,哪怕是阎罗天子,也无法破这个例!” 他的语气虽然和缓了下来,但是这话却说得很是决绝,目的就是要告诉王晏,让他死了这条心。 “你师父的转世所在,现世状况,本座无法告诉你,但本座可以透露给你的,便是你师父乃是人仙转世,无论这一世的出生还是命运,都会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富贵安稳的渡过一生,绝无问题。” 听到这里,王晏心知再怎么求他,也是毫无结果的了,他可没有齐天大圣的本事,去大闹地府。 而且原本就是他有求于人,人家愿意帮忙那是情分,不愿意也是本分,他根本就不能强求什么。 其只要得知师父这一世的状况,能够别像上一世那么苦,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倒也不奢求太多。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勉强,谢过二位了!” 王晏朝着二人各行一礼,神色逐渐的恢复。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还是赶紧还阳吧!我钟馗素来最讲义气,欠了人情就一定要还,这件事情,本君没能助你达成所愿,日后你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君,本君一定尽力相助。” 钟馗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如是说道。 “只是区区小事,帝君又何必放在心上?况且承蒙帝君厚爱,助我到此寻找恩师,贫道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如此不识好歹,再度来叨扰帝君!” 听完他的话,钟馗心头微惊,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道士倒是有趣,常人巴不得要我欠下人情,你却推脱不要,由此可见,你绝非那般贪图小利之人,这个朋友,我钟馗交定了。” 他言辞之间极为坚决,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不能耽误你还阳,改日若有空,本君一定请你吃酒,咱们不醉不归。” 听他一席话,王晏也是心有所感,连忙行礼。 “怎可让帝君相请,要请也该是我请才对!” 钟馗的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心中甚是满意。 “好!闲话少说,本君现在先送你出城!” 王晏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崔判官稽首告辞。 钟馗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衣领,纵身飞出离去。 …… 天色刚亮,一轮旭日自东方冉冉升起。 王晏是昨天夜里元神出窍,前往地府的,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肉身依旧端坐于厢房的榻上,去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并没有人动过。 自大门入,元神回归本体,王晏张开了双眼。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洒扫声音,并包括脚步声,皆是后辈弟子起床早课,或是练功。 对于他们来讲,王晏现在虽然成了师叔,但师兄弟四人却依旧住在朝阳院,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唯一有改变的,就是其他几个房间都住了人,相较于之前的冷清寂静,现在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陈师兄和云师兄他们,尚且还在龙虎山,也不知他们归来之后,闻此噩耗,该会是何等的伤心。 王晏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摊开右手,心念一动,一个檀木盒子瞬间浮现,缕缕檀香弥漫开来。 这正是他参加甲子论道大典,荣获第一甲得到的奖品,同时也是师父救命的丹药,九转大还丹。 自从拿到手之后,他还没有开盒看过。 一见此物,不由又联想到师父,无奈长叹一息。 他将盒子上的木栓推出,缓缓打开,只见刹那之间,一道金光自缝隙中迸射而出,极其的耀眼。 当盒子完全打开之后,一颗圆灼灼、金灿灿,且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金丹,静静的放在盒子中央。 哪怕未曾吞入腹中,他都能够准确的感应到,这丹丸之内所蕴含的庞大仙气,着实是非同小可。 太上道祖亲自炼制的九转大还丹,一般只有天庭正仙才有资格享用,若非龙虎山张天师乃是道祖座下得意弟子,如此灵丹妙药,又怎会流落人间? 这丹药能让万物生灵起死回生,凡人吃了可增寿千年,百病不生,对于修道之人来讲,更是不可多得的金丹,服下一颗,道行修为必将突飞猛进。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引得天下道门拼命争夺。 王晏只是看一眼,嗅一嗅气味,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浑身上下,可谓十分的舒适。 既然师父去了,那也只能说他与此物无缘。 这是他们一众师兄弟,齐心协力所换来的产物,并非自己一人之功,常瑞师兄因此,甚至还在半路丢掉了性命,得找个机会,合理的分配才行。 将金丹收入锦囊,王晏下榻起身,开门而出。 “师叔,早!” 院内洒扫的后辈弟子,见了他连忙行礼。 王晏应了一声,并不多言,直朝着大殿走去。 师父突然离世,他的后事还要安排,崂山也不可一日无主,总而言之,还有很多事务等着处理。 不过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最近这段日子,还是要抓紧把师父的后事给办好,以便于让他入土为安。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执掌大任 朝阳院后院竹林,微风和煦。 王晏端坐于竹林之内,入定之中,运转周天。 虽说新修了校场,但王晏还是习惯在竹林里修炼,相比起来,这里更加幽静,也更加适合修行。 后山禁地,早已被撤销,之前在那里修炼的几个狐狸精,两年之前,便纷纷辞别,各奔东西了。 金丹之气运转了两个周天,王晏缓缓睁眼。 站起身来,踱步之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前,这里多热闹,有三位师兄一起陪伴着修行,有师父时不时的指点,同时还有只兔子。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竹林的变化不大,因为常有人打理,可他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感觉了。 目光转到一旁的一棵大树上,树已经很老了,不少地方都已经开始腐朽,光秃秃的没几片树叶。 他还记得当年,那只胖兔子曾在树下睡过觉。 “长耳!你到底是死是活?又身在何方啊?” 王晏低低呢喃了一句,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自从龙虎山回来,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师父的后事早已处理完毕,一切正逐渐回归正轨。 “师叔,大师伯请你到大殿去一趟!” 恰在此刻,一名弟子自朝阳院后门走来,见王晏并没有在修行,心头稍宽,当即上前行礼禀道。 “行!我知道了。” 王晏回过神来,答应一声,便不在多言。 自从师父羽化之后,崂山的大小事务,便暂时由大师兄代理,如今忽然找他,也不知有什么事。 得到消息,王晏没有逗留,迈步便离了竹林。 不多时,来到三清殿,此时殿内已经聚满了弟子,分立两侧,上首台阶之上,众位师兄弟皆在。 见了王晏到来,一个个神情严谨,肃然起敬。 “大师兄,不知找我来所为何事?” 王晏径直入内,首先朝钟恒清打个稽首说道。 “王师弟,你来得正好,师兄正有事交待!” 钟恒清面带笑容,当即上前相迎。 将王晏引到上首台阶,众弟子纷纷望了过来。 “有什么事?须得如此兴师动众的!” 王晏见场面庄严隆重,心中也不禁有些诧异。 钟恒清轻轻一笑,面色继而严肃起来。 “奉师父遗命,崂山上下全体弟子,恭请崂山第七代弟子王晏,受任我崂山一脉第七代掌门!” 钟恒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率先拜倒在地。 “我等拜见新掌门!” 台下一众弟子,皆是拜倒在地,山呼一声。 乍见此状,王晏不由得一愣,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面色一凝,出言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师兄,师弟怎能受此大礼?快快请起!还有诸位师兄弟,都请起来吧!” 王晏伸手便要去扶钟恒清,一脸的不解。 “师弟!师父临死之前,已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了,二十年晋升人仙,你可瞒得我们好苦啊!” 钟恒清举目望向他,似乎在埋怨,又似乎是在质问,不过总而言之,眼里的欣喜却是藏不住的。 “大师兄,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王晏一听此言,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师父临终之前,众师兄弟都在,听得是清清楚楚,师父希望你能接替他的位置,执掌崂山大任,带领崂山走向辉煌。” “之前没有跟你说,乃是因为师父刚羽化不久,不合时宜,如今时机成熟,还请师弟遵从师父的遗命,这是崂山掌门信物,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钟恒清一本正经,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玉佩,正面绘有符纹,背面则刻着崂山二字。 将玉佩双手举过头顶,钟恒清显得十分恭敬。 “不!这绝不可能!我入门时间尚早,资历不足,经验更是不及诸位师兄,崂山掌门这么重的担子,师父何等聪明老练,又怎会交到我的手上?” 王晏扫视着台下众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倘若诸位师兄弟只因为我是人仙,便想扶我上位,那大可不必,我王晏也谢过诸位的好意!” “崂山掌门一事,事关重大,况且崂山也的确不可一日无主,若真要选出一人,在我看来,在场的众位师兄弟当中,唯有大师兄能够担当此任。” 王晏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资历,他也很了解自己的个性,素来无拘无束,爱好逍遥自在,若真让他坐了崂山掌门之位,恐怕并非是福,反而是祸。 按理说师父应该对自己很了解才是,师父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不管是试探也好,是真的也罢,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这崂山掌门之位,他是绝对不能够接的。 “王师弟,我们现在是遵从师父遗命,奉你为崂山掌门,你又为何要扯到我的身上来?你资历经验不足,这一点师父他老人家早就考虑到了,业已安排妥当,我等师兄弟,必将会尽力辅佐于你。” 钟恒清的态度很是坚决,半分也不肯退让。 “是啊!王师弟,除了开派祖师以外,你可是我崂山第二位在短短二十年之间,就成就了人仙的弟子,假以时日,前途无限光明,由你坐镇崂山掌门之位,我觉得并无不妥,定能率领我崂山开创前所未有的辉煌!何况师父遗命,你又怎可违抗?” 一旁朝阳院的师兄诸葛长寿,也是出言劝道。 “九师弟说得不错,凭你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掌门之位,我敢说崂山上下全体弟子,单论道行修为,已无人是你的对手,不说其他,至少崂山在安稳发展这一方面,绝对不会比师父在世时差。” “再说你的为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也信得过,对我崂山自是一片赤诚,至于经验,没有谁是一开始就会的,都需要时间去磨练、去沉淀,有众位师兄弟在你身边辅佐,你又还担心什么呢?” 二师兄吴修琼,眼下也是从旁附和。 “我等愿奉王师叔为掌门,请王师叔继任掌门之位,我辈弟子,必将尽心尽力,辅佐新掌门。” 包括台下的一父后辈弟子,皆是纷纷高呼。 (ps:推一本书,书名《封魔将军》,作者是b站百万粉丝博主老烟斗,这是第三本书,文风情节都不错,有兴趣的可以去瞧瞧!因为书名含有违禁词,各位直接搜前两个字就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年 “你们……你们何苦非要逼我呢?” 王晏此刻满脸的为难,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王师弟,我崂山的道统,师父已经传授给你了吧!这是事实,你无可否认,要知道在此之前,师父他老人家可从未曾传过任何人。” 钟恒清此时面色严谨,缓缓的说道。 “崂山道统,只有掌门才能够继承,师父早有传位之意,王师弟就莫要再推辞了,如此下去,既寒了众师兄弟们的心,也忤逆了师父的遗愿,难道师弟想让师父死不瞑目么?” 他继续往下说了下去,步步紧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师叔,你就应允了吧!你若是不答应,我等宁愿长跪不起!” 若干后辈弟子,也是好言相劝。 “大师兄,你……你们!唉……” 王晏一时语塞,思索片刻,最终只得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们,我可以做这个掌门,但是师父尸骨未寒,在此之前,我得先为他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如果诸位师兄弟还认为我有能力担此大任,我便做这个掌门!” 王晏一口表明了态度,不过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钟恒清面有犹豫之色,乃至众人也是一脸的为难。 “师弟,这恐怕不妥吧!” 钟恒清开口说道。 “有何不妥?弟子为师父守孝,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若是各位连师弟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那我也宁死不接受这掌门之位。” 王晏对于此,亦是态度坚决,丝毫也不肯退让。 “这……” 钟恒清转头,与身旁的几位师弟略一商议,最终达成一致。 “也罢!只要师弟肯继承大统,守孝三年就守孝三年吧!”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王晏最后的让步了,再得寸进尺的话,最后只能闹个不欢而散。 王晏心头稍宽,面色缓和了下来。 “既然如此,诸位师兄弟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众位后辈弟子面面相觑,直到钟恒清等人起身,这才相继起来。 “大师兄,过段日子,我便会搬到上阳峰,崂山上下诸般事务,可就要劳烦大师兄多多照应了。”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崂山历代祖师的遗体,都葬在上阳峰,不仅仅哪里风景独特,山势高耸,站在上面能俯瞰到整座三清观,更因风水极佳,对后世门人也能起到庇佑作用。 老道玉衡真人的遗体,准确的来说是骨灰,自然也是葬在此处。 “这个自然,师弟尽管放心,往后的三年,崂山一切有我!” 钟恒清回应了一句,手中却依旧拿着掌门玉佩。 “师弟,这掌门信物,我看还是先交与你吧!” 他将玉佩递到王晏面前,如是说道。 “我目前尚且还不是掌门,这掌门信物,依我看还是先暂且由师兄代为保管为好,代我守孝期满之后,在继任大典上,师兄再将它交给我也不迟!” 王晏微微一笑,将玉佩推了回去。 “这……好吧!就依师弟的意思。” 钟恒清顿了一顿,随即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 …… 历代祖师的陵墓,在上阳峰东侧,每天旭日初升,第一缕阳光就落在此处,周围依山伴水,树木葱郁,寒潭溪流蜿蜒而下。 王晏就在陵墓的西侧,大约半里远近,结下了一间草庐。 五日后,王晏搬到了上阳峰草庐,一住三年。 为师父守孝只是第一重原因,第二重原因,还是因为这掌门之位,他本就无心继任,怎奈众望所归,如今也是能拖便拖一会儿。 他本世间一散人,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忽然让他当掌门,这么大个担子压下来,他若接受,不仅仅害了自己,同时也害了崂山。 可当时的情况,不答应又不行,所以他灵机一动,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先将众人稳住,三年之后,再想个法子,将这掌门的位置让给大师兄。 这么些年来,大师兄为了崂山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无论是资历还是处事经验,都比他强上太多,按理来说,他才是掌门的最佳人选。 崂山有他统领,自己也能放心。 另外,他躲到这草庐里,趁着这段时日,正好可以把没办完的事情办完。 第二卷天书,他虽然已经领悟,可毕竟还没有融会贯通。 师父所传授的崂山道统,整整七门神通大法,终究也还没有完全修炼。 再加上之前从那金蝙蝠手中夺来的山海图,如此法宝,更是没有弄明白,未免有些暴殄天物,这些都需要他去探索,都需要他去研究透彻。 崂山“典”字辈弟子,比王晏后入门的都收了徒弟,王晏堂堂一个人仙,崂山道行最高者,却依旧是独身一人。 倒不是无人愿意拜他为师,几位师兄也曾劝他收个弟子,亦能照料自己的日常起居,只是他一直以自己资历不够为由,就此推脱了开去。 他要是想收徒,多的是人愿意入他门下,毕竟谁不想有位人仙做师父。 一晃两年,由第二卷天书中所参悟出来的妙法,王晏已经完全的修炼完毕,这并非外在神通,而是内在心法意境,注重离行去知,天人相合。 现在的他,道行修为较之以前,至少提升了三倍之多。 他虽领悟了天书的内在含义,但是单纯的修炼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基础资质、包括修炼资源、天时地利等等,这些都需要考虑到,一般来说,凭他的条件,至少都要苦修十来年,方才能彻底的融会贯通。 可是既然如此,何以短短两年时光,他便能够有此成就? 说起这个,那就不得不提及龙虎山的那枚九转大还丹,如果没有此等灵丹妙药,在此期间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王晏的境界,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快速的达到提升。 这枚金丹,原本王晏是想着合理分配掉的,毕竟甲子论道大典的胜利,也有一众师兄弟的功劳,金丹该是属于大家的。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直接被陈师兄等人否决了。 金丹固然珍贵,可是他们现在的状态,再加上资质基础问题,已然很难再有大的进阶,分散金丹的药力,给了他们也是浪费,实在是不值得。 王晏已成人仙,道行高深,若他一人服用,药力能发挥到最大,修为必将突飞猛进,拥有质地飞跃,相比起来,效果会好上很多。 况且论道大典,他出的力最多,这颗金丹理当由他享用,他的好意,师兄们心领了,有这份心已经足够,可他若是想要分配金丹,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在众位师兄弟的强烈要求之下,王晏最终也只好作罢,索性接受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守孝期满 两年的时间,王晏将躲避三灾之法,彻底的掌握,同时本身的道行修为,也提升了一个大层次。 剩下一年的时间,王晏便专修崂山道统,将剩下的几门神通大法,完完全全的达到了大成境界。 有第二卷天书上的心法为基础,再加上九转大还丹,致使自己修为大增,修行起来,自然是行云流水,根本不费什么功夫,一年的时间便已足矣。 而在修炼神通大法的过程中,他也抽出了一部分时间,将山海图研究透彻,知道了该怎么运用。 原来这幅图画,全名叫做九州山海图,乃是大禹治水之时,用来探察九州地势的地图,图画之中的山川河流、树木森林、包括风雨雷电等等自然现象,在图画里面,全都是真实的,都拥有攻击力。 至于那根控制图画的火鸟短棍,说白了就是大禹看图之时,拿在手中用来标记重要地点的棍子。 棍子在谁的手中,图画就会听命于谁,所以这根棍子,才是真正控制图画之物,也是关键之物。 弄清楚了这一切,王晏也是不由得一阵感叹。 无论神通还是法宝,都没有正邪之分,拥有善恶之分的无非是人心,人要是想利用法宝行邪恶之事,再正气的法宝都是害人利器,可人若是想利用法宝行善,就算是魔道凶器,也能成为救人之物。 九洲山海图,大禹治水所留下的东西,落到妖魔手中,终究是害人害己,如今机缘巧合,为自己所得,势必不能辜负此宝的真正主人,须得善用。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守孝的期限已过。 “三年之期已到,恭请师叔回观!” 这日清辰时分,两位后辈弟子奉师命,来到了上阳峰草庐,见了王晏之后,两人齐齐拜倒在地。 王晏倒背着双手,望了望他们,淡然一笑。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也是躲不过的。 也罢!事已至此,且下去看看,这崂山掌门之位,一空三年,引起诸多不便,也该有个交代了。 草庐其实很简陋,王晏也没多少东西,无非只是几本经书、一些药材、一个丹炉,外加上平日换洗的衣物等等,仅此而已,所以也没什么要搬的。 拿了拂尘,腰间挂了葫芦锦囊,王晏随着两人下了上阳峰,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抵达了三清观。 院子里面,大师兄钟恒清,率领着一众弟子相候,见了他们归来,面色大喜,迈步便迎上前去。 “王师弟,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晏面含微笑,打个稽首,向众位师兄见礼。 “三年不见,大师兄愈发的精神了!” 钟恒清闻言,一阵哈哈大笑。 “王师弟说笑了,来!我已摆好了宴席,专门为王师弟接风洗尘,崂山上下,恭迎掌门回归。” 说罢,众人簇拥着王晏,直朝着殿内走去。 这三年下来,崂山在钟恒清的统领之下,可谓是步步高升,比起师父在世之前的状态,更是要强上几分,广开山门,招纳弟子,同时门内弟子游行于人间,造福苍生百姓,崂山之威名,享誉四海。 不得不说,治理门派这事儿,钟恒清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道行修为了。 他若是也有人仙道行,师父必定会着重考虑,绝不会如此草率的就将掌门之位,直接传给自己。 不过他对这个位置,原本就并无多大兴趣,迟早是要交到钟恒清的手中,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相较于做一派的掌门,王晏还是更倾心于游历世间,自在逍遥,在他看来,那才是真正的修行。 宴席之上,除了大师兄钟恒清,另外还有二师兄吴修琼、三师兄陈休,以及各院派来的代表等。 一桌共七人,围成一团,只为庆祝王晏归来。 “来来来!王师弟守孝期满归来,可喜可贺,今日可是咱们崂山的大日子,师兄先敬你一杯。” 钟恒清高举酒杯,一脸笑意,朝着王晏说道。 “实不敢当,该是师弟我敬大师兄才对!” 王晏举杯还敬,客气的回了一句。 两人推杯换盏,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 “哈哈哈哈……好!师弟果然够爽快!” 钟恒清一阵大笑,亲自动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师弟请!” 王晏倒也不拘谨,这么多师兄弟在场,大师兄亲自斟酒,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因此再度饮尽。 如此酒过三巡,钟恒清镇定下来,步入正题。 “师弟啊!这酒已尽兴,有些话,师兄我是不吐不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三年前咱们之间的约定,相信你一定还记得,师兄代你处理了三年的事务,如今你回来了,也是时候该履行承诺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众位师兄,纷纷放下了碗筷,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他,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晏小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沉默了片刻。 “大师兄!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正好众师兄弟也都在,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师弟我素来闲散惯了,并非掌门的最佳人选,崂山交到我的手中,只怕非福,反而是祸,远远不如在师兄手中繁荣。” 钟恒清一边听着他的话,面色一边阴沉下来。 “师弟!你把我等当作什么人了?三年前你可是亲口承诺过的,我们也已经说好了,如今说变就变,说不当就不当了,你将众师兄弟置于何地?” 王晏此时陡然起身,面朝向钟恒清及众师兄,恭恭敬敬的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诚恳,继而说道。 “三年前我便不愿接受此位,怎奈众位师兄苦苦相逼,不得已才答应下来,实乃是无奈之举,绝非存心欺骗,若有冒犯,师弟在此向各位赔罪!” 钟恒清随即站起身来,神色显得很不好看。 “你……” 他指向王晏,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未能启齿。 “为了崂山的将来着想,恕我不能遵从众位师兄的安排,哪怕这是师父的遗命,师弟也誓必得违抗这一次,崂山数千年的基业,历代祖师呕心沥血之结晶,我绝不能拿来做赌注,所以还望各位师兄见谅!” 王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态度无比的坚决。 第二百三十章 传位 王晏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分析利害,毕竟讲经论道可是在甲子论道大典上夺得过头魁的,讲道理自然也是不会差,这一番陈述下来,满堂寂静。 众人皆在听讲,根本无法反驳,也插不上话。 “咱们崂山的前景是大有可为,但也要看是谁在引领,掌门之位,只选对的!我既无心继任,就算强行让我坐了这个位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足可见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坚决,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继承掌门之位。 “师弟,你这么做,岂非要背上忤逆之名?” 钟恒清心有不满,脸色铁青,忍不住斥道。 “师弟酷爱自由,心在红尘,指不定哪日就会游历人间而去,根本就无暇顾及崂山的发展,不过倘若崂山有难,我王晏拼了命,也会保全崂山。” 对于他的话,王晏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慷慨陈词,直面众人,毫无慌张。 “好!好啊!你既然不愿意接任,那我也不逼你了,只是这掌门信物,当初你要我帮你保管,如今你出来了,理当交还给你,就算你不愿做这个掌门,但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你总该要接受吧!” 钟恒清说罢,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佩,递向王晏,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他,心中显然还有些怨气。 王晏望着他手中的玉佩,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既然如此,我接受便是!” 王晏一把将玉佩夺过,同时高高举过头顶。 “众人听令,见此信物者,如见掌门!” 周围若干师兄,闻言纷纷离席,跪倒在地。 “我等拜见掌门!” 王晏的心中,此时已经有了计较。 “也罢!既然师父遗命在先,众位师兄推崇在后,皆要让我做掌门,那我现在便以掌门的身份命令,将掌门之位予大师兄,从今以后,他便是崂山第七代掌门,希望各位能好好辅助,同心一处。” 他这话方出,钟恒清面色陡变,连忙上前。 “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王晏打量着他,神情严肃,目光阴沉。 “师兄不要乱了礼数,现在我是掌门!” 钟恒清无奈,只好拜倒在地,稽首行礼。 “在崂山,论年龄,大师兄为长,论资历,大师兄最高,各位师兄入门之际,想必全都受过大师兄的关照,他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不用我多说。” “另外,这三年下来,崂山在他的引领之下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崂山可以没有王晏,但是绝不能没有钟恒清,不然崂山就乱了!”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我代师父传位,希望大师兄不要辜负我等的一片心意,继任大统,带领崂山开创辉煌的未来,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加谅解。” 王晏一番说辞,铿锵有力,直透人心。 他将玉佩转而递向钟恒清,静静的等候。 钟恒清抬头望着他,却是迟迟不肯接受玉佩。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万万不可啊!” 王晏展颜一笑,并未多言,只是伸手将他的手扯了过来,同时直接把玉佩放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师弟是一片诚心,你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何况你身为崂山大师兄,崂山上下没人敢不服你,反而是我,若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其他师兄弟就算嘴上不敢说,估计心里也是绝对不会服我的,届时人心不齐,必生祸端!” “可是……” 钟恒清尚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王晏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莫非师兄也不愿意做这个掌门?” 钟恒清闻言,连忙摇了摇头。 “不!掌门之位,人人神往,只是如此不妥!” 王晏一笑,当即起身,面朝众位师兄弟。 “没什么不妥的,只要你愿意就好,我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过些时候,我会下山游历,体察人间疾苦,修持道心!至于这一去何时归来,尚未可知,但无论我身在何方,都是崂山弟子,从今往后,崂山就靠各位师兄多加照应了。” 王晏朝着众人稽首行礼,字字句句充满真情。 “请掌门放心,我等一定谨记!” 台下一位师兄,立时接下了他的话。 “这位师兄!现在你们的掌门,乃是大师兄钟恒清,我还是你们的师弟,师兄可不要叫错了!” 王晏望了他一眼,面色和缓,提醒了一句。 “师弟,掌门之位,怎可轻易传给他人?就算你不做,也该多加斟酌,谨慎行事,如何能草率的作出决定?你如此率性而为,如何对得起师父?” 钟恒清终究忍耐不住,起身斥责,忿忿不平。 “师兄就不要再推辞了,这并非率性而为,而是众望所归,不信的话,你大可问问诸位师兄。” 钟恒清一回头,此时众人已朝他拜倒。 “我等拜见掌门师兄!” 如此一来,钟恒清当即如鲠在喉,心思复杂。 “你们……你们……” 他伸手指着众人,万没想到他们会临阵倒戈。 “大师兄,既然师弟不愿意继任,你又何必再强人所难呢?如此推来让去,对崂山的发展可不利呀!况且师弟一片诚心,师兄又何不接受下来?” “是啊!我等都愿听从大师兄的差遣,大师兄在崂山这么多年了,为人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崂山的一应事务,大师兄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远胜他人,由你来继承大统,相信大家都心服口服。” “大师兄就莫要再推辞了,你的能力大家都信得过,何况师弟以掌门人的身份传位与你,就算师兄不听师弟的话,难道还能违抗掌门之令不成?” …… 众人眼下,竟是纷纷帮助王晏,回劝钟恒清。 钟恒清的性子他们都知道,但王晏的性格,除了朝阳院的几位师兄,其实不少人都不是很了解。 但是见王师弟的态度如此强硬,也没必要赶鸭子上架,他既然有意要传位给大师兄,又何不顺水推舟,既成全了王晏,同时也等于是成全了自己。 “你看,大家伙都认同你这个掌门,大师兄又还有什么担忧的呢?就权当是帮师弟一个忙了!” 对于这种效果,王晏的心中显得很是满意。 “唉!事已至此,承蒙各位师弟看得起我,我就暂且代理崂山掌门吧!日后王师弟但凡回心转意了,师兄二话不说,一定将这位置再度还给你。” 眼下这种情景,钟恒清也知道,他再不答应的话,怕是难以收场,索性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自此,崂山新掌门一事,就此定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渔夫 黄昏,乌江峡口。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乌江峡是贯江三峡之一,属于江陵地段,整道江峡呈葫芦状,开口处甚为狭窄,两侧山峦叠嶂。 此处水流平缓,波光粼粼,而且风景极美。 晚霞落下,倒映着水面一片通红,一排白鹤自头顶掠过,远处山间传来三两声猿啼,更显哀伤。 峡道中央,一艘帆船拨开水面,正缓缓行驶。 王晏站在甲板之处,目视前方,欣赏着这一方天地之景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令人沉醉。 崂山的一应事务,已经安排齐全,大师兄继任掌门之后,在他的引领之下,崂山正是欣欣向荣。 师父传授给他的道统,在此之前,他已经尽数的传给了大师兄,毕竟身为掌门,这是必须要继承的,至于能够领悟多少,便全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辗转两个月,见崂山安定,稳步发展,王晏也是辞别了一众师兄弟,独自一人,继续云游天下。 修行修行,既要有修,同时也要有行。 自齐鲁之地南下,抵达培州永宁渠,乘船走水路,直入中原第一大江贯江,顺势一路驶往巴蜀。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多月。 沿途风景美不胜收,人文地理悠久繁盛,让人神往,王晏倒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随处皆可去。 名山大川、大江大河等等,都是他的目标。 帆船现在已经过了葫芦口,前方不远,便是乌江峡的中部,也是整道乌江峡水流最为湍急之地。 古诗有云:千里江陵一日还!专指此处水势。 天色已晚,夜里行船并不安全,故而帆船就在江陵码头靠了岸,准备休整一夜,明日再行赶路。 诸般客商游人,倒是有不少纷纷下船,入城寻找住处,一些不怎么宽裕的,自然是待在了船上。 明日行船时间,王晏已经心知肚明,因此并不担忧,既然到了江陵古城,又不何进去游玩一番? 反正他的行程随时可以更改,也没什么顾虑。 江陵古城历史悠久、民风淳朴,护城河直通乌江峡,自大虞王朝开国以来,经济很是繁荣昌盛。 由码头入,直达西城门,城门之外为外城,大多数只是一些民宅,包括一些小贩做的小本生意。 城门之内则是内城,人流量要比外城更大,也更加热闹,治安亦是没得说,守城官兵正在检查行人的路引,查过王晏的道箓之后,便放他进城了。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落日西坠,将最后一丝余晖留在大地,约莫也就是下午酉时四刻左右。 城内,虽有小贩货郎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但是两侧的酒楼铺子,却依然门庭大开,热闹不减。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嘈杂。 王晏自然不可能再回船上过夜,这进出城门也太过于麻烦,倒不如在城内找座客栈,暂且安身。 不知不觉,王晏已经远离了城门,此时踏入的这一条街,名叫五福坊,集聚赌坊、青楼、酒楼等等,各种铺子林立,远远的便有伙计在门前拉客。 “鸿福客栈!” 来到一座规模还算宏大的客栈门前,举目望去,便见大门之上横着一幅牌匾,上书四个大字。 “哟!这位道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名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上前来,开口之间,便是一口极为熟练的官腔,面朝着王晏恭敬询问道。 这方世界,各地都有着各地的方言,皆不尽相同,常人一旦语言不通,就很难进行交流,而为了解决这种状况,官话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通用语言。 这种语言自古有之,历朝历代,沿用至今。 一般只要是上过私塾,读过几年书的人,都会学习官话,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基本上都不会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从而导致一系列的突发状况。 “有空房么?” 王晏倒也不拘谨,直接开口回应了一句。 “有有有!上房中房下房,任凭道爷挑选。” 那伙计客客气气,当即便将王晏请了进去。 王晏要了间相对比较清静的房间,付完房钱,随即那小二领着王晏步入后院,由后院通往厢房。 “三郎,又来送鱼了!” 踏入院中,正沿路而行,但见一名年轻汉子推着板车,自后门入,板车上置有水槽,槽内有鱼。 一名跑堂的伙计见状,不由朝他打了个招呼。 “是啊!昨晚大丰收,都是新鲜的鲤鱼!” 年轻汉子露齿一笑,已挤身进入了院子当中。 “呵呵呵!那你把鱼运到厨房就行!” 伙计提醒一声,不再犹豫,继而回到了大堂。 王晏的耳目何等锐利,自身的感官更是非同寻常,那年轻壮汉一进院子,王晏立时便有所感应。 此刻不由驻足而立,转目便直朝那人望去。 自从下山以来,两个多月的游历,未见怪异邪祟之事,想不到今日在此处,竟让他碰上了一桩。 那年轻壮汉浑身上下,皆充斥着森森鬼气。 说来也怪,常人遭受到如此浓郁的鬼气袭身,不死也得病痛缠身,可这汉子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身强体壮,才能不受太大的影响,但是任由鬼气缠身,不去化解,长此以往,再强壮的身体也得垮掉,到那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道爷,您的房间在前面呢!” 小二见王晏忽然站住不动了,不免心生疑惑。 “嗯!还请小二哥带路。” 王晏回神来,应了一声。 “小二哥,方才那个送鱼的,你可熟悉?” 王晏顿了一顿,不禁出言朝他询问。 “送鱼的?哦……道爷说的是许三郎吧!” 小二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许三郎?” 王晏的语气之中,夹带着些许疑问。 “许三郎是乌江峡畔的渔夫,平日里靠打鱼为生,他时常会往客栈酒楼里送鱼,以换取钱财!” “不过话说回来,近日他送来的鱼,可是越来越多了,以前倒是少见!对了,道爷问这个干什么?” 小二简单的介绍完毕,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朝向王晏问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出船打鱼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王晏打了个哈哈,就此应付了过去。 不过心中却在思索,这许三郎只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为其所惑,只是尚不自知。 王晏再度望了一眼许三郎,这才迈步离开。 看了房间,安置齐全,王晏并未在此逗留,而是出门来到了后院,目光扫视之下,那许三郎卸完了货,与厨房算清了账目,推着板车正准备离开。 王晏毫不犹豫,直接尾随其后,出了客栈。 若真有鬼怪作祟,既然被他碰见了,便不能放任不管,终究是一条人命,况且道门弟子,斩妖除魔,普济世人,既是本分,同是也是在积累功行。 他此次入世,不也正是为了体察人间疾苦么? 如今人间有鬼怪作祟,祸害百姓,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袖手旁观,他得要将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许三郎推着板车,自后门出,便是一条小巷,沿着巷子往左直行,片刻功夫便能够抵达市集街道。 只是他才刚刚左转直行,不知何时,前方的道路之上已然多了一个道人,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 王晏面含笑容,朝着那许三郎打了个稽首。 许三郎微微一怔,放下板车,拱手回礼。 “道长有礼!不知道长拦住我所谓何事?” 王晏绕过板车,直接来到了他的身旁。 “许居士勿惊,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有件事情想请教于你,许居士若是答得上来,但去无妨!” 许三郎乍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 他与这道士素未谋面,并不相熟,因何他却知道自己的姓氏?此时不禁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 同时听他说明了拦住自己的缘由,更是疑惑。 自己只是个打鱼的,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清楚什么学问,父母早年双亡,家中只有妻儿三口。 反观这道士,道袍干净整洁,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大有来头,又有什么问题需要自己来解答呢? “道长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相告。” 虽说如此,但是出于礼节,他还是一口答应。 大虞王朝人口众多,而占据大部分的,还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虽然识字不多,也没什么学问,不过基本的道理却很是清楚,尤其注重廉耻礼仪。 “实不相瞒,贫道适才观望居士,见你身上沾染了些许阴秽之气,故而来此一问,近日可碰到过什么怪异之事?或者怪异之人?身体可有不适?” 王晏神情严肃,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 “哈哈哈哈!道长说笑了,我只是这乌江峡畔一个打鱼的,所去过的地方,无非是江上城里两头跑,接触到的人更是不多,又怎会遇见什么怪人怪事呢?至于我的身体状况,道长难道看不出来?” 听到他这话,许三郎笑了起来,挥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展露出一身扎实的健子肉,不以为然。 “哦?你再好好想想,此乃性命攸关之事,千万不要当做玩笑来对待,贫道这可是好意提醒。” 许三郎见他如此神情,无奈也只好仔细回想。 “哎哟!不瞒道长,我确实想不起来了,近来这段日子,除了到江上打鱼,就是往城里送鱼,继而便是在家陪老婆孩子,怪人怪事还真的没有。” 许三郎思索片刻,一脸为难,如是回答道。 “道长!这天色眼见得也晚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家了,不然一会儿出不了城,那可就麻烦了。” 王晏紧紧盯着他的双目,见他不似说谎,无可奈何,他也总不好一直拦着人家不放,只好让开。 “叨扰了,许居士请!” 许三郎施了一礼,再度推起板车,径直离去。 他倒也懒得去纠结,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姓氏的,对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出城。 江陵古城有宵禁,入夜之后,首先便会关闭城门,过了子时,夜市结束,各大酒楼商铺关停,街道市坊,除了更夫之外,寻常百姓不可逗留,否则被巡查的官差抓到,免不了要进衙门挨一顿板子。 眼见得许三郎远去,王晏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还是尾随而至,事情不弄清楚,他心中难安。 不管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还是在说假话,自己先暗中跟着他回去,不信找不出那作祟的鬼怪。 万一他遭遇不测,自己也能及时出手相助。 许三郎推着板车,毫无顾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后面有人跟着,只是时间紧迫,行程也比较快速,先是到市集沽了三两酒,随后径直出城而去。 他的家在城外,傍山依水,也就是乌江峡畔,一般除了来送鱼,或者是采购,基本上不会进城。 出了江陵古城,沿路往东行了五六里路,穿过一片树林,远处隐隐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乌江峡的岸边,一座木屋耸立,屋内传出火光,且有人声。 到了家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月明星稀,清风和煦,许三郎将板车安置好,进入屋中,与家人团聚一堂,一道道欢声笑语随风飘扬。 王晏跟了他一路,此刻来到他家门前,观望之下,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一切无比的正常。 包括他妻子与儿子的身上,皆是干干净净,毫无鬼气的痕迹,唯有他本人身上,一团漆黑浓郁的鬼气,凝聚不散,一直伴随着他,说来倒也奇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门打开,一名妇人手中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照明开路,许三郎的肩上,则扛着鱼梭鱼网等一众渔具,同时腰间别了个酒壶。 两人来到岸边的渔船旁侧,许三郎将渔具扔上了甲板,同时解开船绳,跳上了渔船,又从妻子的手中接过灯笼,将灯笼插在船头,起杆撑船而去。 “我去了,你们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许三郎朝着岸上的妻子吩咐一声,撑开船只。 “嗯!早去早回,一切小心。” 那妇人面带笑容,关切的提醒了一声。 “放心吧!” 说着,许三郎毫不犹豫,远远的离去。 暗处,王晏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王六郎 鱼拥有聚光性,对于光线十分敏感,所以有些渔民,一般都会选择在晚上出海捕鱼,省事省力。 虽说有这个好处,但是黑夜打鱼,还是拥有着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在乌江峡,水势复杂之地。 乌江峡中部的水流极为湍急,而且距离此处不远,多多少少会受到些影响,再加上江底多有暗流礁石,若不是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有把握,不是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寻常渔民,根本不敢在夜晚出船。 眼见着许三郎的渔船渐渐远去,王晏也是毫不犹豫,直接飞上云头,居高临下,紧紧的尾随着。 这大晚上的,正是妖魔鬼怪作崇的好时机,许三郎身上的鬼气未散,就算没有遭遇到那幕后鬼怪的毒手,也难免会招惹来一些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他虽然有能力,为他化解掉身上的鬼气,但这却是治标不治本,如此浓郁的鬼气,绝不是他无意沾染上来的,而是与鬼怪有过真切的接触所导致。 如果不找出根源所在,那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许三郎撑着渔船,沿着平静的江水径直来到上游地段,放眼望去,周围宽敞无比,远处岸上,尚且能隐隐见到灯光,的确是个撒网捕鱼的好地方。 许三郎将船停好,抛锚固定,同时将夹板上的鱼网撑开,不过却并不急着撒下去,而是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拔开木塞,往江面之上洒了一些酒水。 做完这些,许三郎这才拾起鱼网,奋力的抛向水面,同时就地坐了下来,拿起葫芦,豪迈大饮。 如此过了片刻,忽见水面泛起波浪,水下一阵“哗哗”作响,许三郎闻听响动,放下葫芦,起身将鱼网一收,手中一沉,顿时收上来一大网鱼。 拖到甲板上,网里的鱼活蹦乱跳,极有分量。 与此同时,江面之上水花翻涌,紧接着一个人从水里蹿出,直接跃上了渔船,却是一位少年郎。 “六郎来了,快!哥哥我可是带足了好酒。” 许三郎见了那少年,面色一喜,迎上前去。 “许大哥今天来的早啊!” 少年抱拳行了一礼,两人似乎十分相熟。 “你先坐,我把这鱼处理了,再撒上一网!” 许三郎邀请少年就在甲板上坐下,自己则是将那一网鱼拖入船舱,轻车熟路的把渔网和鱼分隔了开来,同时整理好渔网,拿到外面又撒向了江中。 不去理会渔网的情况,许三郎自舱中拿出一张小型案桌,桌上摆了瓷杯瓷盘,盘中置有花生米。 与那少年相对而坐,许三郎满脸的笑意。 “来来来,今晚咱们哥俩好好喝两盅!” 摆好酒杯,许三郎为那少年倒酒,出言说道。 此情此景,身处于半空之中的王晏,看得是清清楚楚,果然不出所料,那少年非人哉,而是鬼! 少年自江中浮起,乃是这乌江峡中的水鬼。 区区水鬼,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弹指可灭。 不过见他们两个举止亲近,适才那少年身处水中,也曾为许三郎赶鱼,如今两人又喝起酒来,谈笑风生,看上去就如同兄弟朋友一般,可谓稀奇。 这水鬼暂时没有动静,王晏索性也就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静静的观望着,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两人推杯换盏,饮酒赏月,好不快活。 “六郎啊!跟你说件事,今日在城里我碰上了个道士,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拦着我索问情况!” 许三郎用手捏着花生米,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含糊不清的朝他说道,同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哦?那大哥没什么麻烦吧?” 听到这里,少年愣了一愣,继而问道。 “麻烦?我能有什么麻烦,我就是个打鱼的,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被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许三郎不紧不慢的说罢,随即又带着些抱怨。 “唉!只可惜造化弄人啊!致使你我二人阴阳相隔,若非如此,又怎会招惹来这么多的注意?” 少年顿了一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 “不说这些了,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与大哥说。” 他面露悲伤,迟疑了许久,却始终未能开口。 “六郎有事,但说无妨,大哥听着呢!” 许三郎见他如此为难,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 “唉!想我王六郎,因醉酒而溺亡于乌江峡,本为一鬼,人人唾骂,避之不及,唯有大哥不弃,自与大哥相识以来,夜夜饮酒谈笑,此份情谊胜过同胞骨肉。” “承蒙大哥不弃,盛情招待了小弟这么久,六郎真的是无以为报,心中深感遗憾,只是今天晚上的这一顿酒,可能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相聚了!” 听到这里,许三郎面色一惊,连忙询问。 “六郎此言却是何意?” 王六郎无奈一叹,这才将实情娓娓道来。 “实不相瞒,小弟罪孽已满,地府赦令,明日将会有人过江淹死,成为小弟替身,而我亦将前往别处投胎,可是念及兄长,着实不舍,倍感伤悲!” 一番解释,许三郎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他这个兄弟虽然不是人,但是他却比某些人更重感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早已将他当成亲生兄弟一般对待,如今他要走了,心中不免难以割舍。 虽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却并不表现出来。 许三郎拿起酒葫芦,为王六郎斟了满满一杯酒,双手捧起酒杯,端到他的身前,神情豪迈的笑道。 “六郎,请满饮此杯,莫要过分伤心,你我相识一场,虽说即将分开,令人难过,但是你的罪孽满了,劫难过了,这却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你我应该高兴才对,这杯酒为兄敬你,权当为你践行!” 望着这一幕,王六郎心头五味杂陈,一阵酸楚。 “多谢大哥!” 他接过酒杯,恭恭敬敬的朝许三郎行了一礼。 王晏听得他们的谈话,眼下也是大概明白了过来,渔夫与水鬼的故事,听来虽然荒唐,可却是颇有些趣味,颇有几分感人,倒是极富有传奇色彩。 人三分怕鬼,鬼七分怕人,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却摸不着啊! 这世上,有多少人披着人皮,却行着鬼事。 这世上,又有多少真鬼,虽身死而精神不灭,一如既往,秉持着君子之风,操守着心中正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水猴子 许三郎与王六郎一人一鬼,月色之下,谈笑对饮,即将分别,两人都是十分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许三郎的葫芦本就不大,盛装的酒水自然也不多,不消片刻,酒水饮尽,两人这才无奈的作罢! 饮酒交谈之际,许三郎顺便问了一句,明日代替他的替身是何人?王六郎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原来明日中午,将会有一个妇人过江,命中合该有此死劫,船至中央,妇人便会坠入江中溺亡。 许三郎听罢之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话自然瞒不过半空之中的王晏,水鬼想要投胎转世,就必须要找替身,这规矩也不知是谁定下的,但是没替身,地府不收,便永远也投不了胎。 听那水鬼所言,明日将会有人过江淹死,从而成为他的替身,虽说不是水鬼亲手作恶所害,乃是命中有劫,但是无论怎么说,终归还是因他而死。 如今自己既然得到了这个消息,身为人仙,坐镇人间,凡人百姓的安危性命,他自然不能不管。 就跟许三郎一样,当知道他沾染上了鬼气,自己不同样也是暗中保护,并且还要为他化解灾劫? 在他这里,人命都是可贵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若是异族想要害人,被他碰见,便绝不轻饶。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虽说那水鬼未曾伤人害命,未造杀孽,而且那替身也不是他所决定的,可这既然是一条无辜性命,能救他就务必得要救下。 至于水鬼这里,也不知在这冰冷的江水之下游荡了多久,积累了多少善行,才等到这么个机会。 如今被自己所破坏,没了替身,他便不能投胎转世,还要继续做水鬼,其实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关于水鬼找替身这个规矩,王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人淹死了成为水鬼,水鬼要找替身投胎,那么被他找上的替身又成了水鬼,水鬼又继续再找替身,如此周而复始,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水鬼固然可怜,但是被他们找上的替身,岂非也与他们一样可怜,这种规矩,简直是毫无道理。 他虽然渡不了天下的水鬼,但是眼前的水鬼,并无恶行,总得要给他个交代,由人仙亲自超度,相信应该可以免去这个规矩,直接让他再世为人。 再不济地府钟馗那里,可还欠着他一个人情。 打定了主意,王晏当即准备现身,然而恰在此时,距离许三郎渔船不远处的江面之上,忽然荡开了层层涟漪,一团黑气,分开水面,极速的飞驰。 王晏身处于半空,看得真切,水面之下三尺之处,黑气所包裹着的,是一头浑身遍布黑毛,四肢利爪如刀,体形壮如成年男子的猴子,不!准确的来说,那是一头像猴子的动物,正朝着渔船游去。 许三郎和王六郎,此时此刻,正沉浸在离别的不舍当中,临行话别,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临近。 “我当是什么怪物?原来是只水猴子!” 只是一眼,王晏直接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水里面游的,乃是一种少见怪异的动物,因为居于水中,形状像猴子,故而得名“水猴子”。 民间又称之为“河童”,常人由于无知恐惧,甚至直接将它当做水鬼,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这种动物凶残无比,喜欢吸食人的脑髓,时常会把路经河边的人拉下水底溺死,挖出脑髓果腹。 一般成年的水猴子,在水里面都是力大无穷,三五个壮汉根本拿它没办法,但是到了岸上,它就成了软脚虾,任人摆布,可谓是离开了水就软了。 在岸上,哪怕三岁小孩,都能将它轻易打败。 不过眼下的这只水猴子,明显不仅仅只是成年水猴子这么简单,看它身上包裹着的黑气,体型之庞大,便足以断定,这是一头成了气候的水猴子。 虽然尚不足以化形成妖,但是危害却并不小。 此时那头水猴子距离渔船,已经不过五六丈的距离,它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大晚上一艘渔船孤零零的横在江中,再加上如此浓郁的生人气息,它若是就此放过,那它就不是成了气候的水猴子了。 王晏不再犹豫,化为一道白光,直冲而下,右掌之中元气翻滚,一道雷霆噼里啪啦,凝聚而出。 “哗啦啦……” 水猴子逼近渔船,腾空一跃,飞出水面,居高临下,伸出利爪便要朝着许三郎抓去,目标明确。 “大哥小心!” 到了这个时候,危急关头,王六郎也是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许三郎的肩头,急忙往后一拽。 只是水猴子速度敏捷,而且它身上所弥漫的黑气,此乃妖气,王六郎一介水鬼,完全抵挡不住。 “轰……” 眼见得对方就要得手,许三郎心头大骇,王六郎也是吓得不轻,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凭空忽然响起一道炸雷,半空之中雷霆一闪,水猴子整个身子顿时爆炸开来,血肉飞溅,噼里啪啦落入了水中。 王晏一掌轰出,轻描淡写,掌心一道雷霆不偏不倚,当场击在了那水猴子身上,将它彻底诛杀。 可怜这水猴子,才刚刚成了些气候,到嘴的肉都没有吃到,便直接被天降正义,连全尸都不剩。 三层功力的五雷掌,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就算化形妖孽也抵挡不住,何况区区水猴子。 掌势虽过,余威尚存,周围水花四溅,激荡起无数道水柱,喷出老高,就连渔船也受到了波及。 这一声巨响,犹如雷鸣一般,传出老远,船上的许三郎与王六郎,更是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 尤其是许三郎,当场愣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先是碰到个怪物,被吓得不轻,后面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道雷霆,直接吓得半死,怕是魂都给吓没了。 王晏轻飘飘落在甲板之上,仙风道骨,王六郎感应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威压气势,不禁连连退后。 瞥了一眼许三郎,王晏迈步上前,拂尘往他身上一挥,一道光芒洒下,许三郎打个喷嚏,立时恢复了过来,当即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话别 许三郎每夜都来此打鱼,那水猴子若是早就在此处,为何之前许三郎一直相安无事,不曾遇害? 好巧不巧,偏偏在今晚,竟是直接朝他动手。 还是说那水猴子也是刚到此地,只是碰巧闻到了生人气息,因此受到了吸引,所以才下手害人? 许三郎满身的阴秽之气,原本就很容易招惹鬼怪,能将途经此处的水猴子引来,倒也不足为奇。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推测最为合理了。 王晏倒是也没有在这一方面,去钻牛角尖,反正水猴子已经被他一掌毙了,再去研究毫无意义。 如此过了片刻,许三郎也是渐渐的缓和过来。 一见王晏站在面前,顿时认出,回想起方才之事,尚且心有余悸,不过还是连忙上前拜倒行礼。 “原来是道长亲至,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王晏打量着他,语气平缓的说道。 “起来吧!” 许三郎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这才起身。 “贫道早就规劝过你,让你将实情相告,可你却偏偏不听贫道的劝告,如此方才会有此一难。” 王晏出言教导了两句,也当是给他个教训。 许三郎低头不语,满脸的羞愧之色。 “罢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贫道本没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你,只是降妖除魔,乃是道门弟子之本分,如此无非是顺便提醒一句,至于你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不是贫道的事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王晏也懒得与他多说,留下这么一句话,继而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王六郎,略微打量了他一番。 王晏身怀人仙之气,寻常鬼怪难以近身,王六郎自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站定,朝他观望。 见他将目光投来,当即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王六郎见过道长!” 王晏心知他承受不住人仙的威势,故而也没有刻意的去靠近,依旧立于原地,朝着他朗声问道。 “你叫王六郎?” 王六郎点了点头,答应一声。 “是!” 王晏面色阴沉,丝毫不改,继续出言斥道。 “既已成为水鬼,不老老实实的在水底待着,洗清罪孽,因何逗留凡尘,更私自与凡人接触?” 王六郎受他一番审问,心慌意乱,战战兢兢。 “道长恕罪,六郎并非贪恋人间,只因承蒙许大哥每日盛情招待,心怀感恩,故而与之相交!明日六郎便罪孽期满,既将去往别处投胎,又因难以割舍这份感情,所以特地来此道别,望乞饶恕。”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许三郎也是心中一急。 “道长,我这兄弟虽然是鬼,可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还请道长能够网开一面。” 对于他们的话,王晏并不在意,冷冷一哼。 “哼!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阴间之鬼干扰阳间凡人的生活,便是大罪,你可知你与许三郎夜夜于此接触,自身鬼气已尽上他身,对他而言,此乃祸事,纵然你是无心之失,却终究使他平白遭灾。” 王晏不去理会许三郎,始终朝着那水鬼斥责。 “别看他此刻身强体壮,可若长此以往,鬼气侵入内腑,轻则大病,重则丧命,更有甚者会招惹来其他的阴秽之物,你看似与他相交甚好,情同手足,实际上却是在害他,你若真感念他的恩情,就该速速离去,从此以后,不得再干涉凡人生活!” 王六郎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听着,一脸凝重。 “是!六郎谨遵道长教诲!” 他继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许三郎,心思复杂。 “嗯!念在你还算有些善心,未曾伤人害命,贫道也不为难于你,只是贫道还是要告诫你一句,无论做人还是做鬼,皆要秉持本心,坚守正道!” “须知为善者,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为恶者,祸虽未至,福已远去!还望你能够自省之!” 王晏一番说辞,在情在理,王六郎听着,心中也是倍感有理,眼前这位道长,的确是世外高人。 王六郎生前也是读过些书的,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当下直接跪倒在地,朝着王晏叩拜行礼。 “道长今日所言,六郎铭记于心,誓不敢忘,同时六郎也要代许大哥,感谢道长的搭救之恩!” 王晏微微颔首,对于这种结果很是满意。 “罢了!你且去吧,贫道话已至此,你且好自为之,只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何时都勿要害人!” 王六郎站起身来,再度行了一礼,继而迈步走到许三郎的身前,满脸不舍之色,朝他行礼道别。 “许大哥,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一别,可能便是永远,这段日子以来,小弟真把你当亲生哥哥一样看待,你对六郎之恩,六郎只有来世再报了。” 许三郎伸手将他扶住,神态之间甚是感伤。 “兄弟!千万别这么说,哥哥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素来没有什么朋友,你的出现,才让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作兄弟感情!