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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东方鹤第四次来上课的时候,柔嘉依然在琴房早早等候。东方鹤的脸上不复以往温柔的笑容,反倒冷淡无比。


    他把琴摆在桌上,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到了密室,他知道了一切。


    一切都太令人震撼了。


    “先生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若在以前,柔嘉摆出这么温柔的笑脸时,东方鹤一定也会和众人一样,以为她是一个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人。


    但东方鹤此刻只觉得诡异。


    “先生?”柔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东方鹤笑了笑:“不好意思,失礼了,只是我昨夜练琴时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该在此时还牵挂着。”


    “先生言重了,若是心气不顺,大可向惠福请假。”


    有个丫鬟进来对柔嘉低语了几句,柔嘉笑了:“先生,今日父王送来了岭南进贡的新鲜荔枝,要不要一起尝尝?”


    东方鹤下意识推辞:“我只是区区草芥,怎么配和公主一起享用这样的美食。”


    “先生既然是我的老师,自然配得上。倒是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碰那些俗物,若是不愿意……”


    东方鹤下意识接话:“愿意。”


    柔嘉微微一愣。


    东方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只是害怕柔嘉会突然说“不愿意的话就把那些树都砍了”。


    柔嘉没有意外很久,很快又换上温柔和蔼的笑容:“既然先生赏脸——雀儿,让人把荔枝端进来吧。”


    “是。”


    等人出去了,东方鹤忍不住问:“公主,若是我不愿意吃,你当怎么办?”


    “不愿吃?”柔嘉有些疑惑,这东方鹤到底是想吃荔枝还是不想?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在想什么。


    “先生若是不赏脸,柔嘉只好把那些荔枝分发给下人吃了。”


    她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东方鹤心中却异常害怕。他想到的竟然是她把所有荔枝都沾满毒粉,然后硬逼着婢女吃下去的情景。


    荔枝还是端了上来,婢女夹了一颗放在水晶盏上端给东方鹤,也端了一盏给柔嘉。柔嘉用筷子夹着荔枝肉蘸了蘸旁边的盐水,正要入口的时候窥见了满脸煞白的东方鹤。


    他看着那颗水晶盏上的荔枝,好似看到了昨夜的场景。


    东方鹤一阵反胃,柔嘉连忙让人拿了一个痰盂过来。


    东方鹤一边干呕一边悲哀地想,如果他今日不吃这荔枝或者是让柔嘉以为下人怠慢了他,那些下人又将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应该如此失态。


    “都怪柔嘉只顾着自己,没看出先生身体不舒服。”柔嘉深表歉意,“先生实在不舒服的话今日便不用上课了,我也会跟幻音司的菏泽先生说的。”


    菏泽是大昭国最负盛名的乐师,东方鹤只是他的徒弟。


    听到“菏泽”二字,东方鹤的身体忽然自动好了,恐惧感荡然无存。他摆摆手抱歉道:“并非这荔枝的缘故,是我出门的时候吃了些脏东西,却把脸丢到了公主府。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耽误今日的教学。”


    “真的吗?”柔嘉更加不理解。


    虽然东方鹤坚持说自己可以继续教,但她还是让东方鹤先在府中好好休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东方鹤坐在琴房之中,看着这繁花似锦的公主府。柔嘉暂时离开了,这段时间她本应该练琴的,但她没有练,估计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了。


    这一个月,番邦使节来大昭朝贡,公主柔嘉时常随父王出席晚宴,和各国王子相谈甚欢,这会子应该又去赴什么王子的约了。


    公主有公主的宿命,琴师也有琴师的使命。


    东方鹤幽幽一叹。


    将芜这几日都在公主府游荡,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实——府上的人虽然看不见她,但她与柔嘉心意相通,柔嘉在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她无法与人交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来到此处?她又应该做些什么?她的脑子似乎成了一团糨糊。


    这会子柔嘉离开了琴房,正在接见重要的宾客。


    那宾客不知道是哪个小国的王子,面对柔嘉,一脸倾慕之色。从王子口中,将芜大约得知了,这柔嘉公主乃大昭国的公主。


    换句话说,将芜似乎进入了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国家的王城。虽说大昭国雄踞一方,但被灭国以后,史料上已经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记载了。


    “小妮子,小妮子。”轿子停在了城西,时缨这会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叫不醒将芜。这小妮子睡觉宛如死猪,就算他现在亲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闫颇踩着仆从的背部下了轿子,慌忙来到时缨的轿子前:“公子,前面便到了,不知道您要选哪间客栈歇息?”


    时缨充耳不闻。他摇了摇将芜,将芜毫无知觉。


    时缨知道将芜被攻击了,那妖或许潜入了她的意识深处。时缨撩起帘子,吩咐闫颇:“本君现在遇到了些麻烦事,需要休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本君。”


    说完,他放下帘子。


    闫颇被晾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现在他可以动这顶轿子吗?他要在外面守着吗?


