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南愣了一下，老小子有点不习惯老孙头儿的说话方式，作为一名高级干部，不是应该先握下手寒暄几句，然后让我坐下，吩咐秘书上茶，等茶端上来后再客气几句后才慢慢把话题往正路上引么？


    奈何老孙头儿根本不跟他玩儿那套虚了吧唧的东西，一句话就戳到老乔心窝里去了。


    乔正南苦笑一声，见老孙头儿一点请他坐下聊的意思都没有，就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被列入不受欢迎那拨人的行列中去了，索性也不啰嗦，点下头说道：“来麻烦您再帮着给说和说和，这件事情吧，是海洋做得欠妥当了，又栽赃陷害了齐睿一次，说实话，我这当爹的都觉得没脸见您了。但是终归是亲儿子，我要是撒手不管的话，这孩子可就彻底毁了。”


    锐利的目光望着他，孙同海说道：“你的意思是，齐睿还敢杀他不成？”


    乔正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市长千万别误会，我是说，如果再放任他胡闹下去，他的前程就全毁了。您放心，等这事儿解决完了后，我立马把海洋送出国，起码三年内不允许他回来。”


    端起茶杯喝口茶，孙同海冷淡地说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乔海洋并没有出去，并且又一次给齐睿添堵了。”


    这话的意思是，你乔正南现在说啥我老孙头儿都不会相信了，我要瞪大眼睛看你如何做。


    乔正南自然能听得出孙同海的话外之意，窘迫得满脸通红，上次的事情解决完后，他也想送乔海洋出国，但是家里老婆子死活不同意，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经典戏码来，老乔立马怂了。


    如今听孙同海又提起这茬来，他羞愧得无地自容：“那啥，孙市长，不瞒您说，上次是我家老婆子在闹腾，所以我才……您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姑息迁就轻易妥协的，一定会把海洋送出国去。还要烦请您务必给小齐打个电话，代为转圜。当然，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拿出长城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赔偿，您这边，我会把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志平名下的。”


    孙同海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乔正南你什么意思？公然行贿国家干部，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想要把我家志平也拖下水去吗？再说了，齐睿稀罕你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触犯了法律，接受制裁就是了！对不起，你这事儿，我给你帮不上忙！你请便吧！”


    这就是明确拒绝了乔正南的请求，并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乔正南也是急昏了头，这话没经大脑考虑一下就冲口而出，其实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孙同海的清正廉洁在体制内是出了名的，自己居然愚蠢到提出要过户给他儿子公司股份，这不是明着让人家误会，自个儿想往他头上扣屎盆子、算计他么？


    老乔恨不得狠狠给自己来一大嘴巴，但就算抽了，也无济于事。


    “孙市长，您瞧我这张破嘴，口不择言了。您别生气，我真不是想算计您和贵公子，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而已，您的风骨我还是知道的，素来清正廉洁，怪我，没把话讲清楚，让您产生误会了。您消消气，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务必请帮老乔这一次。


    我也知道我那点家产在齐睿眼里算不了什么，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总要做出些补偿。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无论是赔偿也好，补偿也罢，落实在实处，就是个‘钱’字，您说对吧？


    这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又犯蠢了，自作聪明又去跟齐睿对刚，但是他也受到惩罚了呀，齐睿把他两条胳膊都撅折了，并且我们家愿意给齐睿公开道歉，做出赔偿，请您无论如何看在大家是一条线上的情面上，受受累，帮着说合一下吧。”乔正南把姿态放得很低了，尤其是想到大哥的嘱咐，更加卑躬屈膝，慌乱之下说出口的话都没了逻辑，总之只要能把孙同海说通了，让他出面代为说项，让齐睿不要继续对乔家的产业下死手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瞅他一眼，孙同海又坐了下来，心里也不住地叹气，睿子这次风光是风光了，却也彻底把老乔给得罪狠了，老乔这口气要是缓过来，怕是今后睿子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从本质上说，孙同海是不愿意见到睿子去跟老乔家刚正面的，更不愿意让他跟乔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去结仇。


    别看乔家现如今外强中干了，但是毕竟是个老牌家族，底蕴还在的，虽说现如今的境况大不如前，但在四九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老乔家振臂一呼，不敢说响应者如云吧，怎么也有几家势力愿意伸把手的。


    他家老爷子在世时，可是提拔了不少人，那批人现如今都在位子上，真想要为难一下睿子，似乎也不是啥大事儿。


    况且还有个钟家虎视眈眈，要知道，钟家跟乔家可是三代姻亲，亲戚连亲戚的，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睿子被乔正南给得罪狠了，钟家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儿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孙同海一阵头大，睿子没弄明白这里面合纵连横的关系就贸然对乔家的产业下手了，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啊。


    不过，他也能明白，自己那干儿子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上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跟老乔刚正面了，绝不会不计后果的乱开炮的。


    他不是个不懂得取舍的人。


    这是被逼急了啊。


    同时，孙同海更清楚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这次齐睿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一定不会再给老乔家留一丁点儿起复的余地，如果说再给乔正南留着一口气，他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这小子精着呢。


    如此一想，孙同海通顺了，干儿子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把老乔家彻底打垮，当干爹的自然不能扯后腿，不仅不能扯后腿，还得尽力帮一把才行。


    “老乔啊，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你也知道，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上面领导都在关注事态的发展，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多说一句话都会遭人诟病，甚至被人指责偏袒我的义子。所以说，实在抱歉，我无能为力。


    不过既然你找到我了，我也不能不给你个说法，我劝你啊，还是主动去跟齐睿沟通一下吧，有什么矛盾，大家坐下来聊清楚说明白，我觉得齐睿也不会紧咬着不放的。闹着玩儿嘛，还真能下死手不成？”孙同海这番话有敲打老乔的意味在里面。


    意思是，俩孩子斗气儿，你家乔海洋下了死手，要把齐睿一把玩儿死，你一个当爹的敢说不知道的话，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干爹的看不过去了。


    乔正南耷拉个脸，也知道事到如今孙同海绝对不肯出面了，人家说得也对，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的不是，凭什么齐睿就得干受欺负不出声啊，没这个道理。


    苦笑一声，乔正南不想多呆了，他清楚，磨叽下去只会让孙同海更看不起自个儿，勉强笑笑，他说道：“成吧，我听孙市长的，亲自去跟齐睿道歉，我就不多打扰了，您忙着吧。”


    说完，点头致意，大步离开。


    听到门被轻轻关上了，孙同海也苦笑一下，拿起话筒打给齐睿，想要把乔正南过来找自己的事情跟睿子说一声，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没想到电话响了快一分钟了，没人接。


    孙同海挂上电话，琢磨道：“这小子不在办公室里待着，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