另外只是区区薄酒,也谈不上是什么恩惠,六郎万不要有什么心理包袱。” “明日就是你罪孽期满之时,这可是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熬了这么久,如今有这个机会,就安心去吧!若是有缘,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王六郎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他却没办法哭出来,因为鬼是没有眼泪的,而且他也怕自己一哭,会引得许三郎愈发的伤感,于心不忍。 “好了!去吧!我许三郎虽然只是一介渔夫,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我却知道一日兄弟,一世兄弟,哥哥会永远记着你的!” 有他这一句话,哪怕是顷刻之间魂飞魄散,却也值了。 王六郎迈步走到甲板的边缘之处,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双手抱拳,朝着许三郎与王晏恭敬一拜。 “告辞了!” 说毕,纵身跃入江中,紧接着消失不见。 “六郎……”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许三郎的心中,只感觉忽然间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时之间显得空落落的。 平静的江面之上微波粼粼,许三郎神情凝重,无奈一叹。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水妖 次日中午,乌江峡畔。 正是六月中旬,太阳毒辣,天气异常炎热。 江面右侧一座高耸的石峰之上,横亘而出的青石之间,王晏端坐如松,目光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一身道袍,虽然不厚,却也不薄,可面对如此炎热的天气,却连一滴汗也没有出,着实神奇。 早早的他就来到了此地,只为救下一条人命。 许三郎身上的鬼气,王晏已经为他化解掉了,只要那水鬼不再来找他,往后是不会再有问题的。 关于那水鬼替身一事,王晏昨晚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事关他能否投胎转世,阻鬼轮回,如同杀人父母,该避免的麻烦,总还是要避免一些的。 只要暗中施以援手,让那人不至于就此陨命便可,至于往后的事情,他管不了,也没办法去管。 虽说救下这一个,可能还有下一个人会在此丧命,照样成为王六郎的替身,但那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眼下自己既然知道了,那就非管不可。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此刻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一切正常,并无什么人过江,只是王晏对面的岸上,出现一人,当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细看之下,原来却是渔夫许三郎。 他也是因为王六郎替身一事,从而赶来一观。 “呼呼呼……” 如此一直等到了午时六刻,远处的江面,隐隐浮现出了一艘帆船的影子,巨帆迎风,猎猎作响。 这艘帆船的规模极为庞大,白色船帆展开,乃是一艘客船,王晏观望之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因为这艘帆船,正是他昨日搭乘的那一艘。 按理来说,今天一早他们就该走了,可为何却等到中午才堪堪抵达此处,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担心的,他所在意的,是那位即将成为水鬼替身的妇人,只是依照昨晚王六郎所言,他的替身所乘坐的船只,会在江中央翻沉。 而眼前如此大的帆船,行驶之际四平八稳,贯江这一条路也不知走了多少次,连最为湍急的乌江峡中部都能过去,又怎么可能会在此处翻了船呢? 疑惑归疑惑,但王晏还是不敢大意。 他时刻注意着帆船的动向,随时准备出手。 帆船由于是顺水而行,再加上风助船势,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转眼的功夫,已到达王晏的面前。 王晏居高临下,眼睁睁望着帆船过去,安下心来,看来这艘帆船上,显然没有那王六郎的替身。 “轰……” 蓦然之间,一道巨响传来,原本平静的江面,竟是无端爆炸,激起千层浪花,一道道水柱四溅。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这道巨响刚刚发生之际,王晏猛然间,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异常气息。 转目望去,只见后方不远,那艘帆船此刻所处之地,一阵波涛汹涌,爆炸激起的强悍浪涛,直接将帆船推向左侧石山,一撞之下,帆船摇摇欲坠。 山石翻滚而下,桅杆断裂,船帆倒塌,同时左侧的船体,也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江水鱼贯而入。 帆船的正前方,一头体型高过帆船,浑身遍布黑毛,面色赤红的水猴子,直接拦在了两山之间。 他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江面纷纷爆炸。 “水妖,是水妖!大家快逃啊!”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 “船要翻了,大家伙赶紧跳水逃命吧!” …… 帆船之上的众人,突逢变故,乍见如此巨大的妖魔拦在前方,一个个吓得不轻,纷纷乱撞乱叫。 有些人情急之下,竟是直接跳入了江水之中。 乌江峡的前中部,水深足足有十五六丈,两侧皆是高山,而这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宽敞。 估算下来,最多也就七八丈的样子。 再加上水势相对平缓,跳下去游到岸上,希望还是很大的,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才会如此大胆。 水猴子的大半截身子都浸在水里,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犹如泰坦巨猿,浓郁的妖气弥漫全身。 乌江峡中央的水势,正好与他的前胸平齐,他如果能够踩到底的话,那么身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说实话,十五六丈的妖魔,王晏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而且看他的身形,也就帆船大小,与那种身高显然并不匹配,身上的妖气更是不符合。 不过话说回来,水猴子水性极好,水里行动,如履平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悬浮在水中。 在看到这一头水猴子的刹那,王晏瞬间便联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头,二者之间,何其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头,那是真真正正成了妖的,并且道行还不低,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说昨天那一头水猴子,道行不够,妖气并不明显,王晏没能事先感应出来,他还说得过去。 可是今天的这一头,妖气如此浓郁,如果是早就盘踞在此处的,或多或少,他都能够有所察觉。 可是直到方才,此妖公然现身作恶,他才感应了出来,由此足以断定,这水妖应该是刚到不久。 一个人的性命他都要救,更何况是一船人呢? 水妖刚刚现身,王晏整个身形瞬间弹起,一道淡淡的金光弥漫在周身,恰似离弦之箭一般,飞速的冲了过去,手中拂尘一挥,一股元气当先打出。 “妖孽休得猖狂,贫道在此,安敢作恶?” 一声斥喝,声音犹如雷霆,极具有威慑之力。 “砰……” 那水妖毫无防备之下,但见一道金光打来,反应竟是极快,抬手一挡,直接便将那道金光挡下。 一声炸响,水妖皮糙肉厚,防御惊人,王晏的这一道攻击,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毫无伤害。 那水妖发现了王晏,似乎明白了什么,怒目圆睁,呲牙咧嘴,朝着王晏的方向便是一阵怒吼。 不去理会那艘帆船,水妖挥掌之间,气势磅礴,当即朝着王晏拍来,仿佛与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誓要将他捏成碎片,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义兄吕岩 远处岸上的许三郎乍见此状,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之间可谓不知所措,在原地愣了半晌。 这种情况,他们区区凡人,又如何能够接受? 好在乌江峡的这一段,居住的百姓不多,又因两面环山,阻隔掉了大部分的声音传播,倒是没有引起远处居民的注意,不然只怕会闹得人心惶惶。 这水妖不仅身形庞大,动作也很是迅捷灵敏,一掌拍来,王晏得运足五成功力,方能闪避开去。 看他的样子,就算没有千年道行,但是七八百年应该是有了的,不然绝不会有如此强悍的气场。 连将近老妖实力的金蝙蝠,王晏都能够将其诛杀,眼前不过区区水妖,他自然并没有放在眼里。 拂尘舞动之间,丹田元气滚滚,遍袭全身。 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合成剑指,身形凌空翻转而上,直冲天穹,根本就不给那水妖近身的机会。 “孽畜,胆敢兴风作浪,贫道岂能容你?” 王晏喝毕,自上而下一指击出,周身顿时凝聚出数道剑气,一道道剑鸣,如同刺破了空气一般呼啸而过,朝着那水妖周身要害,便猛然刺了过去。 那水妖似乎也感应到对方剑气的厉害,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漆黑的妖气散出,将浑身死死护住。 “砰砰砰砰……” 剑气击在水妖的身上,迸发出一阵大响,水妖满身的妖气,外加一层坚硬皮甲,仍然没能抵挡得住王晏的剑气,剑光过后,水妖已然遭受到重创。 鲜血溅出,江面之上顿时一片殷红。 “吼……” 水妖痛呼一声,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臭道士,杀我孩儿,我跟你拼了!” 水妖蓦然口吐人言,面朝王晏大声喝骂。 “原来昨晚那畜生是你的种,好啊!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贫道大发慈悲,便让你们团聚吧!” 实际上在见到他的同时,王晏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这两只水猴子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关联。 如今他又亲口说出,果不其然,实为父子。 水妖见王晏出手,当时就曾有所察觉,今日他初到此地,便感应到孩儿身故,恰巧又在江底下发现了孩儿的尸骨,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大发雷霆。 真身显现,将这满船的人当作发泄对象,不曾想却把王晏给引了出来,立刻便感觉到有些不对。 孩儿的实力虽说不强,但若没点手段的人,想要杀死他也并不容易,如今在孩儿身亡之地,出现一个道士,情况可想而知,孩儿必定是被他所害。 加之适才的言语之中,带有试探,一试之下,真相已经是呼之欲出,眼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水妖双掌一挥,激起千层浪花,两道水柱犹如两条水龙一般,冲天而起,直朝着王晏冲击过去。 王晏不慌不忙,拂尘在手,体内元气涌动,面对那水妖的猛烈攻势,轻而易举的便闪避了开来。 捻个剑诀,看准时机,一指猛然点出,一道赤红剑气自指尖迸发,夹带着摧枯拉朽之威,劈开水柱,直刺向水妖眉心,大有将他一击必杀的趋势。 帆船眼见得就要沉了,船上还有不少无辜的百姓等待救援,他可没太多的时间,索性速战速决。 这是他由《一字剑经》中的所参悟出来的一式剑招,他为之取名万剑归一,实乃剑道中的杀招。 一字剑经,所有的剑招都归于一招,这便是那一招,他若是全力施展,千年大妖也得忌惮几分。 “咻咻咻……” 一道剑气之中,包罗万象,如有万道剑气。 剑气剌破了空气,呼啸而过,从四面八方奔赴水妖而至,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直达要害。 水妖惊骇之下,浑身妖气大盛,不敢与之硬碰硬,挥舞起一道水墙,形成屏障,试图抵挡剑气。 “与我拼命,你也配?” 王晏冷冷沉喝一声,根本就不以为然。 “砰砰砰砰……” 剑气击溃水妖的屏障,眼见得便要将他诛杀,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也不哪儿飞来一柄飞剑阻挡。 “铮铮……” 剑啸过后,飞剑金光大闪,于半空旋转而至,形成一道剑圈,将王晏的万剑归一尽数化解开来。 乍见之下,王晏心头一惊,这飞剑好生熟悉。 “贤弟且慢动手,此妖不能杀!”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紧接着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掠来,浮现在了王晏的身前。 “吕大哥!” 王晏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不是吕洞宾却是谁? “王贤弟,详情不及多说,此妖且放心的交给我,你赶紧去救落水百姓,事后咱们岸上相聚!” 吕洞宾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去理会他。 吕洞宾的忽然插手,让王晏有些不明觉厉,虽然心中有惑,但是眼下却不是去盘根问底的时候。 “好!大哥自己小心!” 王晏回了一句,扭转身形,飞向了那艘帆船。 帆船由于撞上了石山,船体撞破了一个大洞,帆船上的水手们虽尽力修补,怎奈还是无济于事。 再加上桅杆断裂,致使重心偏移,帆船往左后方向翻沉,当下不少百姓哭爹喊娘,有的已经在水里挣扎,也有些水性好的,正拼命朝着对岸游去。 剩下一些不会水的及老幼之辈,此刻已集聚到帆船顶层,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尽显畏惧之色。 “快看!是神仙,神仙来救我们了!” “神仙救命啊!” “神仙……” 当他们见到半空之中的王晏时,一个个顿时欣喜若狂,犹如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不少人直接跪了下来,朝着王晏不住地叩拜。 “大家伙儿都听着,不想死的就赶紧蹲在地上,牢牢抓住一切能稳定身形的东西,贫道会施法让帆船重新浮出水面,必定让各位平安的上岸。” 王晏悬浮在半空之中,俯瞰着众人大声叫道。 “好好好!我们都听神仙的,大家伙儿赶紧照做,都蹲下,蹲下!互相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当中有人昂声高呼,一众百姓当即依言照做。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内幕 水妖距离帆船,尚且还拥有一段距离,加上王晏出手得及时,这才没有让帆船遭受到致命打击。 帆船的翻沉,乃是因为受到他的妖力攻击,掀起江水猛烈冲撞,最终撞上了石山,如此导致的。 王晏出手降妖,船上的人们自然看在眼里,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都想着逃命,去注意他的人倒是极少,当然了,不排除那些人寄希望于他的身上。 如今见他折返回来,皆奉若神明,祈求救援。 王晏打眼一扫,只见剩下来的人都已经按照他的要求照做,此刻也是不再犹豫,拂尘朝着帆船一挥,万千银丝延伸开去,瞬间将帆船的一头缠住。 王晏扯紧拂尘,身形朝着右侧岸边飞去,帆船在他的拖动之下,分开水面,竟是再度行驶起来。 那些跳下水的,水性自然都极好,短时间内,王晏倒也无需担心,先将船上的人救到岸上再说。 王晏不敢飞得太快,毕竟对水底下的情况并不了解,船的另一头又沉在水中,万一碰上礁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只是拉着帆船缓缓地前行。 “哗啦啦……” 即将接近岸边,谁料却恰在此时,变故陡生。 也不知是没抓稳,还是由于拥挤所致,船上的一名妇人“扑通”一声,竟是当场跌落到了江中。 “唔……救命……” 那妇人并不会水,坠入江中,双手双脚一阵乱蹬乱划,只来得及叫出一声救命,立时沉了下去。 船上众人眼见得此景,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助,能待在船上的,自然都水性不佳。 贸然下水,搞不好人没救着,反而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完全没有办法。 王晏见状,心头也是一惊,猛然想起那水鬼之言,难不成他的替身,恰好应在这位妇人的身上? 他用拂尘绑着帆船,拖动着正在行驶,见那妇人落水,立刻便停了下来,又见她这么快就沉了下去,着实怪异,莫非是王六郎为了替身从而作恶? 倘若事实真的如此,那王六郎他非除去不可! 内心思绪汹涌,但却来不及细想。 挥袖之间,正准备出手施救,然而此刻,只见沉入江中的那名妇人,竟是缓缓浮了上来,就如同下方有什么东西托住一般,快速的朝着岸边飘去。 “王六郎!” 目光所至,王晏已经看出了那水下之人。 不错!正是王六郎。 他高举双手,将妇人托出水面,乍看之下,王晏也是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名妇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难怪沉得如此快。 此刻虽然已经人事不省,不过能看得出来还活着,也亏得王六郎搭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面临转世投胎的机会,如此强大的诱惑,王六郎能够甘愿舍弃,这一点倒着实令王晏没有想到。 当即他也不再犹豫,拖着帆船继续行驶。 如此没过多久,船便被他拉到了岸上,一众百姓千恩万谢,纷纷从船上下来,原本悬着的心,现下也是终于落了下来,因为获救而狠狠松了口气。 虽说如此,但王晏却依旧不敢松懈,之前跳下水的那帮子人,眼下有大部分已经游到了岸上,不过还是有一些处于水中,他得尽快把他们捞上来。 目光扫视之下,顿时锁定目标,此刻再度回到乌江峡中心,拂尘探入水中,分离出数道银丝,将水中剩下的人全部缠绕住,一挥之下,扔上了岸。 江面之上,目前是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王晏心中暗忖,遭难的百姓,应该已经全部救上了岸。 举目眺望前方,吕洞宾已然将那水妖制住,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痛下杀手,悬浮在水妖的正上方,神情甚是凝重,似乎在与他商量着什么? 王晏腾空而去,转瞬之间,来到他的身旁。 “吕大哥,你为何还不动手诛妖?” 王晏望向吕岩,心中有些疑惑,不由询问道。 “贤弟,此妖还不能杀!” 吕岩见他赶来助阵,当即也是回应了一句。 “哦?为何不能杀?” 见他满脸的为难之色,王晏感到事情有些不对,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内幕! “唉!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此妖抓了我一个朋友,目前下落不明,只有他知道!那位朋友曾有恩于我,如今他遭逢大难,我非救他不可。” 吕岩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目光继而望向水妖。 水猴子庞大的身躯,眼下被一个金环死死地箍住,金环金光大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禁锢之力。 吕洞宾的纯阳飞剑,此际就悬浮在他的头顶。 水妖虽有七八百年的道行,可是一来被王晏的剑气所伤,再者又面对吕洞宾的法宝,失去了逃命的最佳时机,如今完全挣扎不脱,只能任人宰割。 “孽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苟杳的下落,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定要你为他赔命!” 吕洞宾指向水妖,眉头微蹙,怒声呵斥道。 “哼!要杀就杀,何必废话!反正我妻儿都已经丧命于你们之手,我也早就不想活了,来吧!” 那水妖冷哼一声,声音沉重,毫不在意。 “你真以为我不敢?” 吕洞宾剑指往下一压,悬浮在他头顶之上的纯阳飞剑,剑尖瞬间又往下坠移了两寸,刺中头皮。 “你到底说是不说?” 吕洞宾的性格素来沉稳,但是此刻却显得有些暴躁,心中的焦虑,根本就掩饰不住,溢于言表。 “吕大哥,跟这妖孽还废什么话,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哥要是信得过我,我必让他开口。” 听完吕洞宾的解释,王晏亦是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他将目光投向水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贤弟!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实乃是我与他的个人恩怨,而且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乱来啊!” 吕洞宾见王晏主动要求替他审问,其实心中不由有些不大放心,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王晏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处事的方法,难免也会有所改变。 让他插手的话,稍有不慎,那可就大事不妙。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口信 王晏心知吕岩是不放心,他的个性自己是清楚的,素来为人仗义,有恩必报,如今这妖孽抓了他的朋友,并以此为要挟,吕岩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由此可见,那位朋友在他心中的分量很足。 “大哥,此妖竟已被你制住,又何不带回去慢慢审问,只要你那位朋友尚未遇害,便总有办法解救,咱们一直在这里僵持不下,未免不太妥当!” 后方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虽说不至于再生什么变故,但难免会有些麻烦,因此王晏索性提议。 吕洞宾略一思索,也觉得在理,答应了下来。 “也罢!就依贤弟的。” 说完伸手一招,纯阳飞剑当即飞回剑鞘。 王晏也是解下了腰间的葫芦,拔开木塞,一声敕令,葫芦金光大闪,水妖立刻便被他收了进去。 至于困住水妖的金环,吕洞宾并没有解下,双重禁锢终究会保险一些,倒是也不怕他能够逃脱。 说起那金环,其实是他剑柄后方的剑环,经过这些年来的修炼,他的纯阳剑,早已是脱胎换骨。 无论是威力还是品级,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们走吧!” 王晏将葫芦收好,随即与吕洞宾飞回了岸上。 岸上的一些百姓,眼下见他们两个将那水妖收服,一个个不由得欢呼雀跃,满脸敬佩崇拜之色。 分开多年,想不到今日有缘,竟然在此处与义兄相会,说实活,王晏的心中,也是有些欣喜的。 由他身上的气息,以及方才降妖之时的表现来看,这些年来他的进步很大,实力境界大有提升。 尤其是一身仙气,连王晏也是有些惊叹不已。 凡人未成仙之前,身上只有元气,成就仙道之后,仙气才会慢慢衍生,王晏晋升人仙之后,方有仙气加持,照此看来,吕洞宾怕是也已经成了仙。 众百姓见两人落到岸边,当下纷纷围了上来。 “二位神仙诛妖降魔,真是为民除害啊!我等叩谢二位神仙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没有二位神仙相救,只怕我们此刻已经成为了那妖物的腹中之食,我等感激不尽啊!”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出言附和,拜倒在地。 “诸位快快请起,我等并不是什么神仙,无非一介修道中人罢了!道门弟子,降妖除魔,普济苍生,乃是我等的本分,实在是不敢受此大礼呀!” 吕洞宾迈步上前,伸手将为首那人扶了起来。 “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妖孽作恶害人,我辈弟子敬道修法,贫道既然碰上了,便不会不管,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各位又何必如此?” 王晏此刻也是朝着众人打个稽首,如是说道。 “哎!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我等怎可草率?尚未请教二位道长尊姓大名?不知在何处修行?” 那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问道。 “一介闲云野鹤罢了,名姓不提也罢!” 吕洞宾还了一礼,对于自己的姓名并不透露。 一如既往,他还是那么怕麻烦,当初救下王晏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就是不想让人家报答他。 “好了!既然妖孽已经伏诛,也就没我们的事了,下面的路,各位但请放心,必会一路顺风!” 吕洞宾面色和蔼,交代了一句,不再犹豫。 “看到诸位相安无事,我等也就放心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兄弟俩还有事,就此别过吧!” 他不想在这里多加逗留,索性告辞离去。 “什么?二位道长这就要走?” 众人乍闻此言,面色微微一怔,颇有些惊愕。 “告辞了!” 吕洞宾笑了笑,并不多言。 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王晏使了个眼色,王晏心领神会,稽首道别过后,二人化为两道光芒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道长……” 一众百姓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无拘无束,遨游天地,救人于危难,不慕名和利,果然是高人风范啊!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人群之中,有真心感激他们恩情的、也有羡慕他们这种生活的,场面一度寂静,皆是昂首以望。 直至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这才缓和了过来。 驾云离了此处,王晏他们却并没有就此远去,而是辗转来到了下游地带,对岸一处隐蔽的地方。 这里有个斜坡,刚好将上游人群的视线挡住。 “贤弟,咱们来这里做甚?” 对于王晏的举动,吕洞宾显得有些疑惑。 “大哥且请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王晏笑着回应了一句,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只见他迈步走到江边,目光直视江中,口中念一声法诀,原本平静的江面,顿时一阵浪花上涌。 “王六郎,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一声轻喝,江水往两旁分开,一名少年跃出了水面,径直来到了王晏的前方,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六郎见过道长!” 王晏打量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水鬼?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吕洞宾见他召了个水鬼上来,心中愈发不解。 “大哥有所不知,王六郎虽为水鬼,不过却始终秉承着一份善心,重情重义!今日本是他罪孽期满,投胎转世之时,他的替身就是帆船之上的一名妇人,那妇人若是溺亡于此,他便能再世为人。” “适才帆船之上,便有一名妇人不慎落水,倒是多亏了他及时出手相救,但他没了替身,从此不能投胎转世,我念他心善,故而想来渡他一渡!” 王晏简单的解释一番,吕洞宾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水鬼尚且知道救人,可如今世上的某些人,却是连鬼都不如,真是世态炎凉啊!” 他心有所感,有感而发,不由叹惋了一声。 “二位道长言重了,实际上六郎的心中,当时也很是纠结,她死了,我便能投胎转世,再也不用在这冰冷的江水之中受苦,这是何等大的诱惑!” “可是我见她身怀六甲,她若一死,腹中胎儿必不能活,一尸两命!为了我一个人,却要让两个人丧命,六郎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出手相救。” 王六郎无奈的苦笑了笑,如是说道。 “嗯!若非你能及时醒悟,贫道是断然不会管你的,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行善者,福虽未至,祸已远去,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积来的阴德!” 王晏说着,将拂尘一挥,手心顿时金光一闪。 乍看之下,却是一张黄纸,王晏对着黄纸说了几句话,纸上立时有字浮现,犹如语音输入一般。 “地府罚恶司的钟馗,曾与我有些交情,你持我的口信前去,他必定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 王晏伸手一甩,那张黄纸飘飘荡荡,落到了王六郎的手中,惊愕之下,王六郎连忙再度拜谢。 第二百四十章 苟杳吕洞宾 王六郎不为了替身而去害人,就已经让王晏有些另眼相看了,如今更是亲手救了自己的替身,甘愿将投胎转世的机会放弃,这是王晏没有想到的。 想想这王六郎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又一直秉持着君子作风,着实难得,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能让好人寒了心,索性也就出手帮他一次。 为了救人,而舍弃掉了轮回的机会,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对于自己而言,助他投胎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机会。 钟馗那里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反正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要帮忙的,倒不如让这个人情发挥出它的价值,渡这水鬼一程,也算是他救人的造化。 王六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念善意,竟会得到如此善报,如果钟判官真的能帮忙,那么就算是没有替身,也必然可以投胎转世。 因此对于王晏是千恩万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自此将他牢牢的记在心间,以便于他日图报。 做完了这些,王晏没有逗留,当即随着吕洞宾腾云而去,毕竟他那位朋友,可还等待着救援呢! 一日没有救出来,他的心中就一日不得安宁。 不过这水妖宁死不屈,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威逼利诱肯定是行不通的,想让他开口,需得用些手段,不然别到时人没救出来,反而把线索给断了。 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对于这水妖的来历身份,王晏是一概不知,既然不了解,又如何分析他的弱势,如何让他开口? 所以这一方面,还是得要找吕洞宾了解清楚。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他一个人苦思冥想要好得多,因此也就没有隐瞒。 回到鸿福客栈,要了些酒菜,在王晏的一番询问之下,吕洞宾当即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这如水妖之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尽数说出。 原来自从当年与他分别之后,吕洞宾辗转回到了家乡,因祖上荫庇,颇有家资,倒是吃穿不愁。 吕洞宾有一同乡好友,姓苟名杳,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不过此人极有才学,肯用功上进。 吕洞宾对他十分赏识,便将他接到家中,安顿好他的吃穿用度,让他用功读书,以便考取功名。 苟杳心中很是感激,故而便与他义结金兰,发誓日后自己若是发达了,誓死不忘今日接济之恩。 如此过了两年,忽有一日,一位姓林的好友来到吕洞宾家中做客,无意之间见苟杳一表人才,而且如此刻苦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只是时间问题。 当即便提议,要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 只是吕洞宾怕耽误了他的学业,连忙推脱,然而苟杳本人,听闻林家小姐十分美貌贤惠,便执意要应下这一门亲事,吕洞宾思索良久,只好答应。 不过他却有个要求,那便是新娘子过门之后,他要先与新娘子共处三宿,苟杳听后大惊,怎奈自己寄人篱下,一贫如洗,又受了他整整两年恩惠。 因此思索过后,一咬牙,索性答应了下来。 成亲的聘礼开销,吕洞宾全为他包了,成亲之日,他也是忙前忙后,招呼客人,显得极其热情。 唯有苟杳,自觉无脸见人,干脆躲了起来。 到了晚上,送走了宾客,吕洞宾进入了洞房,只见新娘子头盖红纱,倚床而坐,身形极为妙曼。 吕洞宾不去掀那红盖头,也不说话,只是坐在灯下埋头读书,林小姐等到半夜,见丈夫还是不上床,又不好开口询问,因此只好自己和衣睡下了。 天明醒来,丈夫却早已不见。 一连三夜都是这样,可苦坏了林小姐。 再说那苟杳,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三天,急急忙忙的冲进洞房,却见娘子正伤心落泪,低头哭道。 “相今为何一连三夜都不上床同眠,只顾着对灯读书,天黑而来,天明而去,不知是何道理?” 这一问,问得苟杳目瞪口呆。 新娘子此时抬头一看,心中更是惊诧不已,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她的相公,竟是完全换了个人? 两人一番解释,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苟杳双脚一跺,情不自禁仰天大笑,原来哥哥是怕我贪欢,忘了读书,故意用此法来激励我啊! 林小姐也是心中欢喜,对吕洞宾充满了敬意,夫妻俩人都说,吕兄今日之恩,将来一定要报答。 一年后,苟杳进京参加春闱,果然金榜题名。 苟杳被派往了河中府任知县,夫妻俩人与吕洞宾一家洒泪而别,赴任而去,一晃又过去了三年。 这年六月,吕家天降灾祸,不慎失火,偌大的一份家财化灰烬,吕洞宾和妻子只好在残砖破瓦搭就的茅屋里面寄身,不用说,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自己曾受火龙真人传法,这点苦难倒也无所谓了,只是妻儿老小皆是一介凡人,着实熬不住啊! 好在后来偶然之间听友人说起,当年他接济过的苟杳,自河中府知县,现已升任为蒲州的知府。 想想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吕家可是出了一份力的,如今吕家遭了劫难,他却如愿发达了,倒不如去找他帮帮忙,想来念及旧情,应该会有所表示。 念及此,吕洞宾不在犹豫,当即辞别家人,只身出门去找苟杳帮忙,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蒲州城,找到了苟杳府,并且见到了苟杳。 苟杳对吕洞宾家遭此大难非常同情,热情接待了他,可就是不提帮忙的事,吕洞宾被他留下一住三个月,不仅一点银子也没拿到,半分表示也无。 吕洞宾万般无奈,又气又急,仰天长叹:“人情薄如纸,一阔脸就变,滔滔然天下皆是如此!” 一气之下,干脆不辞而别。 然而回到家乡,吕洞宾老远就见到自家的破茅屋,不知何时竟换成了新瓦房,可谓是大为诧异。 自己远离,子幼妻弱,怎能大兴土木? 及至走近家门,更是惊得三魂失了两魂,七魄去了四魄,但见大门两旁竟贴了白纸,房檐上挂着白色灯笼,屋内隐隐传出啼哭之声,家中死人了? 他慌忙进屋,见屋中停着一口棺材,妻子披麻戴孝,正嚎啕大哭,吕洞宾愣了半天,不由开口。 上前一拍她的肩膀,轻轻唤一声:“娘子!” 娘子回头一看,顿时惊恐万状,一跤跌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叫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乍闻此言,吕洞宾的心中更觉得诧异。 “娘子何出此言?我如何变成了鬼?” 娘子端详了半天,这才敢相信真是吕洞宾回来了,欣喜之余,将这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明。 原来吕洞宾离家不久,就有一帮人来帮他盖房子,盖完就走了,前天中午,又有一帮人抬来一口棺材,说是吕洞宾在苟杳家感染风寒,不幸离世。 妻子一听,天塌地陷,哭得是死去活来。 今天正哭着,不想相公竟回来了。 听完她的解释,吕洞宾恍然明白了过来。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苟杳玩的把戏。 他操起一把利斧便狠劈棺材,“咔嚓”一声便将棺材劈开,目光所至,里面却没有人,竟全是些金银财宝,而在这些财宝的最上方,置有一封信。 吕洞宾拾起信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苟杳不是负心郎,路送金银家盖房。你让我妻守空房,我让你妻哭断肠!” 吕洞宾如梦初醒,苦笑一声:“贤弟,你这一帮,可帮得我好苦啊!” 这也是俗话常说的“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又因为“苟杳”与“狗咬”同音,后人传来传去,便成了今日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京兆二口仙 却说吕洞宾得到了苟杳接济,不仅日子越过越好,两家的关系也是更胜从前,时常有书信往来。 当时尚且处于大盛王朝的统治之下,不过朝中奸佞当道,国师扰乱朝政,天下已经是初显乱象。 因为与苟杳的关系,吕洞宾一家倒是又回归到了原来的富足生活,甚至经常会行善事接济穷人。 吕洞宾是个闲不住的,爱好逍遥自在,在家中又待了一年后,便辞别家人,负剑游历天下去了。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使得他大有所悟。 辗转数月,来到京师地界,别处初生乱象,京城倒是依然一派繁华景象,因此便想着游玩一番。 饕香楼是京城第一名楼,各色名酒名菜,可谓应有尽有,饕香楼的历代祖师,那可都是宫中的御厨,深得历朝皇上恩宠,他的后人以及弟子,为了继承祖师的手艺,所以才在京城开了这一座酒楼。 各类达官贵人、上界名流,都是此处的常客。 吕洞宾路经此地,听闻饕香楼的酒菜特别,自然不肯放过,虽然此处开销极大,寻常百姓根本就吃不起,但是对于吕洞宾来讲,倒是还能够接受。 然而他才刚刚进入酒楼,立时便被一阵喧闹之声吸引,循声望去,只见大堂右侧,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福相的老者。 老者坦露着肚荣,右手持有一把芭蕉扇,左手端着酒壶,神情异常的奔放,正与酒楼小二争吵。 旁边一名小二,面红耳赤,问他索要酒钱。 一问之下,吕洞宾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老者进了酒楼大吃大喝,小二见他的模样,怕他付不起钱,所以便提前上来索要,但是老者却以酒菜未吃尽兴为由,并不答应他们的要求。 小二一时情急,故而便与他争吵了起来。 “老先生,非是小的看不起你,只是这酒菜你也吃了这么多了,另外咱们饕香楼的价格可不比别处,还是请老先生先结了酒钱,再行进食不迟。” 此刻那小二不依不饶,始终缠着他索要酒钱。 一开始他见这老者一脸的福相,衣着打扮也很光鲜,想来不是寻常百姓,所以才将他请了进来。 可是这老者进来之后,点了很多名贵菜系,光是酒水的价值,就已经达到了十两纹银,因此心中不由得又惊又疑,就怕这人是故意来吃霸王餐的。 他们饕香楼虽说不是寻常酒楼,背后有朝廷撑腰,但是历代祖师传下来的祖训,那便是对事不对人,进门便是客,无论客人是谁,也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付得起价钱,饕香楼的酒菜便任凭挑选。 就算是碰见吃霸王餐的,也不能动粗,一般的处理方法都是报官,该怎么判决,让官府去决定。 也正是因此,饕香楼的名气才一直居高不下。 但不管怎么说,人事他请进来的,酒菜也是他要上的,这老者若真的没钱付账,纵然他免不了要进官府一趟,但是自己也难逃被掌柜的一顿教训。 倘若到时候扣下工钱,便更是苦不堪言。 “唉!小二哥真是好不晓事,听不懂某家的话还是怎地?这菜未吃完,酒未尽兴,哪儿有就逼着客人结账的道理?某家又不会少了你的酒钱……” 老者说话之间,举起酒壶又猛灌了几口。 “这……这可不成啊!老先生,这酒可是陈年的女儿红,一壶就是二两银子,你老都已经连喝五壶了,菜钱咱们可以另算,酒钱还是先结了吧!” 那小二满脸的为难之色,急得是抓耳挠腮。 老者望了望小二的神情,无奈放下了酒壶。 “也罢!某家不与你们这般小气之人计较,区区十两银子,某家给你便是,何必要搅人兴致。” 老者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无奈什么也没有摸出来,将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只摸出了三个铜板。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境地,周围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目光投向过来,那小二则更是惊愕。 由此看来,这人只怕真的是来吃霸王餐的。 “老先生,你可不能这样啊!既然没钱,又何苦还要点这么多的酒菜,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小儿摊了摊手,一脸的不满,却不好发作。 这也是饕香楼的伙计与别处的不同之处,服务态度永远最好,换做其他酒楼,怕是早就动手了。 “无奈何,只得劳烦你老去官府走一趟了!” 小二摇了摇头,招呼一声,周围顿时有不少伙计围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拉他,欲将他送进官府。 吃霸王餐这种例子,在饕香楼虽然不常见,但是却并非没有,久而久之,这种小事该怎么处理,早已经不用禀报掌柜的,跑堂伙计就能直接摆平。 其余客人见怪不怪,只是有些叹惋,敢在饕香楼吃霸王餐,官府就算不念及御厨的面子,也得考虑考虑其他达官贵人们的面子,必然是要重判的。 这老者不知死活,这下怕是要倒大霉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皆大吃一惊。 三五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一拥而上,想要将那老者拉起来,可是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老者却始终纹丝不动,犹如青松。 老者芭蕉扇一扇,几名伙计一齐跌倒了出去。 “哈哈哈哈……”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老者犹如顽童一般大笑起来,片刻过后,自个儿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他们。 “你们这几个小儿太没礼貌,对我一个老人动手动脚,这回给你们个教训,让你们长长记性。” 老者捋了捋胡须,环顾周围,扫视一圈。 “某家来你们这里吃酒,身上虽然银钱不够,却没说要白吃白喝啊!这一顿有人请客,某家也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而且请客之人早已经到了。” 老者一番言语,引来了不少人的嘲笑,纷纷认为此人是虚张声势,以此来掩盖自己没钱的事实。 “哦?那敢问老先生,那位请客之人姓甚名谁?不知是在场的哪位大官人?何不现身一见?” 那小二吃他一摔,此刻爬将起来,愤愤不平。 对于此,老者不慌不忙,面上始终挂着笑容,不去理会旁人,朗声吟出两句诗,随即迈步出门。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眨眼之间,老者便已经出了饕香楼,几名伙计根本来不及反应,难以阻拦,唯有耳中回荡着老者的诗句,显得异常清晰。 正是: “京兆二口仙,河中回道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梦里点化 “京兆二口仙,河中回道人!” 听到这两句诗,在场众人无不讶异,只觉得不明觉厉,几名伙计回过神来,老者却已经不见了。 小二叫苦连天,那老者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名贵酒菜,如今两句诗便抵了这些东西,回头这账必然是要算在他的头上,整整十余两银子,如何是好? 望着那老者远去,思索着他这两句诗,以及适才他看向自己这边的眼神,吕洞宾立时恍然大悟。 京兆与河中皆是地名,这一点他很熟悉,因为他的家便在河中京兆府,而这二口仙与回道人,都有两个“口”字,二口相拼,不正是一个吕字么? 那老者意有所指,分明是要自己为他付账。 他与此人素昧平生,彼此并不相识,可是那老者却一语道破了他的姓氏与来历,只怕绝非常人。 “小二,那老者的酒菜钱我替他付了!” 吕洞宾越想越觉得惊奇,当即不再犹豫。 “啊……” “啊什么啊?总共多少钱?” 乍闻此言,那小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愣了一愣,直至吕洞宾出言提醒,这才反应了过来。 “哦!这菜倒不是很贵,主要是酒,五坛陈年女儿红,共计纹银十两,其余的便算个二两吧!” 小二一番盘算,给出了最终的价格。 “这是十二两,你瞧清楚了!” 吕洞宾既不还价,也不多言,从钱袋中掏出两锭五两大银,外加上二两碎银子,拍到了桌子上。 小二拿起来拈量了两下,满脸陪笑的道谢。 “多谢大爷,爷您慢走!” 吕洞宾见他清点无误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嘿!还真是怪了,真有人为他付账啊!” 见吕洞宾远去,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却说吕洞宾离了饕香楼,一路直追老者而去,转过巷道,行至城西某处僻静之地,停下了脚步。 周围树木繁盛,微风轻拂,同时寂静非凡。 前方不远,一株巨大的白桦树下,老者正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手中摇着芭蕉扇,似乎是在休息。 吕洞宾见状,心头一喜,大步上前,来到了老者的面前,拱手便朝那老者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吕岩见过老先生!” 那老者打量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说道。 “小友,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却来拜我?” 吕洞宾直起身来,不紧不慢,从容回答道。 “老先生此言差矣,你我方才在饕香楼里见过一面,又岂能说素昧平生?何况老先生的两句诗之中,指名道姓,意在吕某,老先生不会忘了吧?” 老者闻他所言,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倒是聪慧,竟能参透诗中之意!” 吕洞宾见他承认,连忙再度行礼,恭谦问道。 “不敢,不敢!实不相瞒,吕某此来,也是想要向老先生讨教,不知老先生的那两句诗,京兆二口仙,河中回道人,这最后三个字,却是何意?” 京兆二口,二口为吕,第二句的“回”字,亦有二口,合之为吕,他的家乡又正巧是在河中京兆府,表面意思并不难,所以吕洞宾才能一猜即中。 只是这两句诗最后面的三个字,一为仙,一为道人,结合前文的意思,那也就是京兆府姓吕的仙人,河中姓吕的道人,这一点使得他极其的不解。 虽说自己敬仙慕道,道门典籍看过不少,也参悟出不少妙法,甚至承蒙火龙真人传授剑道,但他既未成仙,也未入道,又哪里来的仙人道人之说? 还是说这老者意有所指,是他的前世或未来? 自从酒楼一见,他便隐隐感觉到这老者绝不简单,言辞之间,尽显高人风范,他的两句诗,目标明确,如若不是专指自己,却也不可能如此巧合。 所以他才一路跟随至此,就是想要问个清楚。 而闻他此言,老者也不由得微微颔首,对于此人,心中显得颇为满意,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仙才。 他能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谁,并且义无反顾的跟了过来,这不仅仅只是缘分,更因为他天资过人。 面对他的一番询问,老者并没有着急回答,手中芭蕉扇一扇,他的面前,顿时浮现出一张石桌。 桌子上摆了两个酒杯,杯子里酒香诱人。 “哈哈哈哈……此事不急,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饕香楼你请某家喝酒,某家自然不能白占你的便宜,你我同饮此杯,一切疑惑自当揭晓!” 老者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脸上挂着笑容。 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露了这么一手,能凭空变出来桌子酒水,吕洞宾不由得心中诧异,果然不出所料,此人绝非普通人,定然大有来头,不可小觑。 虽然心中惊愕,但吕洞宾还是依言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在老者的邀请之下,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入口,只觉得异常醇香,犹如琼浆玉液一般,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简直是回味无穷。 当酒水进入腹中,立刻化为一股热流,流转浑身四肢百骸,刹那之间,吕洞宾只觉得浑身舒畅。 老者在旁边用芭蕉扇扇着风,露出一道和蔼的笑容,就这么看着吕洞宾,感受着缕缕清风,吕洞宾忽然觉得脑海有些昏沉,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 他心中倒感觉有些奇怪,自己的酒量,绝不至于如此低微,平日里三五斤都不在话下,为何今日仅仅喝了一杯,便衍生出了醉意,着实令人费解。 “睡吧!安心睡一觉,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耳边回荡着老者的声音,吕洞宾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意识一沉,趴在身前的桌子上便沉沉睡去。 直至此刻,他才彻底的明白了过来,这酒里面被老者动了手脚,只是不知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仇人,如今他毫无反抗的能力,万一对方生出歹念,想要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猛然惊醒过来,却见那老者正笑眯眯的站在面前,眼下所处之地,也早已不再是树林之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黄粱一梦(上) 这是一座深邃的山谷,周围高山耸立,怪石嶙峋,一阵阵阴风怒嚎,天空乌云密布,隐有雷声。 吕洞宾此刻,就站在山谷外面的道路旁。 “老先生,这是何地?” 吕洞宾一脸疑惑,忙朝着旁边的老者问道。 “呵呵呵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者轻笑了两声,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正在此时,只见山谷内一匹白马冲出,马上骑着一名中年男子,一身黄袍褴褛不堪,披头散发。 男子看上去极为惊慌,肩头中了一箭,鲜血直流,一边驾驭着马匹飞驰,一边不断的高呼救命。 吕洞宾乍一看,只见那男子身后,浩浩荡荡无数蒙面壮汉,手持弓箭长矛,朝着男子穷追不舍。 “你跑不了了,乖乖受死吧!” 后方一名壮汉弯弓搭箭,同时高声斥道。 “不好!” 吕洞宾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这么多人追杀一个人,豪气顿生,又怎能袖手旁观? “嗖……” 后方壮汉一箭射出,直朝那男子心口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吕洞宾毫不犹豫,飞身而上,纯剑飞剑出鞘,“叮”的一声,直接斩断了箭矢。 “匹夫住手?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吕洞宾飞身落至那男子身后,心念一动,剑指一引,纯阳飞剑荡出一股霸道剑气,挡住了追兵。 方才放暗箭的那壮汉马匹受惊,一跤跌落。 “壮士救我!” 黄袍男子见了吕洞宾,心下一喜,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脸的惊慌失措,朝着他求救道。 “你且先行!这里交给我了!” 吕洞宾回望了他一眼,如是吩咐道。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策马疾驰而去。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多管闲事!” 众人追到近前,不曾想却被吕洞宾给拦住了去路,此时勒住缰绳,望向对方,一脸的凶恶之色。 “你们是什么人?以多欺少,也不怕让人耻笑!今日让我碰上了,便绝不能任由你们胡来。” 吕洞宾不紧不慢,义正言辞的说道。 “臭小子,找死!” 为首的一名壮汉不由分说,根本就懒得与他废话,伸手一挥,指引着众人,策马直朝着吕洞宾驰来,手中挥着大刀长矛,俨然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吕洞宾见他们如此无礼,面色一怒,纯阳飞剑一划,直接削掉一侧的半个石峰,石块纷纷坠下。 众人被落下的石块砸了个七荤八素,一时之间难以再前进半步,不由连忙往后撤去,哭爹喊娘。 “杀……” 与此同时,后方忽然又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吕洞宾扭头一看,但见一队铁骑席卷而来,气势汹涌,那一众壮汉见状,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众官兵来到吕洞宾的身前,将他团团围住,人群之中,一名浑身甲胄的将军走出,上前询问道。 “方才可是你拦住了这些逆贼?” 吕洞宾打量了那人一眼,朝他行了一礼。 “不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将军点了点头,似乎若有所思,紧接着忽然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着他行礼,并开口说道。 “义士救下我家主人,此份恩情,不可不报!我家主人有令,还请义士跟我们走一趟。” 乍见此幕,吕洞宾一时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家主人是……” “正是方才被义士救下的黄袍男子!” 他这么一说,吕洞宾已然是彻底的明白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小事一桩,又何必放在心上?既然你们已经到了,可想而知,你家主人必然不会再有危险,那么在下也就告辞了!” 吕洞宾不想再多惹麻烦,当下便准备开溜。 那人能指挥这么多的官兵,身份绝对不一般,对于朝廷中人,他素来不愿意多加接触,否则也不会弃官而去,要知道之前,他可是科举入仕过的。 “对于义士来说,这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我家主人来讲,这却是天大的恩情,还请义士不要让我们为难,你若是不去,我等都要被治罪杀头。” 为首的将军一脸诚恳,丝毫不愿意让步。 “将军言重了,怎会如此?” 吕洞宾笑了笑,对于他的话,显然不怎么信。 “我等可不是开玩笑,我家主人下了死命令,今日若是不能把义士请去,回去我等便都人头落地,还请义士可怜可怜我等,救我等一条性命!” “是啊!将军说的没错,还请义士救命。” 其他众位官兵,眼下也是纷纷朝着他行礼。 “这……” 吕洞宾不由有些为难,扭头望向原来他落脚的地方,然而不知何时,那位老者早已经没了踪影。 在众人的恳切哀求之下,吕洞宾也很是无奈。 “既然如此,我便跟你们走一趟吧!” 不管他们的主人是何等人物,万一真的因为自己,而让这么多的人丧命,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在那位将军的安排之下,吕洞宾上了马车,将军让人安排好了酒宴,在车上与吕洞宾把盏言欢。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山谷,沿路而去。 或许是饮了些酒的缘故,地方还没到,吕洞宾便沉沉睡去,他也不知为何,近来是一沾酒就醉。 待醒来之后,所处之地,乃是一座宫城之内。 “义士醒了,快!我家主人正等着你呢!” 那名将军见他醒来,满脸陪笑的将他请下车。 吕洞宾下了马车,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但见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可谓红墙绿瓦,金碧辉煌。 宫门之内,青石路上,几名手持拂尘的宦官迎上前来,率领着吕洞宾先去沐浴更衣,吕洞宾虽然心中疑惑,可无论他如何询问,对方都不愿意透露半分,只说到时候见了他们主人,一切自会知晓。 满怀不解,吕洞宾只好暂且照他们的意思做。 沐浴更衣过后,在宦官的引领之下,吕洞宾来到了大殿,两侧文武百官立定,皆肃穆打量着他。 大殿上首,一张恢弘的龙椅之上,坐着一人。 吕洞宾定睛看时,那人竟正是之前他救下的黄袍男子,一时之间,心中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他救的人,乃是九五至尊,当今皇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黄粱一梦(下) 吕洞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今圣上一命,此刻来到朝堂,面对九五至尊,心中不禁有些七上八下,毕竟他只是一介草民,天子威严不容小觑。 行过君臣大礼,皇上亲自下来相迎,神情之间显得十分热情,对他毫无帝王的架子,和蔼可亲。 周围文武百官望着这一幕,谁也不敢言语。 简单的言谈过后,皇上感激他的恩情,当即就要封赏于他,吕洞宾原本不想多生事端,但是在皇宫大殿之上,不比别处,天子的威严又怎容侵犯? 虽有过推辞,怎奈终究抵不过皇上的决心,君无戏言,一番思索过后,考虑到后果,只能接受。 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私下里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也派人调查过他的底细,发现吕洞宾极有才华,前些年因为厌倦官场黑暗,宁愿弃官而走。 因此对于他十分欣赏,想着务必要留下来。 先是封他为台谏,后又几度暗中召见,与他畅述心意,说如今的朝中奸佞当道,自己虽然贵为皇上,怎奈独木难支,急需他这样的贤才辅佐自己。 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吕洞宾最终也是被他打动,想着凭一己之力,游历天下,救不了多少人,若是辅佐君王,扫清奸佞,何愁天下不太平? 何况他以前的志向,不就是科举入仕,拯救黎明么?只恨自己当时官卑职小,所说的话也并没有分量,如今有这个机会辅佐君王,情况便不可一概而论,他能直接面见皇上,有事也能当面跟他说。 因此一时之间,不禁豪情顿生,表示愿意协助他扫清奸佞,成就一代明君,同时拯救天下苍生。 虽说有皇上这层关系,但吕洞宾却不愿意借助关系往上爬,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得到别人认可。 皇上见他答应下来,也是心中大喜,专门为了他下令开恩科,吕洞宾一试之下,直接状元及第。 皇上对他十分器重,他也是全心全意的辅佐,之后升任为翰苑、秘阁、以及指挥使,无不备历。 任要职近三十年,后又任丞相十年,两纳富家千金为妾,生子婚嫁早毕,孙甥绕膝,簪笏满门。 权显名赫,荣华富贵,在他的治理之下,奸佞扫清,不敢作恶,王朝兴盛无比,进入盛世之期。 怎奈世事无常,虽治国有道,却功高震主,一日偶因上殿应时差错,被人借题发挥,治了重罪。 抄没家产,妻离子散,流放于岭南僻壤,一身孑然,劳苦憔悴,屹立风雨之中方兴长叹,只觉得人生大起大落,终将是一场空,不由得大彻大悟。 潸然泪下,猛觉得有人将其一推,醒悟过来。 原来他所经历的一切,无非只是黄粱一梦。 依旧是那片树林,老者依旧笑眯眯地坐在他身前,面前一张石桌之上,瓷杯仍在,可酒水却无。 “怎么样,做了个好梦吧!” 老者不紧不慢,如是说了一句。 吕洞宾愣了半晌,忽而望向老者,上前拜道。 “承蒙老先生一番点化,令吕某大彻大悟,功名利禄,皆浮云也,天下苍生,也绝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吕某今日方知此理,敢问老先生名号?” 梦中的场景无比真实,至今尚且令人回味,他虽然胸怀大志,拥有治国之念,拯救苍生之心,可同时他也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伴君如伴虎。 当你有价值的时候,皇上都会对你低声下气,不吝请教,当你大有成就,功告震主,人人都会将你视作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哈……看来的确是个好梦啊!也罢!某家也不瞒你,我复姓钟离,名权,字云房也!” 听到这几个字,吕洞宾心中猛然一怔。 “原来是正阳祖师汉钟离,弟子有礼了。” 钟离权的名字,他在道门典籍中见过,此人是东汉、魏晋时期人物,原为东汉大将,后受铁拐李的点化成仙,乃全真道北宗第二祖,号正阳祖师。 今日有幸碰见神仙,无论如何也不可放过,既然为臣不能拯救黎民,那便求仙学道,以渡世人。 “弟子吕洞宾,素来倾慕仙道,今日承蒙祖师点化,大彻大悟,愿随祖师学道,望祖师成全。” 吕洞宾不由分说,跪在地上便朝他磕头。 钟离权摇着扇子,丝毫不为所动,并推托道。 “你且莫要拜我,你仙骨尚未长全,志行未能坚定,想要超越俗世,得道成仙,还须得重新投生几辈子!今日点化,无非是见你有些仙缘,不忍心明珠蒙尘,深陷凡俗,希望你能因此有所感悟。” 说完这句话,钟离权便不再犹豫,飘然离去。 “祖师……” 吕洞宾尚且还想挽留,无奈却没有来得及。 眼见得神仙离去,他却无能为力,虽然没能拜成师,从而心中深感遗憾,但是吕洞宾却不气馁。 他向来不愿服输,既然祖师说他仙骨未全,志行不坚,那自己就证明给他看看,索性隐居学道。 一晃过去大半年,吕洞宾道心坚定,再加上本来就天赋异禀,故而只在短时间内,便已有成就!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没人瞒过钟离权,见他确有求道之心,心中也是极其满意,但他却不能轻易收其为徒,还是得要好好考验一番他的修行决心。 如此一来,便有了汉钟离十试吕洞宾的故事,为后人所传颂,汉钟离思索过后,决定用生、死、财、色、冤、欲、礼等等十种考验来试探吕洞宾。 关于这些个故事,由于太过繁琐,笔者便暂且略过不表,若有感兴趣者,可上度娘,一查便知。 吕洞宾的修道之心,坚定无比,将汉钟离的重重考验,逐一通过,最终总算是拜得汉钟离为师。 从此跟随师父,隐居山中修行渡世之法!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吕洞宾艺成下山之后,不曾想早已换了人间,大盛王朝被推翻,大虞王朝初定两年,天下承平。 虽说如此,可这与他却并无什么关系,想着这么多年没见家人,所以第一件事,便是往家中赶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开悟 却说苟杳安稳的做了几年蒲州知府,虽然颇有政绩,能力也很足,怎奈始终不得升迁,并且上头时常有人下来压榨,一来二去,使得他好不厌烦。 当时的大盛王朝,已经是乱象骤显,朝中奸臣当道,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在这乱世之中,苟杳能一如既往的秉承着君子作风,可谓是一股清流。 朝中奸党与忠党分庭抗礼,国师一党,曾派人下来考察政绩,见苟杳颇有声望,头脑聪明,便起了拉拢之心,只是苟杳为官正直,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不仅一口拒绝了下来,还将那人痛骂一顿。 下来考察政绩的是河东布政使,论官职其实比他大上一级,但如今却被苟杳一个小小的知府给骂了,这让他很没面子,心头火起,发誓一定要他付出代价,当即到巡抚大人那里狠狠的参了他一本 这巡抚大人也是国师一党,见他如此猖狂,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如何不怒,发誓必报此仇。 不过苟杳再怎么说,也是一州知府,正五品朝廷命官,倘若无缘无故的就将他定罪,未免不妥。 因此两人狼狈为奸,一番商议,心生一计! 此人如此不识抬举,竟然胆敢辱骂上官,不把这苟杳弄得丢官罢职,家破人亡,难消心头之恨。 苟杳原本就饱受他们的欺辱,三天两头的就被压榨,心中早有不满,如今对方得寸进尺,竟想将他也拉下水,一股火气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爆发。 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将布政使骂回去之后,立即便休书一封,火速送回了京城。 朝廷以内阁为首的忠党一派,内阁中曾有一元老是苟杳恩师,这封书信,本是向他们的求救信。 只是书信一去许久,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苟杳被巡府布政使二人设计陷害,说他勾结叛贱,意图谋反,先是罢免了他的官职,关进大牢。 