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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雷与电 第一百零七章 造孽啊

    神界乃道教发源地,即便衍生到了道灵界,亦如佛门弟子传道一般,神界才是道教与佛教的根本。


    徐天泽在匙子城的那户乡绅家中,只是隔了百里远,大致瞧上过一些光景,但并未选择出手镇压蛊惑那高树雨一家的恶鬼。


    一来此事高树雨一家应当拥有此劫数,二来将此事透露给老道人,已经是犯了一些忌讳,所以在此事上,徐天泽看似若隐若现地提及了两次,但都极为刻意且深意。


    而至于在师徒三人面前,替天上仙人悄悄金蝉脱壳、将天上仙人敕下的刑罚,大半归为天道自然,亦是徐天泽别有用心。


    这是徐天泽在切断老道人三人与劫数的干系,五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从道祖三弟子的陨落开始,看上去是由道祖二弟子天君,在为师弟拿整个道灵界的道教做祭,实则此事是连中年人都无法插手的大事。


    天道轮回,无论三界之内的一草一木,便是一界,都有可能被重新洗牌的可能,甚至是三界。


    所以这次徐天泽的‘恰到好处’现身,所斩的结果,即便不算彻底,也能够让他在七人中首当其冲,以庇护道统晚辈。


    用神勉和尚在做中年人侍卫那会儿的脾气来说:‘无人能够在他面前对玉帝无礼。’


    事实神勉和尚做到了,还从侍卫被提拔成为了将军,后来路子越走越窄,得罪了不少神界仙家,才会被镇压致死。


    有关神勉和尚在今世的作用,以前还能够与徐天泽一道参悟天道的仙家,说神勉和尚是被玉帝格外开恩,不许仙人们下界将其‘祸心’绞杀。其实不然,


    中年人肯这般做的原因,是可能会牵扯到更大的因素,是跟佛祖大有联系。


    徐天泽知道一些,大概就是神勉和尚跟天君是互换了在界内存在的必然性。


    神勉是佛祖要保之人,中年人同样也离不开了天君。


    而至于中年人为何弃神勉,而选亲手荼毒了道灵界数万道子性命的天君,徐天泽便不得而知了。


    在天道面前,儒释道三家站在其旁。


    道灵界存在万物,人鬼神皆有,万物融合到一界当中,分水岭则是近甲境。


    一般而言,江湖武夫打小练武,修炼道力,年过六十都还在近甲境内徘徊,再正常不过。而超过了近甲境,达到了地守境后,便能有与妖鬼一战的实力。


    当下的老道人一行人当中,却没人有这个实力,便也只能依靠道法,扫清孽障。


    匙子城乡绅高树雨家,人丁在半个月前都还是兴旺,家中子嗣便有三人,兄弟之间从小让枣推梨,关系融洽。


    高树雨作为一家之主,这些年为了三个儿子,那也是在行商做贾当中拼尽了全力,三十年间便从一个田娃做到了大乡绅的位置。


    城镇刚收编那会儿,上任的府衙县令,以示威严,擅自驳回了朝廷拨下来用于修缮河提的银子,他在给凌颜上折子之中写到‘河提之款,匙子城的住户出,望皇上收回成命,臣会在十天之内,如数凑齐七十五万两白银。’


    那会儿的朝廷,对这方县令的做法极为不满,要说他勤政爱民,可惜他出口狂妄,要说他出口狂妄,可他又忠于圣上,凌颜当时就等着看结果,总得用一个结果来堵住朝廷那数百张嘴不是。


