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砖厂院落，林汝为也眉开眼笑地点头说道：“没错，是挺像的。”


    咣咣咣的关车门声响起，大家走了过来。


    申君谊掐着腰张望着，边走边对齐睿说道：“齐总，这地儿挺不错啊，和原著描写的场景非常吻合。不过就是北边得建个伙房，南边再来个值班室，烟囱挺高的，但太新了些。”


    齐睿冲他笑笑，说道：“申大哥好眼力，烟囱新一些没关系，做旧就是了。”


    接到剧组邀请后，申君谊花了三天时间把原著小说细读了三遍，又花一天时间看了遍剧本，对故事中的场景专门做了标注，所以印象深刻。


    走到几人身边，申君谊皱着眉头，说：“书中对监舍的描写是：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沿着南北两面墙，用砖头搭起了两排齐膝高的木板铺，只给整个屋子留下一条窄得转不开腰的走道。监舍再合适的话，这地儿可就太好了，完美还原小说中对环境的描写。”


    齐睿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什么叫老艺术家？什么是演员中的典范？这位就是活着的例子。


    对原著中的描写张口就来，可见他一定没少费功夫做研究。


    老太太满意地直点头，说道：“走吧，去宿舍看看去。”


    一群人呼呼啦啦奔南边走。


    冯裤子拉着齐睿坠在人群后面，低声说道：“齐总，我这心里老觉着不踏实啊，我就是一美术师，却把踩景、布景、道具的活儿都给包圆儿了，这大权独揽的，会不会太招眼了？”


    齐睿笑笑，问道：“怎么着，冯哥觉得超纲了啊？”


    超纲？


    细琢磨一下，就品出味道来了。


    冯裤子嘿嘿一笑，说道：“没错儿，是有点儿超纲，我本来想做普通数学应用题，结果您上来就给我整奥数，弄得我都有点不会了。”


    这是患得患失了，也有点怕太出风头引得老太太不快。


    齐睿琢磨片刻，拍了下这货的胳膊，语重心长道：“我能明白您的心情，不过我觉得这都是小节，其实不用太在乎的。这话怎么说呢？这部电视剧从筹备开始，就是以咱们公司为主的，能把今年的重点拍摄项目争取下来，就意味着上面领导对咱们公司的认可，这是其一。


    其二、京台艺术中心跟咱们合作，是没有任何风险的，因为主意是咱们出的，本子是咱们找的，演员是咱们挑的，他们就支持了咱们几个人而已，这部剧卖得好，咱们吃肉他们喝汤，卖不好，责任全是咱们的，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所以，不用担心他们跟咱们抢功劳。


    至于说林导那边，说实话林导是靠关系请过来的，这里面搭着人情呢，所以林导也不会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太较真儿的，你没见老太太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您放心就是了，就算您把服化道全包了，老太太只会觉得高兴、省事儿，不会找您毛病的。”


    听他这么一分析，冯裤子乐了，说道：“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齐睿摸出烟盒来，挑出两根递给冯裤子一根，俩人点上，跟随大部队进了宿舍。


    转了圈后，老太太大感满意，对冯裤子的工作赞口不绝。


    拍了这么多电视剧，这次是最省心的，因为橡果影视的工作人员太给力了，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前面做到了前面，让她这个导演感到非常轻松。


    果然跟齐总说的一样啊，冯裤子一颗心落回到肚子里了，咧着嘴傻笑。


    “导演，那我这边可就着手布景了。”冯裤子说道。


    “嗯，我看可以。按照计划，咱们四月八号正式开拍，还有不到二十天，时间也挺紧迫的，小冯你就多上上心吧。”老太太笑呵呵对冯裤子说道。


    冯裤子立马拍着胸脯说道：“分内的事儿，导演您放心，我这边肯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会耽误正式拍摄的。”


    老太太又笑了，点头说好，还真有点担心这孙子一不小心把他那鸡胸给拍塌了。


    林雪竹拿着个本子走过来，对老太太说道：“剧组目前，包括制片主任、导演副导演、主摄像师、主录音师、总剪辑师、美工师、服化道老师、场记和后勤工作人员、财务人员在内，总共有工作人员36名，这是名单，您过下目。”


    老太太推下眼镜，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着头。


    齐睿心说，这剧组可真够简陋的，搁后世，别说大组了，一个中等规模的剧组比这人员都多一倍。


    比如说，制片组就包括制片人、制品主任、现场制片、外联制片等等职位。


    导演组的规模就更别说了，总导演、导演、副导演两名，还有诸如动作导演、台词导演、特技导演一干人等随时待命。


    另外像摄像组、灯光组、后勤保障组、服化道三个小组更是规模庞杂。


    一个剧组只有36个人，连给大咖买奶茶的人数都不够，搁后世你敢想？大咖准保把奶茶扣你脑袋上。


    当然了，多人屁事儿也多，要说剧组里最挣钱的是谁？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制片人，但是制片人风险也最大，片子拍砸了，制片人赔个底儿掉的事儿屡见不鲜。