随后在牢中百般折磨,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好在他们尚未来得及下手,当时还是小侯爷的李祯恰巧率大军至此,轻而易举的攻破城池,将盛朝奸党余孽尽数剿杀,如此方使得苟杳幸免于难。 他本为前朝官员,按理应该被当做前朝余孽诛杀才对,但是因为苟杳素有清正之名,深受百姓的爱戴,所以李祯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将他给放了。 自此以后,苟杳携家人回到了老家,正好与吕洞宾做了邻居,只是听说吕洞宾出门游历,至今未归,这算下来也有八九年了,心中不免有些愤慨。 吕洞宾喜好逍遥,酷爱游历人间,惩奸除恶,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不过吕洞宾但凡出门,少则五六月,多则一两载,总会归来,再不济也会寄回书信,报个平安,没理由八九年了,毫无半点消息。 如此扔下妻儿在家不管,也不是他的性格。 不过在此期间,他对吕洞宾家里的照顾,这却是事实,他妻儿老小,在自己这个知府大人的庇护之下,这些年下来,倒也没受什么苦,衣食无忧。 后来自己被诬陷入狱,她们也是倾尽全力的相助,上下打点,忙前跑后,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不得不说,两家的情谊,何谓是深厚无比。 后来大虞王朝初定,本以为天下承平,总算不用再担惊受怕,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河中京兆府,吕氏一家尽数丧命。 哪怕是苟杳一家,也没有幸免于难。 全家老小皆染上瘟疫而亡,唯有苟杳一人,在瘟疫弥漫之前,恰好受昔日好友邀请,前往蒲州喝喜酒,故而不在京兆府内,因此才躲过了这一劫。 待得回返之时,京兆府城门已封,任何人不得进出,数日之后,城内传出消息,说瘟疫已经大规模传开,朝廷会派人来处理,若无允许,私自擅闯京兆府城者,守城将士可以直接斩杀,不用启奏。 苟杳虽然万分担心家人,却也是无计可施。 恰逢此时,吕洞宾出山回家,抵达京兆府,腾云驾雾之际,在半空之中,隐隐察觉到有些异样。 整座城池,笼罩着一股瘴气,极其的怪异。 经过正阳祖师汉钟离的调教,吕洞宾如今已经成道,只差功德圆满,了却因果,便能渡化成仙。 因为吕洞宾身具仙骨,意志坚定,又有神仙师父调教,为了他,汉钟离特地将道祖太上老君当初在西王母寿宴上,赠予他的一颗九转大还丹相赐。 金丹入腹,仙骨齐全,吕洞宾的修行,自然要比一般人顺利迅速许多,短短十余年的光景,便已拥有了寻常人上百年的道行,成仙只是时间问题。 瘴气笼罩城池,必有灾祸,吕洞宾按下云头,找人一问,得知城内爆发了瘟疫,也是心惊不已。 他担忧家人,凭借着自身道体,当即自空中入城,回到家后,却见偌大的一座宅子空空荡荡,大门上也贴上了官府的封条,死气沉沉,并无人影。 以往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却是冷冷清清。 他在城中转了一圈,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染上了瘟疫的人,全都被送到了官制医馆,由官府把守医治,有些因病身亡的人,早已被集结火化了。 吕洞宾匆匆赶至医馆,没有找到家人,他悄然溜进医馆内部,翻出名册一查,这才得知妻儿老小都已身亡,并被火化,他终归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经过这一番修行,他已经彻底开悟,看透了生死,得知亲人身亡,虽然心中难免忧伤,却终究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天命如此,倒也没有太过于执着。 只是为家人立了个衣冠冢,诵经超度了一番。 之前汉钟离十试他修道的决心,其中就有这么一条,亲人忽然全部死亡,又忽然全部活过来,不过那个考验依然是在梦境之中,如今这却是现实。 那一次生死考验,他能顺利通过,此刻真正面临了这种境地,应对起来,自然便多了几分成熟。 京兆府突然爆发瘟疫,城池又被瘴气包裹,他隐隐之间觉得并不简单,逝者已逝,活着的才最痛苦,他得想办法救这一城百姓。 第二百四十六章 虚张声势 京兆府城周围笼罩的瘴气,也不知从何而来,极其的怪异,无形无色,常人肉眼根本难以看见。 若非吕洞宾一身的道行,亦是不易察觉,更为诡异的是,这些瘴气之中,藏有一种恐怖的力量。 既非妖力,也非仙力,甚至要超出它们许多。 吕洞宾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其化解,他的道法对上这股力量,根本就毫无用武之地,不见效果。 瘴气之中蕴含有毒雾,吕洞宾猜测,这便是引起瘟疫的罪魁祸首,而这背后的一切,只怕不止是天灾那么简单,乃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暗中操纵。 想要救这满城的百姓,必须要找到根源所在。 因此他一番探察,最终总算让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股瘴气,似乎是由京兆城东南方向的山中飘来的,凝聚成团,不消不散,可谓恐怖如斯。 有了线索,吕洞宾毫不犹豫,直接动身。 只是刚出城,恰好便碰上了昔日的好友苟杳。 苟杳得到消息,家人皆染上瘟疫身故,不由得悲从中来,心生短见,跑到永济河想要投河自尽。 这永济河是贯江的一条支流,就在京兆府城以东十余里地,两侧都修了大坝,当地百姓引河水灌溉农田,旱季时靠河水救助,粮食倒也时常丰收。 可以说这条河流,养活了京兆府不少的百姓。 吕洞宾寻找瘴气的源头,路过永济河,刚好见苟杳站在坝上要往下跳,认出是昔日的好友,心急之下,连忙现身将他救下,苟杳如此才没有丧命。 两兄弟多年未见,如今相逢,自是倍感欢喜。 谁料话没说几句,永济河内却起了变化,两头浑身黑毛的水妖忽然之间跃出水面,伸手便朝着两人抓去,吕洞宾拥有法术在身,迅速的反应过来。 但苟杳一介凡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没来得及闪避,被一只水猴子抓住,径直拖入了水中。 吕洞宾挥剑斩杀了抓向自己的那只水妖,危急时刻,只来得及将一道护身法咒打入苟杳体内,保他一时不受伤害,但法咒的时效不长,只有三天。 另一头水妖见妻子被杀,折返上岸要杀吕洞宾报仇,怎奈不是对手,反倒被他打伤,逃遁而去。 吕洞宾欲救苟杳,沿永济河入贯江,直至巫江峡,追了这水妖两天,没想到却在此碰上了王晏。 这水猴子总共一家三口,都成了气候,不过只有公的修成了妖怪,母的及小的本领不大,所以才能被吕洞宾轻易斩杀,小的也被王晏给一掌灭了。 如今过去了两天,护身法咒眼见得就要失效,在此期间若不能将苟杳救出来,只怕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才会如此忧虑,家人已逝,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个朋友,若连他都保不住,何淡渡世救人? 听他讲明了情况,王晏也是彻底的明白过来。 京兆府瘟疫肆虐,永济河水妖害人,眼下水妖虽除,但是京兆府的瘟疫,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场瘟疫与瘴气有关,能够通过空气传播,其威胁是何等的巨大,故而源头必须要查个清楚,彻彻底底的将瘟疫掐灭,不然怕是会有更多人受害。 “大哥不必担扰,只要那位苟兄未死,愚弟便有法子相救,我这正好有一计,大哥听听可行?” 此时此刻,王晏面色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哦?贤弟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吕洞宾有些迫不及待,忙朝着他询问。 “大哥勿急,此计名为‘虚张声势’,在施展计策之时,我们须得将那水妖放走,方可行事!” 王晏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哦?虚张声势?” 一听此言,吕洞宾先是有些诧异。 “嗯!我要让这水妖,亲自为我们带路!” 王晏对于自己的计策,显得很有把握。 “……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 吕洞宾也并非愚钝之人,有些事情,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略微提示,他自己便能够猜测出来。 “好!就这么办!” 明白了王晏的意思,吕洞宾也是大赞好计。 那水妖被王晏收在了葫芦里,因为葫芦被加持了禁锢,所以王晏他们的谈话,水妖是一概不知。 这水妖一家两口全部丧命,自己也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显然抱着宁死不屈的想法,故而无论是用什么刑法,威逼利诱,对他都是不起作用的。 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王晏才会选择用计。 葫芦之内,自成一个空间,此时那水妖双手被吕洞宾的剑环死死禁锢住,再加上葫芦的封印,根本就动弹不得,周围符纹大盛,赫然是一道法阵。 想起妻儿惨死,水妖也是不由得伤心欲绝,同时又极度的怨恨,只恨道行低微,不能报仇雪恨。 “大哥,此妖作恶多端,留他不得,依小弟看来,倒不如直接将他炼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嗯!之前若非文广兄在他手中,愚兄我受制于他,也不至于一再手下留情,如今文广兄既已救出,此妖该怎么处理,便全依贤弟的意思办吧!” 隐约之中,葫芦里的水妖听到了外面的交谈。 之前在这葫芦之内,他可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如今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这使得他颇有些惊愕。 “惭愧!惭愧!苟杳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那妖孽擒去,差点丧命,若非吕兄及王道长出手相救,只怕苟杳此刻,早已成为地府亡魂。”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水妖心头更是一怔! “苟兄可千万别这么说,修道中人,斩妖除魔乃是本分,你且放心,贫道这就为你报仇血耻。” 王晏说罢,一声敕令,葫芦之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焰,自法阵周围喷出,气势汹涌的蔓延向水妖。 水妖大骇之下,连忙猛烈挣扎起来,吕洞宾杀他妻子,自己则将他的好友扣下,由于他体内有护身法咒,自己暂时奈何他不得,本打算以他作为人质,待与吕洞宾开战之时,也能够占有一丝上风。 如今妻儿皆亡,连唯一的筹码也没了,甚至人家还要将他炼化,不由得心头火起,何等的不甘。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计救苟杳 庞大的妖力迸发开来,水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猛力一震之下,束缚住自己的剑环竟然开了。 他不及多想,使尽全身力气,直接撞破了葫芦内的法阵封印,将葫芦左侧破开一个小洞,本身则是从缺口之中冲了出去,脱离了束缚,逃遁而走。 “不好!这妖孽逃了!” 水妖只听得一声惊呼,似乎有人紧追而来。 他也不敢回头看,施出所有妖力,逃离了他们的包围圈,转眼间来到巫江峡,忙一头扎将下去。 王晏等人追到此处,却只见到了水花溅起。 “贤弟怎么如此不小心,你我都不怎么通晓水性,如今这妖孽再度逃下水中,却是怎生是好?” “唉!只怪小弟一时大意,没有防备呀!” 水妖在水底下听得上方两人的谈话,心中不由甚是得意,完全没有怀疑,这一切是如此的顺利。 如今敌强我弱,想要报仇的话,跟他们硬拼就是自寻死路,虽说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憋屈,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凡人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自己既然逃了出来,须得想个办法,实施报复,哪怕以死作为代价,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但是转念一想,他以苟杳做为人质,迫使吕洞宾不敢诛杀自己,这也是他唯一的筹码,可那凡人书生他藏得何其隐蔽,不在陆地,不在天空,便连土地爷都能瞒过去,他们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找到? 细细思索之下,只觉得过于蹊跷,不同寻常。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若真的被人救走,便另想办法!若是还在,熬过今日,他的护身法咒也该失效了,就算不能威胁他们,也能拉个垫背!” 水妖虽有七八百年道行,不过灵智不高,未能开窍,对于自己能轻松从吕洞宾手中逃出,完全没有去分析思索,心中只想着复仇、同归于尽等等。 念及此,不再犹豫,迅速朝着某个方向游去。 王晏与吕洞宾两人,虽然不是十分通晓水性,但是凭借着胎息之法,却也可以自由的在水底下行动,不过倘若在水下开战的话,战力难免会衰减。 须知齐天大圣孙悟空,每当碰到水底下的妖怪之时,都会让猪八戒下去把他们引上来,自己一般都很少下水,这其中的缘故,两者之间一般无二。 而这也正是王晏的计策,利用那水妖自己的疑心,从而乖乖地带路,最终达到他们救人的目的。 首先是言语之间,激起他的怒气与疑虑,随后故意松开禁锢,让他逃出生天,之后他们再紧紧的尾随其后,那水妖若是上当,必然会去确认此事。 届时他们想要找到苟杳,那便轻而易举了。 此时此刻,两人隐藏身形,悄悄地跟在那水妖的后方,水妖行驶得很快,两肢一划,拨开重重阻力,贯冲而去,再加上又是顺水而行,犹如箭矢。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并且是在逆流的情况下,由永济河直接跑到了乌江峡。 如此不过几个时辰,那水妖便由乌江峡来到了青山峡,相较于乌江峡,这里的水势要更加湍急。 贯江有三峡,燕南一带,自上游延伸到下游,分别是虎跳峡、青山峡、乌江峡,青山峡在中部。 此处也是永济河的源头所在,可谓波涛汹涌。 来到青山峡的中央地带,水妖放缓了速度,瞅准时机,一个猛子直往下方扎去,径直来到江底。 江面之上水流湍急,江底下倒是平缓无比,那水妖落地之后,直立起身子,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不多时,前方数丈之处,隐约现出一块巨石。 水妖上前,口中念念有词,一声敕令,便见那块巨石一分为二,从中央朝两侧分开,显现出了里面的空间,原来这块巨石,乃是一道隐藏的石门。 水妖进去之后,石门又自动合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正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跟随着。 吕洞宾和王晏两人来到门前,神情淡然。 “原来藏在这儿,真是别有洞天啊!” 吕洞宾打量了周围一番,微微感叹一声。 “咱们也进去吧!免得一会儿跟丢了。” 王晏毫不犹豫,说罢,率先迈向了那道石门。 石门虽然关闭,严丝合缝,但是这却根本阻挡不了王晏的脚步,心中默念法诀,往前一步冲出。 但见光芒一闪,王晏已然穿过了石门,直接来到了室内,放眼望去,眼前乃是一座天然的石洞。 转眼之间,吕洞宾也穿墙进来,立于一旁。 像穿墙术这种法术,其实并不高明,在王晏迈入炼精化气的时候就已经会了,寻常的墙壁门窗等等,根本难以阻挡,到达如今这个境界,穿墙之法自然也进一步提高,能够穿透一般的结界封印等。 原著之中的王七,因为道心不坚,最终也只是从老道士那里学到了穿墙术,但因为心术不正,道行又不够,想要借助穿墙术入室行窃,导致法术失灵,而《崂山道士》这个故事,也是以此为结局。 这个洞府是水妖的老巢,在永济河、乌江峡两处地方,另外还有两处栖身之所,可以说贯江三峡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 他抓住苟杳之后,由于他体内有仙家的护身法咒相助,自己若想杀他,一出手便会遭受到护身法咒的反噬,若是全力以赴,虽说能将他强行斩杀,但自身必然会遭受到极其严重的创伤,着实不值。 为了一个凡人,而使得自身重创,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好在这法咒的力量会依照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估计只有三天时效,倒也不急于一时。 来到石洞深处,右侧石壁旁,竖立着一只巨大的蚌壳,蚌壳外围闪着七彩光芒,两瓣的交缝之处紧紧契合,厚实坚硬无比,乍看上去,形似铁柜。 “哼!封印都没动,他们凭什么救你出去!” 水妖此时立于蚌壳之前,嘴角轻轻冷笑一声。 “对啊!我们自然是凭本事救他出去。” 得意之间,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道声音,水妖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却见王晏吕洞宾正站在身后。 “你……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一吓非同小可,惊得水妖连连往后退却。 “这倒是要多谢你带路了!” 王宴摆着拂尘,笑眯眯地迎上了那头水妖。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惠娘 人仙出手,区区水妖如何抵挡,当场便被王晏斩杀,随后吕洞宾又一掌击碎蚌壳,救出了苟杳。 苟杳,字文广,四旬左右年纪,面色白净,颔下留有长须,被水妖困于蚌壳之中两日两夜,好在有吕洞宾的护身法咒,故而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脱困之后,一行三人不再犹豫,回到岸上,沿路返回,不多时进入京兆府地界,来到了荷中县。 经过吕洞宾的一番开导,苟杳也已看开了,表示不会再寻死,毕竟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人? 他妻儿已亡,自己若是也死了,那苟家可就真的绝后了,到了阴曹地府,他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荷中县位居于京兆府正南方向,处于京兆府与江陵的交界地带,此处多山多水,地势高低起伏。 吕洞宾的情况,已经说与苟杳知道,眼下家已经散了,他也成了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京兆府府城瘟疫横行,苟杳自然不能回去,也不好再跟着吕洞宾四处飘泊,他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再折腾。 好在当年为官之时,蒲州还有旧友,想想倒是可以去投奔他们,待瘟疫消除后,再回来也不迟。 吕洞宾与王晏早已经入道,这京兆府府城的瘟疫,似乎有些邪性,不像天灾,他们得调查清楚。 倘若真有妖孽作祟,则更不能坐视不理。 此行凶险异常,苟杳又是一介凡人,显然不可能跟他们一起,所以一番商议过后,他决定先去蒲州投奔旧友,等一切恢复正常,再好好的聚一聚。 只是如今这荒郊野外的,山路难行,扔下他一个人也不太妥,所以他们打算先将苟杳送到县城里面,帮他找辆马车什么的,安排齐全,再行离去。 此处距离荷中县城已经不远,王晏三人目前身处于半空之中,驾云而行,不过速度却不是很快。 前方不远,一座高山耸立,树木青葱,枝繁叶茂,山势巍峨,犹如一头亘古巨兽,横亘于此。 穿过这座山,对面便是荷中县城。 “嗷……” 王晏等人经过高山上空之时,山中猛然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便是一阵呼救声,显得十分急促。 “救命啊!救命……” 闻听此声,王晏放眼往下望去,只见山中一片密林之内,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背负一个背篓,正没命的奔逃,她的身后,显现出一头斑斓猛虎。 “砰”的一声,女子被一截树根绊倒,狠狠摔了一跤,背篓里的东西尽数倒出,女子快速的爬将起来,第一时间不是逃命,竟是去捡地上的东西。 “唉!” 王晏轻叹一声,扭头朝着吕洞宾说道。 “大哥且先行进城,我去看看!” 吕洞宾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紧接着王晏并不犹豫,迅速降下了云头。 就是这么一耽搁,那猛虎已经来到了女子的身前,獠牙外露,满目凶光,直勾勾的盯向了女子。 “嗷……” 又是一声虎吼,震得那山岗也动了。 猛虎奋力一跃,当即便朝着那女子扑了过去。 “啊……” 女子吓得大惊失色,挥手阻挡,闭目待死。 “砰……” 忽然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坠地。 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到来,而闻听响动,女子睁开双目,却见那头斑斓猛虎夹着尾巴逃了。 而她的身侧,此刻正蹲着一名年轻道人。 “风寒草、羌活根,这些都是治风寒的草药,也不稀奇,就为了这些草药,你连命都不要了?” 王晏打量了一番她的背篓,伸手从里面抓出来几株草药,看过之后,目光转向女子,如是说道。 这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面容较好,一双眸子极为灵动,十分的耐看。 虽然比不得那些绝代佳人,却也另有一番特点,气质极佳,只是衣着朴素,乃是由粗麻制成。 长发也是用一根布条束住,双手有些粗糙。 观其面相举止,女子便知此人绝不简单,而且他能将猛虎吓走,救下自己,那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下连忙上前拜倒行礼,态度显得极为诚恳。 “小女多谢道长出手搭救,再造之恩,永世不忘,请受小女三拜。” 说话之间,她便跪在王晏面前,叩拜行礼。 “姑娘请起,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王晏伸手往上一引,女子立时便拜不下去。 “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跑来采药,何等危险!适才若非贫道路过,后果不堪设想。” 那女子拉过一旁的背篓,将撒在地上的草药逐一拾起,清理干净之后放回背篓,神情甚是无奈。 “比起全镇父老乡亲的性命,我的个人安危又有什么重要呢?这些草药那可都是救命的药啊!” 听她如此说,王晏不由得有些好奇。 “哦?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那女子背篓里面的草药,王晏全都认得,基本上都是些祛寒的药物,主治风寒等,并不算珍贵。 “道长有所不知,小女何惠娘,乃是荷中县白荷镇人氏,先父曾是镇上的大夫,小女自幼跟随父亲学医,行走十里八乡,为一些穷苦乡亲治病!” “近些日子,也不知为何,镇上不少父老乡亲都染上了一种怪病,已然危及性命,惠娘试了很多种方法,却始终难以见效,病情反而愈发严重!” “目前来看,就只有这几味药能够暂缓病情发作,怎奈药铺里的药材已经不够了,到县里的药坊采购,又独独缺了这几味药,无奈之下,秀娘只好漫山遍野的寻药,今日一时不慎,碰上了猛虎。” 女子一番解释,将实情相告,王晏这才恍然。 “原来如此!” 王晏若有所思,猛然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据吕洞宾所言,京兆府府城爆发了瘟疫,死了不少人,如今远离府城的荷中县辖下,一个小镇之上,竟然也好巧不巧地患上怪病,显然不同寻常。 这个时代消息闭塞,不甚灵通,府城发生瘟疫之事,或许尚没有传到这里,所以她们才并不了解。 若真是如此,瘟疫传播得如此之快,倘若任由这场瘟疫蔓延下去,不去遏止,只怕要生灵涂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絜钩 白荷镇在荷中县城以南,只因此处镇民大部分都姓何,又盛产莲藕荷花,因此而得名,小镇距离县城并不远,这座大山便是镇子与县城的分隔线。 听了何惠娘的话,王晏还是决定跟她去看看,如果真的是瘟疫,他倒要看看是何种病症,如若不是,却也不能纵容下去,或许还能给她出出主意。 听闻王晏也懂得岐黄之术,并且表示愿意出手相助,何惠娘自然是欢迎之至,心中大喜,这道人绝非寻常之辈,多个人出主意,总归没什么坏处。 两人沿路下山,不多时便抵达了白荷镇,街道之上,依稀能见到几名镇民来往,见了何惠娘,纷纷朝她打招呼,看来何惠娘在镇上的人缘挺不错。 何惠娘早年丧父,家中只剩下母亲与妹妹,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由于何家并无子嗣,故而她父亲的一身医术便只好传给了大女儿,也就是何惠娘。 何惠娘素来聪慧,天资也好,加之对于行医一道极有兴趣,不仅仅把父亲的医术融会贯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一带,那可是声名远扬。 一些穷苦之人生了病,看不起大夫,她都会仗义出手,分文不取,虽为女流,却使得人人敬重。 镇子上也不知多少好人家踏破了门槛,上门求亲,可是都被她回绝,表示只想悬壶济世,还得照顾母亲和妹妹,暂时不准备成亲,以至于如今年上二旬,依旧未能成家,众人想来,不免深感惋惜。 何惠娘家的医馆,名为何氏草堂,就建在镇东头,进入镇子之后,不消片刻,便已经遥遥可望。 “何大夫,何大夫你可回来了!” 王晏两人才刚刚行至草堂门口,立马便见一人急匆匆地自门前跑来,面色焦急,似乎专程等候。 “根生叔怎么了?莫不是何大爷病情加重?” 那人何惠娘认得,正是镇上的佃户何根生。 “唉!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何大夫,我求你赶紧救救他,救救我爹吧!我给你跪下了。” 何根生神情激动,说着便要朝他跪下。 “根生叔别这样,惠娘承受不起的!” 何惠娘当即将他扶住,随即迈步进入了草堂。 自大门入,里面是一处不大的庭院,栽有桂树等,由于病榻不够,导致有不少病人占据了院子。 院子中一名妇人及一名少女,正在忙前忙后。 “姐,你回来了!刚刚又来了好多病人!” 相较于何惠娘,那少女的衣着倒是光艳靓丽,此刻见了她回归,忙迎上前来,接过了她的背篓。 “怎么会这样?何大爷呢?他怎么样?” 何惠娘也是面有惊慌之色,显得有些诧异。 “何大爷在里面呢!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少女回答了一句,紧接着便引领着她入内。 这少女正是他的妹妹,名叫何晓菁,今年才刚满十五,不过却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与此同时,王晏也进入到了院子里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眉头微蹙,这种状况显然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病症,正是瘟疫。 王晏迈步上前,来到一名年轻汉子身边,此刻那人正靠在树上,脸色苍白,浑身乏力,呼吸也十分急促,身侧竟是他吐出来的污秽,极其的难受。 王晏一把扯过他的手,先是把了把脉,同时渡入一丝元气进入他的体内,探察过后,不由一惊。 “这瘟疫怎么如此熟悉?” 他的心中,猛然迸发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这种病况,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一想之下,顿时便回忆了起来,这不是之前郭北县的瘟疫么? 当时那场瘟疫,他可是记忆深刻,说起来郭北县碰见的聂小倩,如今也应该长大成人了,也不知她是否听从了自己的劝告,从而躲过那生死之劫。 那场瘟疫,乃是异兽絜钩所引起的,记得当时他与大哥合力围剿,无奈却被他逃走,自此不知下路,如今瘟疫再现,难不成是那妖兽在暗中作祟? 不过虽然有这个猜测,但是他们的病况,与郭北县的瘟疫却不尽相同,只是绝大部分症状相似。 那一场瘟疫的症状,是使人上吐下泻,最后咳血而亡,而眼前的瘟疫,那种症状虽说也有,不过最为要命的,还是让人呼吸困难,浑身时烫时寒。 相比起那一场瘟疫,这一场似乎要更加严重。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瘟疫如此厉害,总得要先想办法抑制,这么多条无辜性命,能救则要救。 据他所知,孙十常得了丹鼎传承,往后的行医之路无比顺畅,甚至几年之前,还著了一本药册。 那本书的名称叫做《千金方》,里面就记载了有关这种案例的医治方法,而且当初他治疗那场瘟疫的药方,自己也还记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孙十常就是孙思邈。 “这位道长莫非也会瞧病?” 院中的那名妇人注意到了王晏,她是何惠娘两姐妹的母亲,当下停止了忙碌,不由得上前询问。 “福生无量天尊,略懂一二而已。” 王晏朝他打了个稽首,自谦的回应了一句。 “哦!适才我见道长跟慧娘一同进来,不知却是怎么回事?莫非道长是慧娘请来相助的帮手?” 妇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朝他问道。 “对!正是如此。” 王晏笑了笑,索性顺水推舟,接了下去。 “如此那便太好了,素闻出家之人,多少都会些医术,实不相瞒,当初我丈夫的医术,便是一位道长所授,如今道长能来相助,真是不胜感激。” 妇人面色一喜,再度朝着王晏欠身施礼。 “惠娘这孩子,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又是诊治病人,又是上山采药的,每天都熬到大半夜,看着都让人心疼,偏偏我这个做娘的,又不能帮她做些什么,只能打打下手,道长若是能从旁协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对此王晏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并没有说话。 第二百五十章 瘟君 吕洞宾将苟杳送进县城之后,找了辆马车,同时将自身的盘缠分了一些给他,让他前往蒲州投奔旧友,待京兆府的瘟疫消除,自会写信联系于他。 做完了这些,却迟迟不见王晏前来会合,吕洞宾怕他遇上了什么麻烦,故而索性折返回去寻找。 吕洞宾虽说尚未成仙,但却有仙的实力,毕竟他师父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仙,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会差,加上本身曾服下过九转大还丹,一身的道行不容小觑。 知道了大致的范围,凭他的实力想要找一个人,自然不难。 从荷中县城折返,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便与王晏会合了。 当得知白荷镇也染上了瘟疫,吕洞宾不由一怔,一番探查过后,发现此处的瘟疫与京兆府府城的大有不同,府城的瘟疫可比这里的严重太多了。 而经王晏提点过后,他也是恍然过来,只怕这场灾祸,真与那絜钩脱不了干系。 当初自己没能一剑将它诛杀,只记得白光一闪,它就不见了,似乎是被人救走,这么些年下来,也一直无它的消息,没想到却成为了今日之祸端。 “贤弟,此事咱们必须要查清楚,事关重大,不从根源彻底的解决瘟疫,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百姓遭殃。” 入夜,何氏草堂,何惠娘为王晏安排的厢房当中,吕洞宾面色严谨,如是说道。 这场瘟疫不仅仅让诸多百姓受苦受难,更是残忍的夺走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查个水落石出,他誓不罢休。 “大哥放心,该怎么做,愚弟心里明白。” 王晏斩钉截铁,回应了一句。 “贤弟的实力,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府城的瘟疫太过严重,前几日原本准备顺藤摸瓜,查明原因,无奈却被水妖一事所耽误,为防变数,所以为兄想先回府城查探,此处之事,倒是要麻烦贤弟了!” 吕洞宾继而与他商议,准备分工而行。 府城的瘟疫太过诡异,而且恐怖如斯,能够直接通过空气传播,与这里的大有不同,镇上的总而言之还能够控制,但是府城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尽快查明原因,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嗯!这样也好,府城与偏远小县同时爆发瘟疫,我想绝非巧合,这两者之间怕是存在着某种关联,大哥先行查探,待我查明此处瘟疫的源头,便去府城与大哥会合!” 听了他的建议,王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会想法子和京兆府府尹,以及朝廷派下来赈灾的钦差合作,你若前往,可直接到衙门找我!” 吕洞宾也是快言快语,毫不拖泥带水。 吩咐完毕之后,当下便直接动身,前往府城。 王晏出门送他离去,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院子里尚且点着灯笼,众人依旧忙忙碌碌,症状轻的就躺在院子里,症状重的已经直接抬到了里面。 何惠娘还在坚持为病人诊治,何周氏与小女儿则正在煎药,服下她新搭配的汤药,一些病重的人已经渐渐有了好转,但是情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因为还有病人,络绎不绝的从外面送进来。 白天的时候,王晏便将孙十常当年医治郭北县瘟疫的药方相告,同时针对病人的症状做出了调整,让何惠娘自行研究,配出了一种全新的药方。 经过实验,果有奇效,已然投入了使用。 “唉!” 望着眼前这一幕,王晏不由得长长一叹。 他虽为人仙,若要以法术救治他们,其实并不难,只是人数终究太多了,而且引起瘟疫的源头没有找出来,就算治好了,也难保他们还会再染上。 当年郭北县的瘟疫,乃是因为水源有问题,他们顺藤摸瓜,这才找到了引起瘟疫的罪魁祸首。 如今全镇水源他都已经查过,并无什么异常,至于那异兽絜钩的身影,更是毫无踪迹可言,那些染上瘟疫的病人,事发之前也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就是突然之间,便感觉胸闷气短,紧接着便是上吐下泻,浑身发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既然水源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又到底出在了哪儿呢?还是说他忽略了什么,错过了什么线索? 一番思索之下,始终不得其解,万般无奈,看来又得利用人仙的身份,去探查这幕后的缘由了。 他本不愿过多的消费人仙身份,毕竟有些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常言道求神不如求己,但是事急从权,别无他法,也只能如此了。 他找了处僻静之地,念个诀,但听“嘭”的一声轻响,白烟升腾之际,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了王晏的面前,手中拄着拐杖,一脸恭敬。 “荷中县土地见过仙长!” 老头朝王晏拱手行了一礼,笑容可掬。 “嗯!贫道稽首了。” 王晏也是回了一礼,随即不再拐弯抹角。 “实不相瞒,今日召你出来,贫道实是有事相询,还望土地爷能够不吝相告!” 老头面带笑容,不焦不躁,恭谦有礼。 “仙长言重了,有事请但说无妨!” 王晏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 “你身为荷中县土地,想必对于这一带都十分的了解,白荷镇瘟疫一事,不知你可清楚?” 听到这句话,土地爷明显愣了一愣。 “原来仙长是为此事而来,呵呵呵呵!其实说起人间的这一场灾祸,仙长还曾有过参与!” “哦?此话从何说起?” 王晏不由有些疑惑,望向他反问道。 “仙长贵人多忘事!当初在龙虎山参加甲子论道大会之时,伏魔殿走了两大魔君,一为血魔,一为瘟君,不知仙长可曾还有印象?” 经他这么一提醒,王晏立时便回忆了起来。 “瘟君,瘟疫,难不成与他有关?” 土地爷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 “当初走了那两大魔君,于人间潜藏,试图恢复自身魔力,只是血魔运气不佳,逃出生天之后不久,误打误撞闯入了蜀中,当即便被峨眉的长眉祖师所降伏,再度封印起来,唯独这瘟君,一直不知下落,近日不知为何,忽然出世散播瘟疫害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矮胖头陀 听了土地爷一番解释,王晏彻底的明白过来。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这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妖祸,瘟君出世,散播瘟疫,这可比一般的妖孽害人要严重得多,若不加制止,只怕将要生灵涂炭。 “那么土地爷可知那瘟君的下落?” 王晏想了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还是得在瘟君的身上下文章,不管怎样,总得要会他一会。 “唉!这个老朽就不清楚了,老朽只是荷中县的土地,这一带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老朽的耳目,至于其他的地方,老朽就管辖不到了,便是关于这瘟君的事情,还是从上司京兆府土地的口中所得!” 土地爷微微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道。 “京兆府?目前看来,京兆府城的瘟疫最为严重,想来他定是在那里,有大哥前往探查,倒是不急于一时,那么白荷镇的瘟疫,又是什么原因?” 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王晏回归到正题。 “白荷镇的瘟疫,自然与瘟君脱不了干系,此乃是他座下异兽絜钩所引发的,说不准与白莲教也有些关联,仙长若是要查,须得小心这白莲教!” 对于王晏,土地爷还是很客气的,首先是因为他人仙的身份,另外他与地府的判官钟馗,都是称兄道弟,妻子又是黎山老母座下的得意弟子,他大哥吕洞宾,更是来头不小,这些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在给他方便,将来对自己可是大有益处。 “白莲教?” 当听到这三个字,王晏的心中不由一怔。 白莲教的事情,虽然他了解不多,但却常有耳闻,记得之前他所遇见的好几桩事情,似乎都与这白莲教有关,白莲妖孽之名,素来使人谈之色变。 想不到这瘟疫一事,竟然也与白莲教有关。 “这盼啊盼的,好不容易盼来了太平,结果却是妖魔当道,祸乱苍生,我们这些做神仙的,虽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天规森严,无可奈何啊!” 土地爷不由埋怨了一句,随即又望向王晏。 “罢了!仙长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王晏道一声谢,也知道他的难处,但凡入了仙籍的仙神,是不可随意干涉人间之事的,违者便是触犯了天条,得依律治罪,这一点王晏并不陌生。 “敢问土地爷,那絜钩现在何处?” 土地爷顿了顿,并不隐瞒,直言相告。 “就在白荷镇北山的一处山洞之中!”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王晏紧接着便让土地爷回去了,思忖之间,目光朝着无尽的夜空望去。 “北山!” …… 翌日,清晨时分。 白荷镇北山,一块青石之上,王晏挺立如松。 前方不远,一处险峻的石壁之上,凸显出一个山洞,一阵阵妖气弥漫其间,并且时时传出响动。 一大早,他便找此处的山神打听清楚,得知了那异兽絜钩就藏身在这山洞之中,故而直接来此。 不得不说,关系网宽广就是好,无论想要知道什么事情,无论走到哪里,一道敕令便安排得明明白白,虽然他并不想走这种关系,但架不住方便。 首先他现在与这些山神土地,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甚至自己都没有入仙籍,也不算是天庭的仙官,找他们办事,完全就是凭借着“人情”二字。 欠下的人情,以后免不得是要还的,他们若是不计较还好,万一计较下来,那自己又该如何?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为了以后能节省掉一些麻烦,自己能办得到的,他还是尽量不去求人。 周围有石块树木阻挡,王晏又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所以石洞的位置他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从石洞那儿却看不到他这里,形成一个视野盲区。 他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之所以没有着急动手,便是为了等候一个人,一个幕后的帮凶。 这个消息,也是他从山神那里所得知的。 这异兽絜钩,平日里就躲在这山洞之中,一直沉睡,根本不会出来活动,唯有一个人的到来,才会彻底的将它给唤醒,从而率领着出去散播瘟疫。 据山神所讲,那人是一个矮胖头陀,高不足五尺,左脸有一块红斑,面相看上去凶神恶煞,手持一对金环,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的服饰十分怪异。 絜钩作恶,并非本心,而是有人暗中操控。 王晏想起土地爷的提醒,这件事不单单是瘟君与絜钩之祸,似乎与白莲教还有些关联,因此心中不由猜测,只怕那矮胖头陀,便是白莲教的妖孽。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同时也越来越凶险了,王晏自然不想打草惊蛇,斩草要除根,他深知这个道理,不把幕后黑手彻底铲除,天下终将难以太平。 那矮胖头陀每隔三日便会来一次,从不逾期,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不出意外,辰时七刻左右,他必会赶到,也正是因此,王晏才会专程在此等候,就等着那矮胖头陀出现,给他个惊喜。 暖阳高照,清风拂面,王晏等候了许久,目前已至辰时六刻,恰在此时,林中终于产生了动静。 “噗噗噗……” 一只只飞鸟自丛林内腾空而起,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股极为浓烈的妖气,由下方直冲天穹。 “来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王晏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瞳孔一亮,忙朝着下方望去,但见林中小道之上,一个身披火红僧袍,胸前套着一对金环的矮胖头陀,正大摇大摆的走来,活脱脱一个武大郎。 矮胖头陀沿路而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人窥视,尽在王晏的掌控之中。 “妖气如此浓郁,果然非人哉!” 王晏若有所思,索性不再犹豫,洞开了法眼。 “便让贫道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他瞳孔之中金光乍闪,直盯向了那矮胖头陀。 目光所及之处,直透本质,矮胖头陀的真身在他的注视之下,根本无所遁形,顿时便显露了出来。 原来是一只猪妖! 野猪成精的野猪妖! 第二百五十二章 白莲教 这头野猪精的道行修为,估计也就六七百年的样子,是以王晏能监视他,他却无法察觉到王晏。 不消片刻,矮胖头陀来到了那处石壁之前,仰首望向了上方的山洞,将手指放进口中,吹了个悠长的口哨,山洞之中一声鸣叫,似乎是在回应他。 “呼……” 一声呼啸,洞中一头庞大的怪鸟腾飞而出。 “果然是絜钩,多年不见,想不到竟是修为大增!哼!今日便将尔等这群邪魔歪道一网打尽。” 王晏冷哼一声,当即不再犹豫,飞身掠下。 与十几年前见到的异兽絜钩相比,如今的它体型增大了不少,一双巨翅也转变为火红色,鼠尾变粗变长了不少,甚至长出了红毛,不细看的话,活脱脱便是一头晚年不详,浑身长满红毛的红毛怪。 难怪白荷镇的瘟疫,与郭北县相比起来蛮横严重了不少,原来絜钩本身产生了进化,道行大增。 虽说如此,但王晏却毫不惊慌,不焦不躁。 身形快如闪电,犹如苍鹰扑兔,恰似流星,当空冲向了空中的絜钩,浑身元气迸发,气势磅礴。 “咻咻……” 王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元气化剑,剑指疾出,刺向絜钩的头部,剑气呼啸之际,凌厉无比。 人仙猝不及防的一击,便是妖王也未必能彻底抵挡,故而那异兽絜钩虽有察觉,但是却难以反应过来,完全避无可避,当场便被剑气击中了头部。 一声惨叫,絜钩偌大的身躯,当即坠落而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那矮胖头陀也是一惊,见了王晏从天而降,不由得连退数步,满面愕然。 “什么人?报……报上名来!” 那矮胖头陀双手一展,将胸前的一对金环拿在了手中,神情谨慎,严阵以待,同时出言喝问道。 “宵小妖孽!你也配知道贫道的名姓?” 王晏此刻就落在那絜钩旁边,不给它起身的机会,一道法咒念毕,剑指一点,将它钉在了地上。 自己若想杀它,刚刚那一剑就能直接要了它的性命,怎奈这絜钩留着还有用,故而才饶它一命。 只是将它禁锢制服,并未痛下杀手。 至于那野猪妖孽,是否还有这么好的运气,那就要看他自己是否识相听话了,要知道,对待危害人间的妖孽,王晏素来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面。 见照面不足一个回合,异兽絜钩便被他制服,矮胖头陀也心知此人厉害,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王晏这一身打扮,道士身份何其明显,矮胖头陀的道行修为虽然不强,但是智力却不低,惊诧之间,也猜测出了一二,这回只怕是碰上硬点子了。 “兀那道士,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各走各的路,又何苦来找某家的麻烦?” 矮胖头陀神情严肃,盯向王晏,如是说道。 “哼!你我的确并无冤仇,但贫道素来爱管天下不平之事,你这妖孽操控异兽,散播瘟疫,祸害这一方百姓,贫道既然碰上了,那便不能不管。” 王晏义正言辞,斩钉截铁,直接驳了回去。 “妖孽,你若识趣,便将那幕后指使之人供出来,你们这么做的目的何在?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胆敢说半个不字,那么便休怪贫道剑下无情了。” 王晏左手捧着拂尘,右手剑指往下一引,一道青红色的剑状光芒浮现在他指尖,发出阵阵剑意。 矮胖头陀见这道士身上遍布杀气,也是心知情况不妙,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毫不犹豫,双手往前一挥,金环瞬间朝着王晏打去。 一对金环闪着金光,便好似拥有灵性一般,直接锁定了王晏,分别击向了他的上三路与下三路。 “想知道真相,问阎王爷去吧!” 喝罢,矮胖头陀转身便逃,头也不回。 对方能够在一招之间便将絜钩制服,实力可见一斑,自己跟他硬碰硬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是猪妖,好在脑子不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索性舍弃法宝异兽,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铛……” 面对那妖孽打来的金环,王晏根本不以为然,毕竟境界实力摆在那里,双方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一道清脆的闷响,王晏剑指随意一挥,青红色的剑光当即将金环斩为两截,坠落到了地面之上。 “还没人能从贫道的手中逃走!” 王晏拂尘一挥,无数银丝蔓延开去,速度竟比那矮胖头陀更快,转眼间便抢先绕到了他的前方。 拂尘一转,银丝将他彻底缠住,往后一扯,矮胖头陀的身躯犹如皮球一般,迅速的反弹了回来。 庞大的威压散发而出,元气压制之下,矮胖头陀如同一只蝼蚁,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待毙。 他身上的那点妖力,对上王晏的庞大元气,犹如水洼之于大河,不可一概而论,更别说逃脱了。 王晏双目阴沉,指尖的剑光指向他的眉心,一丝丝阴寒剑气布满全身,使得矮胖头陀遍体生寒。 “你以为你不说,贫道就不知道了么?白莲妖孽,这幕后的一切,只怕都是白莲教操控的吧!” 听到这里,矮胖头陀明显一怔,睁大了双目。 “哼!你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你别想从我的嘴里套出半个字来,纵然我死在你的手里,但是不久的将来,整个京兆府的百姓,都将要为我陪葬。” 虽然为妖,但是他却比某些人更重义气,更遵守规则,哪怕身死道消,也绝不背叛自己的组织。 见他如此坚定,王晏心知要想从他的口中问出东西来,基本上是没可能了,只是听到他后面那句话,不久的将来,京兆府将会有一场极大的灾难。 这一点使得他很是担忧,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矮胖头陀呵呵冷笑了两声,对于死丝毫不惧。 “不妨告诉你,京兆府只是个开始,将来的整个天下,都将沦为人间炼狱,你们谁都活不成。” 说完这句话,矮胖头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陡然发难,催动体内的内丹,竟是想要自爆,就算不能与他同归于尽,也绝不受他的挟持。 王晏元气有所感应,反应过来,身形迅速后撤数丈,都在此刻,但见“嘭”的一声,以矮胖头陀为中心,犹如上千克的炸药爆炸,威力庞大无比。 矮胖头陀被炸得支离破碎,当场灰飞烟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入府城 这矮胖头陀宁死不屈,竟然甘愿自爆内丹,以此来维护教派的秘密,倒是在王晏的意料之外,白莲教这个组织,看来并非他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只是这条线索断了,总不能就放任不管。 照那矮胖头陀所言,京兆府的瘟疫只是一个开始,往后整个天下,还将会有一场大的灾难,不排除他是故弄玄虚,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是得要早做防范,必须得有所准备才好。 白河镇瘟疫的幕后操控人,目前已经伏诛,王晏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絜钩,现在它可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唯一线索了,得利用它,将那瘟君给找出来。 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木塞,王晏默念法诀,一声敕令,葫芦口迸发出一道光芒,当即便将絜钩收了进去,一切恢复正常,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做完这些,王晏不再逗留,径直回转白荷镇。 此次镇民们染上瘟疫的原因,王晏也已经从山神那里弄清楚了,絜钩隐藏在北山,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山神的耳目,知道这些事情,也并不奇怪。 这回不再是水源的问题,而是絜钩将疫毒投入到了地里,镇民们吃了地里的菜,因此感染瘟疫。 如今絜钩被收服,后患算是清除了,但是一些尚存留有毒素的蔬菜庄稼,人们也只能忍痛毁掉。 何惠娘在王晏的指导之下,研究出了医治瘟疫的药方,效果还不错,已经有不少人被救了回来。 仅有一些年迈年幼,身体素质不是很强,染上瘟疫又很严重的镇民,因此丧命,却是无可奈何。 在白荷镇继续待了两日,眼见得众人在渐渐好转,王晏也是放下了心来,但想想京兆府府城,或许会更需要他,故而便打算即日启程,赶往府城。 府城的瘟疫最为严重,范围也广阔,甚至制造这一切灾祸的罪魁祸首瘟君,说不准也藏匿于此。 再者瘟君可不是寻常妖孽,他乃是魔君,实力雄厚,万一发难,仅凭大哥一人,只怕难以对抗。 所以他必须尽快前往,与大哥会合一处。 将自身的情况与何惠娘等人说罢,正午时分,王晏便辞别了她们,迅速的朝着京兆府府城进发。 听说府城瘟疫横行,而且比这里还要严重,何惠娘原本也想跟着他一同前往,以略尽绵薄之力。 只不过她的想法,当场便被王晏给否绝了,她虽然医术高超,但不管怎么说,终究只是一介弱女子,根本难以抵抗瘟疫侵蚀,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添乱,倒不如待在白荷镇观察形势。 况且白荷镇的瘟疫,尚且还没有完全消除,依旧有不少病人等着她诊冶,她留在这里的作用会比较大,至于府城那边,有自己和大哥照应便行了。 而听完他的话,何惠娘也觉得有些道理,干脆便依从了他的意思,暂时性的在白荷镇留了下来。 不过她自幼接受的教育,乃是凭借自己的医术悬壶济世,救苦救难,如今府城瘟疫肆虐,京兆府也是她的家,眼下无数百姓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身为医者,若是让她袖手旁观,那是万万不能的。 府城一行她还是会去,哪怕只帮忙照顾病人也好,但是在去之前,必定要确保白荷镇无恙,这才会动身前往援助,她的一片慈悲之心,天地可鉴。 离了白荷镇,找了处僻静之地,王晏直接腾空飞起,驾云直朝着府城而去,速度自是迅捷无比。 “嘶嘶嘶……” 腰间的葫芦忽然一阵颤动,并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鸣叫之声,显然是葫芦里的异兽,发出了反抗。 “哼!老老实实给贫道待在里面。” 王燕轻哼一声,挥手在葫芦上一拍,打入一道元气,加持在葫芦里的法阵当中,顿时黄光骤闪。 刹那之间,葫芦沉寂下来,再无任何的动静。 这葫芦可不是一般的葫芦,乃是王晏开光炼制出的法器,里面设有法阵,自成一个空间,不仅仅可以装酒,同时也可以拿来收妖,禁锢妖孽等等。 王晏原本就有人仙的道行,之前在崂山又闭关了三年,吞下了九转大还丹,真正算起来的话,只差一步,便能登临地仙,他炼制出来的法器自然非同小可,这个葫芦,他可是炼足了七七四十九天。 里面的法阵可谓复杂无比,哪怕是千年大妖被装了进去,想要逃出来,也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点,从之前禁锢住的水妖便足以看出。 七八百年的道行,完全不值一提,如果不是他故意卸下了法阵,水妖想要逃出来,还不够资格。 但凡道行高一些的高道,基本上都会配备这样一个葫芦,酒水能够祭祀施法,同时还可以解渴。 总而言之,葫芦法器的妙用非凡,必不可少。 没过多久,王晏便来到了京兆府府城的上方,此刻放眼望去,果不其然,整座城周围都笼罩着瘴气,瘴气之中,蕴含着一股极为庞大怪异的力量。 城池之内,靠近府衙的一段地带,此刻布下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形成一个防护罩,金光灼灼,将这处地段很好的保护了起来,以抵抗瘴气的侵蚀。 很显然,这是吕洞宾的手笔。 至于其他地方,昔日热闹繁华的都市,如今却是一片死寂,街道之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活动。 唯一能够见到的,便是来往巡逻的铁甲卫队。 卫队兵士,个个以黑巾蒙面,身披斗篷,尤其是口鼻,捂得严严实实,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死寂。 这些黑巾斗篷等防护设备,都是在汤药之中浸泡过的,对隔绝瘴气拥有一定的效果,不外如是。 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医官以及钦差,昨日也已经到了,下发了救治粮款八百万两白银,并从各地征召了大夫医徒二百余名,大量药材被运进了府城。 瘟疫可比洪水猛兽更加恐怖,能够临危受命,前往疫区救灾的大夫钦差,可想而知,那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无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对抗病魔。 他们都是值得称赞的英雄人物,令人敬佩。 没有感染或者病情较轻的百姓,目前都被安置在自己家中,依照官府颁发的律令,未得允许,一律不得外出,也不可与外人接触,否则必将严惩。 而那些已经染上了瘟疫的患者,都已经被移居到了府衙周围的疫区房中,整体集中了起来医治。 周围的驿馆商铺民房等等,皆被官府所征召,规划起来作为疫区,供病人居住,以及医治休养。 吕洞宾曾与他说过,若是来到京兆府城,可直接前往府衙找他,毕竟对抗瘟疫,仅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自然不行,还需要借助官府大众的力量。 对抗妖魔,清除引发瘟疫的根源,他们可以尽力去办,但是医治照顾广大受瘟疫毒害的百姓,还是得要依靠官府以及大夫,他们两人的道行就算再高,终究也是能力有限,不可能顾及得如此全面。 所以在这一方面,吕洞宾考虑得十分周全。 王晏仔细探查了一番周围的瘴气,观察它的遍布范围、浓郁程度、以及里面所蕴含的诡异力量。 他也曾尝试着去化解,只是每当自己的元气触碰到瘴气之后,便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效果不大。 瘴气里面的那股力量,宛如一个防护罩,保护着这些瘴气不受外界因素侵扰,始终能凝聚不散。 王晏施展出五六层的修为,强悍的元气才能将那股力量击溃,同时化解掉一小部分的瘴气,可想而知它的威力何等霸道,加上范围如此广阔,若要全部化解,只怕浑身修为耗尽,也不一定能做到。 如果这瘴气真是瘟君所设,那么瘟君的实力便绝对不容小觑,想要解救这一方百姓,瘟君必除。 既然暂时无法破解掉瘴气,他也就没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索性按下云头,先与大哥会合再说。 来到府衙门口,王晏一身道袍,头束道髻,手捧拂尘,腰悬葫芦锦囊,仙风道骨,如遗世独立。 他大步迈出,正准备进前,然而恰在此刻,门前侍卫注意到他,先是一惊,随即拔刀上前拦住。 “站住!好你个道士,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怎敢无视律令,私自乱逛?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那侍卫依旧是黑巾蒙面,防范严密,大喝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招呼身后众人便要动手。 “且慢!这位官爷,贫道是来找人的!” 王晏不想与他们动手,当即讲明自己的来意。 “找人?哼!我可不管你找什么人?我只知道你违反了律令,染上瘟疫,你活不成,倒也是咎由自取,可若祸害其他人,便是有罪,不可饶恕!” 那侍卫虽义正言辞,却并不敢靠王晏太近。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倒是挺尽职尽责的,不错不错!实话与你说了吧,贫道此来,便是为了解决这瘟疫一事,我找吕洞宾,不知道你可认得?” 见了他的认真态度,王晏不由得赞叹了两句,随即也不拐弯抹角,点明了自己要找之人的姓名。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共商对策 府衙方圆数里之内,都有道门法阵的庇佑,若这法阵是吕洞宾所设,那么他便必定在府衙之中。 说起来,这也正是王晏所判定他动向的依据。 “大胆,吕仙长之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听到这道士竟敢直呼仙长的大名,毫无敬畏之意,那侍卫顿时大怒,包括后方众人,亦是如此。 吕仙长何等人也,为救满城百姓,甘愿耗费自身修为,设下法阵防护,这才保住他们不受感染。 对于吕仙长,他们是由心的敬佩感谢,当世活神仙,绝不容许任何人对他不敬,神圣不可侵犯。 如今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年轻道士,竟敢对他不敬,身为仙长的忠实拥护者,自然不肯放过。 “看来你们都认得他,那便再好不过了,贫道与吕洞宾,有过八拜之交,劳烦各位前往通报!” 听罢他的言语,王晏也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八拜之交?空口白话,有何为凭?” 那侍卫不依不饶,依旧只是不让他进去。 “你去通报,就说我王晏到了,自见分晓!” 王晏淡然以对,既不恼怒,也不急躁。 他心知这侍卫也是依照规矩办事,尽忠职守,这样的人倒是很少见了,故而也没必要跟他计较。 “王晏?等等!你刚才说你叫王晏?莫不是当今圣上,御赐显化御雷真人的崂山典清子道长?” 叫到这个名字,那侍卫不由一怔,一脸惊愕。 “正是贫道,如假包换!” 王晏倒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可有道箓?” 侍卫仍然未能放下戒心,继续确认道。 “道箓在此!” 王晏伸手从锦囊中摸出册子,交到对方手中。 侍卫展开看过之后,咽了口唾沫,继而将道箓合上,神情立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无比的恭敬。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触犯了真人,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真人大人大量,饶过小人不敬之罪!” 他将道箓还给王晏,收刀恭谦的行礼说道。 “不知者不罪,你且起来吧!” 王晏展颜一笑,将道箓收好,继而问道。 “那么现在,贫道可以进去了么?” 那侍卫反应过来,连忙头前引路,心惊不已。 御雷真人之名,他是早有耳闻,加上日先吕洞宾曾交代过,他有一结义兄弟,名叫王晏,道号典清子,乃皇上御封的御雷真人,不日会来此相助自己,共议对抗瘟疫一事,他们若碰见,不可阻拦。 此事自是记在心间,只是这侍卫从未见过御雷真人,不知相貌年龄如何,只在心中臆想,或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却不想王晏竟是如此的年轻。 若非有道箓为证,凭他一面之词,尚且不信。 顺利进入到了府衙之内,里面的防范比外面要更加严密,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门窗洞开通风,来往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至少在七尺之外。 所有人都以黑巾蒙面,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哪怕此处有法阵相护,他们仍然是不敢大意。 这里既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高危地段,因为这一带是疫区,周围的医馆商铺民宅等等,都安置有大量病人,万一感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经过层层把关,进入内院,来到了一座阁楼之下,钦差大人以及吕仙长,目前就在阁楼中议事。 阁楼总共两层,为防染上瘟疫,所以把守的士兵不多,但却个个都是精英,一身武艺超凡脱俗。 不仅如此,他们的忠心程度,更是毋庸置疑。 “真人稍候,小人这就前去通报。” 将王晏引至楼下,那侍卫径直来到门前,朝着其中一位守卫禀报,讲明了原因,那名守卫将目光望向王晏,心中也是有些惊异,当即便上楼传话。 片刻之后,楼上传来一声大笑,吕洞宾从围栏之处探出头来,见了王晏,连忙邀请他上楼一叙。 王晏也不拘谨,纵身一跃,飞身上到二楼。 “大哥!近日可好?” 王晏朝着吕洞宾打个稽首,出言问候一句。 “有劳贤弟挂心,我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苦了这一城的百姓,近日的毒瘴,可是越来越深了!” 吕洞宾回了一礼,微微一叹,颇有些无奈。 “这位道长,想必就是崂山的王真人吧!” 与此同时,吕洞宾后方一名老者,见状走上前来,但见他虚发皆白,满脸的皱纹,衣着也很是朴素,看上去约有六旬左右,不过精神状态很不错。 “哦!贤弟,我来介绍,这位是朝廷派下来赈灾的钦差,上官博宏大人,现任工部尚书之职!” 向王晏介绍完毕之后,转而他又向那老者介绍了一番,老者将王晏上下打量,一脸和蔼的神色。 “王真人的大名,老朽是早有耳闻,只恨无缘拜见,今日相会,真是三生有幸,老朽有礼了。” 老者虽然是工部尚书,皇上亲自任命的钦差大臣,但在王晏面前,却没有丝毫架子,恭谦见礼。 “大人言重了,贫道只是一闲云野鹤,可当不起钦差大臣的大礼,此次前来,主要还是为了这满城的无辜百姓,希望能与大人联手,共抗瘟疫!” 王晏稽首还了一礼,不卑不亢,如是说道。 “那是自然,老朽承蒙皇上信任,派我下来赈灾救民,老朽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却也懂得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赈济瘟疫,乃我本职!况且这京兆府,说起来还是老朽的故乡,如今又得二位仙长鼎力相助,相信必可拨开云雾,再现青天!” 这位钦差大人斩钉截铁,可谓是信心十足。 在与王晏的对话之中,他亦是自称为老朽,并不称本官,由此可见,此人十分的接地气,足以信任,否则他也不可能来到这种地方,与瘟疫对抗。 除此之外,吕洞宾又向他介绍了另两个人,一个是宫中派来钻研瘟疫的领头御医,另一个则是京兆府的府尹,年龄都在六旬左右,看上去苍老无比。 适才他们就是在商议对抗瘟疫之事,得想办法抑制住瘟疫的传播,同时提高染病百姓的存活率。 这是个很难攻克的问题,根据他们这段日子以来的研究分析,最终得出结论,瘟疫不仅仅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同时也可以通过食物水源传播,包括人与动物之间的接触,稍有不慎,便会直接感染。 而且病人染上瘟疫的症状,极其恐怖,能在短时间内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紧接着便是五脏六腑的损伤,致使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同时咳嗽不止,腹痛如绞,严重的话,活不过一天。 若是身体素质比较好,抵抗力强一些的人,扛的便能久一些,经过精心治疗,基本上问题不大。 不敢说彻底痊愈,但是让症状减轻,让病人没有那么痛苦,能够继续活下去,问题还是不大的。 再加上有吕洞宾的法阵,阻挡外界的瘴气继续进入侵蚀,效果便更好了,不用再担心二次感染。 只可惜吕洞宾的道行有限,只能将以府衙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的疫区护住,至于外界地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病人被送起来,同时也每天都有人在死亡,令人惶恐不已。 法阵范围之外的一些百姓,根本就不敢出门,整日都是待在家中,也不与他人接触,避灾避祸。 至于粮食,都是由官兵护送,经过严格的检验之后,定期送到每家每户,以此维持百姓的生活。 城外的人无法进来,城内的人也休想出去,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瘟疫大范围扩散。 