    县令当时宴请城中富豪,出资捐助修缮河堤,仅是高树雨一人之力,便豪掷下五十万两,这十天之限,县令只用了三天。


    自那时起,高家的门槛便被城里城外、十里八亲的媒婆给踩坏了。


    奈何家中的孩儿,从大儿子一家五口,到二儿子一家四口,全都莫名其妙地暴病而亡,只留下一个还未成亲的小儿子。


    高树雨起初以为家里被人下了药,发现此事不对劲后,连夜去了府衙报官,但经过一天的仔细排查,在这一件件蹊跷的案子却查不出蛛丝马迹。


    无奈之余,那时已是三天三天没合眼的高树雨,花重金贴出告示,广招贤才。


    连夜贴出的告示,晌午没过,那些能捉鬼的,能除降的,甚至是愿意到他们家来看看究竟的好奇之人,高树雨也都奉为贵宾款待。


    然后来过他家的那些奇能异士,在随后瞧不出个名堂离开宅子,不是死法与高家人相似,便是夜里走路无故摔断了腿,伤亡已在十三人之数。


    这样的怪事在匙子城中传开了去,就如同烧红的铁球扔进一锅冷水,匙子城霎时间便炸开了。那些急急忙忙想要往高家钻的媒婆,想要尽快提高家人解决掉三公子的终身大事,都在这半个月前停下了脚步。


    高家宅子里边儿,门沿儿、窗台、但凡有出口的地儿,处处都是贴满了鬼画符。


    这些符咒随风摆动,其上不仅纸张没过严选,就连符文也是毫无用处,也缺乏张贴时的风水位置,自然也就没了功力对付妖鬼之物。


    即使此时艳阳高照,然而整个宅子的气氛,已经连续半月都显得阴森,甚至身子较弱者,待不住一个时辰,便会感染风寒。


    宅子里的家主高树雨,已将所有的仆人遣散,临别前,还给了相对丰厚的安置费给下人们,为的便是再多积点德行,希望老天爷能够开开眼。


    但高家人的情况依旧不见好,那些来去甚快的捉妖大师跟身着黄福道袍的道长们,愣是丁点作用都没有,如今高树雨的夫人刘氏,也已病倒在床榻。


    城中的百姓不敢靠近高家宅子,包括那些做跑腿生意的杂役,有很多高树雨的商界朋友,只得托镖局的人送来信封,想他立马搬出祖宅,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高玉树没有回信,便是给拒绝了。


    在高树雨的房间内,只要是单独成件的家具,也给贴上了符咒。


    高树雨年岁五十有六,算是大器早成的典范,如今的鬼物侵害,使得他这半个月来憔悴了很多。他现下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跟了自己半辈子的妻子的手,一手拿着一位高人所赠的照妖镜。


    具那位开溜的高士所言,人们的身边经常患有鬼物,镜中所显示的一切都是现实,只要在镜中瞧见,再默念道家心经,便可将鬼物祛除于身外。


    但高树雨时而瞅瞅手中的照妖镜,镜中所示,皆是一片沉寂。


    高树雨眉头紧皱,手里握着照妖镜的劲儿也越发的没了力气。


    这该死的鬼物一连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就算要杀,那就将他全家的性命都取了去,还免去了筹办丧事这等晦气事。


    两个儿子下葬还没多久,高树雨心头也想着两个儿子定要保全家中亲人的安全,但七日已过,只怕两个儿子此时已经下得地府,在转世的路上了吧。


    但仔细想来,最小的儿子好吃懒做,读书不用功,整日在外头跟那些公子哥厮混,为何他就能够好端端的在宅子里蹦跶?


    这其中的原因,高树雨不敢去想,所以闭起眼来的高玉树觉着自己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了。


    尽管做了诸多好事,但福报似乎一点也不眷顾与高家,睁开眼的高树雨就是一块铁石心肠之人,即便他已孱弱,他也要硬撑着这口气,跟这害人不浅的鬼物周旋到底。


    夫人的手有了些轻轻的动作,高树雨将照妖镜放在床头之上,与妻子问道:“薇然,觉着身子如何?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你都两天没进米粒了。”


    妻子刘氏只是轻轻晃了晃头,她的嘴唇干涸泛白,说道:“我只想喝点水。”


    高树雨便将妻子的手放回被褥之下,起身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随后觉着妻子喝凉茶对身子骨不好,于是便出得门去,去将茶壶里的水热热。


