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迟疑问：“全部？”


    窗边，霍筠舟像只优雅的波斯猫，慢条斯理地点了下下巴。


    明夏：“为什么？”


    她垂眸，视线从铺在地面的纸张上依次扫过，同时盘算着霍筠舟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霍筠舟解答她的疑惑。


    “我要带你出席宴会，背不过，会很丢人。”


    明夏愣怔了几秒，看向他的双眸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霍筠舟还痴傻着，做事也能周全到滴水不漏。


    如果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智，怕是更加心思缜密，让人难以捉摸。


    到那时，他们又会是什么光景？


    明夏多愁善感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乖巧地弯腰捡起地上的a4纸，抿了抿唇。


    “我背。”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她别无所长，只有谨小慎微，才能在霍家这种豺狼遍地的地盘上生存下去。


    但是——


    这也太难背了吧！


    明夏一脸菜色，仿佛回到了当年大学冲刺期末周的时候。


    霍筠舟准备的资料复杂琐碎，一行行字连起来比天书还要拗口。她竭尽所能记忆，脑子慢慢变成了一团糨糊。


    眼前的文字一个个如蚊蝇，什么沈氏张氏，什么金融商界，什么股票房产。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词堆砌起来，看得她头昏脑涨。


    “霍先生……”明夏卖可怜，“我能不能休息一会？”


    “不能。”霍筠舟坐在她的身边，闭目养神。


    他倒也没有全然置身事外，时不时提点两句，对明夏庞大的背诵工程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明夏努力和霍筠舟对视。


    但最后还是在对方颇具威慑力的视线中败下阵。


    霍筠舟勾了勾唇，“没那么难记，按我说的，背关键词。”


    他弯下腰去，用铅笔在纸上点点画画。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支笔，握在他骨节分明的手心，好像也平添了几分贵气。


    明夏被他半圈在怀抱中，感到来自身后的热气，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霍筠舟一下子发现了她的小心思，起身离开的时候，将手用力压在她的后颈。


    “专心点，宴会上你要见到很多人。”


    明夏有种做坏事被人戳穿了的尴尬。


    她吐了吐舌头，眼见这个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垂头丧气地双手捂住耳朵。


    不得不说，霍筠舟圈画出来的关键词精要干练，确实有助于记忆。


    不知不觉之中，上午的时间悄然而过。


    中午，将明夏从背书声中唤醒的是来自肚子的抗议。


    咕咕咕——


    明夏感到了来自体内的空虚，心神也被送走了一大半。


    霍筠舟淡淡扫了她一眼，似觉好笑。


    “能不能先吃饭？”明夏张开唇，有气无力地说。


    霍筠舟：“这一页背完了吗？”


    明夏将手中抓着的a4纸自己背后藏了藏，躲过了和他的对视。


    霍筠舟眯起眼睛，刚准备说什么，视线便扫向了明夏抓握在一起的手指。


    ……看来真是饿坏了。


    他没有虐待别人的爱好。


    霍筠舟拿过桌上的电话，对那边的人低声交代了几句。


    明夏还沉浸在因为饥饿而导致的低落情绪中，没听见。


    可下一秒，霍筠舟宽大的掌心拍在了她的头顶上，带有安抚意味地抚了抚。


    可嘴上却毫不留情。


    “背不完这一页，你别想吃饭。”


    明夏刚感受了点温暖，接着就被这句话打入了无边地狱，头一回觉得霍筠舟的颜值入不了眼。


    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就化食欲为动力，埋头苦读。


    终于，明夏成功在霍筠舟两道逼人视线的注视下，磕磕巴巴背完了这一页的知识点。


    她期待地看着霍筠舟。


    ·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管家恪尽职守，用一个恭敬的姿势将手中的推车停在了明夏的面前。


    明夏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还没等她细想，霍筠舟就抬起手，让这道来之不易的“食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明夏脸上的神情，用汤匙在碗里转了转，“你说的小馄饨，可以尝一尝。”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只是路边随手采取来的野花，很是不值一提。


    明夏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一下子洗去了上午的疲惫，几乎扑到了霍筠舟的面前，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衫。


    “是我小时候爱吃的那家，味道一模一样。”


    管家笑了下，“摊主已经搬走很长时间了，少爷让我们找了好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家人的踪迹。”


    他抬头悄悄觑了一眼霍筠舟的神色，发现这位爷没让他闭嘴的意思，这才继续往下说。


    “摊主的父亲得了重病，他一要照顾父亲，二要承担昂贵的医疗费用，只能在工地上从事危险工种。”


    明夏恍惚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的是小时候摊主那张和善可亲的笑颜。


    她脸上的喜悦神色也被冲淡，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手。


    霍筠舟皱起眉，似乎也在因此不悦。


    管家接着说：“不过少爷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开了自己的店面，以后这家人的日子就有了基本的保障。”


    明夏原本正局促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这句话，又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她眼睛亮亮的，用感觉柔软的眼神注视着霍筠舟，像是一头无害的小鹿。


    霍筠舟喉头一紧，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也有着男人的劣根性。


    没人不喜欢这种仰慕的注释。


    他轻咳了一声，“还不快吃？背书难道没背够？”


    明夏猛然回神，脸上荡开了笑意。


    她吃饱喝足，心情大好，觉得资料上那些难懂的字眼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面前的资料只剩下三分之一还没背，明夏眸光一扫，忽地看到不远处一张纸上，印着一个女生的照片。


    那女生看起来颇有些骄纵，眉眼间带着微冷的笑意。


    明夏目光落在下面的姓名上。


    名字是……云可？


    再下一行，只有短短一句话：云氏集团独女。


    跟其他的长篇大论不同，这张纸上，仅仅只有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就好像……在刻意隐藏了什么。


    明夏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瞄了眼霍筠舟的方向，却不想正撞上他的目光。


    明夏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资料这么少？”


    霍筠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沉默片刻，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我之前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