吕洞宾向王晏询问起白荷镇的状况,王晏这才将事情的真相如实相告,说出这一切都是瘟君在暗中作崇,同时与白莲教也有些关系,他们必须要早做防范,在不久的将来,一场大战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瘟君具体藏匿于何处,目前尚未可知,况且就算利用絜钩将他引出来,也不见得就能铲除。 加上现在的瘟疫又如此严重,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在他看来,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得先把瘟疫控制住,至少得想办法把笼罩在周围的瘴气化解,不然他们再怎么医治,终究只是徒劳。 听完他的解释,以及处理方案,吕洞宾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义愤填膺,这背后的一切,果然是有妖魔在暗中作祟,简直是可恶至极。 还有那白莲教,自古以来,屡屡作乱,历朝历代,也不知打压了多少次,可始终难以灭其根源。 每次造乱,都能闹出不小的动静,以致于生灵涂炭,无论是朝廷还是黎民,无不恨得牙根痒痒。 钦差大人听王晏讲明情况,也是又惊又疑,瘟疫一事跟妖魔扯上关系,这却不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竭尽全力的救助百姓。 关乎瘟疫妖魔之事,吕洞宾之前就曾与他说起过自己的怀疑,再加上自己法阵厉害,将他们全部保护在内,至今不受侵蚀,倒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吸收 王晏与吕洞宾两人,都拥有着极高的道行,元气护体,是以此处的瘟疫,对他们根本不起效用。 迄今为止,因为这场瘟疫的到来,京兆府府城由此而丧命的百姓,早已经过了百,死亡率极高。 朝廷派遣下来的御医共有八名,皆是医术高超之辈,为首的那人姓伍,专门研究此类传染疫病。 十二年前,曾经针对燕北鼠疫一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救助了一州的百姓,可谓经验十足,在燕北辽州一带,乃是被百姓们塑像供奉的活菩萨。 此次被圣上任命到此,足可见对他的信任。 关于弥漫在城池周围的瘴气一事,在吕洞宾的帮助之下,他已有过研究,可以确认,此次瘟疫的罪魁祸首,就是这瘴气之毒,只可惜短时间内无法破解,想要针对性的研究出解药,还得需要时间。 除了他手下的七名御医,另外还有从各地征召来的名医,所有人都倾尽所能,为研制出解药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只为了能够尽早消除瘟疫。 当日,王晏与众人商议过后,初始制定出了对抗瘟疫的方案,瘟君和白莲教那里,由他和吕洞宾两人去查,关于瘴气的化解,也由他们来想办法。 至于救助百姓,稳定民心,就需要钦差大人乃至京兆府府尹去处理了,而以伍御医为首的各大名医,医治染病的百姓是一方面,研究药物也是一方面,所以说他们的任务,丝毫不比王晏等人轻松。 各人分工已定,按部就班,大战正式开始。 吕洞宾回来的这一段日子,也曾依照瘴气的源头,前往府城东南方向的山中巡视过,无奈一无所获,每当追查到山中深处,一切线索便戛然而止。 这一点使得他很是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府城周围瘴气弥漫,风吹不散,便连他们的元气也是难以化解,源头更是查无所获,着实难缠。 再加上瘟疫引起的恐慌,致使全城百姓,终日惶惶不安,更有甚者,由于长期待在家中,不见天日,直接导致精神崩溃的,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就好比见鬼一样,在没见到鬼之前,由内心臆想所引起的恐慌不安,往往使人感到恐怖可怕。 但在你见到了鬼的模样之后,你最多只是当时被吓到,到后面习惯了,便会觉得也没那么可怕。 真正击败一个人的,从来都不是事物本身,而是自己的心魔,心魔越强,害怕的东西也就越多。 次日一早,王晏与吕洞宾出了法阵,腾云来到府城高空之上,俯瞰着下方,观察着周围的瘴气。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得想办法化解掉瘴气。 吕洞宾找准一处瘴气分布程度,相对比较稀疏的地方,运起八层的修为,猛然朝着那瘴气轰去。 两股力量相碰,瘴气之内的力量顿时便支离破碎,吕洞宾趁此机会,并以此为中心,逐渐化解。 府衙周围的法阵,耗费掉了他不少修为,如今对抗这瘴气,未免有些力不从心,仅仅半炷香的时间,化解掉小范围内的瘴气,元气便有些不足了。 瘴气笼罩在城池上空,以及周围,虽然没有将整座城彻底笼罩,只是将繁华人多的地区包裹了起来,并成网状分布开来,它的范围依旧不容小觑。 “如此浓郁的瘴气,分布地段还不小,而且其中蕴含着的那股庞大神秘力量,更是难缠无比,贤弟啊!仅凭你我二人之力,只怕难以彻底化解。” 吕洞宾此到收了法力,眉头紧锁,尽显愁容。 “道行不足的修士,对抗瘴气根本毫无效果,怕是把我崂山弟子全部召来,也难以解决此事!” 王晏放眼打量着周围,也是不由得轻叹一声。 “唉!瘟君造乱,泯灭人性,简直可恨呐!” 吕洞宾斥骂一声,怎奈仍是束手无策。 “这瘴气风吹不散,极难消融,寻常办法又毫无效用,要是能有什么东西把它吸收掉就好了!” 吕洞宾无意之间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王晏。 “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把它吸收掉?” 吕洞宾望向了他,却仅仅只是苦笑了一声。 “我就随口一说,贤弟别太较真了,想要吸收掉如此密集的瘴气,谈何容易,不可能的事情!” “不!这个方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相对于他的态度,王晏对此倒是大为认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心中大喜。 “我怎么就没想到?既然瘴气厉害,我们又为什么非得去化解它呢?将它吸收装起来不行么?” 他恍然大悟,望向周围的瘴气,不由一笑。 “贤弟,你刚才说要把瘴气装起来?这不是开玩笑吧!吸收瘴气,我们用什么来充当容器呢?” 吕洞宾见他如此神情,心头也是不禁诧异。 “大哥不知,小弟日先曾得到一件宝物,此物名为‘九州山海图’,乃是大禹治水时所留下来的至宝,内部自成一方天地,足以容纳万物,适才经由大哥提醒,我方想起来此物,或许可以一试!” 王晏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吕洞宾。 对于其他人,他或许会有所戒心,但吕洞宾是未来的八仙之一,又是自己的大哥,他的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关乎这宝物之事,告诉他倒也无妨。 “九州山海图?贤弟果真有此等宝物?” 听罢之后,吕洞宾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追问。 “当然,大哥且看!” 说话之间,王晏平摊开手掌,心念一动,锦囊之内的山海图瞬间浮现于掌心,包括那一根短棍。 “太好了!如果这九州山海图,真能将瘴气给吸收进去,那咱们可是省了不少力啊!贤弟,事不宜迟,还请赶紧施法,将这瘴气给吸收进去吧!” 吕洞宾随意打量了一番,却并不细看,也不去触碰,只是满怀期望,迫不及待地催促王晏施用。 王晏不再犹豫,先是将山海图展开,朝着半空之中一抛,手中持着火鸟短棍,挥舞之间,操控着山海图运作起来,但见一阵光芒大闪,紧接着便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图画之内迸发出一道巨大的漩涡,光芒映在瘴气之上,当即便将瘴气吸引进去。 “成功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吕洞宾忍不住惊叹一声。 此时笼罩在周围的瘴气,纷纷聚拢过来,凝聚成一道乌黑气柱,仿佛有目的性一般,贯入图内。 经过在崂山闭关期间的研究,九州山海图的运作操控,他已经熟练无比,这一点倒是无需担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伍元景 这幅九州山海图,乃是当年大禹治水所规划路径的地图,范围包括九州三山四海,何等的广阔。 王晏之前进去探查之时,腾云驾雾,足足用了两日,这入将图中的世界游历完毕,可见其磅礴。 此时大量的瘴气涌入了山海图内,所占据的空间其实并不大,这点瘴气,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 没过多久,山海图便将笼罩在京兆府府城周围的瘴气,彻底吸收殆尽,一片朗朗青天,终于是再现人间,没了雾瘴的阻隔,天地之间,甚是清明。 “贤弟啊!早知你有此等宝物,我也不至于绕了这许多弯路,好在如今瘴气已除,皆大欢喜。” 吕洞宾眼见此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大哥提醒,我也不一定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清除瘴气,眼下瘴气已除,我想那幕后操控之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得谨慎为好。” 王晏将山海图收好,放入锦囊,回应了一句。 “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着实是不可大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怕他。” 吕洞宾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表示认同。 “大哥,事情已经办妥,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顺便把这个消息告知钦差大人,早做防范。” 说完之后,两人便不再犹豫,径直回到城内。 听闻引发瘟疫的罪魁祸首已经消除,钦差大人也是甚为高兴,不过同时又有些担忧,万一那瘟君不肯善罢甘休,找上门来,他们可是难以阻挡啊! 虽说有两位仙长在此坐镇,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无法预料到会是什么结果,难免不放心。 再者说了,目前对抗瘟疫的药物还没有研究出来,但染上瘟疫的百姓,却仍然每天都在增加,因病而逝的人也只多不少,这一点却是最为难办的。 如果不能有效的控制瘟疫散播,不能有效的救治百姓,不仅仅他没脸再见父老乡亲,更无法对皇上有所交代,届时回到朝中,只怕要令同僚耻笑。 王晏他们忙于瘴气与瘟君的事情,所以对于百姓治疗的进展并不是很了解,此刻瘴气的事情解决了,趁着还有时间,倒是可以研究一下药物配制。 能者多劳,何况还是两位活神仙,义不容辞。 虽说消除了瘴气,但是疫区的法阵却并没有撤掉,毕竟多一层防护,便多一层保障,有益无害。 一番简单的商谈过后,吕洞宾之前傻傻地以本身元气去化解瘴气,耗费掉了不少修为,故而便想闭关调养,恢复状态,以便于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至于王晏,没有在府衙逗留,而是直接来到了疫区,想看看瘟疫的严重程度如何,顺便探视一番那帮御医,看能不能出出主意,尽快研究出药物。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太阳隐于云层之中。 为了能够更好的管理,乃至派发药材赈济,所以疫区被他们依照甲乙丙丁,共分成了四处,以府衙为中心,呈东南西北方向分布,可谓有理有序。 甲字号疫区,收容的都是些重症患者,这里的名医大夫也最多,八名御医当中,有三名在此处。 无论是药材还是粮款,这里都是最好的,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四大疫区当中,甲字号疫区每天的死亡人数最多,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也毫不过分。 甲字号疫区在府衙的正东方向,不过三里,征召了商铺四家,医馆一家,合并一处,共济灾民。 伍御医原名伍元景,年约六旬,人称“赛扁鹊”,医术高超,尤其精于药物研究,造诣很深。 作为此次朝廷医官的领头人物,自然是要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的,故而他不顾别人的劝说,带领了两名御医,就驻扎在甲子号疫区,冲在第一线。 医管内院,正中央的一间厢房之内,房门敞开,伍元景坐在案几之前,正在仔细的配着草药。 面前的一张桌子,除了一个水壶,便是各类医生、笔墨纸砚、以及称量药物的小称,反观他的身侧,堆满了各类药材,两名弟子正没命的捣着药。 并且门外时常会有伙计进来,将他配置好的草药端出去熬,熬成汤药之后,又逐一的往下发放。 “泉儿,我要的药捣完了没有?阿七……” 配出一剂新的草药,伍元景虽然满脸的疲惫,却依旧是全神贯注,不肯休息,开口呼唤着伙计。 怎奈他一连呼唤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回应。 “老师,二弟他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就没有叫醒他,说起来,老师也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旁边一名年轻弟子举目望向他,如是说道。 伍元景打量着自己这两位徒弟,又见已经趴在凳子上睡着了的小弟子,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忍心。 这两位徒弟,大弟子十七岁,小弟子才刚满十五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可是他们却展现出了不凡的坚毅之力,面对瘟疫,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 两个人都是孤儿,十二年前,燕北辽州的那一场鼠疫,夺走了他们父母亲人的生命,只留下这两兄弟相依为命,自己于心不忍,这才收留了下来。 “唉!这段日子,你们两兄弟跟着我着实是受苦了,也罢!流儿,你扶着你弟弟回去休息吧!” 伍元景长叹一声,索性朝着他吩咐道。 “多谢老师!老师也累了两天,何不一同休息片刻?此间事务,可以劳烦张师叔暂时代劳啊!” 大弟子朝他致谢过后,不由得出言规劝。 “流儿,为师平日的教导,你可曾记在心中?为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此乃我辈本分,如今瘟疫当道,祸害苍生百姓,我们可是在跟阎王爷抢人,你师叔自己也忙不过来,如何肯劳烦他?” “行了!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带着泉儿去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之后还有得忙,抓紧时间了。” 伍元景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继续多言,而是自己从旁边拿过了药杵,用力的捣起了药材来。 大弟子心头一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还是将弟弟扶起,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地图 白天诊治病人,开药方配制药材,观察患者的身体情况,晚上则齐聚一处,共同研究对抗瘟疫的解药,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常态。 王晏抵达了甲字号疫区之后,沿路探查,所见所闻,皆是一片悲惨之状,染病百姓,苦不堪言。 瘟疫之祸,可远比洪水猛兽更为可憎。 这里是四间商铺之一的乔家大院,距离医馆很近,仅仅只隔了两堵墙,此即院子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几乎到处都充斥着浓郁刺鼻的草药味儿。 负责此处的御医姓纪,名为纪元纲,便是那伍元景的同门师弟,相比起师兄来,他要年轻不少。 探视过几间商铺疫区的情况之后,王晏目前就在乔家大院,这里的病人情况倒还稳定,因而迈步之间,便准备前往医馆,想去看看伍御医他们的抗疫药物研制得如何,然而才刚出院门,顿觉不对。 一丝淡淡的妖气,与他体内的元气发生抗衡,王晏当即有所感应,举目扫视,迅速的搜索起来。 “纪大夫辛苦了,您保住了我夫君的性命,我们全家都给您跪下了,感谢纪大夫的大恩大德!” 左侧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门前,一名妇人率领着一对儿女,面朝眼前的老者跪拜行礼,极为感激。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救死扶伤是老朽的本职工作,换作谁我都会去救,又怎敢受此大礼?” 老者一脸的慈祥,忙不迭的将她们扶起。 “你丈夫年轻力壮,又加上医治及时,只要保持住目前这种状态,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反倒是你们,须得做好防护,切不可因此而受害!” 纪元纲一番好心叮嘱,那妇人也是连连称谢。 望着这一幕,王晏不由心下起疑,犹豫不定。 刚刚他所感应到的那丝妖气,正是来源于纪元纲的身上,若非他与妖物有过接触,又怎会染上? 他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医,加之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与妖孽有染的可能性极小,难不成是有什么妖孽要加害于他? 可是那些妖孽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们又为什么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医官下手?如果是为了铲除威胁,直接把伍元景杀了,岂不更加省事? 要知道伍元景,才是这场瘟疫的总负责人。 怀着不解,王晏干脆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纪元纲,片刻之后,见他转身离去,王晏这回倒是当机立断,悄悄尾随其后,准备一探究竟。 真相不明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他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盘问,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这纪元纲身上的妖气虽淡,但却很新,也就是刚刚沾染上不久,稍微不注意,根本就察觉不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王晏都不可疏忽大意,因此只是悄然隐身于暗处,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日先分配任务之时,八名御医他都见过,因此都有印象,自己来此处探视情况,事先也并没有跟他们说起过,故而这些御医,完全不知道他来了。 应对眼下的这种状况,想来倒是方便了不少。 纪元纲离了院子,继续配药诊治,忙了约有个把时辰,眼见得到了晚饭时分,他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吃完晚饭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内。 在此期间,王晏寸步未离,严密的监视着他。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线索都变得至关重要起来,绝不容许出现半分差错,他必须要谨慎行事。 人仙想要监视一个人不被发现,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倒也无需担心会被纪元纲察觉。 正是五月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其余分配到此处的名医大夫,依旧还在忙碌,唯有领头的医官纪元纲,始终待在厢房里,至今未曾出现过。 “噗噗噗噗……” 约莫酉时五刻,忽然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只鸽子,正好落在纪元纲房间的窗户前,似乎很是熟悉一般,一蹦一跃,便由窗户的缝隙之处跳了进去。 鸽子的到来,使得暗处的王晏也是一怔。 他的耳目何其锐利,一眼便看出了这鸽子非同寻常,它的右脚之上,绑了一只竹筒,乃是信鸽。 如果这鸽子只是一只普通的鸽子,他或许还不会有所怀疑,关键这只鸽子的身上,也沾有妖气。 并且鸽子身上的妖气,比纪元纲身上的要更加浓郁,由此可见,他们接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眼见此状,王晏也是不再犹豫,照着他厢房的墙壁便走了过去,恍若无物一般,直接穿墙而过。 同时施展隐身之法,让他们无法察觉到自己。 纪元纲此时坐在案桌之前,神情冷峻,双眸杀气内敛,与之前的慈祥相貌截然相反,将那鸽子脚上的竹筒取下,倒出一张红绸,展开细细地查看。 “回去告诉护法大人,瑞兽的下落,属下会找机会去查探,不过最近城里来了两个多管闲事的道士,修为不错,周围的毒瘴全被清除了,属下担忧他们的介入,很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纪元纲将声音压低,朝着那鸽子如是说道。 鸽子点了点头,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语,紧接着振翅起飞,悄然自窗户飞出,没有让其他人发觉。 王晏听得他们的一番谈话,心中已然明了。 他凑近一看那鸽子送来的红绸,但见上面密密麻麻,绘制了一些图案山水,很显然是一张地图。 地图之上,以京兆府府城为中心点,依次朝四面八方规划绘制,尤其是西北方向,特地标注了一座大山,名为堇理之山,距离府城不过二十余里。 纪元纲将地图展开在案桌之上,验看之下,忽而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堇理山,面上微微一笑。 “原来在这儿!哼!可真是让我好找!” 他自顾自的沉浸在地图之内,丝毫察觉不到隐身的王晏,眼下就站在他的身后,目光阴沉无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堇理山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晏基本已经能够确定,这位朝廷派下来的御医,定然是那白莲教的细作。 只是朝中存在白莲教妖孽的可能性极小,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真正的御医,已经被白莲教的妖孽所害,而眼前的这一位,显然只是个赝品。 王晏在他的身上,仅仅只是感应到了细微的妖气,或许是经常与妖孽接触所沾染上的,也有可能是用了某种方法,将自身的妖气完美隐藏了起来。 但是不管他是人是妖,既然与妖孽为伍,助纣为虐,残害百姓,那么便是不可饶恕,非死不可。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想不到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医官,人前受人尊敬,可幕后却干着这等勾当。 他伪装得还真是不错,差点就骗过了他们。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他想不到自己会来此处查探情况,更不会想到一时疏忽大意,身上的一点点妖气,竟会直接成为他暴露的原因、致命的关键。 虽说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王晏却没有暴露身份,想要惩处他还有的是机会,不过眼下却不行。 从他手中的地图,以及方才的对话来看,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与白莲教有关,那么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必然十分的重要。 再加上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在城里面还安插眼线,由此可见,他们想办成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说不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会在府城内出现。 白莲教教徒的忠诚性,他已经领教过了,如果直接出手将他生擒,严刑逼供,非但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还会因此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时先放他一马,利用他来引出那幕后的惊天大阴谋,之后再一举解决此事。 不过在此期间,对于此人,自然是要严密监控的,而且还不能让他起疑,否则一切便前功尽弃。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有用处了,不过他却不能过多的泄露,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将计划暴露,所以他准备只告诉吕洞宾一个人,让他代为监视,自己也好抽出身来,前往堇理山看看。 那张地图之上,对于西北方向的堇理山特别标注,他心中暗自揣测,白莲教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这座山中,或许他可以借此机会顺藤摸瓜。 心中打定了主意,王晏索性也不再拖泥带水。 眼见得天色渐晚,王晏离了乔家大院,到医馆转了一圈,探访了一番伍元景,并了解了下情况。 抵抗瘟疫的药物,他们还在进行着研究,这是个精细活,需要时间精力,所以急也是急不来的。 王晏简单的交代了一番,顺便又向伍元景询问了纪元纲的消息,大致有所了解,心中若有所思。 只怕那真正的纪元纲,眼下已是命归九泉,但这个消息他自然没跟伍元景说,也不能跟他们说。 伍元景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位仙长为什么会忽然问起师弟的事情,但王晏不说,他也不好多言。 做完了这些之后,王晏叮嘱两声,他们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府衙找自己,接着便径自离去了。 首先是回到府衙,钦差大人早已经在这里为他安排好了住处,他的这一身打扮、这一张脸,便是最好的身份证明,所过之处,基本上无人敢阻拦。 所有人对他,都是十分的尊敬,恭谦有礼。 来到吕洞宾的房间,敲开了他的大门。 经过这大半日的调养,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五六层,因为体内原本就存留有九转大还丹的功效相助,再加上他跟随汉钟离修行十数年,本身的道行底蕴极其深厚,修行的神通大法之中,恰好也有一门九息服气,所以短时间内恢复状态,毫无问题。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当即便将下午所探查到的消息如实相告,吕洞宾听完之后,也是大为惊讶。 想不到这白莲教如此猖狂,竟然在城里都安插了眼线,还是百姓们最信任的医官,简直是丧尽天良,罪无可恕,若落到他的手里,定要严惩不贷。 虽说他忿忿不平,但是在王晏的提醒之下,也明白孰轻孰重,眼下这种关头,可不能意气用事。 将那人揪出来正法,终究只是逞一时之快,非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可不能再受连累。 “大哥,事已至此,那纪元纲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把他给看住了,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危及百姓,倒也不必顾虑那么多,直接就地正法便是!” 讲明了情况,王晏如是说道,也没什么见外。 “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此去堇理山,须得要万分小心,白莲教这个教派,能在历朝历代的打压之下存活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加上幕后还有个瘟君,实力不容小觑,切记不可轻敌大意!” 吕洞宾满眼关切的望向他,好生叮嘱了一番。 “这个无需担心,我此去只是查探消息,又不与他们正面交锋,他们既然把地图交给纪元纲,显然是想让他先行查探,我能不能跟他们碰见还不一定,再说就算是碰上了,小弟也可以全身而退!” 王晏说得轻描淡写,胸有成竹,十分的轻松。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谨慎为好,你不妨仔细想一想,他们既然知道了地点,又为何不直接前往查探,反而把地图交给纪元纲,让他先行前往?” “如果我所料不错,要不就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暂时走不开,要不就是这堇理山中,隐藏着能令他们忌惮的东西,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吕洞宾的这一番分析,不无道理,王晏也是点头认同,但是为了这一城百姓,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粉碎他们的阴谋,纵然是龙潭虎穴也闯了。 能让白莲教如此在意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若是落到他们的手中,再度成为祸害苍生的利器,更是不妙。 王晏不敢说与他们争夺,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第二百五十九章 瘸腿乞丐 吕洞宾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所以王晏才让他来监视纪元纲,顺便调养身心,尽快的恢复状态。 至于本身,整体上来讲,道行修为要略高他一筹,再加上又有山海图以及三卷天书,纵然真的不是敌手,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吕洞宾就不同了,目前他尚未位列仙班,依旧只算是人间的一介修道之士,对上白莲教,甚至是瘟君,难免会吃大亏,保不准还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分工完毕,这个消息谁也没有告诉,只藏在自己的心中,次日一早,他们便照依计划行事。 堇理山在京兆府府城的西北方向,据此大约有二十里地,山势险峻不说,山中还多有毒虫猛兽。 这一带几乎都是荒无人烟,连鸟都不拉屎。 王晏腾云驾雾,转眼间便来到了山中,但见一片青翠,树木葱茏,杂草灌木丛生,极其的荒芜。 王晏不敢太过招摇,索性降落到地面之上,沿着山路缓缓前行,同时精神高度集中,探察周围。 堇理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极其难行。 周围杂草遍布,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左右摇摆不定,两侧以及前方,长着一些高低不一的树木。 说来倒是奇怪,如此的一座荒山,竟然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中深处,并且路径之上,还残留有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些小土坑,使得这条路坑洼不平,显然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为开辟。 什么人会常来这座山中?他到达这里之前,曾经仔细观察过周围的境况,二十里之内并无人烟。 当然了,如果是居住在山中的猎户,便另当别论,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 王晏顿了一顿,也不犹豫,沿着这条小路径直朝着山中深处走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座山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会让白莲教如此的上心。 沿路来到半山腰上,前方现出一片密林挡路,树木极为繁盛,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极为不俗。 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于原始森林当中一般。 密林之内,由于阳光被树叶遮挡,故而气氛显得十分阴森,再加上一些飞禽走兽,暗中所弄出来的动静,更是恐怖异常,寻常人等哪敢从这里过! 不过这些对于王晏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知道他可是连阴曹地府都下去过的,经验何等丰富,这么些年来,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寻常鬼怪见了他,只怕逃都逃不及,又怎敢上前送死? 继续往前探索,抵达密林深处,前方不远,竟隐隐显现出一座破庙,当即便吸引了王晏的注意。 “荒山破庙,倒的确是有些诡异氛围!” 王晏自嘲似的笑了笑,直接迈步走向了破庙。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认认真真的查探一番,但凡有一丝线索,也绝不可放过,说不定在这破庙中,他就先行找到白莲教要找的东西了呢? 怀着这种想法,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庙门前。 这座破庙的范围不大,大门已经彻底损毁,两片门板倒在地上,布满灰尘,已经成了朽木,便连庙门之上的牌匾,也已经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庙里也不知供的哪位神明,四四方方的庭院之中,长满了杂草,鼎炉倒塌在地,地面湿气很重。 大殿也已经塌了半边,横梁折断,椽柱腐朽,瓦片碎石遍布满地,甚至在这上面还长了些蘑菇。 最里面的供桌上首,一座石像挺立,只不过石像的头已经掉了,摔了个稀巴烂,只留了个身躯。 也正是因此,让人完全辨认不出是何方神明。 王晏继续迈步前行,想要进到大殿之内一探究竟,然而路过一旁的墙角之时,忽然脚下一绊,竟是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极快,及时稳住了身形。 如此一来,也使得他心中大为惊诧。 自己数十年苦修,上百年的道行,堂堂一代人仙,又怎么会被障碍物给绊到,而且事先他完全没有察觉?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议了! 回过神来,目光朝着墙角一望,却见墙角边正躺着一个乞丐打扮的老者,这乞丐头戴金箍,面色黝黑,蓬头散发,一身粗麻衣裳,看着颇为破旧。 怀中抱了一根拐杖,拐杖上套了个葫芦,四仰八叉的倒在那里,正呼呼大睡,方才就是他伸了个懒腰,将腿踢了出来,这才使得王晏被绊了一跤。 一个老乞丐差点把他给绊倒,说出去只怕都没有同道能够相信,再者那老乞丐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他竟然毫无察觉、毫无感应,简直奇哉怪也! 打量着眼前的老乞丐,王晏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警惕,荒山野岭,破败庙宇,一般的乞丐怎么敢独自在此大睡,而且此人还能瞒过他的耳目。 这显然不同寻常,面前的老乞丐也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的元气试探之下,包括开启法眼,怎奈始终无法看透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妖是人、是仙是魔,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危险物种。 无论怎样,深山老林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老乞丐,而且连他人仙的道行,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可疑的事情,却是不可大意。 王晏心中正踌躇之际,恰在此刻,那老乞丐打了个哈欠,当即醒转了过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只是一眼,他便望见了身前的王晏,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愣了一愣,最终还是王晏先开口。 “福生无量天尊,老先生有礼了。” 王晏朝着他打了个稽首,语气和缓的说道。 那老乞丐拄着拐杖,先是靠着墙面,缓缓站起身来,随即将拐杖绕过右腿的关节之处,促使右腿缠绕其间,一拐一拐的走了两步,竟然是个瘸子。 “这位道长从何而来呀?到此有何贵干?” 老乞丐面上微微一笑,也不多礼,直接开门见山,盘问起了他的来历,神态之间,显得很是从容淡定。 第二百六十章 止步,下山! 被那老乞丐这么一盯,王晏有种整个人都被人家看穿了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对于这种状况,他又无可奈何,面对盘问更是难以回避。 “贫道典清子,乃是一名云游天下的道人,今日路经此地,不曾想却误入了庙中,打搅了老先生的清梦,贫道在此致歉,还望老先生莫要见怪!” 王晏说着,又朝着他行了一礼,神情淡然。 在不明对方的身份之前,也不好作出判断,不过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此人应该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无论是何方神圣,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破庙原本就是无主之地,人人都可以进来,老夫也只不过是偶然经过此处,暂时在庙里体息罢了,道长不必如此拘礼!” 那老乞丐忽而哈哈大笑了两声,解释说道。 “既然相逢,那便是有缘,我这儿有上好的美酒,正愁没人陪我,道长到此,何不共饮几杯?” 他拍了拍缠绕在拐杖上的葫芦,满脸的笑意。 “这个……却是不妥!贫道与老先生只是初次见面,打搅了老先生的好梦,已然是罪过,又怎敢奢求老先生相请美酒?何况贫道尚有要事在身,还是不多叨扰了,他日有机会,再与老先生共饮。” 王晏并没有同意他的邀请,心中只想着脱身。 首先这老乞丐看上去过于神秘,另外他也并不了解对方,初次见面,人家便请他喝酒,谁知道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况他又不在乎这几口酒。 自己来到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可不是跟人饮酒谈心的,另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着实不可大意。 既然搞不清楚对方的路数,那么也就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还是少惹麻烦为妙,索性借口离开。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道长请便吧!” 老乞丐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葫芦,拄着拐杖,轻叹一声,一拐一拐的朝着大殿之内走去。 “唉!上等的美酒啊!可惜无福享受了!”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在说给王晏听,还是在自言自语,进入到大殿里面之后,眨眼的功夫,老乞丐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便连王晏也没有反应过来。 王晏迅速迈到大殿门口,朝着里面张望,然而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时之间不由大惊。 “这老者绝非常人!” 王晏心中如是想道,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在这老者的身上,王晏感应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可不会凭空消失,更不会绊他一跤,而他还完全没有察觉到。 如果说他是妖魔鬼怪,虽然不无这个可能,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对付自己,可见他应该没有恶意。 能在自己高度警惕的情况下绊他一跤,甚至当着他的面凭空消失,而他都反应不过来,仅凭这两点,他若是真想加害自己,那自己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人仙的道行,在人家的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乞丐,修为道行要高出他许多,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更不知是敌是友! 王晏在庙里巡视了一周,再也没能见到那个老乞丐的身影,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心中无奈之下,也只能就此作罢,毫不犹豫,当即转身离开。 可是他才刚刚迈出大门,抬腿之间,脚下却忽然生出一股劲风,力道十足,将他的道袍拂起,王晏低头乍看之下,只见身前的地面写着四个大字。 “止步,下山!” 这四个大字笔画粗糙,但是韵味十足,龙飞凤舞,极具有艺术感,同时一股高人气质弥漫其间。 王晏心惊不已,猛然回头,望向破庙之中。 “老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我也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贫道亦有一句话相告,未达目的之前,无法回头,还望老先生能够见谅。” 王晏朝着破庙躬身打了个稽首,大步迈出。 他自然没有遵从那老乞丐的意思下山,依旧是沿着山路,朝着堇理山的更深处进发,并且越往里走,他所碰到的怪事就越多,促使着他难以却步。 原本他只想将整座山彻底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就算不能找到白莲教所要寻找的那件东西,至少也能把地形给勘探好,到时候等白莲教进山寻觅时,也能占领先机,不至于太过被动。 可是如今,这一路走来,他所碰到的各类奇怪事情,却是转变了他的想法,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白莲教要找的东西很不寻常,而且一定就在堇理山中,如果真让他们得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嗷……” 云从龙,风从虎,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伴随着两声虎啸,道路前方,左右两侧的灌木当中,当即蹿出了两头吊睛白额大虫,虎视眈眈地望向王晏。 果不其然,又让他碰上了猛兽拦路。 其实在前面的一段路程,这种事情就已经遇见过不下两次,第一次是五匹苍狼,第二次是一条斑斓大蟒,如今又遇见两头猛虎,这显然不是巧合。 他身上元气外放,威压何等的强悍,一般的毒虫猛兽见了他,根本就不敢近前,只能远远逃命。 但是这些苍狼、大蟒、以及猛虎,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拦住他的去路,哪怕明知不敌,也要阻挡。 王晏不禁大为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拦住自己前进的脚步? 它们是在维护着什么?又到底听命于谁? 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在山中的深处,隐藏着一件旷世之宝,虽然他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多的猛兽动物,拼了命也要阻止他靠近,仅此一点便足以看出,那件东西非同小可,令万物臣服。 这些个毒虫猛兽,吓唬吓唬凡人还行,在他的眼中,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弹指可灭,因此倒也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是寻找那件东西要紧。 前方的阻碍越多,他就越兴奋,因为这样他可以准确的找到位置,这些毒虫猛兽,无意之间的阻碍,反倒是为他指引了方向,想来未免有些可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瑞兽青耕 清除掉挡路的毒虫猛兽,王晏继续前行,如此没过多久,前方不远之处,已然显现出一片桃林。 桃花芬芳,清香扑鼻,并伴随着溪水潺潺。 王晏也不犹豫,迈步上前,沿溪而行,一片片落英缤纷,美不胜收,犹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行至桃林深处,溪水的尽头,乃是一汪清潭,潭水清澈见底,清潭中央,往上冒出了一座土丘。 土丘之上,一个老者端坐如松,正在垂钓。 仅仅只看他的背影,王晏依然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正是之前在破庙之中,碰到的那个老乞丐么? 不等王晏有所动作,那老者却已率先开口。 “道长可算是来了,我可在此恭候多时!” 王晏顿了一顿,上前几步,神情有些警惕。 “老先生专程在此等候贫道,不知究竟有何指教?另外这堇理山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王晏直接出言询问,也懒得再与他拐弯抹角。 “指教不敢当,只是道长不该来这里!” 老者将手中的鱼竿往上一提,一尾鲤鱼顿时被他拉出了水面,老者面露笑意,将鲤鱼取了下来。 但怪异的是,他把那尾鲤鱼又放生到了潭中。 望着这一幕,王晏微微蹙了蹙眉,稽首道。 “敢问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方才之言,不知是何用意?这堇理山,贫道又为何来不得呢?” 王晏一连串的发问,恨不得立马得知真相。 “哈哈哈哈!我哪里是什么神圣?倒是道长,气质不俗,实为人间之仙人,着实令人敬佩啊!” 老者哈哈大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回望向他。 王晏见自己的身份,被这老者一语点破,心中也不由的暗自吃惊,这老者其貌不扬,实为世外高人,可他几次三番阻挡自己,又不知道是何用意? 正在暗自忖度,老者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也罢!念你此来,并无恶意,也是为了救助那一城的百姓,我便让你瞧瞧,这山中的景象。” 说话之间,老者衣袖一挥,王晏眼前的景象顿时变了,桃林变成了一座山谷,山谷深处,一头身躯庞大、生长有青黑二色羽毛、并且顶生冠花的巨鸟,展开一双翅膀,耀眼的光芒包裹全身,隐隐发出长鸣,同时它的黑色羽毛,正在一根根的脱落。 身上大部分范围,都已经变换成了青色羽毛,只有左边翅膀的一小部分,依旧还是黑色的羽毛。 那巨鸟看上去十分的吃力,每掉落一根黑色羽毛,每转换出一根青色羽毛,都要耗费大量真元。 正当王晏沉浸其中,有些不得其解之时,场景一转,山谷与巨鸟消失,眼前依旧还是那片桃林。 “瘟疫横行,祸害苍生,既是妖孽之祸,也是人为之灾,若想要瘟疫散去,非此鸟出山不可。” 不知何时,老者已经来到了王晏的身侧,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样子虽然滑稽,但气质极为出尘。 说出的话,也是内蕴真理,一派高人风范。 “此鸟为何物种?驱散瘟疫,为何要靠它?” 方才那巨鸟,在王晏的眼中看来,并不是青鸾凤凰一类,模样倒是有些像喜鹊,因此不禁生疑。 老者打量了他一眼,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异兽妖魔制造瘟疫,自然也会有瑞鸟仙神救苦救难,专克大疫!” “你适才所看见的那瑞鸟,名为青耕,乃是上古瑞兽,专克瘟疫,只因目前尚且在换羽期间,无法出世,待它完成换羽,此番瘟疫,何足道哉!” 老者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对此十分的自信。 关于青耕的传说,其实在《山海志异》这一本书当中,也曾有过明确的记载,这种鸟乃是真正的祥瑞之兽,每逢天下大疫之时,它便会应运而生。 而原文大致如下:又西北一百里,曰堇理之山。其上多松,多美梓,其阳多丹雘、多金,其兽多豹、虎。有鸟焉,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名曰青耕,可以御疫,其鸣自叫。” 只可惜《山海志异》,乃志怪之书也,作者不详,多流传于民间,王晏修道以来,道经道藏倒是看过不少,这本书之前听吕洞宾说起过,只是却一直没有去了解,对于其中的内容,自然一概不知。 “青耕?它真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对于老者的话,王晏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若不信,可待它出世之后验证?此鸟每逢天下大疫之时,便会完成一次换羽,浑身羽毛由黑转青,这便是它祥瑞的象征,必能够带来福运。” “只不过它在换羽之际,由于要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并且耗费掉大量真元之气,故而在此期间,绝对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耕换羽要七七四十九日,目前已经过去了四十二日,只差这最后七日之功,切不可发生什么变故,也正是因此,我才会在这山中为它护法。” 老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出。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近于它?你身为人仙,识得大体,若真的为百姓着想,就该到此为止,即刻下山,莫要多生事端!” 听完他的一番解释,王晏若有所思,他沉默了片刻,猛然抬头望向老者,心中似乎已有了计较。 “倘若真如老先生所言,此鸟果真能够驱散瘟疫,造福苍生百姓,那么贫道就更不能离去了!” 他语气沉稳,斩钉截铁,显然打定了主意。 “不瞒老先生,瑞鸟青耕的消息,只怕早已经泄露出去,不出所料,必将会有妖魔上山,想尽办法以阻止青耕出世,我若在此,也能帮衬一二!” 这个消息,他是无意之间,从白莲教妖人的手中得知,显然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青耕鸟。 青耕鸟事关抵御瘟疫,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妖魔得逞,故而无论如何,他也要留下来。 先不管这青耕鸟是否真的有能力驱散瘟疫,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得去试一试,所以在这七天之内,他绝不允许任何妖魔鬼怪,接近那片山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铁拐李 老者闻听此言之后,面色一凝,回望向他! “妖魔鬼怪?哈哈哈哈,有我在此,什么妖魔鬼怪敢如此不开眼!不妨告诉你,若不是见你人仙身份,又是为民而来,你根本就进不了这座山!” 对于他的话,老者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王晏听罢,心中不由得颇为惊异,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老者并非口出狂言,而是事实。 凭他的实力,镇住一座山自然不在话下,或许也正是因此,白莲教才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让潜伏在城内的纪元纲来查探,目的就是让他当炮灰。 另外,就是这老者的身份太过于神秘,不出意外,王晏感觉他的修为道行,至少也有地仙实力。 “老先生有此等实力,又有一片为民之心,着实令人敬佩,晚辈斗胆,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这神秘老者虽然衣着打扮像个乞丐,但是行为举止极为不俗,之前询问,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怎奈王晏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得再次问道。 老者这个时候,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再隐瞒,他哈哈大笑了两声,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哈哈哈哈!我的姓名,说起来连我都有些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只记得我姓李,看到我这根铁拐了么?正是因此,故而世人都叫我铁拐李!” 铁拐李这三个字一出来,王晏顿时为之一怔。 他将此人再度打量一番,这一身的衣着打扮,不正好与传说中的八仙之首铁拐李,一模一样么?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呢?还真的是急糊涂了! 其实想想大哥吕洞宾,他就应该清楚,吕洞宾也是八仙中的一员,照他之前的经历来看,曾经碰到过汉钟离,并且拜他为师,学到了一身的法术。 由此可见,那么他能碰到另一位八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啊!说不定剩下几位神仙也即将归位。 王晏心中暗自忖度,看来以后要多多留意身边的一些人了,指不定就会有一位神仙,混居其中。 之前自己心中猜测,这老者是地仙实力,如今他的大名一出,倒还是低估了对方,人家可是正八经的神仙,哪怕是尊称他一声祖师,也并无不妥。 “原来是李老仙师,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仙师大人大量,切莫怪罪!” 王晏直接拱手躬身,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你修道我也修道,你是仙我亦是仙,说起来也并无什么不同,又何须这般!” 铁拐李伸手将他扶住,举止随和,毫不拘谨。 王晏起身站在一旁,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好在自从见到他之时,心中谨慎,态度便一直十分的敬重,并无什么得罪之处,不然可真的是自讨没趣。 虽然人家不会与他计较,但自己却难免惭愧。 “我这个人最烦那些繁文缛节,小道长既然已知晓事情的缘由,也该放心了吧!来来来,我这儿上等的好酒,这回你再不喝,那便是不给面子!” 铁拐李说着,毫不犹豫,当即将铁拐上的葫芦解下,拔开木塞,仰头大饮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继而将葫芦又递给王晏,面带笑意的望着他。 “终日只是我一个人在此独饮,着实无趣,如今你来了,今天说什么也得陪我喝上几个来回!” 王晏这下无法拒绝,索性便将葫芦接了过来。 “如此,那便谢过仙师了,晚辈敬您!” 一口烈酒入喉,王晏只觉得满口醇香,这酒质量极为不俗,犹如琼浆玉液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哈哈哈哈!痛快,接着来!” 铁拐李大笑两声,与他席地而坐,对饮起来。 一番交谈,铁拐李弄清楚了王晏的师承来历,也得知了他此行的目地,以及这一场瘟疫的内幕。 其实这些消息,就算王晏不说,也瞒不过铁拐李,他可是八仙之首,曾受道祖点化,于华山得道成仙,至今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地位何等崇高。 虽说未在天庭供职,仅在仙山洞府修行,但只须掐指一算,仍能知晓不少世间之事,再不济山神土地,六丁六甲,也能为他提供信息,不足为奇。 这场瘟疫的幕后操控者,白莲教以及瘟君,铁拐李是早有耳闻,只是要铲除这两个祸患,并非短时间之内所能够办到的,主要还是先将瘟疫驱除。 毕竟瘟疫一日不除,百姓便要多受一日的苦。 待青耕换羽完成,出山之后,将这场瘟疫化解掉,再去对付瘟君与白莲教,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如果说对于那只鸟的能力,王晏事先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当铁拐李把身份一亮,他便深信不疑了,这只名为青耕的瑞鸟,或许真的能化解瘟疫。 通过铁拐李的叙述,王晏对于青耕也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他也推测出了白莲教寻找青耕的目的。 青耕乃是上古瑞兽,几百年难得现世一次,浑身皆是宝,尤其是青耕的心,又名九窍珠,拥有着通九窍、提升慧资、以及读心等能力,实为至宝。 白莲教之所以找它,估计就是为了它的心。 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散布瘟疫,祸害黎民,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也只有白莲妖孽能干得出来了。 “王老弟!你既已得知我的身份,乃至这堇理山中的一切,故而在青耕未能顺利出山之前,还望你能够保密!另外无论如何,这山上你是不能够继续待下去的,正所谓好钢得使在刀刃上,京兆府府城的百姓们更需要你,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关于王晏想留在山上,一同守护青耕的想法,铁拐李不假思索,并未同意,依旧是想让他下山。 此刻面色严肃,向王晏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青耕有我在此守护,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白莲教与瘟君,却保不准在什么时候便会有所行动,府城数万百姓的安危,可就得靠你们啊!” 王晏听罢,也觉得大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援 王晏遵照铁拐李的意愿,并没有在堇理山逗留太久,而只是待了片刻之后,便向他辞行离去了。 腾云驾雾,回到京兆府府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清明,之前的朦胧瘴气,早已经彻底的消散。 回到府衙,已经将近傍晚,吕洞宾也刚好从外面回来,两人见过面之后,互相询问了一番情况。 纪元纲这一天下来,一直都在为百姓诊治,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位仁医。 至于王晏,对于今日堇理山之行,倒也没有隐瞒,将他的所见所闻尽数相告,同时点明了青耕。 一听说青耕鸟藏匿在堇理山,吕洞宾顿时有所反应,《山海志异》这本书,他可是看过的,对于里面的奇珍异兽,那是再了解不过了,不由大喜。 青耕鸟拥有着抵御瘟疫的能力,如果它能够出世相助,为百姓带来福运,区区瘟疫便不攻自破。 只是现在尚在换羽期间,具体换羽完成还有七天,既然白莲教也在找它,这七天只怕难以安宁! 好在听闻堇理山中有位高人坐镇,乃是上洞真仙铁拐李仙师,有他守护青耕,倒是足以放心。 至于这城中的安危,自然也就要靠他们了。 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对于他们来讲,形势很不利,再者白莲教这个组织,隐居在此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包括实力内幕一概不知,他们若真想有什么动作,着实很容易实现,令人防不胜防。 “大哥,那纪元纲虽说暂时没什么动作,但我们却也不可大意,眼下正值要紧关头,万万不可出现什么纰漏,我看待会儿我还是再去探一探吧!” 王晏想了想,依旧有些不放心,如是说道。 “这点贤弟大可不必担忧,你能想到的东西,难不成我就想不到了么?我早已命纯阳剑魂暗中监视于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立刻知晓。” 吕洞宾面带微笑,不紧不慢,一脸的轻松。 “剑魂?大哥,你何时修出了剑魂?” 乍闻此言,王晏不由得心中一惊。 “呵呵呵!我的本事可还没那么大,这是日先跟随师尊他老人修行之时,师尊所赠送于我的。” 吕洞宾呵呵笑了两声,索性将实情相告。 这剑魂可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剑中之魂,拥有独立的意识,一般与主人达成血契,只忠于剑主。 剑魂的产生,要么就是沉淀了多年的古剑,吸取天地灵气,或是夺了什么机缘造化,生出精灵。 要么就是主人呕心沥血,将自己的精神血气,元神魂魄注入其中,再历经多年苦修,修炼而出。 总而言之,剑魂的诞生,过程是十分艰辛的。 但是一把剑一旦生出了剑魂,其中的威力将非同小可,纯阳剑有了剑魂,便不再只是一柄法剑。 它已然由一柄法器,直接晋升成为了仙器。 “原来如此,大哥的福缘还真是不浅啊!” 王晏恍然过来,也是不禁由心的感到佩服。 当年纯阳冲霄两柄法剑,自己的那把为了替自己挡劫雷,不幸陨落,如今想想,不免有些惋惜。 “贤弟过誉了,若非有师尊相助,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只可惜他老人家,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当日一别过后,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 吕洞宾谦虚的回答了一句,继而长叹一声。 “相信你们师徒缘分未尽,还会再见的!” 他们八仙,迟早是要归位的,王晏这一番话,听来虽然是在安慰,但实际上却表明了他的未来。 “希望如此吧!罢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府城瘟疫一事,绝不能继续助长气焰。” 王晏微微颔首,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说道。 “不管怎样,都得要小心一点为好,要知道敌在暗,我们在明,一旦发生变故,我们很难反应过来,而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提前做好防范。” 他没有丝毫的松懈,言词之间,皆具有道理,将局势分析的很透彻,吕洞宾听罢,亦表示同意。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三日,距离青耕出世还有五天,虽然瘴气已经被王晏收进了山海图里,但是这场瘟疫却依旧没有消减,除却府城的百姓,就连抵御瘟疫的大夫们,也有不少人感染,死伤惨重。 并且这一番折腾下来,治病的草药已然将近耗尽,没有草药的支撑,只会加快染病患者的死亡。 御医与钦差大人商议过后,首先得有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至附近州府,从相邻的州府收购草药,请求支援,其次派遣人手,直接到山中采药。 到目前为止,这也是唯一能够救急的办法了。 情况紧急,每过去一刻钟,便会有一个人因为得不到药材救治而丧命,所以众人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当即便组织人手,朝着周围的大山进发。 京兆府府城依山傍水,山中不乏有各种珍奇药材,找上专门的采药人引路,便能知晓,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不少,解除燃眉之急,想来不成问题。 当然了,山中药材不少,毒虫猛兽也多,为防意外,前往采药的人都是成群结伴,同时伴随着有一小队官兵,身上都带了兵刃,碰上危险也能自保。 相邻最近的州府,快马加鞭也得一天一夜,消息传过去之后,那边首先得要筹备,待筹备完成之后,再等他们把药材运过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这一趟,王晏和吕洞宾两兄弟,那是义不容辞的,他们都懂得腾云驾雾之法,效率非凡,全速进发,一去一回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将需要的药材筹备完成再运回来,一天之内,相信也足够了。 打定了主意,两人分路而行,王晏手持钦差大臣的亲笔公文,直接前往江陵,求助于江陵知府。 至于吕洞宾,则是往西前往奉节求助。 这两处地方都是直隶州府,储备量大,直接到州府都城之中求助,比起在一般的县城乡镇,终归要好上不少,两人跑这一趟,不至于会空手而归。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右护法 堇理山距离府城不算太远,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山体,快马加鞭的话,不消一刻钟,便能抵达。 上午时分,堇理山脚下,一队车马浩浩荡荡。 这是府城派出来采药的队伍,年轻壮汉有、大夫也有、包括护卫的官兵,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人。 领头的医官正是纪元纲,护卫队的什长姓张,名叫大威,他们这一行人,便是以这两个人为首。 今早出发之际,纪元纲便主动请缨,说是得到采药人上报的消息,府城西北方向的堇理山中,药材繁多,可派一队人前往开采,以解除燃眉之急。 伍元景听罢之后,并无怀疑,且同意了下来。 王晏与吕洞宾两人,此刻已分往二处求援,对于此间事务,自然是难以顾及,全靠着剑魂监视。 剑魂虽有独立意识,但身为剑中之魂,不能离开纯阳剑太远,因为有所顾虑,所以吕洞宾的纯阳剑并没有带走,而是放任它留在此处,以防不测。 吕洞宾事先早有吩咐,一旦纪元纲有所异动,纯阳剑可以自行诛杀,此时此刻,就隐藏在暗处。 这也就相当于是在纪元纲的头上,悬挂了一把利剑,他的性命以及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堇理山脚下,一处开阔地,众人列好了队列。 “大家伙都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要进山了,咱们对山里的情况并不熟悉,为防危险,切记不可单独行动,采集完药材之后,咱们再在这里汇合。” 将所有前来采药的壮汉集结一起,纪元纲当既下令吩咐,一番交代过后,接着便让众人分散了。 