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尽之路


    尼采皱起了眉头。


    法阵的防御势力似乎在一点点的消退，这给他的防守带来了一小会儿的缓冲时间，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瞬间心头就涌现出了一个让人大为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


    缔造者的实力深不可测，与尼采而言称吊打也不为过，这样的一个巨型法阵肯定凝聚了他的很大心血，其中蕴含的能量有如深渊一般没有极限。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法阵的能量衰退了？’尼采想。


    这一点毋庸置疑，魔法力量本质上和生灵构造相差无几，话说回来任何生物本就拥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身体组织会慢慢衰老，任何能量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直至消失。枕风之前就问过了这个疑问，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答案。


    尼采坚信没人能违反这一定律，他猜想要么是缔造者的力量太过强大，法阵整体的能量储备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无穷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对它的影响就会无限制的减小，即使过了很长时间，在其他人看来法阵的能量依然望不到尽头。


    除了这种可能性，还可能是法阵体系与外界有一种特殊的关联，通过构筑起一条魔法隧道，它可以源源不断从艾泽拉斯上的某个地方汲取能量维持自身。


    前者虽然理论上可以实现，但无疑对缔造者有极高的要求，尼采想象不到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生灵之息储备才能做到凭一人之力构筑起久盛不衰的魔法体系。即使是当今最强大的半神——守护者麦迪文，目前为止也没传出到有这样逆天的能力。


    尼采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通过魔法隧道与外界联系并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他也能自己独立实现这样的效果，但困难的是要让这样的传输通道长久稳定运行，这项工作的难度比起构筑法阵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方面需要找到一处几乎拥有无限能量的位置，另一方面还必须清晰地感知到这两地之间可能存在的所有通道，包括空间隧道和类似这样的魔法通路，在避开它们的情况下构筑起一条传输能量的路线。总之，虽然他们已经研究了将近两个月，但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且接下来的探秘之路一定会更加艰难。


    ‘不会。之间一直表现出的都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状态，怎么会突然没落的这么厉害呢？’尼采很快否定了之前安慰自己的猜想，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法阵的时候，他就断定面前的系统拥有着远不是他可以匹敌的力量。而此刻突然下降好几个级别，对他的攻势在快速减小，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不出一分钟，尼采就能从正面不可思议地一举拿下对方。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不是陷阱不重要，只能硬着头皮上！’尼采摇摇头，不论是什么情况，如果他在这一刻放弃进攻，那么其他三位伙伴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潜伏失败然后无奈退出的后果，他冒不起这样的险。


    至魔下定决心，迈开大步向着法阵中央走去，他必须吸引所有的关注，让整个系统的所有成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然后团结一心对付他，这样他们的计划才有很大可能性取得成功。防御势力突然减弱，这对他而言是个很不妙的消息，意味着有可能对方已经发现了企图潜入它们后方的间谍，那样的话他的两位弟子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城中空无一人，所有的成员不论强弱大小全部被派到城墙上守护家园。枕风在这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导师并没有强调这么多的任务细节，只是说要在他能争取到的时间之内不动声色地潜入进去，探索到更多的秘密。


    枕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路上不断看到神色紧张、匆匆忙忙的人朝着某个方向狂奔，他也模仿着慌张的样子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现在已经看不到这样的人了，看起来所有居民都被召集到前线抵御外敌，此刻城中街道上应该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从三个不同方位的石碑进入，因此他们互相还没见到，枕风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个类似幻境的空间中的建筑物很有特色，虽然在形状和大小上与现实中别无二致，但特殊之处就在于这些建筑物的布局。枕风走过的这一路到处都是铁匠铺这样的建筑，每家门口都摆放着打造好的各式装备。从起点到这里，他几乎已经把自己认识的所有材料和各式武器都见到过了。扑面而来的热气和尚有余色的铁砧都说明铁匠们刚走不久，大门敞开，意味着枕风现在可以随手拿走他们用很长时间攒下来的珍贵宝物，不需太多，好多种稀有材料拿走一小块就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


    ‘这样的场景可能现在就在发生着吧。’枕风心里五味杂陈。


    兽人已经占领了阿化斯联邦武极都以南的多座城镇，所有百姓被迫举起武器反抗部落的场景据他们并不遥远，这种情况下没人会考虑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来的积蓄，也没人会因为这样的特殊状况大发横财，因为所有人心里清楚，城镇失手就意味着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就算带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在抵达下个城镇之前也会被部落赶尽杀绝。与其昧着良心成为一瞬间的富豪，还不如拼死相抗、奋力作战。


    “我们竟然成为了所有人痛恨的入侵者。”枕风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中间，苦笑着自嘲。


    一阵微风吹过脸庞，少年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按照这个世界的建筑规律，正面的一路应该是商业区，可以看到第一个牌匾就是拍卖行的字样；左手边的应该是住宅区，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性建筑；剩下的一条风格截然不同，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无尽延伸的墙壁，通过正面墙壁上雕刻着的大型十字架，枕风猜测这应该是一个规模极大的教堂。


    ‘也许这正是缔造者的本意。’枕风终于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然后想了想，最终选择了右手边的那条路。