    除了制片人，外联制片油水最足，比如负责订盒饭的外联制片，一盒盒饭10块钱，他回来给你报账25，几百个人的大组一天两顿吃盒饭，拉晚干还得加顿夜宵，里外里一倒手，你算吧，多花多少银子。


    这些银子哪儿去了？全被外联制片黑进腰包里了。


    在橡果影视，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齐睿早就预防着这种贪钱黑钱情况的发生，让美华姐派出了她最得力的助手叶凌云来担任剧组的总会计师，负责统筹安排剧组的一应挑费开销。


    叶凌云是美华姐手把手带出来的，打攒自行车那年起就跟在美华姐身边学习如何记账，从出纳做起，现如今是集团公司财务部的副总监，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人品，都值得信任。


    看了一圈现场，大家都极为满意。


    老太太又拉着齐睿跟留守砖厂的小领导见了个面，人家一听说剧组拍的是讴歌人民警察的戏，二话不说就答应免除全部费用，需要改造场景也会积极配合，总之要人给人，要钱……你们还是跟部里争取拍摄资金去吧，咱是个穷单位，真拿不出钱来支持电视剧拍摄。


    俩人哈哈笑着说不用贵单位出钱，我们的拍摄资金足够用了，感谢帮助云云。


    跟小领导聊了几句，确定好入驻时间，大家告辞，上车离开。


    打今儿起，剧组就算成立起来了。


    回到公司，齐睿见王志纹还没走，蔫头耷拉脑地坐那儿抽烟，他乐了，走过去装惊讶：“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闻言，王志纹抬起头，苦笑一声，咧着嘴声音低沉：“齐总，您一语成谶，我没被导演看上，给刷下来了，这不在等亚杰一起回去么，我俩一块儿过来的，我自个儿回去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同学们都知道我俩今儿来试戏了，我自个儿回去了，准保被大家笑话死。”


    哟呵，自尊心还挺强。


    齐睿笑了，看着二十出头的王志纹，说道：“没被选上不要紧，林导许是觉得这剧中没有适合你的角色吧，你也不要灰心，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就是了，依着计较这些个闲言碎语，活着不觉得累啊。”


    王志纹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儿，但我总觉得，挺跌份的，我也不比亚杰差啊，怎么就被导演刷下来了呢？


    导演说我不适合演男主角，亲和力不够，五官也不端正，这点我承认我不如亚杰，他比我憨。但是演不了主角，我演个配角总没问题吧？比如说反面间谍卢援朝之类的，自问我还是能够胜任的。”


    这货还在争取，他显然看过剧本了，贼喜欢这戏，觉得不容错过。


    齐睿琢磨琢磨，后世《便衣警察》的扮演者是谁来着？


    琢磨半天，没印象了。


    冲王志纹一点头，他问林雪竹道：“林导，饰演卢援朝的演员找到了没？”


    林雪竹想了想，说道：“人选倒有两个，还没最终确定下来，齐总的意思是？”


    齐睿说道：“把这角色给志纹吧。”


    看王志纹一眼，见他眯眼笑，林雪竹严肃道：“笑得奸诈一点。”


    王志纹知道，面试来了，随即把脸板下来，双眼微眯，嘴角的肌肉慢慢向上挑着，只露出六颗牙齿来，喉咙中发出嗬嗬地声音，面容像极了贾似道。


    林雪竹抽不冷子哆嗦了一下，吸了口气后说道：“就你了，明儿来剧组报到吧，所有演员都要提前进组。”


    王志纹连忙对林雪竹说道：“感谢林导，感谢林导。”


    林雪竹微笑着说：“别谢我，谢齐总吧。”


    王志纹冲齐睿挠头一笑，心说俩大老爷们儿就甭这么客气了吧？忒虚伪。


    “我请齐总喝酒吧要不。”他说道。


    齐睿哈哈一笑，拍着这货的肩膀说道：“喝酒就算了，你还是个学生，手头上也不宽裕，真要感谢我，把你的经纪约签我们公司吧。”


    还有这好事儿？


    王志纹忙点头说：“成啊，我愿意，咱们签几年？”


    “五年，公司有优先续约权。拍公司的戏按照市面儿上的片酬给你算钱，接拍其他公司或者出品方的影视剧三七开，公司拿七成，没问题吧？”齐睿笑着说。


    “没问题没问题。”王志纹一叠声答应下来，这个条件很良心了，要知道，即便是进了专业院团，你一个新人接拍外戏团里最多给你一成半你就偷着乐去吧，橡果影视居然给三成，没理由不签啊。


    齐睿笑着点头，心情豁然开朗，终于挖到亿元大将：“回头你去找一下经纪公司的薛佳琪薛总，告诉她我让你过去签合同的。”


    王志纹眉开眼笑道：“我这就去。”


    憨头憨脑一脸憨厚样的胡亚杰凑了过来，有点小紧张，问齐睿道：“齐总，能不能把我也签下来啊？”


    赵丽娟同学也过来了，说：“我打算从煤矿辞职了，今后就跟齐总混了，您千万别拒绝我。”


    大丰收吗？


    齐睿笑着点头说：“好，那你们三个就都去找薛总签合同吧，待遇一样。”