纪元纲背上背着药篓,虽然看着年迈,但行动之间却毫无迟缓之感,宛如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纪大夫,山路陡峭,依我看你老还是不要上山了吧,我派两个人,陪你在这山脚底下候着!” 一旁的张大威凑上前来,朝着纪元纲劝道。 “哈哈哈哈!张什长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我既然来了,何况还是作为你们的首领,又怎能独享清闲?罢了!你们不用管我,尽管按照吩咐,跟随着他们进山采药,现在我们可是在跟阎王爷抢人!” 纪元纲哈哈大笑了两声,对此根本不以为然。 “这……纪大夫执意如此,我派两个手脚利索的兄弟跟着你,万一发生状况,也能帮衬一二!” 张大威心知他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便绝不会轻易更改,叹了口气之后,索性也不再阻拦。 他这种年龄,本该跟随伍元景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诊治病人、乃至共同研究对抗瘟疫的药物,可他却偏偏不愿意,硬是要带队上山采药。 一来充当表率,二来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在几名御医当中,除了伍元景,就属他的地位最高了,他决定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够去反驳。 况且伍云景也同意了,其他人又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只能好好的跟随,好好的保护,由他去了。 被派出来采药的人,只有几名是大夫,至于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年轻小伙子,医馆的学徒。 毕竟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病人需要照顾,基本上每时每刻,都有百姓的病情在加重,也都有病重的病人死去,不可能把大夫大量的往外面派,像上山采药这种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他们此次进山,所需要采取的药材,事先都曾有过接触,倒也识得,完全不需要担心效率问题。 基本上只要见到了,都不会错过,都能采摘。 面对张大威的安排,纪元纲也表示理解,当下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紧接着便寻路上山了。 而张大威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至于其他人等,皆是三五成群,并不敢单独行动,同时每一小队人的身边,或多或少都会跟有一两名护卫,身上背着弓箭刀枪等兵刃,以防不测。 却说纪元纲迈步之间,行走如风,不多时便进入山中,背上背着药篓,左手拿着锄头,右手却不知何时,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罗盘,目光时刻打量着罗盘指针,同时扫视着周围,仔仔细细的搜索。 两名护卫紧紧尾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面对纪元纲的怪异举动,两名护卫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却不好出言相问,只以为这是他们寻找药材的某种特殊方法,当下也只是尽好自己的职责。 方圆林深叶茂,遮天蔽日,显得有些阴森。 “呀呀呀……” 蓦然之间,一只老鸦振翅飞起,哀鸣两声,也不知是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原本静谧的密林,此刻也是生出一股怪风。 地面的尘土落叶,皆被此阵怪风卷起,令人睁不开双眼,两名护卫情不自禁,抬手护住了面庞。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却再也睁不开双眼。 一道黑影恍如鬼魅,悄无声息,顷刻之间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双手平推而出,直接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就将两人提起。 两人大张着嘴巴,双目圆睁,满脸惊恐。 此刻眼前之人,乃是一名身着火红长袍的男子,身材魁梧,一对耳朵极大,撑开来犹如手掌。 额头之上,以及两鬓,皆覆盖着一片片红色的鳞片,乍看之下,七分人的模样,三分妖的相貌。 他们想喊,可却根本喊不出来,也挣扎不脱。 那男子猛地张开大口,生出一条分叉的长舌,瞬间探入其中一人的咽喉,将他的五脏六腑一卷而空,浑身精血吸了个精干,直接沦为了一副皮囊。 左手一挥,将那皮囊扔在地上,同时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吸食右手之上那名护卫的内腑精血。 片刻之后,红袍男子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 “右护法?属下参见右护法!” 一旁的纪元纲乍见此人,当即上前,神态之间极为恭敬,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朝着男子见礼。 红袍男子吸食了两人的内脏精血,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此刻听得呼唤,不由缓缓转过身来,俯瞰着脚下的纪元纲,一身庞大的威压,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秘术 此人的到来,明显使得纪元纲也有些疑惑。 他可是教中左右护法之一,人称火蜥护法的右护法,教主亲信,元老级一般的人物,地位极高。 若非有重大任务安排,基本上不会显露身份。 自己虽是他在尘世的下属,但平日里并未见过他几面,都是依靠信鸽传信,或是手下代为吩咐。 如今却在这堇理山中相见,显然非同寻常。 “真是废物,让你去查瑞兽的下落,怎么现在才到?倘若误了教主大事,十条命也不够你死!” 对于纪元纲,火蜥护法毫不留情,开口便骂。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护法饶命!” 纪元纲心中大惊,满脸骇然之色,连连求饶。 “哼!如果不是正当用人之际,本座现在就废了你!教主给的期限可不多了,你最祈祷能够有所收获,否则本座受罚,你该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纪元纲乍闻此言,不断的磕头,唯唯诺诺。 “是!是!多该护法不杀之恩!” 火蜥护法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斥责了一番过后,便不再理会,毕竟他来这儿是有正事要办的,既然碰上了,那么多个帮手终归也不错。 “罢了!你且起来,本座来此,乃是有要事要办,既然在这里撞见了,便随本座一同前往吧!” “是!属下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纪元纲道一声谢,当即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眼下四处无人,他也就没什么顾忌,抬手摸到自己的后脑勺,抓到一丝缝隙,猛力往旁边一扯,只听得“呲啦”一声,红光乍闪,一张完整的面皮已然被他撕了下来,露出了面皮里面的真实面容。 哪里是什么老态龙钟的老者,分明是个年轻力壮的中年汉子,头上寸草不生,俨然是一个秃子。 他手中的人皮十分真实,看上去倒像是从人身上活活扒下来的,加以秘术施在自己的身上,简直是天衣无缝,若不仔细的去探查,根本难以发觉。 纪元纲的身上只有少量妖气,而且是因为与妖物有过接触,这才不小心沾染上的,他的真身实乃是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没有修行过。 由于这种身份,所以有很多事情让他去做,都会比较轻松,不至于太过显眼,而引起道门注意。 作为白莲教安插在尘世的暗探,法术他虽然不会,但是却精通一些诡异秘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些秘术不需要元气法力催动,只要施展秘术的步骤不出错,要求能够达到,基本上就能成功。 这种秘术,最早记载于一本书中,名为《缺一门》,不过这本书早已被禁,历朝历代列为禁书。 谁要是私藏此书,或者去学习,一旦被官府抓到,直接就是杀头的罪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因为书中的一些方法,太过残忍无道,着实害人不浅,而且这书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其所迷惑,忍耐不住的就要去学习。 而学习过书中秘术的人,也会受到诅咒,五敝三缺是逃不开的,轻则缺臂少腿,重则断子绝孙。 应验在此人身上的诅咒,便是最重的,家中父母亲人皆亡,只剩下他独身一人,而且他天生有残缺,那方面根本不行,说是个太监也丝毫不为过。 加入白莲教后,就在教中担任着暗探一职。 此时此刻,火蜥护法走在前面,搜索感应那瑞兽的气息,虽说身上穿着教主亲赐的法衣,能够完美的隔绝掉自身妖气,但为了防止被山中的高人发觉,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自身气息隐藏到了极致。 至于纪元纲,本身就是一介凡人,何况还借助着采药之名,堂而皇之的上山,身为正仙,救苦救民,自然不会跟一个凡人过不去,也没理由阻止。 他们是来采药救急的,铁拐李总不好将他们却赶走,因此也只能放任下来,只在暗中小心守护! “经过教中的暗探多番打探,几乎可以确认,那瑞兽就藏在这座山中,只是不知道确切位置!” “另外,这山里藏着一个极其棘手的家伙,几天下来,已经有好几名弟兄折在了他的手中,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所以教主才派我前来亲自查探!” 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火蜥护法倒是大大方方的,并不隐瞒,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任务是一样的。 无非都是要查探到瑞兽的下落,仅此而已。 “护法放心,区区一座堇理山,找一只瑞兽还不容易么?凭护法的实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纪元纲连忙出声附和,上前拍着马屁。 “哼!有这么容易,还需本座亲自出马?” 对于他的阿谀奉承,火蜥护法显然并不领情。 “教主已经推算过了,那瑞兽正有一劫,五天之后便要劫满出世,咱们得赶在它出世之前将它找到,不然误了教主大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言辞之间十分冷漠,对纪元纲毫不客气。 如果不是教主身体有恙,尚且在闭关当中,暂时无法到此,也根本就不会派他们来先行查探,按照教主往日的行事风格,估计直接就亲自出手了。 教主不在,教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与左护法两人共同掌管,白莲教的总舵并不在此处,所以能调动的人手也不是很多,另外教主有过吩咐,在她没有出关之前,不能太过招摇,以免引起一些麻烦。 要知道白莲教在世人的眼中,向来都是歪魔邪道,不仅朝廷打压他们,各大正道门派亦是如此。 一旦太过暴露,只怕会引起这些人的围攻。 正是因此,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暗中查探,而不是直接派遣大量教众,包围这堇理山,放肆搜索。 再者,坐镇山中的那个家伙,可并不好对付。 关于这些事情,纪元纲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的心中纵有万分不解,但是却不好多问,他的这个级别,在教中只能算是一条狗,根本没有太多的权利。 而且就算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他,说不准还会引来一阵指责斥骂,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桃花阵 山中深处,一座空幽的山谷之内。 铁拐李盘膝端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他的铁拐就立在身旁,浑身散发着浓郁红光,周围符纹凸显。 说实话,现在就算他知道有妖孽进了堇理山,也根本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周围的法阵之中,促使法阵运转,齐聚山谷上方。 青耕换羽,原本十分顺利,谁料就在昨日,却发生了变故,促使他不得不进入山谷,出手相助。 青耕乃是祥瑞之兽,每逢天下大疫,它都会应运出世,只不过每次出世之前,都将要经历七七四十九日的换羽过程,寓意为脱胎换骨,塑就新生。 同时羽毛的转换,也是它驱散瘟疫的关键。 换羽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元力量,极其考验耐性,故而对于青耕来说,可称得上是一大磨难。 一番折腾,眼见得就要换羽成功,就只剩下三五日,谁知却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意外。 昨日傍晚时分,青耕换羽进行到关键时刻,忽然之间,体内剩下的精元力量,竟是有所不足,这四十多天下来,消耗过于庞大,眼下已然是难以支撑,如此一来,直接导致它反噬重伤,差点身亡。 到了换羽的末端时期,正值全力冲刺的阶段,精元力量忽然供应不上,导致的后果便可想而知。 好在铁拐李感应到事情不妙,急时进入山谷,在周围搭了一个法阵,护住它的身心,同时将本身源源不断的仙气灌入青耕体内,以助它渡过难关。 在铁拐李的帮助之下,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青耕的状态还是恢复得不错的,至少已无性命之忧。 在法阵庞大的元力支撑当中,青耕毫不犹豫,继续着它尚未完成的换羽大业,当下瘟疫横行,人间百姓受苦,它必须要尽快出世,化解这场危机。 整个法阵是以铁拐李为中心支柱的,是为法阵的核心所在,所以他暂时不能离开这里,对于堇理山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有所感应,却也无可奈何。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帮助青耕完成换羽。 却说那火蜥护法与纪元纲两人,寻着气息,沿路直往山中深处寻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搜索。 纪元纲身怀秘术,自制的搜寻罗盘,能够感应到各类物种的气息,加上事先曾在罗盘上施下了疫毒,借此探索那瑞兽的所在,实则不是什么难事。 瑞兽青耕能够驱散瘟疫,本身的气息自然会与瘟疫气息互相抗衡,他们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起二者之间的共鸣,从而精准无误找到它的下落。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二人所见到的奇异之象,各类凶猛的野兽拦路,更是使他们坚信了这一点。 不多时,穿过树林,前方显露出一片桃林。 桃花朵朵,落英缤纷,远处溪水潺潺,蜜蜂蝴蝶,翩翩起舞,盘旋在桃林之中,着实美不胜收。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在这荒山之中,竟然还隐藏有如此一处所在,倒有些世外桃源的韵味。” 乍见此幕,纪元纲微微一惊,不由感概一声。 “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可不是来赏花赏景的,赶紧好好看看,是否还能感应到那瑞兽的气息?” 火蜥护法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出言提醒道。 “是!” 纪元纲不敢有违,连忙掏出罗盘验看。 “果然不出我等所料,那瑞兽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我等穿过这片桃林,估计就距它不远了。” 他唯唯诺诺的禀报道,神态之间极其恭敬。 “哼!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走?” 火蜥护法冷哼一声,如是说道。 纪元纲闻言毫不迟疑,连忙迈步,头前带路。 “说来倒也怪了,来此探查的弟兄们,曾说过这山中有位高人镇守,十分难缠,为何我等这一路走来,却是畅通无阻?想来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赶路之际,火蜥护法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面色阴沉,眉头紧锁,有些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教中兄弟传回的信息有误?要不就是那位高人已经离开了!若他真有传的那么神,我们进山这么久,并且来到此处,没理由不被察觉。” 纪元纲不假思索,直接回应了他一句。 “不管怎样,你我终归不可大意,教中可是有不少兄弟有来无回了,敢凭一己之力,镇住这座堇理山的人,绝非善类,说实话本座倒想会会他。” 从这儿活着回去的弟兄,将那人传得是神乎其神,简直说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如果真是神仙也就罢了,倘若不是,他非得将那人的头给拧下来,然后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他们万分惧怕的神仙人物,竟是不堪一击。 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正事办好,未免麻烦,他还是十分低调,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妖气。 转眼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两人却还没有走出桃林,前方的桃花一望无尽,犹如深渊一般。 适才从外面看来,这桃林不是很大,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多半炷香就能穿过去,可如今却足足多费了一倍的时间,依然还在桃林之中,并无变化。 照眼前的场景看来,就仿佛刚刚进来一般,始终只是在原地踏步,前方的道路,可谓一望无尽。 “奇怪,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看到尽头!” 纪元纲不由心生疑惑,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火蜥护法对于此,也早就觉得事有蹊跷,到了眼下这种境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们中计了。 “迷阵?果然有些本事,竟然骗过了本座。” 火蜥护法嘴角微微一扬,冷冷的笑了一声。 他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而是举目打量着四周,右手缓缓上扬,五指虚握,凝聚出一道火焰。 他也不管是否会暴露身份,浑身妖气迸发。 “砰……” 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道火球打出,火球击中一旁的两棵桃树,发出一声炸响,顿时燃烧起来。 “想困住本座,没那么简单。” 望着这熊熊烈焰,火蜥护法面有得意之色。 然而他这句话才刚刚出口,异象陡生。 只见身边的众多桃树,刹那之间,皆宛如长了脚一般,竟迅速的移动起来,无数花瓣飘下,漫天花雨,恰似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二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阵 无数花刃奔袭而来,气势汹汹,几乎刺破了空气,火蜥护法反应极快,连忙迸发妖力护住全身。 “叮叮叮叮……” 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花刃在距离他们三尺之处,全被一股无形之力所阻挡,自行坠落在地。 火蜥护法的双掌,骤然平推而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轰了过去。 “砰砰砰……” 爆炸声起,周围的桃树皆被这股力量所摧毁。 “好!护法之神威,属下真是钦佩万分!” 眼见得眼前的这一幕,纪元纲连忙上前夸赞。 “哼!区区迷阵而已,怎困得住……” 火蜥护法面有得意之色,然而他这句话尚且没有说完,只见原本被他摧毁的桃林原处,蓦然间从地底下又冒出新芽,嫩芽迎风便长,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生出桃树,开出桃花,移形换位。 “嗯?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纪元纲大张着嘴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本座倒是小瞧他了!” 火蜥护法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十分的骇人。 “右护法,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纪元纲被眼前的景象,唬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只会一些害人的古法秘术,从未修行过法力,面对这种阵仗,如果没有火蜥护法从旁保护,估计刚刚他就已经命丧九泉了。 “慌什么?我就不信这阵法能困得住本座。” 火蜥护法冷斥一声,抬头望天,纵身一跃,身形顿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化为了一道红光而去。 既然从下方行不通,那就干脆从天上试试。 “嗖嗖嗖嗖……” 怎奈他离地不过数丈,无数桃花瞬间形成了一道旋风,仿佛锁定了目标一般,直朝他滚滚袭来。 临近火蜥护法的身体,转眼间又变换阵型,当即将他包裹了起来,耀眼的光芒骤闪,威力十足。 火蜥护法的整个身子都被困在其中,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蛹,纪元纲乍见此幕,也是被吓得不轻。 “右护法!” 他仰首大叫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毕竟这火蜥护法可是他的护身符,倘若连右护法都折在了这里,试想他一介凡人能活着离开么?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花蛹之内便传出了动静,首先是不断的扭动起来,随即一道红光,由内而外,绽放开来。 有了之前的教训,火蜥护法自然不敢再大意,浑身妖气迸发,浓郁的红光充斥着他每一寸肌肤。 “轰……” 一声巨大的爆响,困住他的无数桃花,瞬间被这股霸道的力量震得支离破碎,当场化为了齑粉。 火蜥护法双目血红,浑身上下,杀气弥漫,俯瞰着面前的一片桃林,怒吼一声,双掌猛然推出。 两股庞大的妖力自他掌心涌出,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席卷陆地,一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血红的妖力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桃树被连根拔起,升至半空,又遭受到妖火灼烧,转眼枯焦。 偌大的一片桃林,眨眼之间,已然化为乌有。 火蜥护法凌空而立,威风凛凛,妖性十足。 下方的纪元纲见此状况,满脸欣喜之色,待火蜥护法落至地面,当即迎上前去,大拍一阵马屁。 “右护法神威盖世,着实是非同凡响啊!属下对您的景仰,真犹如泾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他的阿谀奉承,火蜥护法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少啰嗦!赶紧辨明方向,查探清楚瑞兽的下落!为破这桃花阵,本座显露真身,必然已被那设阵之人所察觉,要知道,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如果不是要靠他引路,再者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助他来脱险,随时可以卖掉,否则凭它白莲教右护法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于与这种人同路而行。 他身怀古老秘术,又自制了指路罗盘,能够准确感应到青耕的气息,用来查探追踪,最为合适。 只可惜要催动罗盘,必须得是精通那种秘术之人方可,对于道行法力的深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纵然是他也无能为力,所以才会受限于此。 那纪元纲也正是凭借这种本事,才能够在白莲教中混得风生水起,须知白莲教可是不养闲人的。 纪元纲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催动罗盘查探。 两人顺利的穿过了桃林,按照着罗盘上面的指示,沿路继续前进,那火蜥护法直接单手提起纪元纲,纵身朝着他指引的方向飞去,速度无比快速。 …… 与此同时,一座不知名的幽深山谷之内。 法阵运转之下,形成一道太极八卦的图案,青耕鸟就在八卦的中心,源源不断的元气输送入体。 此时此刻,铁拐李自青石上缓缓起身,目光深邃,神态坚毅,举目朝着山谷外面的天空上望去。 “能够破掉我的迷阵,也算是有些本事。”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微微一笑,扭头望了望半空当中正全神贯注,继续换羽的青耕鸟,继而又将目光移到下方的拐杖之上,回转身来,大步迈出。 “白莲教!我倒要会会你们。” 在此之前,就曾有过不少的妖怪邪魔,悄悄的进山打探,不过都被他就地阵法了,从这些邪魔的身上,以及之前王晏的提醒,故而他对于白莲教这个组织,并不陌生,也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费尽心思的制造瘟疫,祸害苍生百姓,其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为了引诱青耕出世,然后再趁机将其擒杀,以便于从它的身上提取某种好处。 青耕身上的宝贝可不少,尤其是它的心,拥有着无比神秘庞大的力量,足以诱发一个人的恶念贪念,由此看来,他们想要得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邪魔歪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哪怕是以满城百姓的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第二百六十八章 瘟君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歪魔邪道制造瘟疫,祸害苍生,自然便会有克制瘟疫,救济苍生之法。 瘟疫横行之际,瑞兽青耕,便就此应运而生。 那些在天庭授有官职的正牌大仙,由于天庭凡间之界限,被层层教条束缚,不得干涉人间之事。 讲究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皆是劫。 他们不管倒也罢了,但是他铁拐李可不吃这一套,自己在天庭中没有官衔,属于散仙一流,专管这人间不平之事,只要不逾矩,没人会说他什么。 白莲教为祸人间,他没来得及去找对方,对方却反而先找上门来了,既然如此,正好会会他们。 自己摆的桃花阵被对方所破,可见来者也必然有些本事,虽说他现在耗费大量的仙气,来维持法阵的运行,相助青耕换羽,但若真与对方对战,倒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总而言之,青耕绝不能有事。 他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要保住它,待它顺利出世,平息这场瘟疫,便算是功德圆满。 而在此之前,一旦生变,则将前功尽弃。 他的铁拐乃是一件不凡的仙器,放入阵中压住阵脚,稳住阵法的运转,而本身则是飞出了山谷。 此刻腾云驾雾,端坐于一朵白云之中,就在山谷的入口上方停下,目视着前方,神情颇为淡然。 感应到那股浓郁且庞大的妖气,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铁拐李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极度镇静。 “嗯?怎么回事?” 铁拐李忽然之间,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微蹙。 他连忙掐指细算起来,然而卜算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算出来,与此同时,火蜥护法已然到了。 火蜥护法与那纪元刚两人踩着一朵黑雾,循着青耕的气息来到了山谷入口,远远的就瞧见前方不远处,一名老者端坐如松,周身缭绕着无尽仙气。 老者的忽然出现,使得火蜥护法心中一怔,关于此人的动向,他没有丝毫的感应,再加上如今碰上,由对方身上的气息来看,可见他的道行不低。 既有仙气缭绕,显然不是寻常修道之辈,看来眼前这位老者,就是传闻中镇守堇理山的高人了。 “兀那老头,你就是镇守山中的高人?” 火蜥护法停住云雾,就立在铁拐李前方三丈之处,小心翼翼,神情警惕,出言朝着他这边问道。 “哼!你们这帮妖孽,祸国殃民,害人不浅,实乃是死有余辜,要动手便动手,又何必多问!” 铁拐李倒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冷哼一声道。 “大言不惭,谁生谁死,尚未可知!” 火蜥护法目光阴沉,死死地盯住了铁拐李。 他既然选择释放本相,暴露身份,也就没有打算顺利的把事情给办了,迟早都是要与他交手的。 故而此刻相会,心中是虽惊不乱,严阵以待。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找到了,不枉我耗费如此多的心机!老头,那只鸟就在这山谷之中吧,若我所料不错,现在正是换羽的关键时刻。” 一旁的纪元纲,眼下反覆看着手中的罗盘,最终似乎确定了一般,面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哼!在与不在,终究与尔无关,我劝你最好及时收手,回头是岸!既然不属于这方天地,就该趁早离去,倘若一错再错,届时可就后悔莫及。” 对于一旁的火蜥护法,铁拐李倒是没有那么在意,反而是对于这个普普通通的纪元纲,带着几分忌惮之色,他隐约之中,感应到这个人绝不寻常。 “后悔?我既然来到此处,岂会后悔?不管怎样,青耕鸟终究还是要归我所有,你若识相,最好就此离去,莫要多管,不然后悔的该是你自己。” 纪元纲上前一步,直面铁拐李,气势强悍。 之前的狗腿子模样,早已是一扫而空,眼下哪里还有半分凡人的神态,那气场简直比身侧的火蜥护法还要恐怖,虽然并无任何气息散出,却足以将人给震慑住,连一旁的火蜥护法也是摸不着头脑。 “好大的狗胆,想要翻天不成,竟然敢爬到本座的头上来,本座没有开口,有你说话的份么?” 火蜥护法一时之间,不由颇有些恼怒,伸手便朝着纪元纲的肩膀抓去,想教教他怎么做好下属。 然而原本他一抓就着的肩膀,这一回却是抓了个空,但见他的手臂悬浮在半空,久久没能落下。 只见前方哪里还有纪元纲的身影,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纪元纲是何时来到自己身侧的。 他的五根手指,提前一步搭上了自己的左肩。 “蠢货,好好看看本座是谁?” 一道黑雾浮现,纪元纲的身形面貌再度变化,此刻是一身黑袍,整个面貌皆被宽大的斗篷罩住。 一股浓郁的黑气弥漫周身,磅礴的威压散出。 “瘟……瘟君大人!怎么是你?” 火蜥护法乍见此人的真面目,吓得是心惊胆战,他连忙收回手,转身单膝跪倒,恭敬地行礼。 “属下火蜥,见过瘟君大人!请恕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瘟君大人切莫要计较。” 想想之前的所作所为,自己如此对待于他,心底不由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若追究起来,纵然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但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瘟君是谁? 这可是与教主平起平坐的人物,当今天下的一大魔君,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让京兆府整座城池爆发瘟疫,死伤无数,他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平日里就算是教主,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瘟君并不理会火蜥护法,也不叫他起来,就任由他这么跪着,本身则是朝向铁拐李,沉声说道。 “本座不管你是哪里的神仙,若要阻挡本座,便只有死路一条,本座劝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纪元纲显露出自己真正的身份,正是龙虎山逃走的魔君,也是制造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瘟君! 如今青耕鸟的具体下落已经找到,他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至于铁拐李,倒还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陷入险境 青耕鸟是上古瑞兽,灵性十足,换羽这种大事,关于自身的藏身之处,自然会安置得极度隐秘,一身气息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让凡人察觉到? 另外这一路走来,纪元纲身上的疑点其实也并不少,首先他能准确感应出青耕的气息,并且循着它的气息找到它的位置,这就很不寻常。 如果说仅凭他精通秘术,以及自制的罗盘这一点,以此为由,实际上经不起推敲,很难令人信服。 试想一下,连火蜥护法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一介凡人,又怎可能轻易办到? 再有一个,便是在桃花阵之中,漫天花雨的猛烈攻击之下,火蜥护法都得以暴露身份为代价,催动妖力抵御,他凭什么能够毫发不伤。 就算火蜥护法再怎么护着他,也绝不可能做到这般完美无缺。 如今他显露出真身,这诸多疑点才总算是得到了解答,水落石出。 青耕鸟隐藏太深,很不容易找到,偏偏此鸟对于他们来说又十分重要,那是非得到不可的,一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来也不想太过张扬,以免引人注意,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这才以纪元纲这个身份暗中查探。 如此一来,就算不慎暴露了,引起道门或者是朝廷的注意,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天下道门诸多,道行高深者也不少,而且道门之中多有法宝,在他全盛时期,对上一两个门派不算什么,倘若各大道门联合起来,则难免头疼。 况且朝廷也在打压白莲教,这个时候可不能惹麻烦。 此刻青耕的确切位置已然得知,胸有成竹之下,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面对他的嚣张气焰,铁拐李这会儿倒是显得无比冷静,瘟君是魔不是妖,而且还不是寻常的魔。 他是一代魔君,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自己没有铁拐在手,又耗费了不少修为维持法阵,说实话,他现的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 “想要带走青耕,先过了我这关!” 瘟君是有备而来,实力保持在巅峰状态,两人若真斗起的话,铁拐李胜算不大,可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将青耕拱手相让,势必要与他搏上一搏。 “哈哈哈哈!好!好啊!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座就成全了你!” 瘟君骤然大笑起来,毫不犹豫,率先出手。 似铁拐李这种道门神仙,若是以往他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自从龙虎山破封而出之后,一身的实力已然恢复了大部分。 再者他们可是有两个人,人数上也占有不少优势,同时他的身上,另外还带了件宝物,底气自然十足,毫无顾忌。 瘟君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浓郁的魔气直接自体内迸发而出,刹那之间黑雾滚滚,遮天蔽日,几乎遮住了半边天,道道魔雷炸响,极其的震憾。 面对瘟君的攻势,铁拐李神情严肃,认真对敌,他双手互合,结成阴阳法印,道道金光乍闪。 瘟君挥手一引,无尽魔气夹杂着雷霆,如泄洪之水一般,自天穹倒倾而下,朝着铁拐李奔涌而去。 铁拐李自是不甘示弱,周身仙气缭绕,金光阵阵,双手平推而出,当即迎上了对方的魔气。 “轰……” 磅礴的魔气与金光互撞,发出一声炸响,两股强劲的力量余波荡漾开来,几乎震得整座堇理山都在颤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亦为之变色。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有的只是绝对的力量修为,讲究一招制敌。 一声炸响过后,两人互相对拼,僵持不下。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夺青耕!” 火蜥护法哪里见过此等震憾的场面,一时之间不由愣在了原地,直到瘟君开口大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纵雾绕过二人,试图进入山谷之中。 “要夺青耕,休想!” 铁拐李眼见此幕,心头一惊,抽手左手,凝出一道仙光,挥手一掌直朝着火蜥护法打去。 “砰砰砰……” 火蜥护法终究也有上千年的道行,面对神仙,虽然正面对抗必死无疑,但此时铁拐李被瘟君所缠住,加上修为只有往日的一半,要躲过他这一掌,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了。 为防再受阻拦,火蜥护法也是不敢大意,当下是头也不回,疾速的朝着山谷深处飞掠而去。 反倒是铁拐李,在瘟君的压制之下,又分心对抗火蜥护法,被瘟君趁虚而入,一道魔气直接击中胸口,“砰”的一声闷响,连连往后退出数尺。 瘟君也是没有想到,堂堂神仙竟会如此之弱,料定他必然不是全盛时期,自己全力以赴之下,完全有把握将他制住,就连带来的那件宝物也省了。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且教你尝尝本座的大森罗手!” 瘟君沉喝一声,丝毫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右掌骤一变幻,自上而下,狠狠朝着铁拐李拍去。 汇聚在天穹之上的无尽魔气,顿时改变形态,凝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照着铁拐李便当头压下。 铁拐李现在的修为,与他的品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虽是神仙,却仅有地仙实力,能够维持住山谷之中法阵的运转,兼之抵御瘟君的全力进攻,已属不易。 何况他只是名义上的神仙,准确的说只归属于散仙之流,并未进入天庭任职,也受不到天庭仙籍的神力加持,与正牌的天庭正仙相比,实际上是存在有一定差距的。 一记大森罗手,魔焰滔天,铁拐李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如果硬接的话,必定要遭受重创。 因此心里简单的思索过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直接撤回了法力,身形一闪,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真身则早已逃出了魔气的覆盖范围。 他化为一道流光,迅速朝着山谷内部遁去。 “呸!打不过就跑,这就是所谓的神仙!” 瘟君见铁拐李狼狈逃走,心中极为不屑,他立刻收了法,驾着一朵黑雾,紧紧尾随其后而去。 第二百七十章 青耕被夺 火蜥护法进入山谷之后,沿路前行,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青耕的所在之处,不由心中大喜。 他若成功的将青耕带回去,必然是大功一件。 “总算是找到你了,不枉本座一番苦心。” 火蜥护法迫不及待,双目之中冒出光芒。 “法阵?看来他对你保护的很到位嘛!” 蓦然之间,火蜥护法察觉到了下方的法阵,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此刻八卦阵型,有条不紊,缓缓地运转之下,道道仙气上升,灌注于青耕的体内。 火蜥护法毫不犹豫,挥掌便朝着法阵轰去。 在来之前,教主曾吩咐过,她只要青耕鸟,生死不论,故而对于它是否能够成功换羽,这么做又是否会危及到它的性命,火蜥护法其实并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要顺利把这瑞兽给带回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这就足够了,其他的倒是没想过。 那位镇守此山的高人正与瘟君激战,想来是无暇顾及到这里的,眼下对他而言,正是大好良机。 他虚空挥出一掌,庞大的妖力席卷而至,本欲先将法阵击碎,促使青耕鸟的换羽进程打断,然后再将它收入瓶中,神不知鬼不觉,夺了青耕便走。 只是他明显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铁拐李怎么说也是一位神仙,他耗费大半法力所布置下来的法阵,又怎会被人轻易击碎?这显然不太现实! “砰砰砰……” 妖力击在法阵之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同时在法阵的防护之下,他的妖力竟是全被化解掉。 法阵的中央,一根铁拐直直的立在那里,铁拐之上金光大放,强烈的光芒几乎使人睁不开双眼。 “原来有仙器压住阵脚,我说怎么打不破!” 火蜥护法冷哼一声,略一思索,索性钻入到了法阵之内,集聚全身妖力,朝着那铁拐猛抓而去。 他倒也不算太笨,知道这根铁拐是整个法阵的主要支柱,只要毁了铁拐,那么法阵便不攻自破。 只是这铁拐乃是仙器,想要彻底的摧毁,仅凭他的实力显然不太可能,不过将它从阵眼之中拔出来,阻止它继续供应法阵运转,还是可以做到的。 仙器对于异类气息,有着极强的分辨性,能够准确的探查出妖魔鬼怪等等,并且进行自我防护。 寻常的牛鬼蛇神,根本就不敢靠近,更别谈去触碰,道行稍微低微一些的,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但是火蜥护法乃是老妖,数千年的道行,面对寻常仙器,自然是无所畏惧,若无器主操控,仅仅一件死物摆在那里,对他还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 转眼之间,火蜥护法的双手五指,已经紧紧地握住了铁拐,仙光与妖气交融,发出了一阵颤鸣。 铁拐不住地抖动起来,似乎想要反抗,但是没有了铁拐李的加持,它根本就抵御不住火蜥护法。 火蜥护法运转全身之力,不敢有丝毫的疏忽,面目狰狞,怒吼一声,猛然往上一提,当场拔出。 支柱一倒,整个法阵再难稳固,瞬间便停止了运转,地面之上的八卦图案缓缓消散,金光褪去。 反观身处半空的青耕鸟,因为少了仙气补充,本身仅存的精元力量本就不多,如此一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再度袭身,直接哀鸣一声,急坠而下。 火蜥护法将铁拐扔开,满心欢喜,迅速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玄玉瓶,拔开瓶塞,施个法诀,伸出手指一引,青耕鸟顿时化为一道青光,进入瓶中。 这玄玉瓶是教主亲赠给他的,瓶中自成一个空间,能够收容万物生灵,专为这青耕鸟量身打造。 “到手了!” 火蜥护法将玄玉瓶置入袖内,十分的激动。 “嗡!” 然而尚不等他驾云离开,猛听得一声嗡鸣,只见适才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根铁拐,骤然之间又散发出一道金光,这回却是仿若有了灵性,腾飞而起。 “妖孽受死!” 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那根铁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到铁拐李的手中,并顺势一拐砸下。 一道金光犹如刀刃一般,自铁拐上迸发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火蜥护法也是大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之下,避无可避,一拐正砸中左肩。 “啊……” 火蜥护法痛呼一声,直接倒摔出两丈有余。 铁拐李稳稳落地,手中拄着铁拐,瞬间如虎添翼,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上前又是一拐击出。 虽说他刚刚受到了瘟君一记重击,但好在并无大碍,而且大半修为还在,此刻全力之下,对付一只老妖还是绰绰有余的,完全不用耗费什么精力。 现在的他,对于青耕鸟是否能够成功换羽,顺利出世救民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将它保住,不至于落入邪魔之手,成为害人的工具,便已然足矣。 火蜥护法吃他一记重拐,只感觉整个臂膀都被打断了一般,剧痛难忍,体内妖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左肩,抵消着左肩的伤势,以及维持整体状态。 眼见得对方毫不留情,又是一拐挥来,显然是想要他的性命,心中是又惊又急,连忙翻滚躲避。 “轰……” 好在他反应及时,这一拐砸了个空,直接将他身下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烟尘滚滚。 “妖孽,把青耕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 铁拐李怒喝一声,手中的铁拐直指向对方。 “想要青耕,除非我死!” 火蜥护法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宁死不屈。 白莲教中弟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碎尸万段,也绝不能背叛教派,必将誓死完成任务。 不得不说白莲教这个组织,对管理手下的门人很有一套,至少在忠心程度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果然妖就是妖,毫无道理可讲。” 铁拐李也是有些恼怒,冷哼一声,挥拐便打。 “好大的架势啊!打他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跟本座斗上一斗,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难不成只会欺凌弱小么?”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再度传来了一道声音。 “瘟君大人?青耕已到手,大人救命!” 乍见此人,火蜥护法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朝他求救。 第二百七十一章 蚩尤旗 瘟君追赶到此,倒也懒得与他废话,凌空一掌挥下,庞大的掌风席卷而至,直朝着铁拐李轰去。 “真是阴魂不散。” 铁拐李打眼望向对方,冷冷哼了一声。 此刻他有仙器在手,如虎添翼,见对方不由分说,便发动攻势,心中不慌不忙,舞动铁拐迎战。 一旁的火蜥护法见两人激战,倒也十分识趣,他不去理会,纵身跃起,化为一阵黑雾疾速逃离。 铁拐李有心阻止,怎奈力不从心,虽说如今有铁拐在手,足以与瘟君一战,但被他死死缠住,根本难以脱身,对于火蜥护法,着实没有丝毫办法。 “呼呼呼……” 眼睁睁见那火蜥护法逃遁而去,心中正有些无奈,然而恰在此刻,天穹之上忽然显现出一柄巨大的芭蕉扇,遮天蔽日,朝着火蜥护法便猛然扇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股骤风刮下,当即便将火蜥护法给扇了回来,落地一连翻滚了数丈。 祥云飞驰,一道金光骤闪,空中落下来两人。 “哈哈哈哈!老铁啊!几年不见,法力倒退了不少啊!区区两个妖魔,就把你弄得如此狼狈。” 当先一人袒胸露腹,手中拿着一把芭蕉扇,头上梳了两个发髻,一脸的福相,哈哈大笑着说道。 至于他的身侧,则跟着一名年轻女子,女子的手上抱着一柄宝剑,背上负着个包袱,样貌清秀。 “老汉,来的正好啊,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乍见此人,铁拐李面色一喜,如是说道。 “行!老规矩,谁慢了谁请喝酒!” 那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对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身形一闪,已然来到瘟君面前,直接动手。 手中的芭蕉扇光芒大放,随着他的挥动,发出风火雷电,一招快似一招,霸道无比,轰向瘟君。 他也看出了铁拐李身体有异,法力消耗过大,所以才主动对战瘟君,却只将火蜥护法留给了他。 这个时候,铁拐李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索性默认下来,面朝那火蜥护法,持铁拐步步紧逼。 火蜥护法之前在铁拐李的手中吃过亏,自认不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原本是想逃走的,可是没想到被人给拦截了下来,如今再度面对他,犹如面对着催命的阎罗,一时之间不由心慌意乱,神情惊惧。 “把青耕交出来。” 铁拐李手中的铁拐一挥,直接指向对方。 “痴心妄想,本座跟你拼了!” 火蜥护法瞳孔一缩,牙关紧咬,下定了决心。 他右手虚空一握,一柄激荡的电光的长鞭,顿时浮现在了他的手中,用力一甩,便是噼啪作响。 “嗖……” 一声长鸣,如同撕裂了空气一般,长鞭迅如闪电,恰似那毒龙出洞,朝着铁拐李便狠狠的打去。 铁拐李神情冷峻,对于火蜥护法毫不留情,既然对方先行动手,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手中的铁拐一挥,金光大闪之下,激荡出一股霸道的罡气。 “砰砰砰……” 两股力量相撞,激发出一道道炸响,火蜥护法明显不敌铁拐李,在对方的强悍攻势之下,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整个身形当场便往后倒飞了出去。 反观瘟君这边,虽是一代魔君,但是面对鼎盛时期的汉钟离,照样也不是敌手,稍逊了他一筹。 汉钟离的芭蕉扇频频挥动,体内庞大的仙气外放,对抗着对方身上的魔气,将其死死地克制住。 几个回合下来,瘟君已被逼得连连后撤,显然单凭修为实力的话,他根本就不是汉钟离的对手。 实际上就算是铁拐李,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若非铁拐李为了相助青耕换羽,耗费掉了大半的法力,再加上一开始也没有铁拐在手,这才吃了亏。 如果当时有铁拐在手的话,纵然只有一半的修为,也绝不会弄得如此狼狈,至少也该是个平手。 须知按照成仙先后的顺序来看,铁拐李是八仙当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最先成仙的一个,哪怕是汉钟离,还是受了他的点化,方才能得道成仙。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十分要好。 “轰轰……” 汉钟离掐个法诀,手中的芭蕉扇迅速变大,朝着瘟君便是狠狠一扇,风火雷电之力,滔滔不绝。 瘟君不敢有丝毫大意,奋起全身魔气相抗,怎奈仍然没能抵挡下来,气劲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瘟君倒飞出数丈,堪堪稳住身形,胸口被风雷摧出一个大洞,浓郁的黑气弥漫其间,已然受伤。 虽说如此,但在魔气的滋养之下,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展现出不凡的自愈力。 “欺人太甚!” 瘟君此刻也是被彻底的激怒,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他双臂一展,宽大的黑袍无风自鼓,随即自身前一划,画出一道圆弧,双掌猛然朝着上方推出。 滚滚魔气缭绕之下,一面乌黑的旗幡当空浮现而出,魔君伸手抓住旗杆,挥动之下,旗幡之内顿时涌现出无数全身重甲的魔兵,凶神恶煞的扑来。 “蚩尤旗?竟然是上古凶器!不妙!” 一见他手中的那杆旗幡,汉钟离顿时便认了出来,立于原地愣了一愣,心中也是不禁有些吃惊。 上古凶器的威力,他虽未亲自领教过,但是却从一些好友长辈的口中听说过,包括一些古籍也曾有过记录,故而能够识得,并且心知它威力不俗。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滚滚魔气化为魔兵,直接将汉钟离等一行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刹那之间,几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魔兵促使着瘟君与铁拐李等人分隔而开,同时也在平均一发之刻,相助那火蜥护法脱离了险境。 火蜥护法在铁拐李的攻击之下,勉强抵挡,眼下是遍体鳞伤,体内仅存的妖气,已然弱得可怜。 适才铁拐李只差最后一击,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谁能料到偏偏在这个时候,竟出了岔子。 “哈哈哈哈!被蚩尤旗困住,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敢与本座作对,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瘟君当下一阵哈哈大笑,对此显得极度的得意。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二仙 铁拐李等人,眼下被瘟君困于蚩尤旗的魔兵阵中,他们几人的状况,火蜥护法可是没有闲情去了解,此刻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化为黑雾迅速逃离。 仅留下瘟君一人,立于原地,气焰异常嚣张。 这蚩尤旗并不是他的,而是他从白莲教教主的手中借来的,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其实有限,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能够保证顺利的夺取青耕鸟。 原本见铁拐李一身道行受损,还以为可以省去这个步骤,可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汉钟离,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祭出法宝,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在魔兵的围绕轰击之下,铁拐李汉钟离两人虽然道行不低,但魔兵数量过多,且没有实体,打散了能重聚,打垮了又围拢,简直比妖怪还要难缠。 另外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凡人女子,面对魔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这就难免会促使着他们分心。 “老铁啊!这样下去可不行,这魔兵打不死除不灭,咱们法力再高,也终会被消磨殆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赶紧脱身为好。” 汉钟离挥舞着芭蕉扇,一边抵挡魔兵的进攻,一边将那女子死死的护住,同时朝着铁拐李说道。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铁拐李纵然心有不甘,却也能分得清楚形势,况且他的法力消耗的确太过庞大,支撑不了多久。 “好!咱们合力朝一处进攻,打开缺口。”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极有默契,一个挥动手中的铁拐,一个舞动芭蕉扇,朝着正前方猛然轰击。 “轰……” 挡在前方的大部分魔兵,顿时被两人磅礴的仙力击溃,趁着魔兵重聚的间隙,他们毫不犹豫,化为两道金光,自缺口处疾速遁出,直接冲上天穹。 瘟君见他们逃走,神情冷峻,却并不去追。 “哼!所谓的神仙也不堪一击嘛!这回就当是给你们个教训,下次再见,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将旗幡一挥,收回魔兵,随即迅速离去。 “可恶!这群妖魔鬼怪祸国殃民,简直是十恶不赦,待我恢复法力,迟早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身处于云层之上,铁拐李心中有气,不免狠狠的跺着铁拐,一边跺一边大骂,毫无神仙的气质。 “青耕换羽出了岔子,倘若不是为了它,耗费掉了我大半法力,区区瘟君,怎能奈何得了我?” 他一脸的忿忿不平,朝着一旁的汉钟离喝道。 “哎哎哎……老铁啊!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不对,再去计较也没用啊!” 汉钟离知道他的性格,当下也是好言相劝。 “哼!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哼一声,手中的铁拐又是一跺,跺得整朵云层都在颤抖,直接往下倾斜了半边,差点翻车。 “你要发脾气,等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之后,你再发行不行,近千岁的人了,火气还是这么冲!这儿还有个人呢,也不怕人家姑娘看笑话。” 汉钟离伸手扶住身旁的女子,这才没有让她跌落云端,对于铁拐李,也是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提醒,铁拐李方才反应了过来,他迅速镇定下来,举目打量着那名女子,面露疑惑。 “饿死鬼,这人哪来的?你带着她干嘛?” 这女子一介凡人,并未修行过,但是汉钟离自现身之时就带着她,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总之你可别小看人家姑娘,等咱们落地之后,我再慢慢的跟你解释!” 汉钟离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就此搪塞过去,铁拐李虽尚有疑惑,却也不好再多问。 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凡,甚至于性格也有相似之处,虽然成了仙,但素来散漫惯了,不爱受约束。 尤其是这口腹之欲,两人可是神仙中的另类。 一个好酒成性,一个好吃成性,铁拐李是没有酒不能活,葫芦始终是满的,汉钟离则是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仿佛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一样。 而这,也是铁拐李为什么叫他饿死鬼的缘由。 更是因为此,他们才归属于散仙一流,虽然在身份地位上是神仙,但在天庭却没有他们的职位。 如此不消片刻,三人已然远离了堇理山,此时按下云头,悄无声息,降落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走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之上,空空荡荡,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而前方不远,正是府衙。 “京兆府府衙,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扫视一眼周围的环境,铁拐李出言疑问道。 “京兆府府城瘟疫横行,满城的百姓受苦受难,每天都有人死去,你说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汉钟离一言道出其中的关键,并反问了一句。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瘟君的瘟疫,寻常草药根本无效,另外染上瘟疫的百姓众多,我俩我算能够救得了一群,那还能救得了一城不成?” 铁拐李面有愁苦之色,解下葫芦豪饮一口。 “原本寄希望于瑞兽青耕,可如今连它也落在了瘟君的手中,看来是天意如此,天要亡这一城的百姓!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既然来了,也总得做点事情,纵然是耗尽法力,能救一个便算一个!” 他的这番说辞,发自肺腑,态度十分的坚决。 “别那么悲观嘛!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是病,就总有药可医,瘟君的瘟疫再厉害,也总有治它的法子!咱们先进去,再慢慢的商议如何?” 对于当下的状况,汉钟离倒是看得很开,似乎并没有他那么多的愁绪,面上始终挂着随和的笑容。 “哦?饿死鬼,难不成你有办法?” 从他话语的字里行间,铁拐李仿佛听出了什么,再结合他的神态语气,心中的猜测是愈发坚定。 “哈哈哈哈!咱们还是先进府衙再说吧,我有位故人在这里面,此次前来,就是专程来找他的。” 汉钟离一阵哈哈大笑,率先迈步,走上前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蓬莱仙山 却说吕洞宾与王晏分往两处求援,一早出发,傍晚方归,皆带回来了不少药材,足以支撑数日。 至于铁拐李与汉钟离两人,表明了身份,顺利的进入到了府衙之内,钦差大人见他们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谈吐之间十分不俗,又听汉钟离说认识吕洞宾,乃是故交,故而对待他们,自是奉为上宾。 毕竟有了之前王晏的那一次教训,守门的兵士们也是多了个心眼,不敢怠慢,他们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满城乱跑,甚至毫无防范,如果不是疯子,那么便必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又怎敢如此轻视瘟疫? 凡事还是得先弄清楚原由,再下定论不迟。 此时此刻,府衙的内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置有美酒佳肴,几人围坐成一团,正有说有笑。 在钦差大人的热情款待之下,铁拐李两人是吃饱喝足,约莫傍晚酉时,吕洞宾两兄弟相继归来。 乍见汉钟离,吕洞宾心头大喜,上前便拜。 “山中一别,转眼间已过数月,想不到竟有缘在此相会,弟子叩拜师尊,未知师尊近日可好?” 汉钟离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能吃能喝能玩,能坏到哪儿去?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 他此言一出,吕洞宾略一思索,不由语塞。 “弟子不敢忘,该是见过仙长才对!” 他站起身来,拱手再次行礼,却是改了称呼。 “嗯!这才对嘛!你的纯阳剑,拿去!” 对于这个称呼以及礼仪,汉钟离倒是显得十分满意,拿起一旁的一柄宝剑,挥手便扔向吕洞宾。 汉钟离对于吕洞宾虽说有点化授业之恩,但他生性放浪不羁,酷爱自由,不喜俗套规矩,因而并不喜欢吕洞宾称他为师父,素来都是以仙长为称。 吕洞宾见状伸手一接,稳稳接住,神情淡然。 这是之前那名女子手中拿着的剑,同时也是吕洞宾的纯阳剑,为了监视纪元纲,所以他把剑留在了此处,剑中之魂谨遵主人之命,一直寸步未离。 只是后来见到纪元纲化身为瘟君,自知不是敌手,未敢轻举妄动,本想着回禀主人,再做打算。 谁料机缘巧合之下,正好碰上了汉钟离。 这剑魂就是汉钟离赠给吕洞宾的,双方自然相熟,当既毫不犹豫,直接便带着他们来此相助了。 也好在他们及时赶到,若非如此,按照铁拐李当时的状态来看,只怕得要在瘟君的手中吃大亏。 千算万算,谁也没料到瘟君的手中,竟然有上古凶器蚩尤旗,这件东西乃是至凶之宝,其威力无比,若是彻底的发挥出威力来,大罗金仙也够呛。 在瘟君手中所发挥出来的实力,实际上不足当年全盛时期的十之八九,要知道这可是上古魔神蚩尤手中的帅旗,冲锋陷阵,魔气滔天,不然也无法统领九黎部落的一众魔兵,与轩辕黄帝正面对抗。 时光流逝,虽说过去了这么多年,蚩尤旗上的魔气消溃了不少,哪怕将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也达不到当年的那种状态,但纵然如此,对于铁拐李他们,也依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着实是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青耕被夺,也就不是稀奇事了。 眼下一干人等皆已到齐,齐聚一团,众人先是一番介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酒过三巡,紧接着就京兆府府城瘟疫一事,展开了解决方案的讨论。 直至此刻,王晏才真正近距离的得见,这八仙当中两位神仙的真容,果然特立独行,气质非凡。 而且他们的相貌打扮,的确与前世各种影视作品中的人物相似,只是性格方面,少了一丝严谨。 汉钟离虽然就事论事,也在为这瘟疫一事发表看法,但手中始终拿了个鸡腿,说两句便啃一口。 至于一旁的铁拐李,因酒杯太小,干脆端着酒壶,时不时抿上一两口,一旁伺候的小厮已经为他换了两三壶,但他看起来,却并没有丝毫的醉意。 “唉!当下城中染上瘟疫的百姓,已经占了整座府城人口的三分之二,便连救助医治百姓的大夫们,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瘟疫,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京兆府便要成为一座死城了!” 