    高家宅子颇大,是六进的庄园,如今宅子里没了下人打理这些细活,高树雨这一来一去的时候便有些久了。


    待高树雨回来之时,正好瞧见小儿子高华宁背对着他,在床头翻腾着。


    高树雨登时极为恼怒,他提着茶壶进门,砰的一下将房间门紧锁住,将小儿子高华宁吓得不轻。


    高华宁畏首畏尾地转过身来,孤零零地站在母亲的床榻旁,低着头叫了一声:“爹……”


    高树雨再次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沿儿旁,他无视了小儿子,静心地给妻子喂了一口甘露。


    要说高家的三个儿子,高树雨对大儿子跟二儿子都有严格的教育,唯独对小儿子缺失了严谨的看管,这大概是所有大户人家的通病了,湘潭城的洪班头之子洪举英,便是其中一个例子。加上高华宁的哥哥们生前和母亲对其的溺爱,才使得高华宁觉着家里有用不完的家财,至今身无本事,便是扔到街上三天就会饿死。


    高树雨瞧着妻子额头出了些冷汗,轻轻地用袖中绢帕给擦拭掉,他与妻子说道:“这个儿子我管不了,难道你就管得了了?一味地纵容不是法子,现在家中横遭变故,未来的半个月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让他在这里胡作非为?”


    妻子没有回应丈夫的话,高树雨便知道,小儿子胆敢进来翻找东西,是他个人所为。


    高树雨抬起头来,盯着小儿子高华宁,问道:“没有得到长辈的允许,你就进来了?”


    高华宁打小就害怕跟父亲对视,更烦他要管束自己,现下被父亲责问,他俩手有些放不开,便揪着身侧的衣裳说道:“孩儿在门外问了半天,也没人应答孩儿,这才擅自进来的。”


    高树雨又问道:“那你刚刚在床头翻找什么?”


    高华宁便不再说话了,他不可能会告诉父亲,自从大哥二哥相继病逝,自己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而至于出门做什么,他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小儿子的态度,让高树雨觉着他不会是那种敢对长辈无礼的人,即便小儿子从小贪玩,但对长辈的行礼,长子华庚也都有将华宁教会。


    可能是想替自己的母亲整理一下枕头的吧,这是高树雨自个儿为小儿子找的理由。


    瞧着脸色红润的小儿子没有遭到迫害,高树雨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份沉定,他与小儿子说道:“现在家里也就咱们一家三口了,并非家中遭受变故,就要停止一切,还有很多需要你来做。从今天起,家中的打扫工作,就交给你了,做得好,爹给你下人们的三倍酬劳,做得不好,爹也不怪你,只要肯做,那就会慢慢做好的。”


    高华宁嘴角向下,有些不乐意,他不喜欢做家务,他都没做过,他现在只想出去跟朋友喝酒吃肉,有机会的话,顺便竞争一下花魁的归属。


    高树雨问道:“有什么你就说,别闷在肚子里,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高华宁的眼珠子提溜地转了转,脸上颇为憋屈,他说道:“爹你不知道,但是大哥跟二哥知道,他们从小就懂我想要什么。”


    高树雨没有发脾气,仍旧耐着性子说道:“他们现在都死了,只留下了你,这些你不去做,难道你要爹去做?”


    高华宁愣是将这句大逆不道之话给憋了出来:“爹你愿意做的话,也可以做啊。”


    高树雨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背过了气去,还好自个儿给捯饬好了。


    是他自己让小儿子有话就说的,如何也责怪不到他身上来,高树雨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去歇息吧,晚饭的时候,爹来叫你,到时候咱们就在这里吃,陪着你娘。”


    年岁二五的高华宁则顺着此时的脾性,再度将了高树雨一军,他说道:“孩儿想要钱,孩儿想出去吃。”


    高树雨看了一眼小儿子,久久之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只银锭,说道:“拿去吧,天黑以前你可要回来,不要再抬头逗留太久,爹要照顾你娘,出不来宅子找你。”


    高华宁颇为难堪地说道:“爹啊,这些钱不够,一坛美酒都买不到,三百两有吗?”


    高树雨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吃什么一顿要吃三百两?”