    沿着大理石墙壁一直往前走，整个建筑的规模在枕风心中随着他的步伐渐渐增大，前方好像永远都是同样的墙壁，同样的地面，甚至他注意到教堂另一侧的树木好像也遵循着一定的规律，每过一段距离之后都会出现一颗明显比其他更加粗壮高大的“领头树”，跟在它后面的则是排列整齐的一队稍小一些的族人。


    很快枕风又发现了更惊人的现象，那些树木远远比他想想的要更加诡异——前后循环中对应的两棵大树在很多细节上都一模一样！


    他马上从此刻开始认真观察起来，枕风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将第一棵大树和它身后的老二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在生灵之息的帮助下，他全神贯注十几分钟能记住的细节数量惊人的庞大，几乎已经在脑海中复刻出了两棵大树的全貌。


    每个队列都有十六棵大树，枕风小跑着走过一个轮回，到达下一颗领头树前面。


    ‘怎么会是这样？！’枕风将眼前的这两棵树同他脑海中的相互对比，一股吞噬一切的恐惧慢慢从心底升腾起来。


    少年不敢相信自己发现的事实，他一遍一遍地对照着，额头上出现的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滚落。


    良久之后，枕风摘下一片树叶，慢慢坐在地上，呆滞地凝视远方。


    两两对应，一模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枕风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中，这些树木根本不是按照一定规律种植出来的，而是缔造者在幻境中用魔法力量硬生生复制出来的，十六棵树一个轮回，循环往复，伸向远方。


    枕风已经从十字路口走出很远了，依然没有找到教堂的大门，而此刻的发现让给出了一个难以接受但合情合理的事实——他选择了一条没有尽头无限循环的征途。


    再往前走几天几夜也不会逃出这样的循环轮回之中，形似教堂的墙壁也随着对侧的树木被无限复制，而且相比之下复制的程度更深，后者最起码有一个由十六棵不同树木组成的基本模块，但墙壁则没有一丝丝的不同之处，每个位置都找不出任何特点。


    ‘我不能耗在这里！’少年忽然跳了起来，此刻城外正进行着惨烈的战斗，尼采正拼尽全力为他们争取时间、创造机会，如果一直这样坐在这里只会让整个计划因他而宣告失败，其他人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枕风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其他两条路并没有这样无限循环的现象，如果他现在尽快回到十字路口，另做选择，或许会有其他的发现。


    正想全力飞奔，一个想法忽然在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他制造出这样一条无尽之路，究竟是为什么呢？’


    除了建筑的布局之外，这里和现实中的城市别无二致，如果这条路真的没有尽头，没有大门，那就意味着没有一个人生活在这条路上。


    这样的一条由无尽墙壁和无限树木组成的主干道在这个巨大的幻境体系之中究竟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想到这里，枕风又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条路，他相信一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而这个细节将会成为解开谜题的关键所在。


    少年走到大理石墙壁前，精细的纹路和花纹在眼中一一闪现，枕风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奥术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去，试图与深处的幻境世界交融在一起。


    从他第一次用导师传授的法术进入到法阵之中的时候，他经常会有一种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的可怕感觉，好在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某种想法突然从脑海中蹦出来，将他的意识从幻境中强行拽出来。


    每次这个法阵中的虚拟世界都大不相同，第一次是远古时代，没有高耸的城墙，没有汇聚魔力、直入云天的奥术塔，也没有几十万上下的繁华都市。他看到的是一个个相距并不远但领地范围划分明显的原始群居部落，那些“野蛮人”靠着制造出的粗糙工具伐木、打猎，每天晚上各个部落都有篝火晚会，那些在一天中取得累累硕果的优秀猎人会在众人仰慕的注视下走上高台，拿着自己的战利品接受族人的崇敬。


    枕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于是悄悄观察一番后就从幻境中退了出来。时间的力量无孔不入，即使是在虚拟世界中。之后的每一次，少年发现了一个个不同时代的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在幻境中待很长时间，或者说还没等他看过瘾，这个世界就忽然崩塌，他不得不及时离开，回到现实。


    而且幻境世界中的时间似乎被全方位地延缓，即使他走很长的路，见过很多的人，做很多的事，现实世界却只是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直到这两次，少年发现法阵中的世界似乎已经推演到了现代社会，虽然在很多方面与他身处的当今时代仍有很明显的差别，但大体上呈现出了一个各方面都成熟的状态，枕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进入城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而且就算经过很长时间，这个虚拟世界也不会崩溃，枕风意识到这应该是缔造者创建的最后一个场景，除非法阵被完全打破，不然这个世界会一直稳定地存在下去。


    ‘既然他无法让所有世界都并行不悖的存在，既然他无法让过去的世界也能长生不死，那就没有所谓的极限！’枕风猛然睁开眼，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神秘莫测的法阵有这样肯定的判断，他再次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暗暗下定决心。


    他开始狂奔起来。


    即使这条路很长，也总会有尽头，他不相信有人能创造出一个无限延伸的世界，无尽之路的终点，一定会有更惊人的发现在等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