钦差大人拍着桌子,满脸忧愁,无奈说道。 “几位都是神通广大的仙人,老朽无能,一介残躯,愿代百姓受苦,望几位仙长发发慈悲,斩妖除魔,驱散瘟疫,还这京兆府百姓一个安宁吧!” 说着,他继而起身离席,朝着几人便跪。 “大人快快请起,不必如此!” 吕洞宾上前将他扶住,不由出言安慰了一句。 “瘟疫一事,恨就恨那白莲教中的妖魔猖獗,迟早有一日,我非得将这白莲教连根拔起不可!” 铁拐李也是大为气愤,手中的铁拐狠狠一拄。 “原本待青耕出世,尚有一线生机,谁知却被瘟君一伙所夺,瘟君施下的瘟疫,寻常药材根本就无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着实令人头疼。” 听到他这么说,钦差大人更显得悲恸无比。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可怜这满城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啊!竟真要遭受如此劫难?” 王晏坐于一旁,观察着铁拐李与汉钟离的神情变化,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心中也是暗自思索。 “大人不必忧虑,我想两位仙长定有办法。” 如果没有法子,他们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更不会找他们商议,而且看汉钟离的神色,虽然也为此事感到颇为无奈,但是反应却并没有他们这么大。 “对了!饿死鬼,来这儿之前,你不是说过你有办法么?你的办法呢?没必要再卖关子了吧!” 铁拐李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朝他询问。 “急个什么?这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咱们得辛苦辛苦,后面还有得忙,这条路可不轻松啊!” 汉钟离嚼着嘴中的肉,不慌不忙,娓娓说道。 “那你倒是说呀!为了这满城无辜百姓的性命,再辛苦也总得有人去做啊!” 对此,汉钟离有些迫不及待,再次发问。 “哎!我说老铁,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瑞真青耕是驱散瘟疫,除了驱散之法,难道就不能用医治之法了么?人间的寻常药材无效,那么那些仙草灵草呢?就不能往其他方面想一想?真是的!” 他带有一丝埋怨意味的提醒了一番,铁拐李略一思索,双目之中迸发出两道精光,顿时恍然大悟。 “哦!你的意思是,蓬莱仙山……?”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八仙 蓬莱仙山这四个字一出来,除了汉钟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面色一变,心头颇为疑虑。 “蓬莱仙山?传闻此乃是东海之上的一座仙山,山中住有神仙,并且天生地产各类奇花异草,传说吃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 吕洞宾略一思索,随即如是介绍了一番。 关于蓬莱仙山,民间多有传闻,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秦始皇派遣方士徐福,率领船队,出海寻找此山,以求长生之药,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这座仙山,素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并逐渐成为一些术士愚弄帝王的手段,实则从未有人见过。 而吕洞宾对于这座仙山的了解,除了某些志怪书籍当中有所介绍,另外便是来自于坊间传闻了。 “不过这座仙山,虽然广为流传,但是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二位仙长,莫非此山真实存在?” 他们既然这么说,想必定有办法,吕洞宾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哈哈哈哈!这座山当然存在,不仅存在,而且它还不是一般的仙山,此山自开天辟地之际,便留存于世,并漂流于茫茫大海,自有灵性意识!” “先秦时期,仙山随风飘荡于海中,留下了诸般传说,可随着人间帝王方士的不断寻找,因此不胜厌烦,遂沉入海底,至今已然很难找到位置!” “这山中产有一种仙草,名为蓬莱仙草,能医百病、解百毒、治百伤,最重要的一点,仙草的药效温和平淡,凡人之躯亦能够承受,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用它来克制瘟疫,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汉钟离放下手中的鸡腿,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嗯!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此山于秦时便已沉入海底,据我所知,也就在八百年前浮出过海面,重现于人间一次,往后可就再无下落了。” 在座的几位神仙,属铁拐李辈分最大,年纪最高,他本是春秋时期的人,纵然成仙,也仅仅只去过两次蓬莱仙山,一次是刚成仙后不久,另一次就是八百年前,但那一次仙山现世,亦是有原因的。 “仙山嘛!跟咱们这些神仙一样,烦的时候就把自己藏匿起来,远离红尘,无趣了便再出来透透气,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况且世间之事,皆讲究缘分二字,若是有缘,又何愁它不现身呢?” 汉钟离淡然的笑了两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唉!如今青耕这条路行不通了,便只能往蓬莱仙山这条路上走,想要医治瘟疫,就必须要有蓬莱仙草,蓬莱仙草又只有蓬莱仙山之上有,可它沉入海底,想要仙山再次浮出水面,着实难办啊!” 铁拐李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听他们所言,一旁的王晏始终没有发话,只是低头默默不语,暗自沉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八仙过海的故事,他可是听过的,虽说各个版本不同,但是东渡蓬莱仙山采药,却是极有印象。 虽然有所猜疑,但他却并不多言,只是继续听着他们的讨论,想要听听下面的打算,究竟如何? “其实想让仙山浮出水面,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主要还是得看我们有没有机缘了,你可还记得在八百年前,它是因何而浮出水面的?” 汉钟离轻摇着芭蕉扇,继续朝着他提醒道。 这两位神仙为了此事绞尽脑汁,探索道路,其余众人皆是洗耳恭听,根本就没有谁敢插嘴多话。 “当然记得,那是因为玉帝寿诞在即,太上道祖为了炼就金丹给玉帝祝寿,适逢缺少灵药,故而于东海奏响蓬山仙曲,引仙鹤长鸣、玉笛悠扬、诗剑横空、海上生莲,以此来吸引仙山,这才致使仙山浮出水面,当时我们两人还去过蓬莱仙山呢!” 说到这里,铁拐李心中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睁大了双目,直直的望向了汉钟离。 “蓬山仙曲,你的意思是重奏蓬山仙曲?” 汉钟离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此表示认同。 “蓬莱仙山极具灵性,尤其对于曲调,更是拥有浓郁的兴趣,这蓬山仙曲是东华帝君所创,极富有吸引力,仙山沉寂了八百年之久,倘若我们能够重奏蓬山仙曲,不出意外,必能让它重现人间!” 这番话一出口,铁拐李顿时觉得大有希望。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的面上再次浮现笑容,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还记得一开始我说过什么吗?若想要消除瘟疫,咱们恐怕得辛苦辛苦。” 汉钟离不慌不忙,随即讲明了其中的缘由。 “想要重奏蓬山仙曲,仙鹤、玉笛、诗剑、荷莲等等,这些条件是必不可少的,只可惜这八百年下来,昔日的仙鹤被贬下凡,玉笛也流落人间,吟诗舞剑之人、海上生莲之主,皆因为各种原因,投胎转世,沦为凡人,咱们必须得找到他们,助其成仙,并唤醒前世记忆,方才有可能奏响这仙曲!” “记得当年参与了蓬莱山采药之士,总共有八位,既上过蓬莱仙山,便等于与它结下了缘分,你我算是两位,另外还有四位,咱们得尽快找齐!” 听到他这么说,铁拐李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可是不对呀,饿死鬼,你刚才所说共有八位,咱们只能算两位,应该还有六位,如何却说只剩下四位?莫非你已找到了其中两位?” 铁拐李打量着他,继续朝着他发问。 “哈哈!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么?” 汉钟离大笑了两声,将目光分别望向一旁的吕洞宾,以及之前的那名女子,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八仙!”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晏,终于开了口,迸出了这么两个字。 到现在他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他们要找的那几位什么仙鹤玉笛的转世,实则就是八仙当中的几位神仙。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分工已定 王晏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汉钟离所听见,“八仙”这件事情,他似乎尚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连铁拐李都不知道,此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一时之间,不由面色一怔,朝他望了过来。 王晏的师承来历,之前已经介绍过了,所以汉钟离自是十分了解,他的身份,当是无需怀疑的。 可是玉帝要敕封八仙的事情,只在天庭有所提及,颇为流传,地下之仙,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纵然他之所以能够知晓,还是太白金星传达的消息,特别派遣给他的任务,按理说不至于泄露。 “王小友适才说起八仙,不知是何意思?” 既然人家代他说出来了,倒也没必要隐瞒,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要对铁拐李他们说的,倒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他却有些疑惑,索性直言相询。 “哦!没有什么意思,是小道胡乱说的!” 结合汉钟离之前的介绍,外加上当下的语气,王晏心中略一盘算,也心知现在八仙尚未集齐,尚处于没有成仙之前的阶段,他若是先知先觉,难免会惹人怀疑,说不准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搪塞其词,免得自讨没趣。 “你只听我介绍,便能随口说出‘八仙’这两个字,可见其悟性非同一般,实为可造之材啊!” 对于他的答复,汉钟离倒是并没有去计较。 “哎!饿死鬼,这八仙有什么问题么?”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铁拐李拍了拍他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当年合奏蓬山仙曲的一干仙灵,皆散落于凡尘历劫,眼下灾劫已满,合该回归本位,所以玉帝命我俩将他们渡化成仙,由于加上你我二人共有八位,故称八仙。” 汉钟离不紧不慢,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那六位仙灵,分别转世于不同的地方,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两位,一位便是洞宾了,你便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之一,当年在东海之上,由你吟诗舞剑,劈开滔滔海浪,寻觅蓬山!” “另一位便是惠娘,你的前世,说出来不要害怕,其实你本是天池的一株荷花,八百年前合奏蓬山仙曲,西王母娘娘将你派出,于东海起舞,致使海上生莲百丈,蓬莱仙山之行,亦是功不可没。” 听他说完,吕洞宾与之前的那名女子,皆是满脸的愕然之色,对于此事,显得极度的难以置信。 但这两位乃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却也是毋庸置疑的,没必要骗他们,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跟随汉钟离前来的那名女子,其实王晏见过一面,她便是白荷镇的女大夫何惠娘,之前还请求跟随王晏一同前往京兆府救助百姓,不过却被他拒绝了,不曾想机缘巧合之下,竟再度碰上了汉钟离。 汉钟离得知了她前世的真身,正是自己要寻找的其余六仙之一,故而索性以到京兆府救助百姓为由,将她一同带了过来,准备找个机会渡化成仙。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前文已然有过介绍。 何惠娘,姓何!又是八仙之一,八仙当中唯一的女神仙,只有何仙姑,王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想不到他无意之中,竟救下了未来的何仙姑。 至于吕洞宾,汉钟离说他的前世真身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之一,关于这一点,王晏还真的不知道。 如今乍闻此言,心中也是感到颇为惊讶。 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八位神仙聚齐了四仙,而剩下的四位,他们的姓名王晏可是记得的,尚有张果老、韩湘子,曹国舅与蓝采和。 “要渡他们成仙,谈何容易啊!” 铁拐李此刻不由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这小子就不说了,天赋异禀,你教了他这么多年,外加上一颗九转大还丹,才能达到如今的成就,想在短时间内成就仙道,或许还有点希望!” “不过这小姑娘,只是一介凡人女子,纵有金丹,可想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只怕难如登天!” “何况还有四位散落人间八方,需得花费时间去找,等找到了,再渡化成仙,然后再去东海蓬莱仙山采药回来,到那个时候,京兆府都死绝了。” 铁拐李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这却是实话。 “呵呵呵!我可是记得某人之前还说过,再辛苦也总得有人去做,怎么?这就想打退堂鼓了?” 听了他的话,汉钟离呵呵笑了两声。 “谁打退堂鼓了?就算希望再渺茫,也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好,救不回这一城百姓,老子非让白莲教上上下下,外加上那瘟君,为他们陪葬不可!” 铁拐李握紧手中的铁拐,斩钉截铁的说道。 “嗯!有志气,这才是我认识的老铁呀!” 汉钟离朝他竖起大拇指,随后又笑嘻嘻的道。 “其实也把事情别想的那么难,六位仙灵前世就是仙,根骨仙基摆在那里,与凡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他们的真身,前些日子太白金星已经送到我手里了,只要找到他们的转世,再促使真身互相融合,便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他们恢复法力!” “只不过这种方法,堪称是揠苗助长,有好处也有弊端,但眼下情况危急,别无他法,待引出蓬莱仙山,采到仙草,完成救助百姓的任务之后,再令他们继续加倍修持,如此方能正式回归本位!” 当前这一桌子人,除了钦差大人,几乎全都是仙人,因此倒也不需要避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钦差大人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会和这么多神仙同桌喝酒吃饭。 哪怕运顷刻身死消亡,也平生无憾了啊! “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既是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尽快找齐那其余四位仙灵,帮助他们顺利升仙,也好救这满城的受难百姓,脱离苦海。” 铁拐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朝着他说道。 “这是自然,只不过……寻找其余四位仙灵的任务,你却去不成,眼下城中瘟疫泛滥,指不定什么时候,瘟君就会席卷而来,另外还得防着白莲教的妖孽,总不能让这几位后辈去面对抵挡,所以老铁啊,你必须得留下来,在我回来之前,守护住这一座城。”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进京 汉钟离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瘟君加上白莲教,并且还有上古凶器蚩尤旗,就算是他们两个联手,应付起来都会很吃力,更何况是吕洞宾这些小辈。 所以让铁拐李留下照应,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我留下?为什么不是你留下?” 对于汉钟离做的这个决定,铁拐李显得有些不情愿,因此直接开口朝他问道,语气也很不友好。 “我留下,谁去找剩下的仙灵?再说了,就你的这种性格,也不适合干这种事,省得喝酒误事,另外其余四位仙灵的真身尽在我手,我不去谁去!” 汉钟离手中轻摇着芭蕉扇,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性格怎么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铁拐李当即站起身,眼见的就又要吵起来。 “二位仙长何必争执,其实无论是谁去寻找,目的都是为了救助这满城的百姓,并无什么区别!” 王晏此刻从椅子上起身,开口安抚两人。 “依小道看来,咱们不如兵分两路,李仙长与吕大哥便留在此处,一边镇守城池,同时也可以为何姑娘升仙一事做出引领渡化,至于这寻找剩下四位仙灵的任务,晚辈不才,愿随钟离前辈走一趟。” 此言一出,顿时便得到了汉钟离的认可。 “这话说的不错,深得我心!看看你,活了上千年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后生晚辈,别以为让你镇守城池就很容易,指不定什么时候,瘟君与白莲教就会趁虚而入,倘若不能保住,一切终将是徒劳。” 一旁的吕洞宾细想过后,还是站在了师父和义弟这一边,亦是起身拱手施礼,出言朝他劝解道。 “仙长之言不无道理,李仙长,京兆府府城可是要劳烦您老多加照应了,还有我们两个,倘若非升仙不可登蓬莱仙山的话,也请仙长能不吝相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铁拐李心中纵然不服,但眼下却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罢了罢了!守城就守城,我倒乐得清闲。” 无奈之下,只好摆了摆手,坐下来继续饮酒。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便随钟离前辈启程,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将其余四仙找齐。” …… 次日清晨,王晏与汉钟离辞别了铁拐李等人,当即便腾云驾雾,径直朝着京城的方向迅捷而去。 汉钟离的手中有每位仙灵的前世真身,乃太白金星所转赠,真身能够感应到转世主人的所在,除了吕洞宾,何仙姑就是他依靠她的真身所找到的。 何仙姑的真身是一朵荷花,昨晚便已经交到了铁拐李的手中,让他待时机成熟,便让二者融合。 至于吕洞宾,原本就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他的真身就沉寂在自己体内,所以得需要他自己修持。 等本身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元神归位。 其余四位仙灵当中的玉笛真身,在汉钟离的催动之下,于今日清晨感应出了转世仙灵的所在,地点就是京城,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前往京师。 而王晏在思索之下,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八仙之一当中,有一位曹国舅,而他之前在余杭之地,曾经碰到过一位姓曹的少年,在当时,此人是镇北候之子李祯的小舅子,后来李祯当了太子,不久前已经荣登大宝,成为了一代新皇。 若是如此推算的话,想必那曹诚便是曹国舅。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前往京城的方向并没有错,纵然不能找到玉笛真身,却也不至于无作为。 京城距离此地虽远,但是对于他二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抵达。 二人找了处僻静之地,降下云头,径直由城门而入,递上了道箓与路引,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这里是东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前辈,咱们虽到京城,但京城何等的广大,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到玉笛转世,可不容易啊!” 行走在街道之上,王晏不禁出言询问道。 “呵呵呵呵!无需担心,有缘自会相见的。” 对于此,汉钟离倒看得很开,没有丝毫忧虑。 “八仙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仙灵的真身,亦是息息相关,既然玉笛有所感应,便不怕找不到他。” 闻听此言,王晏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前辈,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打算?要知道我们的时间可并不多,必须得要尽快找齐其余的四仙!” 王晏的话不无道理,现在他们可是在与阎王爷抢人,每耽搁一天,府城就要多丧失掉几条人命。 青耕被夺,必然已无生还的可能,先不说白莲教的老巢他们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亦是无可奈何,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倒不如另辟蹊径。 所以集齐八仙,上蓬莱仙山采药,便成为了他们此刻唯一的道路,也只剩这个方法能治愈瘟疫。 “这个暂且不急!待时机成熟,玉笛转世自会现身,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汉钟离呵呵笑了两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前方不远,矗立着一座酒楼,门庭若市,门前竖着幡旗,上书“京城第一名楼”,可谓气势恢宏。 饕香楼的酒菜,他可是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见他此等态度,王晏不由顿时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真怀疑他争着来这儿的目的。 虽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多言,只能跟着走。 “哐……哐……哐……” “罪妇窦氏,谋害亲夫,毒害公婆,经长乐府府衙会审,罪名成立,判斩立诀,午时三刻行刑!” 一声声锣响传来,伴随着道道呦呵,街道上的行人顿时自行分立两侧,让开了中间的道路,紧接着便见一伙官差,拉着一辆囚车,缓缓游街而来。 囚车之内,是一名蓬头垢面,浑身血渍的年轻妇人,身上戴着五六斤重的枷锁镣铐,双目无神。 “怎么回事?这是要杀头了?” “这小娘子柔柔弱弱,怎么犯下这等罪行?” “唉!真是最毒妇人心,想不到此人看似面善,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杀得好,杀得好啊!” …… 第二百七十七章 窦娥冤 眼见得囚车缓缓从自己身边经过,王晏打量着囚车当中的妇女,此人容颜较好,虽然面带伤痕污渍,却仍难以掩饰他的姿色,年龄约在二旬左右。 看上去柔柔弱弱,甚至面有病态,此时此刻,那妇人披头散发,默默不语,忍受着众人的谩骂。 “谋杀亲夫,毒害公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人真是死有余辜。” “唉!可不是么!说起来这人我还认识,此人是城西郊青瓶巷蔡婆婆家的儿媳,她的丈夫是个痨病鬼,公公婆婆又年事已高,全靠她照料,平日里默默无闻,知孝守节,未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哦?原来是这样!这妇人一会儿便要被杀头了,咱们正巧闲来无事,倒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说的是!京城可是好久没有杀头案子了。” …… 两名头戴皂巾的年轻男子,议论着跟上前去。 包括其余的不少行人百姓,也是簇拥着往刑场走去,都想凑这个热闹,看此人是如何人头落地。 不多时,囚车过后,街道熙熙攘攘,又恢复了往昔的嘈杂,两侧的商铺酒楼,时时有伙计吆喝。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呀!咱们也走吧!” 望着眼前这一幕,汉钟离长叹一声,随即也是不再理会,叫上王晏离去,并径直来到了饕香楼。 两人要了间雅座,点了些酒菜,汉钟离当即便大块朵颐起来,此时此刻,哪还有半分神仙模样。 对他而言,仿佛已经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得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饭席之间,二人也是不忘探讨寻找其余四仙的事情,毕竟时间紧迫,王晏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进皇宫一趟,验证一下曹诚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曹国舅。 只是无凭无据,就这么跟他说,只怕会引起汉钟离的怀疑,人家正牌神仙都不确定的事情,自己又凭什么能够知道,那曹诚就是四仙当中的一个? 故而思来想去,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说与他知晓,干脆与他分头行动,自己去皇宫寻找,找机会将曹诚给带出来,如若曹诚真是八仙之一,那么汉钟离这里有他们的真身,则必会发生感应,到时候无需他多言,事情亦可完美解决,岂不甚好。 至于那玉笛的转世,王晏猜测之下,八仙中以玉笛作为武器的,貌似也只有韩湘子,想必是他。 若韩湘子也在京城,那么这一趟就直接找到了两位仙灵转世,对于后面的进度,是大有好处的。 在王晏的询问之下,汉钟离也是对于玉笛转世的寻找给出了答复,玉笛的转世,必然对音律有着极高的造诣,只要按照这条线索,便一定能找到。 而且他这只玉笛,只有玉笛的转世能够吹响。 两人在酒楼内一番吃喝,同时探讨此事,不知不觉已近午时,眼下正是五六月时分,天气原本异常闷热,可此刻不知为何,气温竟是急速的下降。 一道道刺骨的寒风由窗外刮入,之前的炎炎烈日,早已不知隐于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酒楼内的其他食客,尽皆是衣衫单薄,此际不由纷纷紧了紧身子,连打寒颤,只觉得冷如刀刮。 “呼呼呼……” 寒风越刮越大,酒楼外面,一片片雪白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 也不知是谁高呼了这么一声,不少人顿时纷纷起身,走到窗前,迈出门外,探出头去仔细观望。 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六月飞雪,这是六月飞雪啊!”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犹如柳絮随风飘舞。 此等异象,自然也引起了王晏与汉钟离两人的注意,举目观望,汉钟离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阴霾。 他掐指算了算,眉头微蹙,无奈长叹一声。 “六月飞雪,必有冤情啊!” 与此同时,王晏也是早就想到了。 窦娥冤! 正是窦娥冤,一段流传了千古的惊天冤情。 他脑海中一道画面飞速闪过,不久前囚车里的那名妇人,押解官兵们口中所喊,称呼她为窦氏。 这名妇人,怕不就是那窦娥! “钟离前辈,天生异象,只怕祸事将至!” 汉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且去看看再说,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 两人不再犹豫,当即结帐出门,王晏在前方开路,仿佛有着目的性一般,直接朝刑场奔赴而去。 汉钟离也猜测到了他的意思,之前被游街示众的那名妇人,可能会与此事有关,因此并不多言。 两人施个隐身法,避过街上百姓的耳目,瞬间化为流光而去,眨眼的功夫,便已然到达了刑场。 身处于刑场上空,放眼望去,下方已经乱作一团,不少围观百姓大呼冤枉,场面显得异常纷乱。 斩首台上,一具女尸瘫倒在地,她的首级已被斩下,身首分离,一名老妇人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左右两侧,分别插着两杆白绫,距离地面足足三丈,白绫已被鲜血染红,地面却一滴血也没有。 “窦娥冤,果真是窦娥冤!” 王晏望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忖度道。 台上的监斩官见到此等景象,吓得不轻,又见围观百姓怒火难消,只怕会引起暴动,命令众官兵刀兵相向,将他们死死拦住,自己却是悄悄开溜。 “天子脚下,竟也有如此严重的冤假错案?审案官员该是有多无能!老天显灵,咱们也不能不管。” “说的对!这窦娥临死之前发下了三桩鸿愿,她的鲜血要倒溅上白绫、京城六月飞雪、方圆州府大旱三年,如今应验了两桩,由此可见,必有冤情。” “大家伙儿一起上,向那昏官讨个说法!” …… 众人热情高涨,朝着监斩台便簇拥而来。 监斩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心中可谓凉了半截,这断案判决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只是被派来监斩的,案子判错了,冤枉了人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百姓们可不管这些,眼下事已至此,不仅百姓们民怨沸腾,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降下这一场大雪,并让鲜血倒溅白绫,显然是要为那妇人申冤,此事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皇上那里。 参与此案的官员,估计全部都要受到牵连。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进宫 王晏与汉钟离两人降下云头,找了处高地,望着场中的状况,监斩台上的老妇人仰天大哭,将那妇人的首级以及身体抱在怀中,显得无比的悲痛。 监斩官早已在官兵的护送之下,迅速离开了此处,只剩下一些阻挡百姓闹事的官兵,且战且退。 “民妇之冤,尚能达奏上苍,可笑这天子脚下,竟会出现这等冤假错案,此事的背后,不知涉及了多少阴谋勾当,昏官欺上瞒下,着实令人扼腕!” 王晏见此,心有所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此等冤情,必将迅速惊动朝廷,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汉钟离如是说了一句,也显得颇有些叹惋。 “咱们走吧!还是寻找仙灵转世要紧!” 汉钟离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费时间,毕竟这些断案的事情,由朝廷官府把持,他们也不好插手。 何况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仙灵转世,也没那个闲功夫去多管闲事,京兆府的百姓还等着救命呢! 王晏虽有些感慨,但最终还是听从了汉钟离的话,只是朝着台上再望了一眼,继而便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距离监斩台不过数丈远近的一座酒楼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手中拈着酒杯,透过窗户,正好能瞧见此处的一切,神情甚是凝重。 “鲜血倒溅、六月飞雪,老天爷都在帮她!” 男子语气显得有些阴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国舅爷勿要惊慌,这人已经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属下会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惊动了朝廷,我保证,绝没有谁会怀疑到国舅爷的头上。” 男子身后,忽然走出一名黑衣人,极为自信。 “哼!最好如此,否则我先要了你的狗命。” 男子冷眼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 “国舅爷大可放心,这不是还有三才道长么?纵然是信不过属下,也总不至于信不过三才道长吧!” 黑衣人打眼望了望屋内桌子旁的一名道人,一脸陪笑的神情,说话之间,已是把他牵扯了进来。 男子迈步来到桌子前,面上挤出一丝笑容。 “倒是要有劳道长了!” 那道人尖嘴猴腮,身材不足六尺,瘦骨嶙峋,留着一抹山羊须,着一身灰色道袍,背负长剑,手持拂尘,见那男子上前,当下也是连忙起身行礼。 “无量天尊,国舅爷尽管放心,有贫道在,无人能伤你分毫,天又如何,免不得要与它斗上一斗。” 三才道人面色漠然,言词之间,犀利无比。 …… 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了两日。 窦娥一案,在当日便惊动了朝廷,皇上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凡是参与过此案的官员,全部被清查,如此一来,各司官员,可谓是人人自危。 六月飞雪,天生异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说这场雪仅仅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但是却足够引起朝廷中人的注意,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王晏与汉钟离两人在城内兜兜转转,打听寻找了两日,费尽心思,无奈始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京城精通音律之辈,可谓是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能够与玉笛发生感应,奏响它的人,却没一个。 既然玉笛的转世暂时找不到,王晏心中盘算,不如自己先进宫一趟,看能不能把曹国舅带出来。 毕竟他们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会变通。 打定了主意,王晏也是没有犹豫,这日一早,辞别了汉钟离,与他分头行动,当即便动身进宫。 他拥有太上皇亲赐的真人封号,自己的道箓上也加封了皇室印信,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朝中有不少人都认得,仅凭这个身份,便能自由出入皇宫。 沿着街道径直前行,过状元街、穿东直门,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宣武门外,这一条街,远比外面的更加热闹繁华,人山人海,并常有禁军巡逻。 街道上随处可见车马轿子,包括达官显贵等。 宣武门右侧宫墙之处,此刻围了不少百姓,一个个探头缩脑的,那里是皇宫的榜文墙,一般朝中有什么大事情,都会在此处张贴榜文,以告群众。 王晏也是走了过去,打眼瞧了一眼。 这张榜文是新贴上去的,油墨尚未干透,两侧皆有禁军守护,至于榜文上面的内容,王晏一眼扫过,顿时尽收眼底,已然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宫中的曹皇后,近日忽然染上怪病,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皇上是忧心忡忡,万般无奈之下,这才张贴告示,遍访民间奇人,为皇后治病。 但凡有能治愈怪病者,皇上是重重有赏。 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王晏也是不禁感到有些巧合,自己正准备着进皇宫,曹皇后就恰好病了。 也罢!看来自己这是正好赶上了! 来到宣武门前,两侧有全副武装的禁军把守,个个威武不凡,绝不容许寻常百姓靠近乃至闯入。 宣武门是皇宫的大门,进入宣武门内,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平日里上朝的大臣们,都会由此进入,过了甬道,便是一片宽敞平坦的广场,地面以青石铺就,一条玉阶犹如长龙,直通向皇宫大殿。 一般大臣们的轿子以及坐骑,都会停在甬道的出口之处,那里专门圈出了一片院落,因为广场上是不允许纵马狂奔的,所有大臣全都得步行上朝。 宣武门周围,红墙绿瓦,建起了高高的宫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禁军来往巡逻,防范严密。 “站住,皇宫重地,怎可擅入?速速离去!” 王晏刚刚迈步至门前,立马便被守门的一位禁军拦住,那人面相不怒自威,说话之间铿锵有力。 王晏也不与他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道箓。 “吾乃崂山御雷真人,前来为皇后娘娘治病。” 那禁军上下打量着王晏,面有警惕之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道箓接了过来,翻开验开之下,尤其是见到了道箓上的皇室印信,心中顿时一惊。 他将道箓转赠给身边的一名小卒,让他速速进宫禀报,自己则仍是立于宫门之前,不肯退让半步。 毕竟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谁也不能够例外。 不过他对于王晏的态度,却是明显改善了很多。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诊治 在宣武门前候了片刻,不多时,进去禀报的那名小卒随同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大步迈将过来。 那将军一身锁子黄金甲,身高八尺,异常的魁梧,面如刀刻,棱角分明,行走之间,夹带起呼呼风声,腰间挎着一柄长剑,乍看上去,威风凛凛。 抬眼一望,见了门前的王晏,顿时大喜过望。 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奔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神情显得极度恭敬。 “果真是真人到此,徐子敬见过真人。” 王晏自然也是认出了他,连忙伸手将他扶起。 “徐将军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那将军站起身来,满脸掩饰不住的敬意。 “一别数年,真人风采依旧啊!” 转眼过去了多年,这位真人的容颜并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是自己,脸上增添了几许岁月的痕迹。 “哈哈哈哈!将军的威风,也是不减当年呐!” 王晏哈哈笑了两声,如是回应了一句。 这位徐子敬,现任云麾将军一职,正三品朝廷大员,当年当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随李祯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可称得上是皇帝亲信。 最重要的是,他曾两次救过李祯的性命,身上的大部分伤势,基本上都是为李祯挡刀所致,也正是因此,太子登基之后,将他由六品昭武校尉,一路提拔,直至如今的地位,也可谓是功成名就了。 至于他对于王晏如此恭敬的原因,除了当年是他夫人的下属之外,另外便是王晏乃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面对叛军的妖术,若非王晏及时赶到,他所率领的那支队伍全军覆没不说,自己也得丧命。 这里面的关系,其实并不复杂,主要就是徐子敬救过皇帝的命,而王晏恰好救过他们俩人的命。 如今再度得见恩人,感激之情,何需多言。 “将军,叙旧的话,日后咱们再慢慢聊,贫道倒是要问一问,曹皇后所染何病?为何会群医无策?” 见罢了礼后,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瞧我这脑子,见了真人一时高兴,竟然忘了正事,来来来,皇上有请真人入宫,咱们边走边说。” 经他这么一提点,徐子敬立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咧嘴笑了笑,当即头前引路,领着他入宫。 云麾大将军亲自为他带路,此人的身份自然毋庸置疑,守门禁军个个退后,恭敬的让出了道路。 王晏随同徐子敬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到了皇宫,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去大殿,而是辗转来到了太极宫,毕竟大殿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皇帝也不好在大殿上面接见他,故而干脆定在了太极宫。 太极宫是皇后所住的宫殿,也是后宫之主。 眼下这个时间段,文武百官皆已经下了朝,当今天子李祯,听说崂山的御雷真人到了,连今日的奏折都暂且搁置一旁,迫不及待的便要接见于他。 国事虽大,但家事却也不能忽略,皇后身染怪病,群医束手无策,至今已有数日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又怎么肯轻易的放过? 进宫的这一段路途,徐子敬也是将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好让他心中有个底,以便于早做准备。 这曹皇后为人善良,性格温婉,平日里掌管后宫,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与后宫众妃子相处得也甚是融洽,身子素来康健,不曾有什么毛病。 可说来也怪,就在几天前,曹皇后前往白马寺上香,回来便一病不起,时常头痛欲裂,痛苦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犹如百爪挠心,十分的不是滋味。 宫廷御医逐一检查,不说医治缓解之法,就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皇上一气之下,将不少御医打入了天牢,万般无奈,这才听从了大臣建议,贴出皇榜告示,于民间寻访奇人神医,为皇后医治病痛。 告示贴出了两日,倒是也有不少的名医上门求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为皇后治病,可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不仅好处没捞着,反倒挨了一顿板子。 更有些鬼迷心窍,胡乱下药,以至于皇后病情加重之辈,直接被拖出宫门砍了,脑袋都保不住。 也正是因此,皇上才日夜忧愁,寝食难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王晏恰好来到此处,他的本事,皇上是心知肚明的,如今有他相助,皇后的病,十之八九会痊愈知初,心中自然是万分迫切。 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王晏略一思索,也是不好过早的下达定论,毕竟他也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一切还是等见过曹皇后之后,再行判定不迟。 迈入后宫,但见青石铺路,金碧辉煌,不少内侍以及宫女来来往往,见了两人,不由纷纷行礼。 两人有目的性一般,径直来到了太极宫外。 此时此刻,宫外的院子里,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龙纹金袍的年轻男子,英武不凡,立于当地。 两侧分别站着内侍婢女,低着头,一动不动。 “老奴参见皇上,门外徐将军求见。” 就在此时,一名内待自门外迈入,上前禀道。 “哦?快快有请!” 乍闻此言,皇上双眸一亮,立即吩咐。 “遵旨!” 那内侍答应一声,毫不犹豫,迅速出门传唤。 不一刻,徐子敬引着王晏进入院中,皇上一见王晏,心中掩饰不住的欣喜,连忙亲自迎上前去。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吾皇万岁!” 皇帝乃是天子,何况此人更是紫微星君转世,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故而王晏打了个稽首说道。 “真人何必如此多礼!今日到访,便如同那及时雨一般,还请真人大显神通,救一救朕的皇后!” 李祯面有忧虑,言语之间,显得甚是客气。 “皇上勿忧,贫道正是为此而来!” 王晏出言安慰了一句,随后也不拖泥带水,跟随着他进入到宫殿之内,眼下来到了曹皇后的床前。 曹皇后躺在榻上,面色红润,看上去极为安详,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完全不似有什么病症。 不过据他们所说,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一旦病情发作,那便是另一番景象。 第二百八十章 有妖气 王晏先是为曹皇后号了号脉,但见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十分的健康,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异常。 紧接着王晏又仔细地为她检查了一番,实实在在是没有检查出什么,寻常医术,显然已无效果。 既然不是一般的病症,难不成是妖邪作怪? 王晏略一思索,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可是皇宫,有龙气护佑,妖魔鬼怪根本不可能入内。 何况若是有妖邪在侧,凭他的本事,也不可能感应不出来,可若如此一来,那可就真的是怪了。 王晏顿了一顿,继而打入一道仙气,导引着这股仙气遍查曹皇后的体内,可最终的结果与之前他的诊治并无两样,皇后身体健康,并无任何病症。 当朝皇上与一众内侍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待。 “真人,可曾查出病因?皇后情况如何?” 面对李祯的发问,王晏微微一叹,继而说道。 “吾皇不必担忧,皇后身体安康,并无大碍,只是这其中的缘由,贫道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因为在贫道的探查之下,皇后并未染病,也就是说曹皇后的种种状况,并不是病患所致,而是另有原因!” 此言一出,李祯面色微惊,有些不得其解。 “那真人的意思,该是什么原因所致?” 王晏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出言答道。 “这个得等皇后发病之时,贫道才好判断,毕竟此刻她宛如常人,以贫道的道行,尚且不能断知!” 李祯恍然过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连自己一时之间都探查不出病因,那些寻常的御医就更别说了,此次也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不过他虽然此刻无法探知,却并不代表他无能为力。 据他们所说,曹皇后的病是不定时发作的,眼下她尚未发病,没有线索还能说得过去,等她发病的时候,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查出背后缘故。 这曹皇后是在数日之前,由白马寺进香归来,方才染上的怪病,他们也曾派人去查过,目前白马寺一众僧人,已全被控制起来,正在逐一的调查。 不排除是有居心叵测之人下毒,企图谋害。 只是这一点在王晏看来,可能性并不大,曹皇后的体内并无异常,下毒染病,其实根本说不通。 若真的要他说出个结论,王晏倒觉得,这其中更像是有人以邪术害人,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想一想之前他的姐夫于任侠,不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利用了生辰八字,差点儿枉送了性命。 只不过这一回,如果真是邪术的话,着实要比那一次高明数十倍,未发病时,宛如常人,根本探查不出来,所以要查出病因,须得等她发病之际。 虽说如此,可白马寺却并没有洗脱嫌疑,王晏特地提供出一条线索,那便是近日之内,是否有人询问过曹皇后的生辰八字,如若有,无论如何,应当立刻将那人控制起来,因为那个人的嫌疑最大。 此言一出,皇上立马派人下去,仔细的调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马先控制起来,随后上报。 曹皇后这段日子被怪病折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好不容易没有发作,故而皇上也是不忍心打扰,让王晏诊治过后,便随同他出去了,吩咐侍女好好伺候,一有异常,立马禀报。 由于李祯还有奏折未批,国事急需处理,所以倒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此逗留,闲谈了几句,便命人好生招待王晏,自己则是回到书房,批阅奏折。 皇宫王晏也是有好久没来了,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皇后瞧病,主要是去找曹国舅。 皇上让徐子敬招待王晏,有什么要求,务必满足,王晏正好借此机会,向他询问曹国舅的消息。 此时此刻,两人并排走在宫廷的大理石道上。 “什么?真人想要找国舅爷?” 对于他的询问,徐子敬显得一脸疑惑。 “正是!之前曾与国舅有过数面之缘,今日正好有件事情,想要请他帮忙,故而才特地赶来皇宫。” 王晏不紧不慢,面上带着微笑,朝他说道。 听到这里,徐子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眉头紧锁,满脸忧愁,仿佛有着极其浓郁的心事。 “怎么了?莫非国舅出了什么事?” 皇后大病,适才都没见到他在身边伺候,如今又见他如此神色,王晏不由心头疑惑,继而发问。 “国舅爷好的很呢!怎么会出事?既然真人与他有交情,又是专程来找他的,我为真人领路便是!” 徐子敬虽然答应下来,但语气之间明显夹杂着一些情绪,似乎对于这位国舅,存在着很大间隙。 “嗯!如此便有劳徐将军了。” 王晏倒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只要找到曹国舅,待汉钟离验明了正身之后,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这朝中的恩恩怨怨,他才懒得去管。 在徐子敬的引领之下,王晏径直来到了国舅府,放眼望去,但见整座府邸极为宽敞宏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可谓是富丽堂皇,十分的不凡。 门前石阶直达内院,两侧立有侍卫把守大门。 “徐将军!” 那侍卫见了来者,倒是认得,当下连忙行礼。 “嗯!国舅可曾在府中?” 徐子敬上前应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国舅爷正在后院练功,任何人不可打扰,徐将军若是有事求见的话,不妨先入府中稍后片刻!” 右侧一名侍卫笑脸相迎,显得十分恭敬。 “哼!他架子倒是挺大的,也罢!” 徐子敬冷哼一声,继而回转身来,面朝王晏。 “真人!你也看到了,徐某人微言轻,可请不动这尊大佛,若是真人一定要见,那便只有等上一等了。” 对于此,王晏只是笑了笑,并不为难他。 “无妨!等等就等等吧!” 那侍卫虽然仗了国舅爷的势,却不敢得罪大将军,毕竟人家要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因此对于两人倒也客气,当即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然而王晏才刚刚踏进院门,体内庞大的元气忽然一阵触动,与这府邸之内隐藏着的一股浓郁的异常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感应,促使着他的心头,也是不由一惊。 “有妖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国舅爷 堂堂国舅府之中,竟然存在有妖气? 感应如此强烈,使得王晏心中也是不由暗惊,这府邸背后,只怕远不如他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虽说察觉出来了异常状况,但是王晏却并没有声张,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径直进入内堂。 内堂大殿,呈长方形延伸开来,两侧摆有桌椅案几,正上位的墙上,挂着一幅横匾,尽显华贵。 “将军请!” 那侍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无比的恭敬。 然而徐子敬却不敢先坐,待身旁的王晏落座之后,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下,不一刻,有侍女上来沏茶,安顿好了两人,那侍卫也不逗留,当即离去。 不过心中却有些疑惑,那个道士模样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由方才的状况来看,徐将军对他都如此毕恭毕敬,只怕来头不小,着实不可开罪。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风把徐大将军给吹来了,听闻将军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正在此刻,门外蓦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乍看之下,却见一名留着燕尾须的中年男人,着一身青衫,满脸的笑意,迈将进来拱手行礼道。 “郭公子!” 两名侍卫见了此人,肃然起敬,当即行礼。 “哼!不敢当!” 面对此人,徐子敬冷哼一声,毫无敬意。 那位姓郭的公子倒也不恼,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一般,依旧走上前来,目光却落在王晏的身上。 “这位道长仪表不俗,想来非寻常人,徐大将军倒着实是够小气的,来者是客,也不说引荐一二?” 男子言语之间,颇有些责怪之意。 “这位公子言重了,贫道只是一闲云野鹤,云游道人,恰好结识徐将军而已,昔日也曾与国舅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路过京城,便顺道来看一看罢了。” 王晏站起身来,朝他打了个稽首,算是还礼。 礼数虽然到了,但是王晏的心中还是留了个心眼,他已经感应到了,此人身上弥漫有妖气,虽然不是妖,但绝对与妖物有过接触,着实不可大意。 “哦?道长认识我家国舅爷?如此可谓甚好,只是国舅爷正在练功,抽不开身,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道长不要放在心上,在下便代国舅招待道长了!” 那男子始终面带笑意,对人是客客气气的。 “王道长乃是太上皇亲自御封的显化御雷真人,姓郭的,你可不要玩什么心计,在这里可不好使。” 与此同时,徐子敬没好气的开口,提醒一句。 而乍闻此言,男子心中不由一怔,神色立变。 “御雷真人?原来是显化御雷真人大驾到此,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真人威严,万望真人恕罪!在下郭仕坤,承蒙国舅爷看得起,让我打理府中的一应事物,二位远来既是客,在下理当招待。” 说罢之后,郭仕坤面朝门外,大声叫道。 “来呀!速去准备宴席,招待真人与将军!” 下人依令而去,包括候在一侧的两名侍卫,当得知了王晏的真实身份之后,心中亦是大为震惊。 这道人果然来头不小,好在没有开罪于他。 “虚名而已,无甚重要,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徐子敬既已将他的身份表明,王晏也是不好再隐瞒,事已至此,干脆淡然接受下来,不再多言。 徐子敬的性格为人,王晏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忠厚老实,嫉恶如仇,仅凭他对此人的态度就足以表明,这位叫什么郭仕坤的,显然不是什么好鸟。 但无论怎样,眼下是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而且他自己的目的尚未达成,曹国舅也没有见到,故而就算对方的人品再怎么败坏,也不是他能够管的。 趁着下人去安排宴席,郭仕坤当即在大殿找了张椅子坐下,直接无视了徐子敬,面向王晏问道。 “属郭某冒昧,真人此次到访,不知找国舅爷所谓何事?我想真人应该不仅仅是顺路那么简单吧!” 郭仕坤倒是快言快语,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哎!我说姓郭的,你这是查户籍呢?真人来这里自然有真人的理由,哪里用得着你来问东问西。” 不等王晏开口,徐子敬已是忍耐不住的斥道。 他原本就与国舅有些不合,包括这郭仕坤,早已是看不惯此人的一贯作风,若不是真人要到这里来,他根本就不会涉足国舅府半步,如今见这国舅府养的一条狗,狗仗人势,竟也敢跟盘问犯人一样对王晏不敬,心中如何能够畅快,当下出演斥责。 王晏曾经救过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暂且不说自己,就连当年皇上也对他尚且毕恭毕敬,如此宵小之辈,怎感如此无礼?自然是看不过去的。 而按照他的性格,看不过去,便必要开口。 “唉……徐将军稍安勿躁,何必这么大火气呢?纵然你我以前有些不愉快,可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掀过去了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国舅爷的面子上,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吗?” 不得不说,郭仕坤着实有些本事,喜怒不形于色,可谓极会隐藏,面对徐子敬如此言话,依旧看不到任何生气的模样,反倒是和和气气的讲道理。 “哼!你少拿国舅来压我,本将军有正品官职在身,直属皇上,只听从于皇上的命令,国舅爷虽是皇亲国戚,却无官职,想要让我臣服,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同时也十分硬气,不为权贵而折腰,只为坚持心中的正义,纵是一旁的王晏,也不由得对他颇为钦佩,着实是条汉子。 “你……” 郭仕坤被他这一句话,直接驳得哑口无言。 “我当是什么人如此有骨气,竟敢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原来是徐大将军啊,你可真是够威风的!”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迈将进来,身着螭袍,头戴金冠,气质出众。 来者年纪不大,面容俊秀,只是多了分邪气。 “国舅爷!” 郭仕坤一见此人,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国舅?” 王晏见了这名年轻男子,心中也是甚感疑惑。 按理来说,国舅爷不应该是曹诚么? 曹姝成了皇后,曹诚是他的弟弟,理当为国舅,可因何眼前之人,并非曹诚,却反而是本朝的国舅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国舅与小国舅 徐子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真见到了国舅爷,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否则就是挑战皇族威严,藐视皇亲,闹到皇上那里,他也讨不到好处。 “身为皇上钦封的大将军,统帅重兵,若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的话,又岂能担当大任?徐某的性子素来如此,说话若有不妥之处,国舅爷多多包涵。” 徐子敬望了他一眼,拱手低头,抱拳说道。 “哈哈哈哈,大将军说得哪里话?本国舅好歹也是堂堂皇亲国戚,区区小事,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俊秀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对此不以为然。 “听闻府上来客,曹某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他一眼便望见了一旁的王晏,将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仪表不俗,当下客气的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国舅爷大驾,贫道有礼了。” 虽说对此人感到十分面生,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位国舅爷,但是出于礼数,他还是打了个稽首。 而且在这位国舅爷的身上,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不寻常的气息,这乃是妖邪之气,并且十分的浓郁,他虽然不是妖魔,但却必然修炼了一些妖法。 结合之前侍卫所言,说国舅爷正在练功,不方便接见他们,王晏心中的猜测,便愈发得到证实。 “道长不必多礼,且坐!” 那俊秀男子面带笑容,迈步走向上首席位,在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股气质迸发而出。 郭仕坤退步到他身侧,站立如松,小心伺候。 “这位道长看着面生,我想我们之间貌似并没有见过,因何道长却说,我二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关于徐大将军带着一名道士来访的消息,早有下人前往通报,故而他们的大致信息,皆以知晓。 这道士看着年轻,仪表不俗,实则乃是太上皇钦封的御雷真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般客气。 此刻端坐上首,手捧茶杯,缓缓的出言问道。 “这……不瞒国舅爷,贫道也觉得奇怪!” 王晏顿了一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尽数说出。 “哦?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国舅爷的心头亦是有些疑虑,他倒是想要看看这道士来这儿的目的,故而毫不拘谨,任凭他言。 “是这样,在事情说明之前,且容贫道一问,宫中的皇后娘娘曹姝,不知与国舅爷爷是何等关系?”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摸不着头脑。 曹姝是当今皇后娘娘,那么国舅爷毋庸置疑,自然是她的胞弟,这等简单的关系,寻常百姓都知道,王晏乃是有道高人,却为何会问出如此问题? “道长说话切记谨慎,你怎敢直呼娘娘名讳!” 郭仕坤闻言,当下心有不满,冷言冷语的开口说道,好在国舅爷瞥了他一眼,这才没有再多说。 “道长莫不是在说笑,这皇后娘娘自然是本国舅的皇姐!此乃是铁打的事实,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这道士与皇室有些关系,又认识太上皇,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也没必要开罪于他。 因此国舅也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贫道斗胆,问一问国舅的名讳。” 听到这里,王晏已然猜测到了个七八分。 一旁的徐子敬回望向他,满脸讶然之色,他不是说与国舅爷有交情么?为何此刻看来,似乎根本不认识对方,既然如此,那他来到这里所谓何事。 “笑话!皇后娘娘姓什么?本国舅自然姓什么?本国舅姓曹名实,怎么?莫非道长以为哪里不妥?” 说到这里的时候,国舅爷的语气已然没有了之前那般客气,面容神态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人家在怀疑他的身份,换作是谁,估计都不会笑脸相迎。 “曹实?原来国舅爷姓曹名实!” 听他说出了自己的名讳,王晏心中已有定论。 “敢问国舅,有一位曹诚,你可认得?” 这话一出,国舅爷面色微变,甚为冷漠。 “曹诚?我明白了,看来道长相熟的那位国舅,乃是曹诚,而并非我曹实,只是很可惜啊!道长要找的那位国舅并不在这里,倒是要你白跑一趟了。”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杯子则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旁的郭仕坤低着头,显得十分谨慎。 “真人?原来你要找的是大国舅曹诚啊!” 听他把话讲明,徐子敬恍然大悟,上前说道。 “之前曾与他相熟,此次算是来找他的吧!” 王晏微微一笑,毫不隐瞒,直言不讳。 “哎呀!真人何不早说?你要找的大国舅不住在国舅府,而是在京城以北的丹阳观中修身养性,很少会回转宫中,不过皇后娘娘身染怪病的消息,现已经派人传过去了,相信不日大国舅便会赶回来。” 