    想了想,闫颇踢了一脚仆从的屁股:“你们在这儿守着。你,还有你们几个,跟本府去找一间客栈休息。”


    他可不想大半夜在这鬼气森森的荒凉之地露宿。


    那些被迫留下的不免满腹牢骚,一会儿咒骂闫颇,一会儿咒骂时缨。


    时缨施法入了将芜的梦境。


    眼前是一座府邸的门口,上书“幻音司”三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时缨本想抓着守门的人问一问,却发现他们根本看不见自己。


    远远地,时缨看到有个白衣男子背着琴走到这里。


    下人向那人行礼:“东方先生。”


    这男子叫东方鹤,是幻音司主人菏泽的得意门徒。他的头发披散于双肩,相貌清隽,是难得的美男子。


    时缨跟着东方鹤入了府。


    无论在什么朝代,教习礼乐的人要么被尊为高雅之士,要么被嘲讽为娱人的戏子。女人和男人没什么不同,至少在别人把他们当成牲畜的时候没什么不同——都是供人娱乐的肉体。


    东方鹤面无表情地走过回廊,回去向师父菏泽复命。菏泽是一个有惊才绝艳之名的琴师,身价颇高,在朝中也颇有权势。


    那些年在当别人的枕边风的时候,菏泽掌握了不少人的秘密。以秘密为本金,他迅速扩张人脉,很快就在错综复杂的王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如今他已经不用再出卖肉体,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在庭前赏雪了。


    不错,菏泽男生女相,美艳不可方物,就算三十多岁,肌肤依然晶莹如雪,吹弹可破。所以他从少年时起就是女人们首选的心仪对象。


    东方鹤的风采不及师父的一半,这也是许多人对他的评价。尽管如此,他的气质与琴技在王朝中也已经是数一数二。


    东方鹤还未来到庭前,菏泽正在煎雪烹茶。他的语气淡淡的,声音略显沙哑:“阿鹤,你回来晚了。”


    因为荔枝,东方鹤多休息了一个时辰,所以回来晚了。


    菏泽温柔地笑了笑:“不必向我解释,自去柴房领罚。”


    做任何违了规矩的事情,都是要受到惩罚的。就像在晚宴上只要弹错一个音,或是出了任何状况,整个幻音司都将不复存在。


    当然,这是以前。


    东方鹤本想说点什么,但菏泽淡淡的语气似有千钧之力,让他不敢动弹。他低头道了一声“是”,便往柴房的方向走。


    去那里领三十鞭子,饿到第二天晚上,就是最轻的惩罚。


    自他开始学习琴技起,手指放错琴弦的位置要罚,练习的时间太短要罚,吃饭吃得太快要罚,衣领歪了也要罚。


    东方鹤每次上台演出,看着台下那些雍容华贵的人一个个披金戴银,笑吟吟的,便觉得十分恶心。他们在看戏,身为戏中人的他也在鄙夷他们。


    东方鹤来到柴房,说是柴房其实只是因为这间屋子较小。菏泽对别人宽和,唯独对东方鹤严苛,所以他是这里的常客。


    他二话不说就跪下来挨打,鞭子“啪啪”打在后背——即使他其实没做错什么。


    都怪那柔嘉公主,非要他多休息一个时辰。也怪他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关心他人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人前风光的人总有别人看不到的一面?那另一面或许像他一样卑微,或许像柔嘉那样阴险。


    领完了罚,东方鹤才能继续与菏泽交流。他换下了带血的衣衫,因为那样面见师父是不敬的。


    东方鹤忍着强烈的痛意重新向菏泽复命,交代自己今日教学的情况,以及柔嘉掌握琴技的情况。


    菏泽喝着茶慢慢地听,脸上不见悲喜。等东方鹤说完了,他才幽幽道:“阿鹤,为什么这两天你都回来晚了?”


    菏泽从来不问其他的事情,因而这个问题让东方鹤有些意外。


    东方鹤抿唇不语。昨天他明知道晚了要受罚还擅自跟踪柔嘉,这才影响了今日的教学。


    “你竟然敢不回答师父的话?”菏泽掀眼皮瞥了他一眼,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东方鹤低头,不敢不如实作答:“我只是觉得柔嘉公主有些奇怪而已。”


    “所以你跟踪她了?看到了什么?”