    儿子高华宁瞅了一眼床榻上的母亲,便低下了头。


    高树雨说道:“就算咱们是死到临头了,钱也不该是这样的花法。以前你娘还有你大哥二哥怎么待你的,爹很少过问,总觉着将华庚华卫教出来,再让他们来教你,是让爹省心省力的办法,如今看来,爹是的错。”


    高树雨将小儿子唤道跟前来,用手拍在他的肩头上,语重心长道:“如今咱们高家被脏东西给耗上,你大哥二哥就这么走了,咱们就应该拿点志气、拿点火气出来,兴许还能耗得过呢?”


    高华宁身子一如既往的好,所以爹娘身子越发孱弱,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甚至都没有伤心的念头在心间,大哥二哥走了之后,他也问过自己为何不伤心,但他没有得到答案。


    这半个月来高华宁都在跟自己作斗争,到底要不要出去,半个月后的此时此刻,他下定了决心想要出去,否者也不会找娘亲拿钱银。


    父亲跟以往瞧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高华宁觉着自己可以说服父亲,便说道:“大哥二哥走了,二姨一家也走了,他们不是二老,我也不用继续守灵,我想出去跟朋友吃饭喝酒,平时一顿饭花销都在百千,要三百是因为华宁跟他们长时间没聚了,而且花魁那边也需要银子,所以……”


    ‘啪’


    高树雨一巴掌将小儿子高华宁扇得身形歪斜。


    高树雨怒道:“你大哥二哥刚走,你就想着去青楼那种腌臜之地儿,你还敢腆着脸跟为父说这个,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被这一巴掌扇得脑袋迷糊的高华宁站稳了身形,他平静地咧了咧嘴,然后带着笑容如死尸一般走出了爹娘的房间。


    高树雨看得愣神,叫喊道:“高华宁!你给我回来!”


    无奈没有回应,高树雨教子无方,深以为痛,他重重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叹息了一声。


    而那高华宁笑着又从外边站到了门口,高树雨抬眼望去,小儿子的笑容逐渐缓下来,平静地瞅着自己,然后又如死尸一般,行着不协调的肢体,略显僵硬地挪步离开了。


    高树雨知道小儿子被脏东西附了身,连忙拿起那面照妖镜追了出去,在院子旁的走廊上将其拦下,手中的照妖镜当即送至其门面上。


    不过镜中却只映照了小儿子已经呆滞的脸庞。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高树雨气恼着所谓的照妖镜一点作用也无,便一把扔了,那枚照妖镜摔在廊柱上,摔得稀碎。


    高树雨两手撑在小儿子的双肩上,对着他吼道:“儿啊,你快醒醒!”


    长廊之上,面无表情的高华宁抬手扫开父亲的双臂,脚下步履蹒跚,自个儿两眼无神地朝深院走去。


    高树雨睁眼相望,已老泪纵横。


    妻子的沉睡没让高树雨着急去问责,管教一事如今已成事实,被鬼物附了身也是命中该有,现下全家人就等着死了。


    黄昏后,高树雨在后院里随便采摘了一些蔬菜,一个人在厨房炒了两个菜,端到了房间,陪着妻子用食。


    饭后,高树雨在房间内的柜子旁,挪动了陈设在柜子内的一方砚台,柜子便打开了一扇密门。


    高树雨在腰间摸出一把单独的钥匙,将密门打开。


    从最开始的行商,到晚年后的做贾,高树雨的生意是越发的顺畅,财富在当地首屈一指。


    大概是最后一次巡视那些财富,从密门内走出来的高树雨,脸色异常平静。


    天黑的时候,高树雨将密门的钥匙埋在了后院的大树下,要是将来有哪位有缘人寻得此把钥匙,也希望他能够找到密室所在,高树雨一生的家当全在于此。


    同妻子睡下后,妻子一人在深夜的时候醒来,还起身下床,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喝尽。


    高树雨甚为开心,但随之而来的他便有些开心不起来了,在老人口中,妻子近乎常态的模样,让他觉着这是妻子的回光返照,他都没来得及披上一件衣裳,就要出门去。


    妻子将丈夫叫住:“树雨,你要去哪里?你哪里都别去,就在这里陪我。”


    高树雨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去把华宁叫来,叫他来看你,他做儿子的,没理由不见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


    这话说给自己跟妻子听的,也像是认命后,说给脏东西听的。


    妻子眼神哀伤道:“下午那会儿,华宁也被那脏物附了身,此刻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高树雨疑惑道:“也?”