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徐子敬也是展颜欢笑,他就说嘛,真人如此德高望重的人,又怎么会认识曹实这种奸佞小人,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啊! “既然道长要找的人身在别处,那么就请道长前往别处寻找吧,国舅府上下诸事繁多,况且本国舅也还有事,便恕不招待了,仕坤,代本国舅送客!” 曹实似乎对曹诚这个名字很有成见,以至于异常的气愤,当即是二话不说,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挥袖便迈出大门而去。 “二位请吧!要找人,去丹阳观便可!” 王晏虽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但人家已经下令赶人了,也没必要再待着自讨没趣。 “哼!你以为你这地方谁稀罕,八抬大轿请老子来我都不来,真人,咱们走!你若要找大国舅,此事可包在我的身上,丹阳观距此也不是很远,凭真人的本事,相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够抵达。” 徐子敬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随即起身,陪同王晏迅速的出门离去,半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离了国舅府,街道之上,王晏正准备向徐子敬询问这其中的缘由,然而却恰在此刻,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到了两人面前,当即停下,车内下来一名内侍,神色匆匆,显得十分的焦急。 见了王晏,一边行礼,一边开口说道。 “真人,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娘娘忽然病发,皇上请你们赶紧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灰袍妖道 “什么?娘娘病发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徐子敬猛然一惊。 “勿慌,我先前往皇宫,你们随后赶来!” 王晏毫不犹豫,说完这句话后,仅仅只是心念一动,身形便迅速在众人眼前消失,飞入了皇宫。 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展露法术,救人要紧。 眨眼的功夫,王晏便降落到了后宫的院落中,此时一众内侍婢女忙前忙后,院落之内人来人往。 “呜呜呜呜……” 一道笛声如怨如泣,悠扬婉转,自皇后娘娘的寝宫之内传来,笛声空灵,能瞬间让人心静如水。 “嗯?” 在听到笛声的同时,王晏体内元气感应之下,察觉到了另一股异样的声波,似乎为古琴的声音。 这琴声十分低沉细小,犹如苍蝇振翅所发出的声响,明显是加持了妖法的,常人根本难以听见。 相较于笛声,那一道古琴声就显得激昂狂躁,奏来犹如战场厮杀,万马奔腾,令人兴奋而焦虑。 这两道不同乐器发出的声音互相对峙,气势汹涌,寻常人自然听不出什么,但在王晏听来却全然不同,琴声处处暗藏杀机,笛声屡屡救人于水火。 王晏插个指诀,念头一动,瞬间察觉到琴声的来源方向,心中也有了定论,他举目望向半空,拂尘一挥,一道金光迸射而出,当即便将琴声阻断。 “巫蛊之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王晏冷哼一声,迈出院落,化为一道流光,直朝着那琴声传播而来的方向飞去,欲要查出源头。 皇宫内院,竟有人胆敢谋害皇后,罪过不小。 那幕后之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琴声戛然而止,同时迅速施法,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可他的反应快,王晏的动作也不慢,转眼间已来到城西。 琴声的来源之处,乃是城西的乌金巷,这里是富贵人家的聚集地,周围清一色的别院府邸,规模宏大,雕梁画栋,街道上马车来往,十分的气派。 王晏在一座独立于一众别院之外的底邸前停了下来,府邸大门紧闭,青砖绿瓦,尽显气派,门上横着一块檀木长匾,龙飞凤舞的刻了“郭府”二字。 琴音便是由此传出,而王晏法眼洞开之际,府中妖气冲天,真相已然显而易见,又是妖物害人。 只是此妖竟胆敢施法谋害当今国母,其实力着实不弱,要知道皇宫之内,有龙气国运护持,一般鬼怪根本进去不了,更别说远程施法,谋害皇后。 知道了地点,王晏毫不犹豫,径直穿墙而入。 他倒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狗胆包天,敢在天子脚下害人,今日碰上了自己,便算他倒霉。 说来也怪,王晏进入到底邸之内,发现这府中竟然并无一人,偌大的一座庭院,显得冷冷清清。 不过同时,他所感应到的妖气也更加浓郁了。 迈入院子中,王晏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大堂走去,身心保持着高度警惕,他敢肯定,那妖孽尚且还在这里,并未就此离去,而且对方的修为不低。 “出来吧!既然敢做,有什么不敢当的!” 王晏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斥道。 这府邸之内并没有其他人,倒也无须担心会惊扰到百姓,另外他的感觉不会错,何况既然来都来了,总得将事情查清楚,看看是谁想要谋害皇后。 声音方落,只听“吱嘎”一声,王晏左侧的一间厢房,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灰袍道人迈步走出。 “什么人敢在本座府中撒野?活着不耐烦了!” 这道人看上去四旬左右年纪,长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留着一抹山羊须,背上负着一把长剑。 乍见此人,王晏洞开法眼去看,然而对方浑身上下,都被一股黑气包裹,朦朦胧胧,难以看清。 法眼对他不起效果,但是体内疯狂涌动的元气感应,却使得他十分坚信,眼前的道人必为妖魔。 “哼!原来是个妖道!” 见了那道人,王晏只是冷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的怪病,是你搞的鬼吧?” 灰袍道人见了他,略一打量,咧嘴一笑,迅速朝着他走将过来,手中的拂尘一甩,开口回应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贼道士,正好!既然在此处相会,本座今日就替教主除去你这个祸害。” 说完这句话,灰袍道人毫不犹豫,手中拂尘一甩,一阵黑烟浓郁,身形骤闪,直朝着王晏攻来。 浑身上下,随着他功法的运转,迸发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妖力,普通人稍微靠近,只怕立时便会被压迫得心神俱裂,七孔流血而亡,着实不容小觑。 在王晏的眼中,此妖无论是从威压气势,还是道行修为上来看,至少都已经达到了妖王的实力。 一旦开战,只怕方圆数里都要受到波及。 可对方率先动手,王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心中默念法诀,金光大闪,忙挥舞着手中拂尘应战。 面对妖王的进攻,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 “不自量力!” 炼化了九转大还丹,吸收了金丹的精华,王晏的修为境界,早已有了质的飞跃,目前是处于人仙与地仙之间,也就是说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地仙。 除了本身修为高深,身上还有黎山老母所赐下的三卷天书,再加上先前又弄明白了九州山海图的使用方法,法宝不少,对付此妖自然是不在话下。 不过他却不准备在这里跟对方大战,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两人强撗的气劲较量,只需眨眼之间,周围府宅便会被夷为平地,当场灰飞烟灭。 是以王晏接下对方几招,便腾空纵云而去。 那灰袍道人见王晏飞上了半空,显然并未准备放过他,随即纵身尾随而至,誓要将他就此除灭。 对方的言辞之意,似乎是认得自己,还说什么要杀了他,为教主除去一个祸害,一开始王晏并未明白过来,可随后转念一想,心中当即恍然大悟。 他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唯一有仇怨的,想来就只有白莲教,自己坏了白莲教那么多事,还杀了不少他门中弟子,白莲教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那么将他的消息传播开来,并画像通缉,欲除之而后快,并且教中的妖孽能够认得他,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此以来,这灰袍妖道的身份,不言而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服妖道 王晏腾云升上半空之中,边战边退,将那灰袍妖道引出了京城,径直来到了城西郊树林,此刻周围开旷无比,王晏不再留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那灰袍妖道一身浑厚的妖气,极其霸道,一番交手下来,王晏心知所料不错,的确有妖王实力。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数个回合,王晏丝毫不敢大意,默念真决,搬动功法,浑身上下金光大放。 “好一个妖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妖孽!” 斥喝一声,王晏心念一动,已然施展出雷法。 只见刹那之间,天空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便乌云密布,雷声轰隆。 世间生灵修化成妖,都免不了要渡雷劫,故而对天雷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哪怕是修成妖王,拥有足够的实力与之对抗,却仍然免不了有些心悸。 是以见对方引来天雷,面色不由得陡然一变。 适才交手之际,他也大概了解了王晏的实力修为,心知他所引下来的天雷,其中威力绝对不低。 因此身躯一震,一阵红光四散,妖气迸发。 “想动本座,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他将拂尘插入腰间束带,面色严谨,继而拔出了背上的宝剑,掐个剑诀,剑光霍霍,长剑朝天一指,一道红光自剑尖乍射而出,迎上了滚滚天雷。 “轰……” 五雷天罡正法在王晏的施展之下,威力早已是远胜从前,一个念头,五道天雷直接从天而降,夹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朝着那灰袍妖道当头劈下。 剑光与天雷碰撞一处,发出一道巨响,半空之中异象横生,红光与雷霆交相辉映,庞大的气劲余波蔓延下来,促使地面草木皆受其害,齐声断裂。 反观王晏立于当地,恍若一座小山,并没有受到周围的状况影响,身上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至于他对面不远的灰袍妖道,虽然硬扛下了王晏的五道天雷,可原本光芒四射的宝剑之上,眼下却弥漫了阵阵黑烟,光芒消散殆尽,而他本身,则是往后退出了两丈开外,发髻被劈散,妖气骤降。 这还是王晏炼化金丹以来,第一次与人酣畅淋漓的交手,适才的雷法,他只运用了七成修为,想不到却拥有如此奇效,强悍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相较于以前的天雷,威力足足增长了好几倍。 “好!好!好啊!不愧有人仙的实力,是本座小瞧你了,看来我若留你活在这个世上,对于我教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即然如此,本座便送你超生!” 虽然吃了亏,但灰袍妖道却丝毫不以为然,反倒是有一丝兴奋,并且此刻他的心境,显得愈发平静,不过浑身上下的杀气,已然掩饰不住的外泄。 他扔掉了手中的宝剑,双臂展开,瞳孔之中骤然变得血红,伸手往周围一揽,身上的道袍剧烈飘荡起来,之前被打散的妖气迅速凝聚,与体内的妖气互相融合,只是眨眼之间,他的状态彻底恢复。 “受死吧!” 一生暴喝,灰袍妖道身躯猛然一震,妖气弥漫之际,只见他的身后浮现出一道残影,若隐若现。 那残影巨大无比,身长足有数丈,浑身乌青,身侧两翼仿佛有上千只脚,张牙舞爪,极为恐怖。 王晏细看之下,原来这残影竟是一条蜈蚣。 那残影身躯庞大,遮天蔽日,周身并覆盖有乌青鳞片,散发着淡淡乌光,果然不愧有妖王之威。 灰袍妖道双掌平推而出,庞大妖气冲击之下,身后的残影也是扭动身躯,仿佛受他的控制一般,张口喷出熊熊妖火,灼热难当,欲要将王晏焚为灰烬。 这妖火可不比凡火,水能浇灭,灰袍妖道所修炼出来的妖火,犹如炼狱烈焰,其威力不言而喻。 同时妖道周身威压降下,仿佛地面都为之一沉。 那妖火所过之处,周圆瞬间被夷为平地,包括草木石块以及生灵,当场化为灰烬,异常的强悍。 王晏元气感应之下,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妖火厉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感,直击三魂七魄,竟是焚魂之法,在他看来,此火足以与三味真火所媲美了,故而不敢硬接。 何况斗到现在,他也不准备再与对方缠斗下去,因此在对方的妖火尚未近身之前,念头一动,手中已然多了一根短棍,短棍一挥,祭出山海图。 “贫道的性命,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晏回应了一句,操控山海图展开,图画内散出一道光芒,将对方袭来的烈焰,尽数吸入了图画之内,包括那灰袍妖道,也是硬生生被纳入画中。 灰袍妖道虽说反应极快,本身修为也不差,但是面对这大禹治水所留下来的九州山海图,依然是毫无反抗之力,毕竟这乃是上古至宝,奥妙无穷。 当初在那金蝙蝠的手中,威力难以发挥,仅仅只有两三层,不过如今到了王晏的手里,在他的一番研究开发之下,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达到了八九层,寻常大妖老怪,一旦进去,生死便全在王晏的一念之间,纵然是妖王,亦有着不错的禁锢作用。 灰袍妖道被吸入了山海图内,王晏短棒一挥,山海图自动飞回到他的手中,光芒也逐渐的熄灭。 “你就给贫道待在里面好好反省吧!” 王晏轻笑一声,将山海图收入锦囊之中,一脸的轻松,手上有此制胜法宝,区区妖王也照样不放在眼里,虽然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自己只要在这世上一天,山海图还受他所管制,妖道就休想出来。 “王老弟,是你啊!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收服妖道,王晏正准备折返皇宫,然而恰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汉钟离及时赶到。 “仙长!城内碰到个妖孽害人,现已被我降伏,无需担心!” 见了此人,王晏朝他打个稽首,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啊!” 汉钟离摇着芭蕉扇,面露一丝轻快之色。 他在城中找寻玉笛转世的下落,不曾想刚好看到此处引发的异象,察觉到妖气冲天,因此立马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来晚了一步,战斗早已经结束。 第二百八十五章 韩湘子 王晏将自己进入皇宫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并点明自己方才所降服的妖道,极大可能就是白莲教的妖孽,他们已对当今皇后下手,想必定有阴谋。 听完他的阐述,汉钟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白莲教历朝历代以来,那都是造反专业户,暗中搅动朝局,唯恐天下不乱,这已然没有什么稀奇。 汉钟离在城中找了大半天,并没有任何线索。 皇后的怪病,虽然根源已经清除,但本身的症状尚且需要他去诊治,而且那曹国舅也有了消息。 故而王晏思索之下,索幸提出让汉钟离随自己一同进宫,就以为皇后治病为由,当朝皇上手眼通天,若是有他相助,在京城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汉钟离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王晏与皇上有些交情,此番又为皇后治病,深得恩宠,若是借助皇家的力量,按照特征寻找一个人,想来不难。 因此也就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二人腾云驾雾,一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皇宫之内,轻飘飘落在皇后寝宫之外,震惊了一众奴婢内侍,不过王晏他们已经认得,知道这位道长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故而是毕恭毕敬,并不敢阻拦。 “嗡……” 然而才刚刚落地,汉钟离的袖袍之中,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响,感应之下,汉钟离面色一怔。 这正是那八仙之一的玉笛真身,由于感应到了转世的存在,而且距离十分之近,故而提出警示。 “是玉笛转世!他就在这皇宫之内。” 汉钟离心头一喜,面朝王晏说道。 “哦?” 王晏顿了一顿,心中暗忖莫非是韩湘子? 前世他所了解的八仙,其中以玉笛为法器的便只有韩湘子一人,那么如此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正在思忖之间,皇后寝宫的房门打开,一众内侍婢女们紧随着当朝皇上,出门径直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他们到达这里的消息,已经有侍卫传了进去,皇帝李祯迫不及待,当即便上前迎接王晏。 “真人总算是到了,着实让朕一阵好等!” 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过朝着旁侧的汉钟离打量过去,但见此人袒胸露腹,一脸的喜相,头上梳着两个丫髻,手持一柄芭蕉扇,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但听闻此人乃是与王晏一同从天而降的,两人看上去关系菲浅,打扮另类,想来绝非寻常之辈。 王晏见他神情目光,心中已经明了,当下稽首行了一礼,继而将身旁的汉钟离朝他介绍了一番。 “让皇上久等了!皇上,这位是钟离权仙长,民间所称的正阳真人汉钟离便是他了,未有禀报,便领仙长前来,惊扰圣驾之罪,还望皇上宽恕!” 李祯听罢之后,恍然大悟,继而行礼说道。 “原来是正阳大仙降临,倒是朕唐突了!” 正阳真人汉钟离的名头,不仅仅在民间流传甚广,便是他也是素有耳闻,如今得见,何等有缘!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若是由他出手,皇后的怪病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态度是大有改善。 汉钟离面带笑容,还了一礼,当即出言说道。 “皇上不必如此,你乃人间之主,九五至尊,不需要向任何人多礼,纵是某家,也承受不起。” 说完这话,他转头望向王晏,提醒了一句。 “王老弟,既然皇后病重,何不先行诊治?至于其他的事,待安定下来之后,再行商讨不迟。” 事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虽说感应到了玉笛转世的所在,但只要他在宫中,就肯定能找到他,可皇后病重,迟了可是会出人命的,还是救人要紧。 闻言之后,王晏也是毫不犹豫,当即率先进入到寝宫之内,放眼望去,但见皇后娘娘正靠在床头之上,旁边有婢女内侍伺候,同时病榻左侧,还立着一名白衣男子,面容俊秀,手中捧着一支竹笛。 皇后是忽然病发痛醒的,眼下面色苍白,看上去极其虚弱,见了王晏进来,心中不由有些激动。 这位道长的本事,她可是心知肚明的,这段日子被这怪病折磨得死去活来,群医束手无策,如今见了王晏,就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人!” 曹姝出言轻唤了一身,原想坐起来相迎,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量天尊,贫道来迟,让娘娘受苦了。” 王晏打了个稽首,继而上前,为她把起脉来。 此时王晏由脉象看来,皇后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以外,并无其他的病症,想来是这段日子受病痛折磨,导致气血大亏,只需好生调养数日便可恢复。 导致她怪病的真正缘由,王晏料定必是那妖道的琴音作怪,如今妖道已被自己收服,一切手段自然不攻自破,皇后的病痛,自然而然也就消散了。 王晏继续问了问,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皇后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除了浑身乏力以外,倒是没有其他异常状况,之前的头痛,如今已无影无踪。 这倒也在王晏的意料之中,当下起身,让内侍端来笔墨纸砚,开了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并承诺照方服药,保证三日之后,皇后便能够生龙活虎。 自始至终,皇上李祯都在一旁看着,面上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情,直到王晏说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由此可见,他对于这位皇后是何等的宠溺。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说呢,这找遍了整座京城也没找到,原来是藏身于皇宫之内啊!如此,倒是我糊涂了!” 便在此刻,后方的汉钟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晏寻声望去,只见他正拉着方才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满脸笑意,谈笑风生,显得无比兴奋。 打量着那男子的装束,刹那间,王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迅速迈步,来到二人身旁,出言问道。 “仙长,莫非这位就是玉笛转世?” 汉钟离望向他,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真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逢!苍天有眼,不负苦心,总算是又找到了一位,京兆府满城百姓脱离苦海的日子,可算是又近了一步。” 得到确认,王晏也是由衷的为其感到高兴。 “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王晏打了个稽首,开门见山的朝着男子问道。 一时之间,白衣男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显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见王晏出言询问,却也不好不回应。 “真人客气了!在下姓韩,名湘子,乃是这宫中的乐师。” 第二百八十六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韩湘子这个名字一出,王晏心底顿时了然,果然不出他之所料,玉笛的转世,的确便是韩湘子。 一旁的皇上与皇后乍见此幕,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皇上李祯当即走上前来,朝二人出言询问。 “二位真人,莫非与韩爱卿认识?” 王晏回望,面带笑容,开口回答道。 “此事说来话长,个中缘由颇有些复杂,既然皇上问起,那贫道便简略的与皇上解释一番吧!” “其实贫道此次前来,为皇后娘娘治病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还是为了京兆府的瘟疫,这场瘟疫极不寻常,非集齐八仙东渡采药不可逆转……” 他倒也不隐瞒,直接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毕竟此事若要办成,说不准还得经过皇上的同意。 韩湘子若是平民百姓尚好处理,可他偏偏是宫中的乐师,有官职在身,若不经过皇上点头,直接将其带走,渡他成仙,令他完成自己的使命,那帝皇的威严何在?传了出去,民间百姓又会怎么想? 所以无论如何,该走的程序,那是一步也不能少,皇上乃是人间之主,九五至尊,亦为天子,纵是天庭的仙神、地府阴司,也不可随意对其不敬。 当皇上听完了王晏的解释之后,心中不由得大感震惊,包括那乐师韩湘子,此时也是一阵诧异。 万想不到,自己竟是仙灵转世,身负着东渡采药,拯救黎民的重任,而得知真相的他,内心可谓是复杂无比,要知道此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尚有亲人在世,让他弃之成仙,何等不忍。 但是任凭那京兆府的一方百姓受苦受难,他更是于心不忍,何况身为人臣,如有皇上开口,他不遵从,便是不忠,若抛弃亲人成仙,则又是不孝。 这一时之间,韩湘子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古忠孝难两全,古人诚不欺我!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皇上略一思索,此刻将目光投向了韩湘子,神态之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想不到京兆的瘟疫,竟是有妖魔作祟!” 李祯踱步之间,倒负双手,神情骤然严峻。 “历朝历代,白莲教常与朝廷作对,祸害天下黎民,并且屡禁不止,如今胆大包天,竟敢在朕在位期间胡作非为,不除白莲教,天下永无宁日。” 一番话语说完,紧接着他便朝着韩湘子说道。 “韩爱卿,既然你是仙家转世,有能力拯救这受苦百姓,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朕此刻封你为诛妖侯,代天巡狩,斩妖除魔,救苦救难!” 君无戏言,皇上的圣旨已下,自然不可轻易更改,韩湘子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念及家人,不由面露忧心之色,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领旨谢恩。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当即上前,跪倒在地,朝着皇上叩首道。 “嗯!韩爱卿,事关重大,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才是!另外,朕知你是个孝子,你去之后,家中父母亲人,朕会让人接入宫中生活,好生照料,保其一生平安无事,以解除你后顾之忧。” 听了这话,韩湘子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总而言之,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了,逃也逃不掉。 不过皇上都亲口许诺,会照料他的家人,这一点倒的确让他安心不少,只是从此以后,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亦不能陪在父母亲人身边以尽孝道了。 毕竟仙凡有别,一字之差,便是两个世界。 “臣……多谢皇上!臣必不辱使命!” 韩湘子叩谢过后,站起身来,态度甚为坚毅。 “韩乐师在音律上技艺超群,此番若非有乐师的笛音相助,为本宫减轻痛苦,本宫怕是难以熬过来,确切来说,也算得上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了!” 与此同时,后方榻上的皇后,不由开口说道。 “此乃臣分内之事,皇后娘娘言重了。” 韩湘子闻言之后,继而连忙朝着她行礼。 “韩乐师不必过于多礼,皇上适才封你为诛妖侯,命你代天巡狩,斩妖除魔,拯救黎民,此乃造福苍生的善举!你对本宫有恩,本宫这里愿再加你一重身份,认你为义弟,不知韩乐师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韩湘子心中更是一怔,连忙跪倒。 “臣何德何能,竟蒙娘娘如此看重!” “皇上与娘娘待臣恩情似海,娘娘之命,臣绝不敢违背,自当遵从!还请皇上娘娘放心,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除妖孽,臣誓不为人!” 韩湘子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态度极其决绝。 皇后此时微微笑了笑,抬手示意让他起身。 “你有这份心便好!湘弟的肩上,担着如此重任,做姐姐的不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只希望你此去能够坚守本心,造福黎民,同时也要多加小心!” “妖魔狠毒,切记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至于家中亲人,湘弟既然认我这个姐姐,那么湘弟的家人便如同本宫的家人,本宫自然会代你好生照料!” 这一番话说出来,韩湘子的顾虑彻底打消,不仅如此,心底更是升起一股感动之情,五味杂陈。 转眼之间,自己由宫中的宫廷乐师,摇身一变成为了侯爷,还认了皇后做姐姐,最后还是仙家转世,如此大的反差,虽然震撼,但他却毫不慌乱。 他时常受皇上皇后召见,算得上是比较得宠的一类臣子,所以对于皇上皇后的品性为人,也是甚为了解,当今皇上实乃一代明君,皇后亦是一代贤后,他们所做出的承诺,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怀疑。 “哎呀!也不必过于忧心了,想要一步登天可没那么容易!你虽是玉笛转世,但若想要成为真正的神仙,还得要靠自己的修持,我等只是促使你尽快恢复法力,以便于东渡采药,拯救黎民百姓。” 待他们交代完毕,一旁的汉钟离,终于开口。 “东渡之事刻不容缓!韩湘子,正如皇上适才所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会竭尽全力助你恢复法力,这一方百姓的性命,可都在我们的手里攥着,希望你能暂时放下私情,全心投入其中。” 他的话直戳要害,便连王晏也是不得不认同。 “二位仙长放心,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韩湘子朝着两人拱手施了一礼,如是回答道。 推书+新书预告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数 距离他们离开京兆府寻找仙灵转世,至今已过去了数日之久,也不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来到京城这么久了,才寻找到韩湘子这么一位仙灵转世,倘若照这个速度下去,想要找到剩下的三位仙家转世,亦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是。 不过事情总是要一步一步的来,无论如何,他们此行找到了韩湘子,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为了救民于水火,韩湘子不得已,只能遵从皇命,暂时放下私情,不过在临行之前,他却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回家看看,与亲人团聚一场。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当即也就恩准了。 事不宜迟,韩湘子没有过多的逗留,辞别众人,当即转身出宫而去,与家中父老亲人告别。 “国舅爷到!” 韩湘子刚走不久,随即便听得门外有侍卫通传,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人未至,声先闻,那人行色匆匆奔入进来。 “大姐,大姐,你身子可有恙否?” 见了此人,曹姝也是面色一喜,摇了摇头。 “无碍,只是些许小疾,已然好多了!” 见到姐姐安然无恙,曹国舅这才安下心来,此刻他目光所至,方才注意到身旁的王晏等人。 “皇上!微臣贸然闯入,还请皇上勿怪。” 他先是向一旁的皇上李祯行了一礼。 “国舅不必多礼,且请起吧!” 得到宽恕,曹诚这才转身,向王晏行礼。 “王大哥,多年未见,风采是丝毫未改,不用说,家姐的病,想来定是大哥所治好的了!” 王晏哈哈笑了两声,迎上前去打个稽首。 “举手之劳而已,国舅爷不必如此拘谨。” “哈哈哈!王大哥还是叫我曹诚吧,国舅国舅的叫着生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多谢你。” 曹诚的气度以及姿态,着实不是他那个弟弟可以比的,就这一点看来,王晏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定论,八仙之一的曹国舅,必是此人了。 而且事先听闻他在丹阳观修行,王晏感应之下,也觉得他与以前略有不同,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仙气,天灵之上,更是有道基若隐若现。 果然是天生的修道苗子,不愧为仙家转世。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集齐八仙,有望啊!” 恰在此刻,一旁的汉钟离摇着芭蕉扇,迈将出来,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上前打量起曹国舅来,一边看,一边微微地点头,显得甚是得意。 “玉圭转世,八仙之一,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一日之内,竟让我找齐了两位仙家转世,如此看来,京兆府的瘟疫有救了,黎民百姓有救了!” 他这一番说辞,除了早有预料的王晏,其余人几乎皆是一怔,连曹诚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未敢请教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曹诚见他围着自己打量,心头大感疑惑,当下索性拱手躬身,朝他见礼,同时开口询问道。 “哦!这位是正阳真人汉钟离,此行是与贫道一同前来的,你也不必过于慌张,若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说不准这还是你国舅爷的造化!” 王晏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向他介绍道。 “原来是正阳真人,曹诚在此有礼了!” 当得知对方的身份名号,曹诚恍然大悟,毕竟正阳真人汉钟离的名头,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仙长,莫非这位,也是那八仙之一?” 王晏此刻明知故问,主动打开了话题。 “哈哈哈哈!不错!适才他进来的时候,他的真身便有所感应,而后趁你们谈活之际,我更是仔仔仔细确认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他便是我们要找的第二位仙人,仙灵大玉圭的转世。” 这一番话说出来,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什么?照仙长的意思,是我二弟也是仙人转世?如此说来,那他岂不是要跟我那位义弟一样,担当着东渡采药,拯救苍生黎民的大任?” 得知这个消息,曹姝除了震惊,更有不舍。 他们曹家满门忠烈,父母已故,如今只剩下两个兄弟,小弟不成器,倚仗着皇亲国戚的权势为非作歹,但闹的事情不大,自己也管不了他。 只有这个二弟,素来深得自己看重,还指望着他能够延续曹家的香火,光耀门楣,之前他与小弟闹翻,负气之下出走,到丹阳观清修,本以为只是一时之气,待气消了之后,便该回来了。 却没想到如今,竟是真的要成为出家之人,他倘若成仙而去,让曹家怎么办?让她怎么办? 因此由不得她不忧虑,由不得她不担心。 “此乃天数,纵是我等也难以违抗,他的的确确是八仙之一,这份责任,他务必得扛下!” “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何况他若升仙,不仅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亦可庇佑后世子孙,此乃两全其美之事,娘娘其实勿需担忧!” 汉钟离察觉到皇后娘娘的异样,也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无可奈何,只能如此安慰了一句。 “这……” 曹姝满脸的为难之色,原本就大病初愈,如此一来,忧虑交加,面色看上去显得愈发苍白。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有些道理,应该比朕更为清楚才是!我知道你有不舍,但这终究是没办法的事,相信你也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 “国舅此去,实乃是无上荣光,他是你的亲弟弟,更是朕的亲舅子,你的心情,朕明白。” “曹家满门忠烈,忠义双全,皇后若尚有担忧,朕可许诺,只要朕在位一天,大虞王朝在世一日,曹家世代,便永享天伦,无人可撼动!” 皇上此刻都开口了,曹姝能当上皇后,自然也是识得大体之人,心知她要想留住二弟是不可能了,黎民百姓正在受苦,身为仙人转世,唯一有能力解救苍生之人,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 “我倒也不是担忧,只是有些不舍,毕竟父母早故,只剩我姐弟几人相依为命,感情自是深厚,如今他要飞升成仙,让我如何能不伤感?” 说到这里他,她长长一叹,索性作罢。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便由他去吧!只是他愿不愿意,便全看二位仙长了!” 他们这边聊得起劲,但事情的原委,曹诚可是一概不知,若想让他升仙救人,还得要征求他的同意,否则就算强行逼他成仙,也只会是适得其反,最终得不偿失。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来袭 既然皇上与皇后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搞定曹国舅,凭他们两个人的实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首先是把事情的经过,与他彻头彻尾的讲了一遍,继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述利害,仅凭曹国舅心中的忠义之情,毫无疑问,自然一口答应。 白莲教的妖道出现在了京城,并以妖法祸害皇后,好在被王晏及时收服,由此看来,这白莲教的触手可并不短,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汉钟离决定先行为这两人进行真身融合,以便恢复他们的法力。 这样在遇到危险之时,也能够有自保之力。 安定了身后之事,他们才能放心的去寻找剩下的两位仙灵转世,另外京兆府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并不乐观,故而此事是宜早不宜迟,汉钟离将时间定在了两天之后。 两日之后,月圆之夜,便为他们俩融合真身。 得知姐姐安然无恙,曹诚也是放下了心,由于不久后就要离开京城,皇后自是有些不舍,当即就留弟弟在宫中用膳,顺便叙叙旧,做最后的告别。 忙活了一整天,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早已令人安排好了寝房,王晏等人索性就在宫中住了下来。 …… 京兆府。 是夜,冷风呼啸。 知府衙门后院,周围僻静万分,正中央摆着一块圆形石台,一女子盘膝端坐石台之上,双手互掐着法诀,周身有淡淡的光华流转,看着极为不凡。 女子的身侧,立着一名瘸腿道人,以及一名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两人此刻静静望着眼前一幕。 明月高悬,月光洒落在女子的身上,促使着女子身上的光芒更盛,流转之下,显得是行云流水。 如此约莫又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女子缓缓收功,睁开双眼,身上的光芒逐渐散去,隐于体内。 “哈哈哈哈!不愧是仙家根基,就是不同凡响,想不到这才短短数日光景,惠娘的法力便恢复到了如此境地,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必可飞升!” 那瘸腿道人正是铁拐李,此刻望着眼前的景象,哈哈大笑,出言一阵夸耀道,显然极度满意。 “仙长说得不错!何姑娘的确天赋异禀!” 负剑男子吕洞宾,当下也是出言附和道。 “二位仙长过誉了,这全都是二位仙长指点到位,否则惠娘再怎么修炼,也绝不可能如此神速。” 听到两人的褒奖,何慧娘不由得面色一红。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指点你多少,倒是洞宾这些天以来,日夜教导,说起来还数他的功劳最大。” 铁拐李望了望一旁的吕洞宾,开口笑道。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注意瘟君以及白莲教的动向,以及加固城池结界,乃至炼药治病救人,倒是把渡化教导何慧娘的任务,全然抛给了吕洞宾。 今晚得空,来此观摩,其结果着实出乎意料。 凡人修道,纵然有名师指点,就如王晏这般,没个数月根本难以入门,这还是考虑天赋一般的。 若天赋根骨差一点的,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何惠娘自然与普通人不一样,她原本就是仙灵转世,与前世真身融合过后,便恢复了仙基乃至大半法力,省去了入门基础,可直接感应元气修行。 又加上吕洞宾亲自指导,采取日精月华,补充自身法力,逐渐融会贯通,速度进境自然是飞快。 虽尚且达不到仙人境界,却足以与妖魔一战。 至于吕洞宾,本身与真身融合了之后,它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法力大增,目前已有仙人实力。 “仙长夸奖了,这是吕某应该做的!京兆府瘟疫横行,每天都有无辜百姓身亡,吕某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尽一份力,如今只希望师父他们能尽快找齐剩下的四位仙家转世,也好东渡采药,救民于水火。” 吕洞宾这一番话,倒是引发了铁拐李的感慨。 “唉!妖魔作乱,生灵涂炭啊!话说起来,他们在外面四处奔走,咱们也不能闲着,你二人得尽快提升修为,以做准备,我也得好好研究研究,抓紧炼制一些药物,能救活一个人,那便救活一个人!” 闻听此言,吕洞宾与何惠娘皆点了点头。 “不好了,不好了!仙长,大事不好了。” 恰在此刻,一道声音蓦然传来,紧接着便见一名兵士火急火燎的跑入院中,神态显得异常慌张。 “怎么了?出了何事?” 乍见此人,铁拐李面色一冷,连忙问道。 “仙长,适才守卒发现,西北方向有一片浓雾正朝我京兆府方向飞来,同时北城门外,隐隐有虎豹野兽的吼声,而且越来越近,我等觉得极为怪异,不敢耽搁,所以赶忙前来汇报,还望仙长定夺。” 那人拱手抱拳,满脸焦急,朝着他们禀报道。 “浓雾?依我看事有蹊跷,不得不防!” 吕洞宾听完之后,纵身飞上半空,举目朝着西北方向望去,果见一片黄色的浓雾,正速度奇快的朝着这边飞来,刹那之间,他便意识到大事不妙。 “仙长,这浓雾像是之前引起瘟疫的毒瘴,而且按照其浓郁程度来看,只怕比之前的要更为厉害。” 吕洞宾下到地面,神情严谨,诉说着情况。 “哼!意料之中,我早知会有此劫难,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看来这伙妖孽是不想给我们活路了,走!去城墙上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也得把他们挡在城外,要不然可就全完了。” 铁拐李下达指令,当即三人不再犹豫,只是纵身一跃,身形便在原地消失,随即出现在城墙上。 那名前来禀报的士卒见状,神态倒也没什么变化,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与这几位仙长朝夕相处,他们的神通本领早已是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 当下也是不再犹豫,迈开腿便紧追了过去。 此时此刻,北城门的城墙上,钦差大人以及知府大人,率领着一众将士,高立其上,严阵以待。 见了铁拐李等人到此,首先是上前见礼。 “仙长到了,此等情况,我等该如何是好?” 面对妖魔鬼怪,他们区区凡人之躯,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唯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三位身上,想着只要有他们在,京兆府便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第二百八十九章 坚守 望着那片黄色浓雾即将抵达结界,包括城门之外不远处,隐隐可见烟尘滚滚,虎豹野兽的怒吼不绝于耳,无数巨型猛兽的身影,已然是昭然若现。 与此同时,平地忽然生出一股怪风,卷起漫天尘土,狂风怒号,犹如鬼哭狼嚎,显得极为阴森。 虽然不清楚白莲教这伙妖魔为何要与京兆府过不去,先是散播瘟疫,随后又率众攻城,但是隐隐之间,铁拐李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其中必有阴谋。 而且他们再度进犯,也是在自己预料之内的。 “二位大人不要惊慌,且让将士们先行将百姓安抚好,没有染上瘟疫的便待在家中,紧锁门窗,无论如何也不可走出结界范围之外!至于已经染病的百姓,最好是能够集中到一块,互相有个照应。” 铁拐李乍见此状,当下连忙朝着钦差以及知府大人吩咐道,看这气势来势汹汹,明显来者不善。 “好!好!我们都听从仙长的安排。” 钦差大人也知道形势严峻,当下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随同知府,率领将士,依照吩咐行事。 “仙长,这伙妖魔既然来犯,想必是做足了准备,如今这城中有法力能与妖魔对抗的,估计便只有我们三个,仅凭我们三人之力,能抵挡得了么?” 望着眼前的景象,吕洞宾也不禁有些担忧。 “挡不了也得挡啊!不管怎样,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伙妖魔入城,涂炭生灵,满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等身上了。” 汉钟离神情严峻,往城后望了一眼,回道。 “我会以传讯之术,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你师父他们,但能不能赶回来相助?就全看你我的造化了。” 听到这里,吕洞宾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双眸一亮,继而望向了铁拐李,出言问道。 “仙长,事态紧急,而且白莲教妖孽众多,何况还有瘟君在内,就算我师父他们回来,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仙长乃是天上正仙,想必定会驱神驭鬼之术,我们何不求助神明,让他们来帮忙相助呢?” “对呀!妖孽祸害苍生,神仙们既然受人间的香火,接受世人的供奉,那么人间有难,理当相助!” 一旁的何惠娘也是出言附和,极力赞同。 可对于此,铁拐李却是一脸愁容,长长叹息。 “若是事情真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天庭有天条约束,凡天庭仙人,未得允许,都不得擅自插手人间之事,否则便是违反天规!我与你师父虽为神仙,却未入仙籍,不供仙职,故而居于散仙一列,不受天庭约束,因此方可如此的逍遥自在。”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吕洞宾已经明了,若要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显然机会十分渺茫。 “这是什么破规矩?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受香火,又怎能不为百姓消灾解难?这些个神明们,怎会比三岁稚童都不如,如此不讲道理!” 听完他的解释,何惠娘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惠娘,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够左右得了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些话,在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却是不可造次!” 铁拐李面显阴冷,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好了!大战在即,勿要多言!惠娘,你修为尚浅,便在后方保护好一城百姓吧!洞宾,城下的妖孽野兽,便由你来负责,本座去空中会会那瘟君!” 铁拐李毫不犹豫,当下依次安排好了任务。 “仙长放心,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休想入城。” 吕洞宾义正言辞,声色俱厉,目光极其坚毅。 “我也是!” 何惠娘望了二人一眼,斩钉截铁。 如今的她,与之前那个只会行医治病的小姑娘相比,早已是大有不同,除了悬壶济世的慈心,更有斩妖除魔的决心,面对妖魔,已然是毫无畏惧。 “好!都小心些,希望能撑到你师父他们来。” 说完了这句话,铁拐李不再犹豫,纵身一跃,化为一道流光直上天穹,迎着那片黄色浓雾而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来吧!” 望着铁拐李离去的背影,吕洞宾冷笑一声,心念一动,右手剑指疾出,“锵”的一声,背上长剑迸射出一道红光,瞬间出鞘,声声剑啸,凌厉无比。 吕洞宾脚尖于城头一点,整个身形宛如与剑光融为一体,朝着城外的虎豹豺狼,猛然疾刺而去。 何惠娘自然也不敢闲着,她连忙跃回城内,协助两位大人安抚躁动的百姓,并保护他们的安全。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京城,大内皇宫。 “老铁……老铁……” 汉钟离猛然惊醒,从榻上一个翻滚坐起身来。 额间有汗,心神不宁,他打眼望去,屋外灯火通明,明月高悬,偶有巡逻侍卫路过,夜色沉寂。 “是梦?” 汉钟离面有疑惑,按理说他早已成仙,只要他自己不想,基本上不会做梦,更何况这个梦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猛然闯入,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连忙掐指算将起来,片刻之后,心头一怔。 “不妙,老铁身陷劫难,大祸临头!” 这场梦,显然不是平白无故而来,他与铁拐李亦师亦友,早就心意相通,这个梦显然是对他的预警,而在他掐指一算之下,结果也已经很明显了。 “仙长,仙长!出事了!” 与此同时,门外猛然传来王晏的呼喊之声。 铁拐李翻身下榻,打开房门,迈将出来。 “何事惊慌?” 王晏此刻,神色颇有些冷淡,笔直站在门前。 “是国舅府,曹诚的弟弟,也就是小国舅曹实,似乎受邪道妖人操控,半夜潜进皇宫,刺杀曹诚!” 这句话说出来,汉钟离的面色愈发的阴沉。 “哦?竟还有这种事情?弟弟刺杀亲哥哥,着实是大逆不道!情况现在怎么样?那曹诚可有恙否?” “好在被待卫及时发现,曹诚只是受了些轻伤,问题倒不是很大,只是这件事情,我觉得有些怪异。” 事情已经发生,而且也已经被阻止,其实也没多大的必要再来禀报,因为最终的意义依然不大。 但王晏之所以选择来此,便是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对,曹诚刚被确认是八仙之一,他的亲弟弟便来刺杀,而且还是深更半夜,只身潜入皇宫。 按照常理来讲,他们毕竟是两兄弟,就算有什么矛盾,也绝不至于刀剑相向,甚至要一方的命。 可偏偏事情发生了,这未免过于蹊跷。 第二百九十章 求助师门 汉钟离终归不是寻常人等,一听之下,当即便弄明白了王晏的意思,心下也是禁泛起一丝忧虑。 “若真是如此,看来一场灾劫,不可避免了!” 眼下这种关头,小国舅忽然受人操控,刺杀身为八仙之一的长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背后操纵之人,绝非一般人等,极大可能便是白莲教妖孽。 白莲教勾结魔君,散发瘟疫,既然一心想颠覆王朝,那么肯定不希望他们集齐八仙,东渡采药。 如此,暗中动些手脚,刺杀八仙转世,阻止八仙归位,破坏他们的整个计划,也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汉钟离仍有些疑惑,寻找八仙的计划如此隐匿,他从未向外人透露,白莲教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说白莲教的势力,已经庞大到足以与朝廷对抗的地步了?情报网遍布各地,他们时刻被人监视着?还是说他们一直都低估了白莲教这个组织! 不过无论是何种原因,当务之急,都不是去细究白莲教的种种,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八仙转世。 同时京兆府那边,如若所料不差,应该是出事了,一个瘟君就够他们头疼的了,要是再加上白莲教,仅凭老铁一位神仙坐镇,怕是根本无法抵挡。 “王小友,不瞒你说,适才我接到老铁的传讯,京兆府也出事了,想来是白莲教发动了进攻,满城百姓皆是凡人,面对妖魔,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汉钟离轻叹一声,当下将情况告知了王晏。 “什么?白莲教要对京兆府下手?” 听到这个消息,王晏也是微微一惊。 “若我推算无误,当是如此!” “好大的胆子,白莲教!不愧是千古第一造反教派!这么说京兆府危在旦夕!那仙长的打算是……” 王晏心知汉钟离不会坐视不管,继而询问道。 “老铁有难,我不能不去,但是这里的事情也不可不管,这样吧!我把这四位仙家的前世真身交与你,找个机会,尽快帮他们融合!至于我,则先行前往京兆府,相助老铁,共同抵抗白莲教的入侵!” 汉钟离略一思索,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这……若真是白莲教入侵,必然声势广大,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倒不是小道有意贬低,凭二位仙长目前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这诸多妖魔的进攻?” 闻言,王晏面有难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说的不错!但不管怎样,我都得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老铁,更为了那满城的无辜百姓,我等既受人间的香火,便应当尽这个责任,虽死而不悔!” “你该清楚,凡人求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弄不好还会身死道消,但是纵然如此,仍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亦是一种信念。” “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神仙?” 听到这里,王晏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面朝向汉钟离,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以及那位如同乞丐般的瘸子,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神仙。 感念人间疾苦,慈悲为怀,以自身能力济世救人,哪怕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这才是真正的道。 他们虽说是散仙,不入仙籍,但是在王晏的心中,比起那些个天庭正仙,他们简直要超出太多。 同时,王晏也在自我反省,他如此苦苦修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登临仙位,可如今,他原本那颗坚定不移的道心,起了些许动摇。 常听别人讲,成仙了就能够逍遥于世,可以不受世俗礼教的约束,可是成仙了真的能够逍遥么? 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里跳入了大笼子,人间有世俗礼教,天庭也有天条天规,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被约束得死死的,这般看来,眼下他的这种状态,倒是颇为符合他心中的道,神似于自由自在。 “罢了!你现在也算是仙人中的一名,道理我也不想多说,为了这数以万计的百姓,还请你务必尽力!找齐剩余两位仙家转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比较艰难,但此刻形势严峻,已然别无他法,王小友,此事着实拜托了!” 汉钟离神情严肃,拱手抱拳,朝他打个稽首。 “仙长说的哪里话?斩妖除魔,济世苍生,本就是我道门中人的责任,仙长放心,我定不负所望!” 王晏见状,也是连忙回了一礼,十分恭敬。 “好!这玉笛与大玉圭,便是那韩湘子与曹诚的真身,至于这蝙蝠玉佩与紫竹篮,则是另外两位仙家转世的真身,待你碰到他们时,会发出感应,可以此来精准判断,现在我把它们,全都交付于你。” 汉钟离袖子一挥,但见光芒一闪,手中多了四件物事,一支玉笛,一柄大玉圭,以及一只蝙蝠形状的玉佩,和散发着紫光的竹篮,只不过这四件东西目前都是缩小状态,汉钟离一只手掌便可容下。 王晏见状,当下也是不再犹豫,伸手一揽,将那四件物事接过,打量过后,放入腰间锦袋之内。 “我明白了!倒是仙长此去,势必凶险万分,还请万事小心,待小道集齐了四仙之后,便会赶回。” 汉钟离点了点头,交代完毕,略显宽心。 “我去也!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纵身一跃,化为一道流光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王晏陷入沉思,如果白莲教的妖魔真的已经对京兆府发动进攻,而那些畏惧天条的神仙又不肯帮忙,仅凭他们几人,抵抗下来的概率很小,他得想想办法,帮他们减轻些负担。 如此片刻过后,王晏骤然灵机一动。 他迈步之间,转身来到暗处,念动法诀,直接召唤出土地爷,同时以人仙的身份,请他帮忙传信。 既然神仙们不好直接插手人间之事,那么人间事,便以人间的方法来解决,对抗妖魔,可不仅仅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天下道门之中,不乏有斩妖之辈。 所以他直接传信回崂山,恳请崂山的师兄弟们下山帮忙,若有他们相助,想来情况会有利不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韩府祸事 安排好这些之后,王晏独自回到偏殿,此时当今的皇上、皇后,以及受伤的曹诚,皆齐聚一堂。 阶下是被王晏施法束缚住的曹实,眼下跪倒在地,明显清醒了不少,得知情况,心头骇然无比。 自己虽与兄长素来不合,却绝对没有弑兄的胆子,说起来他怎么进的皇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当下被擒,也是浑浑噩噩,只觉得心乱如麻。 皇上与皇后娘娘等人,此刻正在审问曹实,娘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同时又夹有几分无奈。 至于当今皇上,则是一脸怒气,愤恨无比。 此人依仗着国舅的身份胡作非为,以往别人惧怕他,不敢上报,纵是有些臣子忍受不了,参他一本,皇上因没有证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自然再不能不管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家事,王晏其实并不好过多的评判,所以他回到偏殿,只是为了跟他们提个醒。 因为此人修炼过妖法,所以王晏以神通大法将他彻底压制,使他的一身妖法完全禁锢,故而才不能兴风作浪,只是这禁锢之法的时效,并无多久。 根据他之前的推测,如若真是白莲教妖人想要阻挡他聚齐八仙,那么既然令曹实来刺杀曹诚,毫无疑问,另一位仙人韩湘子,势必也会遭到不测。 所以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前往保护。 询问了韩湘子的府邸所在,同时交代了几句禁忌,以免他们无知触犯,最终导致此人禁锢解除。 为了防止在他走之后,白莲教的妖人会趁机进犯,王晏干脆将自己的宝剑留在此处,并在剑上加持了斩妖法门,倘若他们遇到危险,一来能够阻挡一二,二来自己也能有所感应,从而赶回来支援。 安排好了这些,王晏方才放心的赶往了韩府。 京城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子时之后,街上便不准有人,夜市结束,城门紧闭,何况如今已是后半夜,明月高悬,冷风拂面,周遭可谓一片寂静。 王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韩府,放眼望去,府中万籁俱寂,听不到丝毫声音,同时院内黑暗无比。 按常理来说,韩家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宦子弟,世家大族,夜晚应该会有守卫轮流值班,绝不会如此死气沉沉,故而王晏一眼之下,就察觉到不对。 “希望你能没事,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王晏心中如此安慰道,随即悄然进入了府中。 韩家世代为官,韩湘子的父亲曾任节度推官,只因反对国师一党,被奸臣陷害,革职查办,后大虞王朝建立,皇帝为其平反,这才得以沉冤昭雪。 太上皇本欲继续委以重用,但经过那件事情以后,一来年迈体衰,二来看破官场,遂告老还乡。 虽说如此,但韩湘子的叔父韩昌黎,目前却担任着朝中礼部尚书之职,家族势力不可谓不庞大。 由于已经辞官养老,所以韩湘子是与父母妻儿住在一块,至于他叔父韩昌黎,则另有一座府邸。 王晏悄无声息的进入院中,周围静的可怕,体内元气感应之下,明显察觉到有妖气残留,不仅如此,随着夜风吹拂,空气中更弥漫有一股血腥气。 循着气味寻去,只见大堂、后院、乃至迄厢房之内,零零散散躺了不少尸体,有婢女奴仆的,也有护卫韩府安全的守卒,几乎全是一击毙命,身上清晰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染红了地面。 王晏越看越感到心惊,他很不希望看到那一道身影,所幸他找遍了整座韩府,并没有见到韩湘子的尸体,没见到尸体,这就说明他很可能还活着。 而后院看上去比较凌乱,似乎经历过打斗,院墙上除了触目惊心的爪痕之外,另外还残留有佛门的“卍”印等等法咒,这倒使得王妟心头有些疑惑。 莫非有佛门高僧参与了进来,救下了韩湘子? 思索之下,王晏骤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沾了些地上尸体的血迹,随后一身敕令,直接将黄符抛出,黄符瞬间金光大闪,腾空飞起,追踪而去。 这些人的身上残留有妖气,如果韩湘子没有死的话,其一可能是被妖孽捉走,其二也可能是被某位大能救下,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他本人,终究难以安心。 另外这妖孽杀了这么多人,自己怎能放过他? 敢在天子脚下大肆杀人,罔顾龙气压制,并且由场中的战斗状况来看,那妖物的修为必然不弱。 京城乃天子领域,有真龙之气庇佑,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靠近,纵然有妖魔闯入,本身修为也势必会受到压制,可眼下这只妖物却完全不放在眼里,丝毫不受影响,这已经说明他不是个善茬。 因此王晏毫不犹豫,心中甚至有些恼怒,当下直接施展灵符引路之法,追寻那妖孽的踪迹而去。 一路向南,出城十余里,来到一处陡坡之上。 黄符到此光芒尽散,坠落而下,与此同时,王晏已然感应到了那股极为浓郁的妖气,陡坡之下,道道光芒乍闪,伴随着阵阵轰鸣之声,战况激烈。 这里是十里坡,多乱石、多植被、多鸟禽。 “总算是找到了,希望为时不晚!” 王晏低语一声,飞身直下,朝着那妖气大方之处疾驰而去,临近之时,放眼望去,只见下方一名素衣少年,手持金刚杵,与一紫衣女子混战一处。 而在一块巨石之后,正躲避着韩湘子以及妻儿两人,此刻满脸惊恐之色,探头朝着外面打量着。 “轰……” 一声闷响,紫衣女子一掌拍来,正中那素衣少年的胸口,少年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早在之前,少年身上便已伤痕累累,如今这一掌之下,着实是难以躲避。 “挡本座的路,死!” 紫衣女子毫不留情,双手十指爪尖如刀,手臂上覆盖着黑毛,爪子犹如猫爪,直取那少年心口。 “妖孽休得猖狂!” 情急之际,王晏当空掠下,暴喝一声,右手剑指一点,一道剑气自指间迸出,刺向那紫衣女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喝,使得紫衣女子怔了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转身交叉挥爪,紫光迸发,迎上了王晏的剑气,“砰砰”两声,两股力量在空中炸开。 王晏稳稳落地,手捧拂尘,直面那紫衣女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灭妖 就这么缓得一缓,那素衣少年趁机由地面爬起,抹掉嘴角的血迹,目光首先朝着王晏望去,然而这一见之下,顿时满脸惊愕之色。 “是他……” 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激动以及些许心酸。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没变。 王晏此刻也是察觉到了少年,一眼过后,莫名只觉得有种亲切感,仿佛在哪里与他见过,甚至不止是见过,简直就是相处了很久的老朋友。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倒也不好去细究,还是待解决了当下的麻烦之后,再行打算。 紫衣女子见忽然间来了个道士插手,略一打量,当即也是认出了他,毕竟此人在她们教中也称得上是名人了,他的画像,可是传遍了各个堂口,教主亲自下达了命令,谁若能取他性命,要什么就给什么。 故而教中弟子,无不欲杀之而后快。 “好个贼道,屡屡与我圣教作对,真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女子双目阴沉,盯向王晏,开口冷冷的斥道。 “哼!不知死活的该是你们这群妖孽才对!” 王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紫衣女子毫不犹豫,双爪一挥,浑身妖气迸发,直取王晏。 几乎只见一道残影一闪,转瞬间那女子已到面前。 一个字,快! 不置可否,这速度着实太快了。 不过她快,王晏远比她更快,尚不等对方近身,手中拂尘一甩,一道金光乍闪,紫衣女子周身瞬间被击溃,点点破碎,消散于无形。 “嗯?是分身!” 反应过来,王晏暗道不妙,目光如电,直朝不远处的韩湘子望去。 果不其然,那女子以分身之术骗过他与那素衣少年,本体却是直取躲藏于巨石后方的韩湘子夫妇。 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取韩湘子的性命,令八仙无法归位。 这自然是首要任务,至于其他的,待杀了此人过后,再去计较也不迟。 王晏此时距离韩湘子的位置尚有数丈远近,而那紫衣女子已然堪堪到达,他这时纵然全力赶去救援,亦是来不及的。 至于那素衣少年,虽然离得比较近,但眼下被那女子的分身缠住,自顾不暇。 情急之下,王晏别无他法,心念一动,直接祭出了第一卷天书,也就是那《一字剑经》。 剑经之上的古体“剑”字,总共十六笔,每一笔的弥足珍贵,足以抵得上一件至宝,之前他降妖斩魔已经用去了不少,但眼下为了救韩湘子,倒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嗖嗖嗖……” 三声轻啸,只见三道剑光疾速冲出,在王晏念头起始的那一刻,剑气便已然抵达紫衣女子身后。 融合了九转大还丹,再加上参悟了第二卷天书,如今他的道行已然将近地仙,只差一个机会,便能一举突破。 故而对于天书的掌握,早已是得心应手。 剑气划过,远比他的速度更快,甚至远胜那紫衣女子的速度,而且这剑经的威力,亦是毋庸置疑,每一道剑气之中,都仿佛蕴含了无穷力量。 这紫衣女子的修为,照她周身的妖气浓郁程度,以及所显现出来的实力判断,绝不会低于老妖,起码也是修行了上千年之久。 王晏自然不敢大意,再加上情况紧急,必须要精准无误地制住对方,方能保住韩湘子无恙。 所以他一出手就祭出了三道剑气,在剑气飞刺而去的情况之下,他本身也是化为了一道流光,紧随剑气而至。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三道剑气便直透女子的后心,那紫衣女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身形一僵,抓向韩湘子的五指滞停半空。 与此同时,王晏尾随赶上,手中的拂尘散发着金光,朝前一卷,直接束住紫衣女子的腰部,顺势一扯,将她往后拉开数丈。 “砰砰砰……” 几声闷响,紫衣女子惨叫连连,浓郁的妖气自伤口处喷涌而出,她双目血红,怒而无奈,在王晏的一连串进攻之下,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轰……” 王晏又是一掌挥出,体内元气运转,光华流动,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对待祸害世人的妖魔鬼怪,他素来从不留情,因为他很清楚,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这一掌击中女子的天灵,“咔咔”两声,似乎头骨都被击碎,女子当场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地面,嚎叫几声之后,只见紫光一闪,现出了原形,原来竟是一只狸猫。 妖孽已除,她的妖法自然失效,那素衣少年为保韩湘子,与这女子激战许久,原本就遭受重创,面对这猫妖的分身,一时之间,竟然也不能取胜。 好在王晏以法器神通诛杀猫妖,这才解了少年之围。 王晏没顾得上猫妖,径直来到韩湘子夫妇面前,仔细验看二人是否受到伤害。 “二位身体可好,有恙否?” 韩湘子大喘了几口粗气,渐渐平复下来。 “我们没事,多谢真人出手相救!” 他朝着王晏拱手行了个礼,出言回应道。 “嗯!没事便好!否则贫道不仅有负仙长所托,更对不住全京兆府的百姓。” 王晏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白莲教妖孽来势汹涌,显然是不想让你们八仙归位,其实不仅你受到牵连,在贫道来之前,国舅爷也遇到了刺杀,好在被贫道及时察觉,方才幸免于难。” 韩湘子闻听此言,不禁若有所思,身后的妻子拉着他的衣角,一副怯弱的模样,眼角有泪。 想想整个韩府,一夜之间,忽逢巨变,父母亲人全部丧于妖孽之手,不由悲从中来,同时又无比愤慨。 “白莲教,!无端造孽,灭我韩府,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妖孽不除,天下永无安宁之日!” 韩湘子情不自禁攥紧了双拳,长叹一声,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京兆府那边传来消息,白莲教已经开始发动攻击,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韩府遭受此等巨变,你的心情贫道理解,不过贫道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为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贫道决定,明晚月圆之夜,便为你与国舅爷融合真身,祝你二人恢复法力,还望你做好准备!” 王晏自然能猜到他的想法,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他现在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可是为了天下苍生,他还是希望他能把个人感情先放一放。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文殊院童子 事已至此,孰轻孰重,韩湘子还是分得清的。 当下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便在此时,一直立于一旁,没有机会插上话的素衣少年,忽而满脸激动之情,迈步上前,朝着王晏便拜倒在地,口称主人。 一时之间,王晏倒有些疑惑,这少年满身的佛性,所施的法术法器也均是佛门之物,只是他一头长发挽了个髻,并未剃度,看来是佛门俗家弟子。 可是他如此拜自己,并称主人,却是为何? “小师傅何故如此?莫非我们在哪里见过?” 初见他时,王晏虽有种熟悉之感,只是并不认得,可以说这张脸他从未见过,但却偏偏有这种老友相会的感觉,也不知是何道理。 “主人不认得我了!且看这般可有印象?” 少年打量周身,已知原因,随即将身一转,一道青烟升腾而起,那少年竟是化身为一只兔子。 “主人,可还记得昔日的长耳么?” 见到这只兔子,王晏顿时一愣,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缓缓蹲下身来,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 “长耳……果真是你?” 王晏尚且有些难以置信,心头是五味杂陈。 “是我!不过现在我叫空相!” 兔子退后两步,摇身一变,继而化为人形。 王晏闻言,细细打量着他,心中已然明了。 “空相?这是佛门法名!” 长耳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不管你叫什么,在我眼里,你始终是当年那个长耳!好在你没事就好了!你可知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放不下你,也一直都在打听你的行踪,怎奈始终无果,如今见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王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只是叹道。 在他修行之初,长耳还是兔子之身的时候,不知道帮了他多少忙,救了他几次命,这份恩情,他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也始终对他怀有愧疚之感。 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还有重逢之时! “让主人担心了,空相也一直忘不了主人!” 少年上前,双手合十,再度朝他拜道。 “好!好啊!快起来,一晃数十年,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看你如今的情形,想必定是有些造化!” 王晏伸手将他扶起,轻叹一声,随即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后再向主人一一禀报,眼下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此处,处理正事要紧!” 关于自己的遭遇,长耳并不着急说,他仿佛带有某种目的性而来,只是提醒王晏先办正事。 “也罢!既然如此,咱们先回宫中再说!” 王晏并不犹豫,当下随同长耳以及韩湘子夫妇三人,直接腾云驾雾,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那只被王晏击毙的猫妖,尸体忽然动了动,紧接着鸣叫一声,竟是从地上爬起,双目散发着悠悠紫光,朝着王晏离去的方向,露出幽怨的目光。 “可恶,这次栽到了你的手里,竟直接要了本座三条性命,本座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它心中恨恨大骂,随即转身,消失于黑暗中。 …… 回到宫中之后,王晏将众人逐一安顿好,同时将事情的经过与皇上说了一遍,李祯闻言之后,也是龙颜大怒,好在没有酿成悲剧,还不算太糟。 他出言安慰了韩湘子几句,并令人着手办理韩府之后事,同时差人去通知他的叔父,等等之类。 至于那曹实,目前已被收监大牢,并没有出什么乱子,他所犯的种种罪行,已由刑部前往查证。 忙活了一晚上,皇上已是身心疲惫,此刻将事情安顿好了之后,便在皇后的陪同之下回宫就寝。 至于曹诚与韩湘子,两人皆逢变故,尤其是韩湘子惨遭灭门,自然是没有心思休息,回想起家中亲人,一夜之间,天人两隔,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一边流泪,一边吹奏着笛子。 王晏知道这种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自己静一静,故而也就没有去打扰,而是与长耳彻夜长谈。 在王晏的询问之下,长耳也是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他被那妖道一刀劈下高塔,掉落湖中,昏死过去,被湖水顺势冲至下游岸边,浑浑噩噩,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料危急关头,竟被一云游僧人所救。 那僧人慈眉善目,身边还跟着一位小和尚,僧人似乎看出了他颇有灵性,因此掐指算了算,喂他便直接为他医治好了伤势,同时带回了寺院修行。 伤好之后,他也曾想过回来找王晏,只是那寺院似乎有一层结界护佑,而且还有头大青狮子镇守山门,他根本就出不来。 加上自从那僧人把他带回来之后,除了让手下童子教他修习佛法,研习药理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再露过面。 只是让手下童子转告,说什么时机未到,等他什么时候把佛经药理修行到一定境界,达到了僧人的标准之后,自然会放他下山。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臣服,潜心修行。 如此转眼过去了十年,某一日,教他佛法的师兄从外面带回来一颗果子,让他服下之后,依照佛经运行功法,睁眼时,蓦然发现自己已修成人身。 师兄说他功形已成,故而师尊赐下这五色果,助他化形成人,同时赐法名空相,望他能够再接再厉,以盼有朝一日修成正果。 也是那时,他才由师兄的口中得知,原来他所在的这座寺院,便是五台山文殊院,而救下自己的僧人,正是西方大名鼎鼎的文殊菩萨。 当初文殊菩萨见他灵智已开,又忠心护主,而且对于草药有着特别的敏锐性,再者与他尚有一段佛缘,故而便留在了身边充当童子,同时让手下弟子代为传授佛法,教他经文道理、医药歧黄,诸如此类。 至于此次下山,也是师尊亲自现身吩咐,他在人间的那段尘缘,也是时候该了结了,同时人间将有一场大难降临,他佛法修行的算得不错,唯独缺少人间历练,所以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来了却尘缘,二来磨练心性,两全其美。 听完了他的遭遇,王晏心中也是不禁大为感慨,同时也为他感到欣慰,毕竟他能有如今的成就,除却缘分造化,同时也该是最好的结果。 长耳的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 时光飞逝,转眼天明,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今晚也是一个月圆之夜,王晏早已有所预测,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又自行卜了一卦,算好了一道吉时,紧接着便出门而去,让曹诚与韩湘子二人做好准备。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身融合 由于曹实平日所犯恶行不少,故而无论是在百姓心中,还是在朝廷的一些正直官员眼中,他都是死不足惜,早就想办他。 只因一来碍于皇室颜面,再者证据不足,始终未能弹劾成功,如今他勾结妖孽,谋杀亲兄长,被当场擒获,已然是不争的事实,由此皇上亲自下令,要彻查此人,那么他们办起事来,其效率自然不用多说。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监察司便已将他所犯的各种罪行逐一统计完毕,物证人证,无一不齐。 包括之前被他所残害的百姓,眼下终于有平反冤屈的机会,一个个争相出面作证,所诉遭遇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人神共愤,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皇上听罢之后,亦是气得龙目圆瞪,怒火中烧。 他万万想不到,这人借助皇亲国戚的身份,竟在外如此胡作非为,犯下滔天罪行,关键他这个一国之君,竟还一直没当一回事,只认为是些小打小闹,不足道也,想来未免可笑。 此事若不依法严办,他对不起这诸多受害百姓,对不起祖宗法度,更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 同时这件事的水落石出,也引发出朝廷现今所存在的弊端,曹实能在外面如此无法无天,除了他这个皇帝自身的问题,某些臣子,更是难辞其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欺上瞒下,实为朝廷之毒瘤。 试想一下,一个两个朝臣弹劾于他,就算自己一时疏忽,不以为然,那么五个六个联名上书呢? 可事实,却是偶有贤臣上书禀奏,其余不少弄臣便是迫不及待为之开脱,反而合起伙来说那贤臣的不是,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大臣们全都不敢说实话。 倘若照这个趋势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大虞朝就要步了前朝的后尘! 念及此,这位九五至尊亦觉得如今的朝堂,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那小国舅一来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二来刚好触碰到了这个禁忌,不管怎样,此次他是难逃一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亲国戚的身份,可不是他为非作歹的护身符,依律定罪,从重处罚,这种结果,既是对百姓有了个交代,同时也是给朝廷中的某些臣子敲了个警钟,借此机会肃清邪风。 至此,皇上拍案而定,将此案交由刑部审理,按律定罪,绝不姑息。 得到旨意,刑部也是风风火火,毫不犹豫,立即着手三堂会审,证据确凿,又有皇上旨意,曹实纵然拒不认罪,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番审讯,最终判了个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审讯之时,不少百姓都去旁听了,得知判决,无不欢呼雀跃,热泪盈眶。 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皇后娘娘虽然不忍,但得知他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也知道难以替他开脱,无奈只好大义灭亲,并不求情。 只是独自回到祖宗祠堂,向父母请罪,请求宽恕自己的管教不严之罪,黯然神伤。 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曹实之事,或许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 皇宫内院,王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的融合之事,这两人皆为八仙之一,肩负着拯救黎民的重任,所以他们俩的真身融合,必须得无比慎重,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白莲教的行事风格,王晏已经领教过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所料不差,他们定会卷土重来,故而今晚的真身融合,必须得谨慎小心。 好在长耳修得佛法,有他在身边护法,危险性也能小不少。 王晏算出的吉时,是在今晚戌时三刻,那时明月正圆,月华最盛,正好进行融合升仙。 时光飞逝,转眼间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庭院之中,夜风徐徐,院子正中画了个巨大的八卦图。 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眼下已然立定于此,严阵以待,就等时辰到来。 他们两个的升仙大会,可是大事,为防意外,所以皇上特地派了禁卫军严防死守,若无允许,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不过这些在王晏眼中看来,其实作用不大,防人可以,这防妖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多一层保障总是不会错的,而且这也是皇上的一片好心,当下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暗中安排了长耳放风,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也能抵挡一二。 再者说了,他的这个计划,并无什么人知晓,白莲教妖孽来不来还得另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提前所做的准备而已。 明月高悬,洒下点点清辉,院中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王晏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立于庭院正中,此时抬头望了望天空,掐指算了算,面色严谨。 “时辰已到,你二人且听号令,速速依方位盘膝而坐。” 王晏一声令下,拂尘一挥,二人不在迟疑,当即上前,分别于坎位与坤位坐定,双掌朝天,放于双腿之上,抱元守一,平心静气。 这些都是之前与他二人交待过的,故而此刻已经无需多言。 真身融合正式开始,王晏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分大意。 但见他脚踏罡步,口诵法诀,绕行八卦图一圈,随即就地盘膝坐下,右掌一翻,只见一红一青两道光芒,凭空乍闪,将整个庭院映得亮如白昼。 这两道光芒,正是他们的前世真身,便是那玉笛和大玉圭。 助他们融合的方法,汉钟离离去之前,已然传授给了王晏,而王晏也早已领悟。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明月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一轮月光自行聚合,由上而下,照映在他二人身上,乍看上去,光华流转,宛如仙人。 玉笛和大玉圭,此刻缓缓上升,漂浮于半空,化为点点荧光,在王晏的操控之下,直朝着二人的眉心徐徐渡入。 “啊……” 剧烈的疼痛,促使着二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惨呼。 虽说如此,可二人硬是谨记王晏的吩咐,半分也不敢动,始终强行坚持,任凭那彻骨的疼痛持续下去。 真身融合,将前世仙体与此世的肉体凡胎互现结合,其中的过程丝毫不亚于抽筋拔骨,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玉笛与大玉圭,方才完全融入二人的体内,此时月华消逝,光芒尽散,真身融合,就此完毕。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危城 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的真身融合,其实进行的还是挺顺利的,至少在融合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白莲教妖孽的侵扰,这也使得他们少费了不少手脚。 两人收功起身,只觉得身轻体健,神清气爽,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精力。 “多谢真人!” 他们当即上前拜谢。 如今这二人已然恢复了法力,当再度面对妖魔之时,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故而对于他们二人,王晏也能放不少心,他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其余的两位仙家。 长舒一口气,王晏站起身来,面朝二人,微微颔首,开口嘱咐道。 “嗯!你二人目前虽已恢复前世记忆,拥有了部分法力,却切记不可自满,仍需勤勉修行,争取能将自身现有的法力融会贯通,甚至是更上一层楼,不日东渡采药,功德圆满,便可成就正果。”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称是,当夜无话。 …… 此日起,二人遵从王晏之言,刻苦修行。 至于王晏,则是依照当初汉钟离留下的嘱托,开始寻找剩下的两位仙灵转世。 时间紧迫,他每在此处拖一天,京兆府全城的百姓就会多受苦一天,所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尽早将剩下的那两位找到,并引渡成仙。 王晏在京城又辗转了两日,无奈始终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怀疑,剩下的两位仙家是否在京城?汉钟离仙长的判断又是否正确? 毕竟京城虽大,可一来他们之前已经寻找了许久,二来有皇上派人协助,不可能毫无消息。 与此同时,小国舅曹实,今日便是他斩首示众的日子,此时此刻,他已被披枷戴锁,关在囚车之中,游街示众,赶赴刑场。 街道两侧,簇拥了不少百姓,个个拍手叫好,朝他丢着鸡蛋菜叶。 曹实的一身妖法,早已被王晏散去,故而此刻,他就是个凡人,毫无反抗之力。 一念之差,导致杀身之祸,可惜悔之晚矣。 斩首之时,曹诚也曾悄悄的来到法场,不过他只是远远的观望,并没有现身,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现身的话,其实并不合适,他也不能阻止什么。 至于皇后娘娘曹姝,也在宫女侍卫的陪同之下前来,为弟弟送上了最后一顿酒菜,哭成了个泪人。 随着时辰一到,监斩官一声令下,人头落地。 此处暂且不表,且说王晏一连寻了两天,始终没有其余二位仙家的消息,心中实则也是有些忧虑,他所剩下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回转宫中住处,不成想才刚刚进门,便蓦然间感应到一股气息传来,随即院子中的泥土下,光芒一闪,一个老者钻了出来,此人正是此间土地。 “小仙拜见大仙!” 土地爷见了王晏,先是上前恭敬的行礼。 “土地老儿?此番现身,找我何事?” 王晏心知他们这些拥有正规编制的神仙,没有法诀传唤,一般不会现身多管闲事,如今却匆匆的在他面前现身,想来是找他有事。 “大仙,小仙是接到京兆府土地传信,白莲教妖魔大举进攻,京兆府就快顶不住了,所以汉钟离仙长委托我等传话,望你速速携带四仙前往支援。” 土地也不拐弯抹角,当下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神情之间,多有担忧。 “什么?京兆府要被破了?” 乍闻此言,王晏心中也是一怔。 “这却如何是好?其余四仙尚未找齐,如今果真误了大事!” “大仙,依小仙之见,不如先行赶往支援,这寻找八仙,原本就是为了东渡采药,救助黎民,如今连整座城都要破了,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土地也顿了一顿,上前提醒说道。 “说的对!妖魔当道,若不先驱妖魔,又何谈驱除瘟疫,也罢!即刻我便召集他们,回转支援!” 事已至此,王晏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妖魔与瘟疫之祸,两个都要驱除,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了京兆府临近被破城之急,至于其他的,后面终究还有机会。 一旦京兆府沦陷,妖魔攻入,那么必将大肆屠戮,满城的百姓绝无活路,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话已送到,还望大仙早些启程,小仙就先行告退了!” 见他做出了决定,土地爷将身一摇,告辞离去,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王晏不再耽搁,当即叫来长耳与韩湘子,得知曹诚去了刑场未归,也是立刻赶往,与之会合。 见了面后,王晏将事情的经过一说,两人也是震撼不已,时间紧迫,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向皇上皇后道别,只是吩咐一个伺候他们的小厮,让他代为告辞,待平息了这场祸乱,再亲自前往致歉。 做完了这些,一行四人腾云驾雾,赶往京兆府。 京城距离京兆府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对于他们已经成了仙的人来讲,这点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京兆府境内,前方一座城池,遥遥在目,正是京兆府的府城。 几人不敢靠得太近,稍有不慎,便会被察觉,故而只在云层之中,远远的观望。 只不过如今的京兆府,外围黑压压的一片,无数妖魔环绕,几乎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城墙之上也是破损不堪,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城池外围,已经全部被白莲教占领,只剩下城池内部,尚且有结界阻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如此多的妖魔,只为攻这一座城,白莲教到底想干嘛?” 望着眼前的景象,王晏心中不仅有些疑惑。 “真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进去?” 韩湘子望向王晏,朝着询问道。 “这外面都是白莲教妖孽,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得想个办法呀!” 曹诚观望了场中的形式,也是出言说道。 王晏想了想,分析了一番情况,白莲教倾巢而动,攻打京兆府,肯定有着什么目的,而且从眼下的形势来看,城内汉钟离仙长他们的状况显然不妙。 虽说他曾传信给崂山众弟子,使其下山帮忙,但眼前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根本不是对手。 既然如此,他们进去,实际也是于事无补。 “整座城已被白莲教妖孽包围,里面的消息情况一概传不出来,就连传信与我,还是拜托土地爷代为传送,既然目前进不去,咱们就不进去,妖孽势力广大,依我看,不如召集天下道门同盟,给他来个反围剿,届时内外夹击,白莲教便不攻自破!” 王晏望向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会合 听完他的计划,众人也自觉得有理。 “真人,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曹国舅毫不犹豫,第一个支持王晏。 “嗯!贫道昔日参加论道大典时,也曾结识过一些道门朋友,个个神通了得,我即刻以神祗传信之术,广发邀帖,请各大道门盟友前来相助,事关天下苍生安危,百姓之劫,相信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王晏嗯了一声,当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几人按下云头,来到一处隐秘之处,王晏毫不拖泥带水,念动咒诀,召来了土地山神,吩咐他们依令行事,众神得了法旨,不敢有违,即刻动身。 做完了这些,接下来的计划,王晏准备先潜入城中打探消息,顺便与汉钟离他们会合,至于韩湘子曹国舅等人,可在外等候,以便接应支援道友。 安排完毕之后,王晏驾云腾上半空,巡视着城中情景,最终找了一处妖气相对薄弱的地方,径直冲了过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城池附近。 “什么人?胆敢冲撞圣教,找死不成!” 王晏才刚刚靠近,立马就被围困住城池的白莲教弟子发现,当先一人大喝一声,不由分说,高举着兵器便朝着王晏攻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 对于他们的进攻,王晏自然丝毫不放在眼里,身形一闪,手中的拂尘一挥,一到金光打将出去。 “砰……” 一声闷响,那名弟子当场被打得倒飞而出,口喷鲜血,甚至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便命归九泉。 对付这些白莲教的妖人,完全用不着手下留情,因为王晏深知他们的凶恶,他若手软,遭殃的就是自己,故而出手之间,雄浑的法力直透肺腑。 王晏目光凌厉,目标明确,朝着城中急速的冲去,然而显然不会这么容易,他的行踪,已经彻底的暴露,镇守此处的白莲教弟子,纷纷围困而上。 “哪来的鸟道人,敢做出头鸟,兄弟们上!” 为首的一名赤袍男子,左脸覆盖着鳞片,浑身上下妖气腾腾,手持一把钢叉,挺身直刺向王晏。 身后其余弟子一拥而上,列出阵势,一边呐喊助威,一边随同那赤袍男子发动进攻,凶神恶煞。 面对此情此景,王晏仗着一身本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直接祭出法剑,左手持剑,右手持拂尘,体内元气翻涌,运转功法,冲撞着妖人阵势。 妖人虽多,足有三五十名,只可惜大多数法力低微,纵是领头的赤袍男子,修为也不过是妖怪阶段,连化形都不是很完整,自然不是王晏的对手。 因此仅仅缠斗了数个回合,王晏接连斩杀了十来名妖人,击退赤袍男子,身形如电,迅速入城。 后方一班妖人喊打喊杀,欲要追赶,不过都被领头的赤袍男子拦下,只能远远望着王晏的背影。 “大哥,咱们怎么办?” 一名妖人望着眼前的情景,朝着男子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道人修为极高,而且看这样子,明显是跟里面那帮人一伙的,保不准就是来支援的,我等继续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去禀报教主!” 赤袍男子沉声吩咐一声,那人立刻领命而去。 却说王晏成功入城,放眼望去,只见处处皆是颓垣断壁,一片狼藉,街道上更见不到半个人影。 唯一所能见到的,便是诸般血迹,以及尸体。 王晏在这些尸体当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都是他崂山众师兄弟的尸首,当然,也有白莲教妖人的尸首,血流成河,混合一处,可谓极其凄惨。 “好样的,崂山弟子,没给祖师丢脸。” 望着这惨烈的一幕,王晏内心不由有些波动。 是他传信让崂山弟子下山相助的,看来他们已经与白莲教交过手了,地上除了他们的尸体,竟没有一个百姓,哪怕是因为瘟疫病死的,都未曾曝尸荒野,由此可见,他们将那些百姓们保护得极好。 城池外围的结界已经被破,城内亦有不少白莲教妖人驻守,来回巡视,当察觉到王晏闯入,有几个不开眼的上前阻拦,无一例外,皆被王晏诛杀。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妖人,径直进入了内城区。 以府衙为中心,方圆数十里之内,结界依然在,且无一个妖人闯入,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王晏不敢想象,这些天来,他们是如何坚守不败的,但同时此情此景,也让他有些怀疑,为了一座城,白莲教不惜倾巢而出,这到底有什么原因? 就算是想要造反,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攻取一座城池,以至于接连数日,损失惨重。 他们大可以分散各地,发动暴乱,循环渐进,使朝廷疲于应付,这样的话不是更能达到效果么? 这幕后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快看,那是什么?” “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们了啊!” “活神仙啊!求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王晏刚刚临近内城结界,结界之中的百姓们顿时发现,心惊之余,纷纷跪倒在地,不住的拜求。 “是王晏师弟,快快打开结界,放他入内。” 一处高楼之上,几名崂山弟子背负长剑,严阵以待,紧密巡视,而为首的一人,正是师兄李胜。 见了王晏,连忙吩咐手下弟子,打开结界。 几名弟子掐个法诀,结界之上,光芒大放,打开一条圆形通道,王晏毫不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在他进入的一刹那,那条通道瞬间合拢。 王晏降下云头,来到高楼,如同仙神一般屹立于此,李胜携两名弟子上前,面含微笑稽首行礼。 “师弟,你怎么来了?你……你不该来的呀!” 久别重逢,李胜的心中虽然高兴,但同时也有些担忧,眼下城内的形势不容乐观,众多师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他此时进来,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我是接到汉钟离仙长的传信,方才得知这边的情况,故而赶来相助,李师兄,众师兄弟都在么?” 王晏回了一礼,毫不拖泥带水,直言询问道。 “都在,自从接到你的传信,掌门师兄亲自带人下山,赶往此处支援,走!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 李胜点了点头,回应一声,当即吩咐手下弟子好生看守,不可懈怠,若有异常情况,立即回报。 随后则是带领着王晏,朝着府衙内飞驰而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血祭 王晏顺利的来到府衙,汉钟离等人早已得到了消息,此时随同吕洞宾、何仙姑以及崂山的几位师兄弟,齐聚院中相迎,见他到来,心中无不大喜。 王晏稽手朝众人见过了礼,随即进入内堂。 “王老弟,怎么就你一个人?要你找的其余四位仙家转世,是否找齐了?他们没有跟你一块来吗?” 待几人依次坐定,早有人上前斟茶,汉钟离打量着王晏,见他孤身一人,心下疑惑,出言询问。 “仙长,实在抱歉,我找遍了京城,也没有发现剩下两位仙家的踪迹,至于韩湘子与曹国舅,我让他们在城外等候,必要时里应外合,以解此围!” 王晏施礼表达自己的歉意,不慌不忙的答道。 “唉!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找齐他们的转生,实在是难为你了,这倒也不能怪你,只不过你把韩湘子他们扔在了城外,莫非你已有了退敌之策?” 闻听此言,汉钟离无奈长叹一声,继而问道。 “嗯!我已传信让天下各大道门同盟前来相助,事关人族兴亡,百姓安危,相信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把韩湘子他们留在城外,便是为了迎接道友!” 王晏讲出了自己的计划,汉钟离也不由得表示赞同,他们虽为散仙,却与人间的道派不熟,而且各大道派都有祖师,自己出言相请,他们虽然不会拒绝,但事后必定欠了他们祖师人情,未免不妥。 再者他们被困城中,信息很难传送出去,就连通知王晏,还是在白莲教未能攻克城池之前,防范松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土地给送出去。 再者王晏以人间同盟道友的身份相请,其中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得不说,他着实很聪明。 “仙长,方才我进城之时,发现外城已被白莲教的妖人攻占,而整座城池周围,也被团团围困,形势显然不容乐观,只是我有些不解,白莲教不惜倾巢而出,费这么大的力,仅仅是为了攻一座城么?” 说到这里,铁拐李拐杖一拄地面,忿忿不平。 “哼!白莲教狼子野心,何止如此啊!” 汉钟离望了望他,微微叹道。 “你有所不知,你来之前,我二人已经与那白莲教的教主交过手,此人一介女流,但身上却掺浑着人魔两族的血脉,而且身怀魔族神通,更有魔族至宝蚩尤旗,我二人拼尽全力,无奈根本不是对手。” “便连他手下的瘟君,也仅仅只打了个平手。” 听到这里,王晏的面色不禁一顿。 “一介女流?蚩尤旗?连二位仙长都败了?” 这魔头如此强悍,着实超出了王晏的预想。 “是啊!我二人只是太乙散仙,毫不夸张的说,便是大罗金仙来此,也奈何不了她,若非这城中有她在意的东西,只怕此刻京兆府早已被夷为平地。” 听到这里,王晏若有所思,继而又询问道。 “在意的东西?不知这魔头在顾忌着什么?” 王晏原本就在猜想,为了攻一座城,白莲教不惜倾尽所有,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 “唉!说起此事,我们俩也是刚知道不久,原是这城中有一口古井,这口井可不是普通的水井,除了年代久远,它更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神魔之井。” 汉钟离微微叹了口气,毫不隐瞒,出言说道。 “神魔之井?” 听到这四个字,王晏面色一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串文字,神魔之井的来历,他在书中看过。 “不错,正是神魔之井!所谓神魔之井,乃是连接人间与魔界的通道,这口井很不寻常,它拥有自己的意识,行踪不定,可以是任何一口井!但是它有限制,那便是无法自我开启通道,需要外力的加持,如今它降临在京兆府,白莲教就是为它而来。” “那白莲教教主的目的,就是要攻下此城,然后屠尽城中一切生灵,以血祭之法,来开启神魔之井的通道,届时魔族降临人间,天下苍生必涂炭矣!” 听完了汉钟离的解释,王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了放出魔界的妖魔,不惜屠城血祭,此等手段,果是魔头所为。 “原来如此,不知那口古井可曾找到了?” “你来之前,我们寻着蛛丝马迹,已经找到那口古井的所在,我们都去看了,只是此刻的它就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井,一旦被白莲教血祭成功,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也得阻止他们。” 汉钟离斩钉截铁,语气显得无比的坚定。 “说的不错,古井的事,可以暂且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抵御住白莲教的进攻。” 铁拐李坐在一旁,神情凝重,亦是出言附和。 王晏虽然也想着绝不能让白莲教得逞,但同时心中也有疑惑,倘若神魔之井的通道被打开,魔族大举入侵,人族遭殃,仙族也必不能幸免,如此事关重大,天上的那些神仙们,难道真的袖手旁观? 虽然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再者看汉钟离和铁拐李他们两个的神情,眼下所有的心思都在对抗白莲教上,问他们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索性便算了。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几人当下开始围桌而论,共同制定策略,想办法阻挡白莲教攻城,不说其他,至少也得拖到各大道门前来支援。 不知不觉,转眼过去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 “报!众位仙长,不好了,白莲教又进攻了!” 几人刚刚研究完作战计划,然而恰在此刻,只见一名崂山弟子飞速入门,朝着众人拱手禀报道。 “哼!来的倒挺快!” 铁拐李一拄手中的铁拐,直接站起身来。 “现在什么情况?” 汉钟离也是跟着起身,仔细的询问道。 “北城、西城、南城,都有大量妖人进攻,东城则尚且未见动静,安静得很,还望仙长早做定夺。” 听完他的汇报,王晏略一思索,开口答道。 “有可能是分兵之计,趁我们分派人手阻挡北城西城与南城之时,然后一鼓作气,直接攻破东城。” 汉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观点。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可大意,尽力拖延住时间,都按计划行事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决战(上) 由于形势紧迫,故而当下王晏与汉钟离等人安排好人手,各自率领一队弟子,前往对抗白莲教。 分别是吕洞宾何惠娘一队,率领一队崂山弟子以及官兵镇守北城,铁拐李一队,镇守西城,崂山大师兄钟恒清一队,率领大部分弟子镇守南城,而为防白莲教突袭,故王晏汉钟离一队,镇守东城。 众人分工完毕,当下依令而行,抵达各自的方位,这注定是一场恶战,所以谁都不敢抱有侥幸的心理,皆是严阵以待,就等着与白莲教殊死一波。 与此同时,北城结界处,白莲教大队人马,发出滔天巨吼,声势浩大,正朝着结界不断的进攻。 领头的是名赤发男子,面上有红色纹身,手持一把百斤重的开山斧,浑身妖气弥漫,凶神恶煞。 “教主有令,今晚必须拿下京兆府,杀!” 一声大喝,赤发男子领头冲锋,手中的开山斧散发出浓郁光芒,朝着结界不断轰砸,砰砰作响。 “兄弟们,值此生死存亡之刻,还请大家鼎力相助!我辈修士,当除魔卫道,京兆府的百姓就靠我们了,就算是拼了性命,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吕洞宾和何慧娘已然赶到,见此状况,当下出言鼓舞士气,眼见得对面轰击结界,紧接着不由分说,连忙运足体内元气,双掌平推,体内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向结界,以此来对抗白莲教妖人的进攻。 他身后的何惠娘以及其他崂山弟子,也是纷纷照做,毫不吝啬的抽调出体内元气,相助吕洞宾。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城都在为之颤动,结界里面散落在街道上的百姓,眼睁睁的望着这一幕,内心又惊又怕,同时又有些担忧,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向天祈祷。 …… 西城。 铁拐李拄着铁拐立在墙头,身后一众弟子持剑而立,列出阵势,以待开战,而他的面前,半空之上一团黑气弥漫,为首男子一身黑袍,阴森恐怖。 “瘟君,我们又见面了!” 铁拐李自然识得此人,他们期间已经交过几次手了,以铁拐李的修为,对付他其实并不成问题。 之前在堇理山那次,只是因为瘟君拥有魔族至宝蚩尤旗,这才败下阵来,不过如今他的蚩尤旗已经被白莲教的教主收走,对付他,简直绰绰有余。 “死瘸子,上次算你运气好,被你给逃了,这回你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本君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空中的瘟君厉声大喝,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铁管里解下腰间的葫芦,闷了一大口酒。 “好大的口气,既如此,某家倒是要会会你。” 铁拐李说罢,手中铁拐一划,结界直接打开一个小口,他瞬间飞身而出,出去后结界迅速关闭。 “你们在后面压阵,某家今日便把他擒住!” 他朝着后方众弟子吩咐一声,直面瘟君。 其余弟子虽然担忧,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小心谨慎的在后面看着,一旦有异,立即开战。 “哈哈哈,好!既然你想死,本君就成君你。” 瘟君见他胆敢一个人出结界应战,仰头大笑。 “众弟子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他也是朝着后面的人吩咐道,显然是想与铁拐李单打独斗,分个胜负,再者也是想擒贼先擒王。 他们之所以坚守到现在,无非就是有这两位散仙引领坐镇,一旦领头人身亡,此城便不攻自破。 “废话少说,来吧!” 铁拐李一手持拐,一手捧着葫芦,心念一动,暗诵真决,手中的葫芦往空中一抛,散发出道道金光,瞬间变得如斗大,葫芦旋转着朝着瘟君飞去,葫芦口喷出烈焰硝石,浓烟滚滚,直冲向瘟君。 瘟君见状,亦是不敢大意,双掌一挥,周身魔气滔天,无尽的黑气冲袭过来,与他的葫芦对抗。 明月当空,繁星点缀,冷风呼啸而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白莲教之所以选择在夜晚进攻,便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不少的弟子都是鬼类,鬼类惧怕阳光,夜晚进攻,实力能提升不少。 铁拐李与瘟君两人在半空之中飞来飞去,只见仙气与魔气互相缠绕,无比耀眼,斗得不可开交。 不过就形势来看,明显是铁拐李占了上风。 北城与西城,皆与白莲教的妖人交上了手,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采取防御,另一个则主动进攻。 至于南城,由钟恒清率领一队弟子镇守,他们的修为实力相对偏弱,而南城距离东城比较近,一旦不敌,王晏可以立即支援,不至于会酿成大祸。 率人攻打南城的,也是老熟人,正是之前命悬一线逃走的火蜥护法,他夺得了青耕,也算是立了一功,所以回去之后,教主特地耗费大法力为他治好了伤,不仅如此,更是凭空增长了数十年修为。 他身后的弟子,有妖怪妖人,不过更多的是没有实体的鬼物,化身为一团团黑气,盘旋在上空。 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恐怖声音,不绝于耳。 火蜥护法同样发动了进攻,三路人马,似乎早已约定好了时间,几乎是一起发动进攻,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力往同一处使,只求尽快攻破城池。 虽说如此,钟恒清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他们轻易进城,一开始也是跟吕洞宾那边一样,采取防御措施,只可惜他们这边并没有坚持多久,不到一个时辰,结界就已经被破,无奈之下,只好让百姓往后撤,至于钟恒清以及众崂山弟子,则是与白莲教展开了近战肉搏,几乎是以命抵命,阻挡对方。 现在这种情景,都是能拖延多久便拖延多久,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百姓,直到天下各大同盟道友前来相助,到那时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方可解围。 后方一众百姓,眼见得此情此景,无不令人动容,见到这些修道之士,一个个倒在他们面前,每一个人都用身躯性命来保护他们,不少人都已经落泪大哭,更有甚者义愤填膺,扬言要冲出去拼了。 可他们只是凡人,又哪里有能力与妖魔对抗? 三个方向都在混战,唯独东城,一片寂静,到目前为止,尚且没有任何动静,可纵然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大意松懈,因为他们都清楚,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才是最为可怕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后的决战(中) “白莲教到底在搞什么鬼?三拔人猛攻西城南城北城,放着东城却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 汉钟离轻摇芭蕉扇,心头疑惑,出言自语。 “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此刻消息已经传到各大道门耳中了,他们安派部署,派弟子赶过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务必得撑住。” 王晏出言回了一句,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没底。 “报……报……” 恰在此刻,但见一名崂山弟子浑身是血,急匆匆的赶来,上到城头,见了王晏等人,连忙行礼。 “报!二位仙长,南城被破,大批妖人入城,掌门他们快顶不住了,还请二位仙长速速派人支援。” “什么?这么快就被破了,他们领头的是谁?” 汉钟离乍闻此言,面色一怔,忙焦急的问道。 “是日先交过手的火蜥。” 报信弟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是他?我记得此妖的修为不高,凭你们掌门的实力,牵制住他应该不成问题啊,为什么会这样?” 汉钟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钟恒清的修为他清楚,包括那火蜥老妖,正面硬刚的话,钟恒清要稍逊一筹,但他手下还有诸多弟子能人,修为高深者不在少数,合力对抗,纵不能胜,但牵制住却是可行的,没道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南城就破了。 “仙长,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大清楚,但是掌门说那火蜥目前的实力,不知为何,至少增长了数十倍之多,而且每一波攻势都无比猛烈,怀疑背后藏有高人相助,所以让我特来禀报,还请仙长定夺。” 听到这里,王晏率先反应过来,暗忖不好。 “糟了,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了。” 他的话,汉钟离也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可恶啊!白莲教妖人故摆疑阵,让我们以为他们会突袭东城,实际上却把主力放到了实力相对薄弱的南城,在迷惑我们的同时,再一举攻破南城!” 王晏神情凝重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不错,有可能进攻南城的真正首领,就是白莲教的教主,倘若她真的进了城,那目的不言而喻。” “你说的是神魔之井?” 汉钟离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旦让她接近神魔之井,设下法阵,那么神魔之井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绞肉机,它将会源源不断的吸食血食,以此来开启通道,倘若通道开启,魔族入侵,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样,东城的弟子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在这里驻守,另一路去支援南城,至于你,还请你再辛苦一趟,前往西城与北城报信,让他们调人支援!我与仙长立刻赶往神魔之井,定要在此之前阻止她。” 王晏不假思索,当下做出了安排。 “二位仙长放心,我这就去。” 那人再次行礼,没有丝毫犹豫,起身便走。 安排好这边的事务,王晏二人再不拖泥带水,纵身一跃,化为两道光芒而去,转眼间无影无踪。 神魔之井的方位,汉钟离等人之前已经探过,并且还特地派人驻守,其地方就是南城与府城中心的中间点,据悉那里是一条旧巷子,由于年代已经很久了,所以已经没什么人住,这口井就在巷中。 不消片刻,王晏与汉钟离两人便驾云来到此处,然而刚到巷子口外,就感应到一股浓郁的魔气自里面涌出,进入巷子不过几步,便在地上看到了驻守此处的弟子尸体,包括几名被杀害的百姓。 “不好!” 王晏知道他所料不错,当下是暗呼一声。 他们果然中了白莲教的计,他们殊死抵抗,对方久攻不下,已然没了那个耐心,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一来迷惑王晏等人,二来进入城中,找到神魔之井,布下大阵,由内而外,来个中间开花。 夜空之上,乌云遮住了明月与星辰,并同时朝着此处汇聚而来,无尽的魔气,遍布了整条巷子。 显然,他们来迟了一步,大阵已经开始布置。 “绝不能让她把阵法设好,我们直接上!” 汉钟离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根本没时间去考虑打不打得过,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不中断对方阵法的布置,一旦阵法成功运转,那么代价将是整座城的生灵性命。 到时就算他们这些仙人能够逃掉,但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在妖魔手中,这么多条无辜生命就此陨落,试问内心又如何过意得去? “站住,想进去,先过我这关!” 两人尚未冲出多远,骤然间,一团赤红气息袭来,落地化为一名紫衣女子,乍看之下,王晏也是一怔,此妖竟然还没死。 “臭道士,害我一条性命,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这女子正是之前在京城的那只狸猫妖,当初为了救韩湘子,王晏出手将其打死,可没想到又活了过来,如今反倒成为了他的后患。 说起来也是他一时大意,猫生九命,更何况是猫妖,自己打杀了她一条命,她可还有八条命。 “我来对付她,仙长你快去阻止大阵落成!” 王晏眉头一皱,没有多说废话,此言方毕,身形便犹如流星一般呼啸而过,直冲那猫妖而去,右手的拂尘散发金光,左手则御起法剑,毫不容情。 汉钟离也知道孰轻孰重,自然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随即腾空而起,直接朝着神魔之井冲去。 “有我在,你们谁都别想过去!” 猫妖的任务,便是要镇守此处,在教主的大阵完成之前,谁也不能进去,哪怕拼了命也要挡住。 这城中有两位太乙散仙,实力雄厚,早在他们来此之前,教主就曾对她叮嘱过,所以是半分也不敢大意。 在京城她连王晏都斗不过,又更何况是散仙。 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她们教主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就做好了部署。 “呼……” 侧身躲过王晏的进宫,紫衣女子袖子一展,一面黑色旗幡瞬间浮现在身前,迎风便长,稳稳当当拄在地面,无尽的魔气缭绕其中,仿佛蕴含着极致恐怖。 “蚩尤旗!” 这玩意儿,汉钟离他们已经见过了好几次,也吃了好几次的亏,故而深知这魔族至宝的厉害。 同时王晏也能感应得到,这东西的不同寻常。 第三百章 最后的决战(下) 狸猫妖自知不是对手,因此不敢犹豫,双手迅速结印施法,祭起蚩尤旗,刹那之间,一道道魔气自蚩尤旗当中涌出,当即化为了魔兵,冲向了二人。 哪怕汉钟离人在半空,依然无法挪动半步,数十名魔兵直接在空中排列进攻,将他给阻了下来。 王晏并没有与蚩尤旗的魔兵正面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不过之前也曾听汉钟离等人说起过,知道此乃魔族至宝,威力自然不会太拉垮。 毕竟连两位仙长都抵挡不住,更别说他了。 眼下他被魔兵团团围住,无奈只得全神贯注,运起全身大半法力,与这攻袭过来的魔兵做周旋。 “轰轰轰……” 一道道金光四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王晏剑气所过之处,魔兵顿时瓦解分崩,看似毫无还手之力,但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只见这些魔兵在消散之际,竟然瞬间又凝聚起来,并继续朝他攻来。 王晏心头微惊,迅速运转功法,再次缠斗。 “哼!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狸猫妖见状,满脸的得意,继续操控着魔兵。 王晏奋力抵抗,怎奈他斩杀多少魔兵,便有多少魔兵再度凝聚起来,而且每一次重生,他们的战斗力都会有大幅度提升,根本就杀不死,除不灭。 “太无赖了,仙长,这怎么打?” 王晏由一开始的进攻,转变成了防守,抽出空隙,朝着旁边有着同样遭遇的汉钟离询问了一句。 “这魔兵不死不灭,根本就是杀不死的,之前交手已经吃了大亏,若是照这种情形斗下去,只怕绝对讨不到好处,要是有方法能将他们困住就好了!”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王晏。 “困住他们,我有办法了!” 王晏迅速抽身脱离战场,腾飞到半空之中,心念通达,袖子一展,但见一张卷轴瞬间凭空浮现在他面前,卷轴展开,却是一幅山水画,光芒大盛。 王晏施法之际,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图画中涌出一股极其庞大的吸力,几乎只是顷刻之间,便将身前下方的魔兵全部都吸入其中,包括后方那狸猫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也被吸入图画之内。 可惜的是,那蚩尤旗却是无法吸入其中,失去了操控之后,迅速化为一道黑光,飞入了巷子内。 “干得好,你这是什么宝贝?” 汉钟离见状,面色大喜,忍不住出言赞叹。 “此宝名为九州山海图,可纳万物,具体的情况日后再慢慢详谈吧,咱们先进去,且办正事要紧!” 王晏简单解释一句,紧接着二人毫不犹豫,迅速朝着神魔之井冲去,好在此刻,大阵尚未落成。 与此同时,巷内古院,一株柳树之前,一口古井正静静地矗立在那儿,以古井为中心,周围形成一个六芒星阵,古井中喷发出道道光线,正源源不断的与那六芒星阵融合,目前已经融合了一大半。 讲经的正上方,悬浮着一朵黑色莲花,莲花中央,一名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双手掐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双眸赤红,宛如罗刹,让人不敢直视。 这女子的容貌倾国倾城,而且气质极为出众,有一种唯我独尊的压迫感,不知道的以为是天仙下凡,唯一让人感到不适的,便是她浑身上下,几乎都包裹着浓郁的魔气,以此彰显着她魔头的身份。 此人正是白莲教的教主,号称为白莲圣母。 阵法布置进入到关键时刻,只差一步,便可完美的完成,只是外面的情况,刚刚蚩尤旗飞入进来之时,她便已经了然。此宝认主,也是她的倚仗。 “妖孽住手!” 王晏二人已然及时赶到,一见场中的情况,刻不容缓,汉钟离大喝一声,挥舞着芭蕉扇直扑向白莲圣母,至于王晏,则手持拂尘硬闯六芒星法阵。 “杀……” 白莲圣母的周围,亦有不少魔教妖人护持,见这二人攻入进来,大喊一声,便朝着他们冲过去。 只是这些小妖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汉钟离扇子一扇,尚且没有近身,诸多小妖便纷纷被扇得灰飞烟灭,王晏操控飞剑,剑气纵横,斩杀无数。 白莲圣母成功带入进来的弟子本就不多,眼下已然被这二人斩杀的十不存一,但是法阵在即将落成之际,她着实不太好分心,只能继续运功布置。 王晏斩灭了一些挡路的小妖,此刻已经成功接近到六芒星阵的边缘,一手操控法剑,一手挥舞拂尘,运起大法力,朝着那六芒星阵便猛然拍下。 “砰……” 然而情况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他这奋力一击之下,阵法竟然纹丝不动,犹如普通刀剑砍在精钢玄铁之上,反倒是他的法力,全部被反弹了回来,若非自身闪避的快,只怕会自食苦果。 汉钟离此时也已经接近了白莲圣母,他与此人交过手,深知对方的厉害,哪怕他与铁拐李二人合力,亦被对方完虐股掌之间,实力悬殊可想而知。 但是为了救这满城百姓,纵然身死道消,只要能够阻止她,却也值了,也算是尽了仙道的本分。 “轰轰轰……” 汉钟离奋尽全身法力,芭蕉扇不住挥舞,道道强烈的光芒凭空朝着白莲圣母打去,白莲圣母布置法阵之下,被他袭击,心头也是俊怒,虽然此人在她的眼中不足为虑,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太乙散仙之流,若被他全力一击击中,多少会有损伤。 “蝼蚁找死!”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定住法阵的阵脚,不至于让法阵消失流散,本身则迅速抽身,回转身来,双掌朝前一挥,一道魔气迎上了汉钟离的法力。 两两碰撞之下,汉钟离打过来的光柱顿时冰消瓦解,反倒是对方魔气的余势,狠狠的击中了汉钟离,汉钟离运扇抵挡,却仍是被震出了数丈开外。 白莲圣母没有丝毫犹豫,显然不准备给他们反扑的机会,只见身形一闪,离开了黑色莲台,挥舞着双掌朝上一掀,狂风怒号,平地卷起一股乌黑旋风,朝着汉钟离与王晏二人席卷而去,势不可挡。 她想着的是速战速决,先将这二人解决,再布置尚未完成的法阵,毕竟别人不清楚,可她对于神魔之井的通道开启,却是极为熟悉的。 通道开启除了法阵血食,同时时辰也不可耽误,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都会有着很大的风险。 不说通道能不能顺利开启,严重的连她也会被反噬其中,到时候得不偿失,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她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么个好时机,四阴之刻,便是开启神魔之井的最好时侯,而眼下距离阴时,就仅仅只有不到半个时辰。 旋风袭来,王晏二人纷纷发功,两人极有默契的合功一处,挥掌击向旋风,“轰”的一声,乌黑旋风被他们打散,但这一下也耗去了他们不少元气。 凭王晏一人之力,很难破坏这个阵法,估计加上汉钟离铁拐李才有可能,可眼下他们还要面对白莲圣母,机会可以说是极小,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拖住,等到天下各大道门的盟友前来支援。 “屡屡坏本座好事!今日本座送你们归西。” 白莲圣母怒吼一声,直接祭出了蚩尤旗,双手紧紧持着旗杆,落地之后,挥舞着旗幡攻向两人。 王晏与汉钟离不敢有丝毫大意,纷纷施出自身的看家本领,全力以赴,只为拖延那么一点时间。 天罡三十六法,王晏仅会的那几门全部被他施展出来,撒豆成兵,唤出黄巾力士,九息服气,调养消耗的元气,移山倒海,包括一字剑经等等,可惜这些在凡人眼中的恐怖神通,对付这个女魔头却没有丝毫效果,被对方轻易化解,难以造成伤害。 汉钟离则是挥舞芭蕉扇,来往对抗。 双方一番激战斗法,惊险万分,如火如荼。 可惜实力悬殊终究太大,仅仅三五个回合,汉钟离便仙气溃散,被打得倒飞而出,口喷鲜血,至于王晏,同样好不了多少。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狠狠砸进地面,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体内元气涣散,浑身犹如散了架。 白莲圣母挥转蚩尤旗,并未准备放过他们,旗上魔气腾腾,蕴含有无穷威力,继续攻向了两人。 魔气化为两道凌烈刃气,朝着他们斩将过去。 此刻她的美貌,与她的心肠完全不符。 王晏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坑内冲天而起,他的拂尘法剑都已经碎了,好在还有三卷天书,目前单单领悟了两卷,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念动咒诀,直接祭出一字剑经,草书“剑”字,仅剩不多的所有笔画,被王晏全部凝结起来,合成了一道通天剑气。 第二卷天书,道祖骑青牛出函谷关,里面的青牛仿佛活了起来,“哞”的一声,声若雷霆,仿佛能够震慑所有妖魔鬼怪,而道祖原本背对着图外的身形,此刻却是转身过来,气场强大,压迫着魔气。 两卷天书一出,白莲圣母的神情明显一滞,第二卷天书有着压制邪魔的效果,白莲圣母周身汹涌的魔气,顿时被压制掉一部分,不由得她不惊讶。 而那一字剑经合成的通天剑气,主攻势,眼下在王晏的操控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白莲圣母,白莲圣母运功抵挡,但剑气竟透过了她的层层防御,只不过每穿透一层防御,剑气便消散掉一部分,最终只剩下一丝,白莲圣母难以避让,这仅存的一丝剑气,在她的左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抹鲜红,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啊……” 白莲圣母彻底暴怒,大吼一声,周身的魔气再度暴涨,冲击之下,王晏身前的两卷天书,竟然根本压制不住,第一卷直接自燃,第二卷当场稀碎。 “本座要你尸骨无存!” 她双目猩红,紧盯王晏,猛然朝他冲了过去。 王晏体内的元气原本就涣散不堪,耗尽余力祭出了两卷天书,此刻面对她的攻势,已然再无抵抗之力,地面的汉钟离缓过气来,冲上半空之中想要阻挡,可惜他尚且没有靠近,便被魔气再度震飞。 若非王晏凭借这几件法宝,他连汉钟离都比不上,别说是伤白莲圣母,能否存活下来都是问题。 “住手,谁敢伤我相公!” 危急关头,半空之上忽然浮现三道光芒,一柄破扇,一颗佛珠、一条绸带,三件法宝光芒大放,齐齐飞下,护住王晏的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紧接着便是三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他的身前。 一个破衣破帽,看似疯癫的和尚,一个手持禅杖,身披大红袈裟的年轻僧人,最后则是一名容貌极美,英气逼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