    “我……”东方鹤眼前闪过密室中的情形,喉咙发干,“我误会了。公主品性俱佳,实乃我朝的典范。”


    “阿鹤,”菏泽轻轻笑了笑,“说谎小心闪着舌头。”


    冷汗流了下来,东方鹤不知道自己哪儿露出了破绽。或许这就是他拿菏泽没有办法的原因,他不知道菏泽到底吃透了他多少。


    “你还是不说?”菏泽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更加美艳,“阿鹤,你还记不记得师父说过,牲畜就该知道牲畜的本分。就像神看着世人,想让那些人知道自己成不了神,你这牲畜也不要妄想做人。”


    东方鹤的身体战栗起来。


    是了,菏泽从来没有把他当徒弟,只是当成畜生在驯养而已。可悲的他一辈子也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明日便是东方鹤的第五次授课,柔嘉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架上,眼前是荷花盛放的池塘,一弯架在青天碧影之间的拱桥上立着白玉栏杆,她的耳边传来鸟雀的叫声与蝉鸣之声。


    这里那么多人,能够自由自在地在这里荡秋千的人只有她一个,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这时婢女雪月走了过来:“奴婢参见公主。”


    柔嘉疑惑:“雪月,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奴婢是来告假的,”雪月跪下,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奴婢家里给奴婢安排了一桩婚事,恰好赶上太爷爷喜丧,便让奴婢回去一趟。”


    “婚事?”柔嘉自动略过了“喜丧”二字。


    天空中此时飞来许多鸟雀,在云影天光之间盘旋,随后又栖息在枝头求偶,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柔嘉的脸色有一瞬的不悦。


    “既然是要紧事,自然得回去的。请假的事情我批准了。”柔嘉温柔地扶起雪月。


    雪月不过二十五岁,有一张青葱水嫩的脸、弯弯的眉眼和秀巧的鼻子,相信以后定是个不错的妻子。


    她八岁入公主府,是府上的老人,想想也到了该把她放出府的日子了。都说主人若是和下人亲厚,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对方安排一门好亲事。


    柔嘉看起来就是个亲善的主子。


    雪月此刻笑得光彩照人,柔嘉揉了揉她的头发:“早去早回,莫要忘了。”


    “是。”雪月应了一声便走,脚步都要飞起来了。


    她刚走了几步,柔嘉忽然又问:“雪月,你三个月后便到了出府的年纪,对吧?”


    雪月只顾着高兴,一点也听不出柔嘉话里的阴鸷。


    “是的,公主。”说话间,她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一定要怪我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再跟您告假了,我真是个急性子。”


    她憨憨的纯真的笑容落在柔嘉眼里。


    柔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知道了,去吧。”


    雪月走的时候,天上的鸟雀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柔嘉揉了揉额头:“一群恼人的畜生,一定要把它们全部打死,然后沉进湖底。”


    雪月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把这些年私藏的首饰银两都拿了出来,还有两盒上好的胭脂。她本以为请假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想到柔嘉果如传闻一般体贴温柔。想着马上能离开公主府一段时间,她欢喜的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


    “雪月,什么事这么高兴,午饭也不去吃了?”与雪月一起进来的丫鬟秋霜拍了一下雪月的肩膀。她趁着午休的工夫回屋取东西,恰好看到雪月。


    “公主同意我回家一趟。”雪月笑道,“其实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出府了,但我还是心急,想先回去。”


    “回去?”秋霜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雪月,你觉不觉得……咱们这公主府有点奇怪。”


    “嗯?”雪月不解。


    “上个月我出府采购的时候遇见了灵雎,就是比咱们年长几岁的那个姐姐,之前她不也是提前请辞出府了嘛。”秋霜声音更低,“我以为她真的回家相夫教子去了呢,没想到被人卖到了青楼里,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被人卖了?”雪月心里“咯噔”一声。


    “可不是,但我怕被人认出来,就没上前打招呼,只是出于好奇差人问了一下。据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了青楼,还被迫签了卖身契,你说邪气不?”


    雪月还在继续收拾东西:“那兴许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跟公主府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你还不明白?这些年来出府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所以咱们府鲜少有人离开,怕触霉头。”秋霜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看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公主根本不希望咱们出府。”


    窗前忽然跳下一只黑色的野猫,吓了秋霜一跳。她惊觉自己多嘴了,连忙托口午休时间已过,转身离开。


    雪月叠好一件褙子,心里七上八下。


    秋霜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之前向柔嘉告假的时候,柔嘉的眼神十分奇怪。她越想越后怕,明明是三伏天,额头、背后却全是冷汗。


    雪月背着行囊离开屋子,带上门。先前有只野猫好像受伤了,在窗前直叫唤。雪月好心想抱抱它,它却朝阴暗的花丛里跑去。


    雪月追了几步,念及秋霜的话,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转身又朝府门走。没想到树上突然掉下一只死鸟,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雪月吓得尖叫一声。


    “你怎么了?”头顶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女声。


    雪月抬头,发现柔嘉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去了,手里还抓着另一只雀儿。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血。


    雪月惊得面无血色——这个人是她们的公主吗?