    妻子点了点头,她目光下斜,注视着地上的青石砖,说道:“树雨你也出现过华宁今日的状况,就在五天前,然而半个月前,在你还没在家的时候,华庚华卫俩个孩子,也已经出现过这样的症状了。”


    高树雨往后退了一步,意思自己已不到五天的日子,小儿子高华宁也只有不到十天的光景可活了?


    高树雨突然跟妻子笑着说道:“这鬼东西害人不浅,但我高树雨一生行为端正,心中有一股浩然气,便是再来他十个八个祸害人的,我高树雨也不应该怕他才是,我这就去将华宁找来,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他弄来。”


    妻子哀伤着便落泪了,她抬袖擦拭着眼泪,说道:“都说生意人没一个干净的,但咱们老高家不是,那为什么会这么命苦啊?”


    高树雨不知道,也不想不知道,大概自己的时运全都用在了生意上,才会有这般的家业。


    高树雨转身就要走,妻子便起身说道:“罢了,既然被选中,那也不该如此作态,树雨你都这般豁达,我这妇道人家,便更不能这般怨天尤人,走,咱们一齐去看望儿子。”


    高树雨逐渐脸露微笑,将妻子搀扶住,一同走出了房间。


    小儿子高华宁的房间在深夜如高堂明照,是面无表情的高华宁,在房间内点上了数十根蜡烛的缘故,这些跟蜡烛的方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极为讲究,是以温养阴物的天玄阵法。


    乃佛教法门。


    这只曾经以厮杀为主的疆场鬼物,是星冥帝国人,死了七八十年了,如今才有机会反身做主人,当然得挑自个儿喜好又容易下手的对象。


    匙子城的高家是他梦寐以求的,高家无论祖宅方位地处极阴之地,极为适合温养他这样的鬼物,就连高家人的身子,那也是上等的灯笼,足够他进入并滋养他的灵魂根本,这一家子人命弄下来后,总归能够让这只鬼物无惧阳光。


    房间内,鬼物似出非出的状态,使得他的灵魂从高华宁的天灵盖伸出半截。


    在蜡烛燃烧过半,鬼物完全脱离了高华宁的躯体,轻飘飘地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高华宁跪在地上,两手撑地,一阵头晕目眩。


    房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高树雨大声道:“华宁,你在里头吗,快开门,爹娘看你来了,要是你不肯开,爹这就冲进来!”


    高华宁尝试着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喊不出话来,于是他奋起全身之力,脱口而出道:“我在……爹,娘,你们等我一下。”


    高华宁揣着粗气,站起身来,却不料身后被谁猛地撞击了一下,一个狗吃屎,扑在了门房前。


    外头的高树雨听到声响,一脚踹开房门,而房门带来的一阵风,将房间内的蜡烛吹熄小半。


    高树雨见到能够与他对视的小儿子,略带欣喜地看了一眼妻子,随后一步跨进门槛,将小儿子搀扶起身。


    经过被鬼物一个下午的摧残体质,此时高华宁的身子甚为虚弱,是他体内的中气被鬼物给吸食掉了。


    高华宁起身,周遭的一切他都觉着陌生,便询问道:“爹,这些蜡烛,是谁摆在我房间的?”


    高树雨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华宁啊,你娘想你了,爹带她来看看你,你好好地跟你娘说说话吧。”


    高华宁的目光望向爹的身后,瞧见娘亲脸带慈祥的模样,高华宁却有股说不上来的委屈,他哭着越过父亲,颤抖着双手来到母亲的跟前,重重地跪下,痛哭流涕道:“娘,孩儿不孝,孩儿再也不要钱出去花销了,今后大哥二哥未能替你完成的,就由孩儿来照顾你!”