    “既然被你发现了,”柔嘉神经质地冷笑,“我只好杀了你。”


    雪月拔腿就跑,刚跑了两步便因为太过慌乱而被石头绊倒。柔嘉已经跳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雪月手忙脚乱地捡起一块一端锋利的石头,声色俱厉道。


    “她们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威胁我,惧怕我,怨恨我……”柔嘉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反倒露出甜美的微笑,“但明明是你们,你们这些贱民,为什么一个一个都像那些烦人的鸟一样,想飞多高飞多高,想飞多远飞多远……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里,慢慢成为一个丑陋恶心的老女人……”


    柔嘉已经丧失了理智。


    看着那张脸,雪月忽然觉得柔嘉是如此扭曲、可怕。


    雪月正要叫的时候,身后一只黑猫忽然咬了她的头一口,鲜血直流。接着,一群黑猫从花丛之中蹿出来,把她咬死了。


    死的时候,她睁大眼睛,看着明媚的春光与天空。


    她的手朝府门的方向伸着,仿佛在抓着什么希望似的。


    柔嘉把雪月的尸体往挖好的坑里拖。她给府中每一个人都挖了一个坑,方便随时埋葬。她甚至哼起了父王抱着年幼的她时唱给她听的童谣。


    实际上父王只抱过她一次。


    她还不知道生母是何模样,便被过继给了一个位分较高的妃子。前些年父王给她许了一门亲事,新郎乃当朝右相的儿子薛照。因为还没有成亲,父王便建造了一座公主府给她居住。


    显而易见,她根本没有和薛照成亲,因为薛照没有那个福分。


    她怎么会承认是自己杀死的那个男人?英俊的、渊博的、温润的未来夫君,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怨恨她。


    她成了当朝第一位还未出嫁就能住进自己府邸的公主。


    柔嘉把雪月的尸体拉进坑中,为雪月铲土。柔嘉这么做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过来,因为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她铲着铲着还是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树下站着的那个男人。他与她曾经的未婚夫薛照何其相似,俊朗、渊博、儒雅。他背着那把焦黑的琴,眼底尽是哀伤之色。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今天明明不是上课的日子,东方鹤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柔嘉慌乱地扔了铲子,用脚把最后一抔土踢进坑中,再用花铺上,风一样朝东方鹤的方向跑去。


    假的,一定是假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幻影。然后她扑向东方鹤的怀中,他受力后退撞在花树上,花如微雨一般飘零。


    东方鹤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


    “公主,你……”东方鹤什么都看到了,看到她如何用竹竿打落那些鸟儿,让黑猫咬食。


    堂堂一国公主为了做一些下作的事情不被人发现,每次行动竟然都亲力亲为,没雇佣任何杀手刺客。


    太可笑了。东方鹤无法扭曲地认为这样的她率真单纯,但她全神贯注做残忍的事情的样子,确实有些好笑。


    “东方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柔嘉惊讶不已。


    没想到都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师父让我为昨日失态的事情向公主赔罪,所以我来了。”


    柔嘉汗毛竖立,像一只发怒的黑猫——怎么会这样,她精心扮演了多年的角色就这样崩塌了,人人称颂的公主如今不仅浑身污点,而且已经变得丑陋不堪。


    柔嘉下意识地对东方鹤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公主想杀人灭口?”东方鹤轻笑,“可我不是那些弱女子,我是个男人。”东方鹤单手就握紧了柔嘉双手的手腕,她无法挣脱。


    这个男人……


    柔嘉阴郁地道:“你就不怕我说你非礼我?你不怕我报复吗?我可是一国公主,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琴师而已。别以为菏泽给你们打下了一片天,你们就能翻身做主子了。”


    果然,这才是真实的柔嘉。


    她嘴上说着倾慕的言辞,心里却对他不屑一顾。


    “让人看见你浑身带血,让所有人以为我是菏泽派来的刺客?如果他们把我抓了,我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牢里吧?”东方鹤轻轻笑了笑,“我好怕啊。”


    柔嘉青筋暴突。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自诩善解人意,所以在各色宴会场上游刃有余,无人不称赞她,但当那些人发现她的真面目后,亦无人不惧怕她,咒骂她。


    东方鹤这么放松的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


    “做公主很辛苦吗?为什么你要杀那么多人?可知他们也是有兄弟姐妹父母爱人的?”东方鹤的口吻让人听不出悲喜,淡淡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柔嘉张嘴咬了他的手一口,他吃疼,终于放开她。


    柔嘉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像是战败的逃兵。


    东方鹤看了眼手腕上的牙印,摇摇头。亲眼看到她杀人,他自然是震撼的,而且看她那么熟稔的样子,想必已经杀了不少人——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是将对方折磨致死。


    柔嘉罪无可赦。


    但东方鹤对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原因感到好奇,甚至没有拆穿她的想法。想必他的存在已经让她如坐针毡,她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由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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