    母亲刘氏本是开开心心地来,瞅见小儿子的忏悔,她当即流下泪水。


    这都多少年了,那个只要不顺他心就要打砸家里的小儿子,何尝肯跪在自己面前的?


    总算在自己走的时候,刘氏能够在此事上找到一些慰藉,她连连点头,将小儿子扶起身来,随后把小儿子紧紧抱在怀中,面带笑容地哭了。


    高树雨瞧着那些莫名其妙灭而复燃的蜡烛,就觉着心头乱糟糟的,他算定这是那鬼物搞得好事,万不能事事顺了他的意愿,便挨个儿将那些蜡烛逐一吹灭,,随后想将蜡烛推到,发现这些蜡烛像铁棍一般,索性就把蜡烛上头的棉线掰扯掉,使其不能再复燃。


    刘氏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儿子震荡了一下身躯,随后她就被小儿子一把推开,不小心坐到了地上。


    高树雨紧紧拽着手中的棉线,急切道:“薇然!”


    周围像是起了雾,变得浑浊不堪,将高家一家三口笼罩。


    小儿子的目光再度变得无神,高树雨眼瞅着小儿子淡然地坐回到凳子上去,竟与他开口说道:“老头子啊,你的身躯不够用了,我便用你儿子的。本来过了今夜,我在此处烧烧蜡烛,便可安静渡过祥和,你为何偏偏要毁去我的阵法呢?这下可好,你不能再度被我附身,我也就只好寄住在高华宁的体内。等到了天亮,就是不知道他的性命还保不保得住。本可让你们一家子,再团聚个三天五天的,这下没了,可得怪你啊,怪不得我。”


    高树雨将妻子搀扶起身,替她小心翼翼地掸去身上的灰尘,只是对待被鬼物附了身的小儿子,高树雨此刻淡淡说道:“鬼吓人,天下少有,鬼害人,时有发生,大不了我们一家子下辈子再团聚,就是恨老天爷为何不将你收了去,徒惹孽障有什么好?”


    小儿子咧嘴一笑,突然歪着脖子说道:“你这不是都没生气,我又何来孽障?”


    刘氏对此忍无可忍,她三步跨到小儿子近前,指着小儿子破口大骂道:“你这脏东西,立马给我滚出来!莫要脏了我儿!”


    高华宁的脑袋从左边歪着倒向右边,放在大腿的手掌缓缓握紧,一记寸拳就要击中刘氏腹部。


    此刻门外传来异动,一道符箓激射进房间,高华宁握拳再度化为竖掌,将那道符箓一掌劈掉。


    月下,门外突然站着三人,有一脸色噗通红、醉醺醺的老道人右手持桃木剑,左手做剑指,定眼一瞧屋内状况,老道人咧嘴笑道:“好一个道行不浅的妖孽,敢在此作祟,雍庭,替为师压阵。小璠,看好了,为师现在除妖,将来你要在你爹爹面前,多多说起此事,好让他老人家也知道,为师不是吃干饭的!”


    老道人醉态酣然,但眼神凌厉,口中道法口诀念念有词,致使咬破手指,划过手中桃木剑剑身,登时老道人周身十丈方位内,天清地明。


    陈雍庭手中拿着进高家府邸前、师傅扔给他还未喝完的半坛子酒,有些无可奈何。他看了看手中的酒坛子,又看了看师妹,师妹触及到他的目光,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师兄,师傅他三天没喝酒啦,下回我少买一些吧。现在师傅拿鬼物练手,咱们还是好好替他老人家压阵,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陈雍庭平心静气,目光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动向。


    眼瞅着师傅跟那男青年互换了一招,也没见师傅吃亏,陈雍庭身旁的单璠便怒喝道:“畜生,休伤我师傅!”


    猛然间,单璠捻出法指,身形朝着房间疾驰而去的同时,一道散发出金光、由灵气一气呵成的万鬼临身符,比她更快地射进去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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